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乐鸣中短篇灵异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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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5-10-19 17:52:07 更新时间:2020-11-10 16:40:54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19 09:52:07
第一篇 七煞



干坏事时你得数着,第七次一定会受到报应,即使是仁慈的老天爷,也会看不下去--------------------题记


他在寻找第七个。
他已经杀了六个人。是六个女人,醉酒的女人,长头发,深夜单独上了他的出租车。他每次都把他的猎物带到郊外三十里的一个山梁下,然后,离开柏油马路,走一段土路,上到山梁中间,在一片树林边停下来,熄火。他下车,哼着小曲,脱光自己的衣物,打开后排车门,赤条条的钻进去。最后,他用鞋带勒死猎物,把赤裸的猎物扔进十几米远的一个基井里。他知道,那个基井深不见底,很难被发现。
办完这一切,他开车离开,走到城的另一头,留下猎物的钱,剩下的全部扔掉,包括手机,他也扔到臭河沟里。
如果说,他杀死第一个女人,是因为那个女人特别像抛弃他的前女友,那么,后面的那些女人就没有什么原因了,仅仅是一种习惯,是一种需要。到后来,这甚至成了他的人生目的,唯一的人生目的。
他在寻找第七个。耐心的等待,寻找。
第七个终于来了。深夜一点多,一个女人在小巷里向他招手,从她站立的姿态看,她应该喝了不少酒,她都快站不住了。她上了车,说了个地名,就在后排躺下了。他观察了一下,附近没有监视探头,更走运的是,这个女人居然也是长发,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
他向郊外开去。出了城,那个女人突然醒了,哼哼唧唧,啰啰嗦嗦,终于,她忍受不住了,向他提出了正式的抱怨。
“师傅,你怎么拉了这么多人呀,你已经超载了,严重超载。”她说。
“超载了?没有啊。”他说,他从后视镜往后看,明明就只是那个女人一个人呀,她坐在后排,缩成一团。
“还没有,除了我,这儿明明已经有了,嗯,一,二,三,四,嗯,已经有了六个人,六个女人,还都一丝不挂,脖子上就系了个绳,哎呦,真不像话,真不害臊,我连脚都没地方放了。”女人说。
他一惊,一脚把刹车踩死,呆住了。
“挤死我了,我要下车,我要下车。”那个女人说,扔下五十块钱,打开车门,下车了。
他放那个女人走了,尽管,已经到了郊外,四下无人。
一个月以后,大雾的早上,他出了车祸,一头钻进了前面大货车的屁股后面,他的车全被挤扁了。那个女人下车后,有事没事,他都通过后视镜向后面瞧瞧,他要看看后面是否真坐了六个赤裸的女人。那天早上,他果然看到了那六个女人,四个人挤满了后座,还有两个,窝在座位前面的空间里,六个人全都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后视镜里的他。他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因此,没有注意到前面停下来的大货车。
【完】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19 09:55:00

第二篇 人之妖



迷迷糊糊的,汪总感觉到,床头的地板上好像站了个小人儿。
在黑暗中,站了那么一个小人儿。
他一下子惊醒过来。
他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灯。
原来是两岁半的女儿。
她直愣愣地瞧着父亲。
这时,老婆也醒了。老婆飞快地下了床,搂住女儿。
“你怎么不睡觉呀?怎么半夜三更跑到爸爸妈妈的卧室呀?”母亲和颜悦色地问。
女儿却不答话,还是直愣愣地瞧着父亲。
一瞬间,汪总觉得,女儿的目光有点陌生。
“到底怎么了?咋这样瞧着你爸爸呢?”母亲仍然和气地问。
实际上,母亲担心极了,她担心二岁半的女儿梦游了。
但女儿没有梦游,她终于挪开眼睛,不再瞧父亲,而是望着母亲。
“怎么了?”母亲问,保持着柔和的语调。
女儿摇摇头。
“没事。”女儿说。
“没事怎么不在自己房间睡觉呢,干嘛跑到爸爸妈妈卧室呢?”
女儿犹豫了一下。
“有个人让我来的,让我来看看爸爸。”女儿说。
“有个人让你来的?谁呀?”
但女儿什么也不肯说了。
无论怎么问,她也不肯说什么了。
汪总巡视了一遍,门锁得好好的,除了他们一家三口,没有见到任何人。巡视回来,女儿已经躺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也许是做梦了。”妈妈瞟了一眼丈夫,说。
第二天,妈妈装着很无意地问起了女儿。
“宝贝儿,你昨天夜里跑到爸爸妈妈的卧室了,你还记得么?”妈妈问。
女儿正在玩地上的玩具,头都没有抬。
妈妈又问了一遍。
“记得呀。”女儿说,仍然没有抬头。
“你昨晚还说,是有个人让你去看看爸爸的。”
“对呀。”
妈妈笑起来。
“那个人是谁呢?家里根本没有别的人呀。”妈妈说。
女儿的头仍然没抬。
“那个人没在家里,那个人站在窗子外面。”女儿说。
站在窗子外面?怎么可能呢,他们家是在二十层楼呀。
但女儿坚持说,那个人就是站在窗子外面。
妈妈只好换了个话题。
“那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呀?”妈妈问。
这次,女儿抬起了头,她不好意思地微笑起来。
“我看不出来是男人还是女人。”女儿说。
“男人和女人,你都分不清吗?”
