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传2》,一个古老灵魂的自述,如果你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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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1-10-17 19:38:09 更新时间:2022-09-21 09:50:12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2-09-07 23:06:11
作为报身,我无力挽回这些渗透与蚕食,我即使能夺回零星的量能,却也势必暴露在鸠的视线之下。为隐藏自己,为顺利见到林满,我游走在龙头资本的边沿,将资产逐渐转移至毫不起眼的林城。而当我完成第一阶段的分配后,新罗终于传出了消息,其作为成员国之一,参与第一次联合进攻东土之战。
此战的导火索,依旧是沃沮与新罗间脆弱的地缘政治,双方的间谍挑拨活动,最终导致了战争爆发,打响了三次大战。坦白说,我在听到这则消息时是兴奋的,我能想象林满的报身作为间谍在其中起到的催化作用,他的动作之快,丝毫不亚于贰负转世后在南昌干的那件“大事”。战争虽然残酷,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争,也是一种慈悲。
两国交战,毫无意外地划分出了两大阵营。扶桑、南土、新罗组成三国联军,从东面、东北面、南面三路挺进半岛。而东土则如历史重演般再一次援助沃沮,集结30万大军重点进攻沃沮南部,抵御联军。
这一仗无论是在打法、战略、路线、技巧上,东土都驾轻就熟,几乎是一场重复的战役,初期便顺利地拔掉了联军的多处战略要地,一路推进至沃沮之南,仅与新罗都城相隔一条汉水和少数城邑。而与东土的酣战淋漓不同,石匠多次声明半岛局势对其本土威胁不大,持观望态度,实际并未出兵,仅提供军火支援。这种看似“畏战认怂”的态度,极大地鼓舞了大众的自豪与热情,特别是面对联军中的扶桑,国仇家恨交织,众志成城,前方将士很快打开了从西面进攻新罗首都的通道。
新罗联军在西北方向失去重要屏障,背水一战,20万大军顽强抗击,勉强将东土军阻于广城。而在东土连续作战,避开正面渡河,改由迂回进攻广城西南侧后之际,鞑靼担心东土扩张,正告立即停火并撤回国境线以内。与此同时,石匠坐享机会,扬言即将出兵,此举令联军士气大涨,于广城左右夹击,造成了东土军几乎覆没的沉重打击,只得暂缓撤回沃沮境内。
所谓的“兄弟情谊”,在苟且图功、虚伪排挤、肤浅之见的鞑靼眼里,一切承诺、信任、感情皆可背弃。在这场形势急转的攻守战中,石匠与鞑靼未派一兵一卒,他们在国际社会中继续佯装“民主”,强调不干涉半岛“内政”。
折戟之后,东土内部各持意见,异同不决,外部则曲高者和寡,道高者谤多。一些庸浅投敌之流强辨相欺、颠倒是非、朱紫混淆,令本就负面的舆论雪上加霜。而鞑靼的反叛与石匠的一呼百应,令东土的外交陷入了空前孤立。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2-09-08 08:35:53
我没能如愿见到林满,尽管在战争爆发的第一时间,我便前往林城,赶赴前线。我利用一切能联系的渠道打探战况,寻找所有接触沃沮或联军的机会,但由于层层阻碍,未能实现。东土军撤退后,我只能继续往返于幽州和林城,迁就仕途,混迹商场,即使世道再乱,生存再难。
三年间,半岛的战火从未停止,东土的经济结构彻底转变成能源、粮食和军工三大巨头。我的投资在“大者”面前,随时有被清零的风险,隐忍、煎熬、甚至窒息的折磨,反复上演。身边的人大多都已离场,而我则接下了所有的烂摊子,靠着不断贿买上层,救济实体和工人,做着从未做过的亏本买卖。
