作品原文

燭之武退秦師①

晉侯、秦伯圍鄭②，以其無禮於晉③，且貳於楚也④。晉軍函陵⑤，秦軍氾南⑥。
佚之狐言於鄭伯曰⑦：“國危矣，若使燭之武見秦君，師必退。”公從之。辭曰：“臣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過也。然鄭亡，子亦有不利焉。”許之。

夜縋而出⑧，見秦伯，曰：“秦、晉圍鄭，鄭既知亡矣。若亡鄭而有益於君，敢以煩執事。越國以鄙遠⑨，君知其難也。焉用亡鄭以陪鄰？鄰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鄭以為東道主⑩，行李之往來⑪，共其乏困⑫，君亦無所害。且君嘗為晉君賜矣⑬，許君焦、瑕，朝濟而夕設版焉⑭，君之所知也。夫晉，何厭之有⑮？既東封鄭⑯，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闕秦⑰，將焉取之？闕秦以利晉，唯君圖之。”秦伯說⑱，與鄭人盟。使杞子、逢孫、楊孫戍之⑲，乃還。

子犯請擊之⑳，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㉑。因人之力而敝之㉒，不仁；失其所與㉓，不知㉔；以亂易整，不武㉕。吾其還也。”亦去之。（26）

詞句注釋

①燭之武：鄭大夫，以邑為氏，名武，燭城在今河南省新鄭縣。 退：使撤退。
②晉侯：晉文公。秦伯：秦穆公。鄭：國名，姬姓，在今河南中部。 圍鄭：晉文主兵，秦穆會之。
③以其無禮於晉：文公重耳作公子時流亡過鄭，鄭文公不以禮待之。 以：因。 其：代鄭國。
④貳於楚：此指僖公二十八年城濮之戰前一個月，鄭文公派兵支援楚國，助楚攻晉事。鄭伯雖受曹盟，猶有二心於楚而不專服晉。貳：兩屬，這裏是依附的意思。鄭自莊公後，國勢日衰，它介於齊、晉、楚三大國之間，看誰的勢力強就依附誰，有時依附一邊，又暗地裏討好另一邊。
⑤軍：用如動詞，駐紮、屯兵。 函陵：地名，鄭地。在今河南開封新鄭縣北十三裏。與氾甚近。
⑥氾（fán）南：水之南。氾：水名。杜預注：“此東氾也。”早已淤塞，故道在今河南中牟縣南。
⑦佚之狐：鄭國大夫。之是語助詞，介於姓名之間。下文燭之武的“之”，與此同。 鄭伯：鄭文公，前672年至前628年在位。
⑧若使燭之武見秦君 使：派遣。 辭：推辭，謝絕。 壯：壯年。 猶：尚且。 無能為（wéi）也已 不能做什麼啦。 能：才能。為：做（什麼）。也已：略等於“矣”。[備考]也已：同“子矣”，古代對人的尊稱。 吾不能早用子能：能夠。子：古代對男子的尊稱。 寡人：寡德之人，古代諸侯對下的自稱。 然：等於說“然而”。 許之：乃許出見秦君。 夜：在夜裏。 縋（zhuì）：隱索也，至夜以繩懸城而出也。
⑨鄭既知亡矣 既：已經。 敢以煩執事 敢：表示謙敬的詞。以：拿，用，介詞。煩：麻煩。執事：敬詞，左右辦事的人，避免直接稱秦伯。這是委婉的說法，不直稱其人，表示恭敬。實際是指秦穆公本人。 越國以鄙遠 越：超越。越國：越過晉國。秦在西，鄭在東，晉居其間。秦國軍隊東進攻鄭，要經由晉國。以：表示目的。鄙：邊疆，動詞，意為開闢邊疆。遠：偏遠。越國以鄙遠：是說秦越過晉把遠離秦的鄭作為邊邑。
⑩君知其難也 其：指“越國以鄙遠”事。 焉用亡鄭以陪鄰 焉：哪里，何必。表示反問。用：介詞，表原因。陪：益也。鄰：指晉。晉與秦為鄰。 厚：變雄厚。 薄：削弱。 舍，捨棄，不取（不滅掉），後來寫作“捨”。 以為：把（它）作為。以：把，介詞。“以”字後省略了賓語鄭。 東道主：東方道路上招待客人的主人。鄭在秦東，故曰東道。
⑪行李：外交使節，也作“行理”。
⑫共：同“供”，供給。 乏困：在食宿方面的不足。乏，行而無資；困，居而無食。
⑬ 君亦無所害：您也有益無害。 嘗為晉君賜：指秦穆公曾經派兵護送晉惠公回晉國即位事。嘗：曾經。賜：恩德。為賜：等於說施恩。
⑭ 焦、瑕：晉邑。焦，本晉同姓國，為晉所滅，遂為晉地，在今河南省三門峽市西郊。瑕亦晉地，陰飴甥食邑於瑕，故又稱瑕甥。在今河南省陝縣南四十裏。依江永說。晉惠公是在秦穆公武力支持下成為晉國國君的，為報答秦伯，曾許給秦國焦瑕二地，但回國後馬上賴賬了。 朝（zhāo）：早晨。 濟：渡河。指晉惠公（文公之弟，比文公先為晉君）渡河歸國。 版：打土牆用的夾板，這裏指版築的土牆，防禦工事。設版：指築牆，即構築防禦工事，與秦為敵以備戰。 朝濟而夕設版焉 言晨渡河而夕即築牆版以守二城，此謂背秦之速，君之所知也。
⑮厭：同“饜”，飽，滿足。何厭之有：哪會有滿足的時候呢？
⑯封：開闢疆哉也，這裏作動詞，以……為疆界。 東封鄭：以鄭為晉國東面的疆界。
⑰肆：伸展。 封：疆界。 闕：通“缺”，侵損，削減。
⑱將焉取之 焉：哪里。 唯：用於句首，表示希望的語氣。 圖：謀劃，考慮。 之：指“闕秦以利晉”。 說：同“悅”，喜悅，悅服。
⑲盟：古代在神前立誓締約。 杞子、逢（páng）孫、楊孫：都是秦國大夫。逢孫、楊孫皆複姓。 戍之：助鄭守也。
⑳子犯：狐偃，字子犯，是晉文公的舅父，也稱舅犯。 之：代秦軍。
㉑微：略同於“非”，等於說“假如不是”。 夫（fú ），用作定語，等於“彼”或“此”。夫人：此人，指秦穆公。 不及此：不能得到這樣的地位，即晉文公回國為晉君。
㉒因：依靠，借助。 敝（bì）：壞，動詞，這裏指損害。
㉓其：自己的。 與：聯合。《左傳會箋》：“今擊之，則失與國也”。 所與：所聯合的，即同盟者。
㉔知：通“智”，明智。
㉕以亂易整 杜預注：“秦晉和整，而還相攻，更為亂也。”亂：指秦晉自相攻擊。易：代替。整：聯合，團結。這裏是聯盟的意思。 武：《左傳·宣公十二年》“夫武，禁爆、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眾、豐財者也。”武，本處譯為戰爭目的；不武，就是不符合發動這次戰爭（秦晉圍鄭）的目的。

