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百 年 浮 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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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4-04-14 21:39:00 更新时间:2022-07-08 08:14:04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4 13:39:00
[《百年浮世》是我最新的长篇小说,故事围绕四川南部一大户人家几代人不同的生存运势展开,时间跨度一百多年,从几个侧面揭示了从晚清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中国底层人物,尤其是乡镇商人、普通百姓、奴仆等人物的命运、思想、情感。欢迎阅读、支持和评论]





第一卷 第一章


一百二十年以前的天宝镇与一百二十年以后的天宝镇没多大的区别,就连呈井字形纵横交错在一起的无数房屋那扎人眼睛的青黑青灰的颜色,乍看起来也变化极小。有熟悉地方上人事变故的人说,这一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死去的人与出生的人大抵相等,总户数和人口数便与一百二十年前基本持平。一百二十年以前天宝镇南门外那株壮身粗腰的黄桷树也比一百二十年以后小不了多少,它那些如人神经般繁密的老根,伸缩自如在泥土里,即便随着时光流失,它们被越来越板结的泥土和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所阻,似乎已达生长的极限,却始终与空中遮天蔽日的枝叶一样鲜活如初,在地下铺开了一张密织的大网。
天宝镇头号大户李家最近仙逝的,活出了天宝镇有镇志记载人之生死以来最大的年纪,全全然然地老死的,也被后来专事于撰写地方志的黄专家考证出的,天宝镇从没有人活到整一百二十岁这个年纪的,被天宝镇老少称为老仙人的李大信老夫人,极力瘪着漏气进风的嘴巴说她在这棵天宝镇风水树下面坐了看了想了望了一百二十年的老树,就跟从来没长过似的,永远那么粗,那么高,叶子那么密,树冠那么大,也从来看不厌看不烦。而天宝镇人更是稀奇这老树得很,每年都得将一条条红布挂在树上许愿祈福的人还是那么多,树神树圣树精树爷爷树奶奶树爹树妈地叫,虽说被不懂事的小孩子脊背发凉脑顶冒烟,过路的外地人也嗤他们的脑壳里长核桃肚皮里头生了蛆,但他们仍然不减那份痴迷虔诚。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抓捕人时麻绳不够,那些满脸稚气,二目炯炯,骂骂咧咧,肩宽腰壮,疾步如风,身上汗水好象永远流个不完的红卫兵小将们就顺手将树上的一根根红布条扯下来捆了人,说这老树可是一颗红心树。但有个女人却不干了,她冲上却问理,却被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飞起一脚踢到她怀有死个月身孕的肚子上,她当即就昏了过去,到了半夜,身子下面流出一股黑血,胡乱蹬了几脚,喉咙咕哝几声,就死了,她男人二话没说,就将她背到南门外,迈在了黄桷树下。那地方距被称为天宝镇的风水河的伊水仅半里地,这半里地也就相当于码头了,有歪歪斜斜的石级延伸到水边。红卫兵小将们得到消息,立即拍马赶到,勒令那男人将死人挖走,否则以反革命论处。男人心想婆娘已死,老子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便操起早已准备好的一把斧头,劈头就将踢死他婆娘的那年轻男子的左肩砍断,在剧痛中扭曲着的身子即将倒下去的时候,斧头横着一扫,砍在脖子上,便将脑袋砍去,仅二指宽的一层皮连着,一股污血噗嗤一声喷在了黄桷树上。当时的镇支书张维世碍于面子和县工宣队的正驻扎在天宝镇的形势,只说那红卫兵是被砍断了肩膀,流血过多而亡。另外,那杀得性起的男子还砍死了两个平时在天宝镇极有名气,要抓谁就抓谁,要批谁就批谁的年轻人。最后,那男人也被红卫兵以革命的名义乱棒打死。镇支书张维世力主将两口子的尸首斩下,挂在南门示众,红卫兵则坚持必须鞭尸、开膛破肚、割掉鸡巴喂狗,工宣队则坚持拍照,写成文章,在县报地区报纸上刊登,给广大人民群众以警示和教育作用,死者家属则认为如果不碎尸,不将尸体碎块扔在天宝镇大街上喂狗,他们就绝不罢休。事情僵持住了,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镇不了谁。这个节骨眼上,李大信从黄桷树下像皮影戏中的纸剪人一样关节僵硬地站了起来,将在场的人的眼光一瞬间都给吸了过去。那时她已年近古稀,因为李家一百年来,都是天宝镇的大户人家,她男人也仅仅是在三年前死了,最小的儿子也在那年被一群饥饿的野狗给吃了个干干净净,连骨头都只剩下脊椎和脑壳,大儿子在某军区做师长,虽然不常回来,但名声却极为显赫,但这个让整个李家人都倍觉脸面生辉的儿子紧接着的命运,就给了她当头一棒。大儿媳妇是一个画家,解放后在某省画院做领导,李大信便在天宝镇称这个儿媳妇是艺术家,很有本事,也会做官,五十年代枪毙贪污腐败分子的时候,她那个做副省长的父亲原本是要立即押赴刑场立即执行枪决的,但却被疏通了关系,命算是保住了。当这个趾高气扬的艺术家兼官员的女人跟着同样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丈夫回到天宝镇时,天宝镇似乎被涂了一层小娃娃稀粪便一样的金,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油腻味,天宝镇除了普通百姓对李家更添一分羡慕嫉妒和仇恨,聚集在一起议论着李家风水以外,一些自以为也称得上艺术家的老少喜欢写字绘画的人等,也常在这一对拿态拿势、挺胸凸肚的人回得天宝镇的时候,带着小地方上的好客豪爽风范和艺术家的那点酸气,整整齐齐地聚集在李家,毕恭毕敬地站在或坐在他们一侧,与他们互相吹捧,肚子里又互相不屑地说着李大信基本上听不懂的有关国画或西洋画的话,李大信便成了戳在众人跟前的一尊泥塑菩萨。
李大信和她男人李丛周还生了两个女儿,几十年前都已嫁人,婆家虽说不是一般吃苦的乡下人,在当地算得上是有点脸面的人,但要跟娘家相比,按照两个女人的话说,充其量算是一个巴掌的幺指头。但女儿老六的生的儿女,在解放前后都做了大事的,他们的丈夫或老婆都是当地造反派或政府的要人,他们的儿子女儿,在鲜得滴水的年龄,就赶上了全国的人张牙舞爪的时代,是最有热情和干劲,最有革命意志和勇气的红卫兵红小兵小将。在她们的娘家这边,即李大信和她男人李丛周掌管下的李家,情景相对要清静和安稳得多,尽管早已经没有了家丁守护大门,没有成群的丫鬟和长工供他们差使,新出生的娃娃也不再是一二十年以前李家还是雄踞在天宝镇的大户人家中的少爷小姐,也虽然有几个小娃娃也戴着红箍箍,一边喊着口号,一边满头大汗地冲进茅房,一边迫不及待地往下猛褪裤子,一边仍旧亮开大嗓门继续高呼打倒帝国主义的口号,但李大信某天将他们堵在李家大院门口外,说,你们干脆就在镇上高喊打倒李大信算了,别回家了,你们要在外面吃屎喝尿,是你们的本事。她这道命令立即有了效果,李家明目张胆地参加红卫兵,在天宝镇和富顺那边闹事的年轻人就没了,偶尔忍不住心痒痒的,也是偷偷地溜出去,看到了稀奇事之后,又悄悄地回来,吃饭时准时与大人一起出现在席面上。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松阴阳交错着过去了,李大信也就清醒地看到了自己的老年光景,也看到文革掀起的滚滚热浪,将天宝镇的宁静活生生地给撕裂了,但她仍然安之若素地呆在李家大院,没有任何身体衰竭和立即就会死去的征兆,她甚至将这种好身体的获得,归功于她的父母和李家的风水,因此,李家就成了她唯一的栖息地,即使她有时也隐隐给自己说话,这李家其实就是我的坟地棺材,我这一辈子能有头有脸地活在这样的大院里,可是该知足的,我可是亲眼看到李家的历史的。要是那个研究天宝镇一千多年来的历史的专家老黄先生有空闲与你聊起李家一百二十年,乃至一百二十年到一百六十年李家六代人的家史,你一定吃惊不小。此乃后话。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4 15:23:53
我最新的长篇小说,敬请支持,感谢新老朋友!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4 15:25:23
第一卷 第二章

