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仙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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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4-12-18 18:50:26 更新时间:2020-11-10 17:12:33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7-07 23:49:00
司马雪用半面裙襦兜着一包供品,害怕赌场中人从梦境醒来大声叫嚷,顺着墙边拐角楼梯径直奔上二楼,二楼上甚是空荡,只有数间上锁的房间,为了寻个安静所在填饱肚子,玄冥剑一挥,将一间门锁削断,直接冲了进去。

房间中无桌无椅,地面铺满茅草,可能经年不曾替换,一股茅草腐烂味道迎鼻而来,茅草中“啊”的一声惊呼,猛然坐起来一名布衣男子。

司马雪也吓了一跳,玄冥剑“铮”的一声厉鸣,煞气大盛,直指布衣男子。

“什么人,躲在茅草中吓人吗?”

布衣男子哆哆嗦嗦回道:

“小民刘寄奴,不是躲在草中吓唬人,而是被刁管家派人扣在这里还钱。”

司马雪道:

“依你所说,二楼其他房间也都扣着人么?”

刘寄奴道:

“这楼上房间原本是刁管家用来扣押欠赌债的人。”

“哦,你去门口看着人些,发现有人上来便咳嗽一声。”

司马雪打消重换房间的念头,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伸伸腿,从包中翻起供品,一股食物的香物盈鼻扑来,饥肠辘辘之时,已然顾及不到房中的腐臭味,只管把点心和熟肉大块的吐进嘴中,没吃几口,一阵又困又乏的睡意袭来,口中含着点心睡了过去。

刘寄奴平生第一次遇到如此怪异少女,偷偷仔细端详睡眠中的司马雪,虽然头发蓬乱如同鸡窝,衣衫破如乞丐,但腰身纤秀,眉目如画,实是美如仙子,只是手上和裙襦间裸露出半条腿上伤痕累累,布满血渍。

阴殿主坐在大椅中,慢条斯理的吃完点心,喝了几口水,抬手理理鬓发,心中怒气稍平,赌场后堂一阵推搡争吵声响起。

“仙女要寻找一名姑娘,你等把老爷我推出来做甚,别推了,别推了,今日的输赢全算本老爷的,别推了,本月赢你们的钱都还......”

一名肥头胖耳的老头被众赌徒推到后厅门口处,肥胖老头一身绸缎棉袍,一头汗水,三角眼中便惊惧,肥胖的胸部和肚子已被推进大厅,硕大的屁股仍向厅门外用力拱。

赌徒们面色各异,有人兴奋,有人嘲笑,有人幸灾乐祸,顺手把一名带着瓜皮帽的瘦子推进赌场。

“殿主仙子,这是赌场刁掌柜和刁管家,仙子要找的人,他们准保知道去处。”

刁管家甩开众赌徒的推挤,上前施了个礼,说道:

“殿主仙子,休听这群刁民胡说八道,本赌场内从来没女子来过,仙子一定是走错门了。”

没有任何征兆,黑纱倏然飞起,将刁管家卷倒半空,随既拍在地上,如同先前一样,没有血腥崩溅,人已四分五裂。

“没有女子来过,供品那里去了,本殿主不算女子么,胖老先生你过来仔细想想,赌场中那里藏的住人?”

刁逵迅捷奔到楼梯口处,吼道:

“二楼有囚室,楼下的人大多不知道,那里还能藏人。”

阴殿主站起身来,妩媚一笑,将手中点心捏个粉碎,一晃间便倒了楼梯口,拾级而上,二楼阴影一晃,一名身材魁梧的壮年男子堵在门,手中拎了一把木棍,一付半步不让的神态。

一名赌徒急声道:

“刘寄奴,你疯了,殿主仙子要上楼,快让开。”

刘寄奴俯身看了看楼下众人,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反尔将身体凑前两步,将楼梯口堵了个严严实实,黑纱在楼梯间倏然飞扬,如毒蛇般向刘寄奴卷去,适才喊话的赌徒不忍相看,紧紧闭上眼睛,片刻后竟没听到躯体撞体的粉碎声,忍不住又睁开了眼晴。

楼梯上刘寄奴已然不见,不知何时多了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僧,老僧面色红润,正顺着楼梯间拾级而下。

佛教由汉代传入汉境,与道教、儒家三足鼎立,只是儒家讲究忠孝治天下,晋室司马皇权窃自曹魏,便弃儒家,只崇佛道两家,至孝武帝年间,江南已有数百家寺庙。

“女施主一路东来,杀戮之气甚重,若不守心敛念,只怕因果轮回,反受执着其害。”

阴殿主理了理鬓发,笑道:

“小女子才艺疏浅,不敢在佛前论禅,但曾闻人说过,修真界以强者为尊,小女子敬一杯茶,望老禅师莫要推辞。”

返身回到案桌前,将杯中倒满茶水,神台灵力激荡流转,阴阳殿至高无上的冰寒道念向掌中凝聚,案桌上迅捷布满一层白色寒霜,厅中赌徒早已退到厅门口挤成一堆,若不是怕招来杀身之祸,早跑个干净,就算隔了数丈之距,寒冷中的杀意已已刺的众人毛骨竦然。

杯中茶水急速旋转,不论寒意如何凛冽,确不凝结成冰,如一杯透明冰湖,深邃无底杀机幽幽,轻轻递到老和尚面前。

老僧慈眉一抖,笑道:

“女施主亲手泡制百年冰茶,老衲焉有不收之礼。”

伸手接过冰茶,撩起僧袍遮住茶杯,不见有任何异常动作,先慢慢举杯、再仰首,将茶水喝了下去,又将茶杯还给阴殿主。

阴殿主面色一动,向挤进厅内的谢东衣说道:

“江南果然地杰人灵,才俊辈出,这位大师素未闻名,竟饮得这杯九幽玄冰茶,是你小子请来的么?”

谢东衣身上紫袍同样千条万缕,披头散发,冷冷道:

“谢、恒两族在晋室齐名,谁家府上也结交几名国手异人,只是人以类聚,恒氏弟子素来骄横跋扈,结交之辈难免也骄横跋扈,这位乃是寒竹寺方丈大师,道法修为尚在其次,慈悲心怀更为万民崇敬。”

赌场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只听蹄声如雷,将赌场四下团团围住,随后军令吆喝声四起,竟是如临大敌之势,赌场门“嘭”的一声被撞开,数十名披甲修士一起涌入,又有数名盔甲锃明的将官进入赌场。

一名年青小将大喝道:

“本将刘敬宣奉京口刺史谢大人军令,前来赌场护驾,请公主玉驾现身。”

阴殿主面色一缓,柔和妩媚笑道:

“谢家小子好大的本事,竟能唤动‘北府军’出兵助阵,小子想留本殿主到刺史府做客么?”

谢东衣道:

“本少谢东衣,不叫小子,殿主大道之修,留是留不住的,但想碰公主那也休想,如今想走自便。”

阴殿主一肚子苦水加满腹不甘心,为擒住司马雪,钻了一宿山林,刚将司马雪耗到灵力渐尽,不料在京口突然冒出这么多人助阵,对面寒竹寺方丈道法高深莫测,自已目前又困又乏之时,绝无任何取胜信心,何况旁边还有谢东衣及数十名披甲修士虎视眈眈。

“本殿斗不过你等人多势众,最后只想知道,臭丫头司马雪到底是不是躲在二楼?”

“哈哈,本公主若不出来一见,怕你死也舍不得走。”

司马雪得意的从二楼露出头来,四下看看,一上跟斗直接跃了下来,先看看阴殿主满头草芒,又看看谢东衣紫袍条条缕缕,最后看看自已状如乞丐,禁不住笑靥如花。

“坏女人,你数次想擒拿本公主换赏钱,这个仇我早晚要报。”

阴殿主柔和妩媚笑道:

“好有志气的小丫头,到时本殿主也带你钻上一日一夜山林。”

轻笑声中,举掌将赌场墙壁劈开一个大洞,在众人面面相觑中,身影拔地而起,竟直从洞中飘身而出,瞬间不知去向。

刘敬宣上前数步,施礼道:

“小将刘敬宣见过公主殿下,奉京口刺史谢大人军令,迎公主回刺史府暂住。”

赌场中所有披甲军士一起随声应合,司马雪吓了一跳,刚想动步、忽见半条腿露在裙襦之外,顿时羞涩万分,随口问道:

“谢刺史是谢琰么,他不是在会稽郡任内史吗,怎么忽地在京口出现?”

谢东衣应道:

“公主有所不知,在下大哥已被朝廷颂旨,调防京口任刺史,会稽内史由在下姐夫王凝之任职。”

司马雪对庙堂之事原无兴趣,只是内心暗忧阴殿主并没真正远走,眼下自已灵力已至灯枯油尽之境,若出赌场再受埋伏,绝对再无能力远逃,必须依赖对面寒竹寺方丈大师的庇护。

“刘敬宣,先去刺史府换身衣服也行,身上有银两吗,取几锭银子用用,稍后见了谢琰再还你。”

谢东衣见司马雪应允了请求,冷漠的脸上浮起一抹喜色,连忙摸出几片金叶子,抢先说道:

“公主若不嫌弃,先用在下的吧,我向大哥讨要也方便些。”

司马雪接过银子,向二楼喊道:

“刘寄奴,你下来。”

刘寄奴迅速从二楼上奔了下来,猛见赌场中布满军士,人人刀出鞘,箭上弦,神色顿时紧张万分,站到司马雪面前,低下头不敢说话。

司马雪笑道:

“先前你持木棍据守楼梯,独抗大道修士,勇气实在可嘉,这些金叶子你留下,以后不许再赌钱了。”

刘寄奴看了看四周,鼓足勇气说道:

“小民一直在京口卖草鞋维生,只因年纪确大了些,投军无门......”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7-30 08:56:00
午后阳光清冷明艳,天空蔚蓝如洗,白云舒卷自如,吴兴古城中人语嘈杂,谁也不会相信战争与杀戮即将降临,谢邈率众人登上城头,凭风四下瞭望。

吴兴郡地势北高南低,城南地形略显平缓,西部多是丘陵荒林,城东地形低平,湖泊沟渠纵横交错,大部分沟渠中虽然干枯无水,但车马无法顺利通行,北接三吴之一吴郡城,谢安任吴光郡太守时,天下战乱不断,曾派人大力修缮过城墙,城墙均以熟土堆垒,黑色秦砖压彻的箭跺,十分坚固。

天地宗宗主郝柏拱手道:

“谢大人,在下曾与米贼数番恶斗,熟知其攻城套路,米贼目前人多势众,攻城时没有什么章法,先让教众服下类似五石散的丹药,不要命一波一波向上城墙上扑,以往抵抗的郡县守军,在大量血腥死亡的威胁下,大部分不战自溃,若还攻不下城,米贼会围城燃火日夜恐吓,待城中守军疲惫时,趁夜派修士入城偷袭。”

谢邈手抚长须,问道:

“郝宗主既然熟知米贼套路,可有良策应敌?”

郝柏道:

“吴兴郡城十分坚固,城中粮食充足,人口众多,与建康较近,北有吴郡可以接应,大人只需派人出城,将附近方圆百里之内县城与坞堡中的乡民全部迁进城内,将附近山林焚烧,水井填平,米贼远道来攻,没有攻城器具,无柴草可以取暖,无粮可取,无水可喝......”

孙族长笑道:

“郝宗主这计谋听着可行,如今天寒地冻,米贼若真来吴兴郡犯事,让他们在城外喝上半月西北风,不需官兵出城杀敌,冻死的尸首也能把金牛湖填平。”

谢邈道:

“待本官与守城将军们商议一二,再做定夺。”

第二日清晨,吴兴郡城四门大开,一队队官兵骑兵挥舞晋军旗帜,驰赴四处县城坞堡传令,郡城中的民众,不论“黄藉”还是“白藉”或是难民,全部组织起来,或担土筑城,或出城砍柴焚烧山林,焚烧荒林和枯草的浓烟笼罩了整个郡城,数十年一直太平宁静的吴兴古城彻底沸腾起来。

天师道进攻吴兴郡的风声在江南四处散播,晋室各股势力为吴兴郡而注目,各自派出斥喉,在吴兴郡城周围刺探情报。

明圣湖碧波浩瀚,水面波光粼粼,岸边水浅处,飘存少许薄薄残冰,几只野鸭子在湖水中钻来钻去,在水中寻找食物充饥。

司马雪御剑从灵隐峰边掠过,在湖边跳下玄冥剑,面色愁眉不展,站在湖边独自发呆,从在京口独自溜出刺史府后,司马雪便一直四处寻找高恩华与云渺宫诸修,山阴县峰谷间空无一人,药杞山寨中布满灰尘,也曾孤身闯进建康城到恒府周边窥察,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一路之上,不论山阴县,还是嘉定县,或在明圣湖,不同的道路上,布满了一队队携家带的难民,不论大人或孩童,人人脸上布满尘土,看不出任何表情,有人赶着牛羊,有人背着粮食,全部向北方漫无目地的奔逃。

明圣湖湖堤显然多年无人修缮,路面高低不平,堤路两边枯草连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远处三四个人影晃动,正沿着堤路急速而来,司马雪凝神一看,来人蓦然正是建康丹阳尹差役贺老大,只不过未穿黑红色的官服,换了件平民灰色衣衫,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司马雪未及细想,如以前一样,催动灵力,撒腿沿着湖堤向另一边急速逃去,但独自逃出约百余步后,忽觉背后没有脚步声追来,回首一张望,贺老大等四人正沿着来时堤路相反奔跑,身影逐渐没入起伏的枯草中。

“贺老大,站住!”

