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四大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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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1-07-18 19:57:58 更新时间:2022-08-20 14:15:28

楼主:蛇从革  时间:2021-08-11 11:16:34
37 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三十七:释道辩论二十二续


大龙光华严寺,日头已经升到了屋顶之上,大殿之前的巨大的空地,已经布置成辩论道场,僧人和道士各自分列两边。大殿右侧边,是佛门中身穿红色和黄色的喇嘛,以及灰色僧袍的中原和尚。左侧边是中原各地的道士。中间摆了一个案桌,在大殿的门前坐着忽必烈钦点的辩论主持人姚枢和一干官员。姚枢虽然是术士出身,但是早已经与八思巴熟稔已久,在八思巴与忽必烈相遇之前,就是忽必烈与八思巴之间的传话人。因此这次释道辩论,道教已经输了大半。


佛门僧人站立了三排,最前排坐了两个中原僧人和一个喇嘛。分别是天宁寺的方丈、白马寺方丈,喇嘛就是萨迦派法王八思巴。道教人士也是三排,最前方坐了全真派的张志敬,还有上清派的掌教,以及一个落魄的道长。

第一场辩论,道教已经输了,张志敬身边的落魄道长,紫府派的一名道士高凌轩,紫府派并未道观根基,传到高凌轩这一代,已经只有他一个传人。紫府派在唐朝之前,一直是清凉上的道教名门,供奉广济龙王为座尊。到了宋初,紫府派渐渐凋零,在清凉山(即五台山)七十二个佛教寺庙中,已经穷途末路,如今紫府派连最后一个小小道观也被佛教占据,高凌轩不服,因此寻到了全真派张志敬处,希望谋求一个公道,把道观争夺回来。
但是天宁寺和白马寺的方丈,引经据典,辩驳广济龙王为文殊菩萨收纳,因此清凉山道场,已经与紫府派毫无关系。

第一场辩论只是是一个引子,紫府派式微已久,五台山早已经成为了佛教文殊菩萨的道场。高凌轩也是个没本事的人,已经走投无路多年,想讨要在五台山的道观极为渺茫。高凌轩自己也是只想借这个机会,让忽必烈王爷给自己一个去处。道教上下都不明白为什么张志敬为什么要给这个高凌轩出头,出头也就罢了,明知必败无疑,还要纳入到释道辩论的第一场,头一场就是输了,道教的锐气也就没了。

两场之间间歇,张志敬坐在道士身前,毫无表情,上清派的掌教满脸的愁容,倒是紫府派的高凌轩,一脸的轻松。
这些都被八思巴看在眼里,他知道张志敬从辩论启始,就一直看着他的双手合十,没有一刻偏离过。刘子聪身穿僧袍站立在八思巴身后,凑近了八思巴的耳边轻声说:“杨琏真迦已经下去了,以他的手段,能够拖延到辩论结束。”
“只是没有想到鲜于刘光不去钓鱼城,却偏偏去了下面。”八思巴也轻声回答。
“为什么不终止释道辩论,你我下去,就没了这个麻烦。”
八思巴说:“你知道,我将要在释道辩论上说出一个巨大秘密,这个秘密将会让天下所有道教术士绝望,这样你我辅佐王爷的目的,才能完成。”
“看来法王手中的东西,非同小可。”刘子聪哼了一声,接着说,“杨琏真迦拿了郭守敬的哪吒风水布局图谱,绝不会惊动金砖的结印,这个图谱我和郭守敬花费了数年的时间,死了士兵二十余人,才摸索出来。鲜于刘光这个小子,只怕已经死在了地宫内。”
“他有金莲子,能过这一关的。”
“万一他真的将努扎尔复生,又该如何?”
“真的努扎尔重生,”八思巴说,“也逃不过我手心里那物事的厉害。”
刘子聪听了,忍不住看向了八思巴的合十的手掌,“好,法王行事从来没有失手过,我信法王。”说完后,退了一步,站立到天宁寺的僧人之中。

第二场辩论,是关乎于《老子化胡经》的真伪,道教为了证明自己是天下神道论正统,一直推崇老子西出函谷,到了西域度化了天竺佛法,但是这个论点,在唐宋尊崇道教时代,并不能被佛家中人辩驳,现在佛教兴盛,八思巴准备开始那这一点开刀了。
张志敬和八思巴同时站立起来,走到了姚枢等官员的座下。
八思巴双手合十,轻声的问:“老子化胡是从何时兴起?”
张志敬点头说:“从古即有之。”
八思巴问:“既然从古即有,那么请张掌教拿出史籍,我来看看。”
八思巴精通汉文,看来已经对中原的历史,了如指掌。
张志敬犹豫片刻,“没有史官记载,此事只存于道藏经典之中。”
此话一说,僧人和姚枢等官员,都面露微笑,八思巴心思缜密,竟然用中原历史文献来质问张志敬,是所有人预料之外的事情。
八思巴又问:“我知道老子李耳上尊,他所写了一本真经,叫什么名字?”
张志敬知道八思巴是明知故问,接下来一定有机锋,但是这个问题无法回避,只能回答说:“《道德经》。”
八思巴不紧不慢追问:“李耳上尊,还写了别的经书没有?”
张志敬黯淡说:“也没有。”
八思巴笑着问:“既然连道德天尊李老君自己写的书里面,也没有提他西域化胡。此事到底从何说起。”

张志敬听了,知道大势已去,但是仍旧说:“天下道家,渊源皆来自于轩辕黄帝自西而来,而轩辕黄帝点化西域,法王也不可辩驳。”
八思巴对张志敬说:“今日辩论,之前的论题,都是虚的,张掌教,我说过,今日就要告诉一个秘密。”
张志敬内心震动,郑重的问:“这个秘密,就是与轩辕黄帝有关?”
“正是,你已经猜到了,”八思巴慢慢张开双手,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张志敬知道八思巴最为厉害的杀招就要公示出来,释道辩论在他心中已经无足轻重,现在就只想看八思巴手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秘密。


38 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三十八:释道辩论二十三续

杨琏真迦手中的长刀已经划开了刘三娘的脖颈皮肤,逼迫刘三娘:“让他把金莲子扔给我。”
刘三娘用手把长刀的刀刃推开,魔兽鲜血,对着鲜于刘光喊:“你听见没有,把金莲子给这个大和尚。”
鲜于刘光手里的金莲子已经就要放入莲蓬内的那个孔洞之中,金砖地厅内,无数的荷叶绽放起来,金砖之下一个巨大的莲花绽放。鲜于刘光面前的莲藕,一个红色肚兜小孩在已经慢慢显出了模样,鲜于刘光看着小孩努扎尔的头部,是一个极为稚嫩的幼童面孔,只是幼童的额头上有一个伤口,极为不适,幼童哭哭啼啼,不断的用手指自己额头上的伤口,示意就缺鲜于刘光手中的金莲子填补上,让鲜于刘光的内心不忍。
刘三娘看见鲜于刘光手里的金莲子已经要塞入到莲蓬之上。对着杨琏真迦说:“这下好了,大家伙都玉石俱焚吧,刘子聪谋划了这么久,不就是要把八臂哪吒唤醒吗,现在他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杨琏真迦没有理会刘三娘,只是看着鲜于刘光手里的金莲子,他得了郭守敬的八臂哪吒布局图谱,知道八臂哪吒布局的开启,的确是需要补齐金莲子,但是在补齐金莲子之时,必须要借助藏地佛教最强者八思巴的法力相助,这也是忽必烈尊奉八思巴为上师,刘子聪邀请八思巴来释道辩论的真正目的。八臂哪吒战死与佛教支益生一系,支益生皈依大轮明王,而八思巴已经多次暗示给刘子聪,自己掌握了大轮明王的秘密。

鲜于刘光的手指捏着金莲子,就要触碰到孔洞之上,杨琏真迦突然一声怒喝,狮子吼灌入先鲜于刘光的心神,突然眼前的努扎尔幼童脸孔消失,脸皮变成靛蓝色,口唇鲜红,尖牙嶙峋,两颗长长的锋利獠牙伸出,眼珠成为炙热的火焰,就要喷薄而出。

“啊!”鲜于刘光后退一步,坐倒在地上。
莲藕莲蓬身如皮影戏纸片人傀一样,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看来是努扎尔已经吸取了最后一颗金莲子的感应,唤醒了努扎尔被压制在莲藕莲蓬内魂灵。鲜于刘光虽然坐在地面,也比歪斜移动而来的莲藕莲蓬身高出了一头,可是莲藕莲蓬身上发散出的强烈杀意,把鲜于刘光笼罩,不仅是鲜于刘光周身,努扎尔的杀意甚至弥漫了整个地厅。
鲜于刘光肝胆俱裂,连不远处的杨琏真迦和刘三娘也看得惊呆了,郭守敬在八臂哪吒图谱上提起,努扎尔金莲子七魂六魄,分别是鎏金、镶金、锤金、错金、丝金、花金、珠金七魂,手足少阳、太阳、阳明六魄分别压制在莲藕、莲蓬、藕节、莲叶、荷茎、根须之中。当年支益生施展无上佛法,并借助了冥界少都符的力量,才把哪吒镇死在此地,但哪吒是莲藕不死之身,六魄随着莲藕永世不息,为了不让拿着重生,就只能扣掉莲蓬上的七个金莲子,七个金莲子各自对应哪吒七魂,哪吒七魂六魄不能归位,就只能永世躺在这个地厅之内。

刘子聪和郭守敬在中原各地,耗费了无数人力,才勉强在白马寺、枕峰寺、景德寺,天兴寺找到四颗金莲子,加上刘子聪在天宁寺得到了一颗金莲子,还缺两颗。刘子聪寻访无果,不料在两年前,藏地萨迦五世法王八思巴,遣派自己的弟子杨琏真迦,到了中原上都,送了刘子聪一个礼物,正是刘子聪寻而不得的两颗剩下金莲子。杨琏真迦转告师命给刘子聪,哪吒七枚金莲子,五颗在中原,两颗在藏地,藏地两颗分别位于楚布寺和萨迦寺,八思巴萨迦派自己手里的那一枚金莲子也就罢了,另一枚是八思巴说服了噶举派首领,讨要而来。

至此,八思巴与刘子聪对于八臂哪吒布局和共同辅佐忽必烈的同盟建立。

刘子聪和八思巴在八臂哪吒的布局一事上,有一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一旦哪吒被唤醒,无人可有力量压制,一个来自于冥界,拥有无尽仇恨的战神,被释放出来,无论蒙古、大宋,所有术士都无法抵挡。
刘子聪穷尽心思,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直到八思巴告诉刘子聪,他有一个计划,能够将那哪吒苏醒片刻,驱动风水布局开启之后,再次把哪吒打回到魂飞魄散的莲藕身。至于是什么办法,八思巴一直没有告诉刘子聪,刘子聪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与八思巴相距甚远,一生只能追随比自己年幼很多的八思巴。
驱动八臂哪吒大风水布局的时间,在八思巴和刘子聪的商议之下,就是在释道辩论当天,也就是今日。
只是没想到释道辩论将近,刘子聪的女儿刘三娘竟然偷偷溜进了刘子聪的丹室,把七颗金莲子中的珠金魂金莲子偷了并逃走,好在刘子聪生性多疑谨慎,七个金莲子分别放在丹室内不同的部位,并且绳铃遍布,刘三娘偷了第一个珠金魂金莲子,就惊动了董文炳,董文炳一时间看到是刘三娘疏忽了一下,被刘三娘逃走。
刘子聪震怒之下,也焦虑到了极点,只能让董文炳满城搜查刘三娘,并且下令,只要能拿回金莲子,可以当场格杀刘三娘。
这就是为什么刘三娘带着金莲子与鲜于刘光在金鹏寺殿内的金刚坛城内遇见的原因。

金砖地厅内,惊呆的刘三娘和杨琏真迦都呆若木鸡,刘三娘身下的金砖已经变化为普通的砖块大小,但是上面一条细细的金链仍旧锁在刘三娘的腰间,杨琏真迦站立在原地,但是两人脚下同时站立在一朵绽开的白色莲花花瓣上,都不知晓。

莲藕身移动到了鲜于刘光身前,鲜于刘光现在已经被莲藕身压抑到了无法喘息,莲藕身发出了一声低沉绵长的吼声,伸出了一截莲藕,在鲜于刘光身前,没有手掌的藕节伸出了无数的细丝,细丝将鲜于刘光的手掌包裹,如同蚕茧一般,藕丝一旦触碰到了鲜于刘光手里的金莲子之后,莲藕身身体立即骨骼显现,然后贴附在骨骼上的红色肌肉生长,血管也开始遍布。


“鲜于刘光!”刘三娘大喊。
鲜于刘光恍惚中看见刘三娘正站在一个巨大白色莲花花瓣上对着自己叫喊,视线放远,看见所有的珠宝金玉都已经消失了,整个地宫,变成了夏日中荷叶充斥的池塘一般,到处是荷叶,到处是莲花,金色的地宫,被绿色和红白颜色充斥。

“把金莲子扔过来!”刘三娘继续喊道。
在莲藕身的逼迫之下,鲜于刘光心神已经混乱,无法思考,电光火石之间,只能听从刘三娘,拼劲全力,把手臂从无数纠缠的藕丝中抽离出来,把金莲子扔向了刘三娘。
金莲子朝着刘三娘飞过来,杨琏真迦也伸手去抢,但是刘三娘已经伸手把金莲子握住,杨琏真迦焦急之中,不再手下留情,手中长刀劈向了刘三娘,这一刀砍得巧妙,让刘三娘无法向后躲避,算准了刘三娘只能朝左方躲闪,就能抢夺刘三娘右手手中的金莲子。可是让杨琏真迦完全没有预料的是,刘三娘并不向后躲避,也没有向左躲避,而是抬起左臂,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身体扛了自己的长刀。
杨琏真迦作为法术高明的喇嘛,长刀的威力会加持为普通兵器威力的十数倍,锋利的长刀刀刃掠过刘三娘的腋下,斜斜划过刘三娘的胸口和腰部,把刘三娘劈斩成为了两截。
这一个过程被鲜于刘光看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一个精灵古怪的女子,就这么死了?
莲藕人放弃了鲜于刘光,朝着杨琏真迦和刘三娘脚踩的白色莲花走去。

莲花花瓣上,杨琏真迦看了看手里的长刀刀刃,又看了看已经摇摇欲倒,上半身就要分离的刘三娘,瞬间也是奇怪,“你为什么不躲避?”
半截身躯的刘三娘脸庞笑了笑,把右手的金莲子吞入了自己的口中。然后身体后仰,向莲花下落下。只剩下下半身的躯干在杨琏真迦面前,杨琏真迦虽然一时间想不明白其中关节,但是知道一定有巨大的陷阱迫在眉睫。瞬间之后,刘三娘身躯上一个金砖掉落下来,杨琏真迦看到了金砖,心中立即暗中叫了一声:“不好!”就要逃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杨琏真迦腰间被金色的锁链缠绕,并锁住,金砖瞬间变化,莲花消失,变成了刚才巨大的金块模样,只是被锁在金砖上的,已经变成了杨琏真迦。
已经被锁住的杨琏真迦发现自己已经被金莲扣在金砖上,心中仍旧不明白为什么刘三娘要用自己的性命,换取自己锁在金砖。于是站立起来,看向金砖之下,刚才刘三娘落下的方位。
看到刘三娘已经刚好站立起来,身体如初,与没有被劈斩之前一模一样,刘三娘从口中拿出了金莲子,对着杨琏真迦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对着鲜于刘光大喊:“你还打不打算活着离开?”

已经浑浑噩噩的鲜于刘光看见刘三娘不仅完好,并且脱离的金砖锁链,一时间也没想过来。就在莲藕人挥臂抢夺刘三娘手里的金莲子,刘三娘轻巧的躲避之后。
杨琏真迦和鲜于刘光同时惊呼喊道:“金莲子!”
只是鲜于刘光的叫喊欣喜雀跃,而杨琏真迦的语气惊赫沮丧。

楼主:蛇从革  时间:2021-08-11 11:16:56
39 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三十九:释道辩论二十四续

刘三娘拉起鲜于刘光,朝着九宫符咒的方向奔去,跑到了金孔雀旁边,刘三娘对着金孔雀的头部用力按压,鲜于刘光看见莲藕人朝着他们的方向大步踏过来,问刘三娘:“你在干什么?”
“别啰嗦了,”刘三娘喊,“帮忙!”
莲藕人马上就要走到,鲜于刘光也无暇再去询问,于是把双臂也摁在了金孔雀的头部。两人四个臂膀一起按压,金孔雀的头部内部发出了咔哒声音。
金孔雀的后背瞬间伸出了十几个羽刺,每个羽刺的顶部都是一个绿色的宝石,宝石闪耀碧绿的光满,金孔雀的头部垂到了地面,地面上的金水,在九宫八卦的符咒立即朝着金孔雀的喙急速流淌,金孔雀把金水立即吸吮起来。当莲藕人走到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跟前的时候,地面的金水尽数吸入到了金孔雀座像之内。

莲藕人的身体立即崩塌,莲藕散落在地上,恢复到了最初始的模样。
八臂哪吒金砖地宫一切恢复如初,只是金砖上的杨琏真迦在不停的破口大骂,并且还在不断的拉扯身体上的金锁链。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机关?”鲜于刘光问了一句,自己明白,刘三娘一定是看见过刘子聪和郭守敬驱动过地宫内金孔雀的机关,刻漏和赑屃是唤醒莲藕人的九宫生门,而金孔雀是封印莲藕人的九宫伤门。

刘三娘看着杨琏真迦轻笑了两声,对鲜于刘光说:“咱们上去看看。”
“刘子聪和八思巴都在上面,”鲜于刘是说,“刚脱险境,??又去自投罗网?”
刘三娘笑吟吟的说:“披上你的那件五通僧袍。他们看不见。”
“不可能的,”鲜于刘光说,“刘子聪法术高清,这僧袍本就是八思巴赠送给我,我们上去,他们立即就知道了。”

刘三娘说:“现在释道辩论胜负即将分晓,无论是八思巴还是刘子聪,还有你们全真派的道士,都无暇顾及其他,正是我们逃走的机会。”
鲜于刘光听了,对刘三娘说:“你一直都是喜欢这样兵行险招吗。”
“那少侠你觉得还能从别的地方离开不成,”刘三娘说说,“这地下的八臂哪吒布局,都在郭守敬的掌握之中,你认为我们能够绕开郭守敬的布置而不被他发现。”
鲜于刘光知道刘三娘说的有道理,郭守敬没有参加释道辩论,就是在死死的盯着八臂哪吒的大风水布局,绝不会有任何的疏忽,反而刘三娘的提议是唯一可行的路数。

刘三娘不再说话,拉着鲜于刘光走到了金砖地宫的左侧一个圆门,刚才杨琏真迦也是从这个方位进来,两人回头看了一眼杨琏真迦,杨琏真迦仍旧在怒吼刘三娘是个妖女,但是无论也无法摆脱身上的金色锁链。

刘三娘把手掌安在圆门中的机括上,圆门开启,一道光明迎面而来,鲜于刘光发现这里距离地面已经十分接近,两人不敢冒失,立即把五通僧袍披在身上,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再次紧紧的靠在一起,缓步在甬道内行走。

两人行走了片刻,就发现这个甬道的入口大龙光华严寺的大殿内,在大殿佛祖座像的下方。鲜于刘光披着僧袍,慢慢的行走出大殿,站到了一排蒙古官员的背后,其中一个正式姚枢,姚枢本是一个法术高明的术士,但是现在姚枢也只是本能回看了一眼,随即又看向了大殿下方的广场上。

鲜于刘光发现不仅是姚枢等官员,还有空地上所有僧道都呆立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空地上的八思巴和张志敬。

整个大龙光华严寺虽然站立了百余人,但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刘三娘在僧袍内,继续拉着鲜于刘光走下了空地,鲜于刘光看见刘子聪就在八思巴身后不远处,但是刘三娘丝毫没有犹豫,继续拉着鲜于刘光靠近。

当鲜于刘光走到了张志敬身后不远处的时候,明白,就算是自己和刘三娘把五通僧袍取下,可能刘子聪也无法看到察觉到自己和刘三娘就在面前。

因为刘子聪和其他所有人的眼睛,都被八思巴手中的一块形状极为诡异的物事紧紧攫住。鲜于刘光也忍不住看向了八思巴的手中,看到是一块极为精巧的透明圆球。
圆球上布满了星星点点,即便是日头高悬,也不能夺取星点的光华,鲜于刘光是司天监后人,一眼就能看到圆球上的星辰一部分是二十八星宿,但是在二十八星宿之外,还更有无数的星辰,星辰的光辉流转,一道紫色的光带,在圆球上移动。
猛然之间,圆球扩大了几倍,众人都忍不住轻呼起来。鲜于刘光明白,自己和刘三娘来的晚了,八思巴一直双手合十的这个物事,在最开始让众人观看的时候,一定只有米粒般大小,现在这个圆球已经开始变大了两轮。
圆球扩大,继续布满星辰,圆球的内部一个方形的物事,在不断的变化,从方形变换为菱形,又从菱形变化为无数的凸起的尖锐形状。

张志敬仔细看着这个圆球,八思巴脸色沉着,圆球突然化为乌有,尖锐形状的物事又化作了两种颜色,一黑一白,随即凸起的尖刺全部融化,黑白分裂,变成了两个圆球,在空中相互悬空旋转。

两个小小圆球漂浮在空中,其中黑色的圆球又变换成一个方形的砖块模样,白色的圆球散开,在黑色的方块上不断的碰撞,每碰撞一下,都发出了蓝色的闪电。

突然张志敬对着黑色的方块跪下,匍匐在地,身后的道士也全部跟随着张志敬俯身,张志敬抬头,对着黑色的方块流下泪来,轻声的说:“阴破……”

鲜于刘光听到“阴破”两字,也全身战栗,这两个字还有一个名字,只有极少数的道家术士知道,那就是轩辕。

当年万仙大阵,铲截两宗,厮杀到所有的术士都玉石俱焚的缘由,就是这个“阴破”。铲教虽然战胜了截教,但是也没有能力去往昆仑山去挖掘这个黑色的陨石方块,却没想到在几百年后,被八思巴拿到了手中。

八思巴能拿到这个黑色的天外来石,可见已经掌握了中原道家的源头,以及道家术士初始的所有秘密。

张志敬看着八思巴,隔着那块悬空的黑色方块,轻声的说:“法王胜了,我全真派及所有道士,都心悦诚服。”
楼主:蛇从革  时间:2021-08-11 11:17:15
40 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四十:释道辩论二十五续


八思巴手里的黑色方块开始融化,融化后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陨石形状。
张志敬看着陨石,问八思巴;“法王在大昆仑山下找到了飞星遁地之处……不,绝非一代几十年能做到的事情,是萨迦的前辈法王找到了飞星遁地,到了五世法王,才想出办法拿出来。”
八思巴手心里的陨石越来越小,变成了米粒大,八思巴的眼睛却看着张志敬的身后,鲜于刘光知道八思巴的眼睛看的正是自己,并且缓慢摇头。鲜于刘光知道八思巴是要让自己赶紧离开,八思巴这人深不可测,善恶难辨,但是直到现在,八思巴对自己一直并无恶意。于是披着五通僧袍,慢慢的从张志敬身后走向了大龙光华严寺的大门,鲜于刘光回头看了八思巴和张志敬一眼,看到八思巴对自己微微点头,八思巴身后的刘子聪本已经察觉到了异动,而八思巴手中的细微陨石,猛然升起了一道白光,直冲天际,白光之下刘子聪和大龙光华严寺内的众人,都被白光笼罩,看着白光正中的八思巴开始说起话来。

鲜于刘光也想听八思巴说些什么,但是也知道,如果现在不奔赴钓鱼城,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于是下了决心,把刘三娘背负在后背,在僧袍之下,急速奔跑。僧袍被白光照耀,也没有了隐身的效用,刘三娘让鲜于刘光把僧袍收起,两人继续奔跑离开。


大龙光华严寺内,无论僧道,都已经拜服在地上,官员中,姚枢也跪倒在地,剩下其他几个官员,茫然不知所措,只是看见姚枢和刘子聪都或匍匐,或跪拜,犹豫片刻之后,也纷纷跪了下来。

