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凤凰男的故事


作者简介：




慕容余华（QQ：525991866 ），以毒辣的眼光打量世界，用情感的嫩肉触摸生活，靠才气成名的网络知名作家。以调侃、机智、幽默的文风活跃于新浪、天涯、猫扑、榕树下等各大网站。祖籍山东日照，现居大连，曾作过记者、编辑、动画编剧。长篇小说《开往天堂的火车》赢得300余万网友鼎力支持，成为2007年度最火的网络小说。2007年8月，由新星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天黑，请闭眼》，文风清新机智，暗藏天才灵气，在各大网站一贴出，便受到百万网友的追捧。2008年7月，由时代文艺出版社出版。荣获2008年度作家杯优秀奖。




没有美人陪（QQ：403703615），本名李士天，大连医科大学毕业。天涯大连版主。80后新锐作家，发表文学作品80余万字，文笔清新俊美，犹以冷幽默见长。《没有美人陪我干销售的日子》以清新辛辣冷幽默的文风，揭露医疗行业内幕，掀起百万读者追读热潮。被推荐至天涯聚焦。被各大网站转载，引起热议。





第一章

1

杨立春和王雅妮沿着步行道，并排跑着，嬉笑着。杨立春把一串钥匙抛向空中，又接住。然后向一桩新楼的楼梯口跑去。
两人减慢了脚步，王雅妮满脸笑容：“立春，拿到新房的钥匙心情如何？”
杨立春故作神秘：“这天底下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二房了。”
王雅妮一惊：“什么？你说什么？你还想娶个二房？”
杨立春大笑：“不是，我的意思是住新房入洞房，你说这算不算二房？”
王雅妮装作不悦：“你什么时候学会耍贫嘴了？”
杨立春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甜蜜蜜，我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两人乘电梯来到5楼，杨立春打开门，拉长了声调：“到家了——”
杨立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身体依在窗前，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勾画着布置一新的新房的样子，兴奋地问雅妮：“雅妮，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新娘吗？”
雅妮把身体靠在杨立春身上，撒娇：“我愿意，我愿意……”
杨立春看看雅妮：“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我爸我妈，咱俩要结婚了。”
王雅妮装着不高兴：“以后得改口，是咱爸咱妈。”
杨立春笑笑：“好，咱爸咱妈。将来爸爸妈妈老了，把他们从乡下接来，跟咱们一起生活，可以吗？”
王雅妮猛地在杨立春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傻瓜，我就是喜欢你有这份孝心，我怎么会有意见？”
杨立春掏出手机，拨打家里的电话。
卧虎岭杨立春家，老妈张翠莲正在做饭，听见电话铃声，急忙接起电话。
张翠莲满脸笑容：“结婚？妈高兴，妈高兴……傻儿子，新房是给你们结婚、新婚的人住的。我们老人住什么住。你爸？不在，上山看护山林去了，估计快回来了。”
这时，护林员杨二耿回来了，张翠莲笑着把电话递给杨二耿：“儿子要结婚了，赶紧点。”
杨二耿脸膛狭窄，身体瘦弱，为人耿直，在卧虎岭周围，十里八村的，都知道杨二耿，同龄人叫他老耿，晚辈都叫他老耿叔。
杨二耿接过电话：“我说立春啊，你今年才27，急什么？”
杨立春似乎早有预感：“爸，我和雅妮都商量好了，你拦着我们也结，不拦我们也结。反正这婚我们是结定了。”
杨二耿愤怒：“没出息的东西，我说不能结就不能结！”
电话挂了，杨立春擎着手机有些茫然。
王雅妮吃惊地看着杨立春：“立春……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同意？我哪不好了？”
杨立春连忙解释：“不是你不好，他觉得我还小，担负不起家庭的责任。”
王雅妮生气：“你哪小？你眼睛小吧！你都27了，还小？”
王雅妮扔下杨立春推开门气冲冲地下楼。杨立春站在原地，愣住了。
王雅妮在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家中，刚推开门，就不高兴地嘟囔一句：“我回来了——”
王雅妮的爸爸王宝林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王雅妮的妈妈李秀娟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一个铲子，从厨房走了出来。
王雅妮低着头，快速走进自己的房间，一头扑在床上，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大白熊，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秀娟愣了一下，王宝林看了一眼女儿卧室的门。
这时，杨立春推门进来。
李秀娟急忙把手里的铲子递给杨立春：“立春，帮我照看下灶上的菜。”
杨立春接过铲子，向厨房走去。
李秀娟走到女儿跟前，把手搭在雅妮的背上：“雅妮，立春欺负你了？”
王雅妮一听，哭得更凶了。
王雅妮还是在哭，李秀娟起身，拿来一条毛巾，要给女儿擦眼泪，被王雅妮扔在一边。
李秀娟叹了一口气：“这闺女，你这是咋了？”
杨立春手里拿着铲子，站在厨房的窗前，望着窗外发呆。
李秀娟走到客厅，对王宝林说：“你闺女，还得你去哄。”
王宝林站起来：“我闺女是不假，怎么不是你闺女？”
李秀娟有些无奈：“是我闺女，关键是我每次都哄不好啊，还是你去哄吧。”
李秀娟闻到一股糊味，急忙走进厨房，从杨立春手里拿过铲子：“立春啊，菜都糊了。”
王宝林走进女儿的卧室，把手伸进王妮的腋窝，咯吱了一下，王雅妮用力往外一甩。
王宝林笑笑：“是爸爸。”
王雅妮很委屈：“爸——立春他爸，不让我们结婚。”
厨房内，李秀娟问杨立春：“立春，雅妮这是怎么了？”
杨立春面带难色：“我，我爸他不让我这么早就结婚。”
李秀娟听到这句话，一愣，手颤抖起来，铲子掉在了地上。当啷一声。
杨立春、王宝林、李秀娟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三人表情严肃。
李秀娟气势汹汹：“立春，你说说，你爸为什么不同意你结婚？是我女儿配不上你？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如果不是雅妮任性，非你不嫁……就我们家的条件，你说说，凭雅妮的相貌，人品，学识，我们雅妮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偏偏找个农村的。”
王宝林不高兴：“你看看你这口气，吃枪药了？跟孩子说话，和气点行不？”
李秀娟不满地斜了王宝林一眼：“我不会说，你来说？孩子结婚，咱也没打算跟立春家要这要那的，房子的首付款是我出的，前一阵儿，立春做海产生意，赔了20多万，天天被债主追着要，就跟个逃犯似的东躲西藏的。……这钱，我也替立春还了，这钱本来是想给雅妮买辆车的。怎么，我还不能说两句了？”
杨立春赶紧表态：“叔，阿姨，等周末我回趟家，问问我爸倒是怎么回事。”
王宝林望着杨立春：“你爸肯定有你爸的想法，把你爸请到我家里来，我跟他谈谈。”
杨立春茫然地点点头。
王雅妮侧躺在床上，杨立春走进来，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望着王雅妮。
两人沉默了片刻，王雅妮问：“立春，你说，我对你不好吗？还是我们家对你不好？你爸怎么还要拦着不让我们结婚？”
杨立春有些为难：“雅妮，先不说这个好吗？”
“前一阵儿，我不让你做海产生意，你非要做，说你们卧虎岭穷，想给卧虎岭积累点资金，帮助卧虎岭发展项目，结果怎样？你有那个本事吗？”
“雅妮，别说了……”
“你想清楚了，这婚能结就结，不能结就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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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杨二耿和张翠莲正坐在饭桌前吃饭。
张翠莲满脸不高兴：“说一千道一万，你要是敢拦着立春结婚，看我不跟你拼了这条老命！”
这时，杨东走了进来。杨东是杨二耿大哥杨大耿的大儿子。
杨东听了半截话，笑着问：“婶子，你这是要跟谁拼命？二叔又惹你生气了？”
杨二耿闷头吃饭，杨东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然后在炕沿坐下。
张翠莲斜了杨二耿一眼：“还能有谁？你二叔这个老东西，拦着不让立春结婚。”
杨二耿夹起一块肉，塞进张翠莲嘴里：“吃肉，少说话。”
杨东看到这情景，笑了起来：“我叔还真幽默，真懂得疼婶子。”
杨二耿满腹心事：“你们啊，都不知道我心里想些什么。”
杨东好奇：“二叔，你心里想什么？”
杨二耿沉思片刻：“杨东，你说咱卧虎岭穷不穷？落后不落后？”
杨东有些疑惑：“咱卧虎岭说穷不穷说富不富，中不溜吧。二叔，这跟立春结婚有什么关系？你的意思是……”
杨二耿叹了一口气：“咱卧虎岭没有能人啊。东河村发展大骨鸡，西河村发展肉牛，周庄发展山绒羊……人家都富起来，只有咱卧虎岭半死不活的。”
杨东笑笑：“二叔，我明白了。你心胸很大啊！可是，二叔，你又不是不知道，卧虎岭高杨两家世代不合，谁来了也不好使，立春回来，还不让姓高的欺负死。不过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立春回来好，立春回来正好给我儿子小波和木木补补课。”
张翠莲斜了杨东一眼：“去一边儿，你儿子的课自己补去。”
杨二耿吃完饭，推着自行车正要出门，被杨大耿堵在院子里。
杨大耿发问：“听说你想让立春回来？不想让他结婚了？”
杨二耿迟疑了一下：“是有这么个打算。”
杨大耿一听就火了：“胡闹！”
张翠莲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
杨二耿急忙解释：“这件事，我想了不是一天半天，也不是一年半年了，我早就想明白了……”
杨大耿生气：“你明白什么了？父母不在，我为大，立春结婚的事得听我的。”
张翠莲露出了笑容：“大哥，有话进屋里说吧，别站在院子里。”
杨大耿看了张翠莲一眼，杨二耿趁机骑上自行车，走了。
街上有三三俩俩的人，杨有财从家里出来，远远看见杨二耿骑着自行车向这边来。
杨有财高声喊道：“二叔，立春什么时候结婚？定下来了吗？”
杨二耿心情不爽，胡乱应付了一句：“要结你自己结——”
杨有财一听，吓一跳：“二叔这是怎么了？怎么神经兮兮的。”


