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转眼就结束了。带着给兴哥准备的家乡特产和礼物，我回到了忻州。一切很快就归于日常惯性，跑业务、回太原开会、偶尔小聚，充实而无聊。
有一天，领导突然发来一条通知：即日起，山西的货，都统一由北京密yun工厂供应。
绝对的晴天霹雳啊，我们的优势就是登州路的货啊，以后还咋跟人家吹牛B说我们是总厂如何如何的。消费者不接受、餐饮店不愿意卖，经销商欠缺解决方案……一切都得由业务人员出面解决。
连续几个月，我经常半夜被饭店经理打电话叫醒，跑去饭店现场跟顾客解释--这不是假酒。不知道你能否体会到，一群喝的五迷三道的顾客，半懂不懂的一口咬定，不是登州路就是假酒，跟他们解释清楚有多困难。
我感觉自己可能随时会挨骂或者挨揍，好在山西朋友比较文明，没有发生太过激的事情。那段日子，各个市场都很难熬。
这天傍晚收工，去兴哥公司闲聊一会，他突然神秘兮兮跟我说：魁可能干不长了。我问咋回事，他说了一堆。大致意思是，魁哥的片区因为此次“换工厂”而发生多起投诉升级事件，当地三幺五都被惊动了，搞的领导非常恼火，批评他工作不力，再加上以前谎报军情的旧账，可能要被开除。魁哥托人买了一份大礼送过去，领导没收……
丝毫不是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并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有点难过。当时，他对我不好，给我差评，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饭碗，只是手段有点低级而已，我并不恨他，甚至给自己来碗鸡汤，告诉自己，如果当时他处处对我好，带我跑市场、分担我压力啥的，我可能会懈怠，可能不会那么拼命。而且，我和魁哥从始至终都没发生过任何冲突。

这个周末回太原，在会上领导果然宣布了魁哥离职的消息，理由是个人原因主动辞职。不知道其他人是否知青，我知道这是领导给魁哥留的最后一份颜面。
团建被安排在第二天，散会后，我看着魁哥黯然走出会议室，而其他人都在三五成群的张罗着出去吃饭的事。
真个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以为这个时候，水肯定会拉走魁哥，给他送行，但是并没有。正合我意，我上前拉住魁哥，告诉他想单独请他吃饭，给他壮行。魁哥愣了半秒，然后笑着搂住我的腰，跟我走出公司。在一家海鲜小炒，临窗的一张桌子上。我们俩开始喝酒聊天。自从他调离忻州之后，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吃饭。我知道他的饭量，特地先点了两碗臊子面。但是，他几乎没吃，我也吃不下。两个人各自压抑这心里的情绪，互相敬酒，彼此说着场面话。
我倒满一杯酒，起身双手捧着酒杯：“魁哥，这一杯祝你前程似锦，一切顺利！”眼见他放下筷子和酒杯，伸手把我的酒杯按下去，然后隔着桌子想拉我过去。但是距离不够，他绕过桌子把我拉过去，紧紧抱着我的肩膀和脖子，竟然哭出身来。
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放开酒杯，也紧紧抱着他。他哽咽着说：“老弟，魁哥对不起你。”一句话瞬间让我破防，眼泪也莫名的流出来……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在小酒馆的大厅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头痛哭……