女儿更不好意思了。
“我看不出来。他穿的衣服是女人衣服,留着长头发,但他说话的声音又是男人的声音。”女儿说。
妈妈笑了。
“是吗?居然这么奇怪呀。那这个人多大岁数呢?”妈妈问。
“年纪挺大的,他说他认识爸爸。”女儿说。
女儿又低头玩玩具,不再搭理妈妈。
“认识爸爸?呵呵,这么奇怪呀,”妈妈说,她的目光转向丈夫,然后,她的笑凝固住了。
她发现,丈夫的脸变得煞白煞白的。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19 09:58:00



汪总好像认识这么一个人。
是他的六叔。
六叔从小就生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说话也是细声细气,跟他们那个地方盛产的粗鲁莽汉完全不同。大家都说,他像个娘们,但后来,他毕竟结婚生子了,这种话也就仅仅停留在开玩笑的阶段。
但没想到,六叔是想玩真的。
他想做个女人。这辈子,他就有这个梦想。
刚开放的九十年代,六叔在老家开了一个小工厂,六叔性格温柔,细心诚信,所以,生意是蒸蒸日上,很快,他差不多要算是老家的首富了。
但六叔不满足。
他有别的梦想。
他去了好多趟泰国,有一天,他终于下了决心,跟老婆儿子摊牌了。
他要变成女人,去泰国做手术,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家产的一半留给老婆儿子。
同性恋、变性手术等等词汇,在那个时候还非常新鲜,非常负面,负面得老婆儿子当场跟他翻脸了,儿子暴揍了他一顿。
儿子已经念初中了,长成一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了,他已经有了尊严感,爸爸要变成一个女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但六叔决心已定,哪怕是跟家人断绝来往,也在所不惜。
六叔就这样走了。
他义无反顾地去了泰国,音信全无。
后来大概五、六年吧,汪总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国外电话。
是六叔。
六叔希望,汪总能去泰国看看他,有点事想拜托他。
汪总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趟泰国。
是他住下酒店后,六叔来看他的。
他几乎不敢认了,上门的这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居然是他的亲六叔?
尽管胸部高耸,已经有些脱相了。
六叔对自己的容貌有些歉意,但他还是开门见山。
“做手术时,我打了不少激素,又吃了不少药,呃,再加上我的生活方式不那么健康,我恐怕不久于人世了。”六叔说,他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下去:“呃,我有件事想托付给你。”
六叔殷切地望着汪总,但汪总什么也没有表态,静静地等着六叔往下说。
六叔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红宝石。
“我带出来的一半家产,做手术花了一部分,还剩余了一些,我这些年在泰国也存了一点钱,我把我所有的钱都加在一起,买了这块红宝石。我想让你替我保管这块红宝石。”六叔说。
汪总并没有伸手接那块红宝石。
“为什么要让我替你保管?”汪总问。
六叔有些不好意思。
“我只能指望你了。”六叔说,“这个世上,我唯一对不起的人是我儿子,我想给他留点东西,但是,他恨我,给他打电话,一听到是我,他就把电话挂了,根本不搭理我。我只能托付给你了。你替我保存着,如果我儿子将来有什么困难,你把这块宝石卖了,资助他一下。但是,麻烦,别告诉他,这是我的钱。他嫌弃我,唉,我儿子嫌弃我,我的任何东西他都嫌弃。”
汪总沉默了一会儿,才接下了那块宝石。
后来有一年,汪总的生意在资金方面碰到了一点问题,从银行也贷不出来款,他偶然想到了那块红宝石。
他带着那块红宝石去权威部门鉴定了一下,居然值不少钱。
他的资金问题得到了解决。
从那以后,汪总的生意就开始顺风顺水,他很自然地把红宝石的事存放在他头脑中的遗忘区,很自然地以为他的生意完全靠他自己的拼搏,才渡过了沟沟坎坎。
就是那么自然。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19 10:00:00




汪总的专职司机有些烦躁。星期天的一大早,汪总突然给他打电话,让他立即出发,他们要去一趟几百公里外汪总的老家。口气还是那么不容置疑。
本来,这是星期天,司机预先还有自己的安排,但汪总的口气那么不容商量,司机也就不敢抱怨什么了。
上车后,司机发现,汪总也跟平常和气的样子完全不同,他神色紧张,紧闭双唇,什么也不跟司机多说。
幸好,现在是全程高速,中午之前,就赶到了汪总的老家,一个不大的县城。
凭着记忆,汪总指挥着司机东拐西拐,终于找到了六叔以前的工厂。
如今,工厂已经完全破败,变成了一个废品收购站。
汪总报出了六叔儿子的名字,但废品收购站的女老板完全没有印象。
汪总有点失望。
“我当家的也许知道。”女老板说。
“哦,你当家的在吗?麻烦叫他出来问问。”
“他出去办事了,马上就该回来。”女老板说。
但是,女老板的马上并不是马上,汪总等了一个多小时,废品收购站当家的还是没有回来。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
女老板有点抱歉。
“也许是没电了,你再等一会儿吧。”女老板说。
汪总就在臭气熏天的废品站里继续等。废品站里味道不好闻,这倒还是一方面,关键是,这儿简直是蚊子的集结地,不多大功夫,汪总就被咬了一身包。
但汪总还是坚持着。
汪总知道,昨天晚上的事一定不是偶然,一从女儿嘴里认出来六叔,汪总就决定,不管怎么样,他今天一定要见到六叔的儿子。
男老板终于回来了。他认识六叔的儿子,还有他的手机号。
“他还有几样东西放在我这里,所以,我存了他的手机号。”男老板说。
“什么东西?”