贺老大四人不但未曾站住,反尔跑的更快,司马雪顿时信心百倍,风遁符在阳光中“啪”的燃起,飞身足踏枯草,如风般急追下去。

一道墨绿色剑影在冬日中一闪,玄冥剑体轻轻颤动,锋刃煞意暴戾,在贺老大鼻前掠过,一股嗜血的阴寒气息逼得贺老大瞬间停住脚步,满脸的尴尬,连连苦笑施礼。

“在下参见公主殿下,天气如此寒冷,公主竟然兴游金牛湖,如今命令在下停步,不知有何旨意?”

司马雪收起玄冥剑,俏脸生寒,冷笑道:

“贺老大今日如此懂得礼节,重新投胎学人了么,你们几个猫儿,狗儿鬼鬼祟祟的来金牛湖,一定不安好心。”

没了玄冥剑的威压,贺老大心头惧意淡了许多,但回想起醉江楼中燕老四被玄冥剑瞬间吸干精血的惨状,反抗和逃跑的勇气顿时无影无踪,贺老大实在不敢舍命与司马雪博上一把输赢。

“据闻米贼兵犯吴光郡,在下奉了司马将军的帅令,来吴兴郡周边刺探军情,不意在湖边巧遇公主殿下,若公主没有旨意,在下既可返回建康给司马将军复命。”

司马雪听贺老大将司马两个字有意加重语气念出,不禁笑道:

“贺老大,本公主一来知道你在替司马皇族办事,二来师尊不允杀生,因此暂不伤你性命,但你从彭城外和会稽郡醉江楼中屡次难为于我,今日若轻易放了你,你一定不长记性。”

贺老大面色一板,躬身道:

“公主有何差遣,在下一定照办。”

一股寒风斜斜从空中吹了下来,湖面水波晃起一道道涟漪,堤岸边的枯草烈烈作响,司马雪理了理秀发,沉吟道:

“待找到师尊时,便放你们走。”

随贺老大同行的三名修士,其中两名是附近郡县的差役,道法修为皆不如贺老大,但见贺老大对司马雪恭恭敬敬,口尊公主,唬得连口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切唯贺老大是从。

贺老大脸色恭恭敬敬,心中在暗自盘算,待会去到人多处,老子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嘴中问道:

“公主殿下,眼下我等怎么走,可不能去吴兴郡,那里是兵乱之地。”

数人离开明圣湖湖堤,只见三三两两的难民人群正顺着官道向北方移动,稍远处一队人十分明显,前面有数名佩刀兵勇骑驴带路,中间数辆牛车上装满各种物件,队尾居然有一顶四抬轿子,轿侧有几名婢女手捧食盒相随,从轿子中不时伸出一只白胖胖的手,在食盒中拈起点心,随后又缩进轿内。

一名婢女脚下一个趔趄,手中食盒远远摔了出去,顺手一扯轿子,轿杆顿时一阵颤悠,轿帘一挑,一颗肥胖的脑袋伸出轿门,骂道:

“不长记性的小贱人,看一会怎么收拾你。”

寒风中,婢女面色茫然忧愁,一付手足无惜的样子,司马雪顿时想起自已弃宫南逃时,一路上颠波流离,心有所感,面色上顿时不悦。

贺老大察颜观色,跨步横在路中间,骈指道:

“轿中的呆子,这般骄奢无礼,出来出来。”

“那来的北伧蛮子,敢在官道上抢劫吗,要不要把你抓起来报官,本公子姨父乃江州内史......”

前方数名带刀兵勇迅捷折了回来,亮出钢刀,一阵阵吆喝威胁,贺老大身为洪罗宗老大,虽然一个人结不成笔架春秋阵法,但在普通兵勇面前,确能大展神威。

腐骨笔横空而出,在半空中悍然斜划,笔尖甩出一片片浓黑墨汁,墨汁散发出阵阵恶臭,众兵勇手中挥舞的钢刀被一股怪异的绞力猛扯,脱手而出,毛驴被周边无形压力一逼,上蹿下跳,顿时将兵勇们颠下驴背。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8-14 10:38:00
队伍前方的带刀兵勇迅捷调转驴头,折了回来,在驴背上纷纷亮出钢刀,嘴中发出一连窜的威胁声,贺老大身为洪罗宗老大,虽然同门师兄弟不在,结不成笔架春秋阵法,不敢与司马雪为敌,但面对普通护院兵勇,确能大显神威。

腐骨笔自虚空中凝出,在半空中悍然斜划,笔尖甩出一片片浓黑墨汁,墨汁散发出阵阵恶臭道念,众兵勇手中钢刀被恶臭道念中的绞力猛一扯,脱手而出,毛驴被恶臭中的无形道念一挤压,倔脾气大发,嘶叫着又蹦又跳,顿时将兵勇们颠下驴背。

贺老大抬腿将身前的兵勇踢的个个满地打滚,上前一步伸手一抓,将轿内肥硕大脑袋男子扯了出来,反手甩在路面上,冬日路面坚硬冰冷,大脑袋男子登时摔的七晕八荤,瘫在地上扭动呻吟。

一对老年夫妇从远处连滚带爬抢了过来,连声道:

“饶命,犬子无知,各位好汉爷绕命!”

司马雪见老年夫妇身穿厚重黑棉衣,因为惧怕,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原本对瘫在路面肥硕男子的怜悯之情瞬间全无,冷冷说道:

“天寒路遥,你壮年自乘软轿而让年老父母骑驴,如此不孝之子,还是死了的好。”

年老夫妇顿时面土如色,半跪在地上,合掌连连施礼,替儿子苦苦哀求,大脑袋男子吓的一动也不敢动,冬日路面土寒冰硬,一会功夫便冻的面青唇乌。

司马雪的心瞬间又软了,说道:

“既然如此,把软轿留下,你们走吧。”

数柱香后,一顶四抬软轿逆难民人流而行,四名轿夫个个人高马大,一路健步如飞,奇怪的是,软轿没有轿帘,一名眉目清澈的娇俏少女居中而坐,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贺老大道:

“公主殿下,向前再走十数里,便能与米教中人相遇,我等抬轿逆向前行,怕要招惹事事非。”

司马雪笑道:

“贺老大你最好在心中祈盼上苍,早点寻到本公主师尊,不然这轿子你一直要把它抬到烂。”

贺老大苦着脸道:

“公主殿下明鉴,在下心中确实一直祈盼能遇见高道长,可如今遍地都是流民在逃难,江南这么大,何日才能撞见高道长呢。”

闻听贺老大念叨遇不到高恩华,一股彻骨的寒意在轿周围蓦然四处弥漫,司马雪冷冷道:

“闭嘴,把轿抬稳,若轿子再颠一下,便切下你一根手指头。”

天空忽然莫明其妙变的阴暗起来,一片片碎细的雪花在风中飘落飞舞,轻叩轿项“啪、啪”大响,越向前行,难民逐渐稀少,在一片山石林立的山道间,一伙难民在拔腿狂奔,远远喊道:

“米教中人快来了,还不快跑。”

司马雪一个跟斗翻上轿顶,只见远方天际雪花飞舞,大地一片灰白,大片大片的黑色人影正漫天遍地席卷而来,行进虽然缓慢,但如一片黑色潮水,缓缓的将灰白大地一寸寸侵蚀,苍穹间弥漫着一股令人恐惧的肃杀气息。

两日后,吴兴郡城头,郡太守谢邈带领巡城将军等人冒雪登城,城南地势略为开阔,十数里以外是一片起伏的山峦,小雪仍然不紧不慢徐徐飘落,大地与山峦灰白浑然一体。

孙族长指了指远方的山峦,说道:

“谢大人,米贼前锋今日午时便可越过那片山峦,兵临吴兴城下。”

谢邈尽力极目远眺,问道:

“孙族长,郝宗主的计谋能成功嘛?”

孙族长笑道:

“太守大人且宽心,郝宗主联合整个吴兴郡士族豪门之力,又邀请江南数家宗派修士前来相助,米贼此次得意洋洋而来,定会灰头土脸而去。”

山峦没有雄伟奇险的主峰,但沟谷纵横,前后连绵数十里,不论荒草地、枯枝、乱石全部掩盖在一层薄薄白雪之下,山风冷冷刮来,沾满冰雪的枯枝随风摇曳,整个山峦间只有冰冷静寂,没有丝毫生气。

一大群黑色的人影自山角边漫卷而来,没有整齐的队型,没有统一的武器,人流沿着不同地势,或合成一股,或分散独行,最前面的几个人缩着头,用帛布包着脑袋,手中举着一杆天师道青龙旗引路。

天师道嘉定县“祭酒”胡石根率领亲信在青龙旗附近行走,自天师道起事后,胡石根舍弃在嘉定县卖烧饼的铺子,跟随天师道起事,短短数月时间,手下汇集数千名鬼卒,每逢攻陷郡县,胡石根会带手下人快速搜抢城中士族富庶人家,前后掠足七箱金银珠宝。

此次围攻吴兴郡,胡石根要求打头阵,理由是自已曾去过吴兴郡卖烧饼,熟悉山路近道,根据以往经验,吴兴郡应是一座没有兵士防卫的城池,翻过面前连绵的山峦,便到了金光闪闪的吴兴郡城,想到城中的财帛和妇女,胡石根心中顿时兴奋起来。

“教友们,都卖卖力气,翻过这片山,前面便是吴兴城,城中各种美味,各样的漂亮女人等着大伙......”

得意的喊声在寂静山谷间回音阵阵,坡上枯林间一片白雪忽然毫无征兆隆了起来,“嗷”的一声凄厉虎啸声吼起,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虎在山坡上昂首狂啸,啸声响彻山林,激得雪花飞舞。

天师道众人惊得神魂飞天,没等反应过来,山坡上荒林间景色倏变,数十头老虎不声不响的在山坡上出现,最前沿几只老虎眼中透出愤怒,幽光闪烁盯着坡上众人。

胡石根大惊,喝道:

“大伙稳住,脚下雪滑,人跑不过老虎,慢慢等待救援。”

最前面扛旗鬼卒离老虎最近,吓得两腿发抖,连忙围成一团,哆哆嗦嗦将青龙旗指向老虎,胡三根寻来抬珠宝的几个民夫胆子小,离老虎距离远些,一声惊喊声中,扔了珠宝箱子,返身向山坡下滚去。

胡石根惊起一身冷汗,暗道要糟,未等他出声,山坡上惊天动地一声响,数只老虎一齐冲了下来,体型巨大的白虎一个飞纵,从后面一名逃跑的民夫按倒,民夫一声惨叫刚喊出一半,脖子便被老虎咬了下来,一道鲜艳的人血喷晒在雪地上,雪白血红,妖艳而刺目。

“嗷、嗷、”数声虎吼响起,山坡上的老虎们一齐扑了下来,远处山谷中一阵异响,数十只老虎争先恐后冲了出来,一齐向天师道中人扑来。

胡石根彻底放弃抵抗,也顾不得七大箱珠宝,和衣一个翻滚,顺着山坡滚了下来,半山腰正在仰面登山的天师道中人不明所以,见山坡顶上的人自翻滚着跌了下来,刚露出嘻笑神色,便见到随后扑来的老虎,个个登时有样学样,一起和衣顺坡向下翻滚。

山底部的天师道教众看到山坡上一个个雪团圆圆的滚下,数十只老虎在后面奔纵追逐,滚的慢的雪球只要被老虎扑住,瞬间变成一团鲜红的血团瘫在雪地上。

山峦的左边是一片怪石横斜的沼泽,薄薄的浅雪掩盖不住沼泽中腐烂的死水,沼泽原本属于死地,兵马不宜通行,但如今天寒地冻,地面上结有一层硬土冰面,随着山坡上群虎的逼近,沼泽中一阵异响,数十只体型巨大的老虎不可思议的从乱石中冒了出来,一声吼叫声,踏着硬土冰面,翻动一陀陀腐泥,一起向众人扑来。

原本整个松散前进的队伍瞬间溃散逃亡,年轻体健跑的快的人,只听身后不时响起死亡的惨叫声,珠宝、粮食、兵刃都不重要,扔掉一切可以扔掉的物件,以最快的速度向来时路奔跑,没有力气快跑的人咬紧牙关能挪几步是几步,不一定能跑过老虎,只求挪得比身边人快一步就行。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8-14 14:50:00
天气寒冷而阴晦,山峦中传来一阵阵惊魂的虎啸声,溃不成军的天道教众们心中只有恐惧,随后而来的队伍中,大部分天师教众并不清楚前方发生了什么,只是因为看见别人在惶恐逃跑,也便不问原由扭头便跑。

天师道数名鬼将连连出声吆喝阻止,有人甚至挥刃斩杀几名溃逃的普通教众,仍然挡不住溃逃人流中的恐怖情绪,时间不长,旷野雪地上一片狼藉,布满丢弃的各种兵刃、旗鼓、粮食等。

晋安郡辖下县城位置多山多林,大部分“祭酒”熟悉山中老虎习性,其中东安县“祭酒”弟兄三人,道法颇高,素来不惧老虎,闻听远处虎啸声越来越近,哈哈大笑声中,推开溃逃的人流,大踏步迎向前去。

兄弟三人中老大一手持鬼面铁盾,一手持虎头短刃,咒语声中,盾面上的鬼脸图案妖诡一动,竟似有了生气,眼洞中幽火闪闪,鬼嘴中丝丝有声,老二持一柄厚重钢叉在一边防御,老三取下肩上长弓,搭指虚虚一拉,三枚精光闪闪的箭矢从虚无中赫然凝聚,箭头指向虎啸方向。

三人越过数十名溃逃的天师教徒,向前走了约半里路,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虎出现在前面,虎目中兽气瘆人,透出嗜血的疯狂,虎嘴中发出阵阵低低的咆哮声,虎须上滴淌着点点污黑的血液。

老大厉喝道:

“畜生,找死!”