动乱期间,我的工厂和林区的劳动者,从未一人失业,没有一顿吃不上饭,即使被迫停产,工资亦未拖欠过一日。这里有东土人、鞑靼人、偷渡的沃沮人、甚至中东人,区内有教育、医疗、粮店、储蓄所等财贸服务,建有教堂、清真寺、佛寺甚至老君庙,即使条件简陋,但每一个生活在此的人,在炮火声中依旧没有丢失属于人的尊严。
如此一直到火羊年,纵使我如何善于决策市场,也在多重打压下,经济状况入不敷出,庞大的产业负荷令我无法养活这么多人。正当一筹莫展之际,新罗心有灵犀地挑起了第二次联战,这令我几乎笃定是林满所为。我潜思默想,未敢轻怠,迅速将多处房产无论高低一举抛售,继续注资并增持林城的经营主体,这在外界看来,无异于自杀式的扛单。
在我的概念里,钱永远排在最后。曾经,我赚钱是为了赎回圣殿,而今是为了结识林满的报身。我可以在幽州守株待兔般地等着他,也可以在林城争取早一日接触到他,但对我来说,从不将希望寄托于“被动奇迹”,而是表现于“主动请求”。
新罗联合石匠、扶桑、支那组成四国同盟,从东北、东、南三个方向进攻东土,这一次他们扩大了战线包围圈,不再瞄定沃沮战场,而是东土本土。石匠在经历三年的内部分裂、右派声名狼藉、经济高位通胀、空头危机等切肤之痛后,选择与东土正面开战。而鞑靼依旧隔岸观火,却也毫不掩饰对北方疆域的贪婪。
趁东土久战疲惫之际,新罗率先首战东北,以不可抗拒之势向北方进击,沃沮如同鱼肉般被肢解殆尽。而东土较为分散的兵力对联军的三方包围形不成有效遏制,海上作战经验远低于四国,战事效果不佳。新罗趁势在关东州反击东土,从北面、南面、西面三路打开通道,经过半年苦战,迫使东土归还了此前占领的沃沮、北海之都邑。
林城在新罗攻打沃沮之后,无可避免地成为了前线重地,被视为死守东北的最重要屏障。而我则凭借商会联盟首脑的身份,游走在各方势力之间,披着商人外衣,结识了一大批沃沮驻黑水州的领事官吏。我无偿地将私邸赠予他们作为领事府,且我在林城的家就在隔壁,在为他们做了不少“好事”之后,我打听到一名新罗内史。此人名胜,背景神秘,有传言他是沃沮的“脱北者”,从军以来一路攀升,深得四国联盟器重,在关东战役中立下悍绩。
一个月后,我以我的方式获得了沃沮领事的职位,并请相关人员将我引荐给驻扎在关东的胜,多次邀请之后,对方终于给予回复,“不必大费周折到关东,我很快会去林城。”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2-09-13 20:21:35
更新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2-09-13 20:24:58
第八十二章 囹圄

我本以为,胜所谓的“到来”是出于公干,却不料新罗闪击了黑水州。联军未按“常规”路线从安东入关,而是兵分两路,北路过图们江北上至鞑靼境内肃慎地区,南路则弃滨城港直指渤海国卯兮城。据言,南路之所以集中兵力猛击卯兮城,是因扶桑徐氏最早的出海地便是此处,而北路之所以能借道鞑靼,足见其已与联军同声共气。
我所在的林城,处于靺鞨七部之北端,新罗联军的来势迅猛与鞑靼的冷眼观望,令原本还有少许生机的城市一夜空城。东土早年将肃慎地区割让给鞑靼,如今后悔莫及,此时若肃慎还属于东土,北路联军则根本过不来,但当年把命运交给他们,便埋下了今日之祸端。
眼见鞑靼毫无与联军对垒之意,东土民众终于放弃幻想,不止林城,黑水靺鞨七部的大中城市皆作鸟兽散,集中挤兑、慌不择机、市场倒闭、供应链短缺,民生福祉成了一句空谈,恐战情绪像瘟疫般弥漫人心。
我的生意亦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只是我没有退场,反而加速收购林城资产。一时间,我在商圈的信用甚至超过了银行,排队找我股权转让套现的业主,络绎不绝。这自然犯了商道大忌,“吃得太饱”“一身浮肿”,加之本来就商计萧条、捉襟见肘的收入,令我火速败光了手中现金。但于此时,我却突然收到一笔巨款,这笔钱来自一支背景神秘的基金,账户、地址、注册信息皆为虚拟,唯有一个署名:旭。
我思之用意,若将“旭”字拆分成“九日”,给我这笔钱的可能有二,其一是曾射杀九日的贰负,其二便是曾为“九乌夷羿”的鸠。贰负已然身死,天界也没有就他能否转世、能否自由转世的问题明确,可能性不大。而鸠深耕东北资本多年,很可能关注到了我的“不正常”交易,他所持有的基金,亦有这笔数额的实力。
