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说，团圆就是最大的年味。对在老家工作生活的同学来说，不存在这样的感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父母想见就能见。如果是我大姑那样，一直跟儿子生活在一起，直到今年过世。虽然每日都是买菜做饭那一套，不乏辛苦枯燥，但也享受到了含饴弄孙的乐趣。
不像我爸妈，女儿跟我回重庆，隔着玻璃只能说一句，明年过年还来彭水。一句话的事儿，但却要在一年之后。都是六十好几的人了，如此还有多少个一年。何况，我都还不能保证每年春节让他们的孙女来老家过年。
说实话，挺心酸的。在邻居乡亲那里，他们的儿女多优秀，重庆公务员。那又如何？老两口整天守着老房子，你看我，我看你，我妈看不得我爸总喝酒，我爸心眼不大，稍被约束就不服气要吵架，中间劝和的人都没有。我虽说回到重庆，方便照顾父母，但回去的时间一样屈指可数。一个中年单身男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让他们看着累心。如果女儿在重庆，我乐意带着她往回跑，但问题是不在。
现在的情况就很尴尬，父母在老家，女儿在广西，两头都顾不上。我在中间牵线搭桥来回折腾也不轻松，为了能让女儿来过年，她妈妈要哄好，人家也想身边有个人陪着过年。我也不想女儿跟着妈妈冷冷清清过个年。父母这边，孙女要不过来，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会失落。我又没打算给他们再生一个，比现在这个孙女一年多见不了几次面。离不开那个小地方，为此，隔辈一年亲一回似乎也可以。
有点对比。我这人有时确实情感丰富过了头，哪怕客观条件不怎么具备，一边是生自己的人，一边是自己决定生出来的人，我都想陪他们在身边，感觉这才无愧这原本毫无意义的一生。要不，一个人留在再豪华的城市，有份再体面的工作又有何意义？当然这跟我的婚姻失败和工作抉择有直接关系，但跟父母的教育理念也有瓜葛。既想儿女有出息，跳出农门还不算，必须走出大山，自己又半点离不得他们嘴里这个貌似一文不值的地方。这一定会带来矛盾和问题。
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没有在老家县城过个普通小日子，如我同学，当个教书匠，或是小文员，没有大富大贵，自有自乐融融。我现在真不羡慕那些在外面打拼的，不管你混得几官半职，还是有多财大气粗，听起来多么风光耀眼，过后是啥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幸福指数这个词，别人拿你吹破了天都没用，到底那个数是高是低，还得自个说了算。
开车有女儿陪着，看着她在旁边熟睡，心里就是满满的幸福感。跟着搭车的亲戚一直说，我还可以再找一个，然后再生一个。我说，在女儿面前不要提这个。他们或许以为这是两码事，我确实不能心安理得做到。
启程就代表着分别的开始，先是跟父母，然后是女儿，最后我又是一个人。过年每天喝得云里雾里，昨晚又出事，今天还惊魂未定，我跟朋友笑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着淡定洒脱，心里真还是乱着，各种原因说不清楚。
还是要写字，亚洲杯咱女足最后那一脚射中，我的眼泪也跟着放肆地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