第二天的团建，魁哥没有出现，也没人提起他，似乎这个人并不存在一样，职场的确很现实。清悄悄问我：”昨晚干啥去了，打电话不接。“我把给魁哥送行的事，跟他说了。他低低的说了声”哦“，然后又愤愤的补了一句：”艹，水都没去送送，真特么没人味儿，谁不去他都应该去。“
接下来，过来一段平淡的日子，只有一件奇葩的小事，让我记忆犹新。
忻府区有家规模挺大的海某船海鲜楼，老板是个40多岁的黑胖子，面相凶煞，但是讲话还算文明有礼。这一天，我去拜访，他可能刚好比较闲，陪我聊了好一会儿。其间，跟我提起想要一台展柜（透明玻璃门的冰箱。）考虑这家店的规模和销量，我爽快的答应了。过了没几天，就给发货送上门了。黑胖哥打电话来，很高兴的表示感谢，还说有机会一起吃顿饭。我以为就是客套话，就随口答应了。
过了几天，接到他电话，邀请我到他店里吃饭，有几个同学朋友介绍给我，或许对我的工作有帮助。推辞了几番，见他确实诚意邀请，态度还挺坚决，就欣然同意了。
这家店，虽然经常来拜访，但是没在这里吃过饭（太贵啦，哈哈），更没进过包房，原来这里如此豪华。经黑胖哥一一介绍，都是他的同学和朋友，有政府的、银行的、国企的，貌似只有我是个打工仔。寒暄之后，落座开席。
这一餐，是我彼时吃过最豪华的一餐。跟我领导，以及集团大爷都没吃过这么高档的酒席。我当时对海鲜的概念还只停留在大虾、海螺、蚬子、扇贝这个档次，而这一餐，平生第一次吃到了鱼翅羹、佛跳墙，还有印象最深的鳄鱼。这鳄鱼，肉色雪白、肉质细嫩，口感有点像牛蛙或者甲鱼，几乎没有任何异味，真的是土老帽开眼了。
父亲的江湖经验告诉我，没吃过的东西不要先动筷，应该先吃认识的，然后看别人怎么吃，免得露怯现眼……泰然自若的吃了美食，结交了新朋友。
酒席结束后，各位大哥都纷纷离席。黑胖哥提议送我回家，我推辞说打车就行了，他执意要送，不好拒绝，就上了他的车（这厮涉嫌J驾，请勿模仿）。没想到，接下来在这路上的这段谈话，比酒桌上的罕见食材，更让我长见识。

路上，黑胖哥问我对他这些朋友感觉怎么样。我说都是社会各界的精英人士，还都挺亲切随和的，挺好。他说：“都是很好的朋友，很亲爱的朋友。”
我思绪稍微游离了一下，他紧接着问我：“你说好朋友之间，说亲爱的没问题吧？”
我附和着：“没问题”。
他紧接着说：“我们算好朋友不？”
虽然感觉这问题有点奇怪，我还是附和着：“算啊大哥。”
他接着说：“那我爱你……好朋友这么说没问题的哦？！”
……
“什么情况？……”
……
脑电波短路了1-2秒之后，我对黑胖哥说：“大哥，麻烦停下车，我胃不太舒服，想下车走走吧，谢谢了”
大哥，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靠边停车。
我赶紧下车，上了人行道往宿舍走，一边给庆打电话，假装问着问那，让他等我回去啥的。
黑胖哥开车在旁边跟着我，摇下车窗问我咋样了，让我上车送我回家。
我摆摆手，说：“不用了，我自己走走，谢谢了。”三步并做两步逃回了宿舍。
居然能碰到这种事，我这辈子也算没白活了，呃……

从此以后，这家销量很好的店，我划给了庆去维护。庆高兴的不得了，白捡的业绩，当然高兴了。后来，我问他这家老板怎么样，他说挺好的，看来一切正常，我就放心了。可惜了销量这么好的店，5555
有一次聚会，我借着酒劲，才鼓起勇气跟他们讲起这件事，燕儿笑的前仰后合，咧个大嘴说：“你这魅力太可以啦，男女通吃啊你”。
清眨巴眨巴小眼睛：“你可真能吹牛B，啥事都能让你碰上。”我无奈：“嗯嗯，我吹牛B行了吧，不说了，喝酒！”燕儿还继续八卦着问我：“是不是黑胖哥特别有钱，你为啥不答应他啊？“，说完又笑成精神病。我说：”嗯，可有钱了，你去答应他去吧。“
后来，我跟红和丹讲起这件事，她俩的反应也是差不多，除了觉得事情好笑，就是对我的嘲笑。我就像个受尽凌辱的旧社会妇女一样，哭诉无门，一心只想自挂东南枝……