“嗨,就是厂里以前的破设备呗。我建议他按废铁卖了,好歹也能卖几个钱,但他不同意,他说他能找到买家。但是,几年了,他也没找到买家。本来我这几天就打算跟他联系,他那些破设备太占地方了,他要是不愿卖,就赶紧拉走呗。”
汪总沉默了一会儿。
“他过得怎么样呀?”汪总问。
男老板冷笑了一下。
“怎么样?嘿嘿,不怎么样。”他说。
“怎么个不怎么样呢?”汪总又问。
“呵呵,非常差。你能想象有多差,他就有多差。”男老板说,他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汪总突然想起来,他公文包里还有包烟,他自己不抽烟,但他也准备了一包好烟,方便应付一些场面。
汪总拿出来那包好烟。
抽着烟,男老板的态度明显好多了。
“他是我堂弟。麻烦您给我说说他的具体情况。”汪总说。
“哦?他是你堂弟呀,那你怎么没有他的手机号呢?”
男老板的这一问,汪总立即满脸通红。
他试图辩解。
“生意太忙了,我好多年都没有回老家了,跟老家的人联系也少。”汪总说,但连他自己都觉得,他的理由不那么充分。
好歹,男老板不再追究汪总的理由。
“你堂弟混得很惨。”男老板说,“非常惨,非常非常惨。”
“说说具体情况。”
男老板深吸了一口烟,才又继续说下去。
“以前的这个厂倒闭了,卖给了我,这你应该能看得出来。然后呢,他好像改行做起了农药生意,也一直赔,听说,连房子都赔进去了。老婆跟他离了婚,他现在是一无所有,在县城的边上租了一间小屋住。”
汪总没接腔。
男老板感叹起来。
“嗨,真是人生无常呀,以前,他家多有钱呀,他可是远近有名的阔公子呀,没想到,今天却混到了这般田地。唉,真是人生无常,人生无常。”他说。
汪总却不想听他的感叹,他拨起了堂弟的号码。
拨起了第一遍,没有人接。
男老板检查了一下号码,确认没错,汪总又拨起了第二遍。
打通了,还是没有人接。
汪总不屈不挠地拨了第三遍。
终于有人接了,是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汪总报上自己的名字,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的人才弄清楚他是谁,但是,语气依旧不怎么热情。
“堂弟,你这会儿忙吗?我想请你吃个午饭呀。”汪总说。
堂弟犹豫了一下。
“可我吃过午饭了。”堂弟说。
汪总陪着笑。
“但我还没有吃午饭呢。嗨,陪陪我么,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很想见见你呀。”汪总说。
堂弟还在犹豫。
“老弟,给个面子么。”汪总继续劝他。
堂弟有所松动。
“去哪儿呢?”堂弟问。
“你说,你离哪个饭店近,你告诉我,我去找你。”汪总说。
到了那个饭店,汪总让司机自己找地方吃饭,他要单独和表弟见个面。
堂弟已经在包间里坐着了。
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糟糕么,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抽的烟档次也不低,衣服也算整洁。
但汪总老有一种感觉,这大概是堂弟最体面的一套衣服了。
“你中午喝酒了?”汪总问,他闻到堂弟身上有一股酒味儿。
堂弟点头。
汪总爽朗地拍了拍堂弟的肩膀。
“生活过的蛮悠闲么,中午还喝点小酒,不错,不错。”汪总说。
堂弟也笑,但笑得不那么自然。
“再陪我喝点酒吧?”汪总提议。
堂弟无所谓地点点头。
汪总叫了酒店里最好的酒,点了几盘菜。
两兄弟一杯一杯喝着,快干完一整瓶酒时,堂弟突然仰着脸,痛哭流涕起来。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19 10:01:00
他丝毫不介意眼泪布满整张脸,而且,他不介意,堂兄看见他的眼泪。
汪总有点手足无措。
他想安慰堂弟,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哥,你知道么,你再迟一分钟给我打电话,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堂弟说。
汪总有点震惊。
“怎么了?”汪总问。
“我已经在房梁上结好绳子了,我甚至,嘿嘿,甚至已经站到凳子上了。”堂弟有点结巴地说。
汪总目瞪口呆。
可堂弟却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还响个不停,真碍我的事呀,没办法,我只好又从凳子上走下来,接了电话。”堂弟说。
汪总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堂弟瞧着汪总。
“本来,我洗了澡,刮了胡子,吃得酒足饭饱,鼓足勇气,就准备上路了,但是,你的电话却响了,被你叫到这里喝酒。唉,我不知道,我是该谢谢你呢,还是该恨你。”堂弟说。
汪总默默无语。
堂弟一仰头,把一满杯酒喝了下去,他咳嗽了几声,才又说话。
“还是该谢谢你。不管怎么说,你让我在这世上多活了一会儿,多喝了几杯酒,还是该谢谢你。”堂弟说。
“干嘛要这么想不开呢。”汪总轻轻说。
堂弟又大笑。
“也许是因为我太无能吧。”堂弟说,“反正,我感觉活着没有任何希望了,还不如把自己往绳子上一挂,一了百了。”
“是因为生意不顺吗?”汪总又轻轻问。
堂弟还是笑。
“生意么,那是个重要原因,但不是全部原因。”他说,“唉,反正呀,啥都不顺,以前吧,不懂怎么做生意,把钱赔光了,好不容易学点经验,也搞清楚一点做生意的诀窍吧,却又没有本钱了。嘿嘿,人生真是滑稽,滑稽呀。”
“没有本钱,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汪总淡淡地说。
堂弟白了一眼汪总。
“嘿嘿,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呀。你不知道,没钱的滋味儿有多糟。”堂弟说。
汪总望着堂弟。
“你需要多少钱?”汪总问他。
“什么?”