不管是谁的钱,是否认出了我的灵魂,此举的确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我用这笔“天降巨款”持续并购企业、养活员工生计,在不断的空袭警报中,躲在一间只有40平米的地下防空洞里。白天,我冒着空袭危险出去,与要员应酬斡旋、疏通打点。晚上,我一身疲惫地回来看账算账,为了减少开支,身兼会计。我将至少三天的股权转让流程缩短到签字盖章几分钟,我和秘书就在几张破旧的木桌上,给几千人登记放款,给几万人登记就业。
两个月后,伴随着联军的第三次猛扑,东土战略放弃了林城的地面控制,局面彻底沦陷。联军进城当晚,新罗指挥部占领了沃沮驻黑水领事府,并对所有人进行了逮捕,包括我。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2-09-13 20:28:48
阿穆尔河畔,一处二战时便建成的警防哨所里,我被以扰乱金融市场、干扰市场秩序的垄断行为拘押。因我涉及多桩内幕交易并掌握一些高位丑闻,被单独关押在一间斗室,期间多次提审,内容无外乎围绕两方面。一是,联军希望我将资产核算的明细交出,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他们,换言之,“送”给他们。二是,联军希望我叛出国籍,更为详尽地交代商业秘密以及我掌握的情报,简言之,当商务“汉奸”。
答应条件,我可以立即恢复自由,但我无意妥协。人类的精神摧残和心理战,那些半夜提审、黑暗静默、噪音袭脑、恐吓威胁的小把戏,对我毫无作用。四天之后,我的秘书“疏通”了警察署长,他进来探视的第一句话是,愿以任何代价救我出去。
这三年,我前前后后只有三个秘书,两男一女,但我身陷囹圄之时,只有一个男秘书死守在我身边。
“我和工人们自发筹捐了一笔钱,想赎你出去,但怕不够。”他隔着铁窗,焦虑低言,“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多多少少答应他们一些条件,我怕你有危险。”
我心生感动,凝望向他许以笑意,却摇首拒绝。
“那就干脆,我们手底下也有几万人,全都罢工上街游行,把事情闹大。”他蹙眉思定,沉掷决心,“堵在警察署门口,逼他们把你放了。”
我再次拒绝,感激他不顾自身安危,对我的不离不弃。
“什么都别做,照旧带着工人正常生产。”我道明心意,说得诚恳,“所有的事就像我还在一样,出货、盘点、结算,若有结余,接济一下社会上的穷人。”
“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我靠近隔离玻璃,低声交代,“你手里的账本他们翻了无数遍了,什么也没查到,他们要的东西在我脑子里。谈判,比的是筹码和耐心,不必担心我。”
他疑虑未消,却也醒目地未再多言,只问还有什么是他能做的。
我站立起身,叮嘱一句,“我家里也没别的,就剩几块表和一些钻石,你喜欢就送你。”
他初闻诧异,很快便露出了然。
回监之前,我经过监听的警员门口,点头示意,这些天,我早已注意到他警服下的手腕,名表一天一换。我知道我的秘书不贪财,而看管我的警员也精准地听到了我的话。次日,不负我望,他的手腕带上了我的收藏,并一改往日对我的严厉,客气有加。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2-09-13 20:36:36
我在狱中过得还算体面,饮食起居要比别人好很多,期间秘书又来看过我,告知企业经营良好,颇得民心,应聘者络绎不绝。我传话继续接收工人,优先录取拖家带口的中年家庭。这番话被审讯我的联军中队听见,在例行质询中,破例关了监控。
“饿不饿?”中队点了支烟,绅士地推开窗户,背对我吞云吐雾。而负责作笔录的干事,则谦逊地递给我一份晚餐,七碗八碟,十分丰盛。
“请你吃饭。”他转身扇了扇烟,坐在我对面,示意干事先行离开。
“听说你还在招聘员工,我问一句,为何这么做?”