3

村主任高天阳家院子里搭起了做饭的帐篷，几个厨师在忙着杀鸡宰鱼。几个妇女围成一圈，在择菜。一些高姓人家，拎着鸡鸭鱼肉等礼物前来给高天阳祝寿。院子里已经坐了好几桌。
水库老板李德生把轿车停在高天阳家门口，下车，手下的员工高大宝和李永强把车上的礼物搬下来。村书记赵家树的女儿——村小学教师赵爽从高天阳家门口走过，朝里望了一眼。
李德生瞥了赵爽一眼，问高大宝：“这是谁家的闺女？”
高大宝：啊，这是书记赵家树的女儿赵爽，在村小学当老师。
李德生目不转睛地看着赵爽：长的真水灵。
高大宝听他这么说，突然来了一句：怎么？你看好她了？
李德生故作不悦：“兔崽子，我都能当她爹了，瞎说什么？”
高天阳看见李德生，急忙从屋里迎了出来。
高天阳满面笑容：“来喝酒就是了，带这么多东西，真是的。”
李德生握着高天阳的手：“没什么好的，带点酒鱼肉，多加几个菜，让大家吃饱点吃好点。”
高天阳的儿子高志明走过来帮拿东西：“李叔叔好！赶紧屋里坐吧。”
李德生看着高志明：“处对象没？”
“没呢，没合适的。”
“什么样的合适？叔帮你介绍一个。”
“王雅妮那样的，赵爽那样的也行。”
几个择菜的妇女听见高志明这样说，全都笑了。
高天阳和李德生等人走进屋子桌前，高天月等人站了起来。
高天阳对李德生说：“都认识吧？我大哥二哥，我侄子，都是自家人。”
李德生举起酒杯：“高主任，这第一杯酒，我祝你寿比南山，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高天阳笑笑：“就是个村官，还当回事了。我不期望什么亨通，高升，平平稳稳就行。”
高天阳的侄子高志辉站起来，端起酒杯：“三叔，小侄祝您福如东海，威震卧虎岭！”
众人一听，皆哈哈大笑。
李德生拍拍高志辉的肩膀：“后生可畏，还是你说得好。”
高志辉看看高天阳：“三叔，我怎么听说，老耿头想把他儿子从城里叫回来。今年村干部改选，三叔你可得防着他点。小心他是来抄你后路，篡你权。”
高天阳笑笑：“多虑了。老杨家落在卧虎岭，虎吃羊，天经地义。你们放心，他老杨家过去在卧虎岭就没翻过身，今后在卧虎岭依旧翻不了身。”
李德生举起酒杯：“来，为高主任的英明论断干杯。”


4

卧虎岭高杨两家历代不通婚。杨有财和高小娟，杨云林和高娜娜却偷偷谈起了恋爱。
杨有财来到高小娟发廊门前，听到里面正放着流行音乐，杨有财朝里张望了一番。
高小娟瞥了一眼门外：“进来吧，没人。”
杨有财走进发廊，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
“剪头？”高小娟问。
“嗯。”杨有财答应着。
“你这头发也不长啊？”
杨有财笑着：“那你就修修呗。”
高小娟刚要给杨有财围上披子，杨有财从兜里掏出一盒巧克力，在高小娟面前晃了晃，递给高小娟。
高小娟接过来，放进抽屉。故作不高兴：“就知道乱花钱。”
杨有财问道：“你叔过生日，你怎么不去祝寿？”
高小娟板着脸：“我没这个叔。”
杨有财听高小娟这样说，不禁笑了起来。
高小娟一边剪头一边问：“有财，立春都好结婚了，咱俩咋办啊？咱们村里，就你家最穷，你说我怎么就看好你了？”
杨有财安慰：“小娟，我现在是没钱，等我有了资金，我一定做出个样来给你看看。我现在就好比卧龙凤雏，不是在等待机会嘛？”
高小娟给杨有财剪完头，伸出手：“油嘴滑舌的。5块，拿来。”
杨有财站起来，笑笑：“先记帐上，我下辈子再还。”
杨东沿着卧虎岭山下的一条路，来到与卧虎岭相邻的果园。卧虎岭的一对恋人——杨云林和高娜娜正在给果树使农家肥。
杨东看看高娜娜，再看看杨云林：“你俩怎么打算的？立春都快结婚了。”
杨云林欲言又止：“这个……还得再等等……”
高娜娜爽快：“如果我们高家人非阻拦，我准备和云林私奔。”
“私奔？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杨东笑了起来。
“更好的办法就是殉情了。” 杨云林突然开起了玩笑。
“你自己殉去吧，我可不会那么傻。”高娜娜故作生气。

5

杨立春和王雅妮正在新房内探讨着装修的事情，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转到结婚上来。
王雅妮有些担心：“立春，如果你爸死活不同意咱俩结婚，你有什么打算？”
杨立春望了一眼窗外，无意中发现了斜对面的野山菇饭店门口父亲的身影：“放心吧，不会的。如果真和你说的那样，咱俩就来个先斩后奏，反正婚已经结了，他也不能把咱俩怎么样。”
“立春，婚姻大事，我希望双方父母都高高兴兴的。”
“放心吧……”
这时，杨立春的手机响了，杨立春按下接听键。
杨二耿站在野山菇饭店门口的电话亭：“立春，我在野山菇饭店……”
杨立春望着窗外：“爸，我就在你斜对面的楼上，你抬起头就能看到我了。”
王雅妮急忙向窗外望去，一边催促：“立春，赶紧下去接爸爸啊。”
王雅妮拽着杨立春，跑下楼去。
两人来到楼下，王雅妮笑着对杨二耿说：“爸，上楼看看新房子吧，两室一厅。”
杨二耿看了王雅妮一眼：“雅妮，你还是叫我叔吧，这还没结婚就叫爸，我心里不得劲。”
王雅妮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想到自己一张热脸，贴到未来老公公的冷屁股上了。
三人上楼，进门。杨立春介绍起来，杨二耿根本就没听。
杨二耿面色难看：“国庆节结婚？和我商量了吗？”
杨立春避开话题：“爸，雅妮她爸想跟你见个面……”
王雅妮怕杨立春说错什么，忙说：“叔，我爸想请你去家里吃顿饭……”
杨二耿依旧不悦：“吃饭不吃没什么，也不差那顿饭，我正好想找你爸爸谈谈。”
三人各怀心事，来到楼下，上了一辆出租车。
杨立春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提升我做策划部主任？”
杨立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来电显示，确实是王总来的电话。杨立春回头：“雅妮，爸，我升职了。你们高兴吧？”
杨二耿一脸得意：“我就知道我儿子是个人才。”
来到王雅妮家，大家在沙发上落座，王雅妮张罗着泡茶，倒水，洗水果….
李秀娟笑着：“别看我们家雅妮从小娇生惯养，可她不懒，眼里有活儿，勤快。将来结婚了，你家立春可享福了。”
王宝林笑笑：“没你这么夸自己闺女的。”
李秀娟故作不高兴：“我自己的闺女，我还不能夸两句了？”
王雅妮把洗好的水果端到客厅，然后拉着杨立春进了卧室。
李秀娟把茶水递给杨二耿：“孩子们打算国庆节结婚，你们家在农村，没多少钱，我们也不打算讲究那么多，现在嫁闺女认亲，男方都要给女方一万一百块。图个吉利，叫万里挑一。咱们不兴这个。亲家，孩子们的事让孩子们自己来办，他们怎么高兴怎么来。”
杨二耿沉思片刻：“我寻思立春还小，这结婚的事，可以缓几年再考虑。”
王宝林急问：“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为什么要缓几年呢？”
杨二耿放下茶杯：“卧虎岭落后了，一个字——穷！卧虎岭这么多年，就出了立春一个大学生……现在不是都在招商引资，引进人才嘛，我想让立春晚点结婚，把立春招回去，回卧虎岭，卧虎岭需要立春……等卧虎岭富了，我就把立春还给你们。”
李秀娟一听，急了：“这怎么成？这七邻八舍，亲朋好友都知道孩子们要结婚了，突然不结了，我跟他们怎么解释？我这张脸往哪搁？我坚决不同意立春回卧虎岭！”
杨二耿腾地站起来：“立春是我儿子！得听我的！他跟我回去，就是我儿子，不跟我回去，我们爷俩一刀两断！”

6

这天傍晚，高天阳的老婆刘春娥在厨房炒了一道菜，端进内屋，放到炕桌上。高天阳盘腿坐在炕桌边，正准备开启一瓶白酒。李德生拎着两条鱼，两瓶白酒走了进来。
李德生坐在炕桌前。李德生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塞给高天阳。推让了几下，揣进了衣兜，端起酒杯：“来，一起喝点。”
李德生俯在高天阳耳边嘀咕几句。
高天阳点点头：“建家具厂是个好事，还能帮着村里解决就业，也算是发展乡村经济……”
李德生满脸认真地看着高天阳：“这样，我出资，不用你出面，只要你点个头，我给你30%的股份。”
高天阳听得有点迷糊：“我点个头？就能得到30%的股份？”
“卧虎岭那片林子，只要你点个头……”
“不成，不成，杨二耿把那片林子当成自己的眼珠子，每天看的那么紧……再说，林业局也不会给你办采伐证。”高天阳一口回绝。
李德生伸出胳膊，拍拍高天阳的肩膀：“只要你不反对，其他问题，我来解决。”
高天阳有些担心：“伐林可不是件小事，弄不好整出事来，可不好办。”


7

这段时间装修房子，可把杨立春累苦了，一边上班一堆事，一边得抽空往房子那跑，幸亏是全包，轻松不少。忙乎了一个多月，新房终于装修好了。
杨立春看着图纸想着家具摆放的位置，一边对雅妮说：“等我爸妈来了，就让他们住小的那间，咱住大的吧。”
王雅妮当即反对：不“好不好，让爸妈住大的，咱住小的。”
杨立春笑：“好。听你的。”
王雅妮叹口气：“这房子装修完了，咱俩成穷光蛋了。我们学校招生情况也不怎么好，房子还贷，只能靠我们两个勒裤腰带了。”
杨立春笑笑：“要是咱们也有个房子，面朝大海，不用还贷，装上宽带，能叫外卖该多好！”
王雅妮望着窗外：“又开始贫了。这天阴沉沉的，看样子要下了雨。立春，送家具的怎么还不到?”
“六点到。”杨立春回答。
“立春，房子是我爸帮着垫的首付，结婚的时候，你家怎么准备的？”
“我家养了很多小羊崽，我妈说结婚给咱用。”
王雅妮一听，脸上有些不悦。
杨立春伸出手，去咯吱王雅妮腋窝：“痒痒痒……”
王雅妮从杨立春的身上移开，故作生气状：“你家用小羊崽，就想换我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啊？不干，不干，不干……”
杨立春变戏法般从身后摸出一个车模，双手托到王雅妮眼前。
王雅妮装怒：“送个车模就想娶我？没门！”
杨立春充满深情：“雅妮，谢谢你这么爱我，这么看得上我，请你相信，两年之内，我一定送你一辆真的轿车。看你每天挤公交车，我心疼。”

感谢各位支持!