“你需要多少钱,能让你的生意再周转起来?”汪总问。
堂弟有一阵子没说话。
“你打算借我钱吗?”堂弟问。
汪总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说下去。
“一百万够不够?”汪总问。
汪总能感觉到,堂弟的一双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19 10:03:00




那块红宝石当时卖了二百万。
汪总的计划是,先给堂弟一百万,等他再有困难时,再资助他一百万。
当然,汪总没有把他的计划告诉堂弟,也没有把红宝石的事告诉堂弟,他甚至都没有跟堂弟提一句有关六叔的话。六叔是堂弟的禁忌,还是不提为妙,再说,当时六叔也交代过,不让告诉儿子真实情况。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女儿正举着奶瓶喝的时候,突然,她放下了奶瓶,扭头瞧着爸爸。
“昨晚我又见到窗外的那个人了。”女儿说。
汪总的脸一下子变白了。
“他又跟你说什么了?”汪总紧张地问。
女儿的表情倒特别轻松。
“没说什么,他就是跟我摆手再见。”女儿说。
“再见?”
“是啊,他跟我再见,他说他要走了,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女儿说,然后,她又端起奶瓶使劲喝起来。



【完】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19 10:15:00
作者:永恒的骑士 时间:2015-10-19 10:06:00
能先把玉怨的坑填满吗??????


玉怨写完了,已全发在网上。谢谢支持!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19 12:00:00
顶一下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20 09:39:00
第三篇 红





那个女人又出现了。
还是惯常的顺序。
先是能看到那女人的背影,一头披散的长发,然后,那个女人慢慢向左转身,这样,就能逐渐看到那女人的左额头,能看见她左面的眉毛、眼睛、左侧的鼻翼以及弯弯的嘴唇。
到此为止,一切都还算好。
保持这个姿势,大概持续个几秒钟,那个女人继续向左转身。
让人魂不附体的情景出现了。
那个女人的右半边脸居然空无一物。就仅仅有头发,也不知道,没有什么依靠,右边的头发怎么能够不耷拉下来。
反正,右侧的头发就是不耷拉下来,仿佛那空荡的空间里,还有一半脑袋存在似的。
吴浩到这个时候就想尖叫,就想逃跑,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叫不出来声,他的双腿也沉甸甸的,挪不动分毫。
那个女人向他伸出了右手。
张开手掌,弯起手指,仿佛是武打小说里的九阴白骨爪似的,向吴浩伸过来。
她的手臂似乎能够不断向前延伸。
吴浩拼命地想挣扎,但他还是动弹不了一点。就只能任由那九阴白骨爪直直地伸向他的脑袋。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吴浩能看见九阴白骨爪的手掌中心用鲜红的颜色写了一个“红”字。
就在那手爪快挨到吴浩的脑袋时,吴浩醒了。
和惯常一样,吴浩发现他的每块肌肉都在不停地抽搐,汗也浸湿了全身。
阿梅也醒了。
吴浩闹腾得这么厉害,睡在同一张床上,她不可能不醒。
她侧躺着,在黑暗中,瞪着眼睛瞧着吓破胆的吴浩。
“又梦见那个女人了?”她问。
“嗯。”吴浩说。
她长叹了一声,有点抱怨的味道。
“唉,看来还是没用呀。”她说。
“嗯,没用。”
从看守所放出来以后,这将近两个月里,吴浩几乎每晚都会梦到这个半边脸的女人,每晚都会被吓醒。
阿梅也陪他去找过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说他这是创伤记忆,跟他聊过几次天,催过眠,也给过他几片药,但是,完全没有,他依旧每天做同一个梦。
昨天阿梅又带他去见了一个大仙儿似的女人,据说那女人神通广大,能通灵,很有名气。女大仙儿说有个女鬼缠上了吴浩,需要做点法事,赶走那个女鬼。
钱付了,法事也做了,可吴浩的梦还是依然故我。
阿梅又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转过身,背对着吴浩。
