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节的这个下午，单位的女同事倾巢而出去商场扫货，我也放了假，但是我没上街，不知道为什么，27岁的这一年我突然对购物失去兴趣，买什么或者不买什么，街上新开的馆子，新上映的电影，突然都变成非常无所谓的事情。很多时候我更愿意一个人在办公室做事，算图纸做报告，闲的时候塞上耳麦听一支歌，或者再玩一局扫雷。闲适而平淡。就好比此刻我又在听歌，范晓萱唱“rain falling in my heart,你的声音仍然深印我心田……”
是不是很老了？我自己都觉得挺老的，听这么老的歌，是因为年前的时候我刻了一张CD在车上听，里面就有这一首《RAIN》。
总听这张CD是因为，我刻CD的时候也刻了一张给他。有一天我无意问他，我刻的碟你听了吗？他说一直在听，我说我也一直在听，我问他你为什么不换，他说不想换碟。我说我也不想换，因为我觉得你在听。

是的，我认识他四年了，我看着他从一个局促的小小BOSS变成从容的老板，我看着他4年前每个节日给妻子送花，到现在为求离婚净身出户。有时候我自己也很疑惑，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良好的婚姻生活。没有争吵，没有责难，没有第三者，只有理解和宽容。我一直以为像他那样规矩有责任感的男人是不会在婚姻里触礁的。事实是这个世界没有童话。

本来准备认真的写错过的，却写了这么多废话作开头，其实归纳起来，错过和过错是一个类似于婚外恋的故事。他已婚的时候我未婚，我已婚的时候他离婚。之所以是类似婚外恋，是因为这四年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不道德的语言和行为发生。但是如果说他对我，或者我对他并无感情，那显然是十分错的。很多时刻，比如我长途旅行和他久别未见，再见时他看我的眼神，任是傻子都能看出里面的情意。又比如，我喝了酒也开车，他总是说，XXX，我不好管你，但是你一定一定要改了。他像家长一样关心我的工作和生活。我有遗传性的偏头痛，他从中医那里知道，每年从冬至起到立春连续吃三年阿胶会治愈。这四年的每年冬至我便都能准时收到他给我备好的药。真的，错觉起来就会觉得他是我舅，我哥，我妈，我是单亲，连我妈都没有这样的闲心对我。他说，XXX你的注册证书既然考下来就认真做事，不要有一着没一着。这么任性，这么放肆，如果遇到不惯着你的人呢？我总是仗着自己年轻嘴甜专业不错，呸他除非遇到他当老板。
而其实他也挺惯着我，动物世界里总是播角马过河，我跟他说好想去非洲看鲨鱼是怎么守在岸边捕食角马的。他就派人给我买好机票全程接待（就是那次我从Johannesburg回港，和JOLIN蔡同舱）。我所有抽风的行为只要不危害社会和他人，都能被他允许被他促成。
为什么他会这么由着我？也许只因为他创业最艰难的时候，我一直相信他能成功，我总是鼓励他，万事最难的时候其实只有一下下，挺过去就好了。我听过他无数的不顺心，也给过他无数的建议。小到包括，食堂的阿姨总是克扣员工菜金，我建议让一切原料都从超市购买，凭机打小票报账。等等等等。
写这一段，总是让我想起一个词叫相依为命。他无数次说最难的时候是我让他坚持下去，他说真是奇怪，一个小丫头片子，是怎么能让我开心又让我有信心的呢？他说XXX，你有平静人心的本事。我哈哈大笑，我心想当然有，我十二岁丧父，之后母亲再嫁再育。生活一早把我的内心锻造得无比强大。
当然我也有很怂的时候，谈恋爱不会和男友相处。因为抗拒亲密关系失手用刀扎了他——我应该为此内疚后悔一辈子。已经都订婚了的我，被婆家PASS掉。我从十一岁开始就一直向往稳定的家庭生活，在我以为我可以有一个新家时，我亲手伤害了我爱的男孩。活该我伤心。
那半年我跟神经了一样，下班了不是在KTV,就是在PUB里喝酒装疯。他关心我，遇到我没醉，我的反应是说不相干的事，说着说着就会哭，如果我醉了，就会问他是谁？凭什么管我。他带我去打靶，教我打网球。他甚至在一个深山的庙里捐了一个居士，每月四次抽空陪我去听经。
这一年是08年。我发疯的状态终于在他的努力之下平静下来。我老实的经他举荐做了一个上市开发公司华中区老总的助理。我买了一个小三居，我觉得自己像有点老了，非要化妆了再上班。
这些都是不重要的事，重要的是那一年，我好像一下子变得非常依赖他。我没表现给他知道，但是我自己明白，我失眠睡不着的时候，我看到好风景的时候，我吃美食的时候，我一个人去大西洋对岸长途旅行的时候，我都十分想和他分享一切。我从各国各地给他寄各式手信。我十分想告诉他，我想他。但是我最终没告诉他——因为他已婚。虽然他的老婆吵架，会以你换车是为了和XXX约会的句式开头，但是他仍然已婚。
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觉得应该从他的生活里淡出。从前他对我好，我刻意忽略。那是因为他家庭稳定，我觉得自己是无罪的。而后来，一切都变不同。他因为对我好，家庭失衡，更因为我觉得自己动了情，而他身边并无我的位置。我给他发短信说，如果我不联系你，请你顺势将我遗忘。于是09年我们整年都没有联系，我工作很好，甚至努力嫁了人。
我以为一切到此就结束了。09年年尾公司年会，我在老板的身后听见老板讲电话。内容依次为，她表现不错，同事认可的行政和技术两岗先进。拿最高的年终奖。比来的时候放松多了。我知道那是在说谁。我也知道哪是谁在问我。
后来12月30号那天，他给我打电话，他说XXX，一起吃饭告别09年吧。我十分犹豫，后来还是去了，我跟我先生说，是从前很关照我的一个上司约我。吃饭约在风景区一个很僻静的馆子，他在露天的停车场等我。那天太阳很大，我去的时候，他靠着车身面朝我来的方向在抽烟，我一直不太会泊位，那天一样打了好几盘子才停好车。他一直在看着我。后来我终于从车里出来，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有点想哭，但我忍住了。
那天他好像没吃饭，我一直低头吃东西。他感慨的说，真的长大了，会这么好好的吃饭了。而从前他总是说我不好好吃饭。
我很拘谨，坐了不太久就走了，在停车场拿车时，我把新刻的CD取出来给了他，我说最近挺喜欢听以前的歌，给你试试。
接下来就是我们都不换碟那一幕了。其实我有一件没说。就是吃完饭那天晚上。他打电话给我，说XXX，我给你准备了东西。问我是否方便取——那个礼物是99朵粉玫瑰。他说，你比以前温顺，也长好了一点，我挺高兴。你的先生和我，这两种生活哪一种能让你更开心，你可以选择。
我想起09年一整年我努力的想忘记他而去游泳，每次在深水区快速游2000米，最后累得连爬上岸的力气都没有还是会想他。我想起我出嫁那天的平静和淡然，似乎也不是不开心，却总是意难平。我想起他对我的百般好。最后没能忍住还是哭了。
我用手覆着眼睛说我衣服还没熨完呢。他从驾驶位伸过手来，捋了捋我额角的头发，他说，我希望你能健康，快乐。
就是这样了。我知道自己很难过，但是生活还是会过去。我嫁人的时候就下决心我这一辈子要睡在同一个男人身边，只在一口锅里吃饭。虽然他爱我，虽然我爱他。但是我未嫁的时候他已婚，他离婚的时候我嫁人了。
那就只能这样。