这天，跟红通电话的时候，她说她要回哈尔滨去找工作，因为丹也在哈尔滨。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里也开始长草了。和红异地这么久了，也该给人家有个交代了。
于是，我开始琢磨着如何把工作调回哈尔滨，然后就能和红在一起了，还能见到嘴上不服输的丹。竟然都没想过当时的工作如何来之不易什么的，看来我还算一个爱情之上的好男人，太优秀了，如果我是个美女，已经要嫁给当时的自己，呃哈哈哈。
第一次跟领导提起想调回哈尔滨的事，领导很震惊，挺长的一张脸僵硬了半天，才缓过神了，说帮我问问。
然后没两天，燕儿就找我，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还是哪里不顺心。我猜肯定是领导知道我俩关系好，让她来做说客的。我说没啥困难，就是离家太远太久了，而且女朋友在老家，想回去老家工作，各方面都能照顾到。
燕儿说：“领导不让我说，但我觉得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领导不舍的放你走。而且你是青啤的嫡系部队，正式编制啊，五险一金啊，太可惜了吧？！”
我说：“调回黑龙江公司，编制也是不变的啊。“
她说：“你觉得黑龙江能给你安排经理的职位吗？”
我：”……“我确实心里没底，但是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必须回哈尔滨找红。

下一个来做说客的是兴哥，他跟领导的想法是一致的。让我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啊不，让我这么傻不愣登、埋头苦干的好劳力走掉，确实挺可惜。
兴哥的嘴皮子并不是强项，他做说客，更多的是我们的兄弟感情。这的确让我动摇了一下，但是家乡和红的对我的诱惑更大。于是，兴哥也铩羽而归，后来他怎么向领导汇报的，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如果说当时我会犹豫的话，的确也只有对兴哥、赵哥、清、燕儿这几位好朋友的不舍，还有我的领导，今天的我尤其有感触，遇到一个好领导是多么的难得。毕竟离家这么远，是他们给了我温暖和欢乐，还有工作能力上的提升。（这段话可以粘贴到今年的工作总结中。）
就这样，拖延了一个多月，领导见我去意已决，终于通知我，可以把工作调去黑龙江公司，但是职务和职级不保，看黑龙江如何安排。
这已经让我很高兴了，想想能马上回到家乡，跟红在一起，就兴奋的要命。
调令下来了（调令，又见调令），是时候跟兄弟姐妹们告别了。

当清得知我要走的消息时，惊讶的眼睛都变大了，当然嘴更大。然后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反复磨叽着，别走呗，别走了呗，山西多好啊，大家在一起多开心啊。我明白他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内心本能的磨叽着。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但是嘴上还得强装镇静的跟他解释。
燕儿是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似乎已经接受现实了，开始悄悄找清和赵哥商量着给我送行的事。
忻州的大小事务，都跟庆交代好了，重要的客户都带着他，当面介绍和交接了，这也是领导教给我的职业素养。一切安排妥当，领导给了我三天假，收拾行李什么的，可能也是留时间给我四处告别吧。
第一天，兴哥早早就来了，嘴上说着帮我收拾东西，其实帮不上啥忙，就是偷偷往我箱子里塞东西。我的行李不多，庆帮我很快就收拾好了。下午三四点钟，嫂子带着俩孩子、结拜二哥，都来了，一顿天昏地暗的喝酒。席间说了些什么，都已记不清了。不舍的话、送别的话，祝福的话、感谢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嫂子都破天荒的喝了酒。兴哥从头至尾都满脸写着不高兴，于公于私，我们都是互相不舍的。
来忻州的第一天，他把我喝得烂醉，要离开忻州的最后一天，又是如此。

第二天，兴哥又是早早就来了，亲自开车把我送到太原。中午，领导设宴招待兴哥，嗯，还有我。领导必须保持冷静，送行的场面绝不可搞的太大，对今后的工作没有好处。陪同人员只有财务经理和燕儿。席间，领导提酒讲话，尺度分寸把握的嘎嘎准确。把对我的认可、不舍、埋怨和祝福都包括，真不愧是领导啊，这水平不是盖的。这一顿大家都没有多喝，都只是象征性的喝了几杯啤酒。
下午的几个小时，稀里糊涂的过去了，兴哥也已返回忻州。五点钟不到，接到清的电话，他已经悄悄潜回太原，订好饭店并且已经在包房里等我了。燕儿给我使个眼色，跟领导打声招呼，我们就跑出来了。领导其实是心知肚明的，因为他的司机赵哥也请假了。
地点是一家火锅店，纯纯的老北京涮肉，果然清最懂我。清、燕儿、赵哥、还有几个外埠的主管，都是平时相处很好的，没想到他们都偷偷潜回太原了。人缘儿混成这样，我知足了。
前半场，大家都还清醒，保持着冷静和克制。酒过三巡之后，清眨巴着永远睁不开的眼睛，又开始了他的磨叨：“别走了呗，别走行不行。你不走我给买你买条新裤子……“这都是哪跟哪啊？买裤子是什么梗？我平时也没光腚啊。
燕儿今天也温柔了许多，女人的细心和磨叽劲儿也暴露出来了。问我路上吃的准备好没，车票放哪了，别整丢了，到家下火车有没有人接站……
赵哥提议，大家共同干一杯，我们这一桌子人，手搭着肩膀一个连一个，喝了全场最高潮的一杯酒，然后就开始哭。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在公众场合哭。第一次是送魁哥的时候。当时离别青岛和红的时候，都忍着没哭，今天都怪清乱带节奏……

