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的杀戮》第二章,令人震撼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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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2-02-16 06:58:03 更新时间:2022-02-16 08:28:52

楼主:ty_马儿432  时间:2022-02-15 22:58:03
5

在警方的盘问过程中,杨慧鼓起毕生的勇气,哽咽地将耻辱的经过告知周聪与吴永平。他们并未表现出惊诧或者怜惜,而是一脸平静,甚至可称之为漠然的态度。他们已对人类的悲苦毫无知觉,他们的重心唯有探寻真凶的工作,这反而胜过一切无力的安慰。
“你这几天也照常洗澡了吗?”周聪皱眉问。现在离案发时间已过去了一个星期,杨慧身上留有凶手DNA的概率基本为零。但周聪还是流程式地盘问。
“嗯。”杨慧点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没有保存证据的致命错误,心中内疚得想立刻寻短自尽。
周聪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显然如此。
“那人长什么模样?”周聪问。
杨慧瞪大了瞳孔看着他,摇了摇头,哽咽而颤抖地说,“那时场面太黑了,根本看不清。”
“当你爸爸赶到之时,手机开了闪光灯,这时你应该看见了凶手的脸部特征,你仔细想想。”
杨慧试图回忆。她的眼睛没有像正常人那样聚焦,周聪推测她有近视症与夜盲症。
“我那时一直被他殴打,头脑只有疼痛,我什么都看不清。”杨慧发出的声音沙哑中含着一丝颤抖。说完,她低下头颅,自责不已,用双手抱着自身瘦削的肩膀,身体蜷缩起来。
“你感觉他的体型是怎样的,有没有可能辨认出他大约的年龄?”周聪继续问道。
“身高大约有一米八,身材偏瘦。爸爸的手机当时被打掉了,光线还是太暗。他的脸上好像带了一个黑色的口罩。看不出年龄,也看不到他的脸。”
“有没有看见他穿了类似什么样的衣服?”
“他的衣服全身都是黑色的,那件外套的背后印了一个白色狼头的图案。”
“狼?”周聪陷入思考中,这个狼形的图案是否对于凶手有某种意义?比如他信奉了某种信仰,使狼头图案成为作案的标注?
“请把这个狼头的图案画出来。”一旁的吴永平补充道,接着递给杨慧一只铅笔和他的灰色记事本。
杨慧伸出颤抖的手接过铅笔以及记事本,含着眼泪,在悲苦的记忆中描绘出那个狼头的模样。
周聪,吴永平接过记事本。上面是一副白色狼头向天嚎叫的图案。
“你再想想,那位黑衣人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征。”周聪挑眉问。
杨慧垂下眼帘,过了一会说,“他身上有酒味。”
或许是酒后乱性了,周聪想。
“周警官,请你向我保证,我今天跟你说的所有话,除了警察局的人,不能让任何第三个人知道,希望你可以保护好我不为人知的秘密。”杨慧红着眼睛再三叮嘱。
“放心,我保证。”周聪诚恳地点头。
“蹦蹦——”窗外一片动静,杨慧敏感地瞟向铝合金的窗户框。那里原本摆放着的盆栽绿植不翼而飞了,想必刚刚肯定是那盆栽掉落的声音。杨慧感到心中一阵闷痛,站起来冲到了窗外。周聪跟了过来,发现外面果然有一盆被砸烂的盆栽。再放眼望去,两个偷听的小孩已经跑远。
望着两个带着秘密跑开的小背影,杨慧黝黑的眼珠呈现出黯淡无望的目光。有一种从高处瞬间坠入深渊的无助感,双腿发软,巨大的恐惧感从发凉的背后袭来。