巨大白虎见到路上居然有不逃跑的生人,一边低低的咆哮,一边驻足上下打量三人,随后而来的三头猛虎“嗷”的一声跃起,爪如利刃,毫不客气的向兄弟三人抓来。

老大手中的鬼脸盾牌“嘭”的一声大响,一大团火光从鬼脸嘴中射出,向扑在半空中的老虎们喷去,鬼脸眼洞中更是幽光大亮,显得神秘莫测,老二在盾牌后奋臂扬叉,一叉插入一头老虎腹中,老虎顿时血汁滴溅,在叉尖上挣扎嚎叫,老三手指一松,三柄利箭白光一闪,从另外两头老虎体中穿过,直向远处白虎射去。

巨大白虎通灵般向旁边一跳,闪开白光利箭,“嗷”的一声狂啸,扭头向来时路狂奔而去,其余老虎仿佛得到命令,纷纷也都扭身跟随而去。

老大骂道:

“该死,这些畜生知道厉害,如今竟想逃跑,兄弟们快追。”

老三道:

“老大留步,这些老虎应当不是平常野兽,看它们打不过竟然懂得逃,我等是否等后面大部分教友过来,一起前进。”

老大道:

“老三你不懂,若等到人多了,那能显出我们兄弟的本事,快追吧。”

兄弟三人沿着老虎奔逃的山路,盯着雪地上的虎足印追去,刚刚翻上一道山坡,山风蓦然一紧,雪花翻飞中,只见坡头上倏间出现数十头老虎,正一齐向三人凝首齐看,一切显得十分诡异。

一头体形高大的老虎离开虎群,悠悠向兄弟三人而来,老大喝道:

“布阵,老三上箭。”

兄弟三人手脚麻利,仍如先前一般老大布盾防御,老二持叉警戒,老三引弓颂咒,急促的咒语声中,三枚利箭划破飘舞的飞雪,向奔来老虎前额狠狠射去。

利箭去势如电,眨眼间飞近老虎前额,异况蓦然突变,老虎毛皮一动,一道剑光自虎皮下掠起,将三枚箭矢绞得粉碎,天极宗宗主郝柏将身上虎皮一抖,在一头水牛身上站立起来。

“遇到老夫算你等命苦,全去死吧!”

郝柏身为天极宗宗主,道法修为比东安县兄弟三人强出太多,咒骂声中,身影在飞雪中腾起,巨鹰般扑来,长剑气势如虹,在半空中霸然斜斩,剑刃灵力激荡之下,剑芒伸缩暴涨,“嘭”的一声巨响中,将钢叉柄硬硬砸进老二胸中,回剑一圈将老三的长弓割断,伸足猛踢在老大的铁盾上。

两股灵力瞬间在盾面上悍然对决,郝柏与老大的道法修为高下立判,“啪”的一口乌血自老大嘴中喷出,手中虎头短刃一紧,被郝柏左掌扭住一卷一送,生生插进老大颈中。

老三见势不妙,扭身惊遁,郝柏大喝一声,手中长剑飞出,如一条怒龙冲破飞雪,从老三背后透胸而出,老三缓缓跪倒,在地上不甘心的爬了两步,一歪头气绝。

山坡上数十头老虎身上人影晃动,现出一个个修士,坐骑除了数十头水牛,竟然还有十数头战马,一名光头老年僧人在人群中最为引人注目,体型巨大的白虎和另外几只老虎围着僧人意态亲昵,形如亲人。

郝柏将长剑从老三尸首上拔出,在老三衣衫上擦干血迹,回首来到人群中队尾处,向一名不起眼的枯瘦老者道:

“郝柏见过潘师叔。”

枯瘦老者面白无须,两条雪白的长眉一动,缓缓睁开眼晴,说道:

“宗主如此无情杀戮,是否有违天和?”

远处的光头老年僧人踱步过来,合掌施礼道:

“潘施主不必悲天悯人,乱世之中,霹雳手段亦是菩萨心肠,米教自起事后,一路攻城陷地,所过处鸡犬不宁,连寺庙间的佛门中人,若不肯留发入教,也必遭辣手杀戮。”

潘师叔轻轻叹息一声,缓缓闭上双眼,光头僧人道:

“郝施主,如今我等追是不追?”

郝柏道:

“当然要追,不将米贼妖孽斩尽杀绝,天下难得太平,只是再向前去,有可能遇到米贼教中高手,我等需要小心行事,万不可轻视他们。”

山坡向前十余里,出现一片旷野平原,平原尽头缓缓驰出一队人马,前方一溜高大的木制春秋战车,战车四周各色旗帜在风雪中烈烈飞舞,车顶以各种兽皮覆盖,每部战车中央架有一面巨大战鼓,一声声洪亮鼓声蓦然在旷野中响起。

战车前面有数百匹战马,马上骑士手持各种图案幡旗,在震天的鼓声中,马蹄翻飞,踏破路面残雪,急速左右散开,呈一字型列开战阵。

大股溃散奔逃的天师道鬼卒分批而来,远远见到战阵,仿佛见到救星,拼尽最后力气冲入战阵中,阵中旗帜一阵翻滚,随后稳定如初,人群中恐惧情绪慢慢平宁下来。

一辆高大粗犷的战车从战阵中穿了出来,拉车战马竟有八匹,战车在阵前缓缓停住,一名头带毡帽的中年男子在战车上站立起来,抬手在空中摆了摆,震天的鼓声逐渐安静下来。

天极宗主郝柏骑着水牛悠悠赶来,人未到,一阵得意的狂笑在风雪中朗朗飘来。

“卢循小儿,老夫骑着水牛,便顺手斩了你数千阴兵鬼将,你服不服?”

战车上的中年男子抬手顶了顶毡帽,应声道:

“天师道匡正天下道义,百万教众应声来归,今日被小小蚊虫偷袭叮了一口,也无关大恙,待本教取下将吴兴郡,再看郝道友是笑是哭也不迟。”

郝柏怒道:

“米贼逆天行事,使得江南众生家破人亡,所过之郡县坞堡,大多十室十空,如此行事,竟然还自称匡正天下道义,早晚必遭天谴。”

卢循摘下毡帽弹了弹雪,说道:

“自古以来,胜者王,败者为寇,晋室司马氏原为曹魏臣子,窃夺曹魏皇权后,还不照样称帝数百年,你我均是修士,还是吴兴郡城下见真章吧。”

郝柏道:

“老夫此来,替吴兴郡谢太守传句话儿,谢氏子弟绝不临危脱逃,谢太守在,吴兴郡城便一定在!”

卢循一楞,只见水牛上的郝柏身影凌空飘起,掠起一道灰烟,向远处急促遁去,风雪中传来一阵狂笑:

“卢循小儿,沿途慢慢收尸吧,老夫在吴兴郡城等着你。”

风雪更加疾急,拍打战车四周旗帜和战鼓嘈杂乱响,卢循脸色阴冷僵硬,站在雪中黯然半晌,然后慢慢将毡帽带好,伸掌拍了拍车辕,一名修士应声出现,在风雪中站的笔直。

“传令下去,前锋大军在此地安营,派出斥喉在四周十里内警戒,将一众伤者送到营中派医师妥为诊治,将鬼将胡石根看管好,本君日后另有用途。”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8-16 21:38:00
天师道此次从临海县起兵,一路绕过新安郡,直扑江南腹地吴兴郡城,计划在年前占领吴兴郡,然后南下取了会稽郡,北上攻陷吴郡,占领晋室三吴粮仓后,最后挥师包围建康.

卢循身为师君孙恩的妹夫,一直任天师道大军先锋前行,大军原本一路颇为顺利,不意在吴兴郡南中了郝柏等人偷袭,损失惨重。

安营将令一下,先锋大军在风雪中原地安营驻扎,教众们一起动手,在雪地中搭起各种各样的帐蓬,数柱香后,四周派出去的斥喉回报,方圆数十里之内,北方吴兴郡城一片安静,其余三个方向,没有发现敌军人马,卢循稍为安心,令各军安锅做饭。

暮色中一片嘈杂,唯有后军帐蓬中充斥一片痛苦呻吟之声,天空越来越暗,雪花更加疾急,两名女修抬着高恩华在后军不同的帐蓬中来往巡视。

每顶帐蓬大多用皮革勾勒制成,外表破烂不堪,寒风从布幔空隙间不停钻进来,地面污泥狼藉,刚转了数顶帐篷,高恩华便面色苍白,额头冷汗迸现,而大部分受伤的天师道教众都未得到诊治。

山阴县南无名山谷中,高恩华祭出符鹤咒术,向天师道传功两位长老求援,然后与云渺宫众女修避入山谷,云渺宫女修摆开九宫剑阵,死死拒守谷口。

恒少一方阴殿主被司马雪引走,地痴自持身份,不屑与胡修联手围攻云渺众修,双方一直纠斗到天明时分,天师道众修杀到救援,一场恶斗后,恒少率人撤走。

一夜纠斗中,云渺宫又伤亡十数位女修,阿呆、阳大牛纷纷挂彩,高恩华在“雪海无涯”阵中驰救司马雪,与慕容老祖分身匆忙中拼掌,中了不咸山至阴掌力,又在山谷中恶斗一夜,灵力耗尽后一直昏迷不醒,被抬到天师道大营中后,最后师君孙恩亲自出手施治,数天后才恢复神智。

天师道教中人员混杂,战事军情又正紧,孙恩只得让高恩华等人在天师道军中暂留,卫子怡过意不去,便主动派云渺女修们替众军生火做饭等杂物,高恩华病体稍好后,也不肯一直静卧,便替天师道受伤的鬼卒兵士医治伤痛。

卫子怡匆匆赶到,替高恩华擦干汗,然后说道:

“如今天寒地冻,道长病体未愈,若再受风寒,恐大损道法修为,不如先回帐中,然后派人把受伤兵士抬到帐中医治如何?”

高恩华点点头,叹道:

“慕容老祖的道法果然高深莫测,分身一掌之伤,任贫道用药百般调治,还是去不了阴寒病根,天师道兵士伤残这般多,不忍心看着他们在寒风中伤痛哀嚎,只有尽力医治一个算一个。”

卫子怡心细,将高恩华居住的帐蓬用线绳仔细缝补系固,又不知从何地找来一个炭盆,架起柴火,把帐中烧的热气腾腾,女修们将受伤的兵士轮流抬进帐中。

爱伤的鬼卒兵士什么情况也有,身上四肢尽是撞伤、跌伤、冻伤、老虎抓伤、确没有发现兵刃伤害,猜想是因为郝柏等修士出手极狠,剑下绝不肯留下活口,高恩华半躺在软轿上,指导卫子怡和另外数名女修诊治包扎。

天师道所攻陷的郡府县城,一路抢尽士族豪门家所有浮财,将能搬动的,基本全部搬走,金银珠宝和粮食大多由各部鬼卒兵士自已携带,其余一时用不上的物品则上交天师道总教,其中包括各种各样的药材。

孙恩深知高恩华除了道法修为,更是精通医术,天师道目前正势不可挡,天下不少修士慕名来投,但其中极少有精通医术者,乱世之中,人材难得,为了挽留高恩华入教,孙恩下令,所存药材,由高恩华与云渺宫女修负责看管,并可以随意调用。

药材种类繁多,枝叶根果,山精海味均可入药,常用的也有数十种之多,普难人极难一一分辨清楚,卫子怡特意挑选了两名聪明伶俐,又略通药理的女修来帮忙取药,也常常出错,一直忙到半夜,也没有医好多少伤者,高恩华的笑容中流露出丝丝焦虑。

卫子怡看看高恩华脸色,问道:

“记得道长以前有名高徒王存忠,熟通医理和药材,何不请他来帮帮手。”

高恩华顿时展颜一笑,问道:

“王存忠一直在凤鸣堡采集地星草,阳道友识得去凤鸣堡的路,他外出回来了么?”