8

卧虎岭的天突然阴了起来，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卧虎岭似沉睡在淡雅的水墨画里。
高志辉和高大宝在一起密谋偷树。
高志辉做着打太极的动作，接着用拇指和食指做着数钱的动作：“最近好久没摸麻将了！该有所行动啊！”
高大宝从兜里掏出4个钢崩，合在手心里摇来摇去，口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着什么。一副虔诚的样子。高志辉在一边笑。高大宝把手打开，4个钢崩滚落在桌子上，4个正面朝上。高大宝惊喜：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高志辉笑笑：“那还犹豫什么，赶紧行动。”
淡淡的白雾在山腰间飘荡，突然，远处传来阵阵春雷，一阵风儿吹过，刮得树枝乱颤。
一群白色的羊出现在山坡上。杨小波、杨木木兄弟俩，手里摔着鞭子，赶着羊群，吆喝着，从山脚下匆匆往家赶。
伴着阵阵雷声，雨点飘落下来。
高志辉，高大宝穿着雨衣，赶着一辆马车，沿着山路，向山上奔去。
杨小波透过树林，看到马车上的油锯把，瞪大了眼睛：“木木，你看，车上有油锯……是偷树的吧。赶紧去告诉耿爷爷。”
杨小波、杨木木赶着羊群，跑回村里，慌张地推开杨二耿家的大门，跑进院子：“耿爷爷，耿爷爷，耿爷爷……有人上山偷树啦……”
杨二耿一听，急了。腾地站起来，把筷子一扔，拿起雨衣，然后跑出家门，骑上自行车消失在街巷里。
闪电、雷声不断，杨二耿向山林飞奔，路上很泥泞，脚印深浅不一。
杨小波、杨木木把羊群赶回家，关进羊圈，进屋。杨云林、杨有财、杨东、杨志正坐在炕上打牌。杨小波和杨木木拿起桌子上的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又拿起筷子，夹起一口菜，大口大口地吃着。
孙丹萍看了眼浑身湿透的儿子，望了望窗外的天：“怎么才回来？”
杨小波抬起头：“我去给耿爷爷送信了，有人去山里偷树。”
杨家四兄弟立即警觉起来，停止了出牌，看着小波、木木。
杨云林急问：“看清是谁偷树了吗？”
杨小波回答：“没看清。我看见两个人赶着马车上山了，马车上有油锯。是不是？木木。”
杨木木一边大口咬着馒头，一边点头。
一道闪电划过，映进屋内，一个炸雷轰轰传来。
杨东一惊：“我这眼皮突突地跳，这天快黑了，又下着雨，老耿叔不会出事吧？”
孙丹萍有些不安：“我这眼皮怎么也跳上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大家看着杨东跳动的眼皮，再看看孙丹萍跳动的眼皮，都愣了。

第二章

1

看着装饰一新的新房，想象着未来温馨的小家，想找出一个词来准确地表达杨立春和王雅妮此刻的心情，似乎都很难了。不过这样的好心情，被王雅妮不时冒出来的忐忑的情绪打乱了。王雅妮一想起未来的公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王雅妮看了下腕表，催促道：“立春，你打个电话催催啊，你不是说送家具的6点半来吗？这眼瞅着就到6点半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杨立春笑笑：“中国人就是不抗念叨，说曹操曹操到。”
杨立春去开门，2个搬家公司的工人，抬着一个大衣柜走了进来。
王雅妮担心：“外面下雨了，家具没淋雨吧？”
搬运工应答：“你放心，我们是货柜式运输，都用帆布盖着，淋不着。”
按照杨立春的吩咐，很快把家具安置好了。
王雅妮发现穿衣镜上有几个雨点，脸色阴沉：“还说不能淋雨，立春你过来看。”
杨立春走过来，看了看：“几个雨点，没事，一会就干了。”
王雅妮有些不悦：“你知道吗？这不吉利。”
杨立春从窗台拿起一毛巾擦了起来，回头冲王雅妮笑笑。
王雅妮撅着小嘴：“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让你笑了吗？你就笑嘻嘻的。”
杨立春继续笑：“老婆，不生气了啊，生气就不漂亮了。”
王雅妮惊讶：“你叫我什么？”
杨立春不明所以：“怎么了？老婆啊！”
“你叫我老婆？你是不是嫌我又老又破，才弄些小鸡仔小羊糕来换我。”
“小鸡仔小羊崽子就是养大婚礼杀着吃的，不是说你又老又破。”
杨立春放下毛巾，把王雅妮拽到镜前：“老婆，你看看你，好凶啊，是不是不漂亮了啊。”
王雅妮故作不高兴：“别给我打岔，让你别叫老婆就别叫老婆，以后你不准叫我老婆。还小羊崽子，那叫小羊羔。”
杨立春从王雅妮身后抱着她的腰，故意逗王雅妮：“嗯，不叫老婆，你是我的小羊羔……不对，应该是——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雅妮身旁，让雅妮的皮鞭轻轻打在我的身上。”
杨立春有模有样地唱了起来。
王雅妮扑哧一声笑了：“乱改词。”
杨立春笑笑：“这不是即兴发挥嘛。”
王雅妮突然发问：“立春，你喜欢城里的生活，还是农村的生活？”
杨立春意识到了什么：“傻瓜，当然是城里的生活啊。”
王雅妮转过身，看着杨立春，担心地样子：“立春，你爸不会真不让咱俩结婚吧？”
杨立春在雅妮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亲：“雅妮，你要是不放心，明天咱就去把结婚证领了。”
王雅妮摇摇头，杨立春不解：“雅妮，你怎么了？”
王雅妮道：“这周学校太忙了，我离不开。”
杨立春点点头：“嗯，那就等下周。”
两人下楼，来到公交站点，上了公交车，杨立春跟在后边刷卡，车上人很多很拥挤。
杨立春感慨：“公交车多点就好了。”
王雅妮有点不高兴：“错，应该是自己有车就好了。”
司机想关门，却有几个乘客挤在门口，卡住了车门。
王雅妮心急：“怎么还不开。”
杨立春应道：“还有几个人没上来。”
司机催促：“赶紧往里走啊，怎么还恋恋不舍啊？”
杨立春听这话，看了一眼司机一眼：“小词整的挺好啊。”
王雅妮看着杨立春，笑了。车内的乘客听了，也都笑了。

2

雨渐渐停了，天也暗了下来。
杨二耿追偷树贼，掉进山沟，把腿摔断了。杨云林等人把杨二耿背回村，急忙往车上抬。
张翠莲看到杨二耿痛苦的表情，低声哭了起来。
杨二耿躺在车里，却不忘幽默：“哭什么哭，我躺在车上，又没躺在棺材里。”
听杨二耿这么一说，杨家几个兄弟都笑了。
张翠莲依旧哭哭啼啼：“老东西，到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你老胳膊老腿的，摔个死活我可怎么活啊！你哪块疼，告诉我给你揉揉。”
杨二耿捂着胸口，试着抬一下腿，呲牙咧嘴的：“这条腿不得劲，赶快帮帮我。”
杨有财拿着手电照着杨二耿，捏一下杨二耿的腿：“老耿叔，是这条腿吗？”
杨二耿叫了一声：“哎呦，你想捏死我啊。”
杨志把杨有财的手扒拉一边：“别乱动，没摔坏让你给捏坏了，手没个轻重。”
杨有财笑道：“还能捏坏，泥做的啊。”
张翠莲生气：“别在这说风凉话，都什么时候了。”
杨志走神，看下表：“快7点了吧。”
杨二耿有气无力，哼哼着：“那俩兔崽子跑得跟一阵风似的……让我追上可饶不了他。杨志，你把这事告诉赵书记一声。”
杨志不解：“叔，你都这样了，管那两颗破树干什么。”
杨二耿看看杨志，看看杨有财：“杨志，你回家伺候小双。有财，给你个任务。这些日子，帮我巡山，回头我给你结工钱。”
“老耿叔，你这是说什么话？看山护林是咱老杨家的义务。”杨有财突然一本正经起来。
“老耿叔说的对。杨志你回去照顾小双吧。有财，你也不用去了。我和杨东，还有婶子去就行了。”杨云林看看大家，安排起来。
杨东去开车。
杨志很关心：“还带什么东西吗？钱带够了吗？”
张翠莲心急：“带了带了……我拿了，赶紧走吧！再磨蹭一会儿老头别不行了。”
杨二耿不悦：“死老婆子，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你才不行了，我好好的，一点事没有。”
张翠莲上车：“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像个煮熟的鸭子，嘴硬。”
车发动了，杨东开着车向前驶去。
杨云林在车上喊道：杨志，别忘了给立春打个电话！
杨志回到家，李小双挺着个大肚子，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水果。
李小双关心地问：“叔没事吧！”
杨志脱下外衣：“看样子没什么事。没想到二叔还会开玩笑。”
李小双诧异地看着杨志：“开玩笑？开什么玩笑？”
杨志笑笑：“老耿叔躺在车上。婶子哭，老耿叔说他躺在车上，又没躺在棺材里，不让婶子哭。你说，老耿叔能有什么事？”
李小双笑笑：“那老耿叔应该不会有事。”
“我给书记打个电话。老耿叔让我汇报下情况。”杨志走到电话边上要给书记家打电话。
“打啥电话，你直接去他家告诉一声吧，浪费电话费，打个电话好几毛钱。”小双抱怨。
“不是路远吗？打电话不是图个方便嘛。”
“一个村住着，能有多远？嫌远你不会骑摩托车去啊？”
杨志回头看看李小双，嘿嘿一乐：“骑摩托车不烧油啊？你以为烧水呢？我怎么发现，自从你怀上了孩子，你这智商怎么也下降了？”
李小双摸摸肚子，笑了起来：“下降了，也是这小家伙把我的智商给偷走了。”
公路上，偶尔有车辆行驶，偶尔有骑着自行车赶路的人。
杨二耿咿咿呀呀地喊着：“哎呀，怎么没听见给立春打电话？赶紧给立春打电话，赶紧让他回来。”
“告诉他干什么，他回来能给你看病啊，他又不是医生。”张翠莲埋怨。
“那也得回来！”杨二耿突然叫了起来，“哎呦，我这腿啊！”
“老头子你可得挺住啊。”
“快点，赶紧叫立春回来啊！”