父亲得知我调回哈尔滨的消息，比喝了老白汾还高兴。而我妈则更关心，我哪天把红带回来看看。
黑龙江公司跟山西相比，确有云泥之别。
首先哈尔滨是哈啤的基地，青啤在这里不太好混，这是客观原因，主要原因还是领导的水平问题。
总经理是个老头子，山东派来的，忘了名字（实在不值得我记住他），自我报到之日，他就没咋露过面。电话里，让我找副总报到。所谓副总，是一个据说是从南京请回来的白领+骨干+精英的女人（我们暂且简称其为白骨精。）。三十出头的样子，妆容非常浓艳，几米开外的就能闻到刺鼻的香水味。白骨精说暂时无法给我安排职位，让我先跟着市区业务员协同拜访，意料之中。
然后我见识了黑龙江的管理模式，每天早上要抽出10-15分钟时间，看白骨精的表演。然后用那嗲嗲的港台腔领着大家喊口号：“我们要努力，我们要成功……”十足的传销组织那一套，让我非常反感。
一个入行不足一年的业务员小老弟--驰，带着我拜访他的片区。店内陈列、客情基本都不太合格，销量也是一塌糊涂。而他的水平，在哈尔滨居然属于中上等。呵呵。
驰是我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给我讲了很多公司的八卦。他说老头子啥也不管，每天开晨会的时候他还没来，晚上回去总结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所有的事务都由白骨精管理。白骨精是老头子到哈尔滨以后，整过来的，实际是他的姘头。他曾亲眼看到过白骨精坐他腿上。我：“@#￥#&%#……“一百头羊驼奔腾而过……

这种工作环境快让我崩溃了，此时能给我最大安慰是红和丹。
所谓职场失意，情场得意。
红和丹在道里区抚顺街租了一个小房子，有一次邀请我去做客。这条街上有很多好吃的饭店，其中有意见炭火楼是我比较向往的，闲言少叙，根本没钱去吃饭店好吗？！
她们的公寓可以做饭，我决定展示一下厨艺，毕竟吹了那么多次牛皮，也该兑现了。
结果，第一道菜就搞砸了，炒蚬子忘记焯水了，炒出很多汤来，然后想用勾芡补救，结果黏糊糊一盘不知道什么东西，啪啪打脸啊。可能是在山西这两年都没做过饭，技艺生疏了。八月十五云遮月，活该小兔子不露脸……
厨艺失败，并不影响红对我的感情，这次相聚，我成功得到了红的初吻。这吻，青涩而热烈，感觉就像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其他所有生物都不存在，后来连我俩都不存在了，整个宇宙都是虚无的，如梦似幻……

在哈市工作的这段时间，跟山西领导通电话向他吐槽，他也帮不上啥忙，只是安慰和鼓励我。
我终于决定了--辞职！年轻力壮，还怕没饭吃吗？什么五险一金、正式编制什么的，根本都没考虑一下。
跟老头子提出辞职的那天，这老家伙居然很高兴的连说两个“好 ”字。糟老头子，我又没有抢你的白骨精，何苦这么希望我走。
然后又开启了求职模式，找来找去都没找到合适的，包括ha啤这个没眼光的破企业。
领导得知我真的辞职了，打电话来骂了我一顿。又过了几天，他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
原来，青啤收gou了山东德州的平yuan啤酒厂，目前正在转型，计划出新品，并且组建新的销售公司。
在我领导和集团大爷的推荐下，我成为了这个销售公司的总经理，但是属于合同制。“总”这个词，落在我这个26岁的愣头青头上，实在太突然，我根本就没咋准备好。
另外，刚回到老家不到三个月，现在又要走，我得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包括我父母的，和红的。