在一张床上睡了一个多月,阿梅知道吴浩接下来的流程。吴浩肯定会去洗澡,出了一身臭汗,就像跟别人打过一场架似的,他得去清洗清洗。
阿梅今晚是明显有点不耐烦呀。
在看守所里待了大半年,吴浩再不是以前那个众星捧月的市长的独子,他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小心翼翼。
他知道阿梅的情绪,所以,他起床时,轻手轻脚,关上卫生间的门才打开淋浴的笼头。洗完澡,他也没敢再回到床上,而是走到客厅里,躺在沙发上。
他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虽然,那个半边脸的女人每晚都会出现在吴浩的梦中,但是,她每晚只来一次。吴浩知道,接下来,他就可以睡个安稳的觉了,一觉可以睡到天亮。
做了那样的一场梦,体力消耗不亚于打一场网球比赛,吴浩也累了,当然也睡得更香。
他一觉醒来时,阿梅已经起床了,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呆呆地瞧着外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吴浩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随便应了一声。
吴浩把沙发收拾干净,就去洗漱了,等他回来,阿梅还坐在阳台上发呆。
餐桌上有面包、牛奶,吴浩坐下来,悄无声息地吃起来。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他默默地等待着。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20 10:20:00
果然,阿梅慢慢踱到餐桌边。
她坐下来,一副下了决心的样子。
“我想跟你谈谈。”她对吴浩说。
但是,她几乎不敢看吴浩的眼睛。
“我觉得,我们还是分手吧。”阿梅说,她终于把这最难说的话说出了口。
“哦。”吴浩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有点出乎阿梅的意料。
没想到,吴浩的反应这么淡然。
“不好意思啊。”阿梅又说。
“没什么。”吴浩说,慢慢地喝着手中的牛奶。
但阿梅还是想解释解释。
“昨天中午,我爸妈找我吃饭了,跟我谈了很久,我觉得,他们的想法有些地方还是有道理的。”阿梅说。
怪不得呢,昨天见她父母了,可阿梅昨天只是告诉他,有点事,就不陪他吃午饭了,并没有说要去见她的父母。
“你爸妈说了什么?”吴浩问。
实际上,吴浩大致能猜到阿梅的父母说了什么。当他还是市长公子时,她父母一定会告诉女儿,小心那个公子哥儿会移情别恋,那小子家境那么好,长得又帅,一定会有别的女人打那个小子的主意,勾引那小子,但是,当市长落马,他吴浩成了落马市长的公子时,阿梅的父母肯定会说,赶紧跟那个纨绔子弟分手吧,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就是个倒霉鬼,应该离他越远越好。
阿梅支吾着,吴浩就感觉他猜对了。
他嘿嘿一笑。
他的笑刺激了阿梅。
“我爸妈不是势利眼儿,他们不嫌弃你目前的身份。”阿梅说。
吴浩还是笑着。
“哦?那他们嫌弃我什么?”吴浩尖锐地问。
别的方面他们不该嫌弃他。吴浩自信自己长得绝对不丑,虽然学习一般,在国外名牌大学读了六年本科还没有修满学分,但他吴浩网球打得特别好,如果不是父母强烈反对,吴浩又稍微不太能吃苦,也许,他会走网球的职业道路。还有高尔夫,他也算是个高手。这么说吧,只要是玩的,吴浩就没有不擅长的。
能嫌弃他吴浩的,就是父亲是落马市长吧,父母现在都在监狱里。别的还能嫌弃他什么?
阿梅又开始支吾。
“他们,呃,不太满意你现在的状态。”阿梅说。
“状态?”
“是啊,你每晚都做恶梦,连觉都睡不好,呃,他们有些担心。”
吴浩不吱声了。
阿梅继续解释。
“他们认为,这种情况需要改变。呃,我觉得,他们的想法也有道理。”阿梅说。
可吴浩又何尝不想改变呀。
每晚连觉都睡不好,什么日子啊。吴浩甚至都有些怀念看守所的时光,虽然,十几个人住一间屋子,又闷又热,但至少,那时不做恶梦呀。
“咱们也去看过心理医生了,也请人做过法事,可是,你的情况并没有什么改变。也许,该尝试尝试别的办法。”阿梅说。
“什么办法?”