3
杨立春和王雅妮回到王雅妮的家，王宝林坐在电视机前，正在看股评。
杨立春走过来：“叔，今天听说跳水了，你跑没跑啊！”
王宝林应道：“我看看再说，别让庄家给玩了，以前跳水我一跑第二天就大涨，今天我愣是没动。”
李秀娟端着菜走过来：“你是没跑出来吧!”
“你知道什么。”王宝林看了一眼李秀娟，又回头对杨立春说：“立春啊，我看电视说国家大力支持农业，我想趁这次调整换股，买两只农业股，你看怎么样？我对农村的事不怎么了解。”
“是有很多政策，国家给补贴还免了农业税，应该能行。”
王雅妮剥开橘子拿出一瓣放进王宝林嘴里又拿一瓣放进杨立春嘴里。
杨立春吃着橘子，把水杯递给王雅妮：“饭前喝杯水。”
王雅妮朝杨立春笑笑：“你什么时候懂得养生了。”
王雅妮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看了一下表：“不好，我农场的菜熟了。赶紧收菜。”
王雅妮拉着杨立春就回了卧室。
电脑旁立着一个像框，是杨立春和王雅妮的半身合影照片。王雅妮打开电脑，登陆QQ，进了开心农场，到处偷菜，忙得不亦乐乎。
杨立春坐在床边，拿遥控器开了电视。
“还是当个农民好啊。种菜，收菜，好有成就感啊！”王雅妮感慨。
“雅妮，如果你喜欢，将来咱俩在农村承包一块地，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杨立春附和。
“好呀，好呀。立春，你菜熟了。你QQ密码多少来着，我又忘了。”
“96878啊。”
“刚才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喜欢，将来咱俩在农村承包一块地。”
“真的？不是逗我玩吧？”
“真的。”
“你保证？”
“我向政府保证。”杨立春笑笑。
“又来忽悠我。”王雅妮转身，抬手捣了杨立春一拳。
突然，杨立春的手机响了。
杨立春从衣兜里掏出电话：“喂，啊，什么？我爸摔山沟里了？怎么样了？哦哦，等结果，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没有手机？公用电话啊，真是的，我马上回去，在哪？好的，我马上就回去。”
王雅妮惊讶地看着杨立春：“立春，你爸摔了？没事吧？”
杨立春随意应付了一句：“没事，但我得赶紧回去。”
杨立春匆忙走到客厅：“叔阿姨，我爸上山摔山下了，我得回去看看，我先走了啊！”
杨立春穿上外套。
王宝林一惊：“那得赶紧回去看看，没什么事吧。”
杨立春应道：“医生说基本没事，最多就是骨折。”
王雅妮从卧室里出来，穿好了衣服拿好了包出来：“立春，我陪你去，走，赶紧走吧。”
杨立春看看王雅妮：“你明天还得上课，别去了，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
王雅妮催促：“没事，我打电话安排一下就好了，咱赶紧走吧。”
王宝林把车钥匙递给杨立春：开我的车去吧，车在楼下，路上慢点开。
杨立春接过钥匙。
李秀娟也急：“那你们快去吧，有什么事打电话回来啊！”
王雅妮拉着杨立春出了门：“知道啦！”
两人匆忙下楼，上车，杨立春开车，王雅妮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杨立春心急，一踩油门，车像飞箭一样窜了出去。
王雅妮不安：“车快了有危险，立春你别着急，应该不会有事的。”
杨立春稍微减慢了车速：“能不急嘛。”
王雅妮叹口气：“为了几棵树，值得吗？”

4

杨二耿在医院检查完，办理了住院手续，躺在病床上不停地念叨杨立春。这时，杨立春和王雅妮匆匆来到病房。
杨云林转脸看着杨立春、王雅妮：“立春……”
杨东：“立春回来了啊。”
杨立春看看大家，答应着：“谢谢了啊，多亏你们。”
杨二耿看到立春来了，就要起来，杨东赶紧过去扶。
王雅妮上前：“阿姨好，叔你没事吧？”
张翠莲急忙拉着王雅妮的手：“雅妮也回来了啊，你叔他没事。老东西虚张声势的，大黑夜的，非把你俩给折腾来。”
杨立春走到床前：“爸，你怎么不小心点？”
张翠莲抱怨：“老东西，你说，你倒把他俩折腾回来干啥，这么远。”
杨立春看看杨二耿，再看看张翠莲，杨二耿表情很痛苦，张翠莲脸上已经爬上了皱纹，一头黑白相间的发丝。
杨二耿辩白：“我就是没站稳，我要追上那俩兔崽子我非打断他们的狗腿。”
张翠莲讥讽：“狗腿没打断，自己的腿倒先断了。”
杨立春看着用绷带和钢板固定住的小腿问：“疼不疼？”
杨二耿一脸苦难的表情：“咋不疼呢，当时也没现在这么疼……立春，你扶着我，我得去趟厕所。”
张翠莲抱怨：“老东西，看见儿子回来，你事就多起来了。”
杨立春把杨二耿抱上轮椅，杨立春推着，出了门。
这时，杨志也赶来了，急忙跟在杨立春身后，准备去帮忙。
张翠莲依旧拉着雅妮的手不放：“你咋还过来了，你爸妈还好吧。”
“都挺好，他们要过来看来着，天太晚了，立春没让，我就过来了。”王雅妮回应。
“来干什么，跑那么远，大半夜了，你说你在家睡觉多好。”张翠莲觉得麻烦儿子的女朋友，心里过意不去。
“没事，你们坐什么车来的？”王雅妮没话找话。
“杨东开车送来的。”张翠莲回头看看杨东。
“杨东哥买车了啊？什么牌子的？”王雅妮看着杨东。
“就是，就是普通的车……”杨东觉得机动三轮车说不出口，就随意应付着。
“普通车也行呀，我现在还挤公交车上班呢。杨东哥做什么工作？”
“没什么工作，就是养鸡。”
“杨东有个养鸡场。”杨云林补充。
“真了不起，那也算农民企业家呢。”
杨东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多，就100多只鸡。算不上养鸡场，跟农民企业家不沾边。”
张翠莲笑笑：“我还养了乌鸡呢，我还想弄个养羊场，都说养羊赚钱。”
王雅妮好奇：“那能赚不少钱吧。”
张翠莲终于放下王雅妮的手：“这俗话说啊，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王雅妮眉头一皱，听得半明不白。
卫生间门口，杨立春、杨志站在轮椅两侧，伸手准备去搀扶杨二耿。
杨二耿突然发话：“别动。”
杨立春不明所以：“爸，你怎么了？”
杨二耿看看杨志：“杨志，你先避一避，我跟立春说几句话。”
杨志眨眨眼，笑了起来：“爷俩好久不见，跑便所门口唠私嗑啊？”
杨二耿装作生气：“让你走你就走，你哪来这么多话？”
杨志耸耸肩，走开。
杨二耿看看旁边的病人小声说：“这不是人待的地方，一晚上，这个起来上厕所，那个疼的直哼哼，反正我手术了，等取钢板的时候再回来就行了。”
“你回去别感染了，还是多住几天，等好了再回家。”杨立春担心，便劝慰起来。
“村里有卫生所，吊瓶拿回家打……立春，我跟你说过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杨立春故意装糊涂。
“立春，我知道你不愿意回农村，你一时半会也不理解。自从你上了大学，这么多年，虽然学校离家不远，可你放暑假寒假要打工赚钱攒学费，只有过年才回家看看，毕业了又是忙着工作又是忙装修准备结婚……实际上，这几年，咱爷俩也没见上几面，所以你不知道爸为什么让你回来。”
“我也不知道你哪根筋不对了，你说我这些年一个人在外边，读小学读初中读完了高中我念大学，好不容易毕了业，终于熬上部门经理了，准备跟雅妮结婚了，你叫我回农村，那我读这么多年书我为啥？我在公司拼命工作我为啥？不如小时候就不读什么书，直接在家种地，再找个农村姑娘生个娃了。”
“爹不是你说的这个意思，我是让你回来找个农村姑娘生娃吗？我是让你回来让卧虎岭富裕起来，你看看周围那些地方，人家河东村发展大骨鸡，小李庄发展养蚕业，顺利村搞咯咯哒鸡蛋……就咱们卧虎岭，这虎一直在这躺着不动地方，你看着不急吗？”
“这跟我有啥关系啊，卧虎岭不好，等你把伤治好了，就把你和妈接城里住去。”
“接我们到城里住？爹没你那个福气，住不惯大楼，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喝水花不花钱？吃饭花不花钱？出个门坐车花不花钱？在城里你说哪样不花钱？你事业无成，就这么急着结婚，你想过没有？结婚之后生不生孩子？”
“我和雅妮商量好了，孩子可以晚点要。再说，这些事情都不用你担心。”
“晚点要你早晚得要？是雅妮家有房子，贷款你俩还不还？”
“这不用你操心，反正这婚我得结。”杨立春有点急了。
“结什么婚结婚，不准结！”杨二耿也动了态度。
“那不行，无论你怎么阻拦，这婚我非结不可，我得对人家雅妮负责。”
“你想气死你爹啊？”杨二耿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爸——我是这个意思吗？”杨立春感到委屈。
“好了好了，别吵了，医院是你爷俩吵架的地方？也不嫌丢人。” 张翠莲急忙跑过来。
杨二耿气愤地看着杨立春：“既然你这么不听爹的话，以后你不要喊我爹，我也不认你这个儿子！咱父子俩从此恩断义绝……”
张翠莲抱怨：“老东西，你这是说得人话吗？”