我凝望面前的男子,他操一口流利的东土语言,外貌清秀,彬彬儒雅,不落凡俗。
我思忖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到现在也没明白我是怎么盈利的。实话说,这些企业就算被强制拿走,你们也赚不到一分钱,反而会背上巨大的社会包袱,很快经营不下去。”
“所以才要解决这个问题。”他直言不讳。
“放了我,咱们和平共处,互不干涉。”
“联军打下一座城,却动不了这座城的经济,你觉得上面会同意么?”
“没办法,即使关我一辈子或者杀了我,你们还是从中得不到好处。你也看到了,我的企业运转正常,带动多少就业,贡献多少民生。”
“我就是为了民生,才想和你单独说几句。”他态度简严,神色凝重,“你再继续扩员,若我们受制于命令不得不关停这些主体,他们去哪?怎么安置?”
见我噤声不答,他垂目注视着我,“我虚长你几岁,不知愿否听我一言?”
我顿觉这话听着耳熟,拧眉端望向他,“请讲。”
“如果我能作得了主,早放你走了。你有骨气,但要明白,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却有绝对的公正。”
这又是一句我在天理便听过的话。我思索片刻,探身向前,“请问中队贵姓何名?”
“免贵姓张,张宝海。”
我会心而笑,不觉脱口,“你是不是还有个同学,叫宝藏?”
他神色懵懂,不明我何出此言,而我已知晓了他的灵魂。
“本来没什么胃口,既然是你请客,那我得吃。”我一时心情大好,如见老友般开朗心扉,边吃边开玩笑道,“很丰盛,像吃了一只大象。”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2-09-13 20:56:30
谈话时,我常狡黠地问宝海一些佛学问题,他显然没带着记忆,却比从前的宝相庄严,更显无畏布施之梵志。他说身为执法者,必要严密法网,但对被局势迫害的无辜人,要宽严相济。我方悟出了他当初在天理帮我,不止为了林满的友情,亦为公正。
两周之后,宝海告知,有人替我交了保释金,已在哨所外等着,我可以走了。我签字领回自己的衣物穿好,时隔一个月,终于走出隔离墙。我看着外面的自由世界,铁门后的黑衣男子,身材颀长,与我伫望相立。而就在我即将踏出哨岗之时,一支全副武装的士兵突然拦下我,说警方的保释程序无效,将我押至军管区。
新罗驻黑水临时政府军控司,我在国际工业组织代表处的办公室等了一天。直至午夜,门外方才进来一身着军装的男人,看似非常年轻,沉毅凝重,宽简泊然。
他看了眼我,态度冷漠,快步趋向我面前坐下,拿起桌上的档案袋,似乎此时才想起来过问这事。
“幽州人?”他翻了一遍档案,重点看了宝海的审讯笔录,期间有人来问是否需要翻译,被他回绝。
“为什么跑到林城做生意?”他放下档案直视我。
我已经非常疲惫,且熟悉他们套话的路数,闭口不答。
“既然你连编都懒得编,我也懒得问了。”他简约刚健,性格直亮,“通知你,即日起没收你的所有资产,你所持的股权无偿划归给临时政府。”
此言一出,就像一盆凉水淋醒了我。
他从档案袋中抽出协议,转开钢笔在受让方上签了字,并将协议推给我,“宝海在制裁意见里建议你交出82%,你不同意,那就交出100%。”
我厮觑错愕地看着他,未想他一举推翻了一个月的拉锯谈判。我探身向前,食指轻敲桌面,注意到他签的名字虽是新罗文,最后一个字却发“胜”的读音。
“你叫胜?”我蹙眉思索,不由疑问。
“你现在应该很后悔,当初大费周折地找人联系我。”他靠身座椅,神色清绝,“要不是我看见特赦令突然想起来你,你现在已经过了阿穆尔河,逃到鞑靼的犹太州了。”
我恍然是他,轻抚眉心,有些伛偻错愕地笑嗔,“你说来林城见我,就是这个见法?”
