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院儿三棵树
发表时间:2022-06-30 18:20:23 更新时间:2022-07-01 20:45:30
楼主:ty_北国雨
时间:2022-06-30 10:20:23
故乡的旧院儿里有三棵树,一棵老榆树,一棵椿树,还有一棵枣树。
老榆树长在院子的正中间,树身粗壮,高耸入云。早春时节,榆钱儿缀满枝头,青翠欲滴。我心底的小馋虫早已蠢蠢欲动了。那时我身体很瘦,猴子一样麻利,爬高上低根本不是事,但母亲担心我会从树上摔下来,根本不让我上树,而是用一只长竹竿,竿梢绑上镰刀,用镰刀割榆钱,蒸榆钱饭。母亲把割下的榆钱清洗干净,加入蛋清、白面,放笼屉上蒸,出锅后再淋上蒜汁与麻油,那种清新的香味令我至今难忘。
榆树的树梢上有一只斑鸠窝,窝不大,枝枝杈杈的,里面住着一对斑鸠夫妻。斑鸠夫妻很恩爱,常常双双飞出窝觅食,再双双飞回来。呆在窝里的时候,小院里常常能听到它们此起彼伏的咕咕声。即便是秋末时节,天气已有些凉意了,这对斑鸠夫妻仍然天天在树上鸣叫,咕咕咕咕,叫声听来充满了哀伤。
有一年的初夏时节,一只布谷鸟飞到了我家的榆树上。时令正当收麦,它天天在树上鸣叫,叫声好像“光棍背锄"。那年月还没有联合收割机,收麦全凭人工。在地里劳累了一天,从麦田里回家吃饭时,听到院子里布谷鸟悦耳的叫声,心中像三伏天喝了井拔凉水一样清爽。只是,那对叫声哀婉的斑鸠夫妻已经不见了,布谷鸟占了它的窝,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鸠占鹊巢吧。但很奇怪的是 ,我并没有因此感到布谷鸟有多可恶 ,只是觉得布谷鸟真狡猾。它常常躲在斑鸠窝或榆树的浓荫里,我只能听到它清脆悦耳的叫声,但从没见到过它,这让我的心中时时充满了怅惘。
童年时代,我最喜欢到椿树下玩。那棵椿树是臭椿,不是香椿,叶子当然也不能炒鸡蛋吃。但椿树上在春天经常可以抓到一些外表丑陋干瘪的小虫子,小虫子又粗又硬,类似壳状的表皮特像老头脸上的皱纹,我们都戏称它为"椿树老头"。椿树老头很会伪装,它的表皮有跟椿树皮一样粗糙的保护色,待到被抓住时,它常常一动不动地装死,把它放在地上,仍然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两只触角试探性地动一下,见没有什么动静,才飞快地爬着离开了。
椿树老头很丑陋,但它只是幼虫,到了夏天就长成成虫了,成虫却出乎人意料的美丽。它长着双层翅膀,外面的翅膀粉白色,内里的翅膀却是像血一样的鲜红色,上面点缀着黑斑,却还长着两只擅长蹦跳的小脚,我们都叫它“椿蹦"。夏天的时候,去椿树上捉几只椿蹦,在肚孒上绑上细绳,让椿蹦带着长长的细线绳在天上飞,那样子仿佛是在放风筝,这是我们童年夏天最喜欢玩的游戏。
三棵树中,我惟独对长在旧院儿南墙根的那棵枣树充满了想像,这一想像显然与刺猬偷枣这一民间故事有关。儿时的我好奇心特强,无时无刻不在想像自己亲眼目睹刺猬在地上打滚儿,身上缀满枣子这一奇景,从初夏时节枣树开满淡黄色的小花时就开始盼望,日复一日。七月十五枣红圈儿,八月十五枣上杆儿。机会终于被我等来了。一个秋天的晚上,我去院子南边上厕所,无意中发现一个灰白色的刺猬不知从院子的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像一个小雪球,飞快地朝枣树爬去。我蹑手蹑脚地跟过去,看见它飞快地爬上树,吃了好一会儿才下来,但并没有出现身上缀满枣子的情景。那一刻,我倍感失望,也第一次认识到民间故事都是想像,当不得真的。但这棵树上产出的枣子却真好吃,枣子是酸枣,又酸又甜又脆,吃到嘴里很爽口。那种甜而不腻的清香气息历久弥新,至今仍萦绕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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