卫子怡摇摇头,说道:

“师姐陪阿呆和阳道友一起出去打探公主的下落,至今未曾回营。”

听闻提起司马雪,高恩华刚露出笑意的面孔顿时凝重起来,卫子怡心中暗暗后悔失言,挥手令两名女修将帐中受伤鬼卒兵士抬出帐外,问道:

“道长不必忧虑,明日我们加派人手外出打探公主下落。”

高恩华摇摇头,说道:

“此举不妥,以阴殿主的道法修为,派人再多也无益,公主既然敢孤身犯险,想必自有应对之策,还是顺其自然,再等等吧。”

卫子怡替高恩华整理了一下衣衫,又伸手试了试高恩华额头温度,说道:

“公主出宫后屡受劫难,每次总有天助,此次更有谢东衣跟随相助,说不定明早便活蹦乱跳出现在道长面前。”

帐外更是寒风呜咽,雪花撞击在帐蓬上,“咚、咚”大响,帐内火把摇曳忽暗忽明,一想到司马雪如今下落不明,吉凶难测,高恩华心焦如焚,绝不是口中所说一切顺其自然那般轻松,暗暗提了一口长气,缓缓吐出胸口焦虑,面上勉力浮出一片笑意。

“卫道友所言极是,前次公主被阴殿主掳走,不久竟然自已安然归来,意外还得冰雪仙子的‘羽莲甲’,料想这次也能如此。”

卫子怡心情复杂,低声附合道:

“事情一定如道长所料。”

翌日午时,天师道师君率大军徐徐赶到,与卢循前锋大军汇合为一,中军大帐中,卢循将天极宗郝柏等修士在山峦雪地偷袭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最后把谢邈托郝柏的传话也一字不改说完,帐内各位长老一时都静默不语,等师君孙恩示下。

帐中光线昏暗,孙恩白衣独立,朗声道:

“本教自举事后,所攻郡县大多不战而降,一直罕遇对手,谢太安既然要在吴兴郡与本教一决高下,本教便一鼓作气攻下吴兴郡,趁机向天下一展天师道军威。”

卢循接言道:

“据斥喉回报,吴兴郡北偎太湖,西通建康,城东多有湖泊沟渠,唯有城南地势平缓开阔,适合大军驻扎,吴兴郡外围城墙由熟土彻成,如今天寒地冻,城墙更加坚硬异常,再有雪水结冰后简直坚若金石,本教没有大型攻城器具,若仰面强攻,恐怕教众要伤亡惨重,请师君明察。”

传功长老补充道:

“吴兴郡离建康不远,需防范司马元显派兵来援,会稽郡内史王凝之虽属本教“祭酒”,但也是晋室官员,与其夫人谢道韫,同是士族豪门之家,与吴兴郡太守谢邈乃姻亲,若本教在吴兴郡久攻不下,难保王凝之派兵支援谢邈,本教不得不防。”

孙大眼道:

“除了防范会稽郡王凝之派兵北上,还要防范京口谢琰所属‘北府军’南下支援,要知这‘北府军’一直是本教劲敌。”

孙恩鼓励道:

“本教目前兵锋正盛,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待一举挖出吴兴郡这根钉子,到时天下万民归心,我等既可换了朝服直取建康。”

两日后,天师道后军赶到,十数万部众在大营中休整一天后,师君孙恩一声令下,大军缓缓起行,一路上大旗翻卷,马蹄踏破积雪,向吴兴郡城进发。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8-16 21:39:00
大雪初停,天空中一片晴朗,孙恩白袍胜雪,丰姿俊秀,骑一匹高大白马,在周围教众一片灰黄衣衫中分外显眼,孙大眼与传功长老身穿黄色道袍在左右骑马跟随。

原登飞骑一匹棕马,自队尾超了过来,远远见到孙恩时,两腮边迅速折出一团肉,笑道:

“师君策马如诗,挥剑如歌,英姿不逊楚王与关公。”

孙大眼道:

“原将军熟知前朝典故,文采斐然,实乃本教俊才。”

原登飞自天师道起事后,在历次攻打郡城中,仅凭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鼓动无数教众热血沸腾,慷慨赴死,迅速得到孙大眼的赏识,被封为教中“鬼将”,可以在孙恩左右行走,参议军机大事。

孙恩一直微笑不语,忽然问道:

“听闻原将军曾在燕军主帅慕容宝帐中听调,参加过参合陂大战,本教此次攻打吴兴郡,可有良策建议?”

原登飞满面堆笑,说道:

“师君容禀,当年参合陂大战,燕军原本势盛,但北魏帝拓跋珪领军远遁大漠,诱燕军深入追击,燕魏两军最后于黄河渡口隔岸对峙,拓跋珪令修士到处制造谣言说;燕帝慕容垂病亡,使得慕容宝担心帝位有失,连夜退兵,后在参合陂被魏军赶上偷袭大败......”

孙恩道:

“燕魏两军对峙,一个谣言传闻竟能使原本占优势的燕军大败,此次攻打吴兴郡,本教可以利用谣言取胜么?”

原登飞道:

“谣言力量无穷,它能引起军心不稳,本教大军围攻吴兴郡,但吴兴郡位于三吴腹地,其西边建康,北面吴郡,南连会稽郡也对本教隐隐进行包围之势,如此形势下,建议师君除了派出兵马三面警戒,还可派出小股修士到吴郡等三城传播谣言,只说本教要派兵攻打以上三城,使三城军民疑神疑鬼,不敢出兵支援吴兴郡。”

孙恩哈哈一笑,说道:

“原将军果然熟知历朝军国典故,利用谣言的计谋更是让本君耳目一新。”

原登飞心中狂笑不止,暗自嘲讽孙恩见识浅薄,什么熟知历朝史记典故,史记典故不会开口辩驳,还不是全凭老子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任你师君孙恩和天骄恒少高高在上,还不照样被老子一张嘴耍得团团转。

雪后初晴的天空蔚蓝如洗,吴兴郡太守谢邈站在城头上,远远见城南开阔处,天师道教众漫天遍野席卷而来,如一片黄河之水慢慢涌来,速度缓慢但力量强悍,大军在离城墙数里之处驻足,震天军鼓声中,当中一骑白马绝尘而出,直奔城楼下。

不远处的郝柏冷笑道:

“贼首孙恩又来劝降了,老西瓜描丹青,仍然是老一套。”

谢邈出身士族豪门,又任晋室官吏多年,在他看来,孙恩虽是天师道师君,只不过是江湖叛乱匪首一名,连个庶族寒门也算不上,两人身份不值同席而语,耳闻郝柏解说孙恩亲来劝降,不禁嘴角一动,面孔上微微冷笑。

孙恩骑在马上向城头仰望,只见城头上方光线充足,箭跺后无数人头攒动,旗帜飞舞,兵刃与箭矢在冬日下熠熠闪着寒光,一股愤怒的杀意在城头弥漫,当下伸掌合击数下,身后战阵中的鼓声戛然而止。

“天师道孙恩见过谢太守大人,建康司马元显无君无父,强征‘乐属’充军,惹得天怒人怨,本君率数十万教众奔赴建康‘清君侧’,以匡护天下正道,如今借道吴兴郡,恳求谢大人放本教人马过关,献上区区薄礼,请谢大人笑纳。”

一辆春秋战车自天师道战阵中驰出,车项一个漆木大箱子,车轮滚滚,片刻来到吴兴城下。

谢邈愕然,原认为米教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不意孙恩竟是一名风雅之士,竟懂得先礼先兵,望着城下的大箱子,不禁一时好奇心起,当下点点头,守城官兵迅速放下绳索,徐徐将箱子提上城头。

箱子不是十分笨重,待兵士搬到谢邈面前打开时,只见箱里有秦代李斯的古篆字、三国曹不兴的墨蝇小画,两坛江南地方名产黑杜酒,最边上另有两双精致的谢公屐,都是太傅谢安生前喜爱之物,谢邈心中了然,这是孙恩在暗示向谢氏家族示好。

黑杜酒相传由酒仙杜康与竹林七贤之一刘伶合制而成,精选江南糯米蒸熟后、酵酿而成,酒味绵厚醇甜,只是江南糯米产量极少,酿酒期间又要去掉酒头酒尾,极为浪费糯米,因此黑杜酒售价极贵,只有士族豪门中人才舍得饮用,谢安贵为太傅,一心忧国忧民,黑杜酒味道虽美,确一直舍不得放怀畅饮。

谢邈打开酒坛盖,一股醇甜的酒味在冬风中四散传播,浅浅尝了一口,转手递给身边将士,傲然说道:

“郝宗主代本官传话,酒是好酒,但是谢氏儿郎绝不会求安祸国,只要谢邈还在吴兴城头,天师道休想从吴兴郡城中过一兵一卒!”

郝柏哈哈大笑,喝道:

“在下一直认为士族子弟只懂依靠世袭父辈福泽,平时除了服用五石散,酒色歌舞寻欢外,人人胆小骨软而怯战,今日得见谢大人不惧强梁的风骨,在下错了,在下愿誓死追随谢大人,哈哈哈哈!”

谢邈的话,经郝柏以深厚灵力催动下,在城下开阔处远远传播,天师道战阵中人马数十万,虽然各种声音嘈杂,但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孙恩心头一沉,策白马缓缓退回阵中,天师道自起事后,第一个真正的劲敌终于出现了。

卢循低声道:

“师君,吴兴郡城墙又厚又高,经雪水冰冻后更加滑溜无比,城上官兵此时求战气盛,本教目前没有备好攻城的大型器具,若今日便一味强攻,怕是讨不到好处,反倒损了士气,不如先将城牢牢围住,然后再寻机破城。”

孙恩默然无言,事先已有军中斥喉禀报,说吴兴郡周围数十里之内,各座山头树木被焚烧砍光,水井被用土石填平,坞堡人员全部迁走,原本想在城外摆开人马众多的阵式,来威吓谢邈屈服,不想谢邈直接挑明要与天师道一决生死,此次攻打吴兴郡,可能不能如想像中那般轻松取胜。

“大军后撤三里安营扎寨,派人连夜赶制攻城器具,择日一举拿下吴兴郡城。”

帅令一下,退兵的金鼓声轰然阵响,军旗晃动,天师道后阵变前阵,如潮水般缓缓后退。

谢邈抚须一笑,说道:

“天师道外强中干,先在城下陈兵十数万威吓,随后又送礼收卖本官,见软硬都不吃,竟然识趣自行退走了。”

郝柏冷笑道:

“贼首孙恩有个妹夫叫卢循,此人颇懂得使些计谋,这软硬兼施的套路,往往便能唬住胆小之人,大人见贼兵退走,且先不要欢喜,恶战才刚刚开始。”

吴兴郡城内一片忙忙碌碌,官府派兵将临近城墙的百姓迁到内城安置,城墙下各种守城器具堆积如山,距离城墙数十丈远的地方,挖有一道深沟,据郝柏交待,此举防止天师道掘挖地道进城偷袭,城内主要街口都派有官兵设点检查来往人员。

逃进城内的难民,精壮青年以十人编成一组,配发简易武器,日夜在城内巡逻,还负责相互监视,妇孺们搭成一顶顶小帐蓬,负责烧水做饭,气氛虽然紧张,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城中当地各家士族豪门,均得到官府告示;有钱粮者出钱粮,有人力者出人力,若有异议者,按通匪罪抓捕处置,留在城中不愿逃走的士族人家,一来早从其他郡县的士族人家得到教训,米教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抢劫士族大户,二来谢邈属于士族豪门之首,谢氏一族出头号召,其余不敢有任何异议。

还有大量其他郡县随难民涌进城内的士族、庶族人家,除了少部分投奔亲朋的,均以车马为界,支起帐蓬临街居住,等得知城外被天师道围个水泄不通,逃跑无望后,大部分索性献出牛马,派出部曲护卫报名守城,誓与吴兴郡共存亡。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8-16 21:39:00
天晴云淡,浮云在脚边凌散飞舞,阳大牛骑着大葫芦法器悠悠向东海之滨凤鸣堡飞行,一路上笑得合不拢嘴,因为慕容妃与其一路同行。

“下面就是朱家坞堡,那个欠打的朱小祖就住在那,稍向前一点那座山叫昆嵛山,半山腰处就是三仙宫大殿。”

慕容妃时常听阳大牛吹嘘这段勇武往事,不仅心中好奇,娇笑道:

“夯货,先别吹,咱下去看看三仙宫。”

昆嵛山仍然巍然屹立,少许的残雪挂在峰间苍松上,雪白松翠,极为妖娆,三仙宫殿院墙上长满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动,一看就知,院墙已长时间没人守护修缮,奇怪的是,院墙内竟然有人语声隐隐传来。

慕容妃抢步推开院门,里面是条长长的通道,路面布满残雪和污泥,中间留有一行行足印,向里行了数十步,殿中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喝彩声:

“陛下英勇神武,法术通天......”