“你以为呢?”
我摇了摇头,眼前这一幕就像回到了天理,强巴没收我粮食的时候,说得也是这句话。我无奈地拿起他的钢笔,在转让协议上签了字,“你是代表政府和我签么?”
“代表人民。”
实在不知该愠还是该笑,过了这么多年,他说的每个字都没变。我颇为自嘲地提醒他,“当初也罢,如今也好,我要是没把劳动率做到98%,你也注意不到我。”
他闻言怔住,刹无方才的冷漠。
我盖上笔帽,将签好的协议还给他,模仿当年的口吻,“少卫,我不做生意了,但你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给我拿几本书看?”
他凝眸注视,洞若秋毫,审夺半晌,“什么书?”
“弥勒五论。”我强忍笑意,摊开掌心细数,“法界实相、般若唯识、证悟中道、瑜伽观行...”
话音未落,疾步奔下,他的怀抱已重揽于前。
“你怎么来了?”
“我问你,是不是不管哪一辈子,你都得把我关起来,还要没收我的资本?”
直前拥抱,真爱难忤,我与他笑语阔达。
来时路已冥蒙处,不见伊人不成归。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2-09-17 22:34:23
更新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2-09-17 22:41:32
第八十三章 九役

清晨,一缕熹微的曙色洒进屋内,咫尺之人热眼相傍,倚倦相依。
“为什么改了名字?”
“那个受体女孩不喜欢她爸的姓氏。”
“我带着记忆就是为了记住你的名字,你还改了?”他略带嗔意。
“你要是没带记忆会怎样?”
“那过几天你还是会在这。”他指了指我身下的叠榻,“跑不了。”
我笑着起身倒了杯水,情畅需泽,举手相递,“说起跑不了,昨天是谁保释的我?我还以为是你。”
“是利未。”
我刹那怔住,不料利之大者,竟是害也。
“他已知你是谁,你暴露了。”他并无忧恼波澜,“你暴露,说明我也藏不住了。”
“为什么?”
“你一晚上没从这屋出去,难道跟我还能是别的关系?”他直浅自明,“昨天进来问我要不要翻译的那个女的,就是石匠的人,她是故意来看你的。”
我恍然想起,那人并不知道我是东土人还是沃沮人,却问是否翻译,的确反常。
我暂言暂止,林满却随口一解,“以前盛姬就是这种角色,还生气么?”
这是他第一次和我正面说起盛姬,世所周知,有两个名字是我的禁忌,一是迈,一是盛。
“什么意思?”我压着火问,“当初盛姬也是故意来看我的?”
“是。”林满坦言,“而且是我告诉她你在半笏斋。”
“为什么?”