我觉得，在去德州之前，应该给红吃个定心丸，带她回一次家，算是一种信誉担保吧。咱不能骗了人家的初吻就跑啊，而且还一下跑出山海关了。
但是，带女朋友见父母这种事，一直紧张和害臊的要命，苍天可鉴，以前确实没干过啊。
不记得当时用了什么真hua情yan实qiao感yu说服了红，陪我回家。心情无比忐忑的打开门，发现家里没人，父母都不在家。哈哈，这就不能怪我了。于是，我们稍微待了一小会儿，就走了。这件事，后来红给出的评论是：我特意错过了父母在家的时间，让她看了一间空屋子。
平心而论，父母不在家，其实我是预料之中的。当时的确是没准备好见家长，其实，红也没准备好。但是红回去，怎么跟丹描述这一段，我就不得而知了。
就这样，告别的家人和红，我又踏上了开往德州的火车。

德州比我想象的要小很多，终于明白大美龙江不只是字面意思，相比之下，那是真的大啊。
德州来接应我的人叫--岩。据我领导说，岩是山东人，在东北读书和工作多年，也曾经在山西做过青啤业务员，做了半年多就离职了。见面后，果然是一口亲切的东北大碴子味儿，这让我们瞬间拉进了彼此的距离。当天来不及去平原，我们就在火车站附近的扒鸡大酒店住下了。多年前就已经听闻德州扒鸡的大名了，没想到入住的酒店也叫扒鸡，感觉实在有点影响档次。
当晚这顿饭，必须有扒鸡的助阵。扒鸡大酒店其实是扒鸡集团开办的，酒店有扒鸡的外卖窗口。我和岩在酒店的房间里，边吃边聊。德州扒鸡果然名不虚传，肉质软烂，香味浓郁，就连骨头都很入味。德州有好几家做扒鸡的，扒鸡集团做的最大，除此之外还有李家扒鸡、崔家扒鸡、隆什么斋扒鸡……我觉得味道都差不多，都挺好吃，但是扒鸡集团的鸡比较小。
岩很健谈，头脑灵活，虽然年纪比我小一两岁，但是江湖经验比我丰富的多。不过，说起青啤的销售体系，以及片区销售的管理，则我更具实战经验。第一次见面，岩给我的印象是表面热情、言辞豪爽，其他内心还需观察。
第二天去平yuan啤酒厂报到，见到了厂长--伟，45-50岁的年纪，本来应该叫大叔的，但是工作关系还是叫哥比较恰当，我们就称之为伟哥吧。
伟哥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国企混年头爬上来的老油条。声音尖细，面目奸诈，个字很矮，戴一副变色眼镜。今天回忆起来，很像《海贼王》里的海军大将--黄猿（截肢版）

见面后，简单寒暄了几句，伟哥给我和岩介绍了三个人，他们是啤酒厂外聘的第三方--某营销策划公司的三位精英，什么营销专家、策划专家、品牌专家……
交谈了几分钟之后，我就对这三位精英没啥好感，因为他们背地里称呼伟哥为--老比昂，还算略懂几种方言的我，秒懂其中含义，也对伟哥的为人处世贴上了第一个标签-“表脸”
原来，这家营销策划公司跟伟哥签了一个合同，合同标的总咨询费三十万，策划公司派来三位精英驻扎，给伟哥做前期。但是伟哥付了前期的十万元之后，就不再付费了。当然三位专家也每天混日子，不再拿方案出来了，也或者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方案了。然后策划公司的高层每天都跟伟哥催款，伟哥都以各种理由拖延。
三精英向我和岩隆重介绍了他们策划的概念：新品啤酒--老船长。是一位西方人的形象，叼着烟斗，乘风破浪，历经劫难……
这个方案听得我云山雾罩，为什么不用青岛啤酒的商标？为什么要做小包装？为什么本土啤酒要搞成洋式。但是品牌策划，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懂，只是职业敏感告诉我，如果把这款酒交给我，估计不会卖的好。
品牌策划交流会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了。伟哥问我对新品的策划感觉怎么样，我笑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说我只懂渠道和终端销售，不懂品牌策划。
伟哥让我和岩各自做一个这款酒上市的方案，然后下周一签劳动合同。我心里一阵恶寒，嫩酿的产品还没出来，我做嫩酿的个腿的方案啊？！