拐进大殿院内,只见三仙宫大殿外院内旗杆上悬挂一面宽大的布旗,上书一个斗大的“新”字,大殿内两边高矮胖瘦坐了数十个布衣男子,人人横眉恶目,一看就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一名面目赤红的肥胖男子在殿中围着一个方案游走,抬头看到阳大牛与慕容妃进殿,眼中精芒一闪,并无言语。

方案上摆有纸张笔砚,肥胖男子右掌伸手抓起笔,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方框,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又提笔在方框正中垂直用力一划,左掌迅捷在方框中一推,方框中蓦然光怪陆离,一群人影从方框中隐隐走出框外,人影个个高约数寸,跳落地面后,在方案前进行各种杂耍表演,有人倒立,有人翻跟斗,有人吹拉弹唱。

阳大牛性情虽然粗犷,但以前一直在江湖在卖药为生,识人眼光十分锐利,见殿中人虽然相貌丑陋凶恶,但没有修士存在,心中不以为惧,只是奇怪这伙人为何在这寒风凛冽的冬日,跑到三仙宫大殿内来看杂耍。

慕容妃身为不咸山慕容老祖的高徒,更是恶人中的翘楚,对这伙相貌丑恶的男子简直熟视无睹,远远看到肥胖男子表演的是一种不常见的幻术,心中一时好奇,便收起“婴勺”鸟,挤到殿内方案一侧,静观肥胖男子的杂耍表演。

肥胖男子铺开方案上的纸张,在纸上挥笔疾舞,口中念念有词;“赦令,起!”,两名青面獠牙的鬼将腾地从纸中跃出,落地后直接站在方案后,引起殿中其他人一片喝彩之声。

大殿内横梁上原本坠满灰尘,一股山风从殿外霸道的直灌进来,殿内上方一时灰尘四散飘零,地面表演的小人在风中东倒西歪,方案前两名纸幻鬼将也是跃跃欲动,慕容妃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阴晦不安的感觉,当下扯了扯阳大牛衣袖,示意出殿离开。

肥胖男子目光一扫,疾伸手将方案上的纸张撒成一条条,甩手扔在地上,风一吹,纸条在众人脚下翻滚,众人不明所以,全都目不转晴的看着肥胖男子,看他耍什么把戏,忽见肥胖男子一指阳大牛,厉声喝道:

“五方鬼听吾赦令,锁!”

原本在地上翻卷的纸条蓦然如蛰龙惊醒,一晃一飘间、浮在半空,幻化成一条条手臂粗细的铁链,将阳大牛缠粽子般捆的结结实实,两名纸幻鬼将一声厉吼,飘身按住阳大牛两臂。

慕容妃一惊,只见肥胖男子早一步跨到殿门口,堵住两人去路,得意笑道:

“本帝王林,乃大新朝太祖建兴帝王莽转世,朕今日正在昆嵛山三仙宫开邦建国,封赏百官之时,小娘子自已闯了进来,应是上天给朕送来的贺礼,小娘子模样如此俊俏,朕封你为正宫娘娘,可以答应赦免这个黑大个死罪。”

殿中数十个布衣男子一起围了过来,高声喝道:

“还不快谢陛下天恩,以后跟着大新国混,保你俩天天有白面吃,还有鸡蛋吃。”

数十个男子喊声混杂,当地乡音甚重,慕容妃耐着性子等他们嚷完,向殿中四下望了望,问王林道:

“开邦建国,封赏百官,这是好事啊,只是殿中无钱无粮,不知陛下以何物封赏百官?”

王林大笑道:“娘娘有所不知,朕为今日之事早已筹谋数年,你来看。”一边说一边提笔在空中一划,殿中的一角倏地如被掀开一层布,一袋袋粮食和数个大箱子整整齐齐显现出来,殿角木架上竟悬挂一件黄色绸缎锦袍。

慕容妃仔细察看王林与殿中数十名布衣男子的神态,确认个个都无疯癫之症,不禁莞尔笑道:

“陛下辛苦了,小女子不解陛下何故选在昆嵛山开邦建国?”

王林收笔负手而立,解释道:

“娘娘有所不知,如今江南晋室大乱,北魏与后秦两国征战不断,只有这昆嵛山属于鲜卑人慕容德建立的南燕国,暂时无兵患战乱,朕欲带百官与子民在山中休养生息,待人马充足后,挥师下山驱逐鲜卑胡人,然后一统天下。”

慕容妃笑问道:

“陛下真是新朝太祖建兴帝王莽转世?”

王林正色道:

“君无戏言,此事岂能有假。”

慕容妃面上笑意更浓,伸手掠了掠耳边丝发,说道:

“地下大新皇帝王莽表示不服,请陛下你去地府中对质。”

王林一时迷惑,忽见慕容妃目前笑意瞬间变成一片杀意,耳中传来阳大牛一声大吼:

“婆娘手下留情!”

轰然巨响声中,阳大牛奋力一挣,身上缚的铁链寸寸崩断,身侧两名鬼将被肘击脚踢,一齐化成片片碎纸,跌落地面。

昏暗的大殿中灵光一闪,慕容妃祭出捆仙索将王林捆得结结实实,精钢指剑急促在掌中凝聚,轻轻从王林颈间抹过,一股鲜艳的血顿时激喷出来。

殿中数十名布衣男子一阵骚动,有人已从殿边抄起刀枪棍棒,阳大牛如绽春雷,吼道:

“敢,不想死的给俺滚!”

吼声如雷,夸父神力在吼声中磅礴四射,两侧殿墙一阵摇晃,横梁上的灰尘雨一般降落,数十名布衣男子震的腿软筋麻,胆子小的直接一咕噜跌倒,大部分男子眼鼻间渗出丝丝血点。

慕容妃见殿内灰尘落下,快步奔出殿外,转身嗔道:

“夯货,如今不能让他们全滚了,留着有用,这里山高林密,又远离江南,正是高道长苦寻不到的托身之地。”

阳大牛茫然不解,问道:

“什么托身之地,王林只是做梦想当皇帝,你杀他做什么?”

慕容妃道:

“天师道绝不是我等久留之地,这三仙殿位置隐秘,令他们好好修缮一番,正好可以居住,至于王林陛下么,杀他是在救人,以他的才智能力也想开邦建国,简直是痴人做梦,早死免得害人性命。”

阳大牛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叫道:

“对啊,三仙殿远离江南,恒少一时半会肯定找不到此处,咱们也不必一直托天师道的庇护吃饭了,只是不知道长和卫道友她们愿不愿意来。”

慕容妃道:

“高道长性情淡泊无争,肯定不想在天师道中过活,云渺宫以卫氏姐妹为尊,卫子姬虽为师姐,但极为疼爱卫子怡,而卫子怡道友呢,高道长想向东,她绝不会向西,最后还有慕容格,天天就象卫子姬跟屁虫一般,真是没出息。”

阳大牛大眼圆瞪,小眼一阵眨巴,惊诧道:

“俺咋啥也没看见呢,婆娘休要胡说蒙俺。”

慕容妃笑道:

“夯货大眼露神,小眼无光,只知瞅那儿有肉块和美酒,夯货想想,卫道友如今照顾道长起居,每次扶道长躺下时,是不是会先伸手拂一拂床塌上的灰尘,每次喂药,是不是都要浅尝药汤滋味......”

阳大牛竖起大拇指,夸道:

“俺老牛从今儿起,佩服婆娘你了,那你说说公主和道长算怎么回事儿?”

慕容妃沉吟道:

“公主与道长名为师徒,形似父女,两人神态亲昵,但道长淡泊无求,公主机灵娇憨,两人对视时,目中均看不到肉欲私念,奇怪的是,高道长对于卫道友的服待,好似理所当然,两人平时以礼相待,也没有男女杂念,我时常猜想,高道长是不是因为修练太玄诀,而把人修练傻了。”

阳大牛哈哈大笑,说道:

“待俺回去向道长套个话,看他怎么想的,如今咱俩怎么办。”

慕容妃看了看殿中哆哆嗦嗦的数十名布衣男子,戏谑笑道:

“大新国的文武百官应当身体力行,替咱们修缮三仙宫,若有人不肯卖力,就请他下地府追随王林陛下。”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8-17 23:19:00
数日后,阳大牛将王存忠带进天师道大营,绿萝与两人一起同行,见到高恩华等人时,目光中有稍许躲闪,身材确比曲阿大战时显得臃肿。

王存忠皮肤赤黑,眼晴炯炯有神,与众人见过礼后,略略迟疑,忽地跪地道:

“弟子未能坚守道心,事先没有禀明师尊,便私自与绿萝结为夫妇,请师尊责罚。”

帐中气氛一时凝滞,绿萝脸色通红,独自向帐外背过身去,阳大牛脸笑成了喇叭花,眼睛一阵眨巴眨巴,不知劝说些什么好,卫子怡装作没听到,俯身拔弄地下炭盆,一片宁静中,只有炭火在“啪啪”燃烧乱响。

高恩华一时愕然,随既道:

“乱世之中,成家不易,何况道家一切要求顺其自然,只是莫要委屈了绿萝姑娘,贫道替你俩好好补全礼数,绿萝姑娘家中可有亲人在世?”

绿萝过来行礼道:

“绿萝拜见师尊,小女子以前曾说过,从小便委身王府为婢,只有王贞小姐算是亲人。”

高恩华道:

“王贞父女应当也在天师道中,只是天师道目前教众数十万,若无孙师群帮助,想找王贞有如大海捞针。”

帐外忽然鼓声如雷,声音急促而密集,震得帐篷瑟瑟颤抖,卫子姬冲进来道:

“天师道点兵聚将,开始攻城了!”

天师道数万大军分成十数个战阵,战阵中战马在低声嘶吼,各种图案的旗帜在风中翻卷,鬼卒们目中一片狂热,兵刃在阳光下熠熠泛光,一股凝重的杀气直逼数里外的吴兴郡城。

师君孙恩在一辆宽敞的春秋战车上站起身来,一身白袍在冬阳中洁净飘逸,恍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天师道战阵中顿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拜见师君!”

孙恩微微一笑,挥挥手,待呐喊声平息后,高声下达数道命令,最重要一条便是,此次攻城,由卢循负责指挥,全军上下一切以卢循将令为尊,命令宣布完毕后,孙恩的春秋战车缓缓隐入阵中。

“将临阵脱逃者胡石根押上来,斩首祭旗!”

卢循将令一下,胡石根浑身瘫软,被四名天师鬼卒架到阵前,鬼头刀在风中一挥而过,胡石根颈间一腔热血“噗”的喷了出来,整个大军中顿时一片肃静,人人精神一振。

“吴兴郡就在前面,城中有各地数万逃亡的士族与庶族,每家每户都带有数不清的钱粮,大家现在冲进城去,不论财宝或是女人,谁先见了就是谁的,不论是那一个,如有人胆敢临阵逃跑,杀无赧!”

在鲜血的刺激下,面对财宝和女人的引诱,战阵中的鬼卒们情绪疯狂亢奋起来,挥舞刀枪,齐声呐喊:“杀!杀!杀!”,大军在卢循春秋战车的带领下,步伐整齐直扑吴兴郡。

从吴兴太守谢邈城头正面邀战后,孙恩与卢循为攻下吴兴郡城,日夜煞费苦心的推算攻城办法,一边派人出四处搜索材料,制造攻城器具,一边派出几路人马在通往吴兴郡要道拒守,防止晋室派军增援,直到前日才大致安排妥当,今日指挥大军正面初攻吴郡城。

十数个战阵移动如山,缓缓逼近城墙,已能清楚看见城头上晋旗迎风飞舞,模糊人影在箭跺后晃动,并没见到预料中的种种反应,卢循心中一动,暗暗祭出一柄黑色骨锤,骨锤厚黑古朴,刚在半空中凝聚,一道沉重的道念如山岳般降临,卢循驾乘的春秋战车蓦然一沉,两道车轮痕迹深深出现在地面上。

鬼将孙召聪冲在战阵的最前面,被郝柏的削耳之仇一直未报,此次天师大军四下围城,将郝柏斩成肉馅喂狗,便成了孙召聪最大的心愿,城墙更近了,已然能清清楚楚看清城头上守军的面孔须眉。

“呜”,随着一阵怪异的响声,城头上飞出一片片圆形木桶,径直向战阵中砸来,天师道各个战阵中带头冲锋的鬼将一阵吆喝,战阵中修士们祭出各种法器,轰向木桶,鬼卒们迅捷举起盾牌防护。

“嘭、嘭”数声闷响后,大部分木桶被击得粉碎,一片黑黄色粉碎水沫在空中爆裂,变化成大小不一的形状,迎头向城下的战阵罩下。

孙召聪挥剑疾舞,一点碎沫仍然透过剑圈粘到脸上,心中顿时又惊又怕,,不知中了对方什么厉害法术,急忙伸手一摸,趁着日光一看,竟是一片粘黄的稀屎,一股腥臭味随之冲鼻而来。

“该死,混蛋,杀千刀的,不要脸的......”