更正：
夫武，禁爆的“爆”应是“暴”。

軍：用如動詞，駐紮、屯兵。 函陵：地名，鄭地。在今河南開封新鄭縣北十三裏。其中“裏”应为“里”。并不是所有的简繁都能通用。繁体字和简体字是多对一的关系，故里的里简体繁体都为里。
“裏”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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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简化时以同音代替法，用“里”代替了“裏”。

“里”的义项是：

一、长度单位。古以三百六十步为一里，今以五百米为一里。

二、街坊。如“邻里”。

三、家乡。如“故里”。

四、古代的地方编制。古时五家为“邻”，五“邻”为“里”，一说五家为“轨”，十“轨”为“里”。《木兰诗》：“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白首还戍边。”中的“里正”相当于现在村长一类的地方小干部。

五、“里”又是姓氏。

“裏”的义项是：

一、衣服内层。如“袄裏子”。

二、物体的内部。如：“屋裏、楼裏、箱子裏”等。

三、里边（跟外边相对）。如“裏屋、裏间”等。

“里屋”和“屋里”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四、“裏”又可以附在“这、那”等字后面表示地方。

繁体字“这裏、裏边”不能写作“这里、里边”；“邻里、故里、里正”不能写作“邻裏、故裏、裏正”。 [2]

@随观子 2021-06-19 20:31:24
想请问第四条注释“贰于楚”里提到的“郑伯虽受曹盟”的“曹盟”是什么？我自己读二吴评注版《古文观止》一直不解这个词。诚心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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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非常感谢阅读。已是旧文了，你能专注于细节，让人敬佩。经查“曹”：双方;班;组

分曹并进。——《楚辞·招魂》。注:“偶也。”

率其曹偶。——《史记·黥布传》。索隐:“辈也。”

乃造其曹。——《诗·大雅·公刘》。传:“群也。 要本文的具体文意中，我理解为“双方。” "盟"好理解“宣誓缔约。”合起来理解就是：双方的宣誓缔约。不知我理解的对不对，是否解释了你的疑惑？欢迎留言互相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