回到德州，我和岩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其中两间，做我和岩的卧室。另一间做我俩的办公室，客厅做会议室+会客室。
就这样，一个草台班子就有了雏形--一个草台。
岩憋了半天，问我方案咋写，我略带惊讶的看着他。在扒鸡大酒店喝酒的时候，他给我讲了一大通在AAA啤酒公司做副总如何如何的厉害，把我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现在来问我方案怎么写？！我当时心里的小算盘，是这厮如果能力很强，算我幸运，有个好队友；如果他是滥竽，那我来挑大梁，也不错。
我把方案借给他看，并且告诫他，千万要跟我的区分开，不要搞的太雷同，他满口答应着。结果周一交作业的时候，我发现他几乎照抄了我的方案，只是略微修改了其中的几个数据，这也太损贼了吧。伟哥看了我俩的方案，居然没说什么，我猜想他可能也不太懂，或者对我俩都不满意。
接近着公司一位销售副总回来了，我们又在一起开会，那三位精英也来了，把他们的策划方案又说了一遍，并且把产品的定位和定价方案都提出来了。
之前是品牌形象，我虽然不满意，但是我忍了。现在的定位和定价出来之后，我终于忍无可忍了。
三精英说产品要做高端，但是却把出厂价压得很低，这就意味着做市场的可投入经费非常少，对于新品上市，几乎是必死无疑的。我一度怀疑他们，因为对伟哥欠钱不给心怀不满，故意让他倒练九阴真经，想搞死他。
岩在旁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一言不发。副总很客气的问了一句，这个定价是否有点低。
三位精英的理由是，压低出厂价、提高批发商和终端的利润空间，他们更有积极性来做。我不等副总说话，直接发言说，我认为这个方案非常不妥。首先，新品上市，又要做高端，又要压低出厂价，本身就是矛盾的。产品价格先高后低是合理的，但是一旦定完价，想再涨价，几乎是不可能的。
其次，把利润空间给批发商和终端，就别想指望他们把利润拿出来一分钱做市场、搞宣传什么，那是不可能的。那时候，公司拿不出来钱来做市场，是极其被动的。
三精英似乎被我的反驳几种要害，开始恼羞成怒了，

三精英似乎被我的反驳击中要害，开始恼羞成怒了。
冲我吼起来：“我们是专业的营销策划公司，我们的方案都是要向公司负责的。”
我也没客气：“我端着青啤的饭碗，我也得为平yuan啤酒厂负责。就你们那方案，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的大嗓门，瞬间让昏昏欲睡的岩惊醒了，猛抬头看着我，又看看副总。
副总看着我，居然笑了一下：“大家都是为了工作，都别激动，我们回头跟伟哥汇报一下，下次再议吧？！”说完看看我，我点头同意，三精英也只好同意。
散会后，去伟哥的办公室，路上副总说：“你说的也是我要说的，这仨家伙的方案，明显是用脚后跟做的。”
到了伟哥办公室，没用我开口，副总把会上的问题汇报了一遍，伟哥瘫坐在老板椅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死那了，半天没动静。
我急的不行，点了根烟，坐到一边沙发上抽起来。
伟哥憋的半天，终于放出一个P来：“这仨比昂，也是乐儿贝五。”
我艹！我差点没喊出这句脏话来，心想：“这是什么厂长？！憋半天就整出这么一句来，就算你是车间工人干到厂长的，基本素质也不至于如此吧？！”