当几拨人由当初的革命同道,却因为两三个小民之死的处理而闹出不同意见,到了互相不相让,最后到了非得撕破脸皮,一双双眼睛充血,杀气腾腾地朝对方扑将过去,眼见天宝镇又是一番血光的时候,李大信则手摇着一把比天宝镇的圆筛子小不了多少的蒲扇,慢悠悠地,以一个见惯人间天上的仙人一样轻飘飘的姿势走到那几派人马的头目跟前,冷着眼神,嘴角一撇,说,不就是死了两个人吗?不就是和你们一样长了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头发的天宝镇人?你们为什么要将他们当畜生一样对待呢?他们身上长的跟你们一样,可是,如果他们是畜生,那你们又是什么?他们都是吃人奶长大,吃的人做的饭菜,那你们吃的什么呢?牛屎猪粪?即使他们果真是畜生,是野兽,但我可以担保地说,他们不仅对他们的丈夫或者婆娘儿子女儿不会像你们那样心肠和屁股眼儿都黑得发亮,他们待人,也不至于像你们那样。我今天没事找事来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你们一个个看起来精灵得都翻山了,可你们是怎么搞的呢,怎么越活越不如畜生和野兽了呢?这簸箕大点的天宝镇,什么事情你们瞒住了别人,但哄不了我这个上了岁数,折腾不了几天的老婆子了?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这比你们祖先的年龄要小不到哪里去的黄桷树也是看见了的,伊水也是听见了的,天宝镇的大街小巷,都被你们的臭脚踩过的,我这个老太婆也不是瞎子,天宝镇的里里外外的人也不是傻子,都清楚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提了,提了也没意思,你们不搭理,不承认,一群癞皮狗,一群无赖,你们长的可都是笋壳子脸,抹了一层又一层,我舌头说大了,都等于白说。虽说在官府和你们的眼里,这几条人命不值钱,你们可以随意踩踏,把自己高看,将别人低看,你们这种把戏和嘴脸我可是早看穿了,也看烦了,我从今往后,也不在你们面前提了,提了也没意思。但话又得说回来了,人,不管是官府的,还是吃糠吃猪食的下人,都毕竟还是人,是人,就有面子,就长着心子,他们还有后人,后人还要活,也还是要面子,因此在我看来,就不必示众,鞭尸和喂野狗了,即使埋在黄桷树下,也不妥,连我这个老婆子都不忍心天天在这里看着他们,踩着他们,虽然我倒是愿意和他们说说话的。这样吧,由张维世在镇后山坡的树林里找一块地,将三口人好生埋了,免得外人说咱天宝镇的人心肠黑,不是人养的。以前已经有人这么骂过我们天宝镇人了,你们的耳朵能听,我可不能听。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几方人马虽然还是不服,但还是乖乖地干革命工作去了,三个死人就被一捆稻草包了裹在三快篾席里,埋在了镇后山那片小树林里。几年后一场暴雨从山上冲刷下来,将那三人合葬的圆坟给冲毁,骨头满树林都是。那三个死人的亲人找来,一番号哭之后,将骨头捡了,择另外一个地方重新葬了。

李大信坐在黄桷树下,面朝伊水河,咬牙切齿地骂道:“一群拖衣落石的,挨刀砍脑壳的,塞炮眼儿的,连埋几个人都不愿意埋深一点,你们就不怕日后你们死了,也被子孙丢在山沟里喂野狗,葬在二指厚的山坡上被水冲走?如今你们心肠黑,那你们的子孙可是要跟着你们学的,他们的心可是比你们更黑!天宝镇怎么出你们这些乱世贼子!”张维世对几个闻言后气得鼻子里呼呼响的红卫兵说,那已经是一个活死人了,心里不舒服,让她胡乱吧唧去吧,没必要开批判大会,况且,我听我爸爸说,这死老婆子年轻的时候也整死过好多下人,现在是良心发现,我们不必管她。红卫兵眼睛圆睁,大声吼道,这个老不死的老婆娘,就是一个彻底的现行反革命,一个里通外国的叛国贼,一个打入革命内部的女奸细,她一天到黑坐在树下,看似什么都不干,逍遥自在,不闻天下事,其实她是在是在做一个白骨精的事业,在集聚反对无产阶级专政的反革命势力,是一个不动声色的阴谋家,必须坚决、彻底、毫不留情地打倒!张维世耐着性子说,她就是我们天宝镇的一个活不了多久的废人,成不了阴谋家和叛国贼,你就是用机关枪顶着她的后脑勺,逼她叛国和反对政府,她也没那个心力,算了算了,由她去吧。红卫兵们跳了起来,道,绝对不行,必须干净彻底无情地镇压这种茅坑里的石头,要像北京用皮带抽死老师那样抽死这个反革命的老婆子,把她骨头磨成粉,要她永世不得翻身。张维世费尽周折,掩饰住对这些浑身冒着革命烈火的、不晓得天高地厚的青屁股娃娃的蔑视,耐着性子,将李家显赫的家世对他们说了,还说,她有的是金钱,要是把她整死了,以后我们需要革命的钞票,就没办法了,还带着大家到镇上最好的馆子里搓了一顿,给每人暗中送了一条大前门和一百元钞票,后者才强忍怒火,没有将李大信抓起来,但每天总有一个两两眼冷煞的红卫兵在远处监视着李大信。

李大信嫁到李家来的时候,刚满十五岁,但娘家婆家两边一逢着别人问起她的年龄,都不直接说是十五岁,而是这么说:“满了十五,吃十六岁的饭啦!”着重强调的是虚岁,这是天宝镇一带沿袭已久的风尚。

