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评介|《玛卓的爱情》:坚硬的现实,搁浅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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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2-10-17 21:33:18 更新时间:2022-10-23 08:40:48

楼主:王栩的文字  时间:2022-10-17 13:33:18
文/王栩

(作品:《玛卓的爱情》,北村 著,收录于《玛卓的爱情》,长江文艺出版社,1994年8月)

“我向你举起双臂/不知以什么姿势放下。你颅腔深处我的家乡/是不是要我用死来到达。”玛卓的诗虽然怪诞又让人不舒服,但极为贴切的反映出女诗人对爱情的认知和态度。玛卓在爱情上一直是举起双臂的那个人,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最大限度的拥抱爱情。这个目的是她活着的全部,亦即爱着便是生活着。

可以想见,爱情是玛卓的唯一。女诗人不知该如何把爱情暂且放下,去面对粗糙又卑下的生活。她要求爱的付出必然要有相应的回响,这种回响不在于物质的丰足,而注重于心灵的谐律。就像玛卓诗里的意象所呼唤的那般,爱情被幻化为家乡,其本身就指代出血肉般依附式的联结。它藏在爱人的颅腔深处,如若失去了家乡对游子的召唤,则思乡心切的游子势必会不顾一切地奔赴在归乡的路途上。

玛卓在诗里写出了对爱情的双向性要求,这一要求在玛卓看来,是能够令她产生感动并且激扬出爱情活力的条件和方式。它对爱人近乎苛求,没人能把生活放在一边来专门经营爱情,贫穷中亦或富裕后都不行。玛卓不明白,刘仁更不明白,他们的悲剧注定了会在各自对爱情认知上的偏差下酿成一场可怕的灾难。

玛卓是个纯粹的女诗人。纯粹的女诗人不会生活,更不懂得粗砺的日子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我们只能主动去适应生活,而无法反过来要求生活适应我们。这就是现实,坚硬的毫无任何妥协的余地。玛卓还在求学时,实际上感受过它的冰冷和无情。那是一次野炊,玛卓突然的消失了。同学们漫山遍野地找过,平静中不含焦灼的走了一个寻找的形式。好似玛卓的消失与己无关,不算个什么事。只有刘仁下定了要找到玛卓的决心,重新回到了那座山上。

“我想我一定要找到她”,刘仁把自己的决心视为相信爱情,因此,寻找玛卓也就不免有着几分悲壮的意味。悲壮强调了刘仁出发时的神圣感,他身上只挎了一个包,包里除了口杯牙刷和面包,就是刘仁写给玛卓的信。这一千多封信是刘仁所有的一切,是爱情最纯粹的样子。

刘仁带着爱情找到了玛卓,找到了一颗孤独的心得以凭依的力量。另一颗孤独的心也不再彷徨无助,因为她看见了确切的爱。仅仅在这一刻,爱情才显现出它迷人般的高贵。玛卓和刘仁就在这时记住了这个下午。这个实现了爱情之美好概念的下午,会在玛卓和刘仁以后的日子里成为永远不再重现的参照,炼就他们浸透了泪水和悲哀的婚姻。

生活的具体,现实的不如意会通过婚后的日子一一凸显出来,最终成为无法摆脱的沉重让婚姻里的人逐渐忘掉从前的情怀和浪漫。敏感、多疑的玛卓在刘仁的包容下于婚后依旧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女人,而非合格的贤妻良母。婚姻对玛卓最大的改变是她做了母亲,写了一大堆献给儿子的平庸之作。这些诗作只能说明玛卓还在勉力提醒着自己是一个诗人,事实上,从前那个美丽的玛卓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肥胖的妇人。

这个妇人还在试图用诗歌来反击生活的粗砺。当她敏感的意识到,她如今的诗很难得到好友的称赞时,一股痛苦的失望彻底阻断了她和诗人这个称谓的关连。

玛卓有了抱怨,它是对无限重复的日子感到厌烦的过程。这种日子无非做饭、吃饭,一成不变的消磨着。随着消磨到难以忍受,从细节开始便积攒下的对苦难的认识就正式啮咬起了婚姻中的两个人都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玛卓用爱情质疑刘仁,刘仁却把所有的问题都归结为一个字——钱。他们一个在乏味的婚姻里捡拾记忆中的浪漫,一个把金钱看做爱情的催化剂。这并非玛卓和刘仁爱情观的停滞或前进,而是他们在无可奈何的老去。他们都失去了探求当下的能力,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一味的埋怨苦难,只会让他们的认知变得浅陋。

刘仁拼尽全力挣脱了不明所以的当下,出国打工。为了钱奔赴异国他乡的刘仁一直都不明白,他和玛卓并不仅仅是钱的问题那么简单。他们的爱情还在,但是丧失了使它能产生激情和活力的条件。生活分散了他们的精力,把他们钉死在了当下,这让他们在日子里过着每天的琐碎,顾不上维系爱情的种种需要。

玛卓对爱情的需要有过自己的理解,“我更愿意刘仁永远是那个写情书的男孩,而我是那读信的。我想那是我们最好的归宿”。纸上的爱情在玛卓梦呓般的述怀里显得真实,一旦进入现实中的生活,则难免过于虚幻了。其实,这是玛卓在失败感的笼罩下清醒的认识,纯粹的爱情只存在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惦念里,它绝非想象出来的爱,它是在距离的保持中产生出来的浓烈到不易得之的情感。如此说来,刘仁爱上的是自己写在情书里的玛卓,而不是活生生的玛卓。

因为巨大的失败感,玛卓和刘仁困在了叫做命运的礁石上。当黑暗的潮水逐渐上涨,“海滩上的人已经走光了”,唯有他们二人还未挣脱命运的羁绊。这实际上是我们自己的经历,我们在不堪的命运里挣扎了许久,仍然无法走出不堪,为自己获取上岸的时机。爱情或者生活,都让我们无所适从,沉重地握不住其中的真谛。“我们不会生活”,给这样的悲叹加上我们不会爱,悲叹也就作为既成的事实,使得对爱情还相信着的我们终究会像玛卓和刘仁,等不来一个安慰者教我们如何生活之际,就被生活的潮水无情地吞没。

2022.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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