天师道战阵中南腔北调,顿时骂声一片,整齐的战阵蓦然混乱,冲到城下的鬼卒奋力竖起云梯,有人架起盾牌,向城头上攀去,远处天师道的投石战车“吱、吱”发声,将一块块石块远远抛上城头。

“哗啦”一声响,城头上突然竖起一面面牛皮、虎皮制成的大小方块,如同吃足风的船帆,将抛来的石块弹了出去,城头一阵尖锐的号声响起,一片片细小黑影自城头上升起,掠过城下的攻城战阵,向远处的天师道后续战阵落下。

“驾盾布阵,防箭!”

未攻城以前,如何驾盾防箭,卢循已安排攻城鬼卒反复演练过,只是以前的攻城太过顺利,一直没有遇到强硬对手,卢循本人也无实际攻城经验,一切只能依照想像演练,匆忙中,一面面厚重的盾牌迅捷撑起。

“咚、咚”从天而降的箭矢击在盾牌上,大部分直接滑落地面,一轮箭雨过后,只伤亡了数名鬼卒,有人拾起箭矢一看,箭头制作非常简陋,竟然只用削直的木棍,在前面绑上一块石头,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不明晋军在搞什么把戏。

脚步稍一停顿,布阵防箭的战阵与前方攻城的战阵中间已出现数十步的空档,云梯上最快的鬼卒已奋力爬上城头,城头上一面旗帜蓦然坚立,左右猛烈的挥舞,从箭跺后面瞬间冒出无数个人头,各种武器一齐向城下云梯上的鬼卒击去。

数十名修士模样的人影更是直接飞身箭跺,祭出各种法器斩击云梯上的鬼卒,一声声惨叫中,血肉崩溃纷飞,有人不停的跌下云梯,城根下的鬼卒鬼将们顿时傻眼,不知是撤是攻。

孙召聪双脚勾站在一架云梯上,远远看见郝柏长剑挥舞,正在无情杀戮云梯上的鬼卒,手中长剑剑芒吞吐,每一下挥舞,均将一名鬼卒拦腰斩成两段,想起上次被郝柏捉到后的凌辱,腿脚直打哆嗦,若不是畏于卢循的将令,早弃梯而逃。

第一批抢到城下的天师道战阵瞬间被屠杀大半,地面一片污渍,屎尿与黑血沾混在一起,臭气薰天中,无数受伤坠落的鬼卒一时未死,在痛苦的挣扎嚎叫。

郝柏祭出飞剑,斩落一名身边鬼卒,狂笑道:

“米贼鼠辈,听说尔等有神符护身,不惧生死,今日老夫特意备下混元金斗来破你神符,哈哈哈哈,全去黄泉路上报道吧。”

狂笑声中,天师道第二批鬼卒攻城战阵抢到城下,架起盾牌布阵,数百名臂力雄厚的鬼卒引弦搭箭,鬼将一声吆喝中,箭矢迎面向城头上射去,郝柏站在箭跺上,挥剑斩落几枚箭矢,一个跳跃,落入城中消失不见。

“呜”的一阵怪响,城中又飞出一片木桶,城下攻城的修士和鬼将们一阵迷惑,面对铺天盖地砸来的粪桶不知是应当击碎,还是分散躲闪,未等想出应对办法,一片片箭矢又从城中飞出,越过城下攻城战阵,向稍远处的接应战阵落去。

孙召聪所站的云梯未曾折断,见城头上一时没了守军的身影,牙一咬,挺身就要攀上城头,一道黑光一闪,一柄牛头镋自城墙后伸了出来,镗头强悍霸道,直接向孙召聪腹部削来。

牛头镋沉重异常,普能人连拿动都十分费力,更甭说用来挥舞杀敌,军队兵将极少有人使用,孙召聪此时双脚勾在云梯上,不敢松动半分,一镗直面捅来,只能挥剑硬架,剑镗撞击之下,“嚓”的一声响,云梯先受不住力,从中间直接折断,将孙召聪直接摔了下去。

孙召聪在半空中闭眼等死,“嘭”的一声跌落地面,只感觉身下软绵绵的,定神一看,原本恰巧跌在两名堆砌的鬼卒尸首上,手一撑,便想借力站起来,手中一阵粘滑,低头一看,果然又抓了一手臭屎。

“郝柏,老子干你娘,不将你千刀凌迟,以后老子跟你姓!”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8-21 10:57:00
吴兴郡太守府衙大堂宁静异常,公案上铺满白纸,谢邈朝服冠带,一手轻抚长须,一手执笔在纸上疾书,写来写去,纸中只有一个个笔意或雄浑、或古朴的杀字,堂门前人影一晃,郝柏手提血迹未干的宝剑奔了进来,将城头上战况一一概述。

两人一人疾书,一人述事,待郝柏禀完,发现面前多了一张白纸,上书一个笔意锋芒凌厉的“杀”字,郝柏也不多话,伸手接过白纸,转身奔出府衙大门,谢邈待郝柏走远后,扔了笔,拈须嘿嘿而笑。

“士族名士绝想不出混元金斗这等妙招,若不是臭气薰天,倒真想去瞧瞧米贼的狼狈模样。”

城中孙氏族长的大厅中空空荡荡,一片宁静安谧,一台十分宽大的玉案摆在厅中央,玉案上精雕细刻,整个吴兴郡城被缩小了比例,一一刻在玉案上,城墙的每一个拐弯处,均插有一面玉制幡旗,最为诡异的是,玉案中流动着一股污黑的血液,黑血在玉案中沿着城墙缓缓流动。

玉案后不远处,天极宗潘师叔正以五心问天之姿态打坐,厅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先是一只硕大的虎头拱了进来,随后一头巨大的白虎走进厅内,粗大脚掌落地无声,径直向角落中躺倒,虎目滴溜乱转,瞧着随后跟进厅内的一名光头僧人。

“郝宗主果然手段高明,正奇兼用,已然打退米教数次进攻,还给米贼们头上扣了一桶粪。”

潘师叔雪白长眉一抖,缓缓睁开眼晴,凝目看了看玉案,摇头道:

“米教并未全力攻城,今日只是试招,了念禅师且莫欢喜。”

了念禅师道:

“小僧早闻天极宗‘四象阵’传承自上古,能谋敌决胜于千里之外,今日能近观阵法奥妙细微,甚是幸事。”

潘师叔笑道:

“四象阵没有禅师夸的那般神奇,但在幡旗之内,有外敌闯入使用灵力时,确能查觉来敌方位,并以血祭之力禁锢。”

卢循站在春秋战车上,目光如炬,察看城头争夺战,先前带队冲锋时,城头上忽然扔出混元马桶,一记黑色骨锤兜头拍上去,头顶上登时木屑纷飞,一片臭味从天而降,卢循除了咒骂晋军无耻外,只能驾车远离城头。

数柱香的时间内,天师道已有四个战阵被打散,鬼卒伤亡颇多,城头守军招术套路一模一样,等第一批战阵攻到城下时,先扔下圆状木桶扰乱,木桶中有盛满屎尿的马桶,也有装满石块的圆桶,让人真假难辨,挡也不是,躲也不是,然后射出箭阵阻击,箭矢中虚虚实实,有木杆绑石头,也有真正的铁箭头,只要冲锋中的战阵撑盾防御,稍一拉开距离,城下攻城鬼卒必遭屠戮。

天师道的投石机与箭击,对方早有防备,一道旗语指挥下,在城头坚起牛皮和虎皮缝制的大方块,将击去的石头和箭矢统统反弹回去,反倒误伤了许多攻城的鬼卒。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卢循将毡帽取下伸到鼻前闻了闻,高声下令道:

“传令收兵,将阵亡道友抬回掩埋。”

收兵的金号声一起,城下交战双方将士各自松了口气,两只苍鹰从暮云中俯冲下来,在城边急掠而过,看不懂城边愚蠢的人们为何在相互杀戮,在臭气薰天的晚风中,振翅没入天际。

郝柏独立在一个箭跺上,拢掌大喝:

“卢循小儿,回去好好思量如何破老夫的混元金斗阵,哈哈哈哈!”

天师道后军大帐中,受伤的鬼卒人数众多,惨叫声彼此起伏,高恩华指点云渺宫女修们先粗略施救,尽量保全伤者性命,帐中腥臭无比,女修们屏住呼吸,用刀子挑开鬼卒们身上盔甲,一一抹药疗伤,王存忠带领绿萝和数十名女修负责递送药品。

阳大牛停足帐门前,说道: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今日攻城直接打成添油战,咋不派出军中修士抢占城头呢,只派些鬼卒上去,结果个个被扣了一桶屎回来,真臭真臭。”

高恩华和卫子怡没有阵前观战,无从说起战事,也不知道阳大牛说的臭是指卢循指挥臭,还是帐中味道臭,两人只能尽量忍住呼吸,吩附女修们快快干活。

“师尊,快看看这是什么?”

王存忠神色激动,将手中一个普通大木盒子递给高恩华,眼中透出兴奋急切的神气,木盒表面甚是破旧,但盒板上下极为厚重。

盒盖推开后,里面蓦然透出一道粼粼莹光,光芒来自一个玉盒,阳大牛见物心奇,也顾不得帐中臭味,一步跨了过来,大眼溜圆,只见玉盒内并列排列着一排白色圆状物体,外表长满粗短不一的肉刺。

高恩华取出其中一个,伸到鼻前嗅了嗅,又伸舌舔了舔,难得露齿一笑,说道:“苦苦寻它十余年,不料今日忽然自已出现,存忠你立大功了。”

阳大牛嚷嚷道:

“谁能告诉俺,这是什么稀罕东西。”

高恩华笑而不语,待将帐中疗伤的鬼卒全打发走后,将手中的长满肉刺的白色物体递出,说道:

“阳道友多年游走江湖,好好瞧瞧,以前曾见过此物么?”

阳大牛装模作样,先放到鼻前嗅嗅,然后又伸舌舔舔,然后晃着大脑袋,说道:

“其实俺认得它,奈何它不认得俺,道长不要打哑谜,这东西外表有点咸味,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卫子怡伸手接过去,反复看了片刻,忽地问道:

“此物难道是道长以前说过的‘千年白土肉’?”

高恩华点了点头,全身仰躺在软塌上,然后闭上眼,稍顷睁眼说道:

“此物应是江南某家士族珍藏之物,被天师道教众抄家后,抄家人一看不是金银珠宝,便弃之如枯草,再被存忠发现,贫道犹豫是否需将此事告知孙师君。”

卫子怡嫣然一笑,说道:

“孙师君眼下军事缠身,在与长老们推演如何攻城,药材这等琐碎小事,不必主动打扰他,日后若相逢时,再告知也不晚。”

阳大牛道:

“卫道友说的对,孙恩只想取得天下,那有心思来理会小小药材。”

夜色渐暗,帐外偶尔有受伤鬼卒呻吟声隐隐传来,阳大牛与王存忠离帐后,卫子怡凑近悄声道:

“道长,化神丹真有说的那么神奇嘛?”