正午的阳光直射到周聪灰色的外套,周聪半眯着眼睛,前方是一望无垠的绿色野草地。周聪转头看向右边的高坡公路,再低头望着双脚所站的湿润的黑土地。警戒线将一小块野草地和一截泥泞的小路围成一个方框,警员企图在那片区域取证。
吴永平半蹲在野草地上,而后站起来走到周聪身旁,五官在脸上挤成一团,那脸被一股沮丧的气息笼罩。
“没有任何发现,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随后吴永平点了一根香烟。
“类似脚印那些线索有没有发现?”周聪问。
“没有,这些天总是下雨,地里都是黏糊糊的”吴永平吸了一口烟说。
周聪低着头,手掌握成拳头状放在嘴边。或许,凶手有回来过,仔细检查案发现场有没有遗漏一些致命的印记,并清理掉那些印记,不然,案发现场怎会看起来毫发无损的模样?
吴永平咽了咽口水,凶手不留痕迹,这案件让人无从下手。
毫无头绪的两人走访邻近的多家街坊,试图寻找目击证人。大批量的走访工作结束后仍然没有半分线索,令两人陷入焦头烂额的局面。
“唉••••••”吴永平抽了一根烟叹息着。
“这样下去我们没办法突破。”周聪摇头说道。。
“死者的女儿真是可怜。”吴永平突然转到另外一个话题,“听说她妈因为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要跟她女儿断绝母女关系••••••”吴永平惋惜地说。
“她最后怎么样了?”周聪问。
“被抛弃后离家出走了。”吴永平扼腕叹息。
那个孤立无援的女孩会走向何方?周聪下定决心,必须找出那个如狼般面目狰狞的凶手。在这条侦查的弯曲的路上,前方是一片浓雾,不知如何走,才能到达真相的终点。周聪望着十字路口来来往往人群,或许凶手像某个平民一般混迹在人群中,令人难以辨认出他是裹着常人外表的狼。





6


大概半个月以后,杨慧卯足勇气回到校园的林荫大道上。即使她披头散发,刻意地低头遮掩面容,仍有一位同学很快认出了她,示意身边的人朝她低头驼背的背影望去。那背影身后蕴藏一股巨大的自卑感,往日她高傲的形象已经销声匿迹。
“杨慧来了••••••”
“你们听说那件事了吗?”
被强暴本身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周围人群由起初的惊讶,同情,愤怒到之后的疏远,歧视,甚至幸灾乐祸。
大家的惊奇大于同情,过后是嫌弃和厌恶,并把嫌弃的心情不断地分享给身边的人,几乎统一了所有人的情绪。那个昔日纷纷被大家仰慕的对象,顷刻之间成为了大家嗤之以鼻的人。
有的同学肆意揣测杨慧被黑衣人强暴的细节。比强暴本身更可怕的,是未来旁人统一站在道德高点对受害者随意指点。这种言论让受害者窒息,剥夺了受害者生产的空间。
甚至有人信奉“被害者有害论”。杨慧性格任性,三更半夜离家出走才会遭到暴行。杨慧的样貌太过出众超群,始终有人在蠢蠢欲动。杨慧出门穿着单薄,引人犯罪。这是杨慧本身的错误才导致悲剧的发生。
不幸的人本没有错,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像一把利刃投射到杨慧的身躯上。周围越来越多的同学认出杨慧的背影,议论纷纷的声音汹涌如潮。杨慧感到此时她的颜面被大家踩在地上自如地蹂躏。
杨慧的肩膀微微颤栗,仿佛在无声地呜咽。七嘴八舌的议论剥夺了她往前跨步的勇气,她扭头冲出校园。此后,再没有人在校园里见到过杨慧的身影。