当初李大信并不姓李,而是姓周,嫁到李家之后,她不仅顺了女人嫁人后随婆家姓的习俗,还自作主张地取了“李大信”的名字,对于李家人给她取的名字不屑一顾,李家人只得由她去了。天宝镇或李家长工中的率性之人,在她还没成为李家当家主妇之前,也能和她说说玩笑话的,比如针对她取名“李大信”,便故意不看她脸,而是寻找金子似的直接瞅她脚,那可是一双从没裹过的大脚板,便大声嚷嚷道:“二少奶奶,你名字吧,与其叫李大信,还不如叫李大脚,又好记,又符合你那双大脚,天宝镇女人中的头号大脚!”李大信故意生气了,飞起一脚踢去,却并不是要踢飞那人,而是想看看他脑壳一偏,吓得脸发青的样子,也显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的性格,说:“改你妈的脚哟,老娘就是大脚,咋?”令一帮人大笑不止。这种玩笑在几年后就没人再开了,李大信在成为女人之后,不仅心越来越大,而且极不喜欢无谓的玩笑话,当然,在李家在一起的时候,只要对她有利或无伤害的玩笑话,她也愿意开,乐意别人对她开。如此而来,李家其他男子的婆娘都在背后咬舌头,说她是妖人,狐狸精,狼婆娘。

(未完待续)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5 01:26:15
第一卷 第三章

李大信的男人李丛周乃天宝镇一著名盐商,与川中川南诸多盐商过从甚密,家业越做越大,便又做了茶和丝绸生意,招募了一帮人马,选中一中年汉子为头目,率领马队与茶马古道的茶帮盐帮搭伙,来往于川滇黔和缅甸等地,名声甚响。不料后来出了一变故,那个领头的中年汉子不是个厚道之人,某一次竟席卷了在缅甸和昆明所卖盐巴和茶叶的银两不知去向,报官之后,一年后也没见官府回应。这李丛周在遗憾自己看人不准之后,便将生意交给二弟李丛嘉,亲自率领这支赫赫有名的马帮,常年行走在茶马古道上,将损失一点点弥补了回来,赢得川滇黔和缅甸商人的一致赞誉和信赖,买卖就愈加红火,逐渐成为天宝镇头号大户人家,名声波及富顺荣州等附近地域。如此一来,李丛周回家歇脚的时候便不多,即使回来,也没规律,有早没晚有春没东的,让李大信一段时间倍觉寂寞无聊,但日子一久,却习惯了,而且感觉让自己解放了出来,意思就是说,她在李家大院里,逐渐取代了从小就是病秧子的大太太的地位,开始一步步地涉足李家内务管理。等李丛周后来相继娶了三太太四太太的时候,李大信已经掌管了家中一切事务,除了盐号等大商号仍然归李丛嘉管辖之外。

李丛周某次回来时,正碰上李大信在院子里教训李丛周的四太太和小叔子李丛嘉的大太太。她先令家丁将四太太叫到院子里,她走上前去就是两巴掌,四太太捂着脸哇地大哭起来,抖索跪了下去,连声说以后再也不敢违抗二太太的号令,不敢再到外面去吃东西,一切由二太太做主。然后,她令刚从自贡进盐回来的小叔子李丛嘉将他大太太也叫了过来,先是说她是替他大哥李丛周处理家中杂事,言称他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婆娘,委实不该,即使是生意忙活,也不能忘记了自个家中的事情,然后就抡起鞭子,狠狠地在李丛嘉大太太背上抽了几下。李丛嘉脸色铁青,却碍于他是大哥嫂子的颜面,只得强行忍着,没料到李大信将鞭子伸到他眼前,要他亲自抽他大太太几鞭子。李丛嘉猛地站起来,拉起老婆,就要走,李大信将鞭子丢在他们脚下,轻蔑地说,你们要走,随你们的便,可只要走出李家这大院子,就别回来。李丛嘉正要说话,家丁一阵吆喝:“老爷回来了!”李大信这才作罢。

李丛周处理完毕家中的事情,安抚了二弟李丛嘉和自己那个哭个不休的四太太,便进了李大信的内室,将衣服脱光,二话没说便将她压在床上,嘴巴不由分说地压在她嘴上,哼唧哼唧地快活之后,便半躺着,叫住正要穿上衣服出去的李大信,说:“不要忙着穿衣服,事情是永远做不完的。过来,躺在我侧边,我们好生说说话。以前,我们的名字里原本都有一个周字,为人处事,也全在这个字上了,虽说你成了我婆娘,改姓李了,但那个周字所起的意思,还刻在你脑子里肠肠肚肚里,我没看走眼,你做事情嘛,不是我说你好听的,确实很周全,很细致,我也放心了。但是,既然做事情得周全,因此,凡事都不可操之过急,得有分寸,要有耐心,要有恰当的方式方法,还要寻找时机。今天你收拾二弟内人,我看就很不错嘛。我一直不放心二弟和他几房太太,二弟本人倒还本分,盐号的生意不说蒸蒸日上,至少打理得还不错,只是那几个女流之辈,可是一个比一个精,你得防止他们插手盐号。对了,你是从谁嘴里听说惠芳从山西商人手里那回扣的话?”惠芳就是李丛嘉的大太太。

李大信走上前来,身子一扭,就坐在李丛周身边。她不直接回答男人的话,而是话中有话地说:“我倒是听说茶马帮那边的男人都在昆明和缅甸,还有什么丽江大理那边花大钱找婊子快活得很,还染了一身脏病回来,把自家婆娘都给染上了,找郎中医治,久不见好的是多数,严重得没法治的就那么嚎叫几声,就见阎王爷去了。你听说过吗?”

李丛周不自觉地挪了一下下身,用被子一角将本已发福,却被茶马古道的艰辛和无聊折腾得消瘦的身子盖住,不料李大信伸手就抓住了他腹下那东西,微微向上一提,像在土里拔东西似的,诡秘一笑,说:“你这宝贝刚才我都享受过了,不脏,干净着呢,什么时候我想享受了,都万个放心。我可不是夸你,你也别得意。”说完,那手又突然一用力,五根指头猛地箍紧了那棍子,李丛周猝不及防,痛得身子一挺,李大信没想到他这一挺使出那么大的力气,将自己也顺带了起来,像要冲向帐顶,但很快地,他身子又猛地坠落下去,重重地落在床上。他骂了一句,伸出一只手,一巴掌就将她扇下床去。她原本是不想放开手的,但在李丛周挥手打她的那一瞬间,她松开了手,顺势倒在地上。她微微一笑,从地上起来,麻溜如蛇一样重新偎依在男人身边,将脸贴在男人肌肉疙瘩突出的肩膀上,一边在他胸脯上轻轻划拉着,一边说:“你这一巴掌打得好,说明你还认我是能陪你干陪你死的婆娘。既然我们都是一根藤上的苦瓜,那就得告诉李家的人,这个家从今往后就交给我来打整了。李家几十年来的盐号,不可能栽在我手里。”

李丛周冷冷地说:“话要这样说,这个家确实得交给你,时下也只有你能打整好,你好生理弄。至于生意嘛,是男人们的事情!”

