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小学校长》谨献给在农村工作过的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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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3-03-12 15:14:16 更新时间:2023-03-12 13:57:14

楼主:吃饭穿衣123  时间:2023-03-12 07: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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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摔跤
1980年春,天空像大海一样蓝,初升的太阳像涂了胭脂一样红。东风把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都吹绿了,溪流唱着歌向东奔去。小燕子唧唧地叫着,从一棵老柳树上飞到另一棵老柳树上。蝴蝶在散发着浓郁芳香的百花丛上翩翩起舞。
艳阳乡桃花村的劳力们都已早早地上河工了。他们有说有笑地清理着蜿蜒的河道,维修着高大的堤坝。他们有的穿着满是补丁的蓝色工装,有的穿着漏出棉絮的棉袄,有的穿着褪色的黄军装。
此时,艳阳乡已率先土地承包到户。为了老百姓脱贫致富,每年秋收完毕到来年农忙之间的将近半年时间里,乡政府都要组织各村村民无偿修路挖渠等。如果哪家村民完不成任务,村里要罚交粮。
有个壮汉用铁锹将一辆独轮车上满干河底土,停下来抽他自己卷的香烟。这壮汉叫陶仁龙,乳名大龙。他身高不下一米八五,肩宽背厚,一头浓密的头发如铁丝一般,又粗又硬。他表情冷酷,即使发笑的表情也比别人发怒的可怕。
独轮车,在桃花村也叫红车。此时,橡胶轮胎的双轮架子车在桃花村还没普及。
两年前,陶仁龙曾通过亲戚介绍,在一座山城的郊区水泥厂当工人。厂长看他身材魁梧,又能说会道,任命他为组长。可他当了组长后,总是顶撞上司,不服从领导,还贪赃枉法,聚众闹事。厂长一气之下,将他开除。
“各位老少爷们儿,”陶仁龙撇着嘴说,“昨天有几个不服的都被我摔趴下了,今天还有没有不服的?”
“老大,我们都服了,可有个人未必服?”
陶仁龙看来了一个皮肤黝黑的车轴汉子,正是冯猛。
在桃花村,人们称个头不高,但身体强壮的汉子叫车轴汉子。
冯猛自幼喜欢游手好闲,刚才装着要方便方便,从冯庄工地溜到了陶庄的工地。他喊陶仁龙老大,是因为陶仁龙在陶仁龙兄弟七人中排行老大。
“谁?”陶仁龙转脸注视着冯猛说。
“刚高中毕业的冯建设。”
陶仁龙想到冯建设和冯猛是同族,按辈分冯建设是冯猛的祖父辈,冯猛应该叫冯建设小爷,可冯猛总认为冯建设更优秀,对冯建设极为嫉妒。陶仁龙知道冯猛是在挑拨他和冯建设的关系,但他不在乎,笑着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生。他能有多大本领。不是我说大话,我三招就能将他摔趴下。”
“话说早了,老猫咬了。我看过他摔跤的身手,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信是吧,不信你让他来和我比划比划,看谁给谁撂倒。”
“大伙儿都正忙着干活呢,我怎么好意思去找他来和你摔跤呢?”
“干活有什么要紧的,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又没什么农活。今个儿干不完有明个儿。你去请,有什么事,我替你顶着。”
“好好好,我去。”
冯猛跑走了,陶仁龙继续干活。
陶仁龙又上了一车干河底土,冯猛跑回来说冯建设说正忙着干活没工夫来。
“你真是一辈子当跑腿的料,这点小事都干不好。”陶仁龙说,“你再去请,冯建设再不来,我亲自去找他。快去!”
“哎。”冯猛答应一声,又跑去找冯建设。
陶仁龙从衣兜里掏出小孩子写字用的本纸,捏了一撮烟丝放在本纸上,然后倒两滴烟油在烟丝上掺匀,将本纸卷紧用唾沫粘住,拿火柴点燃抽了起来。
陶庄的人都知道陶仁龙不但能打能拼,而且还能说会道,总能为他的行为找到貌似正当的理由。因此,陶仁龙不干活,也没人敢指责陶仁龙。
陶仁龙看有人看他,眼一瞪说:“看什么看,我抽烟是为了提神,有了精神才能提高干活的效率,你懂不懂?”
那人吓得打个寒噤,赶紧低头干活。
又过了十几分钟,众人看陶仁龙将烟卷抽完了还不干活,想到天塌众人顶,也开始偷懒耍滑干起磨洋工来。
村长来巡视,看见了说:“任务是干掉的,不是拖掉的。大家赶紧干活,明天再完不成任务要扣公分。一公分两升小麦。”
众人想到陶仁龙能耍赖不交因扣公分而罚的粮,他们做不到,只好又继续埋头干活。
“老……老大,”冯猛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冯建设还……还是不来。”
“冯建设好大的架子,我去会会他!”陶仁龙将铁锹往河底一戳,撸起袖子,端起带盖的破白瓷缸,昂首挺胸,迈着八字步向前走去。
冯猛跟在陶仁龙的身后,感到陶仁龙走到哪里都端着瓷缸不协调,说:“老大,你现在不是水泥厂的组长了,你也和我一样是泥腿子,你怎么能走到哪里都端着茶缸呢?”
“习惯了。”陶仁龙忽然感到冯猛有嘲笑他的意思,说,“你管得着吗?”