W城今天下大雨，早晨上班的路上，突然非常想见见他。等红灯的时候我从包里摸出手机，挣扎了几次想打给他。后来想想还是没有打。
生活平静，无悲无喜。有时候觉得我好象在27岁这一年过了一辈子一样。有点疲惫，有点惆怅，更多的是对生活的未知。我不知道还会记得他多久。有一次他在高速上出交通事故后打电话我，问我，如果他死去，我会怎么样。我说我会哭，会难过两年。他说两个礼拜吧。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有举着听筒尴尬的笑。其实这样的问题我曾经也问过他，我问他，如果我不联系你，你会记得我多久。两个月？三个月？两年？一辈子？他说一辈子。我哈哈大笑，我说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拿什么记一辈子？他说XXX，这就是你的过人之处。
我想起那一年和他一起坐船去吃螃蟹。回程的时候，那么多人呼啦一下全涌到甲板上，把我挤得贴在他胸前，那是我跟他离得最近的一次，我有点难堪，只有低下头去用手覆住额头，船每动一下，他下巴上的胡须就扎一下我的手背。一下一下的，一下一下的扎我。那种迟钝而尖锐的疼痛，一下下的钻到我的心里，绝望得令人想放声大哭。
还有很多次，我玩累了、喝多了在他的车上睡着了，或者迷迷糊糊的，总能感觉到他用手在捋我额角的头发，对着我轻轻叹息。
其实，到后来，我和他之间，已经变成一个不能解。谁都没有把握我们放弃掉固有的生活后能不能顺利的接纳彼此。