李大信看着李丛周白得发青的牙齿,自己的牙齿禁不住咯吱了几下,使她后背起了厚厚的一层鸡皮疙瘩,尽管她努力让自己不受那口冰冷牙齿的刺激,但她还是感到自己顷刻之间从热潮的李家房屋掉进了黑咕隆咚的冰窖:“家和盐号,是一回事!”

李丛周下巴几乎靠在了锁骨上,似乎突然之间脖子缩短了,很快就消失了,脑壳也肩膀连在了一起。但他很快就抬起头来,喉咙深处咕哝了一声,然后几乎是闭着嘴巴说话,那些语句似乎是从牙齿缝隙里生生给挤出来的:“对你们女人来说,是一回事,但对男人来说,是两回事!你不必再说了。”

李大信仍然不甘心,说道:“就算你相信老二和他几个不好打整的婆娘能成事,可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呢,哪个都不是木头,都长着嘴巴和心子。妹妹虽说是别人家的人,可出嫁也不是白送,那是要给银子给嫁妆的,还要话说得好听,还得看人家愿意不愿意。哎呀,我也是女人,咱们女人就不多说了,终究是泼出去的水,我妈我老汉都这么说的,我耳朵都给他们的话给塞聋了,我恨不能用一根木棍把耳朵捅穿。但老三老四可是长了脑壳的,不见得就看不透人事,老七虽说还没成年,可我看哪,他跟你们几个当哥哥的一个样,不一定好对付,眼睛里塞的全是金子银子。”

(未完待续)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5 02:45:37
@棒棒儿不好耍得 3楼 2014-04-14 21:47:02
马克!!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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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握!!!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5 12:47:58
欢迎各位阅读我最新长篇!!谢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5 20:44:10
第一卷 第四章

李丛周说:“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大太太活不了多久了,刚才我去她那边的时候,她居然连寿衣寿裤寿鞋都准备好了,一件一件地摆出来给我看,什么料子,请谁做的,做了多久,花了多少银子,都给我说了。虽然我没生分她,还是对得起她的,可见她那样子,也不好受,怎么说都是我的第一个婆娘。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什么人可以怠慢、得罪,但绝不能在她面前说三道四,惹她生气。你本事大,该怎么说,怎么伺候,不用我教你了,可你们女人对女人,那狠劲,可是天下第一呢,所以我再给你说一遍,李家你什么人都可以得罪,惟独你大姐不准得罪。至于你其他几个姐妹,该说的还是要说,该管的当然要管,但也不可太严,太过分,搞得就跟前世仇人一样,说出去,外人还不是说我李家没礼数,也没眼力,娶回来的不是烈女毒女,就是草包。下头几个弟弟妹妹,先就这样吧,读书的归读书,读不了的,就跟着你,或者丛嘉,或者三妹,用点心就成了。我看五妹不简单,那一手女人活,你恐怕是死也学不到,六妹也不得了,她炒的菜可是李家最上得桌子的,都可以到成都重庆去做大厨了,兴许还能到皇宫里做皇帝的御厨,做御膳房的老大。还有——”

“还有她们绣的花,也是天宝镇最好看,最能卖银子,那也是买卖,大买卖的。我是你肚子里的虫子,知道你要说什么。不是糟蹋你们李家,外人眼里,李家人一个比一个有本事,都是比着长大的能干人,但在我看来,也就只有老五还有点出息,不像你们六七个,嘴巴一张是银子,嘴巴一闭,里面含着的,还是银子,我都不稀说你们了。有好的人,嫁了算了。”李大信说,肚子里却道,“你那个大房的,虽说病恹恹的,药罐子一只,可也不是一眼不见就要断气的人,人家可是活得精呢,你们男人,长的是什么眼睛哪,还一个个以为是神仙眼睛,我看全都是狗眼!再说了,你现在在我跟前装好人,那你怎么还嫌弃她生不出娃娃来?我可不是泥水匠,到处和稀泥,你装你的好人去,你肠肠肚肚我不清楚?大姐那边,关我什么事?我想得罪她,除非我有病。但话又说回来了,要是她在我跟前拿脸拿色,要坏我的事情,那可不行,绝对不行!”

李丛周望着越说越激动的李大信,说:“家由你管着,下人们都得听你差使。但是,从今天起,你不能再过问几个兄弟媳妇的事情,绝对不许再打她们!”声音不大,却让李大信听得头皮发凉。

李大信道:“你以为我吃饱了饭没事干?我才没那个闲心,就几个不成器的东西,还成天在家里和镇上妖冶得很,谁都看得出来,她们就是欠管教!”

李丛周疲倦地打了一连串哈欠,下巴都差点合不上去了,嘴里还喷处一股水,射在被面上,她不停地用巴掌在张开的最上不轻不重地拍打着,发出哇哇哇哇的怪叫。折腾了好一阵,他双臂一举,露出两边腋窝里黑黑的毛,他偏过脸,仔细看了看那些毛,又伸住鼻子去嗅了一下,跟马打喷嚏一样地擤了几下鼻子,将脑袋转过来,双臂才啪地一声落在床上。但他仍然觉得累,又连着打了几个哈欠,耐着性子对李大信说:“至于你大姐那边,你不必费心了,怎么说她都是我第一个正式过门的婆娘,你后来,就是她妹子!再说了,李家自有李家的活法,从来都是这样,规矩也是老先人们传下来的。老五虽然是女儿身,想法多,也不比你我差,眼界也高,怎么个活法,她早有打算。六妹可是一个人精,机灵得很,从小到大,就没人能制服了她,只是她不大显摆罢了,依我看,还没哪个男人能够驾驭她,相反,她可是管男人的好把式。不信?有空你到她家去看看就知道了。至于你嘛,还是把心思放在家里,把这个家管起来,而且得管好,但切忌不要矫枉过正,也不要散漫懈怠。好了,我困了,跑了几千里路了,骨头都要散架了,睡吧。”