7

八年后。
2021年1月。
李毅西装革履,迈进豪举智能家居事业部办公室。他踏入事业部办公室门口时,各工位上的员工纷纷伸长了脖子,整齐划一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李经理,早。”几位分部主管在过道上向李毅打招呼,李毅点头回应。他们转头给了下属们一个眼神示意,工位上的员工纷纷站立起来,异口同声,“李经理,早。”
李毅有着近乎完美的轮廓,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有些女同事当场圆睁双眸,毫不收敛地展露为之痴迷的神情。
在炯炯的目光当中,李毅发现一股目光,来自靠窗工位上的一个女人。李毅一眼就认出,她就是杨慧。
李毅凝望着杨慧,目光深邃如同一片汪洋,仿佛有一种思绪凝结在心头,欲眼望穿。杨慧直面他的眼神,两人四目相视。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氛围包围两人。周围的事物仿佛停止了转动,此刻,一眼万年。在往后的岁月里回想起来,才惊觉原来这是命运的对视。
李毅缓缓垂下眼帘,结束匆匆的对视。对于杨慧的出现,他相当吃惊。她的命运本不该如此,以她出群拔萃的成绩,富裕显赫的家境以及国色天香的形貌,她本应鹏程万里,受人敬仰,是男人们都求之不得的梦中情人,本应是他的上级之类的高层人物。如今她却沦落为芸芸众生里平平无奇的一个小人物——一个普通的行政文员。
李毅在办公室内通过百叶窗的缝隙遥望坐在打印机旁工位的杨慧,她如今的眼神了无生机,毫无精神地重复简单的信息录入工作。过往高傲的杨慧已不适合现行世界的生存法则,那个她宛如已经灭绝的物种,只能在记忆的博物馆里通过参观骸骨想象她曾经光辉的形象,曾经那个她已成为过去的历史了。
杨慧的脸庞总令他联想起杨志军的脸庞——妈妈至死都紧紧握着的相框里的那个男人的笑容。他憎恶她的脸蛋,她精致的面庞于他而言,如同无数蝎子密集的画面,每每看见都令人产生不适。

关于春节活动的会议上,所有人员纷纷建言献策,唯独杨慧在场上默不作声。李毅从会议桌主位上站起来,同事们疑惑不解地盯向李毅突然的举动。杨慧仍毫无察觉,心不在焉地在回忆记录本上涂涂画画。
李毅举步迈向杨慧,轻轻皱起眉梢。杨慧在笔记本上记录的并非春节活动策划的细节,而是满页的几个大大的“凶”“杀”“死”之类的字眼。
李毅站在杨慧身后,拿起她的灰色记录本。杨慧这时才发觉自己被抓了个正着,润了润干涸的嘴唇,耳膜听见李毅在身后冷冷地说,“你被开除了。”
会议桌上的人员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盯着两人。大家一致认为这样的处罚过于严苛,甚至是不合理的。
“我们部门不留心理有问题的人。”李毅冷厉地补充了一句,紧接着粗莽地将她的记录本摔在会议桌上,最后甩了甩手。
人们想象杨慧接下来会有如惊弓之鸟的反应,却吃惊地发现她只是眼神平静地斜睨她的灰色记录本。
“散会!”李毅厉声喝道。
回到工位上后,杨慧面无表情,不急不缓地收拾她的办公用品,径直走出办公大楼,将装有办公用品的箱子扔进一个黑色垃圾桶里。她沿着路边走上一座高架桥,往下看是一条人行道,车水马龙,人群相安无恙地来往。
下班后,李毅驾驶轿车沿着滨江路返家。将车泊好之后,李毅打算在商场的湘菜馆就餐。
从车上走下来后,李毅看见在远处的一座高桥上杨慧孤身一人的背影。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栏杆内,她踩着乳白色的平底鞋站在灰色的高台上。李毅锁紧眉头,猜测站在那样危险位置的原因。待她往栏杆上抬腿时,李毅最终明白她的意图。
杨慧毫不犹豫地越过栏杆,往外跳跃,坠入江水中。汹涌的江水撞击她的后背,很快将她的躯体吞噬。身体往下沉,浑浊的江水瞬间淹没视线,迅猛地冲进杨慧的嘴里,令她呛不过气。
李毅望向江堤旁惊涛骇浪的江水,吞咽了喉咙里的唾沫,自己只在水流平缓的小溪里有过游泳的经历,并没有信心敢在这种高速流动的水流里游动。就算是体质强壮的游泳教练跳入这波涛汹涌的水流中,大概率也会命丧黄泉。但如果他不施予援手,杨慧将必死无疑。来不及更多的顾虑,他毫不犹豫地脱掉外套,跳入江流中。
李毅奋力往前游动,游了将近百米,已筋疲力尽。强大的意志力驱使他咬牙坚持。
在浑浊的江水中,杨慧听见有个激昂的声音呼叫她的名字。有人奋不顾身地跳入江中,向她下沉的方向游过来。她的身躯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提了上来,一只手搂住她的脖颈,带她游离至岸边,将她从死神的泥潭中抽离出来。
江水冰凉,李毅的下肢肌肉忽然急剧的收缩痉挛,剧烈的运动使他的左腿抽筋!李毅霎时惊惶不已,一阵剧痛令他无法抽动肢体,身体往下沉。游泳培训课的教练曾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继续游动,八成会溺水而亡。他不顾一切地挥动肢体,咬紧牙关继续游行,竭尽全力将杨慧的身躯往前推移。而自己的身躯仍留在湍急的洪流中,等待死神的召唤。