阿梅的脸红了一下,但她还是继续说下去。
“比方说,咱们分手一段时间。”阿梅说。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20 13:52:00
吴浩不吭声。
“你从看守所出来,一直住在我这儿,然后,你就开始做恶梦。也许,你离开我这儿一段时间,你就不做那样的梦了。”阿梅说。
吴浩笑了一下。
明明是要撵吴浩滚蛋,可说得倒好像是为吴浩好似的。
吴浩点头。
“我知道了。今天我就走。”吴浩淡淡地说。
吴浩说得平淡,但他真不知道,从阿梅这儿走出门,他该去哪儿。
从看守所出来以后,吴浩也跟以前的狐朋狗友联络过,有的找借口推脱不见,有的干脆不接他电话,至于以前围绕在他四周的那些多情美女,更是没一个人搭理他。
倒是阿梅还念他的好。她是真喜欢他,并不是由于他是市长公子。
但是,现在,阿梅也要撵他走了。
“分开一段时间,然后,咱们再联系,好吗?”阿梅说。
吴浩嘿嘿冷笑。
分开了,还会有可能再联系么。
“不好意思啊。”阿梅又说。
吴浩挺直自己的脊梁,仿佛他仍然是个贵公子似的。
“没事。我正好也想四处转转。”吴浩说。
阿梅挺感兴趣的。
“你要去哪儿转转呢?”阿梅问。
吴浩并没有什么计划,但他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
“也许,我会去找个工作。”吴浩说。
阿梅瞪大了眼睛。
“你要给别人打工?”阿梅问。
“也许吧。反正也闲着,先找个事儿干干吧。”吴浩说。
堂堂的市长公子,要去当打工仔?阿梅有些吃惊。
“你要去哪儿找工作?”阿梅问。
吴浩不知道。
可他回答得还是胸有成竹。
“有一两个熟人,我打算去找找他们。”吴浩说。
阿梅有些放心了。
“挺好的,找个工作先干干,对你有好处。”阿梅说。
但在内心深处,吴浩却充满了恐惧。
他以前从来没有工作过,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难堪等着他。
无论如何,吴浩是潇洒地离开的。
如果,吴浩表现得不是那么潇洒,心软的阿梅可能会改变主意,继续留他住在她那儿。
可吴浩就是要潇洒。死也要潇洒。
事实上,吴浩也有几个亲戚可以投奔,但他太爱面子了,他不想看到,以前低三下四的亲戚,如今在他面前飞扬跋扈。
他宁肯不去找他们。
可上了出租车,吴浩不知道他该告诉司机去那儿。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20 15:33:00
作者:fsh1217 时间:2015-10-20 14:59:00
M

谢谢支持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21 10:15:00
好歹,他终于说出了一个目的地。
是某某局。
父亲以前的一个秘书,如今是这个局的局长。
吴浩对这个秘书特别熟悉,整个小学阶段,几乎都是这个秘书接送他上下学,有一回下暴雨,秘书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全身湿透,但吴浩却一滴雨都没有沾,只有一把伞,秘书替领导公子打着伞,丝毫没有考虑自己。
如果有谁愿意帮忙,给吴浩一个立足之地,吴浩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秘书啦。
但是,真的站在这个局的大门口时,吴浩又犹豫不决了。
以前,秘书善待他,是因为他父亲是领导,如今,会怎么对待他呢?
吴浩似乎听人说过,这个秘书好像因为受到吴浩父亲的牵连,也被调查过一段时间。
这个秘书会不会因为这个记仇呢?
看大门的保安也注意到了吴浩。
这个身材高大的帅小伙儿,拉着一个大行李箱,要干嘛?
吴浩往大门旁边站了站,掏出手机翻看着,装着等人的样子。
但保安的视线还是固定在吴浩的身上。
最后,吴浩失去了勇气。
他拉着行李箱,慢慢走开了。
要不,先找个宾馆住下吧,然后,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吴浩不想再打车,想就近找个宾馆。他抬头看着四周建筑物的招牌,突然,马路对面的一个招牌吸引了他。
那是个卖茶叶的店面。
是红茶。
但让吴浩特别惊异的是,招牌上的那个红茶的红字,无论字体还是颜色还有书写方式等等,跟梦中那个女人掌心中的字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呀?
虽然烈日当空,吴浩还是全身发着抖。
但不管怎么样,吴浩得过去瞧一瞧。
门开着,但是,店里却空无一人。通向里屋的门虚掩着,好像里面有人在整理东西,在忙碌着。
里面的人大概也听到吴浩的响动。
“欢迎光临,请稍等。”里屋的人冲外面喊了一声。
吴浩打量着四周,就是一个普通的店面,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招牌的那个“红”字,在吴浩看来,还有些刺眼,别的么,就非常稀松平常了。
吴浩有些扫兴。
他转身想离开,这时,里屋的人也出来了。
她还是非常想挽留吴浩一下,毕竟,一上午了,才来了吴浩这一个顾客。
“请问,您要买红茶吗?”她问吴浩。
吴浩摇摇头。
“我只是随便转转。”吴浩说。
吴浩就要走出去时,那个中年妇女人叫住了他。
是叫吴浩的小名。
吴浩非常吃惊,这个地方居然有人知道他的小名。
他回过身来看。
“果然是你。”那个女人说。
吴浩打量着那个中年妇女,他只是觉得那妇女很面熟,但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了。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21 11:27:00
那个女人笑了一下。
“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刘阿姨呀。”女人说。
吴浩马上想起来了。
这是他家以前的保姆,在他家干了快十年了,因为这个刘阿姨特别爱干净,比较勤快,所以,吴浩的母亲一直用她。
刘阿姨穿着这店里红色的工作服,而吴浩从来没有见过刘阿姨穿这样的衣服,所以,他没有马上认出来。
“是刘阿姨呀,你怎么在这儿?”吴浩说。
刘阿姨尴尬地笑了笑。
“你家出事以后,我没地方去,就到这儿干了。”刘阿姨说。
吴浩也有些尴尬。
“你呢?你怎么走到这里了?”刘阿姨问。
“哦,有点事,就走到这里了。”吴浩敷衍着。
“来,来,赶紧坐,这么热的天,阿姨给你泡杯茶。”
吴浩有些犹豫。
“不好吧。”吴浩说。