总是下雨，到处都是潮潮的。
打印纸是潮的，记事本是潮的，球鞋是潮的，鼠标垫子是潮的，裙子好象也有水气，我怀疑根本连我的心都是潮的，所以看一切都是洇湿的样子。
每当这时候，我都想换个干燥的北方城市生活，或者干脆移民——去那些一年只下两次雨，太阳把每个物件每颗心都晒得爽朗干脆的地方，开心，健康的活着。只是不知道地球上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
我不喜欢下雨，因为下雨会让我想起他。我不喜欢下雨，一如我不愿意想到他。

遗忘真是一个缓慢又虚无的过程。
有时候觉得和他的那许多已经淡成脑海里一个模糊的印子，抹一抹就掉了。又有时候会觉得他根本一直就在哪里，永不会想起，也从不会忘记。
五月底回国那次在上海转机，去吉士吃晚饭，当时坐隔壁桌的一个男士总觉得十分面熟。想了很久，结论是像他——那个发现让我感慨万千，心里是惆怅？是苦涩？是委屈？是寂寥？只觉得自己瞬间就暗下来。那一晚是我这半年来最想他的一次。我多么想见他一面，像EASON的歌里唱的那样，只是见面，只是寒暄，只说一句好久不见。
可是后来我还是忍住了。

总是无聊。

朋友说这两个字，我已经说了两年，两年来却丝毫没有改善。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处在无聊里。做事感觉无聊，看书感觉无聊，上街无聊，看电影无聊，去沙龙做头发也无聊。有一次看冯伦的文章，他说，女人的无聊，有时候有一种茫然的优雅。看得我吃吃笑，无聊得优雅，那也是境界了。
生活在我，很多时候确实是无聊多过一切感受，这样的益处是人变得很专注，一件事能坚持做很久，比如在阳台上种一颗大蒜，我愿意不厌其烦的每天给他浇水，松土，看它破土、发芽。能每天很早就起床在小区的湖边跑步，然后给先生做早餐。大热天的亲手做洗熨，连床单都烫得整整齐齐。我觉得自己离一个合格的妻子已经不远了——温和，缓慢，再不知任性为何物。
七月份的时候，因工作原因出现在纸媒上一次。他看到后跟我联系说，小鬼，以前你跟我说以后想见你，就看电视看报纸，没想到成真了，他问这半年你好吗，我说你希望我说好还是不好。他说当然是好。我说那就是好。寥寥数语后挂断。后来他又打给我，用一个新的号码——一个跟我的手机前8位都相同的号码，他说有一次在南湖南路上，我在你车后面跟了很长一段，你没注意。我平静的应他是吗，而不是以前那样，追问他为什么学我用一个号段的号码，为什么尾随我。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没有表达的，就让他烂在心里成为彼此都知道的过去吧。

发现自己有一个地方将鳄鱼写成鲨鱼。

10年的秋天是个令人难过的季节，有一个我深爱的亲人永远的离开了我。说不难过是假的，但是我好象也并不如想象中的难过，更多的感觉是疲惫和苦涩，很多时候，只要一想起过去种种，就觉得心里酸得无法自抑，需要闭上眼睛平静很久才能缓过来。
也是今年，我一下子变得十分怕黑，怕一个人独处。碰到先生出差，我就去住酒店。

又逢年末。
好象只此四个字，就说尽一切。
生活平静，渐渐就会变得无话可说。

史铁生去世以后，我又读了一遍他的书。他说“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生是什么，死是什么。
对于生死，我突然释然起来。

有时候会很怀念以前，怀念那个任性的，放肆的，灵光的，鲜眉明目的自己。也不用太久，我又会觉得此刻的缓慢和迟钝也不是不好。
有些时刻，还是会想念他。

大雪的周四。
一大早，在车顶堆了一个小雪人，还用车厘子给它做了个樱桃嘴，然后载着它去逛商店。路上很多人侧目，过路口的时候，还有年轻的男孩子把头凑到前档来看我。有那么的一瞬间，觉得自己好象又回到喜欢猎奇的二十来岁了。
去常买的牌子给先生买了皮装，大衣，羊绒衫，定了一套咖色格子三件套西和2个衬衫。付完帐，柜长坚持请我去三层的休息厅喝早茶，感谢我帮他完成年底的销售额。我笑着说吃过早点才出门的呢。其实也没什么，这两年越来越习惯与人方便，与已方便，大家都不容易。