随着床嘎地一声响,李丛周倒了下去,身子像一只獾一样,噗地一声缩进了被窝。

李大信心里可嘀咕上了,我算是看穿了,你们这些男人,只顾自己快活安逸,从来不替别人想想。话说得倒是好听,口水一出嘴巴都开成花了。你一个做男人的,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除了教训老娘,就是粗手笨脚地把老娘给日了个脚朝天,然后刚刚烫了毛的过年猪一样倒在一边,睡得倒是安逸哈!说白了,你跟你老子,跟你吃鸦片死得就跟死鸡一样脚朝天的爷爷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独自遐想的李大信脸色凝重,目光坚定,嘴唇闭得死死的,酷似一个男人,她还在做姑娘的时候,她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在其他女孩子看来,这种粗野和放旷的脾气,是很丢人的,她们就担心被人说成是男人婆,或者不男不女的怪物,可对李大信来说,却刚好相反,她就喜欢不仅跟别的女人不一样,而且还有男人的胆量和做派,敢跟男人比,甚至比过男人,那样一来,就没有人胆敢随意欺侮她,视她为一个花瓶,肆意摆布,还要逼迫她。后来,她长大了,嫁到了李家,做了李家的媳妇,这种想法和强势做派便得到了发挥,李家就是她发挥才干的绝佳场所。因此,在她发现了李家哪些人哪些事不对劲,她要干预的时候,事先她可是要这般苦思冥想的。于是,无数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情和计谋她都做了有了。一些天宝镇经历人事丰富的老人自打见到李大信嫁到李家的第一天起,就都说此女人虽说长着一副女人身架,可心子却丝毫不逊男人,甚至就是男人心肠,女人做的事情,她不仅能干,而且不屑于干,她最想干的还是男人们的事情。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这女人可是李家宅院上空中的一粒星子。有不更人事的年轻人便问,什么星?老年人笑而不答,任凭年轻自己琢磨去。但年轻人终究涉世不深,无法琢磨透,倒是见到李大信,除了她比一般女人长得高大一点之外,实在没别的什么不同,便讥讽那几个老人果真老了,眼睛里塞了棉花,什么都看清楚,想不明白了。

“不是我瞧不上你们李家的男人,可只要长了脑壳和眼珠的人,都看得出来,要是没有我李大信,你们李家能有现在这般光景?”想得眉飞色舞了,身边的人,乃至现在身边这个浑身冒着金子银子和骡马气息的男子,都只是一片模糊的云雾了,她一点一点地进入了遐想的高境界,犹如神仙下凡一般飘飘然起来,径自兴奋了去,有时竟然是长时间的自言自语,念经一样,要是脑壳亢奋到了极点,则是四体乱动,常常踢醒男人,将男人吓得出一身冷汗,男人要是太劳累,一般咕哝一声,又死睡而去,要是吓得不轻,往往会欠起身子来,狐疑地瞅着她,问道:“你踢我干什么?”或者这么说:“你是在踢梦脚,还是脑壳被牛踢到了?好不容才睡着,就被你搞醒了。睡!”伴随着男人这一声吼叫,她才悻悻然地将身子沉入被子中,但脑子仍然像沸水一般翻滚着:“哼,李家的老老少少,你们可都给我把耳朵掏干净,听好了,在天宝镇,没有我李大信做不了的事情,没有人敢跟我作对,别看我娘家不是大户人家,你们那一双双猫眼都是长在脑壳顶上的,瞧不起我,可你们错了,我李大信就是要让你们搞清楚,你们天生就是该听我指使的。”

(未完待续)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6 18:02:29
远握,感谢支持!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7 01:47:14
第一卷 第五章

李大信越想越兴奋,越兴奋就越来劲,越来劲就越想得天花乱坠,中了魔似的,就跟李丛周的爷爷,她嫁到李家之后只能从一张巨大的画像上辨识的一个清癯瘦削、两眼混沌但总流露出一丝仁慈之光的,某天烟瘾发了,满床翻滚,两只瘦若鸡爪子的手按在胸口歇斯底里地喊叫,嘴角流出一溜涎水的老头子,突然得到一小块鸦片一样。这个几乎败家的老头子嗜好鸦片,却终究还是死了,没有消耗完李家产业,家境一直保持着,让天宝镇老少感到惊讶,人人都明白,一个家族的殷实和富有,大抵都超不过三代,但李家却已经将大户人家的招牌始终挂在天宝镇,至尽已到第四代,看样子,要是不出意外,第五世继续富裕下去的可能性不小。这让天宝镇的人既羡慕,又嫉恨,却又不得不认命:“说什么都没用,该李家吃那碗饭的,就该他们吃安逸。我们这些人,能活下去,就很不错了。”当嫁到李家的所有女人,都喜欢别人前前后后地喊自己太太,她们在迅速成为这大户人家的一部分的时候,她们最大的功绩就是为李家延续香火,而且在香火的身心上烙上她们和李家的印子,要让他们好好为人,使得将来能顺利继承李家的产业,不管这种继承并成为新的有钱人家的希望有多么大或微妙,她们首先是必须先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的,那就是相夫教子,也不管她们身子骨行还是不行,品行端正与否,在训斥儿女的时候,都爱常拿那个老鸦片鬼来说事,乃至夸张到了往往使儿女们以为那是一个曾经活在李家的一个老鬼老妖怪,她们也常常拿他来吓唬不听话的儿女,跟后来天宝镇的人拿白莲教青莲教的人来吓唬下孩子,说他们是浑身长满了红毛或黑毛的厉鬼一样,效果自然很好。

“老鸦片鬼”是李丛周父亲李恩民给那个嗜好鸦片的老人取下的,天宝镇其他倍受鸦片之苦人家的妇人,在气不打一处来的时候,将李丛周爷爷和她们的丈夫公公等爱抽鸦片的人一律称为“老鬼”,几十年之后的打进中国的日本兵,则称为“小日本”“小鬼子”“短脚鬼”“倭寇”(或“倭贼”“倭幺儿”)等,自然也跟李家的女人一样,将“老鸦片鬼”们作为教育儿女的极好材料。