5

杨立春推着杨二耿回来。杨立春把杨二耿抱到床上躺下。
张翠莲看看儿子，看看雅妮：“时间不早了，你俩回去吧，你们也看到了，老东西没事……别耽误了你们明天上班。”
杨立春刚受了老爸的训话，表情有些木然，声音有些僵硬：“不用，打电话请假就行了。”
张翠莲道：“请假不得扣工资吗，这里有这么多人，你俩就不用担心了，回去吧。”
杨二耿突然提高了八度：“儿子刚回来你就撵他回去，你说你让他回来干什么？”
周围床的病人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张翠莲对他们歉意的一笑，转过脸：“老东西，你不能小声点？是我让他们回来的吗，不是你一直喊你儿子的吗？”
张翠莲又看看杨立春：“不用听你爹的，赶紧回去吧。”
杨二耿似乎在下命令：“立春留下，让雅妮回去吧。”
张翠莲斜了杨二耿一眼：“老东西，黑灯瞎火的，你让雅妮自己回去？”
杨二耿看着杨立春：“立春你不能回去，你得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杨立春有些无奈：“刚才不是在卫生间门口都说了嘛。”
周围床传来嘀咕声：“这老爷子，还让不让人家休息了？”
张翠莲站起来，拉着雅妮的手，把雅妮和杨立春推出门外。
杨二耿听到临床嘀咕，便低声对杨东说：“杨东，杨志，还有云林，你们去把立春给我拖回来。”
走廊里，大家一起往医院门口走。
杨立春边走，边从钱包里拿出一把钱，塞进张翠莲的手里：“给我爸买点营养品。”
张翠莲不肯接，急忙推让：“你爸有钱，你在城里花费大，儿子你留着。”
王雅妮帮言：“阿姨，拿着吧，你不拿着，立春他心里不舒服。”
张翠莲犹豫了片刻：“那我就先拿着。”
王雅妮从包里翻出1200元，递给张翠莲：“我这还有1200。”
张翠莲推回去：“不行，不行，婶子不能要你的钱，雅妮妮留着，买个化妆品什么的。”
王雅妮硬往张翠莲手里塞：“拿着吧。走得急，也没带钱，等下次来，多带些。”
张翠莲推辞：“真的不行……”
这时，杨立春和王雅妮交流下眼神，然后对妈说：“妈，雅妮给你，你就拿着吧。”
出了医院大门，杨立春，王雅妮转身向停在不远处的车走去。杨东、杨志、杨云林、张翠莲跟了过来。
杨立春走到车前，为雅妮打开车门，王雅妮上车，杨立春把车门关上，自己又走到车另一侧，上车。王雅妮按下按钮，车窗玻璃降下。
王雅妮探出头：“阿姨，你们都回去吧。”
张翠莲突然亲热地叫了起来：“雅妮……雅妮……”
王雅妮不解：“阿姨，你有事吗？”
张翠莲把心里想说的话，像倒豆子般倒了出来：“这天也黑了，要不，要不，你和立春回卧虎岭吧，明天再回城里。”
王雅妮笑笑：“我明天学校还有事，今晚必须得赶回去。”
张翠莲有些失望：“那路上让立春慢点开……”
车发动了，杨东、杨志、杨云林、张翠莲向杨立春王雅妮招招手。
车行驶在公路上。
王雅妮有些不解地问：“你妈说你家有养羊场，跟我说了一通养鸡崽子猪崽子羊崽子的，我咋不知道还有养羊场呢？”
杨立春很迷惑：“我也不知道啊。”
“别装啊，我等哪天去你家调查你家财产。”王雅妮开着玩笑，继而又问，“对了，你妈说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啥意思啊？”
“就是家里有多少钱，养的鸡猪啊羊这些长毛的东西都不算数。”
“为啥啊，怎么就不算呢？不是都能卖钱吗？”
杨立春懒得解释。
王雅妮催问：“你说啊，为啥不算？”
杨立春笑笑：“打个比方，贪官被没收财产，家养的宠物猫呀狗呀都不算数，不会被没收，不算数。”
王雅妮还是不明白：“为啥啊？”
杨立春回答：“因为这些带毛的玩意，不一定啥时候就死了。”
王雅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那送猫狗就不算行贿了呗。”

6

张翠莲坐在病床前，手里拿着在医院食堂里打的饭菜，杨二耿捂着胸口，一口也吃不下。
张翠莲把一勺米饭送到杨二耿嘴前：“张口，吃饭啊。”
杨二耿一脸痛苦表情：“胃疼。”
张翠莲一惊：“内伤？”
杨二耿摇摇头：“什么内伤，老毛病了。”
杨二耿忍痛吃了几口，摆摆手，示意不吃了。
张翠莲放下手里端着的饭菜：“我去问问医生。”
张翠莲急匆匆来到医生办公室，医生正看病历，回头看了张翠莲一眼：“有事？”
“俺家老头子胸口疼。”
“多长时间了？”
“一直有这毛病，叫他去医院检查他也不干，死犟死犟的，一疼就吃止痛片，我心思这次住院顺便给查查。”
“那得做胃镜，要是胃病就得转到消化病房治。我先给他开点药缓解一下。”
张翠莲回到病床前，直叹气：“立春结婚要花钱的时候，你整出这么一曲，你说说，上哪说理去？”
杨二耿瞪了张翠莲一眼：“谁同意立春结婚了？”
“老东西，你能不能不管儿子的事？”张翠莲有些按耐不住。
“我把他养这么大，说不管就不管了？”杨二耿不服气。
“孩子都成人了，眼看快30了，你说你是不是神经病？等明天我领你去精神科看看。”
“死老婆子，你咒我啊！”
第二天，杨二耿做胃镜的报告单出来了，医生拿着胃镜单子指着一个阴影对张翠莲说：“胃里有一个肿块，现在确定不了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这个得取点样本，拿去做病理实验，如果是良性的，切除就可以了，如果是恶性的，那就需要赶紧治疗。”
张翠莲手颤抖着接过胃镜单。
医生安慰：“阿姨你别紧张，还是等病理吧，这个着急也没用。”
张翠莲马上就要哭了：“要是恶性的就是癌吧！”
医生继续安慰：“在结果出来之前我们不能凭空推断。阿姨你别着急。”
张翠莲眼泪流了下来：“那要是癌的话，我老头是不是就没几天活头了？”
医生有点无奈：“阿姨，结果出来兴许啥事也没有，等病理结果出来再说。”
张翠莲摸着眼泪往门外走：“老东西怎么这么倒霉啊！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立春怎么活啊！”

第三章

1

杨立春坐在电脑前，看了下腕表，17点10分，下班时间快到了。
电脑上是一个婚礼的策划方案，看着新郎新娘的彩色照片，想象着照片就是自己跟雅妮，情不自禁的笑了。
杨立春看着看着，这张照片上的人竟然变成了杨二耿和张翠莲，突然杨二耿的照片变成了黑白色。杨立春打了一冷颤，赶紧打起精神。
这时，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传来张翠莲哽咽的声音：“立春，你爸……”
杨立春神色慌张：“妈，我爸怎么了？”
“昨天不是做了个胃镜嘛，可能是胃癌。立春啊，我不该咒你爸啊！”
“妈，确诊了？”
“没有……呜呜呜……”
“没确诊就没事的，妈，你就别迷信了。妈，你别急，我赶紧回去。”
杨立春收了电话，去找经理请假，公司王经理暗示，公司副经理的位子一直空着，是留给杨立春的。杨立春听后，心里虽然有很感动，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考虑这些问题了。
杨立春给王雅妮打电话，说明了情况，雅妮要跟立春一起回去，杨立春考虑到雅妮学校正忙着春季招生，就回绝了。
李秀娟听说立春要回卧虎岭看他爸，就在电话里叮嘱：“立春，如果你爸让你回农村，你可千万别答应啊！”
杨立春回应：“阿姨你放心，我没回农村的打算，我也不想回农村。”
李秀娟在电话那端笑了：“这就对了。”
杨立春匆匆赶回县医院，坐在杨二耿病床前，剥根香蕉递给老爸：“爸你胃不好就吃点软和的。”
杨二耿摇摇头：“立春，你给我办理出院，我回家养去。”
“爸，你别担心费用，我有。”
“我知道你有，爹也有。”
“你也有？”杨立春一愣。
“不说这个。立春，爹以前跟你说的话你考虑得怎样了？”
“爸，你能不能不管我的事？”
“唉——立春，你的书白读了。”
“爸，我怎么白读了？从小学到大学，我一直很用功，毕业了，在城里自己找到工作，找女朋友也没让你费心，结婚也不让你费心，最近又当上了部门主任，今天经理还跟我说副经理的位置一直给留着……”
“你不明白爹的意思。立春，是卧虎岭的山卧虎岭的水养大了你，你的根在卧虎岭，卧虎岭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卧虎岭的百姓都盼着你……爹不说了，……立春，你自己慢慢捉摸吧。等你吃透了我的话，咱爷俩再谈。”
张翠莲进来了：“儿子回来了。”
杨立春不愿意再跟杨二耿谈，转过头看着老妈：“妈，我听雅妮说咱家养好几十只羊，建养羊场了？我怎么不知道？”
张翠莲笑笑：“啊啊……说过好像，我啊，是哄雅妮开心，她还当真了啊？我就养了2只小羊，这不，你国庆结婚好用吗。”
杨二耿板着脸：“又提结婚，我没点头，这婚不能结。”
张翠莲叹气：“唉——你这个老东西……”