“嗨,有什么不好的,你来我们店里,就是我们的客人,就可以品品我们的茶,再说,一杯茶算什么,阿姨请得起你。”
吴浩老老实实地坐下来了。
走了这么久,也确实有些渴了,再说,他能确定,刘阿姨肯定不会嘲讽他,他也愿意跟刘阿姨聊聊天。
“你最近怎么样啊?”刘阿姨问。
刘阿姨关切的目光瞧着他。
“好,还好。”吴浩只是说。
吴浩的回答很简短,可刘阿姨当然知道吴浩背后的意思。
刘阿姨叹了口气。
“我后来听说,他们把你也抓进去了,唉,真不知道,你这么一个孩子能会有什么罪,他们干嘛还要难为你呢。”刘阿姨说。
“我妈往我卡上打了点钱,是我下一学年在美国的生活费,他们就说我替我爸妈转移赃款,就以这个理由抓了我。”吴浩说。
“可那明明是生活费么,他们应该清楚。”
“他们当然清楚。可他们非说我是转移赃款了,那也没办法,也没地方说理。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有解释权。”
“真不像话,真不近人情,连你这样的孩子也不放过。”刘阿姨说。
倒是吴浩反过来安慰她。
“我后来也想通了。”吴浩说,“覆巢之下没有完卵呀。他们把我抓进去,主要还是一种手段,用我做一个筹码,可以威胁我爸妈。如果我爸妈不听话,就连我也得跟着坐监狱,我爸妈应该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他们才放了我。”
刘阿姨的眼睛里有了泪珠。
“你受苦了,孩子。”她说。
吴浩做出无所谓的样子。
“也没什么。我还好,还好。”吴浩说。
将近十二点时,刘阿姨开始坐立不安,频繁地看墙上的钟。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21 14:01:00
吴浩是识趣的。
“刘阿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呀,有事你就忙。”吴浩说。
“没事,没事。”刘阿姨说。
但她还是有些心神不定。
“唉,这小莉怎么还不来呀。”她抱怨着。
“小莉是谁?”
“也是这儿的营业员,她接我的班,她应该十一点四十就来了,怎么现在还没来。”
“也许她有事耽搁了。”吴浩说。
“嗨,现在的小孩干事不靠谱。”刘阿姨说。
十二点二十,小莉才出现在门口。
她去做指甲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小莉说。
她向刘阿姨道着歉,但眼睛却钉在吴浩身上挪不开了。
遇见吴浩这样的帅哥,她把姑娘该有的矜持忘到九霄云外。
这小莉也太花痴了。
刘阿姨嘿嘿笑起来。
但是,刘阿姨就是不向小莉介绍吴浩。
小莉忍不住了,她就问起来。
“这位是谁呀?”她问刘阿姨。
“谁?呵呵,他是我的大侄子呀。”刘阿姨说。
“大侄子?你还有这样的大侄子呢?”
“什么样的大侄子呢?”刘阿姨反问小莉。
小莉脸红了。
刘阿姨笑得更开心。
“我这个大侄子帅吧?”刘阿姨问小莉。
小莉的脸更红了。
刘阿姨也不好再逗小莉。
她转过头,瞧着吴浩。
“大侄子,你中午还有事么?”她问。
“也没什么事。”吴浩说。
“那就去阿姨家吃午饭吧,阿姨给你做小鸡炖蘑菇,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菜。”
吴浩犹豫着。
“不方便吧。”吴浩说。
“嗨,没什么不方便的,阿姨家离这儿很近,行李箱就放在店里,吃完饭再过来拿。”刘阿姨说,她是热情邀请。
吴浩接受了邀请。
这让小莉有点失望。本来,她以为,刘阿姨要是回家了,她可以再给吴浩泡杯红茶,她就有可能和这个大帅哥单独聊上几句话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21 16:42:00
作者:礼拜五下午 时间:2015-10-21 09:08:00
很不错啊继续啊楼主

谢谢支持!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22 10:40:00
“呵呵,这个小丫头片子看上你了。”出了门,刘阿姨对吴浩说。
吴浩并没有觉得很荣幸,他只是苦笑着。
刘阿姨继续笑着。
“我要是邀请她一下,说不定她会把店门关了,跟着咱们一块来。”刘阿姨说。
吴浩却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你们这个茶叶店生意怎么样呀?”吴浩问。
“不怎么样。”
“哦。”
“我的工资也很少,但这儿离我家很近,这是唯一的好处。”刘阿姨说。
的确很近。
拐了一个街角,就进到一个小胡同里,刘阿姨在这儿租了间套房。
是七楼。顶层。
吴浩庆幸没有带自己的大行李箱。
上到四楼时,刘阿姨歇了一会儿。
她脸上是汗,通红通红的。
“不行了,真老了,身体不如以前了。”刘阿姨说。
“以后可以租个楼层低的房子。”吴浩说。
“呵呵,不是还想省点钱么。楼层低,租金也就高,再说,在这儿租了好几年了,搬家也麻烦,就没有再换地方。”
吴浩默然。
为了每月省一百块钱,每次多爬几层楼,他现在已经能够理解。
刘阿姨打开房门时,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扑到刘阿姨的怀里。
“姥姥,你回来了。”小男孩说,怯生生地在刘阿姨的怀里瞧着吴浩。
是个异常漂亮的男孩。
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特别引人注目。
“这是谁呀?”吴浩笑着问。
“是我的外孙子。亮亮,叫叔叔好。”
“叔叔好。”亮亮有礼貌地说。
“你好呀。你真漂亮呀。”吴浩夸奖他。
刘阿姨抿着嘴笑。小外孙的确漂亮,几乎每个人都能立刻注意到这点。
吴浩又奉承刘阿姨。
“你都做姥姥了,我还不知道呢,恭喜恭喜。恭喜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外孙。”吴浩说。
刘阿姨的表情却非常复杂。
她没有回应吴浩的奉承。
“亮亮,你再自己玩一会儿火车吧,姥姥去做饭。”刘阿姨说。
亮亮挺懂事的,没有再缠着姥姥,就坐在客厅地上,继续玩他的火车。地上有搭建好的火车轨道。
刘阿姨径自去了厨房,甚至没有安顿吴浩这个客人。
吴浩觉得奇怪,过了一会儿,他也去了厨房。
他看到,刘阿姨扶着洗碗池,正在抹眼泪呢。她还不能出声,免得亮亮听到了。
“怎么了?刘阿姨?”吴浩问。
刘阿姨的眼泪还没要止住,她也不在乎,扭过头跟吴浩说话,任由眼泪流满整个脸。她和吴浩一起生活十年了,几乎是看着吴浩长大的,她已经把吴浩当成自己的家人。
“亮亮是小文的儿子。”刘阿姨说。
“小文?”