“不是专门盯我么?不是嫉妒么?想看就看清楚。去告诉利未,我就是跟你在一起了。”
我着实未料这竟是他的安排,一时语塞,“我...那时候没跟你在一起。”
“反正我每晚都去。”他释言,“至于我是在和你过夜,还是在和毛颖闲聊,他们永远会相信前者。”
我方知他在那时就在“模糊昭示”和我的关系,刺激盛氏,挑拨利未,虚张贰负,也难怪连我母亲太巴都那么快知道了他。
感其精心,我自叹弗如,“不愧是上卫,激意亲近,探知人情。”
“你还太嫩。”他直言不讳,“在情感上没有平时聪明,一点纤计小谋这么久想不通。”
“你何必不直说呢?”
“其言不若其默。”
“又为何现在说了?”
“因为我很感动你这次来找我。”他轻按我的掌心,“我知道你现在也还怕监狱,这些天受苦了。”
我凝望他少顷,言道,“警署的张宝海对我照顾有加。你们一个宝海一个宝藏,是否都如此洞若观火,见端而明?”
“我们是卫,什么诡躁人閒的缪世都见过。”他继言,“释尊年轻,比我心软,他82%,我100%。”
我怅然沉寂,埋身在他肩前,思绪澄明。卫的心是硬的,林满更尤其厌恶嫉妒与窥视,而石匠恰是如此,独眼的观察者,狭隘善妒的荷鲁斯。曾经,天父与我亦痛恨此二罪,因我们皆受一个危险善妒的观察者所害,北斗的大公,天父的胞弟。我从未动摇过钩陈与钩芒谁才是北斗的主帝,就像我从未怀疑过观察者与造物主,谁才应该是我的信仰。
昨日,哨所高耸的隔离墙前,我终究没有踏出“自由民主”的一步,与我伫立相望的自由石匠,亦注定分道无缘。三千年前,我在金字塔下为一群奴隶们讲述世界的真谛与信仰,承诺圣殿建成时必许他们自由。如今,我又一次回到金字塔下,奴隶犹在,但曾经的石匠却成了鞭打奴隶的人。他们忘记了神,他们信仰了一只眼睛、善妒的偷窥者。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2-09-17 22:45:37
“利未若知道你的身份,你在联军中恐怕难安,怎么办?”我缓声问。
“能怎么办?定是回不去了,只能叛降。”
“叛降?”
“叛降东土。”他率尔言道,“我原本便计划并沃沮灭新罗,只是一直没有合适机会。如今你来了,正适时机。”
我始料不及,哑然语滞。他笑着轻抚我的手臂,“一路北上,我穿图们江,过肃慎,再过阿穆尔河,沿路皆有驻兵。且布局上逆布九宫,先起六仪,次定三局,后分二遁。”
“反着来?”
“正是。”林满继言,“以丁丙乙为序,甲在何宫,寄理于二宫,此三开为北方三白,最后起遁。也就是说,我布的便是遇太岁金神的折局,东土于此得吉,而联军得死不得休。”
“太岁金神。”我暗指为妙。
“只是未料金神遇得如此早。”他笑向我道,“东土应该感激你,若非你来找我,我还没这么快回来。”
正如林满预判,我与他从临时政府出来不久,他在军控司的专属用车,便被炸成了数节。石匠工会没有因他是主神的灵魂而有任何手软,但死在车里的,只有那个女翻译和驾驶员。
我将他带至一处隐蔽之所,是我堪舆许久的林场别院,十分简朴,但亦十足安全。冬至将临,北国的雪足以令这间小屋“消失”在卫星地图上,而进来的路,亦皆迷途。
“为何这林中道路如此熟悉?”林满问。
“石城。”我释言,“我买下了这处林场,仿照太白的石城布道。没我带着,进不来,有我带着,进得来出不去。”
林满回头看了看我,趣言,“你看,到头来还是跟我住里面。”
“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我仰天叹息,揶揄自嘲,“我认了。”