八思巴手里的白光把整个道场笼罩,在白光的映射之下,天空高悬的太阳,在众人的眼中,变成了阴暗的黑红色。
八思巴说:“萨迦创派宝王是昆·贡却杰波,在萨迦奔波日山建寺,宝王之子贡嘎宁布,被称为“萨钦”初祖,一日,宝王贡却杰波在草原上游历,看到了一位僧人,自称来自于大宋中原,僧人与宝王在草原上交谈,从日至夜,僧人佛法广袤,宝王贡却杰波随即拜服,僧人自称莲花生转世,来点化宝王贡却杰波,告知宝王贡却杰波在藏地以西,大昆仑山下,有一飞星,遁地于山下几百丈,飞星上有一神明,即将灭度,宝王贡却杰波可仔细观摩飞星遁地神明灭度之前的神迹。僧人说完,告辞而去,黑夜刹那转化为白昼,宝王贡却杰波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雪之巅,宝王下了雪山,一路向西,去往西方之外的大昆仑山,十二年后,宝王回来,告其子贡嘎宁布大昆仑山下有一飞星遁地数百丈之下,有一飞星,飞星上有无常寂灭的至高真义。其后,宝王贡却杰布、萨钦贡嘎宁布,二祖索南孜摩,三祖扎巴坚赞,四代萨迦法王一生都开掘大昆仑山下的飞星遁地,到了四世法王我的伯父贡噶坚赞班智达飞星终于挖通数百丈地下孔洞,看到了莲花生提点宝王贡却杰波的飞星,而飞星乃一块巨大黑石,在地下火焰之中,上镌刻无数符号图案,皆为真言要义,班智达不解,我十六岁入地,见飞星上符号图案,在地下沉思数日,终于醒悟,识别图案表达的意图,飞星上有三神明,万年之前堕入大昆仑山,三神明一西去,一东往,一南下,后西去神明往东,两神明交战,是为阴破阳立之战,其后中原道法盛,以至柔至阴胜至阳至刚为道义,再后数千年,阴破神力耗尽,勉强回到大昆仑山下,依附于遁地飞星,苟延残喘。到了我见飞星之日,阴破即阴破灭度之时,而当年点化宝王贡却杰波的那位自称莲花生的僧人,应该就是三神明的南去另一位梵天。”

八思巴一番话不紧不慢的道来,所有僧道俗人都听的浑身战栗,特别是张志敬,看着八思巴手中发射出白光的黑色陨石,心若死灰。八思巴已经把这个秘密公布出来,当年中原术士,铲截二教厮杀的原因,就是为了那个阴破,也就是轩辕神明,阴破回到了飞星遁地的地下,铲教要灭杀阴破,却被截教阻拦。没想到此事被番外藏地的一个喇嘛宗派找到了飞星。不,并不是萨迦派宝王自行寻找到,而是被化名莲花生的梵天指点了道路。现在张志敬几乎能够明白,三神之中,相互都要剪灭对方,阴破和阳立皆有神力,而梵天不同,无念无力,只能不断利用有能力的术士去替他完成心愿。阴破在飞星遁地之下已有数千年,一旦被人识破飞星图案符号,阴破也就到了尽头。

现在八思巴手里的黑色石头,就是阴破的真身,已经灭度涅槃。如今中原道教的源头阴破轩辕已经灭度,但是梵天化身莲花生在藏地,释道辩论胜负已经小节,天下大势之下,道教在佛教之前,已经败的一塌涂地。
铲教也终于胜了截教,可是在如今看来,万仙大阵的代价,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意义。张志敬痛哭流涕,看着八思巴把手里的黑色陨石,知道大势已去。
张志敬站立起来,走到了大殿之前的姚枢面前,拱手对姚枢说:“释道辩论,道教输了,毫无怨言,从此天下道教,蒙古之地所有的道士,都出世入山,不再参与朝堂。全真与佛门之间的寺庙地产之争,尽数拱让佛门。”
姚枢也是一脸的消沉,尴尬的说:“也好。张掌教不如就现在带着座下回终南山吧。”
张志敬知道姚枢是在维护全真最后的尊严,但是已经无济于事。张志敬说:“我身为掌教,不可剃度,但是我座下十七个道士,就留在大龙光华严寺虚心研学萨迦五世法王的佛法也好。”

八思巴终于双手再次合十,白光顿时消失。姚枢在大殿之前,大声的宣告:“释道辩论,佛门胜!”
说完之后,姚枢和官员给佛门中人递交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忽必烈谕文,然后匆匆离开。十七名全真道士,面如土色,一言不发,默默的听从大龙光华严寺的僧人剃度。

张志敬和八思巴面对面对视很久,然后孤零零的离开。八思巴看着张志敬离去之后,对身边的刘子聪说:“如果天下还有英雄,这位掌教算得上一个。”
刘子聪说:“南边还有一个正一张宗演,也是个不错的。”
“劳烦大人下去地宫一趟,”八思巴说,“我的徒儿困在下面了。”
“那小子和三娘,”刘子聪说,“你确定让他们去往钓鱼城,与蒙古为敌?”
“道教和宋国一样,已经穷途末路,”八思巴说,“八臂哪吒的大风水布局,又能如何呢,刘大人先道后佛,本来也并非要执着与诡道一脉吧。”
刘子聪听了,点点头,眼睛看向了八思巴的手掌。八思巴把手心里,已经缩小到了米粒般大小的黑色陨石交给了刘子聪,“刘大人以后能用得上的。”说完之后,转身离开。
刘子聪在八思巴身后大声说:“法王,酉时一刻,我们出发,与王爷在河南汇合。”
























楼主:蛇从革  时间:2021-08-11 11:17:53
41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一:太行古道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披着五通僧袍出了城,一路向南,向南的道路上,蒙古士兵的军队行军,连绵不断,看不到首尾。鲜于刘光看了之后,心情低落,知道蒙古南侵是抱着必胜的把握。鲜于刘光身材魁梧,又带着一个女子,身份实在是可疑,蒙古军队中的几个军官已经多次打量二人,如果不是因为军令紧急,害怕失期,一定会抓了二人盘问。次数多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也知道不能继续行走大路,于是尽量转入了小路,小路难行,走得慢,刘三娘身材娇小,鲜于刘光踏一步,刘三娘要小跑三步,鲜于刘光等的焦急,只能又把刘三娘扛在肩上行走。
刘三娘坐在鲜于刘光的肩头,看着远方夕阳落在山峦上,对鲜于刘光说:“被刘子聪关押了这么多年,终于离开了那个牢笼。”
鲜于刘光看着脚下崎岖的小路,嘴里说:“我看刘子聪并非如你所说那样要杀了你,虎毒不食子,他把你关在八臂哪吒的地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三娘沉默了很久才说:“当然是因为你这个傻子……”
鲜于刘光听了,也心中忐忑起来,他为了刘三娘不顾一切,放弃去往南方钓鱼城,而是进了地宫,不仅张志敬看得明白,郭守敬都瞧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老谋深算的刘子聪。想到这里,鲜于刘光扶着刘三娘的小腿就松开,刘三娘身体摇晃,挽住了鲜于刘光的头颅。
“其实你能下来找我,”刘三娘的声音细不可闻,“我心里是开心的。”
鲜于刘光听了,顿时心中欢喜。
“也只有你这种没见过女人的傻子,才会什么都不顾,做出这种莽撞的举动。”刘三娘叹口气说,“跟刘子聪的作为倒是完全相反,他为了娶窦翰林的女儿,不惜逼死我娘,还要把我关起来。”

鲜于刘光听了,也说:“你是刘子聪的女儿,估计也没见过什么人,其实终南山上,全真派的道士虽然都是清修之人,却都是情义深重的豪杰,他们都可怜我无父无母,从小把我照顾的很妥帖,即便是孙不二门下清静派的女弟子,每年也会给我缝制衣物,我倒是从来没有缺过什么。你从小锦衣玉食,反而不如我,看来跟着什么人长大,性子也就随了他们。”
“我跟着刘子聪这些人长大,”刘三娘哼了一声,“所以也是心思深重,行事乖张对不对?”
鲜于刘光口齿笨拙,一说话就得罪了这个容易怄气的刘三娘,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回旋,只是说:“你跟刘子聪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刘三娘挤兑鲜于刘光,“谁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他更难受,不然我为什么偷了刘子聪的金莲子,让他布置不了八臂哪吒的风水布局,坏了他的好事。”

“不,我从见到你开始,就知道你不是坏人。”鲜于刘光也只能这么应对。突然头发被刘三娘狠狠攥住,耳朵一痛。
“你对我好,我记得,”刘三娘说,“如果你那天对我不好了,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怎么可能对你不好,”鲜于刘光说,“只是……”
“只是什么,”刘三娘说,“现在就开始反悔了么?”
“只是,我们此去钓鱼城,”鲜于刘光说,“蒙古大军压境,钓鱼城守着重庆的门户,蒙古大军必定要把钓鱼城夷为平地,到时候,你我二人在乱军之中,也很难脱身了。”
“哪有什么,”刘三娘说,“你记得今天的话就行,你若真心对我,就算是我们都死在钓鱼城,我也认了。”
“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死在钓鱼城,你并不是道家门人,这又何苦。”鲜于刘光听了刘三娘的这句话,一时间没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现在就反悔了吗?”刘三娘大骂起来,“果然是个说话不算数的。”
“就算是蒙古破城,”鲜于刘光说,“我也要照顾你的周全。”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刘三娘脾气暴躁,用手狠狠抓住鲜于刘光的头发摇晃,“我都已经说了,宁愿跟你死在一起……”
鲜于刘光就算是真的是个傻子,现在也明白了刘三娘在说什么,内心欣喜,顿时觉得什么蒙古大军,什么守护钓鱼城,都是不堪一想的小事。鲜于刘光把刘三娘的手掌握住,大声的说:“那我们就把钓鱼城坚守住,我绝不让你陪着钓鱼城殉葬,死在蒙古大军的刀下。”

刘三娘啐了一口,“真没出息。”只是鲜于刘光看不见她脸色笑意盈盈。

两人说到这里,也就无话可说,只是一直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行走,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都希望这一路永远都走不完。

两人一路风餐露宿,鲜于刘光身上只有点细碎的银两,勉强在农家买了干粮,鲜于刘光自小在终南山粗茶淡饭习惯了,也就罢了,刘三娘养尊处优,吃不惯粗鄙的食物,但是也并不嫌弃,跟着鲜于刘光一日三顿啃窝头。
两人不敢在农家和客栈投宿,到了夜间只能找个山地背风的地方睡觉,看着星光诉说小时候的往事。刘三娘从小在深宅大院,难得出门,每次偷偷跑出去,都会被责罚。鲜于刘光说一些终南山上的趣闻,让刘三娘为所未闻,说道终南山上曾经有万仙大阵之后两大仙山门人,活了几百岁一个在山顶的通天殿,一个在山下的黑龙潭,两人本事死敌,最后却携手仙去,这两个仙人与自己和刘子聪的诡道门派,以及钓鱼城的阴阳四辩骷髅道场大有关联。
刘三娘就说起刘子聪和郭守敬花费民伕和财力无数,修建地下的八臂哪吒风水布局,让忽必烈大为恼火,多次在刘子聪面前发脾气,每次刘子聪被忽必烈责骂,回到宅邸,就冲下人发火,都是郭守敬周旋。

两人边走边聊,走了五日,走到了连绵的大山脚下,刘三娘看着群山,不仅犯愁,如果转而向南,都是平原,一路上都是蒙古大军,并且到了洛阳转入京兆,潼关被蒙古把守,无法通过,现在只能把面前的太行上翻越,进入到晋地,然后辗转进入陕西和汉中,抢在蒙古西路大军之前进入蜀地。可是太行山连绵几百里,山路崎岖,等走到了陕西,钓鱼城可能早就被蒙哥汗的西路大军攻克。

鲜于刘光指着太行山的一个山脚说:“这里有一个太行古道,能够把八百里,缩短到两日两夜的路程,掌教张志敬早已经把这个古道的入口告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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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二:太行古道续

刘三娘听了鲜于刘光志在必得,也就不多问,两人在山脚下,不断的寻找,太行山古道的入口,可是一天下来,毫无所获。鲜于刘光问了当地的村民,村民也都茫然,告诉鲜于刘光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太行山内有暗道,他们去往晋地,都需要穿越崇山,辗转十几日。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只能继续徘徊,眼看日头再次西下,黑夜之中,寻找洞穴更加困难。鲜于刘光焦急起来,在树林中胡乱的走动,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刘三娘也从鲜于刘光的肩膀上跃下,看着鲜于刘光一脸的愁容和焦躁。鲜于刘光愤恨自己无能,轻声说:“没想到当年师父和两个仙山门人的约定,谋划了百年的计策,却毁在我的身上。我死后,改如何面对他们。”
刘三娘用手抚摸鲜于刘光的肩膀,“如果因为找不到古道,你去不了钓鱼城,蒙古得了大宋的天下,也是气数尽了,他们打他们的天下,为什么我们不找个地方偷偷的躲起来,凑合着过了一生罢了。”
鲜于刘光摇头说:“我生下来的就是为了这个使命,怎么可能做到置之不顾,如果钓鱼城被蒙古军队击破,蒙古西路大军顺江而下,与东路大军汇合,大宋国破,也是我自刎以谢前辈的时候。”
刘三娘这些日子与鲜于刘光相处,知道他是一个至情至性,绝对要行使自己使命的人,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劝说,于是也不挤兑鲜于刘光,只是轻声告慰,“今日早点休息,明天我们无路如何也要找到你说的那个古道。”

鲜于刘光虽然急切,也知道刘三娘说的不错,只好两人在树林内,生了一堆火,鲜于刘光想打了一个兔子,或者一个野鸡,烤着吃了。可是寻觅很久,别说兔子,连老鼠虫豸都没见到一个。两人只能吃了随身的干粮,草草垫饱了肚子,鲜于刘光把火堆熄灭,垫了衣物,让刘三娘睡下,自己背靠着大树歇息。
眼看月亮高悬在树林之上,鲜于刘光心中焦急,那里睡得着,脑海不断想起蒙古士兵的暴虐,钓鱼城被蒙古士兵攻破,满城的士兵和妇孺都被屠戮的惨景在眼前显现。想到这里,鲜于刘光长叹一声。
“或者是张志敬骗了你,太行山根本就没有古道呢?”刘三娘也没有睡着,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掌教一生都不会说妄语,”鲜于刘光说,“他不会骗我的,我区区一条性命,那里值得他来维护我。”
“一个人一声都不说假话……你做得到么?”刘三娘哼了一声,“如果真的这样,这世上早就没有了全真教这个门派了。”
鲜于刘光说:“我从小见全真派的师兄们都是如此,我当然也要如同他们一样。”
刘三娘问:“你我披着五通僧袍,偷偷进入到忽必烈的王帐内,算不算得作假?”
“这么能相提并论。”
“都是掩人耳目,一个是说话,一个是做事,又有什么区别了。”刘三娘说出这句话,让鲜于刘光无法反驳。
“既然天下的道家都需要你去钓鱼城送死,”刘三娘说,“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用一个假话来诓你。你到了钓鱼城,与蒙古人拼死作战,兵者诡道也,诡道诡道,就是没一句真话,没一件真事,不然怎么能出奇制胜打败敌人。”
鲜于刘光听了,背后汗涔涔的,觉得刘三娘说的挺在理,又觉得不对,但是那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刘三娘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诡道,不就是你和刘子聪的门派吗?”
鲜于刘光如雷轰顶,隔了很久,鲜于刘光说:“当年秦末汉初,诡道有两个先辈,长房韩信用的就是阳谋,无战不胜,既然如此,看来他在兵法上是一个极为会使诈的将领。”
“我听过,”刘三娘说,“韩信是长房,但是还有一个幺房,陈平用的是阴谋,一生之中,没有一句真话,却也是汉朝创立不可缺少的豪杰。”
“看来你爹对你也没那么生分,”鲜于刘光说,“他连诡道先人的事迹都说与你听了。”
刘三娘不理会鲜于刘光,继续说;“没有韩信,刘邦打不过项羽,得不了天下,但能安心的在汉中做个王侯。没有陈平,刘邦在荥阳、咸阳、白登都死了三回,那里还有什么汉朝国祚。”
鲜于刘光听了,更加无话可说。只能看着天空,喃喃的说:“我是一个在终南山长大,从没见过世面的山里小子,那里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些心机阴谋。我的本事也有限的很,不知道他们到底看重我哪一点。”
“钓鱼城,”刘三娘说,“既然你的一生都被人安排,那么在钓鱼城,一定有你想不到的东西等着你。只是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又如何?”鲜于刘光从刘三娘的语气听到了一丝忧虑。
“没什么,”刘三娘笑起来,“我们先找到古道入口,到了钓鱼城再说吧。”

两人聊了一阵子,天空中少许的乌云散尽,一轮明月皎洁,夜色倒是明亮了很多。鲜于刘光胸口郁愤,大声喊了一声,“到底有没有古道,张掌教到底有没有骗我!”
鲜于刘光突然一声叫喊,把刘三娘吓了一跳,树林中无数的蝙蝠惊起,在树林上盘旋飞舞。刘三娘和鲜于刘光看着无数的蝙蝠如同流云一般在月亮之下飞绕,场面诡异。
“不对。”刘三娘说,“有古怪。”
“有什么古怪了?”鲜于刘光问,“蝙蝠昼伏夜出,在夜间觅食,到了白天就飞回到巢穴。”
“只有蝙蝠,没有飞鸟。”刘三娘说,“而且蝙蝠在傍晚飞出洞穴,这么多的蝙蝠,我们却没有看见他们飞出来。”
“蝙蝠把树林的动物都给吃了。”鲜于刘光看向四周,“怪不得连一个兔子都见不到,这树林有蹊跷。”
突然一个蝙蝠撞到了树顶,跌落下来,鲜于刘光好奇,捡来看了,又递给刘三娘看。
“不是树林,是蝙蝠,”刘三娘拍了一下手,“这蝙蝠是白天觅食,夜间回巢。”
“哪有这个道理?”鲜于刘光问。
“有的,”刘三娘说,“蝙蝠的眼睛都是瞎的,因此夜间觅食更容易,但如果这些蝙蝠的眼睛能看见,那么就白天觅食更容易,到了晚上就成了瞎子,你再看看这个蝙蝠的眼睛。”
鲜于刘光仔细看着蝙蝠的眼睛,果然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眼光灵动。
“竟然还有能看见的蝙蝠?”鲜于刘光好奇的说。
“古道入口已经找到了,”刘三娘笑着说,“得多谢它们。”
鲜于刘光听了,大喜过望,“对,蝙蝠要回巢,必然是古道入口,还有什么古怪的洞穴,能够养出眼睛看得见的蝙蝠呢?”

刘三娘和鲜于刘光站起来,看着空中的蝙蝠飞往的方向,跟随着走去。走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走到了树林深处,蝙蝠冲向地面,都看不见了,鲜于刘光把刘三娘高高举起,刘三娘大声说:“怪不得我们找不到古道入口,你猜猜入口在什么地方?”
鲜于刘光说:“在什么地方?”
“西边有一个湖泊,”刘三娘说,“蝙蝠飞到了湖泊下面。”

鲜于刘光负着刘三娘奔跑,果然在一片悬崖的下方,树林的中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这个湖泊白日里两人来过,并未觉得有奇异之处,可是现在,湖泊的水已经干涸了一半,悬崖这一侧,露出了一个洞穴出来,无数的蝙蝠朝着洞穴内飞进去,但是又有无数的蝙蝠从洞内飞出,几万只蝙蝠同进同出,一点都不相撞堵塞。

“就是这里了。”鲜于刘光指着洞穴,洞穴上刻着一个龙头图案,石壁布满了青苔,可见这个湖泊就是白日里把洞穴淹没,到了夜间子时,湖水下沉,湖面收缩,才露出了洞穴,让蝙蝠能够进出。
“我猜对了一半,”刘三娘说,“这里面的蝙蝠,一半是白日觅食,一半是夜间觅食,白日觅食的是有人豢养的家宠,一半是野生的畜生,里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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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三:太行古道再续

鲜于刘光背着刘三娘走下湖泊,涉水走到了洞穴跟前,身前身后的蝙蝠飞舞过来。几个来不及躲避的蝙蝠,撞到了鲜于刘光的身体上,鲜于刘光把刘三娘放下,两人同时走进了洞穴。

洞穴内的水深齐腰,行进的方向斜斜向上,水面上的蝙蝠仍旧一进一出在快速交错飞行。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终于走到了水面之上,转身看着来路方向,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发现自己的小腿又被湖水淹没,知道湖水在迅速上涨,两人不断后退,看见洞穴的入口蝙蝠进出的越来越少,直到没有蝙蝠再飞进来。
“湖水又把洞穴淹住了。”鲜于刘是说。
“看来洞穴能露出水面的时间极短,”刘三娘说,“洞内的蝙蝠分作白日和夜间两批,分别出去轮换觅食休息,时间长了,一部分蝙蝠变得能看见。是什么空闲到了极点的人,才会做这种事情。”
“不是空闲到了极处,”鲜于刘光皱着眉头说,“那个人必然是被困在了这里,出不去,才豢养蝙蝠,给自己寻找食物。”
刘三娘听了,看了一眼前方古道的洞穴深处,“如果真的有人被困在这里面,那我们岂不是也很难走出去。张志敬自己来过古道没有?”
鲜于刘光回答说:“他没来过。”
“那他之前的掌教呢,还有全真派其他道士呢?”
“都没有来过,”鲜于刘光说,“就算是王重阳真人也没有,只是留下了古道的地址。”
“全真派历代的道士,都知道这个古道,”刘三娘问,“可是偏偏没有一个人来看看,却把古道在那里告诉你,你没想过到底为什么吗?”

鲜于刘光迟疑的摇摇头,刘三娘看见了,哼了一声,“跟你说这些也是白搭,我看你脑袋就是个榆木疙瘩,不想事的。”

鲜于刘光也觉得刘三娘说的有道理,只是自幼在全真派庇护下长大,怎么都不会去质疑李志常和张志敬两个队自己有养育之恩的掌教。
两人无话,沉默片刻后,刘三娘问:“是继续前行,还是调头回去?”
鲜于刘光指着洞穴的前方,“既然进来了,怎么也要拼着往前走。”随即掏出怀中的火折,点燃后,向前行走。
在洞穴内,两人行走了几百丈之后,洞穴拐了一个弯,道路又斜斜的朝向地下深处而去,道路前方隐没在黑暗之中,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犹豫不定,又站立了一段时间,火折的火焰慢慢的熄灭,只剩下一点暗红。
“你既然要走古道,就没想过要带火把进来?”刘三娘又忍不住挪揄鲜于刘光。
“诡道算术,刘子聪得了听弦和晷分两个属阳的算术,”鲜于刘光说,“看蜡和水分属阴,即便是没有火光,我其实也可以在黑暗中计算四周的环境……”
“只是你一时间也没想起来带了一个拖后腿的看不见……”刘三娘说这话,从地上捡了一根木头起来,“好在是这个古道里有现成的木头。”说完递给了鲜于刘光。
鲜于刘光用火折把木头点燃并不费力,两人有了火把,行走也就没了阻碍。两人一直向下行走,似乎这个朝着地下的石阶,永无止境,要走到地下深渊尽头一般。
“和尚们说,”刘三娘说,“地狱就在地下的深渊之下,这样走下去,我们是要走到地狱里去吗?”
鲜于刘光用火吧看了看左右的岩壁,轻声说:“你看到这下岩壁有什么不同没有?”
刘三娘回答:“到处是被烟火熏过的痕迹,我早就看到了,这里曾经燃烧过大火。”
“是什么人要在这个古道里放火呢?”鲜于刘光想不明白。

刘三娘弯腰,又在脚下拾起一根木头,但是这跟木头,一般已经烧成了焦炭,另一半也腐朽得厉害。刘三娘仔细看着烧了一半的木头说:“你看这截木头像什么?”
“像一个人胳膊,”鲜于刘光笑了一下,“难道是有人专门把木头雕像拿到这里来焚烧?”
刘三娘把木头扔了,走了几步,又捡起来一截木头桩子,这次递给鲜于刘光看了,立即就能分辨出来是一个木雕的脑袋,两人看了这个木雕的脑袋一会,刘三娘说:“不是佛头,也不是道家神像……为什么雕刻一个普普通通人脑袋?”
鲜于刘光看了也不解,“眼耳口目都有,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刘三娘用下巴点了点前方,“你看前面的脚下。”
鲜于刘光看去,前面一路之上,地面上的木头更多,只是都有被烧毁的痕迹。
“难道这里是当年某个帝王的坟墓,”刘三娘说,“找了这些个木头雕刻的人俑烧了殉葬?”
“没听说过哪个帝王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安葬,”鲜于刘光说,“如果真的是帝王陵墓,也太简陋了吧。”
两人看着地面上的这些被烧毁木头人俑越来越多,总觉得十分怪异,在黑暗的地下,难免心中惴惴不安。刘三娘对鲜于刘光说:“你还是把我背起来吧。”
鲜于刘光蹲下,刘三娘没有跟以往一样坐到鲜于刘光的肩膀上,而是紧紧的贴在鲜于刘光的后背。
鲜于刘光不仅好笑,“你在上都,连刘子聪杀了你给八臂哪吒献祭都不怕,为什么现在被这些木头给吓到。”
刘三娘伏在鲜于刘光的肩膀说:“不一样,在上都,任何事情都是我知道的,而这个古道里,奇奇怪怪,很难去猜测。”
鲜于刘光深吸一口气,背着刘三娘继续行走,边走边踢开脚下的木头人俑,终于把这段向下的道路走完。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深渊,深渊上一个吊桥,只剩下了两条铁链,看来这个吊桥上的木板和绳索,也已经在多年前被火焚烧过。

鲜于刘光脚踏上铁链,一步步行走,铁链摇晃,鲜于刘光的身体摇摆不定,鲜于刘光担心背上的刘三娘害怕,加快步伐,快速走过了深渊。
到了深渊对面,道路贴着深渊和岩壁之间,只有一条仅容一人行走的小路,并且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其中还有几个断裂的空出,鲜于刘光勉强跳跃过去。
这段路途漫长,走了几乎三个时辰,但是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心中较劲,一定要把这一段路走完,才肯歇息。走到了三个时辰之后,这条路总算是拐进了一个岩壁内的裂缝。
裂缝狭窄,鲜于刘光只能把刘三娘放下,两人在狭缝中挤过去,好在狭缝并不长,穿过之后,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岩洞,岩洞几乎有数百丈方圆大小,中央有一个小小的道观。
而两人把整个岩洞大厅看清楚了之后,都同时深吸一口气。
他们看见,岩洞大厅的地面,围绕着道观,全部是一具具木头人俑倒在地上,越是靠近道观,人俑越多。
而这些人俑都穿着盔甲,手里拿着武器,并且还保持着与人类士兵重伤待毙的姿势。这绝非是人有意把人俑摆放成这个样子。

44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四:太行古道三续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两人从这些人俑的尸体——场景就是一个战斗之后的场面。鲜于刘光说:“这些木头人俑,没有火烧的痕迹了。”
刘三娘回头看了看,“如果这些木头人俑不是故意摆放成这个样子,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鲜于刘光听了,身体战栗一下,脚下踉跄,踢到了一个木头人俑,人俑的脑袋翻转过来,雕刻的五官正中,被劈斩开一个巨大的裂口,几乎把木头头颅分为两瓣,鲜于刘光弯下腰,把头颅拿起来,“看到了吗?”
“看到了。”刘三娘用手指伸到了木头头颅的裂口之中,裂口之内,有大大小小无数的齿轮和机括,大的也有一寸见方,小的齿轮几乎只有米粒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的小齿,细如发丝。
“还有一种可能,”鲜于刘光说,“你听说过万仙大阵之前,道家有一流派,善用木甲术,比如在终南山仙去的卧龙任嚣城,就是木甲术的高手。”
“没有听说过,”刘三娘回答,“你是说这些木人,都是任嚣城所留下?”
“任嚣城擅长的是木甲机关,而这些木头人偶,是木甲术的另一个派别,偃师术,”鲜于刘光说,“使用这个术法的门人十分隐秘,每一代都没有名字流传,历代门人都自称偃师。”
“偃师我倒是听说过,”刘三娘说,“郭守敬在一次家宴上说过,木甲术他能探寻其中究竟和道理,虽然机关精妙,变换万端,但是终究是有迹可循。只是偃师……郭守敬也说,他无法想象,古人是用了什么手段,把木头内安装机括,把死物变成了活动的木人。”
“李志常掌教说,在万仙大阵之前几百年,蜀地一个偃师,弑杀了蜀王,用了一个人偶傀儡替代蜀王,竟然掩饰了十几年,无人察觉,可见偃师术手段的高明。”

“如果这些木头人偶,都是活物士兵,”刘三娘闭上眼睛,开始说:“这些木头士兵在古道洞穴外的湖泊开始进攻,而古道里的术士在古道入口到地下深渊吊桥上布置了火焰防备。木头人偶士兵一定是偷袭进入……”
“为什么是偷袭?”鲜于刘光问。
“因为古道内的术士匆忙之间,没有时间去损毁吊索桥,吊桥被焚毁,并不是驻守古道术士所为,而是带着火焰的木头人偶通过吊桥的时候,点燃了吊桥。在这个过程中,木头人偶士兵一定用了某种方式,隔绝火焰,导致镇守古道的术士的火攻失去了威胁,接着木头士兵就全部进入到了这个地下的宫殿。”刘三娘指着前方的道观,“那个术士,退无可退,只能回到这个道观内,他的法术一定十分高强凌厉,但是他只有一人,最后让木头人士兵攻击到了这里。”
“那是一个什么前辈呢?”鲜于刘光叹口气,“这里一定也是万仙大阵同时期的一场争斗,一方是阻隔古道的术士,一方是驱动偃师术的术士。到底谁胜谁负?”