岸边的几位热心市民拉起杨慧的躯体,将她成功拖上岸。杨慧处于迷糊状态中,她缓缓地回头望去。江潮忽然袭来,巨大的浪潮冲走了那位救人者的身躯,他的身躯不再动弹,慢慢下沉,直至他的头部在江面消逝,如同黄昏时分在西部落下的夕阳。
岸上的人群一致认为那人与杨慧是一对情侣,不然他舍命救她的因果关系将不复存在,人们误以为他们是国内版本一起殉情的太宰治与常子。
“他其实不善游泳。”有人对此发表评论。
“救人的手法也很生疏,他是怎样奇迹般地将人救上来的?”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我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奇。”
也许是他舍己救人的精神感化了旁人,其中两位壮汉穿上求生衣毫不犹豫地跳入江流中,向那人的方向游去。杨慧凝望他们在水里噗通的身影,那人最终被带了上来。杨慧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身影,竟然是李毅冷峻的面容。



8


李毅疲倦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李毅看见杨慧的面孔,现在她近在咫尺,躺在邻近的病床上,像个冰冷的木偶。她额间那道伤疤十分刺眼,令人回想到她曾经经历过的劫难。
李毅在病床上艰难地坐直。他向杨慧凑过脸,,“你没事吧?”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原本可以解脱的!”杨慧的眼角泛红,泪水夺眶而出。即使李毅冒着生命危险将她从死神的怀里拉出来,她也做不到真诚的感激,因为她的生命本属于死神。
李毅咽了咽喉结,“想开点,我可以给你申请重返岗位。”
杨慧放眼望去,病房内一片阴暗。“我不需要这份工作。我的生活里没有希望,没有光明,一片昏暗,就像这个病房。”
李毅目光如炬地盯着房里的紧闭的窗户。“其实很简单,打开窗就有光透进来了。”
窗外浅蓝色天空中一簇簇煞白的云朵,中间刺眼而亮白的太阳,散发出如刀刃上反光的光束,光束透过玻璃窗户,在棕色地面上形成一个菱形白影——房内唯一的光影。
杨慧漠然地盯着光亮的玻璃窗,盯了许久,她的瞳孔依然没有燃起一丝光芒。
“我没有生存下去的希望了。“杨慧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李毅其实能大概猜出缘由,表面上仍明知故问。
“你听说过杨志军惨案吧,死者就是我的爸爸,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警察仍找不出一点线索。”杨慧无望地说。
“我有线索!”李毅淡淡地说。
杨慧皱起眉梢,目光变得锋利,眼里含有一丝不可思议。
“你••••••怎么••••••会有?”杨慧的声音几近颤抖。
李毅缓缓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粉色笔记本,打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姚颖。姚颖是杨慧高一时的同桌,杨慧早已忘记她的相貌,因为她平凡得如同沙漠里的一粒沙子,毫无辨识度。
“她是目击者。”李毅说道。
杨慧满脸茫然。
“她当时和她弟弟住在一起,她家离案发现场很近,大约仅五十米。”
当年警方也认为姚颖很有可能听到了爸爸和凶手搏斗的声音,但是在被调查时,姚颖否认自己在那晚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动静。
是什么原因导致她费心去掩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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