“是我女儿呀。你不记得了么?她去过你家好多次。”
吴浩想起来了。
小文是个文静、害羞的姑娘,是经常到他家。那个姑娘不爱说话,有礼貌,每次都躲在角落里,悄悄地微笑。
每次都是吴浩逗着她说话。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22 12:16:00
吴浩的妈妈也不讨厌她,所以,有几个晚上小文就和刘阿姨一起住在吴浩家。吴浩家房子大,房间多,而他父母又经常不在家,不在家的时候,就麻烦刘阿姨留宿家里看门。小文有时候就陪着妈妈。
“小文都有儿子了,真没想到,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呀。刘阿姨,你应该告诉我,让我也能祝贺祝贺。”吴浩说。
刘阿姨的脸色是黑的。
“唉,是丑事呀,有什么可祝贺的。”刘阿姨说。
丑事?有个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能是丑事呢?
“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刘阿姨说。
吴浩沉默了。
一直到现在这个时候,刘阿姨提起这事,也还是捶胸顿足,痛苦不已。
“无论我怎么打她怎么骂她,她都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硬的不行,来软的吧,她还是什么也不说。而且,她还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怎么劝她都不行,唉,真是作孽呀作孽。”刘阿姨说。
吴浩没想到,害羞的小文居然会这么倔。
吴浩安慰刘阿姨。
“既然如此了,还是应该往好处想。不管怎么说,亮亮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还是挺好的。”吴浩说,他现在只能往宽处说。
刘阿姨无奈地瞥了吴浩一眼。
“孩子出生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不管咋样,孩子也是条生命,既然生在我们家,我们就有责任把孩子好好养大。但是,唉,但是,小文又出事了。唉。”刘阿姨说。
刘阿姨是痛不欲生的样子。
真真切切地痛不欲生。
“小文出什么事了?”吴浩小心翼翼地问。
“你爸妈出事以后,我没有工作了,小文,唉,小文就让我在家里看孩子,她出去打工。为了多挣点钱,她打了三份工,唉,我那可怜的女儿打了三份工,唉。有一天,唉,有一天下暴雨,她过一个隧道摔倒了,被一辆车撞上了,唉,压到了脑袋。唉,我那苦命的女儿,脑袋被压到了,我那苦命的女儿呀。”刘阿姨断断续续地说,但她还是坚持说完了。
实在太不走运了。
那么文静的女孩,怎么会有这么悲催的命运呢。
吴浩甚至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自己都想掉泪了。
他任由刘阿姨肆无忌惮地流眼泪。
刘阿姨长吁短叹。
“唉,我现在才明白,我那苦命的女儿为什么非要把孩子生下来,她是为了我呀。原来是为了我。”刘阿姨说。
吴浩不太明白。
“她大概预料到她的命运,她生下孩子,这样,她不在了,这个世上还有亲人陪着我。她这是为我着想啊,她怕我一个人孤单,在这个世上活不下去,才坚持生下亮亮陪着我。我现在明白了,全明白了。”刘阿姨说。
吴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刘阿姨又哭了一阵子。
突然,她站了起来,打开水管,开始用凉水洗脸。
“我不能再哭了,不能再哭了,为了亮亮,我也不能再哭了,绝对不能再哭了。不管再苦再难,我也得把亮亮养大,要不然,我怎么能对得起我那苦命的女儿呢。不能再哭了,坚决不能再哭了。”刘阿姨自顾自地说。
吴浩目瞪口呆。
刘阿姨转过头来,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但是,今天见了你,我又忍不住了。别笑话你阿姨呀。”刘阿姨说。
吴浩摇着头。
“我怎么会笑话呢。我从心底佩服您。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您还能这么坚强,我真佩服,由衷地佩服。”吴浩说。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22 15:09:00
作者:johnsonbj2011 时间:2015-10-22 13:51:00
楼主加油更啊,等的花儿都谢了

谢谢支持!
楼主:郭乐鸣  时间:2015-10-23 11:22:00
作者:kls6300651 时间:2015-10-23 10:15:00
真他娘的好看。太好看了。每一篇都很精彩!

你这赞扬的语气,我真喜欢,呵呵。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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