2

杨有财偷偷把偷树贼发到的树卖了，买了几斤水果去医院看了杨二耿，又在一个服装摊位前给高小娟买了一条裤子。然后来到高小娟的发廊。高小娟正准备给高娜娜理发，杨有财笑嘻嘻地走进屋。
杨有财把装裤子的袋子扔沙发上：“忙呢！”
高娜娜问：“来剪头啊？”
高有财笑笑：“不剪头就不能来吗？”
高小娟看有财扔椅子上的袋子是一条裤子：“这你买的啊！”
“啊——你穿看看合身不，不合身我拿回去给你换，我去医院看二耿叔了，顺便给你买的。”
“二耿叔咋了？” 高小娟拿起裤子在自己身上比划着。
“二耿叔追俩个偷树的王八蛋摔沟里去了，现在在医院还没抢救过来。”杨有财故意虚张声势。
“有这事，我咋不知道呢。”高娜娜侧脸看着杨有财。
“不说了，你们忙吧。我得回去给我妈煎药。”杨有财说着，向门外走去。
高娜娜站起来，把裤子拿过来放自己身上比量：“有财还蛮有眼光的，我记得杨立春的女朋友也穿了这么一条。”
高小娟笑了起来。
高娜娜叹口气：“有财心里装着你，又孝顺…... 可惜就是穷了点”
高小娟笑笑：“我不嫌穷，他人好就成。”

3

杨立春、张翠莲站在医生办公桌前，神情紧张。医生看着手里的报告单。
医生笑笑：“结果出来了，肿瘤是良性的，一个介入手术就行了。”
杨立春露出了笑容，张翠莲惊喜：“这死老头子，把我吓个半死。”
医生笑了：“这下你们就放心了。”
张翠莲、杨立春一起往病房走。
杨立春问：“我爸知道吗？”
张翠莲回答：“不知道。你都没告诉，我能告诉他？这下可好，住个院开两刀，上边一刀下边一刀，还挺对称。”
杨立春听到老妈说话这么幽默，忍不住笑了：“我爸也真是，早点来医院检查检查啊。再拖拖这良性的也能变恶性的。”
张翠莲叹息：“谁有点小病就来医院，那能来得起吗，来一次医院你也不看看花多少钱，这医院比住宾馆都贵，这几天就花进去三千了，再加上这个手术也不知道得多少钱，我得养多少只羊啊猪啊鸡啊!家总共就那么点钱，准备给你结婚用的，这几天就干进去了。”
这时，杨立春的手机响了。
王雅妮站在自己家楼下：“立春，你爸怎样了？”
“检查结果出来了，肿瘤是良性的。”
“那就放心了。立春，你爸是不是又劝你回农村了？”
“没有，没有。”
“鬼才相信……我到家了，把电话挂了吧，你多保重。”
“雅妮，你也多保重。”
“想我了吗？”
“嗯。”
王雅妮故意装作不高兴：“敷衍我啊？”
杨立春四下看看，没人：“想你了。”
“这还差不多……好了，我真的要到家了。挂了啊。”
王雅妮挂了电话，上电梯。王宝林、李秀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王雅妮开门进屋，一副懒洋洋无精打采的神情：“我回来了……”
李秀娟转头，看着王雅妮：“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平时你也不是这样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王雅妮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前：“我闹心。”
李秀娟对王宝林说：“你看看你闺女，整天不愁吃不愁穿的，还知道闹心了。”
王宝林望了眼雅妮的背影：“孩子大了，能没有心事吗？”


4

村主任高天阳的儿子高志明一张猪肝脸，酒后东倒西歪地从外面回到家，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水库老板李德生在跟老爸讲山上那片林子。便驻足偷听。
高天阳：“说了半天，原来你是想建家具厂啊。”
李德生：“是啊是啊。”
高志明进门，装作没见刚才两人在屋里说的话：“说啥呢？”
李德生笑：“大侄回来了。”
高天阳看到儿子满身酒气，很是不悦：“没你的事。整天就知道喝酒，你说你什么时候能成气候？”
高志明没有理会老爸，而是对李德生嬉笑着：“李经理，你答应给我介绍的那对象，怎么一直没动静？”
李德生笑笑：“别急，好饭不怕晚。我保证给你介绍个漂亮的。”
高志明嬉笑着进了卧室。
高天阳看看李德生：“对了，你车往哪走？”
“我去趟县里，洗个桑拿，走，一起去吧。”李德生伸手拉着高天阳的胳膊。
“桑拿就算了，正好我和赵书记想去县城看看老耿头，你给捎个脚。”
两人出了院门，来到李德生车前，李德生打开车门：“上车吧。”
就在这时，张翠莲正跟病房里的病人家属聊天。
张翠莲眉飞色舞：“我那媳妇长得万里挑一，城里的闺女，就是跟咱农村的闺女不一样，水灵灵的，长得可好看了。”
杨二耿听不下去了，一脸不乐意：“有这么自夸的吗？赶紧把嘴闭上。”
张翠莲斜了杨二耿一眼：“老东西，我又没夸我自己，我夸夸我的儿媳妇还不让啊？”
杨二耿转过身去：“行了，都夸了一百遍了，也不嫌累。”
张翠莲低声嘀咕：“老东西，你说说怎么就爱管我的闲事？”
李德生把车停在医院门前，高天阳，赵家树下车。
李德生开车走了，赵家树和高天阳在医院门口的商店买了箱牛奶，5斤水果，进了病房。
“你看，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张翠莲看见书记和村长，立即起身，接过牛奶和水果，回头对杨二耿说，“老东西，书记和村长过来看你了。”
杨二耿刚想动动身，赵家树、高天阳急忙向病床前走来。
赵家树上前问：“你别动了，你动也起不来，躺着吧，都哪摔坏了？”
张翠莲放下水果：“小腿骨折了，脑子差不点就脑震荡了，我说，咱村里俩大官都来了，俺家老头这次是追偷树的掉沟里摔坏的，这得算公伤吧！”
高天阳笑笑，没言语。杨二耿瞪张翠莲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翠莲也没有好气：“本来就是工伤，这要搁以前得戴大红花表扬表扬。”
赵家树点点头：“公伤，这是公伤。”
高天阳：“不是有合作医疗吗？”
张翠莲：“我打听了，合作医疗只报销一部分，还有些不给报。”
杨二耿不高兴：“别听她的，一点正经的没有……两个偷树贼，没让我没追上，我追上摁倒他们就直接送镇派出所。”
张翠莲不满地看了一眼杨二耿：“没摁倒他们，你自己倒摔沟里去了。”
杨二耿不耐烦：“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丢就丢了，你在这好好治病，山上这些天你就别操心了，我没事就上去瞅瞅。”赵家树急忙安慰。
“你这骨折得手术吧？”高天阳询问。
“手术做完了。……这胃里还长个东西，没大事，不用开刀，医生说，把什么东西捅进胃里，切了就行了，当时我吓半死，都没敢跟他说。”张翠莲连忙回答。
“不是胃癌吧？”高天阳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杨二耿一愣。
高天阳继续说：“前些天咱村小梅她妈查出胃癌，在星海市住院，听说快不行了。”
杨二耿、张翠莲、赵家树全都愣愣地看着高天阳。霎那间，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5

李德生穿着桑拿的大裤衩，走进桑拿房。刚刚找个位置坐下，就听见有人在喊他：“李经理……”
李德生转过脸：“黄老板？”
“李经理真是大忙人，好久不见了，我那里刚从南方进了一批石头，过会儿去看看？”
“什么时候又玩石头了？最近手头紧，等过些日子再说。”
“田黄石，……过些日子，我可不敢保证不出手啊。”
“田黄石？真的假的？你现在玩大的了？……可我现在手头紧的利害。”
“不是真田黄，但跟田黄差不多，就是价格比田黄便宜了很多。将来升值的空间很大。”
李德生笑笑：“也是，我想你也玩不了那么大的。”
黄老板也跟着笑笑：“李经理，没事就去我那看看吧，看看又不非让你买。我主要是考虑到这批货好，看不好你走人，看好了我给你留着。”
“行，那就去看看。”
“我还有一面战国的铜镜，不知道你敢不感兴趣？”
“那就一起看看。”
洗完澡，李德生来到黄老板家，黄老板从衣柜的一个暗箱里拿出五块石头，一个木盒。黄老板转身，把石头放在桌子上，又打开木盒，展开绸布，一面铜镜出现李德生面前。
黄老板满脸热情：“李经理，就这两样东西，这就是我说的石头，这个是战国时期的铜镜，绝对都是好东西。”
李德生看看石头，拿起来，用手摸摸。又看看铜镜上的饰纹，点点头。
“李经理，我没骗你吧。”
“这石头就算了，这铜镜我倒是喜欢，你先给我留着，过些日子我来取。”
“过些日子？过几天。”黄老板有点急，立即追问。
“看把你急的，手头宽裕了，我就给你打电话。”
“李经理，这东西在我手里，夜长梦多啊……你还是尽早取走。”
“行，等我电话。”