同事说，一到年尾，就觉得我特别的没趣。懒散，沉默。没有一点开工时的劲。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陪着他们去挑尾牙礼服。
真是每及年末。又及年末……

一年又过去了。
11年妇女节的时候，我在Belfort 出差，从天涯的茫茫帖海里翻看一年前自己写的那些东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象是物是人非，又好象是时移境迁，总归是感叹大过一切体会。
似乎我也并不像从前那样经常想起他，我乘通票火车在欧洲四处转，每到一处就给自己寄明信片。我给一个朋友说，我要收集世界各地的明信片，等到将来不工作了，再重走一次这些邮戳盖过的地方，朋友说我浪漫得像个白痴。
我听朋友说他自驾去了西藏。还听说他在北京的业务也不错。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已经逐渐没有任何交集。有一首歌唱“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者很沉默”。
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者很沉默？

。

在八卦又看到一个平民的T恤贴，我记得早前几年自己在里面回复过。找了很久没找到自己，却看到很多人的慨叹。
11年又将结束，这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法国东部一个不到六万人的城市出差。欧洲的小城总是很少的人，很多的鸟，生活里除了工作就是大断的空白和寂寥。我学着和多数法国人一样，周末去跑步，去玩帆船，去各色国籍的同事家里轰趴，或者去短暂旅行。
我在盛夏季节又去了一趟瑞士，又全线乘了一次GOLDENPASS。没有任何目的地，没有任何计划，就是纯粹的去别处，在别处。当那些车仓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刻，我就会分外想念他。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电话在那里，邮箱在那里，我好象也并不急于真正联系他。或许，那已不能称之为想念，只能是怀念。
最后一次见面分别时，我对他说，如果我不再联系你，就请你顺势将我遗忘。

4年后的11月11日，又见了他一面。
他违停在人潮汹涌的商业街等我。太久没见，我觉得自己都有点认不出，他比以前黑，比以前瘦，也许是年近40的原因，头发也有星星点点的白。我开玩笑的说，都快认不出你了。他边倒车边说人群里我一眼就认出你了，说完侧过头看了我一眼。只一眼，我觉得自己脸上的笑意一下全僵住，假装的那种轻松氛围瞬间消失，只有默不出声。
天气很冷，选在一条背街的小巷里吃羊肉。下车后我走在前面，不用回头我都知道他在身后从头到脚的打量我，用那种扫描仪一样的目光。他说还好，没怎么变。有那么一瞬间，我特别想对他说，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开始，肆无忌惮毫无顾忌的看一个人。但是我忍住了，后来进到室内，点菜等上菜大家像老朋友一样闲话家常，我才觉得他正常了。难道不是么?纵如我30来岁，也知道隐藏，含蓄，克制，话语哪怕眼神都适可而止，没有道理40岁还失态，但还好，像扫描仪那般的眼神瞬间便逝。
他找的那间苍蝇馆子人声鼎沸，附近下班的建筑工人带着狗来吃饭，屋子里一股极大的腥膻之气，羊肉倒不错。
吃完饭走到街上，我问他有膻味没有，他说有，我不信，举起衣袖给他闻。他托着我的胳膊，埋头认真吸了一口气，结论是有，熟悉的香水混合羊肉味。我十分无语。其实我不愿见他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不知如何和他相处。
行到此时此刻，我觉得大家只是老朋友。如果曾经的一切可以称为过去的话，那些显然都已经过去。我觉得老朋友应该是亲切和熟悉的，放松和舒适的，但是每一次他都有让我无所适从的时刻，比如我开玩笑让他闻我的袖子有没有膻味，正常人难道不是应该就势轻轻闻一闻。他托住我的胳膊俯身深呼吸的那一瞬间，竟然让我想起情人久别之后的拥抱，那种拥紧对方闻他的味道感知他温度的感觉。我不是傻子，那一闻我看得出来他非常想我。
算来我和他已认识十年，后来四五年，大家很少联系，我忙着为人妻为人母，几乎都要忘记他。有时候不经意想到他，也别无更多情绪，只希望他还好。我想他越来越成功，理应处处得意。所以我每次都能说服自己，他对你不经意的真心流露，不过是他纵横江湖的小手段，且得有不少的无知女性受伤呢。
但其实私心十分想留住这样一个旧友，不经常见面，不经常联系，难过的时候可以约着一起在路边的面馆吃碗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理想的这种相处状态我一直经营不来。

十二月一个下着雨的午后，又见到他。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两年。茶楼里甫一落座，他就说今年做了近六千万，地方行业第一。说这个话跟谁都没说。我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最终我只是笑了笑说由衷为你高兴。
后来好像又聊到很多话题，大家逐渐有共同的朋友，他说我心中古灵精怪的小魔女现在是别人眼里的少奶奶......