哈尔滨封城了，单位开始居家了，今天我到单位值班，整个办公楼只有我的座位这里有灯光，感觉挺瘆人。

正在尴尬之时，伟哥的秘书端着三杯茶送进来，给副总、我和岩每人一杯。我接过茶杯冲女秘书说了声谢谢。她冲我妖娆一笑，甜甜的说了声不客气。这时，我才抬头端详了一下女秘书：30岁上下，妆容精致，香气袭人，身材微胖，看上去挺丰满，表情很妩媚。
“呦呵，伟哥这小秘书挺带劲啊。”我暗自思忖着。岩直勾勾的看着小秘书，我真担心他口水会滴落到茶杯里。
伟哥骂了一会儿三精英和策划公司，然后，得意地补充了一句：“没把钱给他们就对了，一个多月，啥也没整出来。”
我心中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没接茬：“小偷骂骗子，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挺不要脸。“
紧接着，伟哥把人事部经理喊来，给我和岩办入职。并且指示人事经理，岩是我的副手。略有以外，因为岩比我先到德州，而且在接我的时候，话语当中，反复表示他如何向伟哥推荐的我，让我一度认为岩是被推荐来做一把的，我是副手。
然后，我想明白了一些东西，淡定地在合同上签了字。
从平原返回德州的路上，岩一再表达自己的豁达，说他只喜欢做事，不喜欢管事，以后大小事务由我来管，他乐得逍遥云云……我无言以对，只好微笑点头。
然后，岩开始八卦起伟哥来，说他不到二十岁进厂，在车间从生产组长一路爬到总经理，用了30年时间。我倒吸一口凉气，这大哥的城府果然并非表面所见。

接下来的日子，不太好过，所有的业务人员都是新招聘的，需要从头开始培训。新公司、新领导、新业务员、新品牌……
好在只有一个人是老的，德州的经销商，还是继续沿用以前平yuan啤酒厂的老经销商--强。强表现的对伟哥比较忠诚，对副总颇有怨言。这一点跟我正好相反，我觉得副总是实干家，伟哥是个老混混。
筹备期间，强陪同我跑过好几次平原，每次进展都不大，没有产品的销售公司，实在是太尴尬了。
终于有一天，我们接到了平原方面的通知，新品研发出来了，让我们去品尝。所谓品尝，完全没有跟我想象的一样，四个下酒菜，各种口味的啤酒拎上来开喝。而是车间的技术人员给每人端上来一组试管，大概有20-30个，样子很像体检时验尿的场景……
菜鸟再一次见世面了，所谓品尝，并不是啤酒，而是原麦汁。

穿插一个小彩蛋，不喜可跳过：评价啤酒的度数，并不是看酒精度，而是看原麦汁浓度。这个原麦汁是啤酒的根本也是灵魂，啤酒的真假好坏，都要看原麦汁的质量，包括啤酒的口感、酒劲儿，都要从原麦汁来衡量才有意义。啤酒的酒精度对于饮者来讲，几乎可以忽略，只有在交警截停你的时候，才有意义（烈性啤酒除外）。啤酒的原料决定了他的质量和档次，酿造啤酒最佳的原料是大麦、小麦和啤酒花。有些啤酒添加大米，是为了降低成本，不是为了提高口感，别上当。另外，啤酒花决定了啤酒的风味，如果看到酒花浸膏、啤酒花制品等等字样，就别选了。那如同烤蛋糕不放奶油，而是放了氢化植物油（人造奶油、植物奶油……基本是一回事）。
说白了，一句话：原麦汁低于10度的，都是耍流氓，那不是啤酒，是利尿剂水水。

这二三十个试管，每间隔几秒喝掉一个，还是挺过瘾的。原麦汁是冰镇的，入口冰冰凉凉，口感极为顺滑，麦芽香气非常浓郁，而每个试管的味道又略有不同，大约是酒花的品种不同或者大麦与酒花比例不同吧。喝过这东西，你再喝啤酒，简直就是苦味气泡水。
但是，连续喝过几管之后，舌头就开始麻木了，也品不出有啥区别了。最后打分的时候，也是稀里糊涂的填了表格，但愿他们不会参考我的评选结果，我表示无法对此负责。
总算看见希望了，产品下线，就能开展实质性工作了，虽然对这个老酒蒙子船长没啥信心，但还是很期待赶紧开展工作。
顺便吐槽一下这个包装箱子，设计人员的审美，实在不敢恭维，不明白乘风破浪的老酒蒙子形象，为什么要用紫色为基色，难道是酒喝的太多，看大海是紫色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