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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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2-11-07 21:51:35 更新时间:2022-11-12 02:47:52

楼主:zhourui213  时间:2022-11-07 13:51:35
我怀疑季节里的乱流,其实都仍由着个我的知觉来定义。
天气预报上说暖流来了寒流来了,人人都找出大衣单衣来。
但有些人穿了大衣不免时时脱下,另外一些人穿上单衣,不免抖索打颤多加一件外套。

近日读艾略特,常常觉得自己穿着厚重的毡袍,戴着皮毛帽子,四周大雪,眼前尽是冰霜。
我确信许多人读到的是一个独行客冷面无情的夜行,天候稍凉,地点相当无聊,除了无趣 ,情绪也相当晦暗,那样的现代世界。
我想艾略特自己是不会作太多界说的。

我们可以争议,他不会太理睬。
他是现代世界的一种静物画家。对于一篮子水果,我们能够多说些什么呢?
腐烂的气息过熟的黑软,你并不能否认,也不见得就需要同意认可。(有人惊呼,啧啧啧!我们相信权威,不认可?不是一种可以接受的抉择!)
那好吧,请穿大衣,或是单衣。
打磨光滑的石板路上走不完的鞋印,继续打磨着老早就打磨光滑的石板。(同时假设我四周的大雪,已经盖满早已盖满厚雪的雪原。)

浪漫主义并不是一股流动的朦胧美感。
但浪漫诗人那样轻易地可以被误会误读误解。
从这样的轻易的误解,也可以轻易衍生出反面的误解——对因浪漫之反动而主张知性厌恶滥情的现代主义。
但我的反感最后是集结在对于整个文学评论史。
我不十分相信诗人下笔前,就先把派别理论建构清楚,而后从一而终,一辈子不再悔改变心。
我可能是一日三变,并不能执着一个统一的取向或是定调。
我应该是一个水性杨花的读写者,所以我可以朝三暮四、始乱终弃。
从艾米莉到玛丽安娜到西尔维娅,或是从没走的路到扬帆向拜占庭到我爱恨交织的荒原和四重奏。

一个人若是习于过度分析与反覆检视,可能也就免不了,也是沉浸思索或语言的蠹鱼。
一只蠹鱼在书页上日夕来回反覆穿梭,是否终于就可以读解出过多的隐喻和象征呢?那应该是极有可能甚或是不可避免的,不是吗?
如果情绪以大雪的姿态纷飞而至,一个身陷重围的远游旅者,记不得来时路,知不知道去时的天色与风向呢?我想艾略特极度地不信任这样一个旅者的判断。
他宁可相信蠹鱼吗?难说。

这个议题,我已经找好逃避的遁词:你不能要求一个水性杨花的妓女,为某一个甚至为任何一个情人辩护。
尤其,是一个爱恨交织的冷漠情人。
对于一个蠹鱼般的情人,你能怎么样呢?至少,不能够有太多的言语吧?
所以我很早就学会沉默的可爱。
一个人可以安静地听,可以听得到许多背景音乐甚至背景的杂音。
可以听见听频底下沉沉的震动,或是听频上方细微的高音。

文字永远是间接的乐音,表象世界的复杂永恒藏在言语的侧方。
他们都是深情的恋人,用尽机关绕着圈子跟我们传递听频外面的故事。
我们若是懂得安静,就开始听得见星球流转的韵律。
我一直相信星球与星球之间有不可离分的细腻爱恋。
当然也有可能我过度迷信,所以不相信距离,不相信时空的间隔。
这样的迷信,与这样固执的不信,不一定有流动的朦胧美感。

因此,它可能近似浪漫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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