“如果已经推测不到了,”刘三娘摇头说,“木头人士兵如果战胜,就会顺着古道离开,战败的话,那就尽数倒在这里。不过你说的那个镇守古道的术士,如果不出所料,现在应该还在这个道观内。”

两人边说话,边走到了道观跟前,两人看着道观,道观很小,只有一个小殿,牌匾上只有一个字:“智”。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明白这个“智”字,到底代表了道家内哪一个门派。两人推开了小殿的门,看到殿内,横七竖八全部都是绳索,悬浮在空中。刘三娘伸手触碰了一下其中的一根绳索,立即传来一阵铃铛的响声。铃铛的响声在寂静的地厅内十分清脆,随即一声隆隆的巨响传来,两人回头,看见地厅内,一个巨大的流星锤在道观外旋转,流星锤掠过鲜于刘光身前,鲜于刘光立即后退,推进了道观之内,触动了更多的绳索,铃铛声连绵不绝,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看着外部,地面上突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利刃,然后无数的飞刃纵横交错在地厅内飞过。

现在两人都看明白了,这些木头人偶士兵是如何被这里精妙的机关击败。外部的木甲术机关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慢慢的结束。
刘三娘抽出鲜于刘光随身的宝剑,把殿内的绳索尽数斩断。鲜于刘光说:“看来这个古道,在当年,是木甲术和偃师术的交锋,木甲术的后人和偃师术的后人,分别投奔了铲截两宗,在这个古道内,厮杀了一场。”

“而这个古道,可能也是两宗之间交锋胜负关键的所在。”刘三娘看着殿内,“可惜我们晚生了几百年,错过了这些道家宗师之间的辉煌。”
“即便是真的生在了那个时代,”鲜于刘光笑了笑,“以我们的本事,一定是万仙大阵中第一批被杀死的无名之辈。”
“鲜于先生,看来你很庆幸生在了如今,”刘三娘笑着说,“钓鱼城缺你不可,成就你成为道家抵抗蒙古大军的英雄。”

鲜于刘光早就对刘三娘的刻薄不以为意,拨开垂在小殿的绳索,看到了一个穿着道袍的人影盘膝打坐在小殿的一个蒲团上。
“看来木甲术的术士还是败给了偃师术,木头士兵通过了古道。”鲜于刘光说着话,把六三年放到了地下,拱手对这个已经故去的术士作了一个揖,“前辈,无论是你是否铲宗,截宗,都是先辈高人,晚辈鲜于刘光给到此。”

刘三娘却指着这个道家前辈说:“不对,你看仔细了。”
鲜于刘光提醒之下,再去查看,发现这个道家术士的脸庞僵硬,开始本以为是失去多年,尸体不腐朽,脸庞焦黄的模样,可是这才看明白了,这个道家术士的脸孔上,有丝丝的木纹。

刘三娘立即用手去触碰术士尸体,尸体上的道袍历经几百年,被刘三娘的手指触碰后,立即分崩离析,整个术士的身体露出,确确实实的是一个木头打造的人形。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大惊,两人迟疑了很久,刘三娘才说:“难道偃师术的木头人,能够达到与真人术士一般?”
“不对,偃师术是操纵傀儡,无论木头人偶多么与人相似,也不可能自行修炼,有自己的意识。”
“可是很明白,这个木头人偶,就是驱使这个木甲术的术士,”刘三娘指着木头术士身体上的木头胳膊,手掌,还有腿部各个关节,上面都与绳索联系在一起。而木头术士打坐的方式,就是道士的修炼周天的形态。

鲜于刘光摸着自己的脑袋,盯着这个木头术士,仍旧不敢相信刘三娘的推测。刘三娘却大喊起来:“活了!”
刘三娘的话音刚落,木头术士的眼眶上的皮革眼皮突然张开,露出了一对散发黑色光芒的宝石。木头术士的胳膊关节也抖动一下,殿内上方的绳索耸动,两跟长矛从上至下,落到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头顶,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躲避,木头术士的胳膊关节再次微微耸动,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看见小殿的门口七八柄长刀交错伸出,把门封了个严严实实。小殿内的墙壁也冒出了整整齐齐的利刃,每一个利刃都摇摇晃晃似乎随时要飞射出来。

“不要再动了,”刘三娘让鲜于刘光站定,“他要是真的要杀我们,第一下,我们就躲不过去。”
鲜于刘光听从刘三娘,站定不动,看着木头术士。

木头术士的黑色宝石眼睛,发散的冷光在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身上上下移动,然后胳膊在回转,手掌在木头的躯干上掀开了一个小板,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看见小板内,露出了一个精妙的飞轮,飞轮本来固定不懂,木头术士按了飞轮下的一个小小机括,飞轮立即迅速旋转起来。

“什么人?”一个声音从木头人的胸腔里传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鲜于刘光绝不敢相信,偃师术的木头人竟然能够与人一样说话,不仅如此,这个声音也人一样,蕴藏着极大的杀意和戒备。
还没有等鲜于刘光回答,木头胸腔内的声音又干涩传出:“是通天胜了,还是元始胜了?”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知道,截教供奉通天,铲教供奉元始,只是不知道这个木头术士,到底是铲教还是截教。

“你们是哪个门派?”木头术士的追问声更加的严厉,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一时间不敢回答,知道如果答错,木头术士立即就会痛下杀手。

小殿内绳索突然紧绷起来,现在不仅是墙壁上的飞刃摇摇晃晃,绳索收缩移动,每一根绳索上都悬挂着一柄刀刃,所有刀刃,都指向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二人。鲜于刘光心中水分计算,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躲避,都逃不开刀刃的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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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五:太行古道四续

木头术士站立了起来,身上的绳索跟随他的身体关节晃动,小殿内无数的刀刃都随之移动方位,两根长矛也被绳索吊着横在空中,枪尖顶着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喉咙。
“诡道。”鲜于刘光知道再不吐露门派,木头术士就真的要发难。
木头术士全身停顿,似乎陷入到了沉思,鲜于刘光十分好奇,木头术士头颅内到底是什么机括,让他有了独自思索的能力。片刻之后,木头术士又开口了,声音迟缓,语气并无高低起伏,但是仍旧严厉,“是独孤连岳一房还是姬让的一房?”
鲜于刘光听到这里,立即明白,诡道当年姬不群和姬不疑就已经兄弟阋墙,长幼两房分别投靠了铲教和截教。但是在姬不群和姬不疑两兄弟之后,诡道门人延续,并无人对鲜于刘光提起过,也就说,木头术士提及的姬让和独孤连岳就是参加万仙大阵姬不群和姬不疑的后人,这样一来,仍旧不能确定回答出的答案,是否让木头术士认为自己属于那一房,因为鲜于刘光自己也不知道,更加可笑的是,面前的这个木头术士,明明是一个偃师术的门派,但是他又偏偏驱使了木甲术抵挡进入古道的这些木甲术士兵。

到了这个境地,无论这么选择都是一个赌博。鲜于刘光还在犹豫,一旁的刘三娘说:“他是诡道幺房,我是诡道长房的后代!”
这话一说,鲜于刘光心里不禁叹了口气,刘三娘的确是玲珑心窍,依然给出了两边都靠的答案,可是刘三娘不知道的是,这样一来,他们其中一人必将成为木头术士的仇人。鲜于刘光想到这里,看到刘三娘一脸镇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诡道的确是一直有长幼之争,但是到了黄裳这一代,万仙大阵的长幼两房,已经断绝了一房,而流传下来的这一房,应该就是铲截中留存的一房。
“是姬让一房胜了吗?”木头术士追问。
“不,”刘三娘立即反驳,“是独孤连岳这一房胜了。”
“哦……”木头术士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鲜于刘光狐疑的看着刘三娘,眼光在询问刘三娘,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刘三娘的眼光闪烁,微微笑了笑。
木头术士又开口了,“截教胜了。”说完,小殿内的绳索尽数松弛,刀刃都隐藏起来,墙壁上的飞刃也缩回,两柄长矛也落在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脚下。看来刘三娘的答案对了,她笃定了独孤连岳是诡道投奔截教的一房,并且这个木头术士,正是截教安排在古道内的高手。

鲜于刘光立即送了一口气,拱手对木头术士问:“敢问前辈是截教的那一门派高人?”
木头术士的身体内部发出了细微响动,咔咔响个不停,当声响停止之后,木头术士对鲜于刘光说:“我……不记得了?”
如果是个常人,鲜于刘光怎么都不会相信这句话,但是这个木头术士的语气诚恳,让人无法质疑。
“我内部的机括几乎都在这一战中损毁,”木头术士说,“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决不能让铲教的术士通过古道。铲教所有的术士都死了吗,罗光、任嚣城、姬让、花岭、单雄信、裴元庆……”
木头术士独自的念出了一个又一个铲教术士的名字,念了几乎一顿饭的时间,仍旧还在继续,似乎永远都念不完。
“看来你做到了。”鲜于刘光说,“你击败了进入到古道内的木甲术士兵。”
“是的,我做到了。”木头术士身体里又响起了细微的咔咔声,然后有滞涩下来,“我叫什么,我的主人是谁?”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相互对视一样,这个能力高强的木头术士简直是万仙大阵中匪夷所思的人物,他身为木甲术傀儡,木甲术应该是天下无双,但是偏偏却要对木甲术的士兵痛下杀手,即便是在激战中损毁了身体内的大部分机括,丢失了几乎所有的记忆,忘记了主人和自己的名字,却始终记得敌方铲教中所有术士名字。
万仙大阵……是一个残酷到了什么地步的术士战争呢?鲜于刘光不禁去推测当年的铲教之争的激烈。

“万仙大阵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刘三娘看着木头术士说,“前辈,我们需要通过这个古道。”
木头术士说:”是啊,结束了,主人交代我的事情已经结束,你们走吧。”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听了,都心情感慨,于是拱手准备离开。
“等等……”木头术士在身后叫住他们。
两人回头,刘三娘问:”前辈是又想起了什么吗?”
“是的,”木头术士说,“我想起来了,主人告诉我,如截教门下的道家术士经过,我要把这个东西给他。”
木头术士慢慢走到了小殿内的后侧,抽开墙壁内的一块方砖,拿出了一个卷轴,慢慢走到了刘三娘面前,把卷轴给了刘三娘,“这是我师父一生的心血,你收好。”
刘三娘拿了卷轴,鲜于刘光看见卷轴上写着“木非攻”两个篆字,知道是万仙大阵之前,木甲术和傀儡术绝世高手所著。
刘三娘拿了卷轴之后,看着木头术士,“前辈并非肉身,我看寿数无尽,为何要沉睡在这个地下的古道之中,不到地面上去看看呢?”
木头术士茫然的问:“地面?是什么地方,我被造就出来,就是为了在这里阻挡铲教术士通过……”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听了,都不免黯然,原来这个木头术士,在万仙大阵之前,被主人在这个地下古道里造就,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看来这个木头术士要一直等着胸腔内的飞轮锈蚀腐朽后,才会永远沉睡下去。两人也就无话,默默告辞离开,走出小殿,继续朝着古道的另一个方向行走而去。

过了这个地宫,仍旧到了巨大的地下深渊之旁的道路,道路比之前要宽阔很多,但是一路上并没有任何的木甲术士兵残骸,可见木头术士完成了主人的任务,没有让一个铲教的术士通过,可是……即便如此,截教仍旧最后是败了。

“我们骗了他,”鲜于刘光迟疑的说,“是否不太妥当?”
“他被造就出来,为的就是截教在万仙大阵中取胜,”刘三娘说,“过了这么久,铲截相争的胜负,还有什么意义,骗骗他又有何不可。”
鲜于刘光叹口气。
“鲜于先生如果觉得不光彩,”刘三娘冷笑着说,“我们大可现在就回去,告诉他是铲教胜了,我们也不是独孤连岳的后人,让他在智观内杀了我们就是。”
鲜于刘光笑着摇头,“我只是奇怪你怎么知道,他是截教高手前辈,这么隐秘的事情,是刘子聪告诉你的吗?”
“刘子聪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刘三娘说,“那个木头疙瘩问,是姬让这一房胜了吗?可见他就是姬让的对头,对不对?”
鲜于刘光思索了一下,点头说:“对,还真的是这样,你猜对了。”
“不是猜的。”刘三娘耸耸肩膀,“他连续问了好几句,我都害怕你犯傻回答,终于等到了他这个木头疙瘩漏了口风,我才敢下注,两人的性命都在这句话上,我当然要谨慎一点。”

“也是啊,”鲜于刘光说,“他只记得对手铲教对手的名字,如果你忍得住,继续说下去,你仍旧能根据这点,给出正确的回答。”

刘三娘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却不明白,跟那个木头术士一样,都是木头脑袋。”

鲜于刘光笑了笑,刘三娘把手里的卷轴递给鲜于刘光,“你想看这个卷轴很久了吧?”
“你又怎么知道?”
“木头术士把卷轴给我的时候,你的眼睛就一直盯着看。”刘三娘摇头说,“钓鱼城的存亡怎么会托付给你这个傻子身上。”

鲜于刘光知道刘三娘冰雪聪明,不愧是刘子聪的女儿,刘子聪的心思缜密和察言观色,都留给了这个女儿。可是刘子聪父女都是一般的智慧聪颖,父亲却投奔了异族,逼死妻子迎娶窦翰林的女儿,刘三娘倒是更有情义一些。
鲜于刘光接过了卷轴,打开了看果然在第一行就留了一句话:恺曰 杀一人谓之不义 必有一死罪矣 若以此说往 杀十人 十重不义 必有十死罪矣 杀百人 百重不义 必有百死罪矣 若人杀一木人 人无罪 木人杀人 木人死罪矣 木人非人 非人何以罪 木人杀木人 木人更何以罪 虽木人百罪 亦非人罪 天下诸侯病 而城百姓难 兵死 木人之木人 与人何难
鲜于刘光看了这句话,立即醍醐灌顶,感慨万分的说:“原来这个截教善用木甲术和偃师术的高手,竟然是想用木人替代人的士兵交战,以避免天下众人陷入战祸之中。果然是一个有大慈悲的人物。”

“哼,”刘三娘说,“木甲术到如今也是杀人术而已。这个宇文恺可惜这么聪明,也想不明白世间的险恶。”

“你知道这个人叫宇文恺?”鲜于刘光惊奇的问,“你又是猜的?”
刘三娘摇着头笑了很久,对鲜于刘光说:“你弯一下腰。”
鲜于刘光不明所以,照做了。刘三娘用手指在鲜于刘光的额头叩了两下,“宇文恺是隋朝著名的木甲术术士,郭守敬在我和刘子聪面前说他的名字,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

鲜于刘光听了,也忍不住笑了一声,抓住刘三娘的手,看向前方,“走吧。”



46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六:太行古道五续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在太行古道中继续行走,道路一会在地下深渊旁,有时候甚是开阔,有时候会道路靠着石壁十分的狭窄,有时候面前只有深渊和两侧的悬崖,却发现石壁上凿出了坑洞,让贴着悬崖爬行一段距离,加下的道路才能恢复。并且道路在深渊之上还有十几个简陋的吊桥,其中两个绳索已经腐朽断裂,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两人只能用把断裂的绳索重新连接,然后鲜于刘光把攥着绳索的刘三娘扔到对面,刘三娘在把绳索绑缚找对面的石头犄角上,鲜于刘光再荡过深渊。

如此行走,十分疲惫,两人连续行走了二十个时辰,而鲜于刘光急着赶路,要把耽误的时间追回来,赶在蒙古大军进入蜀地之前,到达钓鱼城。刘三娘已经疲惫不堪,知道鲜于刘光心中焦急,也勉强跟着鲜于刘光,鲜于刘光看着刘三娘脚步迟钝,就把刘三娘再次背负在背上,好在接下来的道路相对平坦,趴在鲜于刘光的背后不久之后,沉沉的睡去。

鲜于刘光背着沉睡的刘三娘在古道中行走,虽然困顿不已,但是耳边倾听着刘三娘轻轻的呼吸,心中干净到了极处,难免不去想象,当钓鱼城守城之后,自己和刘三娘会去往何方,如何共处下半辈子,想到了旖旎之处,心猿意马,立即警醒自己,不要在大战之前,去想一些儿女私情,可是愈是克制,心中的波澜就更加起伏不定。突然耳边听到了刘三娘急促地说:“爹,不要杀我娘……”
鲜于刘光立即知道刘三娘一定是在说起了梦话,于是脚步走的少许慢了点,不要惊动刘三娘。片刻之后,刘三娘在梦中又喃喃的说:“这个傻小子,为什么长得跟托塔金刚一样高,笨的跟木头一样。”
鲜于刘光知道刘三娘说的就是自己,嘴角露出了微笑,听见刘三娘又继续在梦中说:“傻小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顾自己的性命来找我。我偏偏就不领你的情,谁稀罕你这个山里面长大的粗笨乡巴佬。”
鲜于刘光听了,也不以为意,又听到刘三娘说:“其实你来找我,我心里是开心的……”说完之后,刘三娘安静了很久,不再说梦话。
又走了一会,鲜于刘光感受到刘三娘的呼吸急促,惊慌的说:“娘,你不要扔下我,我去跟爹求情…………”
鲜于刘光知道她又梦到了母亲,她平日里嘴巴倔强,在梦中真情流露,当然梦见了自己最惦记的人,也包括自己。鲜于刘光的脖子感受到了温热,后颈上如同一个小小虫豸在慢慢爬行,知道刘三娘的眼泪从脸颊流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听到刘三娘的声音又尖锐起来,“刘子聪,我你逼死了我娘,我要杀了你!”

鲜于刘光无意中听到了刘三娘在梦中吐露的隐私,大致也就明白了,看来刘子聪为了仕途,要逼死原配,其实对女儿还是有所顾忌,只是刘三娘刚烈的性格,让刘子聪左右为难,并且偷了他开启八臂哪吒大风水的金莲子,如果刘子聪真的不念父女亲情,可能早就杀了刘三娘。看来把刘三娘绑在八臂哪吒的金砖地宫之下,并非是如郭守敬和刘三娘所以为,要用她献祭努扎尔。

刘三娘在梦中哭了一会,呼吸又渐渐平稳,不再说梦话。又走了两个时辰,刘三娘醒了,敲了敲鲜于刘光的后脑勺,“让我下来,我自己走。”
鲜于刘光照做,刘三娘睡了一觉,体力恢复,牵着鲜于刘光的手,快步也能跟上,鲜于刘光背负了刘三娘这一路,走路也稍微慢了一点。

“做梦了?”鲜于刘光实在是忍不住要询问。
“梦见了刘子聪杀了我母亲。”刘三娘说,“我娘性情刚烈,不愿意带着我去乡下隐姓埋名,宁愿悬梁自尽。”
“事情都因刘子聪而起,”鲜于刘光说,“你母亲怪他负心薄幸,也无话可说。”
“我的家事,就不用鲜于先生挂心。”刘三娘说,“你还是想想怎么把赶紧走出古道,把耽误的事情补回来,钓鱼城满城的将士还等着你去救命呢。”
“你我都是苦命人,”鲜于刘光诚恳的说,“以后就相依为命吧。”
鲜于刘光本以为这吐露真心句话说了,刘三娘一定会马上讥讽自己异想天开,没想到刘三娘却默不作声,隔了很久,才轻声对鲜于刘光说:“傻小子,我们在钓鱼城能活下来吗?”
“能的。”鲜于刘光说,“一定能。”
“那你不能骗我,”刘三娘说,“你是个冲动起来,一切都不管不顾的人,当你以后遇到了极为凶险的境地,记得你刚才跟我说的话。”
“明白。”鲜于刘光听了刘三娘这句话,确认了刘三娘已经默认了自己的心意,心中欢喜的要炸了开来。
“你笑什么,”刘三娘厉声问,“你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
“没有,”鲜于刘光正色说,“我哪里有想……”
“你嘴角斜着上扬,眼睛眯着,”刘三娘怒道,“心里一定有邪念,这个瞒不过我的眼睛。”
鲜于刘光听了说:“姑娘是实在是厉害,我以后不再对姑娘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你难道要去想别的女子?”刘三娘说,“那也不行,真的到了那天,我一定会杀了那个妖女。”
“除了你,”鲜于刘光说,“跟我讲过话的女子,只有终南山上清静派的几个师姐。我到哪里去认的别的女子。”
“清静派的道姑,”刘三娘说,“那也不许。”
“那几个师姐,虽然平辈相称,但是年龄比我大了三十多岁。”鲜于刘光辩解,“她们把我当做小孩一般。”
“那也不行。”刘三娘恨恨的说。
鲜于刘光摆摆手,“那我以后去终南山,总是要跟师姐们见面说话的。怎么办?”
“油嘴滑舌,”刘三娘说,“她们跟你说话,你不能看她们,也不能回答,如果你不答应,我一定杀了她们。”
“答应你了。”鲜于刘光说,“到时候我带你去见她们,你在一旁看着。”
“我去终南山,带着我去干什么?”刘三娘啐了一口,“哼,你想的到美。”
鲜于刘光知道刘三娘是在为了掩饰刚才答应了自己的心意,现在心中反悔懊恼,故意跟他言语上抬杠。刘子聪对她母亲背信弃义,她心中早就把天下所有男人都恨了个遍,这也怪不得刘三娘的刻薄。

两人继续贴着深渊边的道路行走,心意吐露后,鲜于刘光心中舒畅,觉得道路曲折也变得不甚艰难,倒想多走上几日,如果不是因为钓鱼城,宁愿永远这么走下去也好。

道路走了三个时辰之后,终于绕过了深渊,到了一个狭窄的缝隙中,这个岩壁缝隙,一路上已经经过了数次,两人也不以为意,依次进入,缝隙中行走。但是这个小路,走了两个时辰之后,却发现前方被岩石堵住。

鲜于刘光想挪开岩石,却纹丝不动,这下到了绝处,走了这些时候的古道,却被堵在了这里。鲜于刘光心中懊恼,却无计可施,回过头来看着刘三娘说:”怎么办?”