但当李大信不同,她在生下几个儿女,在他们智慧慢慢开始成熟,也寻思着对他们施与家教,严加管束的时候,却从不在儿女们面前说有关他们老祖祖的坏话,最多是提一下,让他们知道他们还有一个什么样的爷爷。尽管她一直不肯屈就于男人,始终以为这天宝镇的男人都脏,但那也只是针对男女之事来说的,除此之外,她反倒觉得那个吃鸦片的老人是李家唯一看起来还有点温和气息的人。因此,她在说起他的时候,往往只是那么几句话:“你们老祖祖活着的时候,我们李家就是这里的大户人家了,光是下人都有几打呢,好多人眼睛都红了,官府里的人也是客客气气的,你们老祖祖可是有功劳的,你们可不能忘了。后来,洋鬼子们来了,到处杀人抢人吃人呢,连皇上都怕他们,在他们面前低三下四的,就跟他的奴才在他跟前一个,哼,没想到做皇上的,也有怕人的时候,说不定还给人下跪呢。这些话说出去可是要挨刀砍脑壳的,只有我说,你们可不能说出去,不然我割你们舌头。谢天谢地,洋鬼子腿再长,也没打到我们这里来。洋鬼子可不是人,是长着人模样的畜生野兽。他们全身都是毛,红毛,黄毛,绿毛,黑毛,灰毛,白毛,都长,可是都长全了,还长着蓝眼睛,大鼻子,大嘴巴,大屁股,长牙齿,大耳朵,牛耳朵一样,身子长得能一头顶到屋檐,把房子拱穿拱翻。你们老祖祖说他在昆明看到穿黑长衣服的洋鬼子,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鼻子上夹着两片眼镜,叽里哇啦地说着谁都听不懂的洋话,就像一个鬼一样。后来,天宝镇就有了该天杀的鸦片馆子,吃的人也多,你老祖祖也吃上了,吃死了。”但孩子毕竟是孩子,说一两遍的事情,他们多半记不住,记住了,也没消化掉,但说多了,孩子们对老祖祖死去的事情不感兴趣,却对那些鸦片来了兴趣,一个劲地纠缠着她,说他们也想尝尝鸦片,想知道鸦片到底是什么味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吃。她立即便暴怒,喝道:“吃!吃你妈个铲铲!那是要吃死人的!”大儿子李大世胆量大,跟他老子李丛周在性情上极为相似,他可不怕她,即便她冒火的时候,他说:“我又不是祖祖,吃不死的,也多吃,就是想尝一下。妈,哪里还有鸦片卖?”话音刚落,李大信就一巴掌挥过去,大儿子旋及便是扯开嗓子的吼叫,整个天宝镇的人都听见了,事后他们逢着李大信便说,你家老大的声音比洋鬼子的炮还响。李大信两眼一白,你见过洋鬼子,还是洋鬼子的枪打穿了你家婆娘的屁股眼儿?对方若是读书人,当即便道,妇道人家,此等粗鲁,没家教也。哪料李大信立即就噼里啪啦地背出了《三字经》和一本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革命军》中的句子。那人立即吓得腿脚发颤,连声道,李家媳妇的,二少奶奶,要不得,要不得啊!那可是要砍头的,你也敢读?旁边一些眼红李家产业的人跟着道,吃香的喝辣的都胀饱了,在肚子里搁住了,不消化,跑出来乱说,要是直接被砍了脑袋,也没说的!可要是一家子吃了东西,都拉不下去,脑壳也跟到发胀,塞满了尿尿屎屎的,活不下去了,都跑出来喊不活了,要官府拿着那本贼书作证,把你们的脑壳都砍了,那可是天宝镇自古以来头一遭,了不得,了不得呀。李大信说,我们李家可就真的从不出你们所说的那号人,我儿子声音从我肚子里出来哪天,就刚!我们李家不仅要延续香火,而且这香火将越烧越旺。天宝镇的人最听不得李家说这样的话,眼见其势力也是如他们所说的那般,一时被噎,气得肚子里胀鼓得不行,长时间消解不去了,想及自己说的那些吃东西搁在肚中不消化的话,方才明白是在说自己,真恨不得找个角落,抽自己几个耳光。

(未完待续)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7 13:23:55
@六伢子 8楼 2014-04-16 01:26:31
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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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候小六!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7 20:39:58
第一卷 第六章

有时候李大信想得极端兴奋了,则忘乎所以,像一只粗大的石磙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碾压得木床吱嘎作响,也忘记身边还躺着一个活人。她滚动时,先是一只膀子动弹几下,手掌在肥大的屁股或大腿上软软地拍打几下,然后不动了,但突然间猛地挥舞起来,在蚊帐中间抡出一个半圆后,啪地砸在男人嘴上,将男人从梦中打醒,男人被人从床下用针或刀猛扎了一下似的剧烈地弹了几下,一手捂着嘴巴,一边惊讶地瞪着已经是被自己的奇思妙想熏得呈痴迷状的女人。尽管吓得不轻,但李丛周却也没有发作。他带领马帮行走在莽莽群山之中,经常在天黑时分还处于前不粘村后不挨店的境地,但对于他来说,并非难事,他带着同伙,赶在天黑之前找个地势低缓的草坡或看起来不会被泥石流大水冲击的河滩,安营扎寨,只因帐篷有限,即便是作为老板的李丛周,多时也不得不与一些因长久未洗澡而身子发臭的男人挤在一起,凑合着过夜。当然,要是遇到睡相好,睡得深沉的同伙,则好,若是遇到睡相难看,不仅一晚上不间断地打呼噜,而且身子不停地滚动,不是膀子打醒人,就是下面那两条长腿,猛抬起,再猛一个横放,就将人下身给压住,让人不胜其烦。只是长途跋涉,人马困倦,人每每睡得极死,旁人如何动弹、磨牙、打呼噜等,多半不至于将人轻易搞醒。但在家中,日子滋润了,身子闲适了,身边长摊摊地摆着的是自己女人,睡相雅观与否,也无从顾及,睡得安稳与香甜与否,因为把握不住,往往还是跟着女人的气息,远没有在野山野水边睡得甜美,女人的呼吸或某个动作,很容易就打断了他的美梦,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方可重新入眠。
李丛周脾气说不上好,也谈不上糟糕,说不上木讷,却绝不至于是闹山麻雀,总的给人极为稳重,城府很深的印象,其实也只有李大信最了解自己男人,闲时对人说起他的习性,却也说不清楚,但在伺候男人方面,却是做得极好,几乎让男人挑不出她毛病,只得做出居家过日子的人对婆娘的样子,平淡地说一句:“李家有你这个媳妇就好。”但每次睡梦被打醒,他咕哝的那句“你发鸡爪疯”的话,让她着实很不舒坦。起床后心情还沉浸在前天晚上胡乱但让她极度亢奋的遐想中,却还是想起那句“鸡爪疯”的话,便想问个明白,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她是有些心虚了,在她还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隔壁那个专门卖富顺豆花的外地人,就曾当面骂过一个女子,说她发鸡爪疯,早该让人把她爪子给砍了,免得到处抓人伤人。那女子正因上性情中人,跟自己男人吵架打架从不畏惧,才被人说成是发鸡爪疯的。她心里也明白,可岂能被仍当面这么骂?当即就跟豆花男人两口子舒服地打了一架。熟悉这些掌故的人,也当她面说,其实真正发了鸡爪疯,那可是完了,再高明的郎中都治不好,还不如在刚刚出生的时候丢水里淹死或掐死算了。她听得不舒服,便说,你也发鸡爪疯,竟然想掐死刚生出来的娃娃。那些人这才仔细地瞅着她,也当她当家人的面说,你家这女子,脚大,嘴阔,心厚。这自然是不好听的话,但她记得最清楚的还是那些人所说的发鸡爪疯,却从不真正见过一个人发鸡爪疯到底是什么样子。后来嫁到天宝镇,一个卖宜宾燃面的男人,也常在她背后又指又戳,说,一看到这女子,我就腮帮子挨了板子似的,那是一个发鸡爪疯的女人。她一时懵懂,两只斜斜的眼睛直了,像是眼光被人牵绳子一样给牵住了似的,脸色因为脸皮绷着而显得坚硬、阴沉,但没过一阵子时间,她恢复了过来,一肚子气蹿到了眼里脸上,便几个纵步,欲上前问个究竟,讨个说法,道,我一没招你惹你,二没偷没抢,三没发疯吐白沫,四没有伸手打人,连手都这么白,怎么就发鸡爪疯了?那人自然无从回答,只得悻悻然地走开了。回到李家大院,她问李丛周的妈:“哎呀,妈,你说那些长得像一头牛一样的男人,都该砍脑壳。他们,他们看人看得准么?”李丛周的妈体弱多病,是他爸三个妻妾中的第三个,无奈嫁到李家后,身子有病不说,还遭到没有给李家添半儿半女的二太太的挤压,大太太原本也妒忌她的美色,在男人耳边劲吹耳边风,她便遭到冷落,加之那个外表英俊心子却坚硬如铁的男人又常年在外,做着李家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直到李丛周最小那个弟弟李丛水生下来,他才蓬头垢面地回到家中来,支吾着说了半天,一家人才明白他在外面搞炸弹。至于搞炸弹做什么,他却道,过你们的日子去吧,说给你们,你们也不懂。过了一段时间,才在某次李家的家族会议之后,一边在后院跟李丛周喝茶,一边将事情讲给了大儿子。