高恩华道:

“贫道伤势未愈,灵力驱不动玄鸿鼎,眼下无法炼制化神丹,师尊曾说服下化神丹,太玄诀便可进至重之境界,成为一名大道修士。”

从云渺宫被焚毁,千机夫人道灭,柯武妹妹为首的十数名女修被恒少擒住为奴后,仇恨一直深藏在卫子怡心中,但是恒少手握军队,又有燕修大力相助,双方势力相差悬殊,除非云渺宫女修道法修为在短日内突飞猛进,否则几无胜算,只是化神丹如此珍贵,高恩华岂能舍得给。

天师道自第二日起,在营前设下数排鹿角状木桩,防止官兵偷袭,然后派出大量骑兵队伍从营后进进出出,不知在准备些什么。

营前对面吴兴郡城门紧闭,连个人影也不见,夕阳余晖晒在两军阵中空荡荡地面上,空地光影荒芜落寞,若不是城根下一滩滩腥臭的血迹,谁也看不出数日前发生的无情杀戮。

司马休之兄弟几人统带三万人马,东出建康,一路上小心翼翼向吴兴郡进发,临行前,司马元显私下命令,此去吴兴郡不必全力进攻,只要在附近摇旗呐喊,牵扯天师道不敢全力攻城即可。

晋室大军出了建康后,每日前行十余里,便安营落寨,全军上下吃吃喝喝,一片欢声笑语。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8-21 12:06:00
宝强和马蓉的事儿,现在天涯屠版,我身边有一个朋友离婚,两口子之间的故事曲折动人,情节比王马二人有趣多了,改天我写一写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8-21 14:32:00
沉寂了十数日的战鼓声轰然擂响,天师道将卒们得到卢循将令,今日午时开始攻击吴兴郡城。

吴兴郡城西是一大片丘陵山林,城东地势平,沟渠纵横,沟渠中虽冬日无水,但车马难以通行,城北稍远是一片天然湖泊,湖水从太湖西来,缓缓绕北城向东而去,前人在湖边稍窄处构建渡桥进城。

卢循兵分二路,除了将城南做为主攻方向外,还派出一队军马,由益州“大祭酒”郑方指挥,在城西展开阵型,约好依鼓声一齐攻城。

一辆辆巨大的木制攻城塔车自天师道大营中驶出,在距离城墙稍远处停住,攻城塔车也称“吕公车”,相传由姜太公发明,下面有八个大木轮支撑着移动,车高共五层,几与吴兴城墙平高,塔车外面以坚韧兽皮层层包裹,箭矢难入。

吕公车后面一溜摆出数十辆抛石车,一辆辆牛车上拉满石块,在抛石车后方备用。

数十个鬼卒战阵中刀枪林立,每位鬼卒胸前都系有一块黄布,黄布上画满符咒,手持的盾牌大小比以前大了一倍,坚立在地时,上沿竟然与鬼卒胸口平齐。

大军列阵完毕后,卢循只说了一句话:

“杀进吴兴郡城去过年!”

十余辆吕公车率先冲锋,车中鬼卒一起吆喝起号子,八个大木轮嘎嘎吱吱滚动起来,吕公车如一座小山般慢慢向城墙靠近,抛石车紧随其后,攻城战阵中的鬼卒们各自服下掌中一颗丹丸,目中放出亢奋疯狂的光泽,扛着大木盾,随吕公车进攻。

吴兴城头上,卢循站在箭跺上,远远见吕公车冲来,跳下箭跺,对一名守城将军道:

“陈将军,看来卢循真下老本攻城了,此次万不能轻敌。令将士准备死战吧!”

陈将军点点头,传下军令,城内军民迅速动了起来,距离城墙不远处,数十口大锅一口摆开,锅底下火光熊熊,锅中清水荡漾,已经隐隐冒出热气,附近青壮民夫们将大小石块源源不断的送上城头堆彻,十数辆抛石车沿墙根摆好,巨大石块已装车,七八名士兵神情紧张,紧紧抓住手中绳索,只等着城头旗令兵下达命令。

半盏茶后,吕公车已经轰轰隆隆推近城墙,刚刚停住,后面的抛石车迅速停车固定,鬼卒们七手八脚开始向车上装石块。

城头陈将军见状手一挥,身后的旗令后手中长旗挥舞,城内抛石车边的士兵们手一松,长长的抛石木杆在空中快速一划,“呜、呜、”一阵怪响声中,十多块巨大石城飞上天空,越城而出,狠狠向城外天师道攻城战阵们砸去。

“嘭、嘭、”轰然响声中,大部分石块被前面的吕公车阻拦,弹到地面,有几块巨大石块穿过吕公车的缝隙,砸到主攻城战阵中,中石的鬼卒瞬间被砸的血肉四溅。

天师道阵中的抛石车一阵怪响,开始反击,巨大石块雨一般向城中砸去,城头上蓦然坚立一块块由兽皮缝制的布幕遮拦,经过十数日的认真准备,天师道阵中的抛石数量明显比城中守军要多,大部分石块飞越布幕,砸得城墙上土石纷飞,兵卒血肉崩溃。

远处战鼓声一变,急促而密集,最前面的吕公车顶突然冒出一批天师鬼卒,弓弦声响起,一片箭雨向城头射去,城头上防守顿时紊乱,攻城战阵的鬼卒趁机举起盾牌,冲向城墙,空中又传来一阵怪异的呼啸声,城内晋军和城外天师道的抛石车又一次抛起石块砸向对方,惨叫声此起彼伏。

郝柏从箭跺后探头一看,见鬼卒们已抢近城墙,架起云梯攀爬攻城,脸上浮起一片狞笑,向城墙内挥了挥手。

一队队精壮民夫手拎马桶拾阶而上,隔着箭跺,看也不看,直接将马桶扔下城去,然后顺着城墙从另一边迅速穿下,城根外攻城战阵中迅速撑起一顶顶巨大盾牌,厚重盾牌迅捷撑起一片天,“咚、咚、”一阵乱响之后,除了恶臭难闻外,确没有扰乱攻城战阵的步伐。

战阵中的鬼卒弓箭手在盾牌的保护下,一声令下,一齐引箭向城头仰射,城头上兽皮布幕如吃饱风的船帆,“嘭、嘭、”巨响,天师道的抛石车又一次将石块集中抛上城头,一张兽皮布幕一歪,从城头上坠落下去,布幕后面的晋军兵士被箭雨瞬间射成刺猬。

午后阳光干净的辉映在城墙上,城墙上下全是喷溅的模糊血肉,不论城头晋军或是攻城鬼卒,没人去害怕或恐惧,因为他们此时已身在人间地狱中。

郝柏又从箭跺后探出头来,看看下面的巨大木盾牌,嘴角一动,咒骂几声,马上又缩回头去,城外鬼卒们在鲜血的刺激下,人人神情狰狞,挂着胸前画满咒语的黄布符,顺着云梯,不顾生死的向城头攀爬。

城头上秦砖堆彻的黑色箭跺,近了,有的鬼卒已然伸手可及,一个个木盆突然从箭跺中间伸了出来,一道道白练在阳光中倾泄而下,空中一片热气腾腾,云梯上面的鬼卒被开水迎头一烫,一个个倒栽葱直接跌了下去。

城墙上又一轮民夫轮流拾级而上,人人手中捧起大小不一的石块,仍如先前一样隔着箭跺扔了出去,城外顿时响起一片骨折声和惨叫声,城头上的晋军趁着慌乱,又一次集体将弓箭射下城去。

卢循站在春秋战车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城墙上双方的博杀,见第一批数个攻城战阵已然散乱,迅速挥手发出命令,吕公车不远处的第二批数个攻城战阵呐喊着冲向城根,踏着满地污血将第一批换下。

一辆如长龙一般的擂木车在天师道阵中涌出,擂木车大小如一座宫殿,上面装有木板拱顶和两翼,木板外顶铺盖兽皮,擂木车一路上压的地面土石迸飞,缓慢而强有力的向吴兴郡南城门撞去。

城头居中指挥的陈将军一声令下,一阵箭雨铺天盖地向擂木车远远罩来,负责推擂木车的鬼卒们一声喊,全部钻进擂木车下避箭,动作显得极为娴熟,箭头雨点一般落在擂木车的木板上,一阵“咚、咚”乱响过后,没人受到伤害,擂木车去势不停,狠狠顶在城门上。

“嘭”的一声巨响,城头上灰尘迸飞,城门微微动了一动,仍然完好无损,擂木车稍稍后退一下,又狠狠的撞在城门上,“嘭”的又一声巨响,城门依然傲立如山,蔑视面前的擂木车。

卢循见擂木车竟然顺利能撞击城门,心中一阵欢喜,连忙调出两个鬼卒战阵,在城门下以弓箭仰射城头,扰乱城头上守军的攻击。

吴兴郡城南攻城开始后,城西由“大祭酒”郑方指挥的鬼卒战阵也发起进攻,只是因为城西是丘陵山林地势,山头上的树木早被谢邈派人焚烧一空,空留一座空秃秃的小土山。

郑方派出两个战队,大旗挥舞,鼓声震天,在城下布阵与城头上的晋军对射,同时又派出大量的鬼卒在后面丘陵小土山上掘土,一担担的挑到城下堆叠。

城外土山不停的堆高,双方除了箭来箭往,从午后一直到暮色降临,连一滴血也未留,城西守城郑将军迷惑不解,迅速将情况禀报太守谢邈。

谢氏一族,自谢安父辈起,便统兵打仗,一直到谢玄创建“北府兵”,族中晚辈虽为士族子弟,生活中养尊处优,但与普通士族子弟浑浑噩噩玩乐等死不同,大部分精通军事。

郑将军刚将情况说了一半,谢邈便接言道:

“城西地势复杂,展不开攻城战阵,也不容易使用吕公车攻城,米贼一点点担土筑城,土城越来越高,人躲在土堆后面,我军弓箭伤不到对方,米贼慢慢以新土堆旧土,慢慢与城墙平高,甚至比城墙还高......”

郑将军道:“末将如何应对?”

谢邈扶须沉呤道:

“城高千丈,寸土为始,担土筑城速度虽慢,确是最稳的法子,此事需容本官细细思量应对之策。”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8-22 14:51:00
暮色逐渐深沉,夕阳余辉将吴兴郡城涂抹成一片金色,寒风见夕阳西沉,得意洋洋降临大地,天越黑、风越冷,吴兴郡城墙上的血更冷,每一滴血下面都凝固着一名攻城鬼卒的亡魂。

天师道收兵的号声终于在暮色中回荡,攻城大军缓缓回撤,城墙内外一时安静下来,激战双方将士各自松了一口气,望着战死的同袍,庆幸自已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卢循站在春秋战车上,将手上毡帽带正,下了一个命令,时间不长,自大营中缓缓驶出一溜牛车,牛车逼近吴兴郡城,将车上的一捆捆木柴抛到城墙根下,时间不长,熊熊火光冲天而起,映的城头亮如白昼,晃的晋军睁不开眼睛。

陈将军不解问道:

“米贼这是在做啥,难不成怕我军兄弟们守城寒冷,烧火取暖嘛?”

郝柏答道:

“陈将军有所不知,这是卢循小儿的歪点子,城下火光通明,我军在城头明处,一举一动清清楚楚,米贼稍后会派军搔扰,若我军防范略有松懈,骚扰顿时转为强攻。”

入夜以后,果然如郝柏所言,天师道每隔一个时辰,便擂响战鼓,派出攻城战阵在吕公车上与城头守军对射,见城头守军防范甚紧,便又引军退去......

黎时前一个时辰,除了城南火光通明,偶尔鼓声震天外,整个吴兴郡城一片宁静,黑暗中、惊恐与疲惫了一天的人们全部进入梦乡,城东与城北拐角处,忽然闪出十数条黑影,黑影们蹑手蹑脚拾级爬上城墙。

城东与城北拐角外面是一大片沟渠,太湖水从城北自西而东流去,沟渠中灌有积水,使城根处变成一片荒芜洼地,洼地中存有及膝深的存水,长满片片枯草,冬日时节,存水和枯草被薄冰冻在一起,一只黄鼠狼从中跑过,都会带动枯草哗哗大响。

天师道围城后,谢邈为安全起见,仍派出一支守军在城西头驻守,守军们白天遥闻城南鼓声如雷,杀声震天外,没有看到一个敌人,天黑以后,城头上只留下一支五十余人的小队警戒,其余躲在城根处避风睡觉。

黑影们爬上城墙,黑暗中也不见使用了什么法术,城头上五十余名守军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嗒、嗒、”数声轻响,顺着城墙抛下数根软索,一名黑影一扬手,一道急促的白光在黑暗中闪了三闪,城外洼地中顿时响起一片微不可闻的“嚓、嚓、”声,一队队黑暗从洼地中爬出,顺着软索迅速爬上城头。

就在黑影扬手发出白光的同时,城中孙氏族长大厅中的玉案,忽然的发出了诡异响声,缓缓流动的血液蓦然快速奔腾,城东与城北拐角处的玉旗在黑暗中逐渐变得明亮如烛,玉案后打坐的潘师叔长眉一动,如鬼魅般飘到玉案前查看起来。

“道友们寅夜登门,不怀好意,非奸即盗。”

数百名黑影顺着城墙走向,辨认着城南明亮的火光,穿大街过小巷,迅捷向城南奔去,巷口间、门楼下,搭满各种大小不一的帐蓬,逃进城中的难民正酣然入梦,帐外寒意袭人,纵然有人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谁也舍不得从睡梦美景中出帐查看。

城南火光越来越亮,静夜中,已然能听到城外木柴“啪啪”的燃烧声,黑影队伍在一条陌生的巷道静静停了下来,似在等待着什么。

巷道上一片黑暗,队伍最后一名黑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记轻微的响声,刚欲扭头查看,一团庞大黑暗蓦然从地面暴起,将他扑倒,前面同伴发现异常,刚要认真查看,庞然大物猛然腾空扑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死亡的惊悸感。

“哧”一道绿芒在黑暗中亮起,黑影队伍中许多人一惊,纷纷凝神查看,只见绿芒中一只老虎已经扑向绿芒的主人,老虎身躯巨大毛白如雪。

“嚓,”的一声脆响,绿芒与虎爪撞击,从中折断,巨大白虎趁机扑上,一口咬住绿芒主人手臂,顺势挥出前爪猛拍,绿芒主人急速后退,“啊”的一声惨叫中,胸前被抓下一大片血肉。

队伍前后突然亮起一片明亮火把,郝柏手持长剑,居街而立,脸色在火把中狰狞肃杀,厉声喝道:“米贼,跪地弃剑者免死!”