“你自己看看这个石头,”刘三娘说,“看看像个什么?”
“倒像是一个人的样子。”鲜于刘光说。
“你们诡道算术看蜡,能做什么?”
“你想说什么?”鲜于刘光问。
“听说看蜡的算术,能够召唤冥界的阴魂,”刘三娘说,“刘子聪一直对这个算术耿耿于怀。”
“你是让我用看蜡算术,召唤冥魂,帮我们移开石头……”鲜于刘光说,“没用的,冥魂只能唤醒,却帮我计算,却做不了任何事情。”
“那我们就赶紧折返回去吧,”刘三娘说,“走得快点,指不定还能赶在蒙古大军之前到达蜀地。”
鲜于刘光听了,虽然不知道刘三娘到底意欲何为,但是这种状况下,也只能事在人为。于是把手中的火把收回到胸前,轻声的念出了看蜡算术的咒语:“灯烛油火,天明地明人明,上天入地点烛火,灯火通明,洞彻玄机,左明十四,右明廿九,九牛回旋,铁车车转。”
说完之后,岩壁缝隙内阴风阵阵,鲜于刘光倒是不怕,刘三娘却抱着鲜于刘光的胳膊,靠在他的身后。
鲜于刘光心中好笑,原来这个女子,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正在想着,突然前方传来了一个人声:“仲元兄,我们堵在这里这么久了,你还不退让吗?”
“呼延老八,”另一个人声传来,“我们已经站在这里一百七十多年了,我知道我是肯定不会让的,除非你让我过去。”

鲜于刘光听了,立即看向了刘三娘,刘三娘也笑了笑,原来这个两个石人,在这里杠上了快两百年,死后变成了岩石也不肯退让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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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七:太行古道六续

两个石头人说了几句话之后,纹丝不动,把鲜于刘光和刘三娘晾在一旁。鲜于刘光焦急通过古道,偏偏这两个脾气倔强的术士不肯退让。
那个叫仲元的石头术士的声音又传出来,“凡事讲个先来后到,西边入古道到这个一线天的地方路程较短,我先进来古道,按道理,你应该让我。”
姓呼延的石头术士反驳说:“仲元兄,我从东向西,都说紫气东来,按道理,你应该是要退让不可的。”
“这句话你一百年前就说过了,我清微派,是正一正宗,你一个散人,无门无宗,有个屁的尊崇地位令我相让。”
“我那里是什么无门无宗的散人了,我金阳派在万仙大阵何其威风……”
“威风是威风,就是门人都死绝了,不知道你这个假道士从哪里听来金阳派的名号,冒充门人过来,你别挡我的道,我要去山东杀一个辽国的萨满,耽误了我的事情,你的过失就大了。”
“还是巧了,飞星派的门人在西夏等我,要去对付西夏国师,我失信于人,你也担不起这个罪责!”
“两位,”刘三娘知道这二人这样的车轱辘话从生讲到困死,现在又从死讲到生,不知道还要斗嘴到何时,于是打断他们,“辽国和西夏,都没了。”
“当真!”
“当真!”
两个一根筋的术士同时说。
“你们在这里多少年了?”刘三娘问。
“我进来的时候,是元祐三年八月廿三……”呼延老八停顿一下,“现在是那一年?”
“过了一百七十多年了,前辈,”刘三娘说,“你们当初心急如焚的事情,早已灰飞烟散。”

“我们睡了这么久了吗?”叫仲元的术士冤魂黯淡的说。
“是谁把我们唤来的?”呼延老八的声音也虚弱不堪,“是诡道……”
“诡道的两个门人不是已经死在万仙大阵之中了吗?”术士仲元的声音低沉,“看来跑了一个。”
“看蜡,”呼延老八的声音,“诡道的招魂算术……我们死了很久了,仲元兄。”
“二位前辈,”鲜于刘光说,“你们在世时,大宋的两个敌国,辽和西夏都已经灭国,你们不用再惦记你们的使命。不要继续在这个石缝之中苦苦勉强,魂魄不散,该安息了。”
“是大宋灭了这两国吗?”仲元问。
“不是,”鲜于刘光就要继续说下去,被刘三娘拉了一下胳膊,但是鲜于刘光摇头看了看刘三娘,“两位前辈都是道家义士,我不能欺骗,辽国被女真金国所灭,而蒙古兴起,分别灭了西夏和金国。”
“女真和蒙古,”呼延老八的声音十分的诧异,“一个漠北的边民,一个苦寒之地的渔猎部落,竟然替大宋解决了心头之患。”
“蒙古的部落,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我们大宋是不是嘉奖有加,给了他们什么封号?”
鲜于刘光跪拜下来,对两个石头术士说:“不瞒两位前辈,现在蒙古早已经是普天之下第一个强盛的大国,中原之地已经丧失殆尽,淮河以北,尽数被蒙古占领。大宋的失地,比辽国掠过去的更多。”
“啊?”两个石头术士同时的惊呼。
“还有,”鲜于刘光继续说,“蒙古强盛,远胜于大宋,大宋的朝廷,已经偏安到了临安……”
“岂有此理!”石头术士惊慌起来,“原来中原已经落入了异族之手。”
“不仅如此,”鲜于刘光说,“现在蒙古大汗率西路大军,即将进入蜀地,蒙古忽必烈王爷率领东路大军,开拨到了河南,而蒙古南路大军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攻打到了南诏大理,就等着山路大军在潭州汇合,顺江而下,兵临临安城下。”

“怎么会这样。”呼延老八说,“大宋竟然到了如此的境地。”
两个石头术士沉默了一会,仲元说:“蒙古要过蜀地,能阻拦的只有钓鱼城。”
“还有襄阳,”呼延老八说,“襄阳不失,蒙古就无法占据长江之利。”

“二位前辈所言甚是,”鲜于刘光拱手说,“我的师父黄裳,还有青城山的老前辈,在钓鱼城和襄阳城都布下了道场,现在钓鱼城形势危急,我必须要赶到蒙古大军之前,去往钓鱼城,开启阴阳四辩骷髅道场。二位前辈,还能还魂片刻,让开道路吗?”

“国家危难,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让开道路。”术士仲元立即说,“好了呼延老八,我让开道路,可不是因为怕了你。”
“说的好似天下只有你一人惦记天下一般,”呼延老八说,“我已经开始退了。”
两个石头人,身体开始摇晃,石头耸动,渐渐向后退去,可是移动了几步之后,呼延老八说:“走不动了,这可如何是好。”
“还有一个法子,”仲元说,“将禁锢在石头内的骨骼散开片刻。”
“我们的魂魄只能维持一呼一吸的时刻。”呼延老八说,“然后我们的魂灵将永远囚禁在石头之内。”
“看来你是怕了。”术士仲元说,“这么多年,你还是服软了。”
“放屁,”呼延老八的声音传来,“诡道的小子,就一呼一吸时间,你个子高大,能过得去吗?”
“可是两位前辈……”鲜于刘光迟疑的说。
“过不得去!”术士仲元追问。
“二位魂灵宁愿永世禁锢于此,”鲜于刘光跪了下来,“我当然拼死也要过去。”
“不错,不是个啰嗦的人,”呼延老八说,“可惜你生的迟了,不然我会传授你一生的心血。”
“他有看蜡算术,看见了我们魂灵举起石头,也算术学习了开山之术。”术士仲元说。
“好!”呼延老八说,“诡道的小子,你看好了,能学多少就学多少。”
呼延老八的话音刚落,两个石头术士的身躯躯干和四肢头颅全部分崩离析,悬浮在空中。
“过!”两个石头术士的声音传来。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已经准备好了,瞬间就从悬浮的石头之下爬过,如同两个地鼠一般。两人刚过,悬浮在空中的石头落下,将古道里的这个石头缝隙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鲜于刘光转身朝着两堆已经不成人形的石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轻声的说:“两个前辈都是性情中人,真是可惜了。”
“他们听不见了,”刘三娘说,“赶路吧。太行古道从此就永远断绝。”

鲜于刘光深吸一口气,和刘三娘继续顺着一线天的石头缝隙行走,走了半个时辰,一线天走完,缝隙变成了宽阔的甬道,只是甬道内,布满了蜘蛛网。

楼主:蛇从革  时间:2021-08-16 09:37:06
48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八:太行古道七续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只能用手去触碰蛛网,撕开后前行。蛛丝柔软,无穷无尽,走了十几步之后,两人全身上下都被蛛网包裹,并且更加难以移动。
“为什么只见到蛛丝,却没有看到一个蜘蛛呢?”鲜于刘光迷惑的自言自语。
“有人!”刘三娘惊呼起来,指着身边的岩壁。
鲜于刘光顺着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张狰狞的面孔就在他和刘三娘身体的左侧岩壁之上。面孔没有任何的表情,两个眼睛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二人。
鲜于刘光抽出了随身的宝剑,可是手臂被蛛丝缠绕,无法挥动。岩壁上的面孔开始慢慢移动起来,不过这张脸却看不见身躯。接着又一张脸出现了,两张贴在岩壁上的脸,都对准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
“它们不是人。”刘三娘看明白了,“如果不移动我看不出来,现在移动了,它们脸,应该是身体,旁边的八条腿就看得见。”
鲜于刘光被刘三娘提醒,也看到了这些移动的脸,根本就是蜘蛛。
“怎么又这么大的蜘蛛,跟人头一样。”刘三娘的牙齿在科科的撞击,身体靠近鲜于刘光。鲜于刘光想把刘三娘用胳膊揽到身侧,可是蛛丝密集,手臂已经抬不起来。

岩壁上的人脸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在两侧的墙壁上。
“头上也有。”刘三娘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脚下也是。我们进到这些蜘蛛的巢穴里来了。“这些蜘蛛的后背,长成了人脸的模样,”鲜于刘光不同刘三娘一样害怕虫豸,可是这无尽的蛛丝让他们寸步难移。

“它们爬到的脚上来了!”刘三娘尖叫,“你赶紧用刀杀了我。”
鲜于刘光心中好笑,原来以为刘三娘是个什么都不怕的女子,看来还是有害怕的事物。
“我们进入到古道,本就是借路的客人,”鲜于刘光说,“我不想杀伤古道里的生灵,是我们打扰了它们。”
“鲜于刘光!你这么婆婆妈妈的干什么,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现在跟我讲这些慈悲为怀的话,为什么不让那些和尚收了你做弟子。你赶紧把这些蜘蛛给赶走!”

“好吧。”鲜于刘光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对四周的蜘蛛说,“多有得罪了。”
鲜于刘光的看蜡算术周天运转,手指冒出了一点火焰,火焰燃烧的并不凶猛,温温的烛火一般,把困在自己和刘三娘身上的蛛丝焚烧断裂,刘三娘的身体松动,立即蹦跳着躲避地面上的人脸蜘蛛。
上百只拥挤在甬道内的人脸蜘蛛,果然是害怕火焰,鲜于刘光驱使看蜡算术的火焰在道路前方,人脸蜘蛛纷纷避让,留出了道路。刘三娘飞奔着向前跑去,鲜于刘光倒是不急,沉稳地走向前方。
刘三娘的身影很快就不见了,看来甬道并不长,刘三娘跑出了甬道。就在鲜于刘光也要走出甬道的时候,刘三娘突然迎面跑了回来,狠狠的撞在鲜于刘光的胸前,把鲜于刘光的肩膀死死攀住,头靠在鲜于刘光的胸前,身体瑟瑟发抖。

鲜于刘光好奇,搂着已经吓到了极点的刘三娘往前行走,刘三娘在怀里大喊:“别过去,别过去。”
鲜于刘光知道刘三娘一定是看到了甬道出口之外,也有让他害怕的人脸蜘蛛。于是托着刘三娘走出了甬道,甬道外不出意料又是一个巨大的地宫,比遇到木头术士的那个地宫要大上数十倍,很难想象,地下怎么会形成如此巨大的空间,几乎一眼看不到地宫的另一侧岩壁,头顶上也有百丈的高度。

但是地宫之内,一张巨大的人脸正对着鲜于刘光,这张人脸几乎比鲜于刘光的身体高了两倍,在瞬间,鲜于刘光都没有想起来这是个巨大的人脸蜘蛛。

刘三娘在鲜于刘光的怀里轻声的说:“蛈母,蛈母……我就知道有这种怪物,我以为这种东西已经世上已经没有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
“蛈母?”鲜于刘光终于明白了,随即心中一凛,他想起来了一个人。

当年在终南山上,李志常曾经跟鲜于刘光提起过黄裳在通天殿与冉怀镜的的往事,黄裳飞升的时候,当时还有两个万仙大阵幸免于难的先人,分别叫任嚣城和徐无鬼。而当初世上最厉害的术士,还有另外二人,分别是支益生和少都符。这四个人分别是四大仙山的门人,号称冢虎幼麟,卧龙凤雏。但是在万仙大阵之前,支益生已经皈依的佛门。

而还有一个人,少都符,惨死在景朝时期,化为了瘟神。少都符在生前,有三个重要的妖物在身边,其中两个是岩虺,一个是蛈母。
现在刘三娘念个不停的蛈母,就是眼前的这个巨大人面蜘蛛。

鲜于刘光把刘三娘放到地上,站到刘三娘之前,看着这个巨大的人面蜘蛛,八个粗壮的触脚伸展在地面上,好在地宫宽阔,鲜于刘光打算绕过蜘蛛继续前行。
可是刚踏出了一步,人面蜘蛛突然迅速的转过了身体,动作快到鲜于刘光都猝不及防。现在蛈母和鲜于刘光正面对峙,八个巨大的眼睛,每一个都似乎盯着鲜于刘光。

鲜于刘光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对着蛈母说:“劳驾,让我们过一过。”
鲜于刘光不害怕虫豸,心中已经打好了主意,如果蛈母要发难,他先刺瞎了蛈母的眼睛,可是怎么才能片刻之间把蛈母的八个眼睛都刺瞎,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方法。

就在鲜于刘光犹豫不定的时候,蛈母的口中突然喷出了一股粘稠的粘液,把鲜于刘光的身体笼罩,粘液遇到冷风,立即凝固成了坚硬的蛛丝,飞快的把鲜于刘光拉到了身下,然后两个触脚不断的交替晃动,把鲜于刘光旋转的包裹在蛛丝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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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九:太行古道八续

刘三娘看见鲜于刘光被蛈母瞬间用蛛丝包裹,尖叫了一声,随即扑上前去,用力抱着被蛛丝裹起来的鲜于刘光,忍着巨大的恐惧,把鲜于刘光往后拉扯。蛈母一个触脚挥来,把刘三娘弹到几丈开外。
刘三娘翻身坐起,看见蛈母已经用巨大的毒牙咬合到了鲜于刘光的身体之上。蛛丝之中突然冒出了一团火焰,随即长刀伸出,在蛈母面前晃动,蛈母静止了片刻,随后八个触脚移动,摇摇晃晃的向后退了几步,虽然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但是刘三娘已经看得清清楚楚,鲜于刘光在蛛丝之内,用长刀把蛈母的一根毒牙斩断。
蛈母应该是一生无敌,突然受了如此的重创,立即向后退避,毒牙断裂处不断的喷涌出黑色的毒液和绿色的粘液。
鲜于刘光对着蛈母说:“多有得罪。”
巨大的蛈母移动八个触脚,身躯绕着鲜于刘光徘徊,受伤之后,一时之间也不敢扑上来对鲜于刘光造次。
鲜于刘光偏了偏脑袋对着刘三娘喊:“到我这边来。”
偏巧蛈母移动到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之前,静止不动,刘三娘躲在角落里,大声喊:“我不敢。”
鲜于刘光喊:“从它的脚下面钻过来。”
“我宁愿死也不过来。”
蛈母听到了刘三娘的声音,本是对着鲜于刘光的身体调转,把头朝向了刘三娘。
鲜于刘光催促刘三娘,“你是要死在这个大蜘蛛的蛛丝里吗?”
刘三娘听了,捂住自己的嘴巴,勉强不让自己尖叫,然后硬着头皮从蛈母的触角之下,爬向了鲜于刘光,粘液滴在刘三娘的脸上,刘三娘恐吓到了极点。飞奔到鲜于刘光的身边,鲜于刘光一只胳膊挽住了刘三娘,另一个胳膊举着长刀,“这个大蜘蛛怕火,我刚才就看出来了。”

刘三娘身体战栗,“快把这个怪物解决了。”
鲜于刘光轻声说:“这个蛈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才能长到这个模样,我们是要路过这古道,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伤害它了。”
“对对,你说的都对。”刘三娘倔强的说,“那我们赶紧走吧。”

鲜于刘光揽住刘三娘,两人慢慢后退,可是后退了十几步,蛈母就跟随了十几步,两人停下,蛈母也停下。这样相持了很久,两人始终无法摆脱蛈母的追赶,好在这个地宫宽阔巨大,若是在之前的古道里,两人早已经被逼到了地下的悬崖深渊之下。

鲜于刘光再次把手中的长刀举起,对着蛈母说:“老前辈……”
“是老怪物……”刘三娘插嘴。
鲜于刘光被打断一下,并不理会刘三娘,继续说:“我二人只是路过此地,就放过我们离开吧。”
蛈母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鲜于刘光的恳请。但是身体静止下来,鲜于刘光就要拱手离开。突然觉得身体升高起来,脚下的地面在抬起。
“有机关?”刘三娘警惕的问。
鲜于刘光看了看脚下,随即心神震动,强制压抑心中的恐惧,轻声对刘三娘说:“别出声了,不是机关。”
刘三娘忍不住向脚下看去,发现脚下抬起的地面,突然显出了红蓝相间的花纹,在鲜于刘光火折的照射下,若隐若无,诡异非常。
鲜于刘光不敢说话,用手肘轻触刘三娘,让她背靠背与自己站立,刘三娘不看也就罢了,看了之后,又把自己的嘴巴捂住。原来她看到自己脚下抬升起来的地面,那里是什么机关了,而是一条巨大的四脚蛇,四脚蛇的长长的颈部,已经扭转过来,看着后背上的鲜于刘光和刘三娘。

“跳!”鲜于刘光拉着刘三娘跃下了这个四脚蛇的背部,两人翻滚,站到了空地之上。四脚蛇的身体翻转,伸出了头部,在地面闻嗅,嘴部伸出了分叉的舌头,飞速的伸缩。但是始终没有爬到两人的面前,也是在不停的游移。

“它看不见!”刘三娘已经醒悟过来,鲜于刘光立即用手把刘三娘的嘴巴捂住。可是已经迟了,四脚蛇立即快速的爬到二人的身前,张开了嘴巴就要撕咬。

鲜于刘光已经计算了方位,抱着刘三娘在地面上滚了几圈,然后紧紧箍住刘三娘,刘三娘也明白了鲜于刘光的意图,两人都不动弹,贴在地面上不动。看着四脚蛇又开始慢慢的伸缩嘴巴里的舌头,寻找二人。
四脚蛇两次,头部已经靠近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自有不到一丈的距离,就连鲜于刘光都以为四脚蛇已经发现了自己,随即四脚蛇调转方向。

当四脚蛇越走越远,鲜于刘光才轻轻的用手指在刘三娘的手心里写字,“它看不见,我们不能说话,也不能有举动。”
这是两人在上都,第一次相见,在金刚坛城里,躲避董文炳的时候,用的法子,现在又如法炮制的用上了。
刘三娘在鲜于刘光的手心里写字,“那怎么办,难道永远呆在这里不动?”
“它找不到我们,自然也就走了。”鲜于刘光用手指写。

“怎么走?”刘三娘继续写,“你看那个大蜘蛛,在干什么。”
鲜于刘光看了之后,心若死灰,这才知道自己太低估这个古道里的两个怪物的聪慧。原来就这么会功夫,蛈母已经把方圆几十丈的范围,织出了一张巨网,把二人困在里面。
刘三娘在鲜于刘光手心里写字,“这个两个怪物,之前不在古道里,是从外面进来的。”
鲜于刘光想写字问为什么,刘三娘的手指不停,继续写,“它们这种路数,就用来狩猎的,这是围捕猎物,或者是人的兵法。”
鲜于刘光虽然内心难以置信,但是眼前的蛈母还在继续织网,用蛛网把这个方圆几十丈的范围围困的严严实实,而那个看不见的四脚蛇,就在这个范围内,慢慢的游移搜寻,不紧不慢。

鲜于刘光在刘三娘的手心里写字,“一个蜘蛛能对付,可是多了个四脚蛇,好像不怕火。”
刘三娘写:“不是四脚蛇,是岩虺,书上写过,是一种凶猛的巨大蜥蜴,好吃人肉。”
鲜于刘光看着岩虺距离自己远了,轻声说:“我们慢慢移动,走到蛛丝边,再想办法。”
这次是刘三娘把鲜于刘光的嘴巴捂住,但是已经迟了,刘三娘的眼睛看向了头顶,目光呆滞,应该是被镇赫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鲜于刘光的眼睛,也顺着刘三娘的眼光向上看,看到头顶的岩壁上,一个巨大的蜥蜴头部垂了下来,嘴巴张开,上下颚露出了无数獠牙。然后岩壁上也出现了红蓝相间的诡异花纹。
鲜于刘光片刻之间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条岩虺明明还在十几丈之外移动,怎么就突然到了头顶。
然后看了看刚才的方向,那条岩虺仍然在地面慢慢梭巡。
“两只岩虺。”刘三娘也不顾忌发出声响了,“书上也是这么写的。”
鲜于刘光苦笑一声,“你倒是说的正是时候。”

眼看头顶的岩虺,巨大的口吻就要咬了下来,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只能分别朝着两个方向翻滚,岩虺的嘴巴咬了一个空,但是也已经察觉到了两人的方位,岩虺迟疑一下,朝着鲜于刘光的方向追来。
鲜于刘光在手撑着地面,发现了地下有无数的骸骨,可见就是误入古道,被岩虺咬碎的尸骸。岩虺不停的用嘴咬向鲜于刘光,鲜于刘光不断的躲避,但是范围越来越小,突然胳膊触碰到了柔软的物事,再移动的时候,胳膊被柔软的物事缠绕,原来是不知不觉到了蛛网的边缘,自己被蛛网给黏住。
蛛网被鲜于刘光的挣扎触动,让岩虺精准的听到了鲜于刘光的方位,朝着鲜于刘光飞速爬来,嘴巴张开,恶臭扑鼻,獠牙尖锐,鲜于刘光看了看脚下一片骸骨,心想,我也要跟这个先来的前人一样,被这个四脚蛇咬死。
楼主:蛇从革  时间:2021-08-16 09:37:38
50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太行古道九续

鲜于刘光看着地下的骸骨,骨头已经破碎不堪,可见巨大四脚蛇的牙齿坚硬和锋利到了何等地步,一根禅杖在骸骨旁边,鲜于刘光心中又想,这位死在四脚蛇口中的前辈,看来是一个和尚。
四脚蛇的身体已经靠近了鲜于刘光,鲜于刘光用力挣扎,可是后背已经被蛛网死死的黏住,无法摆脱,蛛网抖动,四脚蛇眼睛看不见,却有极为敏锐的听觉,从蛛网的弹动,立即察觉到鲜于刘光准确的位置。四脚蛇吐出了舌头,在鲜于刘光的脸庞上晃过,腥臭的味道让鲜于刘光几欲呕吐,眼看四脚蛇已经张开了巨大的口吻,上下颚两排巨大尖锐的牙齿已经把自己笼罩。
“禅杖!”刘三娘的声音尖利的传来。鲜于刘光被刘三娘的叫声提醒,心中电光火石一闪,立即用脚把地上的禅杖挑起来,举在手中,竖着推到身前。四脚蛇的上下颚就要咬下,被禅杖顶在了口中。
鲜于刘光的动作十分的精巧,刚好让禅杖把四脚蛇的上下颚无法咬下,也不能张开,吐出禅杖。四脚蛇摇晃头颅,想摆脱禅杖,滚到了一边。鲜于刘光看向刘三娘,发现另一个四脚蛇已经爬到了刘三娘的身后。刚才刘三娘一声尖叫提醒,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刘三娘瘦弱的身体后方,巨大的四脚蛇已经伸出了舌头,眼看舌头就要缠绕到刘三娘的腰部,把刘胜男卷入口中。鲜于刘光大声喊:“畜生,我在这里!”然后身体不断的摇晃,带动蛛网。刘三娘在鲜于刘光用喊声惊扰四脚蛇的这一刻,立即抬脚想前走了几步,然后站立不动。四脚蛇的舌头卷了一个空,失去了刘三娘的方位。地宫内又再次寂静下来,鲜于刘光手中的火折开始黯淡,看见刘三娘的身影模糊,一动不动,立即钦佩刘三娘的镇定,火折子眼看就要熄灭。
鲜于刘光心中焦急,用长刀割裂自己身后的蛛网,可是越是着急,连长刀也被蛛网缠绕。刘三娘身后的四脚蛇,放弃了寻找刘三娘,直奔鲜于刘光而来,好在刘三娘不再爬行过来的路线上,没有被四脚蛇碰到。

四脚蛇眼看就要到了鲜于刘光身前,鲜于刘光身体仍旧被蛛网缠绕,拿着长刀的手臂也被粘住。并且,巨大的蜘蛛蛈母,也沿着蛛网移动到了鲜于刘光的身体上方,残缺的毒牙,滴滴粘液都滴落在鲜于刘光的脸上。