6

杨立春用饭钵端着几个洗好的苹果走了进病房，和书记、村长寒暄了一阵儿。杨二耿突然发话了：“立春，这书记，村主任都在这里，你当着书记村主任的面给我表个态，你答应爹，回卧虎岭……并且不许反悔。”
赵家树、高天阳一愣。
高天阳满脸诧异：“老耿，我没听错吧？你让立春回卧虎岭？”
杨二耿点点头：“是啊，我打算让立春回卧虎岭，咱卧虎岭落后了，我让立春回来帮衬帮衬。”
张翠莲急了：“老东西，你说你为什么总忘不了这茬？”
赵家树似乎明白了：“让立春回卧虎岭？老耿你舍得？”
“不舍得，我说这事干嘛。”杨二耿当即表明态度。
“行了行了，消停消停吧，躺在床上也不消停。”张翠莲明显不耐烦。
高天阳看看立春，又看看老耿：“立春回来是好事，这个我赞成，咱们卧虎岭缺人才嘛。但这件事也不能违背孩子意思。我看立春是抵触这个事情，不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嘛。”
杨二耿看了眼杨立春：“立春！你表个态啊？”
杨立春避开老爸的目光：“爸，我早就说过了，我不回来。”
杨二耿发怒：“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赵家树沉思片刻：“老耿，你别动不动跟立春发脾气动态度啊。这是件好事，但得讲究方式方法…...立春，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先表个态，我支持你回来，卧虎岭肯定有你施展才华的天空，我敢保证，不比你在城里差…...村里正好缺个村主任助理，我看这个位置正适合你。”
赵家树又看看高天阳：“高主任，你也表个态啊。咱们村委会5个人，老耿是村委会委员，老耿支持立春回来，你同意了，其他两人即便反对，3票对2票，咱们村委会也就通过了。”
高天阳咳嗽了一声：“我还是刚才那句话，我觉得吧，这事不能违背立春的意思……如果立春同意回来，我没意见。”
高天阳边说边观察杨立春的神情。
张翠莲冷着脸：“别在这里傻议论了，还开上现场办公会了。”
这时，杨立春脑际映现出和王雅妮在一起的情形，往日的一幕幕，像过电影一样。
杨立春也动了态度：“我说了，我不回卧虎岭！都别逼我好不好！”
杨二耿，高天阳，赵家树，张翠莲听杨立春这样说，都一愣。杨二耿见儿子态度强硬，便开始张罗交待后事。
张翠莲生气：“都跟你说了100遍了，你就是不相信，你不是胃癌！”
杨二耿装出一副临终前的神态：“你们都别骗我了，我跟小梅她妈的症状一样，她是胃癌，我也是。”
杨立春急了：“爸，你这是干嘛？医生不都来解释了吗？”
“你们和医生串通好了，一起来骗我。立春，你听好了，我现在安排安排后事。……我死了，第一，你必须回卧虎岭，干不出个样来，你就别回城里给我丢人；第二，别整什么告别仪式……”
“老耿，你怎么弄得跟真的似的？”赵家树看着杨二耿，很不理解。
张翠莲赌气：“别管，你让他说……”
“第三，卧虎岭南山坡上有个坑，那是我早挖好的，也不用骨灰盒，你就把我骨灰埋在这个坑里，上面种颗松树……就这三件事，立春，你答应爹。”
杨立春看着老爸：“爸，你好日子还在后头，长着呢。你放心，你死不了！”
杨二耿生气地看着儿子：“爹跟你交代后事，你别跟我扯那么远。……立春，你答应不答应？”
杨立春也很生气：“爸，你死不了，我答应什么？”
杨二耿抬手一拍床铺：“混账犊子，我死不了，也让你气死了！”

到上面去

7


王雅妮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节目发呆。拿起手机，拨号。
“立春，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现在车站点，一会儿车就来了，估计一个小时后到星海。”
“那我去车站接你。”
“不用了，你在家休息吧。我自己回去。”
王雅妮开始撒娇：“不嘛，我就要去接你。”
杨立春犹豫了一下：“那好吧。”
一辆长客在站点停下，杨立春挂了电话，上车。杨立春坐在后排，望着车窗外，表情有些沉重。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杨立春看着手机上陌生的号码，犹豫起来。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车上的乘客怪异地看着杨立春。
杨立春犹豫了一会儿，接电话：“喂——”
电话里传来杨二耿的声音：“立春，我是你爹……”
杨立春惊讶：“爸，你用谁的手机？”
病房内，杨二耿躺在病床上，手持手机，看了一眼2床：“我借2床的。立春啊，爹没文化，对你态度不好，你别记在心上……”
杨立春应付着：“我没记在心上。”
“立春啊，但爹跟你说过的话，让你回卧虎岭的事，你要认真想想，爹不催你，你回去多想想，爹不能害你，爹是为了卧虎岭好，为了你好，你的根在农村，大道理爹不会讲，你是有文化的人，爹还是那句话，你回去用心好好想想。”
“爸，别浪费人家的电话费了，挂了吧。我现在就好好想想。”杨立春很无奈。
杨立春表情严肃，挂了电话。杨立春把头偏向窗口，茫然地看着车窗外的农田。
一个小时后，王雅妮站在车站门口向里张望。杨立春从车站出来，上前牵着王雅妮的手。两人往外走，王雅妮突然发现杨有财举着一个牌子，站在车站外。
王雅妮一愣神，用手一指：“那不是你们村的杨有财吗？”
杨立春顺着王雅妮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杨有财站在一个高台上，下面围了很多人，正议论纷纷，杨有财的手里举着一个大牌子：出售红木棺材。
杨有财吆喝：“红木棺材，谁买谁升官发财啊！谁买谁升官发财啊！”
有人问：“你怎么没发财？”
杨有财一愣：“我，我不是在农村，没有你们城里人机遇多嘛。”
一些人在传看杨有财分发的红木棺材照片，人群中一些人嘿嘿地笑了起来。
杨立春和王雅妮从人群中挤进去。
杨立春喊：“有财——”
杨有财一愣：“立春哥……”
杨有财举着牌子从高台上下来。杨立春把杨有财拖到一边：“这是怎么回事？”
杨有财看了王雅妮一眼，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妈不是有病嘛，家里没钱了，眼看着就要断药了……我家不是有口祖上传下来的红木棺材吗，现在都火化，这棺材也用不上了，我心思着换点钱，给我妈治病。”
杨立春脸色深沉，眉头一皱：“唉！……”
杨立春伸手把杨有财手里的牌子拽下来：“别举着了，你也不嫌累。”
杨立春随手把牌子扔进垃圾桶。
杨有财急了：“别扔啊，你扔了我还怎么卖棺材。”
杨立春从兜里翻出300块钱，王雅妮赶紧从包里翻出200。
王雅妮把钱递给杨立春：“我这只有200了。”
杨立春接过来，把500块钱塞进杨有财手里：“有财，拿着，赶紧回家给你妈买药吧。”
杨有财把钱揣进兜里：“这不好吧？”
王雅妮看见杨有财的举动，想笑，又忍住了。
杨立春催促：“有财，赶紧回家，别耽误了给你妈治病。”
杨有财一激动：“立春哥，嫂子，等你们下次回卧虎岭，我请你们吃鱼……”
杨立春笑笑：“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们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杨立春说完，拉着王雅妮的手，招招手，转身走了。
杨有财兴奋地就地翻了一个筋斗：“好咧——”

8

杨二耿要儿子杨立春回卧虎岭的消息，在村里传开来了。有人添油加醋，说杨二耿让儿子回来，准备接高天阳村主任的班。
高天阳一家正在吃午饭。
刘春娥看了一眼高天阳：“老耿头怎样了？”
高志明一边夹菜一边问：“妈，老耿头一个外姓人，你关心他干啥？”
刘春娥用筷子要去打高志明，高志明一闪，躲开了。
刘春娥生气：“混东西。你什么时候能懂事？”
高天阳道：“老耿头又查出胃上有毛病，好像是个肿瘤。这腿上的手术刚做完，肚子上还要来一刀。”
刘春娥叹息：“这命怎么这么苦。”
这时，高志辉从外面进来：“婶子。谁命苦？”
刘春娥抬头看看高志辉：“老耿头。不是住院了嘛，听说胃上还要动一刀。”
高志辉搬把椅子坐下：“这老耿头该！”
刘春娥对侄子的话很是不满：“你还会说句人话不？志明都让你给带坏了。”
高志辉笑笑。
高天阳放下碗筷：“这老耿头挺有意思，非让立春回卧虎岭，这卧虎岭有什么好的？”
高志辉故意虚张声势：“叔，我不是说了嘛，老耿头这是想让他儿子篡你权。”
高天阳笑笑：“又不是四人帮那个时候，篡党夺权，现在不兴这个。何况，卧虎岭百分之七十以上是老高家人，你觉得咱们老高家人能答应吗？”
高志明当场表态：“当然不答应。”