(未完待续)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8 00:07:17
继续更新中,欢迎阅读!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8 15:25:15
@闷儿相亲哟 14楼 2014-04-18 11:19:47
支持支持!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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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阅读和支持!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8 21:13:59
第一卷 第七章

李大信那时已经发福,却不想再生,便给李丛周磨嘴皮功夫,只要有闲,她就纠缠着丈夫不放。这天见父子俩神神秘秘的样子,就跟了过去,躲在后院门后偷听,一听才恍然大悟,便将此事告诉了李丛周的妈。可怜的女人本来就弱不禁风,再这么一惊下,浑身酸软,虚汗直冒,心口疼痛,吃便了天宝镇所有郎中的药,都无济于事。在那炸弹男人再次离家出走之前的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悄悄地死了,也没有惊动天宝镇的人,直到人已经下葬,天宝镇的人才知道这个几乎在天宝镇和李家绝迹的女人死了。后来,李丛周某次在睡觉时被李大信的手抓住他下面,一捏,痛得他一个激灵猛醒过来,朝他狠狠地瞪了几眼,除了那句让她很得咬牙切齿的“你发鸡爪疯”的话外,便是一句更加硬邦邦的话:“妈的死,跟你有关吧?”李大信没有联想到她将炸弹老汉(她自己这么私下称呼李丛周老爸的)的事告诉了他妈,因此无论如何,都不承认,一个劲地说:“你瞎了么?大奶奶和二妈平时怎么对妈,你又不是没看见。你倒是看见了,可没有我看得明白。爸爸一出去,几年才回来,你也是那德行,跑了马帮,一年也只回来一两回,哪有我天天跟二妈大奶奶混得熟?那可是两个黑心肝的,一个屙不出半个儿女来,一个只生了一个白痴,还不如刚生下来的时候就一巴掌给拍死了算了,免得糟蹋李家的粮食。虽说我们李家是大户人家,可也经受不起耗子和吃白食的折腾吧?”李丛周道:“谁让你说那么多废话?要是在马队上,你该挨我抽了。我——,”话还没说完,李大信也冒火了,道:“你抽,你抽,我是你婆娘,你有种的,你想抽,就抽,抽!你试试看!”没料李大丛周猛地一巴掌抡去,李大信像一窝被连根拔起的窝窝菜一样,落到地板上。李丛周看也看看她一眼,嘴上却道:“看你还发鸡抓疯不?”李大信不是弱女子,只见她恨恨有声地从地上站起来,一只体型巨大的母老鹰似地伸出爪子凶猛地朝男人扑去,已经闭上眼睛的男人一张脸立即划出了几条血道道。男人气极,脚一踹,女人立即又飞下了床。女人正要做第二次反扑,李丛周说:“你偷听了我和爸的谈话,告诉了妈,妈才死的。”这下李大信蛇一般被抓住了七寸,也就没脾气了,乖乖地回到床上。当李丛周又睡过去的时候,李大信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李丛周明白这个女人,心不野,却心思却极为缜密,不轻易屈服于人,但一旦服软,也毫无二话。某次,两人干完快乐的事情之后,李丛周对女人说:“等会儿我去你几个姐妹那里去看看,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在老大那里过夜。”已经和男人肆意快活过的李大信说:“亏你想得到,去岸标去吧,那是应该的,她们也是你的婆娘嘛,你们男人,天生就有这福分。”李丛周说:“难得你这么想得开。爸和妈当初商量好了不让你们缠脚,想必也是有道理的,尤其是不主张让你过天宝镇其他女人那样的日子,我看,还是大家都会想。你很会想,想得开。”李大信心里美得开了花,等男人起身穿好衣服,出去之后,她就将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一丝不挂的身子,要不是外面长工起床解手,弄出了很大的声响,她不知要在镜子前要呆多长时间。
几十年之后,当李大信坐在天宝镇的戏台上一只早已不演川剧,只供造反派,尤其是年纪轻轻就上戏台,不,上 台振臂高呼,充当革命急先锋的红卫兵、成天打打杀杀、批这斗那的小将们踏着一只穿着草绿色军用胶鞋的脚的,由纯皮绷面的椅子上,或者坐在南门外面的黄桷树下,被人问及他那个炸弹公公或拥有几座超大的盐号和一队盈利颇丰的马帮的丈夫时,她都保持沉默,一副即使造反派把我吊起来,用带铜扣的皮带抽打,朝她鼻子嘴巴里灌辣椒水、猪屎狗屎人屎,逼迫她坐老虎凳,挖眼睛鼻子抽脚筋,都决不说话的派头。破四旧砸了很多东西,李家在几十年前风光无限,让天宝镇人眼馋的家具,在几十年之后,都成了摆设,甚至就是废旧之物,即便李大信与跟随他活着的老一辈和晚辈,也花了很多时间整理和打扫,但仍然不能恢复几十年以前它们呈现出的大户人家的风采,李家大院的各个角落,都充斥着一股股发霉、腐败和死亡的气息。李大信经常对李家后人说,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瞧着吧,没法子了,全都这样了,再了不得的家业,也经受不住啊,死的死了,跑的跑了,愚蠢的愚蠢着,痴呆的痴呆着,心黑的心黑着,败家的呢?这个倒还不至于立即就败下去,但也不能说我们李家没有败家子,败家子肯定是有的,死了,他们还没败成,但也给我们李家造成了伤害。至于将来呢?会不会出现败家子呢?谁知道?你们知道?反正我不知道。我活够了,差不多了,都七十多了,李家现在是我掌管着,但以后啊,还得靠你们?我死了之后,能指望你们吗?
李大信从黄桷树下站起来,颤巍巍地走着,地上的沙土被风吹起来,打在她脸上,身上,她几乎都感觉不到了。天宝镇所有上了一点年纪的人,见她这即将腐朽的身子说,都忍不住聚在一起,咬着耳朵,大发感慨,虽然贵为大户人家的媳妇,什么福都享过了,但身子骨可终究是身子骨,折腾久了,不好使了,松散了,终究是要散的,瞧这老婆子走路那样样儿,怕是活不过腊月哦。旁边一个对李家向来极为仇视的男人道,我就不明白,斗争这个斗争那个,为什么不斗争他们李家呢?李家即使有人在外面做大事,吃的是公家粮,穿的是公家衣,住的是公家房,说的是公家话,放的是公家屁,屙的是公家屎,卖的是公家命,可他们李家的性质,李家人的成分,绝对算得上是大地主了,该活剐他们,赏他们几颗铁花生米,毙了!滚他妈拉个逼,解放前,李家几乎占了天宝镇大部分地皮,人家吃一顿的花费,够咱们一年的花销。很多人响应。但李家到底还是没有受到冲击,只有几个不谙世事的青屁股学生,戴着被天宝镇人称为红箍箍的袖章,冲进李家,不问青红皂白,只要见到的是古老值钱的东西就砸。李大信拐杖一挥,再在地板上一跺,声音还没散开,李家不管男女老幼,呼啦啦地冲上去,将几个学生楞是给赶了出去。愤怒之极的红卫兵原本打算纠集上百人马,趁晚上李家歇息之后,突然发动进攻,将李家端了。正在这个时候,李大信那个在外面多官的儿子打了电话回来问安,顺便也给县上和镇上的领导打了电话,风波才没形成。