火折的火焰摇晃一下,熄灭了,整个地厅,都陷入到了一片黑暗,现在形势倒转,鲜于刘光和刘三娘成了瞎子,虽然鲜于刘光能够马上运用看蜡算术,把火折点燃,但是这一呼一吸之间,两个强大的上古怪物近在咫尺,那里容得下这个迟疑。

无奈之下,鲜于刘光只能单手去怀里取出了火折,当看蜡算术施展,火折刚刚点燃之际,蛈母的触脚已经勾住了鲜于刘光的身体,递到了四脚蛇之前。鲜于刘光身体被蛈母控制,身体脱离地面,再如何挣扎,也无法躲避。

鲜于刘光并不放弃,仍旧用看蜡算术点燃了手中的长刀,把蛛丝燃烧,但是四脚蛇舌头已经把鲜于刘光卷起来,送到了口中。
鲜于刘光看了一眼地宫,不知道刘三娘在那里,心中想到自己死了也就罢了,可惜了刘三娘也跟着自己在古道里送命,钓鱼城没了自己,不知道有没有抵抗蒙古大军的胜算。

随即眼前一黑,鲜于刘光知道已经无可幸免,但是迟迟没有感受到自己被四脚蛇的牙齿撕裂,也没有被四脚蛇吞咽进去。
而是出现了一个声音:“诡道算术……”
声音低沉,却又如同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鲜于刘光的身体突然放松,不再被四脚蛇的牙齿碾压,而是自己突然走到了某个极为寒冷和空无的黑暗中。
但是眼前的黑暗之中,似乎还有更黑暗的一股力量存在。
“看蜡……”这个声音,就是从黑暗中的那个力量中传来。
“你是谁?”鲜于刘光整理了一下自己心绪。
那个力量并不回答鲜于刘光,而是继续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姬不疑是你什么人?”
“没见过。”鲜于刘光回答。
“徐无鬼在哪里?”
“徐无鬼已经飞升。”鲜于刘光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黑暗之中,没有任何的身躯,不免惊慌起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徐无鬼死了……”
“是的,跟他一起飞升的还有任嚣城。”鲜于刘光明白,这个黑暗中的莫名魂灵——鲜于刘光已经完全明白,他是一个魂灵——心中慢慢想起来李志常曾经说过的一个人。

“任嚣城也死了。”黑暗中的魂灵发出了一声叹息。
“不错。”鲜于刘光回答。随即黑暗中一片静默。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在这片黑暗之中,鲜于刘光无论用看蜡还是水分,都无法触摸到时间的流逝。
“水分……”那个声音又来了,“果然是姬不疑的后人。”

“晚辈是诡道传人鲜于刘光,穷奇转世黄裳,黄老先生的弟子。”鲜于刘光沉稳的说。
“黄裳,是谁……”那个声音传来。
“前辈,你是谁?”鲜于刘光心中有了答案,但是仍旧要去问问,不用猜测,现在自己和刘三娘的性命就在这个魂灵手中,无论是两个四脚蛇,还是一个大蜘蛛,都是这个魂灵的灵宠。
“我是谁……”魂灵又叹了一口气,“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前辈不是自己来到这里的,”鲜于刘光说,“是两个岩虺,和一个蛈母,把你带回到了这里。”
“对,这里就是它们的巢穴,”魂灵的声音传来,“当年是我在这里收服了它们。”
“前辈跟着这三个神兽,在世间流荡了几百年,回来也是这几十年的事情吧。”
“你认得我?”那个声音似乎有点焦急,“我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可是我为什么记得徐无鬼和任嚣城。”
“因为前辈会记得自己最不能忘记的人。”鲜于刘光说。
“那你告诉我,我是谁?”魂灵说,“说对了,我放你过去。”
鲜于刘光心中惨然,对魂灵说:“前辈叫少都符,是四大仙山中镇北神山幼麟!”
“少都符,幼麟……”
“前辈一心拯救天下苍生,却被奸人背叛,死于非命。”鲜于刘光说,心中暗自的庆幸,在终南山上,李志常掌教告诉了自己万仙大阵之前的道家往事。

“是的,我想起来了,”魂灵说,“我救了他们,他们却反过来害我,我为什么要放了你,我放了你,你也会害我……”
“可是前辈刚才答应过,让我离开。”
“你们杀我的时候,也是我救了你们之后。”魂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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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一:太行古道十续


“前辈,蒙古大军马上要攻打大宋,我必须要去钓鱼城帮助他们守城,请前辈记得当年下山的使命。”鲜于刘光开始恳请。
“蒙古、大宋是甚么……大景呢,妫赵呢?”
“大景和妫赵都已经没了,现在是大宋和蒙古的天下。”鲜于刘光轻声的说,“前辈跟随这个三个神兽,游荡在世间,早已经消失了记忆吧。”
“我去了很多地方,他们都害怕我,我要报复天下所有的人,我一个个的杀死他们,”果然这个魂灵就是少都符,“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只记得了我要报复,报复所有人,他们叫我瘟神,从什么时候开始?多少年了……”
“可是前辈还是回来了。”鲜于刘光说。
“我累了,”少都符说,“我睡了,它们把我带回到了这里。”

“前辈是四大仙山门人,幼麟少都符!”鲜于刘光说,“镇北玄武大帝亲传一脉,即便是四大仙山之内,也是地位最为崇高,前辈何不放下心中的愤恨,安息归位于神位呢?”
“诡道……”少都符在黑暗中触碰鲜于刘光的心神,“哈,看来道家已经没有人才了,你这种低微的门派都被委以重任,哈哈哈……”
鲜于刘光听着少都符的讥笑,似乎十分的得意,但是随即少都符的声音又低沉下来,“当世之下,已经没有人能与我相提并论。”
“我觉得有一个人,”鲜于刘光脑袋里的记忆向少都符敞开,“藏地花教的法王八思巴,飞星遁地的陨石在他的手里。”
“哦……”少都符的声音听不出是否对陨石有什么触动。黑暗中仍旧是一片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鲜于刘光在慢慢等待,突然意识到,可能这个少都符,已经把自己的灵魂吞噬,自己可能永远就要沉寂与这个无尽的黑暗之中。
“前辈,前辈……”鲜于刘光喊了几声,没有任何的回应,心头的设想看来成了现实,绝望起来。
“好吧,”少都符的声音,在鲜于刘光崩溃之前传来,“我放过你了。但是你要带我去见藏地的花教法王八思巴。”
“晚辈一心要去钓鱼城,守卫大宋巴州,”鲜于刘光想了想,“如果前辈要去见八思巴,可以去往襄阳。”
“我累了,”少都符的声音传来,“我已经认不得路,这三个畜生也眼睛也几乎瞎了,出去之后,游荡几年,也就又回来。”
“那前辈的意思?”鲜于刘光问。
“好在你身边有个女子,”少都符的声音说,“让她带着我们跟你一起去钓鱼城,你在钓鱼城的事情完结,就带我去见八思巴。”
“可是如果晚辈死在了钓鱼城呢?”鲜于刘光诚恳的说。
“就让那个女子带我去见八思巴。”少都符回答。
鲜于刘光信念转动,突然胸口空荡荡的,随即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口鼻一呼一吸,一股热气汹涌而出。
“前辈对我做了什么?”鲜于刘光已经察觉到了不妥。
“我收了你的肾魄,”少都符的声音阴测测的,“我生前被人算计得太狠,绝不会再凭一句话相信任何人。我见到八思巴的时候,就是把肾魄交还给你的时候。”
鲜于刘光听了,也无话可说,他的性命本就在少都符的掌握之中,实在是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鲜于刘光的眼前黑暗突然闪出一丁点微弱的光明,听到刘三娘在耳边急切的说:“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鲜于刘光茫然的看了眼刘三娘,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刘三娘蹲在身边,把自己肩膀扶起。两个四脚蛇和一个蛈母已经消失不见。
“那三个怪物呢?”鲜于刘光问。
“你被那个大蜘蛛抓住,我跟蜘蛛打斗,”刘三娘身体瑟瑟发抖,可见她对蛈母的恐惧之深,“大蜘蛛和两个四脚蛇猛的就变小了,接着你就躺在地上。”
“多上时间了?”鲜于刘光问。
“不就是刚才片刻之间的事情?”刘三娘摸索鲜于刘光被蛈母触脚钩破的衣服,“你晕厥过去,是不是中毒了?”
鲜于刘光站起来,看了看地宫的四周,再看脚下,看到一个拇指大的蜘蛛和两个小小壁虎安静的伏在地上,正在狐疑。看见刘三娘头顶上方,一根蛛丝挂着一个竹筒垂下来。
刘三娘害怕还有蜘蛛,忍不住后退,鲜于刘光把竹筒拿在手里,交给了刘三娘,“他们的主人要见八思巴,这东西归你了。”
刘三娘拿着竹筒,不明所以,问鲜于刘光,“你在说什么?”
鲜于刘光指着竹筒的上端,“拧开这里。”
刘三娘问:“你到底要做什么,清醒过来就莫名其妙。”
“照做吧。”鲜于刘光坚持。
刘三娘把竹筒的上端拧开。
“把竹筒放到地上。”鲜于刘光说。
刘三娘已经明白了鲜于刘光的意图,“难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三个畜生为什么突然变小?”
“是的。”鲜于刘光回答,“我已经见过了他们的主人,是当年四大仙山镇北神山的幼麟少都符。”
“少都符,是什么人,我为什么没有看见?”刘三娘嘴里说着话,把竹筒轻放到脚边,两个小小的壁虎,和一个蜘蛛,飞快的钻进了竹筒,不用鲜于刘光提醒,刘三娘立即把竹筒的上端拧回,随即交给了鲜于刘光,“这里面的东西,我害怕,你拿着吧。”
“少都符说,这东西就交给你了。”鲜于刘光摇了摇头,“这是你的东西。记住,如果再见到八思巴,你什么都不要说,立即把竹筒打开。”
“鲜于刘光!”刘三娘举着竹筒,“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已经说了,”鲜于刘光说,“我刚才遇到了一个近乎于神仙的前辈,叫少都符,就是这三个怪物的主人,我答应他了,让他一定见到八思巴。”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刘三娘愤愤的问。
“如果,我说的如果,”鲜于刘光迟疑一下,“我战死在钓鱼城,你得替我把这个承诺做到。”
“你死了,我还能去那里,”刘三娘大怒,“对!你觉得我会去找刘子聪,见到了刘子聪,也就能看见八思巴!原来你抱着个这心思,你什么时候会算计我了,好,我现在就把这个竹筒给一脚踩了,把里面的东西都一并给踩死。”

“千万不要!”鲜于刘光双手托住竹筒,“少都符什么都算到了,你毁了竹筒,踩死了蛈母和岩虺,我立马就死了。”
“这又是什么说法?”
“少都符收了我的肾魄,”鲜于刘光苦笑,“我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就刚才这么点时间,你晕过去一小会,却反反复复这些事情。”刘三娘看了一会手里的竹筒,岩虺和蛈母瞬间缩小,这是亲眼所见,看来鲜于刘光也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内,编造这么个瞎话来哄骗自己。
楼主:蛇从革  时间:2021-08-17 09:49:41
52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二:太行古道十一续


“我们可以走出古道了。”鲜于刘光说,“少都符答应我了。”
刘三娘想了一会,终于把竹筒收起来,“鲜于刘光,你听清楚了,如果你死在了钓鱼城,我绝不会把竹筒送到八思巴面前。”
“你这是何苦。”鲜于刘光已经听懂了刘三娘的意思,心里柔软起来,刘三娘嘴硬心软,言辞凌厉,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自己死后,她绝不会独活。

但是这个情形之下,刘三娘绝不会把这句话当面说出来。鲜于刘光把刘三娘的手牵起来,“还有一日一夜,我们就能走出古道。”

两人走了几步,刘三娘突然停下来,看着鲜于刘光说:“我答应你会把竹筒带到八思巴的面前,但是你也答应我……”
“我答应你,”鲜于刘光一点都不犹豫,“我一定要在钓鱼城活下来。”说完后,偷看了刘三娘一眼,看到刘三娘笑靥盈盈。

一日一夜很快就过去,两人在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奇异诡谲的事物,只是不断的要越过断裂的地下栈道,以及钻过狭窄的缝隙。
鲜于刘光心中水分计算时间,印证古道的道路,走到了一个吊索跟前,告诉刘三娘,“过了这个吊索,太行古道在井陉口这边的出口就到了。”
两人一路艰险,终于走到了古道尽头,心中都难免些许激动,鲜于刘光脚踏上了吊索,刘三娘也跟随走了上去,脚踏吊索是诡道入门的基本法门,因此两人都不以为意。
这个吊索横跨的深渊,远比刚进入古道的桥梁和吊桥都宽阔,几乎看不到对面的尽头,脚下传来了汹涌激流的声音,可见深渊之下是一条巨大的地下河。
行走了几步之后,脚下猛然飞起了无数的蝙蝠,原来是他们脚步在吊索上踩踏,惊动了休憩的蝙蝠,蝙蝠在二人身边上下飞舞。既然有了蝙蝠,证明距离古道的出口,已经十分接近。
两人继续行走,就要走到吊索的边缘,可是看到吊索最连接对面深渊部位,竟然岩壁已经垮塌,按照吊索长度,这个吊桥应该早已经断裂。
可是在吊索和对面垮塌的岩壁之间联系了无数的奇怪事物,当鲜于刘光走进才发现,原来吊索真的因为岩壁的垮塌而中断这里,但是之所以没有掉落,是因为有无数的蝙蝠,伸出了双脚相互勾住,把吊索堪堪联系起来。而抓住吊索这一边的是一个巨大的蝙蝠。

刘三娘也看到了这一幕,跟鲜于刘光一样,都惊呆了,要知道这边的岩壁垮塌的时间可能已经很长,在古道内,时间以百年计,如果这些蝙蝠用身体勉强维持吊索不断,即便是只有几十年,也是十分匪夷所思。这些连接吊桥的蝙蝠,一旦用双脚勾住身体,铺成蝙蝠桥,那么短暂的一生就只能永远固定在这里,直到死去,在临时之前,就需要新的蝙蝠取代。而且这些蝙蝠只能靠其他的同类来主动喂食,才能勉强续命。这个比起世间任何顽强的坚持,都要来的痛苦和坚韧。

鲜于刘光看着脚下的吊索尽头,是一个比人的手掌还要大许多的爪子,另一个爪子上,勾连了十几个小蝙蝠的爪子,再过去,就是蝙蝠桥。鲜于刘光看着这个大蝙蝠的的翅膀展开,一直在轻微都抖动,看见蝙蝠一直用全身的力量维系这个吊桥。

但是蝙蝠的翅膀之下,是一个人类的躯体,并且头部是一个女子的模样。女子甚至还有头发,只是头发全部灰白。女子已经感受到了吊索上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脚步,慢慢的睁开了双眼,看着鲜于刘光说:“我已经撑了一百三十四年了,总算是对面来了行走的道士。”
鲜于刘光热泪盈眶,“前辈是在等我吗?”
“果然是诡道的门人,”蝙蝠女子说,“还是姬不疑的后人……”
“为什么这么说?”鲜于刘光问。
“截教之中,只有诡道还有后人延续,”蝙蝠女子声音轻微,“天下还能把我当做人来称呼成前辈的,也只有诡道姬不疑的后人了。”
“请问前辈的尊姓大名,何门何派?”鲜于刘光更谦恭的问。
“我是蝙蝠修炼,哪有什么门派,”蝙蝠女子说,“不过当年一个带着猴子的和尚路过古道……还有一个叫徐无鬼的高人……他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就叫我卞夫人。”
“这位冢虎徐无鬼前辈,真是一个懒散的人物,给前辈起名也太省心了。”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卞夫人说,“我一个妖,那里能跟寻常术士一样拥有名字,仙山的门人能给我赐名,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前辈辛苦了一百三十四年,在这里,就为了等我吗?”
“一百三十四年前,少都符回来了,带着两个岩虺和一个蛈母,岩虺和蛈母都是我的旧识,同在这个古道内修行。可是再见到它们,它们似乎已经疯了,与我争斗,我斗不过它们,只能看着它们把古道的吊索和岩壁损毁,我是古道的守门人,终生守护古道不可断绝,于是把吊索从深渊下拾起,可惜终究差了一截,只能用我和这些子孙的身躯联系古道,撑过一日,便是一日,当我的修行耗尽,这个古道也就断绝。”
鲜于刘光听了,不禁感慨,这个卞夫人虽然是蝙蝠修炼成精,但是遵从的职责,却比世间所有人的人都要来的坚强。于是说:“古道已经在中段一线天隔绝,前辈可以放下重担了。”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卞夫人说,“吊索断裂五年后,从智门方向来了一个诡道的门人黄裳,他告诉我,我只要能等到他的后人经过,就可以散了这个吊索,太行古道从此阻隔,而他的后人,可以将我带到长江古道,延续我的修行。”
“原来我师父已经在百年前就留下了这个计划。”鲜于刘光说。
“黄裳跟我说,我在太行古道内的修炼未尽,再忍百年,即可圆满,圆满之日,就是他诡道后人与我相见之日。”
“我师父说的就是我了,”鲜于刘光说,“那前辈等我行走通过了古道,就跟随我去往南方吧。”
卞夫人大喜,“多谢诡道门人,感激不尽。”
“应该我替天下术士谢你才对。”鲜于刘光苦笑。
“我一修炼的妖怪,那里能够与术士平等相称道谢,诡道门人多礼了。”卞夫人说,“你和这位姑娘赶紧过去吧。”然后垂下了翅膀,让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踏过。

鲜于刘光立即和刘三娘走过了卞夫人的翅膀,脚踩在无数小蝙蝠的连接的身体上,蝙蝠都发出吱吱的痛楚声,但是坚强的让二人通过。
二人到了蝙蝠桥的尽头,也就是古道的出口,一个孔洞,两人钻出了孔洞,回首看去,孔洞上方写着“智门”二字。随即一个巨大的蝙蝠飞出,其时正是子时,明月当空,蝙蝠舒展身体,在明月之下尽情飞舞了一会,终究是体力难支,落到了地面。
楼主:蛇从革  时间:2021-08-17 09:49:59
53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三:太行古道十二续

鲜于刘光走到蝙蝠身边,扶起蝙蝠,卞夫人爪子蜷曲,倒挂勾到一旁的树干上,虚弱的说:“我昼伏夜出,不用二位照顾,晚上就会跟上你天明的脚程,待我歇息两日,就会跟上你们。”说完双翅合拢,把身体掩盖在翅膀之下。


刘三娘看了卞夫人片刻后,跟随鲜于刘光的脚步,鲜于刘光用手臂把刘三娘的身体挽起,举到了肩膀上。离开智门之后,行走了一条曲折山间小道,到了一处开阔的峡谷,天色已经大亮,两人看见峡谷之内,有些许破旧的石头房屋,小村内,到处是树木和草丛,山鸡野兔松鼠并不惧人,可见这个从前的村落,已经凋敝,多年无人来过。
两人在村内寻找道路,走到了一个巨大的坟茔之前,坟茔是石头垒砌,和墓碑都长满了青苔。鲜于刘光忍不住用手揭开墓碑上的青苔,勉强认出了墓碑上写了“智氏”然后石头墓碑上的小子篆文都剥落,只有看到了最后的落款是“中曲山徐无鬼、令丘山支益生立……”
两人在古道内历经艰辛,疲惫不堪,干脆靠在墓碑上休息半日再继续赶路。
刘三娘靠着鲜于刘光的肩膀,问鲜于刘光:“古道里一个蝙蝠,就能信守承诺,有情有义,可是世间的那些人,嘴里都是义薄云天,为了天下苍生,行事可比妖物大为不如。比如刘子聪,我看八思巴也多半如此。”
鲜于刘光叹口气说:“你这句话,放在几百年前万仙大阵之时,立即就有灭顶之灾。铲教术士一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这话怎么讲?”
“铲教截教,本为道家同宗,但是一派为了挖掘天外飞星,一派阻拦,从此反目,可是却没有人问过为什么两教之间有这个分歧。”鲜于刘光说,“飞星挖出来也就挖出来了,截教的术士为什么一定要反对呢?”
“这个问题,刘子聪和郭守敬说过,”刘三娘说,“似乎跟修仙的法门正宗有关。”
“不错。”鲜于刘光说,“右景洛阳之战、左景建康之战,天下术士齐聚击退了鬼王篯铿,魔王蚩尤重生,但是这些术士其中的佼佼者,参悟到了当年轩辕黄帝与蚩尤大帝这两个无上神祗之间的矛盾,就在于轩辕大帝只允许天地人三才合一,修炼成仙。而蚩尤大帝,万物一体,具备天地精华者皆可领悟无上的道法。”
“轩辕大帝的麾下都是十二真人,而蚩尤大帝的麾下七十二个门人都是各种妖魔鬼怪。”
“其实在建康之战,天下术士驱动建康九龙天一水房,决战魔王复生,依然是黄帝与蚩尤大战的延续,除了其中有个猴王哈努曼之外,皆为术士,而蚩尤仍然是率领无数妖邪。因此建康之战之后,四大仙山中,以徐无鬼、支益生为首,与任嚣城之间产生了冲突,也就是要阻拦任嚣城率领的铲教,把天外飞星陨石挖掘,寻求天地人合一的法术。”
“一旦轩辕大帝的法术普及众生,”刘三娘明白了,“那将是人之外所有生灵的灭顶之日。这么说来,我倒是觉得截教更让我心生亲近。人那里就比那些妖怪强了。我看刚才的那个蝙蝠精,仅凭这百多年的煎熬,就没有一个术士能比得上。”

“其时李冰真人在建康之战油尽灯枯,四大仙山为天下术士领袖,幼麟少都符本就具备了驱使万物飞禽走兽的能力,如果他不被寿春百姓出卖,含冤化为瘟神,必定是站在截教这边。冢虎徐无鬼脚踩阴阳两界,对幽冥暗界的魂灵都一视同仁,更遑论世间的万物生灵。凤雏支益生已经投身佛门,身边的天竺战神就是猴王。只有任嚣城善用木甲术机关,坚持要遵从轩辕大帝的天地人合一之术,分歧不可避免。于是截教徐无鬼、支益生率领猴王战神哈努曼分裂出来。铲教任嚣城联众张天师正一派一脉,两方势力比拼几百年下来,虽然徐无鬼、支益生个人本领较强,但是铲教联合术士张天师正一和大部分术士门派,人多势众,截教终于还是败在了万仙大阵之中,截教门人尽数湮灭,但是铲教也只是惨胜,高手也全部与截教高手同归于尽,留下了一些道法低微的入门弟子。直到王重阳横空出世,创建了全真,才有如今的术士道教死灰复燃。”
“那我们的诡道……”刘三娘听的心惊动魄。
“诡道就特殊一些,”鲜于刘光苦笑说,“你也知道了,姬不群跟随了铲教,姬不疑投奔了截教。但是姬不群这一房,都是死在了万仙大阵之中,反而是姬不疑的后人苟延残喘了下来。”
“我们都是姬不疑这一房的诡道传人。”刘三娘说了,突然又啐了一口,“刘子聪是诡道弟子,我可不算数。”
鲜于刘光回头,用手抚摸墓碑上的“徐无鬼、支益生”的石刻字迹,“这两个仙山前辈,看来当年也是路过了太行古道,不知道 为什么,在这里给一个姓‘智’的族阀立了墓碑,可是除了太行古道的入口是智门之外,实在是无法探知,这个智氏是个什么人了。”

“数百年之后,你我的姓名,也将埋没,再过几百年,四大仙山的名号也都化为乌有,”刘三娘耸耸肩膀,“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你说的话,跟掌教李志常师兄一般无二。”鲜于刘光说,“不如你去拜了清静派的师姐为师吧。”
“你是让我做道姑么?”刘三娘苦笑了一下,“我可不想一辈子呆在终南山里。除非你这个大木头回到终南山……不愿意出来。”
“人世间混乱,我们从童年就命运波折,”鲜于刘光用手摸了摸刘三娘的头发,“这才离开了终南山不到一个月,我就觉得还是终南山里的日子挺好的。”
“你手上是什么?”刘三娘把鲜于刘光的手推开,鲜于刘光才看见自己手里净是苔藓和污泥。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也就累了,刘三娘靠在鲜于刘光的肩膀睡着,鲜于刘光却在想着,天外飞星的陨石已经落在了八思巴的手中,中原术士实在是无一人可以抵挡,更何况还有一个诡道不世出的厉害人物刘子聪。想到这里,看着山头上的太阳,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两人睡了几个时辰,已经到了下午,鲜于刘光叫醒了刘三娘,继续赶路,在傍晚之前,进入了井陉口,井陉口本是太行山的关隘所在,但是如今华北之地已经尽为蒙古,反而并无战争摧残的痕迹。唯一不同的是蒙古恢复了宋时废除已久的宵禁,两人赶在天黑宵禁之前,进入了北城门,可是赶到南城门的时候,城门已关,无法出城。两人无法可想,只能在井陉口内修整一夜,第二日清晨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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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四:妫辕大帝