漫天飞雪绵如茧,茫茫西风入指寒,但愿这个冬天,没有人因妄想接近这里而冻死。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2-09-17 23:00:44
数日后,新罗联军中爆发了惨烈哗变,胜的叛逃骤然间分裂了联军的政权势力,在毫无准备之下,主帅仓促移交给一名年迈副手。但其椅子还没坐稳半日,一直潜藏于警署的宝海,便在子夜带领警备队、两个警护旅和警备厅特务分室,包围了临时政府,并在十分钟内拿下控制权,切断了所有通信设备。
我方才知晓,林满的报身早与宝海是密友,释尊即使已成“过去佛”,但仍愿在末法时临在人间,助林满行局大同。而林满在新罗掌北路军权后,重点武装了宝海的警备力量,联军根本没有注意一个小小的警察中队,竟然暗集一级军事情报,手握重型武装,掌握辖区内所有特务机关。
超过一百名中将被逮捕,整编两个军的军长阵亡,趁此时机,东土后撤的兵力迅速上移,集中兵力围歼联军主力。联军在无通讯、增援、补给的窘况下,慌乱如一盘散沙,不同国籍者各自为战,几乎没有指挥权。而这场形势骤变的林城保卫战,彻底打响了东土压抑许久的军民士气。一周内,北路联军主力被彻底逼出边境,东土重新拿回了地空控制权。
胜的主动降归,令东土东北的战略局势极大扭转,林城一役的重要性无需冗言。东土军立即接纳了胜,任命其为代理军长,以林城为平台,自北向南乘胜出击。原本肃慎地区的联军兵力便是由他所布,而今他率兵反攻,易如反掌。东土军以不可抗拒之力南下,势如破竹,联军则精锐损失殆尽,一路败退。加之肃慎的凛冬严酷,大雪平地起寒山,行军异常困难,使联军内爆发了多次战术性失误。
北路联军的节节败退,迫使南路入侵卯兮城的扶桑主力,不得不撤回新罗增援,由此,给了东土巩固防御的喘息之机。东土开始加大兵力囤于黑水靺鞨七部一带,从西、北、西南切割联军后撤路线,此举大力限制了联军的调整空间。
一个半月后的立春,胜所带领的东土军一举攻克柳京。而联军指挥部见败局已定,在没有告知同盟国的情况下,秘密下令优先撤离米军,留下新罗和扶桑军死守汉江。石匠为了保存实力,战略性地放弃了“伙伴”,而留在刺骨冰雪中的,是无数新罗与扶桑人的尸体。
此后一年,就在全世界都以为胜会成为第二个金氏占据柳京,与新罗划江而治的时候。胜突然南下渡河进攻新罗首都,俘获新罗王,继而占领全境,灭了新罗。更令世人震惊的是,胜将其攻下的包括沃沮、新罗,以及双子城出海口、肃慎、室韦、窟说、莫曳皆等东土曾割让给鞑靼的140万平方公里土地,全部归还了东土,包括一处4万平方公里的锡安自治州。
这场举世瞩目的战争,胜并沃沮、灭新罗、收肃慎,一共只打过九次战役,皆为全胜。而在此过程中,主要牵制鞑靼的,是当年转世在钟山北麓沙漠以北的无启蛇族。对于东土,无启蛇族誓不帮一次,但对于林满,他们心怀无上感激。我在林城时联系了叔布,没有透露任何信息,但叔布明朗,毫不迟疑地发动所有转世的无启蛇族,全力支援东北。
至此,三次大战的东北亚之战,东土毫无预兆的全线逆袭取胜。收复失地,巩固边防,东北的大局稳定,为东、南两线战场提供了根本保障。胜将军如战神般的不败之绩,彻底改变了亚细亚的格局,极大扼制了石匠的扩张势头,迫使扶桑、南土率先走向衰落,乃至此二者必须游走在东土和石匠之间,朝秦暮楚,从而延长自己的存在。
五年,我与林满的报身生命过半。回到幽州后,他谋定剩下的嬗变之路,拭目鞑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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