(未完待续)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8 22:58:34
继续更新中。。。。。。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9 00:14:17
祝各位周末愉快!!!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9 11:34:22
@六伢子 8楼 2014-04-16 01:26:31
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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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握手!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9 22:16:32
第一卷 第八章

风波虽然平息了,李大信却得了心病,日日在李家看起来硕大的家业图案里,像一个幽灵一样飘来飘去,这里瞧一瞧,那里敲打敲打,刚询问了正门是否牢固后,命令一个个看起来极为木讷或莫名其妙地兴奋着的李家男丁轮番在门后守着,一旦有人围攻,立即通知全家人做好反击准备,一眨眼,她有风风火火地赶到偏门和后门,盘查个不停,然后对李家男丁们说,你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白天夜里都得派人蹲守。但时下呆在李家深宅大院里,都是孙子一辈的年轻人,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出头,心思不够老练,做事毛糙,让李大信伤透了脑筋。经过一番寻思,她想出一个计策,干净桌几个孙子将分布在天宝镇四周,乃至更远的自贡宜宾和重庆的近亲远亲都给招来,不管男女,只要有一把力气的,都招人。结果,近五十个远近的亲戚到来。李大信原来计算的亲戚人数应在百人之上,如今只来了一半,让她顿觉在李家人跟前失了颜面,很是恼火。李丛周四太太所生的儿子李文涛在四太太死后,便被送到四太太娘家,吃尽了苦头,文革前和儿子一起回到了天宝镇,因其身子骨一直不好,但为人却厚道,李大信便让人将他们从天宝镇的出租房领回了李家,将其视作亲生儿子和亲孙子。李文涛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也参加过武斗,但很快就发现事情不对,退了出来。在他被同伙视为叛徒,将他抓起来剃了阴阳头,剥光衣服羞辱,让其被狗咬,死于狂犬病之前,对李大信说:“妈,你知足吧,这年头,你甭看那些小子一个个就跟一条条疯狗一样,为这个那个革命,喊打喊杀的,可就没见到几个忠义的,他们恨不能天下大乱,把他们所恨的人都整死。你想想,这么一折腾,我们李家那些亲戚,多多少少都是有想法的,要是为了我们李家被断了生路,他们愿意吗?换成我们李家的人,你也不要怀指望,说不定还不如那些外人。你不要骂我一张开嘴巴就乱说,我没有乱说,好多事情我都是看明白了的,说的话也是想清楚了的,你瞧瞧你身前身后的这些李家后人,要不是你还在,镇得住他们,要是没有你,没有爸爸,他们要是不败家,不去当造反派,不弄死好多好的人,那才是怪事。你莫着急了,着急也没用,你更不生气,生气可是对身体不好,何苦呢?现在来了这五十多个亲戚,再去请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再加上我们李家的人和下人,也有一百多号人了,妈,不少了,我们还得管饭呢,谅那些青屁股小子不敢再来了。再说了,大哥他们不是还说得起话吗,实在不行了,还有他们在,就没有谁敢骑在我们头上屙尿屙屎。”
李文涛的话倒是让李大信宽了不少的心,但她毕竟已至耄耋之年,身心皆不如从前,也不能立即将心事都放下去。但她毕竟与别的老人不一样,她是李大信,是李家最后的守望者,她没有任何退缩和厌倦的余地,她必须像年轻时候一样,以百分之百的勇气和智慧活着,坚持着。这么一想,她的精神立即大振,依旧像一个毫无马虎、刻板严肃的监工,一大早就起床,拄着那根磨得光光的紫竹拐杖,在李家宅院里走来走去,稍微令她不满意的地方,她就一顿呵斥,责令其立即加以改正。
多大的年纪了,还操心这些鸡婆事,吃饱了饭不消化,还是没事干,闲得发慌吗?天宝镇的人常常这么嘀咕。
李家人说,她生来就是那命,谁拿她都没办法。我们李家的每块砖,每块石头,每棵树,每朵花,每座院子,每间屋子,每件衣服,每只柜子,甚至每只碗每只铲子,她都认得,甚至它们具体的位置,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以前的事情,包括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她都没有忘记,而最近一些年辰发生的人事变迁,她更是了如指掌,因此,看起来已经大不如以前的我们李家的人事,她都得管管,不然,她就不好受,还拿狠话给我们受。
可也没见这世上有几个像她那么大把年纪的人这么折腾自己的,图什么?天宝镇的人仍旧喋喋不休地说道。
李家人说,你们图什么,她就图什么,不就是活人吗?
天宝镇的人被呛,尴尬地欲走未走,只得点着头说,是那个理,是那个理。
有人常冲着坐在黄桷树下的李大信的背影说,背都快驼了,一坐就是一整天,老子眼睛都看出眼屎来了,怎么还不死呢?
一妇人听不下去了,白眼一翻,厉声道,尽说一些打脑壳的话,别人坐在哪里,你管得了?你眼屎多,是你自己不干净,还怪看了别人?天底下有这种道理吗?不是我要说你,你说这些话可是要被割舌头的。
那男人的婆娘还击道,李大信是你妈,是你奶奶,是你姑婆,要你这烂娼妇来帮嘴?天底下有没有这个道理也不关你的事情,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想说就说,怎么啦?
那妇人可受不得被人骂成娼妇,一时气极,像一只发现自己的幼儿面临危险时老鹰一样,噗啦啦地飞扑上去,照那女人的脸就是一爪子。那女人被抓,也顿地火了,撒开两只圆滚滚的膀子扑将上去,便与妇人在南门口打了起来。女人的男人不是上前劝架,而是不停地帮自己婆娘打妇人,立即引起了旁人的不满和讥讽。
一伙人正打闹得热闹,猛地听见黄桷树下传来一声怒喝:“你们还要不要人活啦?”
打斗这才停止了。


(未完待续)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19 22:27:20
继续更新中,欢迎阅读!
楼主:罗锡文  时间:2014-04-20 15:33:47
周末又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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