鲜于刘光带着一个女子,投宿驿站一定会被盘查,现在到了夜间,第一声鼓声已经敲响,三鼓之后,街上的行人就会被巡逻的士兵这责问。两人在街道上匆匆行走,赶紧找一个落脚之处。
可是两人在城内行走,发现家家户户都并未紧闭大门,而是有人提着灯笼三三两两的做走到了大街上。三鼓之后,巡城的士兵并不查问。走到了城中的大路上,已经有几百人都走到道路上。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也走进了人群,混迹于其中。

人群都默默的提着灯笼,顺着城中的道路行走,刘三娘轻声说:“今天是什么节日?”
鲜于刘光正要回答今日是个平常日子,身后的一个老者用力咳嗽了一声。并且前方和左右的百姓都朝着刘三娘狠狠看了一眼,很明显是在表示,这个时候不能出声喧哗。刘三娘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鲜于刘光本以为自己身材高大,会引起巡城士兵的关注,可是发现在这个长长的队伍之中,其他的男性身材高大者不计其数,再仔细看时,发现这些人不仅身材与自己相若,并且发现容貌和胡须与中原其他地域的百姓不同,都是满脸浓密的虬髯,高鼻深目,在灯笼的映射下头发和胡须都显出了铁锈的赤棕色。鲜于刘光心中疑虑,和刘三娘继续随着人群走动。至少在这些人群中,并不显得突兀,比刚才无处可去要安全得多。

人群渐渐走到了井陉口城的中央,这里有一个大庙,大庙的前方有一个空地,空地巨大,已经站满了上千人。鲜于刘光这才看到,城中的个个道路,都络绎不绝的有城中的百姓提着灯笼朝着这个大面前的空地聚集。

而蒙古的巡城士兵,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十人在一旁走过,看来对这个集会并不干涉,也不忌惮。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不明所以,跟其他的城中百姓一样,都默默的站立不动,空地上的百姓越来越多。突然空地后方的大庙走出来两个人,一个身材魁梧高大,比鲜于刘光甚至更高,另一个是普通人的身材,鲜于刘光看了,心中一凛,两人中身材矮小的那个,他是认识的,竟然是在上都与自己正面对峙过的蒙古术士高手史驱,只是现在史驱并没有身穿蓑衣,随身的鱼竿也没有携带,却穿了一件蒙古万户的官服。
两人身后的侍卫,高举火把,鲜于刘光由此看到大庙的牌匾写的是“妫赵宗祠”。两人从大庙行走到了空地中央,所有的城中百姓都让开了位置。
鲜于刘光看见史驱之后,立即拉着刘三娘慢慢在人群中移动,心想这个史驱在蒙古是个厉害人物,却又在井陉口奇怪的参与这么一个夜间仪式,于是想走近一点看个分明。走了一半,突然想起史驱的法术高强,虽然比不得刘子聪和董文炳,但是也和自己不相上下,于是让刘三娘掏出了五通僧袍,两人如同在上都一样,披在身上,这样隐没在人群中,史驱绝无看到的道理。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披着隐身的五通僧袍,走到了空地中央,也没有占到人群的最前排,挤在三排百姓之后,看着身材魁梧高大的汉子和史驱已经站立在空地中央。而空地中央,竟然有一个横在地上巨大的雕像。雕像上绑缚着好几根粗大的绳索。

高大魁梧的汉子走到了雕像的旁边,挥手示意,于是一百多个年轻精壮的汉子,脱了上衣,走到了雕像旁,弯腰捡起了绳索。空地上的上千百姓都发出了轻呼声。

高大魁梧的汉子,双手平伸,示意所有人都安静,然后对着众人大喊:“金虎符将军史驱史大人……”
在安静的空地上,魁梧汉子浑厚的声音,让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将当年秃发单于掩埋在漠北的妫辕大帝送还给我们揭族后裔!”
高大魁梧的汉子说完,整个空地上所有的百姓都发出了欢呼,并且全部跪下来,向史驱跪拜。
史驱把高大魁梧的汉子双臂托起,“揭族后裔,在亨朝被突发氏发配井陉口已经数百年,历经唐宋,一直被南人欺凌,现在蒙古蒙哥大汗,决定恢复揭族八百年前的军籍,与蒙古大军一同南征,恢复当年妫辕大帝的荣耀!”
空地上的百姓都把手臂高高举起,“南征!南征!”
史驱停顿一会,等待这些井陉口的揭族后裔安静下来后,继续说:“井陉口及燕云十六州的揭族后裔,都已经在此地重聚,蒙哥汗以当年妫辕大帝之时的步兵及水军编制,以妫辕大帝嫡传妫鸿为万夫长率领,跟随蒙哥汗攻入蜀地。”
鲜于刘光这才听见这个高大魁梧的汉子叫做妫鸿,并且是当年揭族妫辕皇帝嫡系后人,而现在聚集在井陉口的这些百姓都是当年妫赵的揭族后裔。

妫鸿把史驱交给他的虎符军印高高举起,并且身后立即竖立起了一个旗帜,在几十个火把的照射下,旗帜上一个“妫”字,旗帜的滚边都是火焰的图案。

妫鸿把站到了旗帜下方,对着空地上所有人大声说:“如今妫赵揭族后裔,已经收拢了十五到五十岁能战者八千,跟随蒙古大军南下。当年赵高祖皇帝(即妫赵妫辕大帝)在长江与左景在建康一战败北,如今我们妫赵后裔,将进入蜀地,进入长江顺流而下,将八百年前的耻辱洗刷。蒙哥汗已经承诺,攻占临安之后,就将南朝州郡交由我们妫赵后裔镇守。诸位血亲,我们妫赵再次兴起的时刻到了!”

空地上的所有揭族后裔都举起了右臂,大声呼喊:“妫赵!妫赵!”

在数千人近乎癫狂的呼喝声中,妫鸿挥手示意身边的一百多个壮汉,分列三行,一起把手中的绳索拉起,在口号之下,将摆放在地上的数丈高的雕像拉了起来。
雕塑矗立,正是当年妫辕大帝,一手持刀,一手手指前方的雕像。
鲜于刘光在李志常口中听过《泰景亨策》的典故,这是当年妫赵的妫辕,身为揭族奴隶,不堪被右景欺压,在沙海起兵,一路向西攻占洛阳的往事。妫辕占据洛阳之后,下令洛阳工匠为妫辕修建了这个雕像。后秃发单于一统天下,建立亨朝,就将揭族尽数发配到了燕云十六州,揭族百姓重回到贱民身份,并且欲将矗立在洛阳的妫辕雕像熔毁,但不知何故,当时的秃发渊改变了主意,把妫辕雕像藏匿到漠北。

现在妫辕雕像在井陉口再次矗立起来,妫鸿和史驱在燕云十六州收拢而来的揭族后裔,看到了当年妫赵大帝雕像矗立,忍隐八百年的积怨有了一个同声共气的旗帜聚拢一起。
鲜于刘光暗自钦佩蒙古蒙哥汗和史驱的手段,从漠北找了一个雕像,真伪亦未可知,就能把这些当年能征善战的揭族后裔全部调用到蒙古军队之中。想到这里,鲜于刘光的后背汗涔涔的,他想起来一件事情,蒙古擅骑射,大宋军队水军强大,固守长江天险。可是这些揭族的祖先,在妫赵时期,在妫辕的儿子妫尊的率领之下,水战倾轧左景的水军,逼迫建康。如果不是九龙天一水房,妫赵的水军就已经将左景倾灭。蒙哥汗果然是一个具有雄才伟略的帝王。


55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五:妫辕大帝续
妫辕大帝的雕像已经完全矗立起来,史驱的双手伸展,身后的两个随从,把史驱的蒙古官服脱下,官服内原来穿着一身道袍,鲜于刘光看了,道袍赤红,在火把的映射下,红的更加耀眼夺目,并且道袍上绣着一头黄龙,道袍上的八卦错位,两仪混乱,这就是万仙大阵之前玄都派的离地焰光旗,离地焰光旗果然传承到了清微派雷法一脉。成为了清微派的法宝,看来这个史驱,已经尽得了清微派的真传。
鲜于刘光看到这里,果然看见史驱从道袍的身后,拔出了一柄木剑,木剑挥舞,在史驱眼前的空中画出了一道圆形的光圈,光圈旋转,显现出了一个两仪,但是这个两仪并非是阴鱼和阳鱼头尾相接,而是阴鱼在外,阳鱼在内,两个圆环。鲜于刘光知道,这是离地焰光旗的变幻两仪。
史驱施展了道法,让空地所有的揭族后裔都发出了惊叹。史驱随即晃动木剑,空中的光圈两仪,变成了一道符咒。
符咒漂浮到妫辕大帝雕像的上方,凝固静止不动。
一旁的妫鸿,随从抱了一头羊过来,妫辕掏出一把匕首,端过一碗酒水含在嘴里,对着匕首喷了一口,然后一把抓过羊角,小羊在妫鸿的手中挣扎,妫辕手中的匕首捅进小羊的喉咙,羊血喷射而出,洒落在妫辕大帝雕像之上。
血雾蒸腾,漂浮到史驱做法的符咒,符咒立即泛出红色的光芒,然后贴在了妫辕大帝雕像的上方。
雕像的胸口突然裂开,露出了一枚避水珠,避水珠在在空中旋转,史驱挥动木剑,避水珠稳稳的从空中落下,妫鸿伸出手掌,托住避水珠,对着空地上所有的揭族后裔大喊:“有了这个避水珠,我们揭族水军,即可在长江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揭族的后裔,和隐藏在人群中的鲜于刘光、刘三娘,不仅明白了为什么妫辕大帝的雕像之所以被藏匿到了漠北,又被史驱从漠北运送而来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万仙大阵之前的道家神兵避水珠。
避水珠运用到水军之中,战船风波不惊,礁石避让,不惊动水底之下的各种神兽,如果是术士高手驱动,能够改变水流走向,水面上两军交战,可以做到以一胜百的作用。(笔者:万仙大阵之前的上古神兵,流传到后世并不多,避水珠为其中之一,元末陈友谅曾掌握一颗,鄱阳湖水战之后,被朱元璋获得,保留在明朝皇宫,后明朝与朝鲜联合抗倭,明朝总兵陈璘领避水珠入朝,陈璘提督中朝两国水军,将避水珠赠与明朝将领李舜臣,后李舜臣在鸣梁海战以十二战船在鸣梁峡胜日本战船三百三十三艘。)

鲜于刘光看到了避水珠,忌惮术士高手史驱开始收编揭族后裔之后,察觉二人在人群之中,慢慢在人群中向后后退,一直退到了揭族人群之外,果然看到揭族后裔中,年幼至少年,年长有须发皆白的老者都纷纷加入了整顿军队编制的队伍之中。

两人慢慢退到了民居的围墙之下,眼看空地已经在史驱和妫鸿的安排之下成为校场,揭族后裔开始整顿摆列。第一支揭族的青壮士兵已经列队,朝着城外开拨。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继续披着五通僧袍,跟随队列。一路走到了井陉口的城楼之下,其时寅时,队列的低级将领,出示令牌,城楼收兵开启城门,队列出城,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也跟随士兵离开了井陉口。

出城之后,鲜于刘光和刘三娘想离开大路,踏入小路,只是过了井陉口之后,山西皆山,小小路无法行走,两人只能慢下来,到了道路无人之时,就取下了僧袍,两人行走在山野之间。

鲜于刘光看了看天空,东方已经泛白,对刘三娘说:“如果行走无碍,明夜子时,我们就能走到晋阳,我们辛苦一点,走到晋阳,休息到天明进入晋阳城。”
刘三娘说:“只从认识你这个笨木头,我跟你就一直疲于奔命,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要受这个报应。”
鲜于刘光挠了挠头,“钓鱼城之后,我一定让你安稳下来,不用跟我行走天涯。”
“行走天涯,也没什么不好。”刘三娘声音柔和下来,“只是不知道这乱世要到什么时候。”
鲜于刘光听了,心中黯淡,想说,蒙古和大宋的交战,那里是一个钓鱼城之战就能结束,这辈子只怕是永远等不到乱世完结的那天,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刘三娘何等的聪明,看到鲜于刘光喉结滚动,嘴巴却紧闭,知道鲜于刘光在想什么,可是也编排什么话来劝慰鲜于刘光,只是从怀里拿出来那个小小竹筒,打了一个呵欠,自言自语:“为什么那个古道里的厉害人物少都符,为什么把自己和蜘蛛壁虎交给我,却不是给笨木头。”
鲜于刘光见刘三娘困顿,把刘三娘用胳膊挽起,托到肩膀上,解释说:“少都符是镇北神山幼麟传人,玄武大帝道场所在,极北至阴,只有女子阴身才能不受他阴瘟侵蚀,如果是我带着这个竹筒,还未走出智门,就已经染病身亡。”

“他扣了你肾魄,如果不交还给你,你能撑多少天?”
“扣了我肾魄,”鲜于刘光说,“肾魄在水在阴,我有诡道看蜡算术,我的法术不散,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时间长了,终究是会精力衰竭。好在我还年幼,只要不超过三年,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影响人伦。”
“人伦?”刘三娘好奇的问,“是什么法术。”
鲜于刘光知道刘三娘一生在刘家府宅,大家闺秀,母亲早亡,那里知道这些尴尬道理,于是摆摆手,笑了笑,示意不想再提。
刘三娘用拳头敲了鲜于刘光的脑门,“你神神秘秘,一定有什么在瞒着我。”
道家修仙炼丹,鲜于刘光在全真长大,对全真的修炼内丹,藏精固元之术并不有意隔绝,只是鲜于刘光自己也是少年,虽然知道道理,但是仍旧一知半解,终究是知道,这是男女之间的尴尬事情,不能随意启齿,偏偏遇到了刘三娘是个什么都好奇的女子,想来想去也无法回答,只能沉默不语。
刘三娘却也察觉到了鲜于刘光的尴尬,手背靠着鲜于刘光的脸颊温热,也稍稍明白了一点,于是也尴尬的用嘴咬手指甲。
可是行走了半个时辰之后,刘胜男终究是还是忍不住,询问鲜于刘光,“是不是五年之后,少都符不交还你肾魄,你就不能娶妻生子。”

鲜于刘光不胜其烦,大声说:“我那里知道这些,赶紧让少都符见了八思巴,不就完了。”
刘三娘听了,知道自己猜对了大半,也知道这话尴尬,于是也安静下来,用手捂住自己的如火烤炙热的脸庞。

两人不再提及此事,鲜于刘光只是专心走路,好在前方的揭族军队,行军迅速,鲜于刘光保持距离,也能够在赶在翌日子时赶到晋阳。当太阳初升,天色光明的时候,刘三娘已经抱着鲜于刘光的头颅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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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六:卞夫人



鲜于刘光扛着肩膀上的刘三娘一路行走,从太阳初升走到夜色低沉,行走的速度与前方的揭族士兵保持距离,也能够算到身后从井陉口开拨的揭族士兵,并不会追上自己,整个白天行路,没有遇到什么行人。到了夜间,刘三娘醒了过来,坚持不让鲜于刘光继续背负自己,而是下地飞奔行走。鲜于刘光不忍,又拧不过刘三娘,好在走了两个时辰,在子时走到了晋阳之外的高山上,放眼看去,晋阳城郭在夜光下清清楚楚。

可是当看到晋阳城之外,鲜于刘光暗自叫苦,晋阳城之外的开阔地带,尽数是蒙古军队驻扎,几乎把整个晋阳城全部围绕。刘三娘说:“看来蒙古大军此次是志在必得,一定要攻占临安……”
鲜于刘光叹口气,“仅仅是晋阳一处,就集结了这么多蒙古军队,可见河套、京兆等地的军队只会更多,忽必烈东路大军只是侧应,攻打蜀地,就是蒙古极尽全力的方向。”

刘三娘问:“本来想在晋阳城外歇息一晚,看来只能睡在荒郊野外,你连续走了两日,得歇一歇。”
“我想的是,军队驻守在城外,就算是等到天明,我们怎么进入晋阳,继续南行。”鲜于刘光焦虑的说,“除非是等待这些军马全部经过了晋阳城,可是那样,晋阳到京兆,再到蜀地,路途皆山,这么庞大的军队,我们如何能够在路上超过他们,等我们走到蜀地,蒙古军队已经把关口一一围困,他们过不去,我们也一样过不去。”
“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要在京兆长安城就超过蒙古大军,”刘三娘说,“京兆越秦岭进入蜀地,虽然有三条小道,但是祁连道和子午道太远,我们走这两条道路,即便是没有蒙军阻碍,进入蜀地也来不及了,因此只有走京兆南边的金牛道。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在京兆超过蒙古的大批蒙军,才能赶在他们之前,到达钓鱼城。”
“看来刘子聪和郭守敬谈论天下大势的时候,他们并不避讳你。”鲜于刘光说,“刚好你又是个聪明伶俐,记忆超群的女子。”
“鲜于先生过奖了,”刘三娘故意客气的说,“只可惜他们在我面前只谈论地理水文,却不提及你们道家和诡道的隐秘往事。”

鲜于刘光又叹口气,“你懂天文地理,我知道道家渊源,又有什么用,终究是能力微薄,现在过不了晋阳城,什么都是枉然。”

“如果有帮手能让我们在今夜进入晋阳城呢?”刘三娘眨了一下眼睛,“那样我们就能赶在这些集结的蒙古军队之前到达京兆。蒙古大军从晋阳去京兆,还要过一个风陵渡,几万大军过黄河,至少耽误十天半月,而我们只有两人,这个时间不就抢过来了。”
“对,我们必须要赶在他们之前到达风陵渡。”鲜于刘光兴奋起来,随即又低落,“你刚才说有人会帮我们,可惜全真派在京兆,那里能帮我们现在进入晋阳城?”
“我掐指一算,帮我们的人,应该马上就到了。”刘三娘笑吟吟的说。
“你别故弄玄虚,”鲜于刘光说,“我们那里有什么帮手。”

刘三娘看看天上的月亮,问鲜于刘光:“现在什么时辰?”
“子时二刻十一分九厘二钱。”鲜于刘光水分计算的飞快。
“恩,看来快了,”刘三娘拉着鲜于刘光坐下,“陪我看看月亮吧。”
“都这个时候了,那里有什么闲心陪你看月亮。”
刘三娘说:“鲜于先生不肯么?”
鲜于刘光心中焦躁,但是无法可想,只能陪着刘三娘看着东边夜空,半悬着的一轮明月。”不知道刘三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看了一会子,约莫有一顿饭的时间,沉默无话。
鲜于刘光数次要站立起来,可是看到晋阳城外的连绵大军,火把鳞次栉比,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你想你娘吗?”刘三娘没来由的突然问了一声。
“想的,”鲜于刘光说,“我们都是苦命人,我连父亲都被刘子聪杀了,而你,比我更不堪,逼死你娘的,却是你父亲。”
“我娘死的那天,也是这么一个月亮……”刘三娘的轻声说,“其实她可以活下去的,可是她偏偏不肯。”
鲜于刘光心想,看来刘三娘的性子,是随了她的母亲了,母女俩都不肯对刘子聪有半点妥协。于是用手拍了拍刘三娘的肩膀。
“帮手来了。”刘三娘轻声说。
“在那里?”鲜于刘光左右四顾,可是山上黑漆漆的,没有看见任何人行走过来。
“谁让你看地上了。”刘三娘指着月亮说,“真是一个笨木头,什么都记不住。”
鲜于刘光看着明月,看到一个飞鸟在月亮光照下缓缓飞舞,心中突然明白,刘三娘说的帮手是谁了。
“不是飞鸟。”鲜于刘光大笑起来,“是卞夫人。”
果然那个巨大的蝙蝠在明月之下飞得越来越近,一直飞到了两人的头顶,盘旋了两圈之后,落到了地面上,收起翅膀,露出女子的面孔,走到了鲜于刘光面前,对鲜于刘光拱手说:“我歇息了一日一夜,追上诡道门人了。”
鲜于刘光看着卞夫人,也拱手说:“晚辈现在有个难题,还望前辈出手相助。”
卞夫人看了看晋阳城外的蒙古驻军,对鲜于刘光说:“要带你们绕过晋阳城?”
“不错。”鲜于刘光说。
“绕过去不难,”卞夫人说,“只是担心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鲜于刘光心中一沉。
“军队有值守的士兵,飞得太低,弓箭手万箭齐发,我们都被射成刺猬。”刘三娘说,“凡人飞到高处,难免会吓破了胆子,她担忧你在高处吓傻了,掉下来。”

“只要能绕过晋阳城,这点小事能算什么,”鲜于刘光说。
卞夫人伸展双翅,对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说:“如果只带一个人,我也就罢了,可是诡道门人你身材高大,我气力不支,很难飞远,只能勉强绕过晋阳城,或者我们往东边折返……”
“东边折返,避开蒙军,在折向南方,这个方法是没错的,可是你的气力用尽,”鲜于刘光踌躇起来,“不能连续带我们飞行赶路,反而让我们多行走路程,时间一耽误,我们就落到了蒙军的后面。”
“那就勉强一试,”卞夫人说,“你们抱住我的脚踝,记住,无乱多么害怕,也不要松开双手。”
“记住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分别抓住了卞夫人的双腿脚踝。

卞夫人说了一声“抓紧了。”然后扑闪翅膀,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双臂一紧,顿时离地数丈,头晕目眩。


57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七:卞夫人续

随即风声劲烈,卞夫人飞快的飞到了极高处,然后朝着晋阳城的南方飞去,而鲜于刘光看向地面,知道卞夫人绕着蒙军驻扎营地的边缘飞向南方,只是卞夫人带着两个人,不似在古道里连绵力量持续,只能用寻找最短的距离飞过去。

鲜于刘光在空中,突然隐约听到地面上的蒙军开始躁动,火把顿时扩散开来,不仅如此,晋阳城墙高台上立即燃烧起来了篝火,这下卞夫人拉着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在空中无处遁形,在夜空中,一个巨大蝙蝠带着两个人,被地面上的蒙军看的清清楚楚。

果然如刘三娘所料,地面上的蒙军弓箭手,立即万箭齐发,眼看就要把卞夫人和鲜于刘光、刘三娘射成刺猬,卞夫人翅膀用力,立即升高,与弓箭竞速,卞夫人飞到了极高处,无数的箭矢,堪堪射到了鲜于刘光脚下几尺,力道竭尽,落了下去。有几个力道强劲的箭矢,也被鲜于刘光用脚一一踢开。

即便如此,鲜于刘光心中胆寒,卞夫人已经飞到了百丈之上的高度,可是蒙古弓箭手的箭矢,仍然能够达到,可见蒙古士兵的射艺,果然是天下无双。

卞夫人也知道了蒙古弓箭手的厉害,远超出预判,想再爬高,可是刚才与箭矢竞速,已经耗费了巨大的气力,实在是无法再升高,能够勉强维持这个高度,飞向南方就已经非常难得。

眼看脚下的蒙古士兵从卞夫人和鲜于刘光、刘三娘脚下慢慢远去。鲜于刘光稍稍心安,突然听到了剧烈的破空之声,鲜于刘光心中大喊不妙。
果然一根一丈多长的弩箭从卞夫人身边掠过。

鲜于刘光向下看去,看见一个几个蒙古将领,正在晋阳城墙上,围着一个巨大的机括,其中两人,必定一个是史驱,另一个是妫鸿。
卞夫人继续强行朝着南方飞去,第二跟弩箭又疾射上来,这次一定是史驱和妫鸿亲自摆弄巨弩,准头不仅极准,而且就是朝着卞夫人的伸展的翅膀而来。这一弩箭射得十分恶毒,如果卞夫人收了翅膀,那么以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重量,卞夫人带着他们下落,势道沉重,就再也没有飞起来的可能。
卞夫人也知道这个后果,只能继续飞舞,硬生生的让弩箭射中的翅膀,弩箭的力道强劲,把卞夫人的翅膀射穿了一个大洞。

卞夫人的身体立即倾斜,向下斜着跌落了一段。鲜于刘光大喊:“前辈,扛不住了就扔下我们吧,记得到钓鱼城,告诉守将,我鲜于刘光已经尽力了。”
卞夫人并不回应,反而翅膀更加勉力扇动,回到了高处,继续朝着南方飞去。
第三跟弩箭又飞了过来,这次却朝着卞夫人的身体射来,可见史驱和妫鸿,以为卞夫人的翅膀并非血肉,而是木甲机械,于是朝着身躯射来。

卞夫人的翅膀已经受了重伤,无法躲避,刘三娘大喊:“用刀。”
鲜于刘光早有这个打算,一只手抓着卞夫人的脚踝,另一只手拿出了手中的佩刀,朝着射来的弩箭用力砍去,勉强把弩箭砍偏,却听见刘三娘一声惊呼,看见弩箭擦过了刘三娘的身躯平飞而去。

三个弩箭之后,第四个弩箭却始终没有射上来,但是卞夫人的气力也开始松懈,越来越低,鲜于刘光看见城墙上果然是妫鸿和史驱,在摆弄一个巨弩,只是似乎巨弩出了问题,无法再次射出弩箭,并且城墙上短暂的混乱一阵子。