他极力建议我接手一个五十人编制的造价所，为我摸了底，评估了后续发展。因为接盘资金和年盈亏平衡点过高，虽然这可能是工作十年来我遇到的最好机会，我仍然十分犹豫。我试探他，说给我介绍核心客户我就出手。他顿了一下说他会引见，一切乘势而为。他的那一顿，也就不到两秒的迟疑，我攻击了这个迟疑。说他多管闲事，说我以为我们有十年情分，谁知十年情分算个屁......
那明明是很舒适的一个下午，室外阴雨霏霏，室内茶香袅袅，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失态了。后来冷静下来想，也许只因为我没听到他说去做吧，有我在这种类似保证，出于惯性自我保护，我迅速摘清自己置身事外。
他哑口无言，尴尬得不停用手摩挲功夫茶的茶壶。他说我太主观，爱在他面前使小性。说我一贯不注重他的感受......不欢而散。

过几天我才想明白他说的话。既然是他叫我以极高价格接盘，必然打算好一切。聪明的人照着努力做就可以了。他提携我想我站在和他类似的高度，希望我好。我回之以冷嘲热讽，真是不能更愚蠢。后来我打电话约他吃饭，他拒绝了。我发短信说，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他只回无声胜有声。

2022年了，试了很多次才登录上从前的账号，只为找到这篇记录我整个青春的帖子。
和他的16年结束了，像一场梦一样。
离我上一次记录，已过去5年之久，这5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的事业发展良好，已经做成全国百强。我在18年离了一次婚，两个月后又复婚，开豪车，住内环大宅，大家都很好。
他比以前忙，但我们的联系比以前多，偶尔看到有意思的东西会给对方微信留言，合适和方便就回，不回也没关系。有时也打电话，他开车的时候，他在办公室等客人的间隙。无论微信还是打电话，都不会很频繁。并不是早晚安，事无巨细那种，更多的是知道对方一直在，确信他（她）不会走。
无数年，终于等来我想要的感觉，那大概是彼此羁绊但不束缚，分处两地又默契无比。我曾经以为我们会这样到老到死。

20年秋天，有一个深夜，他在微信里随口说到不把我当外人，我追问了一句不是外人是什么人。他一下子说了特别多。
他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无论是恋人还是情人，都有上床的冲动。
我问他有没有，他说偶尔有。有些下雨的晚上，或者睡不着的夜里。
说他很鄙视自己。所以都要准备好了再见面，我问什么叫准备好，他说把自己压抑得足够平和，不对我非分之想。
他说总是忍不住想闻我身上的味道。
。。。。。。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太多年，虽然可以感受到他强烈的情意，但是我从没想到是这样，更没想到他会说出来。
二十几岁时，我曾经特别想他能抱我一下，但我们总是隔得很远，后来年深月久，我逐渐忘掉这个执著，他也隐藏得足够好，我觉得他如父如兄，而无男女之情。
我很无措，不知如何面对。他似乎是亮了底牌，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竟然是想回避一下。
那似乎是个微妙的转折，我们隔了很久到第二年春天才见面。我以为再见会很尴尬，谁知道并不。他在近视眼镜后用目光审视若无其事的我，我勇敢的和他对视，内心一片安静和坦然，像他没说过那些话。
但我感觉得到，我们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点。有一晚他发当地的宵夜排行榜给我，说我们一家家的去试一下。我随手拍了一张照片给他看我下巴上的包，说不去，照片照到我穿吊带的肩胛骨。他叫我的名字，问我穿得什么，那么细的带子，跟情趣内衣一样。我说他瞎了不认识吊带，叫他删掉照片。他说看了一眼就删掉了。
那大概是我离他的生活足够远，距离带来的无尽想象。
我工作，旅行，带孩子，自得其乐，用五花八门的事物打发时间。他如果不过问我，我会这样寂寞而安静的过很久。也有我临时约他吃饭他有约的时候，我发微信他叫他推了和我一起。他说不能。我又问他撒娇也不行，他说不行。。。
大家还是朋友，但是在说完正事话完琐碎的某些瞬间，他比以前多了一点点柔情。那种不易觉察的温柔和耐心。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理智，健谈，活跃，规矩。他的半生似几乎没有行踏踏错，全靠苛刻的自律走到今天。他说最迷恋我的洒脱。我想什么是洒脱呢，是不是我任性的另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