冯猛看陶仁龙把他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不再言语。
到了冯庄的工地,陶仁龙看有个比他矮半头、理着平头的青年正在用扁担挑土。那青年穿着补丁摞补丁的海蓝色工装、破棕色毛衣,没穿棉袄,知道那青年也像他一样强壮耐冻。他知道那青年就是冯建设。他和冯建设八年前经常在一起玩,只是这些年极少见面了。
冯建设见陶仁龙穿着黄军装,勒着军用皮带,放下肩头两百多斤的担子,用褂子角擦擦额头的汗,笑着说:“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少拽文!”陶仁龙说,“你不要搞错了身份,你现在不是学生了,你也是泥腿子一个。”
冯建设知道陶仁龙好打好斗,像个草头王,不愿招惹陶仁龙,强装笑容说:“是是是!”
陶仁龙喝了两口瓷缸里的凉茶水,将瓷缸放到地上,然后对冯建设说:“我请你比试比试摔跤,又不是打架,你为什么不去?你怕了?”
冯建设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班长,从来没有怕过谁。他听陶仁龙说话总对他充满蔑视,怒火中烧,说:“谁怕了,可我认为摔跤太无聊,不如把摔跤的劲儿省出来用在清理河道、修大堤上。”
陶仁龙看冯建设腰杆笔直,如青松一样;微黑的脸庞上一双大眼睛,仿佛向外放光:浑身散发着活力,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他想到只有和强大的敌人交手才能更显示出他的强大,又撇着嘴说:“撒谎,我看你就是怕了。”
“你这人真无聊,我已说得很清楚了。好,就算我怕你了。”
冯建设说罢,挑起担子就向河堤上爬。
“站住!”陶仁龙拉住冯建设说,“什么叫‘就算我怕你了。’这明明是不服我吗?既然不服,那我们就必须比试比试。”
“放开我,我正忙着干活呢,没看见啊。”
“不行,我们今天非比试比试不可。”
“好,我就和你比试比试。”冯建设又放下担子。
冯猛在旁边看着,脸上乐开了花,心中暗道:“山外有山,这下有冯建设的好看了!”
二人登上堤坝顶,找个平坦地方作为摔跤场。陶仁龙将双手握成喇叭高喊道:“各位老少爷们儿,又有人要和我陶仁龙摔跤了,大家都快来看啊!”
冯建设看有两百多个青年跑来观看,知道陶仁龙这是没将他放在眼里,故意炫耀。他心中暗骂道:“陶仁龙你别狗眼看人低,我可曾在高中获得摔跤冠军。我今天非将你撂倒不可!”
陶仁龙看来了这么多人观看,乐得合不拢嘴,看冯建设岔开双腿,弓起腰,张开双臂,盯着他。他撇着嘴,双臂缠在胸前,眯缝起大环眼。
冯建设突然斜身上前,右腿伸到陶仁龙的腿后,抱住陶仁龙的腰向后猛摔。
陶仁龙猝不及防,被摔个仰面朝天,感到肠子差点被摔断。
“好!”众围观的人喝彩道。
“这不算数!这不算数!”陶仁龙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说,“我刚才大意了,不然,我早将冯建设撂倒了。”
“好!”冯建设不耐烦地说,“这次不算,我们再摔一次。”
“慢!”陶仁龙撸起袖子说,“我若用双臂和你摔,显得我以大欺小,我只用一只手。”
冯建设为了防止陶仁龙再输了以此为借口,说不算数,还要再摔,说:“不用承让!”
“不行!”陶仁龙说,“我比你年长几岁,我必须承让,我用一只手和你摔跤若输了,我愿赌服输。老猛,你拿支烟给我抽。”
冯猛听陶仁龙喊他的乳名,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挺有面子,说:“老大,你抽着烟怎么摔跤?”
“怎么这么磨叽?”陶仁龙夺过冯猛手里无海绵过滤嘴的香烟抽了一口,然后左手夹着香烟,抱住冯建设就摔。
冯建设感到陶仁龙少用一只手导致抱他抱不紧,摔着摔着,“吱溜”,转到陶仁龙的身后,抱住陶仁龙的后腰,又将陶仁龙摔个狗啃屎。
“好!”众围观的人又喝彩道。
“好什么好?”陶仁龙吐出嘴里的泥沙,红着脸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真是土老帽,什么都不懂。”
众围观的人看陶仁龙怒了,吓得一吐舌头,不再言语。
“陶仁龙,”冯建设用手指弹弹身上的灰尘说,“这下该认输了吧?”
陶仁龙眼珠一转,大笑着说:“你真是书生,这么嫩,连我给你开个玩笑都看不出。这怎么能算数呢?摔跤,最讲究公平二字。刚才摔跤,我一只手,你两只手,那有失公平嘛。来,我们枪对枪杆对杆,再摔一次!若我再输,我绝对认输,绝不反悔。”
冯建设看出陶仁龙若再输了还会反悔,本不想再和陶仁龙摔了,但想到若不再和陶仁龙摔,恐怕陶仁龙还会死缠他,只好耐着性子答应。
二人都又亮开门户准备再摔,突然工地上的大喇叭响了。二人知道有重要的事要通知,都后退几步收了招式聆听。
“各位老少爷们儿请注意!各位老少爷们儿请注意!”村支书赵卫国在大喇叭里说,“桃花小学缺一位代课教师已一个星期了,现在村里准备通过考试招聘。有志于为桃花小学做贡献的青年,请务必于今天上午十点半以前赶到桃花小学参加考试,过期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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