然后又是蒙古弓箭手的弓箭再次射箭,卞夫人只能故意松懈力道,斜着在空中滑翔,把所有的箭矢都绕过。

几番下来,卞夫人带着二人终于飞过了晋阳城,到了南边。而晋阳城的南门,立即打开,冲出来一队人马,朝着卞夫人的方向赶来。



卞夫人的翅膀受了重创,越飞越低,勉强多飞一会,距离追兵更远一些。终究还是支撑不住,落到了一片树林之中。卞夫人落地后,惭愧的对鲜于刘光说:“实在是对不住,我没想到蒙古军营里有这么厉害的术士。”
卞夫人的翅膀翼膜上一个大洞,剧痛之下,也收不回来,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两人帮助卞夫人把受伤的翅膀给推回收起。鲜于刘光更是愧疚,对卞夫人说:“蒙军之中有高强的术士,也是我大意了,我没有想到,晋阳城墙之上,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卞夫人说:“当年少都符带着一个揭族的族长进入古道,要去井陉口进攻代王。今夜城墙上驱动巨弩的那个人,和当年的揭族族长倒是有几分相似。”卞夫人轻飘飘的几句话,把数百年前的往事说的跟昨日发生一般。

“前辈猜的没错,”鲜于刘光恨恨的说,“城墙上那个人叫妫鸿,是妫辕的后代,看样子,一直都是揭族的族长一脉。旁边用法术加持弩箭的,是清微派的史驱,是个雷法高手。”
卞夫人对鲜于刘光说:“我是兽身,在野外树林里容易躲避,找个隐秘的山涧和石洞,就能养伤,无数的蝙蝠也能供养我饮食,只是你们二位,着急赶路,我却不能再帮忙,兑现不了当年诡道黄裳的承诺,实在是羞愧的很。”
鲜于刘光计算蒙古追兵距离这个树林还有三十多里,快马赶来,也要耽误一段时间,并且他们无法确定卞夫人落地的具体位置,还会在大范围内搜查,到天明也不见得能找到自己和刘三娘,只是史驱如果在追兵之中,就形势急迫一些。

鲜于刘光想了一会说:“时间紧迫,就不再耽误前辈养伤,前辈赶紧去找个地方修养,伤养好之后,也不必在路上寻我,直接去钓鱼城即可。”说完就像卞夫人拱手,就要告辞。卞夫人通人类语言,也就不耽误时间详细告知钓鱼城所在,卞夫人伤好之后,自然后办法询问道路,赶往钓鱼城。没有自己和刘三娘的拖累,卞夫人昼伏夜出,到达钓鱼城并非难事。

卞夫人听了,嘴巴鼓起,吱吱叫了几声,树林上几百只蝙蝠飞了过来,围绕着卞夫人飞舞。卞夫人说:“这些小东西,它们的巢穴在距离此地不到三里地,在山涧隐蔽之处,适合我养伤,那我就此告辞,钓鱼城再见了。”
“钓鱼城再见。”鲜于刘光拱手。
几百只蝙蝠立即朝着西南方向飞去,卞夫人无法飞行,只能靠双脚摇摇晃晃的跟随,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剩下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站立在树林里,刘三娘说:“史驱一定在追兵之中,但是他必然在天亮之前回到晋阳。”
“这话怎么说?”
“晋阳城的蒙古大军,和揭族的大军汇合,需要史驱和妫鸿两人共同指挥,否则几万兵马,如何顺利通过晋阳。”
“只要我们不停向南行走,”鲜于刘光说,“只要天亮之前,史驱和妫鸿追不到我们,他们就会放弃。”
“不错,”刘三娘说,“鲜于先生虽然重要,但终究比不上几万军马集结,奔赴蜀中重要。”
鲜于刘光看着刘三娘似笑非笑的脸,两人已经相处了不少时间,心意领会飞快,于是对刘三娘说:“那就请三娘把五通僧袍再拿出来用一用。”
刘三娘说:“鲜于先生是个大英雄,老是用僧袍躲避,我担心折损了英雄的颜面。再说了僧袍不是在你身上吗?”
鲜于刘光说:“就是在我身上,也是替三娘你保管,当时在金刚坛城里,你拿去了就是你的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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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八:火烧纯阳宫

两人来回斗嘴几句,也是在化解刚才卞夫人在空中几乎被弩箭射杀的凶险,导致的后怕。现在心情平复,鲜于刘光拿出了僧袍说:“这东西对付寻常的士兵,毫无问题,只是如史驱这样的术士高手,只怕是不太灵光。”
“史驱与刘子聪的本领还相去甚远,相较董文炳也差了一些。”刘三娘说,“现在我们披上僧袍,大大方方的走在大路上,我看史驱不见得就能察觉到我们。”
刘三娘的性格一直就是喜欢在绝路上兵行险着,鲜于刘光已经了解,但是每次都能凑效。
鲜于刘光听从了刘三娘,两人穿过树林,走到了大路上,然后披上了僧袍,在黑夜里不紧不慢的行走。
果然走了两个时辰之后,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两人让到了路边。一队骑兵飞驰到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近处,却突然停了下来。
倒不是碰巧,而是史驱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勒马停下,几十匹马,纷纷停下,发出嘶鸣。
果然史驱的身边是妫鸿,妫鸿对史驱说:“史将军,刚才的树林已经搜遍,前方又是一片大树林,只怕搜到天亮也找不到他们。”
史驱沉着的说,“鲜于刘光这个人十分重要,决不能让他赶到钓鱼城。”
“我看那个小子,除了有个蝙蝠精帮助他飞过晋阳,也没有什么本事。”
“连古道守门人都要出手相帮的人,”史驱说,“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他现在还是个幼畜,到了钓鱼城,就变成了猛兽,将是我们大汗最忌惮的对手。”

“史将军这话怎讲?”
“我的叔父(即史天泽)与汪德臣将军,与大汗议事,多次提及宋国术士,留了一个极为厉害的少年,在钓鱼城,这个少年命格特殊,命属荧惑,专杀北斗紫微。蒙哥汗听了之后,一直郁郁不乐,认为这个少年是自己的命中注定的克星。因此一定在他赶往钓鱼城之前斩杀。”
“这个少年就是鲜于刘光了,”妫鸿说,“可是听说,鲜于刘光在上都出现,为什么忽必烈王爷没有将他捕杀,消除这个隐患。”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史驱示意身边的骑兵都前行散开,和妫鸿两人停留,“听说是花教法王八思巴和刘子聪故意纵容鲜于刘光逃脱,刘子聪还将自己的女儿许配了鲜于刘光,今夜空中的蝙蝠精,托着二人,一个是鲜于刘光,另一个身材矮小,是个女子,本来我也不信,看到了这个女子,不由得我不信了。”
“将军的意思是,”妫鸿停顿了一下,“这是忽必烈王爷的意思……”
“你住口!”史驱立即打断,”这话,我们做下属的可千万不能在旁人面前提起,大汗和王爷是同母兄弟,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不宜揣测。”

妫鸿说:“我们只管把鲜于刘光抓住,其余的事情,是大汗和王爷之间的家事。”
“不错。”史驱说,“蝙蝠精已经中了弩箭,飞不起来,我觉得他们距离我们已经不远,一定躲避在前方的树林里,赶在天亮之前,就算是把树林一把火烧了,也得逼他们出来。”
史驱说完,立即策马向前飞奔,妫鸿也拍马赶上,和骑兵一起到了前方的树林,果然他们不再犹豫,立即开始放火。

鲜于刘光躲在五通僧袍内,看见史驱已经走远,轻声对刘三娘说:“还好你猜对了,史驱果然不会想到我们就在大路上,所有的精力,都看准了前方的树林。”
刘三娘轻声说:“他只是不知道我们有这个僧袍而已,如果知道,我们刚才就在他身边,那稍稍警惕,也就察觉到了。”
“僧袍是八思巴送的,”鲜于刘光说,“但是却偏偏没有告诉史驱,看来蒙哥和忽必烈,真的如同刚才史驱所说?”
“可是这个史驱却偏偏要折辱我,”刘三娘说,“我一定要让他死在我手上。”
“他那里折辱你了。”鲜于刘光说了一半,突然醒悟,史驱刚才说刘子聪把刘三娘许配给了自己,这句话惹恼了刘三娘。

史驱和妫鸿指挥蒙古骑兵放火,士兵寻找火点非常准确,树林很快就燃烧起来,看来蒙古骑兵对这种事情已经十分的纯熟。
整个树林熊熊大火燃烧,把整个夜晚照射的如同白昼一般。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要往南行,就必须经过树林之间的道路,现在也被大火拦住了去路。

史驱和妫鸿烧掉这片树林,也对随后的大军行进更有帮助,倒不是一味的要烧掉树林逼迫鲜于刘光。
让鲜于刘光没有想到的是,树林着火之后,树林里陆陆续续的跑出了两个个道士,边扑灭身上的火焰,边跌跌撞撞的跑到树林之外,小道士还抱着一尊木头雕像。
蒙古骑兵立即吧这些道士围绕,大声呼喝蒙语,意思多半是找到了要追赶的目标,一大一小两人。
史驱和妫鸿大喜,骑马赶到这些道士之中,史驱策马,慢慢围绕两个道士转了一圈,课时看了之后,顿时失望,这是一个老道士和一个小道而已,于是跳下马来,向老道士行了一个道礼说:“清微派史驱,有礼了,请问师兄,有没有见过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和一个女子。”
年长的道士看了一眼史驱,叹口气说:“好端端一个纯阳宫,全真吕祖亲手所建的道观,就被道友一把火给烧了。”
史驱见这个老道答非所问,心中焦躁,再次追问:“请问师兄,可曾见过一男一女从树林道路经过。”
老道看了看史驱身后的蒙古骑兵说:“你清微派是南方的道家门派,为什么跑到北方来带着蒙古士兵烧我道观,追捕童男女?”
史驱知道这个迂腐老道问不出来什么究竟,于是走到那个抱着木雕的少年面前问:“小师弟,你见过一个身材高大的道士经过你们道观吗?”
小道士摇摇头,“我在做晚课,树林火起,我叫醒了师父,才跑了出来,道观里的祭器都来不及搬出,只能搬了吕祖的木雕出来。”

史驱听了,忍不住头疼,这所谓纯阳宫,虽然是吕祖洞宾的祖庙,可是道观香火稀少,道观里的两个苦守道士,隔绝世,已久,都是不知所谓。看来是没有见过鲜于刘光。现在树林的大火已经完全连成一片,火势猛烈,如果鲜于刘光真的在树林里,也无法从火海中逃生。

史驱从身上掏了点细碎银两,交给了老道士,“军务所迫,毁了纯阳师祖的道观,这些钱财,就交给师兄,带着徒弟北去上都,或南下终南山,报出我史驱的名号,定然有道观收留诸位。”
老道伸出手,又看见史驱身后凶神恶煞的一干蒙古骑兵,特别是妫鸿,如金刚夜叉一般的身材面貌,又把手缩了回去。
老道士旁边的小道士,走过来,不客气的把史驱手中的银两收了,仍旧不甘心,喃喃说:“这些银子,那里够我们重修纯阳宫。”
史驱清微派宗师,又是蒙古大将,那里会跟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笑了笑,和妫鸿骑兵收拢人马,在树林边观望,史驱是个谨慎的人,一直看到树林的火势烧到了卯时,天边的泛白,确定鲜于刘光没有从火场中逃脱,才率领骑兵,朝着来路,去往晋阳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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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九:鲜于刘光收徒续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见史驱已经离开,火势之中也无法穿过,眼见日头高升,僧袍也即将无用,两人慢慢行走到距离燃烧树林的远处一个岩壁边,等着两个道士离开后,寻找一个偏僻处休息。
可是没想到走到小道士身边,小道士一把抓住了僧袍,拉了下来,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在熊熊大火光芒之下,顿时显出了身形。
小道士指着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大喊:“原来蒙古人找的是你们,这下可好,你们赔了道观来。”
刘三娘对着小道士说:“谁烧的你们道观,你尽管去找他,寻我们是什么道理?”
“起敬!”老道士赶过来,一把将小道士拉开,看向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二位就是史驱要找的人?”
鲜于刘光站在当地,无法否认,也不能承认。
老道士说:“二位一定是身负抗蒙重任,急着赶往南方,否则投奔了蒙古的清微派史驱也不会如此的急切。”
鲜于刘光听了,明白原来这个老道是一个心底明白锃亮的人,刚才是故意跟史驱装傻,为的就是拖住史驱,有意周旋。看来这个纯阳宫的道士不一般,小道士要靠近了才能看见自己和刘三娘,而老道只怕是刚才史驱在时,就已经看得清楚。

鲜于刘光立即向老道士拱手:“实不相瞒,我是诡道门人鲜于刘光,黄裳的幺房弟子,现在焦急通过这片树林火场,去往蜀地钓鱼城,抗击已经在集结的蒙古大军。”
老道士微笑说:“看来都是天意,我看这场大火,还得烧上两天,这个史驱是个聪明人,却想不到另有方法,给你们又多余出了两天时间。”

鲜于刘光听了,惊喜说道:“看来道长是有办法,送我们穿越树林火场。”
“我在这片树林活了六十多年,一木一石,都了然于胸,当然知道出路。”

“那就多谢道长。”鲜于刘光欣喜拜谢,“有烦道长带路。”
老道说:“我年纪老朽,肯定是走不动了。”
“为何?”鲜于刘光问。
老道指着火起树林两边的高山峭壁,从晋阳往南,必须要经过这个峡谷,也就是我们这片树林,现在树林火焰一时之间不可熄灭,两边的高山悬崖常人无法通过。但是蒙古人和清微派史驱不知道的是,在悬崖绝壁之上,有一个极为隐秘的凿刻小路,只有我们纯阳宫道士知道,是我们专为采药而用。”
鲜于刘光看向前方悬崖,实在是看不到任何道路出来。
老道又说:“我爬不过去,但是起敬年纪幼小,手脚伶俐,带你们过去即可。不过过去之后,我有一事相求。”
“无论道长吩咐什么,”鲜于刘光说,“我必定万死不辞。”
老道笑了笑,招呼小道士:“起敬,你过来。”
小道士走到了老道面前说:“我这就带他们爬悬崖过去,师父你不用焦心。”
老道说:“你多大了?”
小道士起敬回答:“今年十三了。”
老道士摸了摸起敬的头,“师父老了,活不了几年,北方已为蒙古占据,你就不用再陪在我身边,跟着这位诡道的师兄,去往南方吧,也不用受蒙古人这些腌臜气。”
起敬听了,愣了一会说:“师父你要是仙去了,谁给你收拾后事。”
老道笑着说:“一把枯骨而已,那里不是一个去处。”
起敬哭起来,“师父要丢下我么?”
“我本就有让你带着纯阳道术往南之心。”老道说,“只是我年老体衰,走不得远路,现在刚好诡道的师兄要去往南方,又只有你熟悉悬崖上的道路。”
“我只给他们罢了。”
“悬崖陡峭,你不亲自带路,他们定然走不过去,半路上有了闪失,你我就是大宋的罪人。”
起敬仍然坚持,“那我带他们过去了,在折返回来。”
“你身负纯阳师祖的道术,怎么能一辈子窝在北方,不如南去,有一线存留的生机。”老道说,“为师已经决定了,你就不要在跟我啰嗦。”
老道跟起敬说完,然后转头看向鲜于刘光说:“诡道门人,我托付你的事情,就是这个,希望你能收起敬为徒,让他讲纯阳道法延续下去。”
鲜于刘光听了,拱手说:“我答应了。”

老道把小道士起敬怀里的吕纯阳木雕抱过来,扭头说:“去吧。”
起敬知道师父心意已决,于是俯身在地上给老道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抹了抹眼泪,对鲜于刘光说:“那我们就上路吧。”
老道摆手:“快走,快走。”
起敬径直走向了树林尽头的悬崖方向,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紧紧追随。三人走了几十丈,回头看向老道,老道抱着木雕,只是摆手送别。

起敬这次狠心扭头,走到了峡谷边缘的巨大绝壁,绝壁如同镜面一遍,鲜于刘光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任何道路可循。

起敬说:“我先爬,你们看好了,千万不要失足。”然后手脚扣住了光华的石壁上,一纵身之间,就爬上了一丈多高。
鲜于刘光这才看明白了,原来光滑的石壁上,有稍许的突出,或凹陷,刚好能手脚着力。鲜于刘光让刘三娘先爬,自己紧随其后。
如老道所说,果然只能术士能够攀爬,常人没有这个本事。

三人越爬越高,一直爬到了山峰顶端,然后又看见南麓也是一片悬崖。起敬站在山顶,又舍不得,看了看山下的一片火海。
终究还是忍下心来,带着鲜于刘光和刘三娘朝着南麓往下走,南麓也是悬崖,下山看不见石壁上的凿刻小坑和凸起石头,只能是起敬熟悉道路,才能成行。
三人一直爬到了下午,终于到达了地面,稍事休整。
鲜于刘光问起敬:“你是怎么看见我和这位姑娘躲在僧袍之下的。”
“眼睛怎么看得见。”起敬说,“我用耳朵听的。”
“用耳朵听,”鲜于刘光好奇的说,“你师父教的法术,倒跟我们诡道的听弦相似。”
“你的门派也有这个本事,”起敬说,“我以为只有我们纯阳道术才会呢。”
鲜于刘光看见已经过了大山,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对起敬说:“我答应道长,收你为徒,可是还不知道你姓什么?”
刘三娘轻声笑了笑,“鲜于先生自己才十七岁,就要收徒延续诡道了,可跟你师父黄裳大不相同,他可是死后百年才收了两个徒弟。你们诡道真是行事不拘小节,无迹可寻。”
起敬满脸失落,对鲜于刘光说:“我父亲姓冷,是江南的人士,在朝廷做官,我母亲难产而死,在我出生后一年,朝廷让我父亲出使蒙古,却被蒙古人扣下,死在漠北,我父亲知道有去无回,在半路上把我送给了师父。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只是父亲告诉我师父姓冷。在道观里,师父就叫我的道号起敬。”
“跟我们一样,也是个孤苦伶仃的孤儿。”刘三娘不禁叹息了一声。
“既然你拜我为师,我给你起个名字吧。”鲜于刘光说,“叫你的道号,实在是不太方便。诡道甚少用道号行走江湖。”

“先生打算给我起个什么名字?”起敬问。
鲜于刘光摸了摸脑袋,“我也没读什么书,也不知道给你起个什么名字才好。”
刘三娘在一旁说:“我看他们纯阳宫一派,本是全真源头,道法精湛,却宁愿退居在乡野,居善地,心善渊,谦恭退让。就叫冷谦吧。”

“这名字好么?”鲜于刘光询问起敬。
起敬跪拜下来,“多谢师父赐名,从今往后,我就叫冷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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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六十:风陵渡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本都是少年,现在又多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冷谦与鲜于刘光身份是师徒,三人在一起,却都是年纪差不多同伴。
三人过了晋阳,一路向南,史驱和妫鸿的军队,看来真的被大火耽误了两日,已经被鲜于刘光超过了至少三日路程。三人想在路上买马,可是蒙古占据北方,民间不可私下马匹交易,知道只能凭借脚力超越史驱和妫鸿的骑兵,赶在他们之前,过风陵渡。

三人加紧赶路,希望把史驱和妫鸿的大军,甩的更远。走了数日,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和冷谦,史驱的骑兵先锋一直没有赶上来的迹象,可见山路崎岖,骑兵反而行军迟缓。
鲜于刘光、刘三娘和冷谦少年心性,早就混的熟了。
“师父在全真长大,得了全真的道法,”冷谦脚步灵活,走在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身前,“当年纯阳真人得道,修建了纯阳宫,我师父是纯阳宫一脉,天下全真尽出纯阳真人,所以呢,我别了师父,拜了你这个师父,也算不得改换门派。”
刘三娘在鲜于刘光的肩膀上说:”你这师父前,师父后的,我都听糊涂了。”
“我心里知道那位是我之前的师父,那个是我现在的师父,”冷谦说,“我可不会忘本。”
“我们是诡道,”鲜于刘光说,“跟全真道术相差甚远,现在你听清楚了,我们有四大算术,分别是看蜡、听弦、水分、晷分。你的师祖黄裳,留了水分和看蜡给我,晷分和听弦留给了你的师伯。”
“师伯是一位大英雄吗?”冷谦好奇的问,“是不是在钓鱼城等着我们汇合。”
“你师伯,不会去钓鱼城,”刘三娘哼了一声说,“倒是要去襄阳城。”
“原来师父镇守钓鱼城,师伯镇守襄阳城,”冷谦欣喜的说,“原来我们诡道这么被南方的术士看重。”
“你的师伯,叫刘子聪,”刘三娘说,“是去攻打襄阳城的。他是蒙古人的大官。”
冷谦听了,愣了一会子,才说:“原来是个奸贼,我们遇到他了,一起把他给铲除,为我们大宋汉人除害。”
“你说的这个奸贼,”刘三娘说,“好巧不巧,是我的爹。真的遇到了,如何是好。”

冷谦是一个活泼热情的性子,与鲜于刘光的谨慎,和刘三娘的刁钻都不同,一路上冷谦一张嘴从日到夜,嘴就没有停过。现在被刘三娘说得昏头转向,回头看了看坐在鲜于刘光肩头的刘三娘,眼睛了满是疑惑,“那论辈分,你是我师兄了……”
“呸,”刘三娘不再戏弄冷谦,“刘子聪一心要灭了大宋,与汉人为敌,我早就不把他当做父亲。”
冷谦摇晃脑袋,“师兄大义灭亲,要是我,我也要杀了这个恶人。”
“你杀了我的父亲,就是我的杀父仇人,”刘三娘实一脸的平静,“那我要替父报仇,怎么办?”
“不跟你说了,”冷谦说,“我听师父的。”
鲜于刘光说:“别听她跟你胡搅蛮缠,你也别叫她师兄,就叫他三娘吧。”

刘三娘说:“起敬,你们纯阳派耳听六路的法术,倒是跟诡道的听弦十分相似。你说说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你是蒙古大官的女儿,”冷谦被刘三娘戏弄狠了,心里怄气,没好气的说,“我懒得跟你说话。”
刘三娘轻笑了一声,“脾气还挺大。”
冷谦不理会,只是走路,又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实在是忍不住话唠,问鲜于刘光:“师父,你什么时候把诡道的算术教我?”
“我在路上找个刻漏,才能教你水分入门,等水分学会了,就可以学看蜡。”
“诡道的算术,跟纯阳派的法术相比,不知道那个更强?”冷谦问。
鲜于刘光说:“这话不能这么说,诡道是万仙大阵之后,与南方正一派,北方飞星派一般,
是流传下来不多的几个上古门派。纯阳全真是万仙大阵之后,道教外丹式微,转而修行内丹的道法,两者不可相提并论。单论个人法术,你师伯刘子聪的本事在全真派李志常之上,但是全真派门人众多,却比诡道要兴盛。”

“我师父纯阳派的本事,不见得就比刘子聪要低微,”冷谦不服气的说,“连清微派的那个蒙古将军都对他客气的很。”
“史驱烧了你们纯阳宫,”刘三娘忍不住出言相讥,“那里对你们客气了。”
“我师父可不是怕他,前几日,来了几个道士,在我们纯阳宫找到师父,他们说要混进晋阳城内,对付蒙古人。”
“你刚刚不是说懒得跟我说话?”刘三娘问。
冷谦无法辩解,把头扭到一边。
鲜于刘光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起敬,你刚才说有道士说要混进晋阳城,对蒙古军队不利?”
“不错。”冷谦说,“师父一定是去晋阳城寻他们去了。”
“原来是他们,”鲜于刘光感慨不已,“可是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被史驱害死了。”
“这话怎么说,师父你亲眼看见了?”
“我看见了。”鲜于刘光对刘三娘说,“我说为什么我们飞在晋阳城上方的时候,城墙上的巨弩,射不出第四根弩箭。城墙上混乱了一阵,原来是这些义士,破坏了巨弩,给我们争取了时间,让卞夫人飞过。”

“你们会飞!”冷谦惊喜的问,“原来诡道的算术如此厉害!”
“可惜了这些义士,”鲜于刘光严肃的说,“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们都是纯阳祖师一脉的后人,跟我都师兄弟相称。”冷谦听见鲜于刘光说起这些人已经遇难,也不免难过。
鲜于刘光把刘三娘放下来,对着北方深鞠了一躬,刘三娘也照做,然后三人无话,默默行走。
又走了一会子,冷谦实在是忍不住好奇,问鲜于刘光:“你们真的是从晋阳城上飞过来的吗?”
“不,”鲜于刘光说,“是一个叫卞夫人的前辈带着我们飞过来的。”
“我从未听说过,道家术士,能够如飞鸟一般的。”冷谦问,“万仙大阵之前,有甚多术士都跟这个卞夫人一样,具有这个本领吗?”
“那到不尽然,”鲜于刘光说,“术士再强,也不能飞行,但是卞夫人前辈,不是术士,她是一个蝙蝠精。”
冷谦听了,更加好奇,不断追问。
鲜于刘光把卞夫人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冷谦听了万分羡慕,听到到了钓鱼城,就能见到卞夫人的时候,忍不住轻呼,雀跃起来。

刘三娘看了冷谦的反应,对鲜于刘光说:“你们诡道,嗨,就要延续这个孩子身上吗?”