9

杨立春神色疲惫地坐在新房的沙发上，神情有些茫然。王雅妮端着一个果盘从厨房走了过来。雅妮在杨立春身边坐下，剥了一个香蕉，送到赵立春嘴前，杨立春没有反应。
王雅妮冲杨立春笑笑：“傻子，张嘴啊？”
杨立春伸手去拿王雅妮手里的香蕉，王雅妮不让。
王雅妮撒娇：“乖乖，张大口，我喂你。”
杨立春张嘴咬了一口。
王雅妮看着杨立春：“立春，还在想那件事？”
杨立春有些茫然：“那件事？”
王雅妮不高兴：“装傻……你爸让你回家的事啊！”
杨立春吃着香蕉，没回答。王雅妮把香蕉送到杨立春嘴前，杨立春木然地张开口，王雅妮把整个香蕉都塞进杨立春的嘴里。
杨立春急忙用手接住香蕉，支支吾吾：“想……噎死我啊？”
王雅妮故作生气：“让你不说话。”
杨立春吃完香蕉，从茶几的纸盒里抽出一张纸擦擦手：“雅妮，我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我说过了，我不回卧虎岭，你就放心吧。”
王雅妮感动得一头扎进杨立春的怀里，落下泪来：“立春，我爱你，我怕失去你……”
杨立春拍拍王雅妮的后背：“好了，好了，别哭，别哭。你一哭，我心里也不得劲。”
王雅妮怕失去杨立春，王雅妮的妈妈李秀娟爱女心切，似乎更明白如何才能拴住未来女婿杨立春的心。
王宝林、李秀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
“老头子，这五一黄金周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带孩子一起出去玩玩吧。”
“公司有点忙，要不等孩子们结婚的时候，一起？”
“不行，这次非去不可。”李秀娟的话像是命令。
“为什么?” 王宝林疑惑地看着老伴。
“你没发现最近雅妮心情不太好啊？”
王宝林不解：“我觉得雅妮挺好的。”
李秀娟叹口气：“这立春他爸拼命想把立春弄回农村去，你说雅妮的心情能好吗？”
王宝林似乎明白了：“啊，你是想让雅妮高兴呗。”
李秀娟点点头：“说对了一半吧。”
王宝林疑惑地看着老伴。
李秀娟有些不满：“你怎么这么笨，我是想让立春高兴，立春高兴了，咱闺女也就高兴了。立春高兴了，就会留在城里，咱得把立春的心抓住。”
王宝林笑笑：“没想到你还会玩心理战。”
李秀娟瞪了老头一眼：“电视都白看了。”
王宝林、李秀娟说行动就立马行动，刚刚确定了五一旅游的事情，便急忙来到旅行社咨询。两人坐在旅行社咨询台前，正在向旅行社工作人员咨询旅游产品。
李秀娟选择那条路线犹豫不定：“老头子，你说去新马泰好？还是去宝岛台湾好？”
王宝林也拿不定主意：“把资料带回去，让孩子们做决定吧。”
杨立春正在新房内安装调试新买的电脑。王雅妮接到老妈的电话，一听说五一去旅游，王雅妮兴奋地叫了起来：“去旅游？太好了。太好了。”
李秀娟在电话那端说：“这五一黄金周就要到了，我和你爸刚从旅行社出来，我把资料带回来了，你赶紧和立春回家，咱们在一起研究下，看看去新马泰，还是去宝岛台湾？”
王雅妮兴奋地大喊：“当然是宝岛台湾啊！”
“死妮子，这么大声，吓妈一跳。”
“妈，立春……”
“当然是一起去了，费用妈出，妈大方吧。”
“妈——我太爱您了！”王雅妮笑了起来。
“死妮子，疯疯癫癫的……”
王雅妮收了电话，兴奋地看着杨立春：“立春，都听到了吧？”
杨立春笑笑：“听到了。”
王雅妮期待地看着杨立春：“我妈对你好不？”
杨立春点点头。
王雅妮疑惑地看着杨立春：“你有心事？”
杨立春一愣，又笑了笑：“没有啊。”
王雅妮和杨立春回到家，和王宝林、李秀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翻看旅游产品宣传资料。
李秀娟看看杨立春，看看女儿：“立春、雅妮，就决定去宝岛台湾了？”
王雅妮快言快语：“算是征求我的意见？还是你和我爸另有打算？”
李秀娟笑着：“当然是征求你和立春的意见。”
王雅妮砖头看看立春：“立春，你呢？”
杨立春看着旅游产品宣传资料，在愣神：“你说，我怎么就是想不明白，现在国家大力支持农村，免交农业税，也看到许多村子变成城市的果园城市的菜篮子，卧虎岭怎么就发展不起来？”
王雅妮一听，立即就生气了：“立春，你在想什么啊？”
杨立春意识到失态，连忙道：“你们决定去新马泰？还是台湾？”
王雅妮对杨立春的事态很是不满：“没听见我爸我妈征求你的意见吗？你想去哪就去哪。”
杨立春看到李秀娟正在看着自己，慌忙道：“阿姨，我……”
李秀娟冲杨立春一笑：“立春，你和雅妮就要结婚了，以后就改口吧，叫爸叫妈吧。雅妮，你也别我爸我妈了，以后跟立春说话，叫咱爸咱妈。见了立春她爸妈，也别叫叔阿姨了，都改口叫爸妈。”
王雅妮故意板着脸：“立春他爸不同意这么叫。”
王宝林劝慰：“立春他爸不同意，那就先叫叔，等结婚了，再改口。”
杨立春站起来，故意岔开话题：“大家都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做。”
李秀娟也站起来：“立春你歇着，我去做，周日休息，晚点就晚点。”

10

杨二耿躺在床上，杨大耿坐在床侧一边，张翠莲拿着一条湿毛巾正在给杨二耿擦脸。
杨二耿看了一眼大哥：“大哥，你说立春这孩子像谁？无论我怎么说，就是听不进去，油盐不进。”
张翠莲插话：“像你，死犟死犟的。不对，像我，你看立春多孝顺。”
杨大耿一脸严肃：“孩子不愿意回来，就别勉强。立春既然飞出去了，变成了凤凰，你让他回来干吗？”
杨二耿：“我的心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杨大耿：“我没你想得多，我觉得立春还是留在城里好，咱农村，累着裤腰带供孩子读书，图个啥，还不都是为了他们读好书，到城里去……”
杨二耿：“大哥，立春从小就跟你亲，说起来，当年立春在水库里洗澡溺水，还是你救了他一条命……下次立春回来，你帮我劝劝立春，劝他回来吧。”
杨大耿点点头又摇摇头：“唉——”
张翠莲很不满：“老东西，你不把立春叫回来，你是不死心啊。”
张翠莲打开饭盒，正要给杨二耿喂饭，杨二耿伸手接过来：“我手又没坏，我自己来。”
张翠莲从柜子里拿出几个包子：“大哥你也吃点。”
杨大耿：“我吃了来的，不饿。”
杨二耿看了一眼大哥：“立春找的这个媳妇，嘴真是甜，上次我去城里，见了我一口一个爸叫着，叫得我心里暖洋洋的……我就怕立春也被她叫得暖洋洋的，不想回来……”
杨大耿：“要不算了吧，别把他俩拆开了，两个孩子这么好，怎么忍心……”
杨二耿辩解：“我不是要把他俩拆开，我只是要立春晚点结婚，等立春完成了我的心愿，我就放立春回去……”
张翠莲连忙阻止：“大哥，别听他的，你也别劝立春……孩子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我不会答应立春放着城里的好福不享，回来在地里刨食吃。”
杨二耿有些生气：“你个娘们家家的懂什么？”
张翠莲也很气愤：“就你懂！老东西，你就浑吧。”

11

这天周日，杨立春和王雅妮收拾完碗筷，刚要从厨房里走出来，手机响了。杨立春接起电话，就听见张翠莲说：“立春，你爸出院了，刚刚到家.......”
“干嘛着急出院，应该让我爸多在医院养几天。”
“你爸说了，回家养也一样。”
“让我爸多注意身体，多吃好点，有时间我就回去看看。”
杨立春挂了电话。
王雅妮走过来问：“家里的电话？”
杨立春回答：“嗯，我爸出院回家了。”
“怎么这么着急……”
“没事，我爸就那脾气，自己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杨立春、王雅妮从厨房出来，向客厅走去。王宝林和李秀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李秀娟泡了一壶茶，把四个杯子斟满。
李秀娟看见立春走过来，急忙招呼：“立春，快来休息休息吧，喝杯茶，我刚泡的，西湖龙井。”
王宝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杨立春和王雅妮走过来坐下。杨立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李秀娟问：“立春，味道怎样？”
杨立春神情有些茫然：“嗯，好。”
李秀娟冲立春笑笑：“我买了2桶，等你回家，给你爸妈捎回去，让你爸妈也尝尝。”
“谢谢阿姨，他们就喝15块钱一斤的花茶，喝这个不习惯。这么好的茶您留着喝吧。”
“立春，你忘了，改口。”
杨立春搓着双手，有些不好意思。
王雅妮替杨立春解围：“妈——你就别为难他了，等结婚后再改吧。”
“看把你妈急的。”王宝林开口了。
“我不是急，这不是早晚的事吗？是不是，立春。”
杨立春连忙喝了一口茶，笑笑。
李秀娟：“立春还腼腆起来了。”
王雅妮看看大家：“旅游的事怎么定的？讨论了一上午也没个结果。”
李秀娟忙说：“怎么没结果，不是定下来去宝岛台湾了吗？咱们全家去看日月潭，逛阿里山，游澎湖湾……从台北到台南，来个环岛游……”
王雅妮笑了：“我妈还一套一套的。”
李秀娟看看立春和雅妮：“立春，雅妮，你俩准备准备证件，我和你爸好去办手续。”
王雅妮站起来，兴奋地拉着杨立春的手，往卧室跑，欢呼着：“我们要去宝岛台湾喽……”
王雅妮在卧室内翻包，怎么也找不到存放身份证的票夹，便把包里的东西倒在床上，找票夹。杨立春的包挂在大衣架上，站在大衣架前，把手伸进包里，迟疑了起来。
王雅妮从一堆物品中找到票夹，从里面抽出身份证，兴奋地喊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立春，你呢？”
杨立春站在原地，为难地说：“雅妮，我……”
王雅妮走过来，看着杨立春严肃的脸：“立春你怎么了？”
“旅游我就不去了，你陪你爸妈去吧。”杨立春避开王雅妮的目光。
“为什么啊？”王雅妮顿时失落万丈。
“不为什么，五一我得回去，我想陪陪我爸我妈。”
王雅妮正面看着杨立春，杨立春把头扭到一边，王雅妮转身倒在床上，抱着大白熊，哇啦一声，哭了起来。杨立春一惊，转过身，呆呆地看着王雅妮，一时不知所措。
李秀娟急忙进屋，满脸疑惑地问：“雅妮，雅妮，你这是怎么了？”
王雅妮听到妈妈在叫她，哭得更凶了。
李秀娟坐在床前，安慰女儿：“怎么说哭就哭？刚才不是欢天喜地的吗？”
杨立春满脸愧疚：“阿姨，是我不好，把雅妮气哭了。”
王宝林走过来，站在门口：“立春，你来。”

杨立春跟在王宝林的身后，来到客厅。两人坐下。卧室不时传来哭泣声。
这时，杨立春觉得更内疚了：“叔……都是我不好。”
王宝林：“怎么回事？”
杨立春：“旅游我就不去了，我想五一回家陪陪我爸我妈，他们把我养这么大不容易。”
王宝林安慰：“你爸妈这辈子真不易啊。现在你爸又病了，你应该回去陪陪……养儿养女，也就是在父母生病的时候，才是最需要你们的时候……难得你有这份孝心，立春，你是个好孩子，叔欣赏你。”
“本来是件很愉快的事，让我搞成这样，实在抱歉。”
“是雅妮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不用太为难。”
“叔，我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