三人边赶路边交谈,倒是冷谦和刘三娘相互斗嘴的多,鲜于刘光说的话少。
不一日到了风陵渡,风陵渡是宋蒙交战,来回拉锯之地,如今还在大宋将领的控制之内,在风陵渡过了黄河,向南行走就到了南阳和襄阳,而鲜于刘光三人过了黄河之后,就要向西行走,进入京兆,再向南进入蜀地。而此时,已经得到消息,蒙古的西路大军,由蒙哥汗率领,已经准备进入蜀地。
三人在风陵渡黄河边寻找船只,却发现黄河上一艘船都没有。鲜于刘光找了河边的村民询问,村民告知,早在五日之前,大宋官员,就征用了黄河上所有的船只,这五日来,连打渔的渔民都不能下河。风陵渡是黄河最重要的渡口,南下北上的商旅都要经过此地,现在渡口隔绝,无数的商人和江湖客都被阻隔在黄河两岸,百姓民不聊生,备受战乱之苦。
鲜于刘光三人无法可想,只能投宿在风陵渡的北岸一个叫“安渡老店”的客栈,果然客栈已经人山人海,别说一个房间,连马厩都被人挤满。后来的旅客,只能在客栈的大堂内,聚集在一起烤火,熬守通宵,都盼着明日在旅客中选出的说客,说服大宋官员勉强通行部分船只,以解燃眉之急。

61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六十一:风陵渡续

鲜于刘光、刘三娘、冷谦三人,终于到了宋地,不用在、再时时刻刻防备蒙古的追杀,在客栈里安顿,和满是房间的大宋商旅客人同席而坐,倍感亲切。

三人挤在人群中,听着客人闲聊,每个人都焦急等待渡河,蒙古大军即将南下,北方的汉人都想投奔南方,所以看到鲜于刘光三个少年,也不以为意,认为多半是在蒙古残酷治下的百姓,长辈被屠戮,无依无靠的子女逃难而来。
这些旅客,一时间急切也过不了黄河,只能说一些趣闻。
鲜于刘光等三人也竖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其中一名旅客,自称来自四川,是个商人,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冷谦都在北方长大,听着阻隔旅客说着一口语调与北方迥异的口音,知道是蜀地方言。

这个商人正在与一个衣着光鲜的美貌女子斗嘴,喋喋不休的说一个叫神雕大侠的术士,在南宋扶弱助强,铲除奸臣。而美貌女子,却并不以为意,言语间更是不屑,商人与女子之间你来我往,不停争执,女子言语尖酸刻薄,说养个雕也能大侠,那养猫养狗之辈,岂不是人人皆可自称大侠,这样说来,天下的大侠未免也太多。
鲜于刘光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声,对刘三娘说:“这个姐姐,脾气到跟你一般,尽喜欢跟人抬杠。”
刘三娘幽幽的说:“我那里有人家漂亮,我看你到了这个客栈,就看见了貌美的南方美人,等到了钓鱼城,岂不是乐得其所。”
冷谦也偷偷说:“师父说的没错,我看三娘再年长几岁,就是这少奶奶的一般德行。”
刘三娘敲了冷谦一个爆栗,“你倒是会拍你师父马屁。”
冷谦委屈,哼了一声。谁知道这一声哼得声音太大,被美貌女子听见,眼光利刃一般看向了冷谦,颐指气使的说:“你这个小孩,我说错了么?”
鲜于刘光立即拉过冷谦,对着美貌女子摆手,示意不相干。美貌女子仰着头,也懒得跟冷谦计较。
四川的商人听了美貌女子的挤兑,却不依不饶,对美貌女子说:“神雕侠不仅铲除奸臣,还营救忠良,怎么就不是大侠所为?五年前镇守阆州的王将军,被奸臣陈大方假传圣旨,骗去了临安,满门皆要抄斩。神雕侠得到消息,四日四夜,不眠不休,一路赶到临安,虽然酒不得王将军,但是救下了王将军的后人,为王将军伸冤存孤,把王将军后人亲自送往北方,逃脱奸臣的追捕,你说该不该称他一声大侠呢?”

“当然叫得。”鲜于刘光听了,也忍不住喝彩,心想这为神雕侠不知道是何门何派,如此的仗义。
刘三娘说:“这个甚么侠的,巴巴在路上赶路,倒是跟你一般。只是人家带着一个雕,你却要带着一个女子和小孩。”
冷谦也说:“这样说来,这个王将军跟我父亲是同朝为官,我父亲死在蒙古人手中,而他却这么冤死了。”
美貌女子身边的一个小女孩突然开口说:“既然如此,这位英雄真的是当得起一声大侠了。”
冷谦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当堂对美貌女子反驳,忍不住向她竖了竖拇指。
小女孩朝着冷谦吐了吐舌头。
美貌女子听了,更是生气,对小女孩说:“你懂什么,江湖传言多了去了,十有八九都靠不住,他怎么能知道的如此清楚,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四川商人嘴巴哆嗦一阵,站立起来,正色说:“我姓王,叫王坚,王将军便是先父。我的命就是神雕侠所救。陈大方被神雕侠锄灭之后。就在前几月,在丁大全的府宅内,找出了陈大方与蒙古刘子聪往来书信,拿与丁大全对质,这些勾结蒙古的罪证,丁大全不可抵赖,在这些罪证上招供画押。这些罪证交于朝廷,昭雪了我父亲的冤屈,”
小女孩听了笑着说:“这个神雕侠不仅本事大,胆量也出色,竟然在当朝大员的家里审讯,丁大全权倾朝野,府邸一定是戒备森严,可是在神雕侠看来,如同纸人。”
美貌女子翻了一下白眼,“那是丁府的家丁和亲卫本事稀疏。”
王坚不理会美貌女子,接着说:“丁大全、陈大方勾结蒙古刘子聪的罪证确凿,陈大方狗命已经死了,也就罢了,可是丁大全也只是被训责免官而已,不过朝廷重新任免我镇守蜀地重任,我才能从北方赶回蜀地,延续我父亲镇守蜀地职责。如今蒙古人已经即将入蜀,我被困在此地,实在是焦心的很。”
(笔者:王将军即王惟忠,历史上与王坚并非父子关系,小说牵强附会,并无混淆历史意图,请勿对号入座。)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是一呆。鲜于刘光也站起来说:“原来大哥是忠良之后,看来与我同路,请问大哥要去往何地?”
“钓鱼城。”王坚回答。
鲜于刘光听了,大喜过望。
但是王坚心情激动,仍旧看着美貌女子,朗声说:“神雕侠身体残疾,虽然缺了一臂,可是义薄云天,倒不似有人五体完全,却缺了心眼。”
美貌女子听了,立即质问:“你说谁缺了心眼?”
美貌女子身边的小女孩听了,打断说:“王大叔,这位神雕侠武功既然这等高强,又怎地会少了一条手臂?”
美貌女子神色大变对小女孩说:“你知道这些干甚么!”
鲜于刘光从美貌女子和小女孩对话,知道两人是姊妹关系。
王坚叹口气说:“我连神雕侠的姓名也问不到,他身体残疾,定然是有不堪过往,我又哪里敢问。”
美貌女子听了,跟她的妹妹一样,都沉默不语。
鲜于刘光问王坚:“请问大哥,去往钓鱼城,就是要做守城的主将吗?”
王坚说:“我祖上百年前开始修建钓鱼城城防,倾尽所有资赀,到了祖父一代,家产耗尽,钓鱼城无法完工,好在余玠大人请命朝廷,动用蜀地钱粮税收,钓鱼城城防才得以完成,并且举荐我父亲做了军官,我父亲抗击蒙古,功绩卓著,因此做到了知阆州兼任利州路安抚使。可惜却被陈大方、丁大全勾结蒙古刘子聪,被害死,这毒计,就是刘子聪的谋划!”
王坚说完,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两人同时身体紧绷。
鲜于刘光说:“希望王坚将军能在钓鱼城打退蒙古大军,天下太平。”
“钓鱼城算个什么,”美貌女子说,“一个区区小城寨而已,有什么好守的。只要襄阳不破,大宋的江山稳如坚石。”
鲜于刘光听了,实在是忍不住怒火,大声说:“钓鱼城破城之时,襄阳就陷入蒙古水陆两路大军围困,到时候大宋就无险可守,灭国之日。”
“襄阳是蒙古人能打下来的吗?”美貌女子不屑说道,“只要有我家在,襄阳就破不了。”
“襄阳破不了,那就合该钓鱼城被蒙古破了?!”鲜于刘光从未如此激动,到此时实在是忍不住了,拿起面前的烧火棍,狠狠敲了一下地面。
美貌女子怒气上冲,喝道:“你是甚么东西,胆敢对我无礼?”
鲜于刘光就要站起来,与美貌女子对峙,美貌女子拿起脚下一根木柴,手臂挥动,在空中点了一个北斗七星的道家符文,空中七个星点闪烁,金光四射,虽然稍纵即逝,但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才知道这个美貌女子果然是来历非凡,身负绝技,怪不得说话傲慢,不可一世。
鲜于刘光看见了,顿时震惊,气势顿时弱了下来,“这是全真派的七星道场联众,你是全真派什么人?李志常真人是你什么人?”
楼主:蛇从革  时间:2021-08-20 14:57:10
62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六十二:风陵渡再续

“什么李志常,没听说过,我家里倒是有几个全真的道士,在我爹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美貌女子毫不客气,手中木柴的七星光点消逝之后,木柴伸出,在破军的位置,打中了鲜于刘光的烧火棍,鲜于刘光烧火棍脱手落在地下,火堆中火星溅了起来,鲜于刘光摆手说:“你是全真派,我不跟你动手。”
“都说了全真派是什么东西,拿他们跟我纠缠不清。”美貌女子把木柴点到了七星廉贞位置,正好顶着鲜于刘光的鼻子。
美貌女子身旁的小女孩连忙拦住,“大姐,爹说了,不可与人动手。”
美貌女子听了,对小女孩说:“就你偏偏护着外人。”扔掉木柴,对鲜于刘光说:“放过你这个无名之辈。”走到一边,不再与任何人说话。
小女孩朝着鲜于刘光说:“这位大哥,我替我大姐给你赔不是了。”
鲜于刘光脸色尴尬,对小女孩说:“无妨,无妨……”

小女孩见鲜于刘光并不计较,于是又缠着王坚,询问神雕侠行侠仗义的事迹。
鲜于刘光也后悔刚才失言,默默的坐下,生着闷气,刘三娘在一旁火上加油,“你见人家是漂亮女子,出手都手下容情。”
“全真派的七星道场联众,已经几乎恢复道家上古阵法的威力,这个女子的师承,绝非一般,与全真派有极深的渊源。”
“那位少奶奶的本事,我看比不上你。”刘三娘说,“你就是怜香惜玉,不愿出手。”

王坚说的兴起,滔滔不绝,“神雕侠替我父亲沉冤得雪,立即差人到北方告知我这个消息,只是他在信中说,丁大全、贾似道等奸臣把持朝政,私下与蒙古刘子聪勾结的事情, 虽然知晓,却并不处分丁党、贾党,反而把贾似道派遣到了鄂州,丁大全只夺了官职。不过朝廷也赦免了我的钦犯,并给了合州知州的官职,其实知州一职是个虚的,就是人让我主持钓鱼城防务。”
“原来朝中还惦记着你们王家的功劳。”小女孩轻声说,“也并非全是奸人宵小。”
王坚脸色古怪,嘴唇翕动,欲言又止,但是又忍住了。
小女孩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物,“王大哥想说什么?”
王坚沉默不语,小女孩说:“王大哥一定没酒喝了,不愿意说话。”
王坚手里拿着酒壶,果然是一直纵饮,喃喃的说:“手里没了银两,买不得酒了。”
小女孩招呼店家,让送来酒菜。店家看见小女孩衣着贵重,也不怕她赖账。
本坐在一边的美貌女子沉着脸说:“便是要请客,也不请胡说八道之人。店小二,这酒肉的钱可不能开在我的帐上。”
店家犹豫,知道这个姐妹俩赌上了气,倒不是怕小女孩赖账,只是担心得罪了这个脾气火爆的少奶奶。
小女孩从头上拔下一枚金钗,递给店小二,说道:“这是真金的钗儿,值得十几两银子罢。你拿去给我换了。再打十斤酒,切二十斤羊肉。”
店家看见小女孩把贵重的首饰当儿戏一般,那里敢接。
美貌女子说:“这是朱大伯送你的金钗儿,单是钗头这颗明珠,总值百多两银子,生日那天,你戴不出来,看爹娘如何饶过你。”
“朱大伯不会怪我的,”小女孩嘴里这么说,却犹豫起来,“可是爹肯定要狠狠骂我一顿……”
冷谦大喇喇的走到小女孩身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些细碎银两,脸朝着美貌女子说:“店家,这些银两够了吧,我替这位姊姊销账。”
美貌女子听了,也哼了一声,不看冷谦,眼睛朝着屋顶。
一旁的刘三娘在鲜于刘光耳边轻声说:“真不愧是师徒,这小子跟你一般,见了美貌女子,神魂颠倒,把史驱赔给他的钱这么给挥霍,把重修纯阳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些银两,那里够修建纯阳宫。”鲜于刘光说,“这个王大哥,是钓鱼城的守将,急着奔赴合州上任,以后就是我的首领,我也想多听听他多说几句。”
店家拿了银两,匆匆送了酒肉过来。王坚也不客气,大快朵颐。
冷谦和小女孩并排坐在王坚对面,催促王坚,“王大哥继续说,我们爱听。”
王坚看了看美貌女子。
小女孩说:“不爱听的,自然会把耳朵闭上,你不要理会。”
王坚喝了酒,说话就开始无所顾忌,“坐在这里的都是大宋子民,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神雕侠在与我的书信中,言辞之间似乎在暗示,丁大全、陈大方、贾似道等人与蒙古刘子聪书信往来,圣上官家其实是知道的……好了,这些话,不说也罢,我被神雕侠解救之后,送往北方,并不是为了躲避朝廷通缉,而是在北方参加义军,一直与跟蒙古军队作对,与汪德臣、董文炳不止一战,现在蒙哥汗即将入蜀,可见朝廷是知道我对汪德臣、董文炳等蒙古将领十分熟悉,因此派遣我去钓鱼城镇守。”
小女孩鼓起掌来,“王大哥不以家仇愤恨朝廷,的确是大英雄,比起汉朝的李陵又高明多了。”
王坚正色说:“我岂不愤恨朝中的奸臣,杀父之仇,怎能忘却,可是这大宋是我们天下汉人的大宋,我在北方几年,看见蒙古暴虐,我只是不想大宋天下的汉人也遭受蒙古荼毒。”

这句话说了,客栈内好几人都忍不住大声喝彩,包括鲜于刘光,也心情激动。随后王坚就不再提及自己的身世,而是絮絮叨叨向冷谦和小女孩说起那个神雕侠的各种侠义。
鲜于刘光不断的打量王坚。不知道什么时候,刘三娘没了踪影。
鲜于刘光心叫不好,这刘三娘一定是要去作弄美貌女子去了,伸手在怀里一抹,五通僧袍果然已经不见。

鲜于刘光知道美貌女子和她的妹妹一定是跟全真派颇有渊源的世家人物子弟,从刚才美貌女子的口中,鲜于刘光得知,全真派暗中帮助大宋扛蒙,已经派遣了门人去往襄阳,此事极为隐秘,李志常在鲜于刘光面前从来没有提起过。想来也是李志常害怕鲜于刘光年纪幼小,万一在刘子聪或八思巴面前一个失言,就是大祸。

鲜于刘光立即起身,想去阻拦刘三娘,可是已经迟了,店家踢了一桶擦拭座椅的脏水,从美貌女子身边走过,水桶无端升起,在美貌女子头顶倾盆淋下,顿时把美貌女子的全身都淋湿了一个透。
美貌女子大惊,抽出手中的宝剑,用剑比在店家的脖子上,“你是蒙古刺客,要刺杀我?”
店家已经吓得双腿发软,恨不得就要跪下,支支吾吾,却也说不得什么。
事出突然,客栈内所有人都没看明白究竟,但是也实在是不能相信,这个店家有胆量和本事,做出这种怪异举动。其中几个早就对美貌女子不满的汉子,都笑出声来,幸灾乐祸。

美貌女子气的满脸通红,可是面前这个店家明明是个懦弱无能的老人家,的确不像是在戏弄自己。如果要行刺,何必用一桶水淋下,有这个本事,自己早就命丧于此。

美貌女子也不是痴笨,对着空出大骂:“是哪个无耻之辈,暗算姑奶奶。”
无人应答,美貌女子看到了鲜于刘光,宝剑指过来,“一定是你,你恼我适才与你争执。”
冷谦旁边的小女孩走过来说:“刚才这位大哥一直坐在我身前,大姐莫要冤枉好人。”
美貌女子怒极,拿妹妹出气,“就是你一心向着外人,我受辱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美貌女子在客栈内找不到戏弄自己的人物,大发脾气,客栈内乱作一团,鲜于刘光这才看见刘三娘已经悄无声息的坐回了原地。于是走到刘三娘面前说:“你这是何苦?”
刘三娘说:“我见不得这女子嚣张跋扈,你又不肯出手,我教训她一下,有何不可。”
鲜于刘光见刘三娘已经做了,也无可挽回,想要去跟美貌女子道歉,可是美貌女子正在拿不相干的矮子出气,那矮子本来在美貌女子旁边趴着睡觉,美貌女子左右看,就是矮子古怪,最有可能是他。
果然矮子也是个有本事的人,跟美貌女子打了起来。
鲜于刘光想去阻拦,也来不及了,回头再看王坚,发现王坚人也不在。冷谦走过来说:“王将军刚出门了,师父是要找他么?”
“正是!”鲜于刘光于是拉起刘三娘,带着冷谦,赶紧也走出门去。果然看见王坚已经走到了客栈外几十步远。


63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六十三:风陵渡三续




王坚的步伐极快,眼看就要转过一条小路,鲜于刘光大声喊:“王将军,留步!”
王坚并不转身,反而加快脚步,鲜于刘光三人飞奔朝着小路跑去,转过小路边的大树,已经见不到王坚的身影。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冷谦止步,鲜于刘光水分计算王坚的方位,还在三十步之内。正在张望,王坚从大树树干之后,闪身出来,拿出宝剑,对着鲜于刘光的胸口,“在客栈里,听你们说话,都是北地口音。你是陕西人……”王坚对着冷谦和刘三娘又说,“这个小孩满口山西的土话,这个小女子听着倒像是燕地的口音,这三个地方,都是蒙古人的治下。你们跟着我,是蒙古差遣来的奸细吗?”
鲜于刘光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们三个小孩子,那里轮得到做蒙古人的细作。”
“那到不见得,”王坚说,“蒙古的史驱骑兵已经过了晋阳,距离这里也不过两百里地,找几个少年做细作,并不稀奇。我闻得到史驱身上的味道,你们抵赖不了。我不杀小孩,这个女孩和小孩,就走吧,回头跟蒙古人说一声,我王坚在钓鱼城等着他们。可是你,我放过不得。”

鲜于刘光说:“王将军行军打仗,识人辨物,都是高明手段,但是私斗比拼剑法和法术,还是不要太过于自信。”
王坚手里的宝剑微微上抬,顶到了鲜于刘光的喉咙,鲜于刘光不愿意再跟王坚猜忌,立即说:“王将军说的不错,我的确在陕西京兆长大,但是不是跟着蒙古人,而是在终南山的全真派修炼。”
王坚听了,犹豫起来,眼神看着鲜于刘光狐疑不定,“全真派的道士,你倒是说说你是哪位真人的门下?”
“张志敬和李志常真人都是我的平辈,”鲜于刘光说,“我虽然由全真抚养,却没有拜入全真山门。”
王坚听了,手臂软了一下,鲜于刘光伸出手,把宝剑剑刃捏在手里,王坚看见鲜于刘光面无惧色,而旁边的刘三娘和冷谦已经坐到了大树下,悠闲的看着他们,并不忧心。再回头看手中的宝剑,剑尖在鲜于刘光的手中摇晃,出现了七个光点,与客栈内美貌女子用木柴划出的七星道场联众一个模样,只是光点久久不散,悬浮在空中旋转,透露出凌厉的杀意。
鲜于刘光说:“这个七星道场我其实是不会的,只是得了全真派的教诲多年,依葫芦画瓢,做个样子,王将军既然在北方抗蒙,应该是接触不少全真还俗的弟子,这全真派的路数,应该认得出来。”

“你在客栈里,提起钓鱼城,心情急切,”王坚说,“让我起了疑心。果然你的手段是比那个少奶奶的本事厉害。我信你了,你这这手道术,的确是全真派的精髓。”王坚说完,把宝剑收起来。
鲜于刘光点头说:“不瞒王将军,我是诡道幺房鲜于刘光,从九岁始,在终南山,就得了师承的重任,要奔往钓鱼城,驱动钓鱼城百年前布置下的阴阳四辩骷髅道场。”

王坚看着鲜于刘光,脸色先是一片苍白,震惊万分,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将鲜于刘光的手臂挽住,“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鲜于刘光也笑起来,阴阳四辩骷髅道场由青城派和诡道百年前的布置,此事知道的人极为稀少。除了全真掌教,也只有与钓鱼城密切相关的青城派和王家,还有诡道知道。刘子聪年纪已经到了中年,绝不是眼前这个的人能冒充。
直到此时,鲜于刘光说出了钓鱼城的阴阳四辩骷髅道场这么极深的秘密,王坚才坚信鲜于刘光那就绝无冒充的的可能。

这位王坚王将军,就是一百二十九年前,青城山上观尘子嘱咐俗家兄弟王员外倾尽家产修建钓鱼城,王家后人。

王坚对鲜于刘光的猜忌已经完全消解,虽然出事精明,但是性子热情好爽,于是指着冷谦说:“这个一定是高徒了?”
“他叫冷谦。”鲜于刘光说,“的确是我的弟子,之前跟着纯阳派的一个道长修炼。”
“纯阳宫的道长为北方的义军出力不少,”王坚说,“我只是从来没有当面见过。”
鲜于刘光又对王坚说:“这位姑娘、这位姑娘……也不瞒王将军了,她是我师兄,刘子聪的女儿。”
王坚愣了愣,随即又哈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你是拐骗了刘子聪的女儿出来,刘姑娘跟她父亲的关系不睦啊。”王坚是个极聪明的人物,瞬间就能猜测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不差。

鲜于刘光脸红耳赤,“倒不是拐骗,是刘子聪要对三娘痛下杀手,我救了她,干脆一起去往南方,也好有个照应。”
王坚看了看刘三娘,“好事,好事……”突然脸色大变,又说,“不好,不好。”
“王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鲜于刘光问。
王坚摆摆手说:“没甚么,完事我们都随机应变即可。”
鲜于刘光不知道王坚说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要再问。王坚突然拉着鲜于刘光的胳膊说:“鲜于兄弟,我是个不讲究排场的人,你是镇守钓鱼城极为重要的一个人物,我看你在客栈内,也是个性情中人,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结拜金兰如何。”
鲜于刘光被王坚如火的性情感动,大声回应:“那我从今往后,就叫你大哥了。”
“兄弟,”王坚看了看四周,拉着鲜于刘光走到树下,撮土为香,鲜于刘光看蜡算术施展,土柱上燃起了烟火。
王坚拉着鲜于刘光跪下,“我王坚,今日在此大树之下,与鲜于刘光结拜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今后我们二人,共同进退,抗击蒙古胡虏。”
鲜于刘光说:“我鲜于刘光,以此大树为鉴证,与王坚大哥,结为异性兄弟,共赴国难,以性命与钓鱼城共存亡。”
王坚已经年到中年,因此也不必相较年轻大小,两人站起身来,相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鲜于刘光笑着说:“大哥!”
“兄弟。”王坚也大声笑起来。

鲜于刘光自幼在全真派长大,身边都是年长自己许多的全真派道士,李志常和张志敬跟他也平辈称呼,因此和这个大自己几十岁的王坚结义金兰,并没有觉得不妥之处。
王坚是修建钓鱼城的王员外后人,鲜于刘光是诡道和青城怕,甚至是四大仙山门人徐无鬼和任嚣城钦点的棋子。两人一生命运注定要与钓鱼城捆绑,因此都有许多话要讲,印证百年前前辈高人的布置。
但是王坚看了看北方,神色忧虑,鲜于刘光知道王坚在忧心北方史驱的骑兵逼近,他在想渡河的计策。

“风陵渡大宋的官员懦弱无能,”王坚恨恨的说,“我几日前就恳请他们重开渡口,可是他们害怕蒙古人来了风陵渡,把渔船都凿沉,只留下几艘船只,夜间掩人耳目,运送这些狗官的私产,他们的打算是,等蒙古军队赶到,他们就坐船跑了,丢下这些滞留在北岸的百姓。”

鲜于刘光听了,也是愤恨,对王坚说:“那我们该如何渡河?”
王坚说:“我在风陵渡一直在等襄阳吕文德将军的消息,他已经差遣属下,来与我商量渡河一事,可是看来,吕大人派遣来的……嗨,不说也罢。”
“那个美貌女子!”鲜于刘光听了,也不仅摇头,“原来大哥在客栈内表明身份,就是为了寻找襄阳来接应的义士切口,只是那个姑奶奶,脾气大的很,脑袋也不太灵光,忘记了与大哥接应的要事。”

“看来是指望不上吕大人派来的接应了,”王坚说,“我得马上过河,我已经耽误了数日,实在是等不起了。”
“蒙古军队如果在我们之前从京兆进入金牛道,我们绝无可能超越蒙军,提前进入钓鱼城。”

两人边说,就走到了黄河边,刘三娘和冷谦也跟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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