黑衣队伍中一名蒙面男子一扬手,一道赤红光芒瞬间蹿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城,随后,一道道各色光芒从黑影队伍中升起,一道阴沉声音传出。

“郝柏小鬼,老子等敢进城,便不会怕死,动手吧。”

一只青铜镜无声无息从虚空中凝聚,飞跃至夜色中,镜面黄光涟涟闪动,寒冷的夜色间,登时弥漫一股股炙热的气息,气息中透出丝丝愤怒杀意。

“关中七道火宗竟然投奔米贼,真想不到啊。”

青铜镜中黄光蓦然一变,瞬间变得赤红,一道炙热的火光在镜中凝聚,“哗”的一声滑进镜面,直接奔郝柏喷去。

火光中,传出一声阴深的回答:“修真界中强者为尊,有啥子对错!”

郝柏长剑一划一绞,剑尖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如同一面剑盾,将青铜镜中的炙火挡住,随后剑光飞舞,将炙火绞得四分五裂,归于虚无。

“嗷”的一声虎啸,巨大白虎双爪伏地,吼声在夜色中绕城飘荡,了念禅师在黑暗走出,颂了一声佛号,然后问道:

“漠北石氏双魔可在,小僧庙中门人多丧命两位施主手中,可敢出来做个了断。”

两条魁梧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跳出来,其中一人喝道:

“了念秃驴,爷爷们不过是玩了几个江南姑娘,你便多管闲事,邀集好友千里追杀,可曾想到也有今日,想报仇、来啊!”

了念禅师轻颂咒语,一根木杖在黑暗中闪出,木杖通体漆黑,黑意郁郁浓重,竟然比黑夜还黑上十分,一道生涩的木之道意在黑暗中下疯狂缠绕,附近修士顿感身处一片森林之中,一条条树枝如人的手,四面八方向石氏双魔绕来。

石氏双魔一声大吼,双手各持一柄巨大铁斧,双斧挥圆如轮狠狠劈来,每前进一步,虚空中“嚓、嚓、”有声,仿佛有树枝被斩断,木屑纷飞,了念禅师的巨大老虎猛扑上来,一爪将铁斧拍的火星乱冒。

黑暗中,各种法器光华闪烁,两股队伍中的修士纷纷投入博杀,城中孙氏族长大厅中,玉案中的血液如开锅的热水般急速奔腾,玉制幡旗光芒越来越白,潘师叔目中精光一闪,随既以五心问天姿态跌坐,一阵阵神秘的咒语声在厅中颂起。

玉案中血液奔腾更加迅急,各种人脸图案在玉案上空凝聚交替闪现,表情或愤怒,或庄严,或肃杀,一道道红色的纹丝在玉案上凝聚穿梭,结成一张妖艳血色雾网,将玉案笼罩。

城南博杀的双方修士只感空中景色蓦然一变,空中一片微红,颜色越来越红,好象有一张血网将众修罩住,天师道一方修士们只感血网中一道道无形压力不停缚来,体中灵力运转呆滞,每一次挥舞武器,都要使出全身力气,郝柏等修士则恰恰相反,个个行动自由,如鱼得水。

城外忽然传来一阵潮水般的冲杀声,博杀双方都能听到一声声巨响从城南传来,显然是众多的抛石机不停抛来石块打中城墙所致,天师道竟在黎明前又组织大规模攻城。

血雾中,传出郝柏骂声:

“米贼群丑,不论明攻暗夺,天极宗始终是你等绕不去的坎,最后给你等一次机会,弃剑投降者免死。”

回答他的,只有法器的呼啸声,和兵刃的呼啸声,偶尔有修士身亡的惨叫声,血雾中充溢嗜血的杀戮。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8-23 14:06:00
城南墙根下火光通明,天师鬼卒们趁黑架起云梯不计生死的攻城,吕公车上箭如飞蝗,泼向城头光亮中的晋军,鬼卒跌下云梯和城头晋军中箭的惨叫声不停凄厉传出,交战不到一柱香时间,无数的生命消失在黑暗中。

天师道决定进攻吴兴郡后,卢循提前派出十数名修士扮成难民混进城中潜伏,约好时间接应埋伏在城外洼地中的修士进城一起抢夺南城门,然后里应外合,一举大破吴兴郡,立威天下。

入夜以后,攻城鬼卒战阵早早准备妥当,隐蔽在火光后面的黑暗中,见城中潜伏的蒙面修士放出赤红色信号后,全军开始疯狂攻城,但是激战一柱香时间过后,始终不见先前发出信号的修士杀上城头或打开城门接应。

卢循站在火光后的黑暗中,仰头查看着城头双方激战,内心异常焦虑,将头上毡帽取下来,用力抖了抖又戴回去,潜入城中的修士至今不见踪影,肯定是中了晋军修士的埋伏,不过卢循并不十分慌张,因为他在城中还备下另外一路奇兵突袭,那才是真正的杀招。

城外鼓声震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城内太守府衙中一片宁静,大堂门窗紧紧关闭,堂内烛光通明,府衙前后没有兵将流动守护。

冷月匆匆穿过云层,院落中忽明忽暗,衙前一个角落中突然浮起三团黑影,如鬼魅般直接向大堂飘去,“嘭”的一声炸响,堂门被一名黑衣蒙面人踢开,太守谢邈手持书卷正坐于官案后,神色一片惊讶愕然,定定的望向堂门。

三名黑衣蒙面人公然持剑现身,大咧咧的抢入堂内,瞬间便抢到谢邈面前案前,长剑光练如华,已然离谢邈的长须不过一尺,“铮”的一声脆响,三柄剑莫明其妙的被弹开,一丝白芒在烛光中诡异一闪,随即无踪无影。

猎物便在面前,擒住太守谢邈,便能立下首功,剑光蓦然暴涨,三名黑衣人悍然挥剑又一次直取谢邈。

堂外黑暗中光影一闪,一柄剑快如鬼魅,其快如电,在烛光下拉起一道迷幻光影,后发先至,抢在三名黑衣人之前,隔案直刺谢邈咽喉,剑后黑衣人下手狠辣,直接急欲一剑将谢邈毙命。

消失的白芒又一次诡异在烛光中闪现,“铮”的一声响,与剑尖急促相撞,瞬间将长剑崩开,白芒顺势妖诡一扭,竟似活了一般,直接插入剑后黑衣人胸中,一股鲜血蓦然在烛光中惊散飞溅。

三名黑衣人此时已扑到谢邈案前,官案突然翻飞,从案板下面钻出两名男子,一声大吼声中,各自掌中多出一根粗大禅杖,径直扫向黑衣人,禅杖挥舞之下,堂内烛光一齐摇曳欲灭,阴暗中,只听杖剑相撞声,惨叫声频起,待光亮如初时,只剩下一名黑衣人正腾身蹿出堂门。

诡异白芒又一次在烛光中闪现,如一根长长鱼钩,快速向堂外甩了出去,不同于普通鱼钩的是,这次钩回的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最先受伤倒地的黑衣人一时未死,呻吟着问道:

“帐后高人可肯告知姓氏,否则在下死不瞑目。”

诡异白芒上滴着污黑的血,如一条毒蛇,又一次在烛光下昂起了头,谢邈急叫:“三妹手下留人。”,话音未落,白芒去势如飞,径直钻入受伤黑衣人咽喉,黑衣人双腿一蹬,气绝身亡。

谢道韫身披一件丝绸披风,自帐后现身,面孔上微微泛起一抹绯红,向谢邈盈盈一笑道:

“二哥你说话太慢,此等贼子妖孽留下何用,只有全死光了,二哥才最安全。”

谢邈道:“留下活口,可审一审城中有无其余米教妖孽。”

谢道韫道:“二哥思考谨慎,比大哥的目空一切强太多,要是大哥在,一定会说,全砍了,将这等伧匪小贼一个不留全砍了。”

兄妹二人嬉笑声未落,谢道韫脸色忽变,掌中白芒已如灵蛇般昂起了头,堂中烛光一暗,多了一名身材枯瘦老者,正是天极宗潘师叔,潘师叔雪白长眉一挑,看看四名伏尸地面的黑衣人,出声道:

“米教道友好计谋,若非谢道友早有防范,我等此时已然中计,此地无事,老夫告辞。”

谢道韫待潘师叔消失后,说道:

“天极宗四象阵果然名不虚传,有此阵在,米教修士休想沾了便宜,东衣么弟去京口大哥处通风报信,估计快回会稽了,他办事素来刚愎自用,我要回会稽去瞧着些,两位禅师便留在二哥身边,护你安全。”

天师道大军在日上三竿时鸣金收兵,天师道大营中,卢循气得手足打哆嗦,潜进城去的大部分修士被斩杀后抛尸城下,其中自已寄予厚望的四名弟子死相尤为惨烈,四名弟子和一部分阵亡修士的头被悬挂在城城头上摇晃,用来羞辱天师道的失败。

前后潜进城内的修士中,只有一成人勉力冲破四象阵的束缚,逃出生天,但人人灰脸土脸,关中七道火宗只有宋宗主与两名长老逃回,石氏双魔兄弟只逃回一人,而且断了一根胳膊,几名修士疲惫不堪站在帐中,不知卢循会如何处置他们。

“报仇,本将一定替诸位报仇,城破之日,必将谢邈与郝柏等人千刀万剐,一泄本将心头之恨。”

孙恩缓步进入大帐,令受伤修士出帐医治,劝慰道:

“卢将军莫要性急,首战失利,算不得什么,本教大军已围定吴兴郡,城中晋军死一个便少一个,早晚必须攻克,那时本教大军也磨砺锋利,先取了建康司马元显狗头,然后西灭关中后秦,北伐燕、魏两国,一统天下。”

孙恩的话如同画了一张大饼,令卢循精神一振,天师道以前攻陷过的郡县,要么郡县官吏望风而逃,不降不逃的郡县城墙大多破旧,天师道从未遇到真正敌手,若凭眼下战力,在江南逞逞威风尚可,若想与后秦姚氏、燕国慕容氏、北魏拓跋氏等争雄,则无胜算,一将功成万骨枯,吴兴郡真可是个绝佳的练兵所在。

“师君眼界高明,本将佩服,明日重新调整教众,轮流攻城,慢慢要把谢邈军队耗死。”

同为三吴古城,吴兴郡城战火连天,会稽郡则一片宁静,会稽内史王凝之只下令四城门紧闭,军士盘查进出行人,一未派民夫修筑城墙,准备粮草备战,二未派官兵出城巡逻,防范天师道袭击。

会稽巡城张将军禀请王凝之备粮备战,防范天师道攻城,王凝之道:

“本官乃天师会稽郡‘祭酒’,防范天师道不等于防范本官自已么,本官早已派出‘鬼兵’在通往会稽郡条要道拒守,一有风吹草动,立时便能察知,张将军不必惊慌。”

晋室偏安江南近百余年,朝堂上下崇拜名士风范,喜欢清谈论道,朝中武将一直不得重用,被士族名流们蔑称为粗人武种,王凝之一为当世士族名流,二是官至会稽内史,是张将军得罪不起的人物,既然说不用防范,便只能不做防范。

王凝之曾拜会稽上任“祭酒”为师,粗晓道法,口中所说鬼兵,乃是指符咒变化出的幻术,可不是天师道中的鬼卒。

吴兴郡攻城数天后,会稽郡中除了涌来大量流民外,没有其余重大变化,人们日起而劳,日落而眠,不论歌楼酒馆依然热闹非凡,城中生意最好的醉江楼更是人头晃动,酒肉飘香。

天时已进入腊月,自江南大乱后,在外游学、经商、做工的人都早早赶回会稽郡城,大部分人换上锦衣缓带,在醉江楼中呼朋唤友叙叙旧、清谈一番天下大事,享受着乱世中最后的安谧。

午后阳光清冷明媚,醉江楼忽然来了一名青衫小道士和四名随从,小道士眉青目秀,神色冷傲肃杀,眼珠都不肯向众人多瞅一下,在大堂一处偏僻处坐定,叫了几碗面食,楼中食客心中十分好奇确不敢多看一眼,因为四名随从个个貌相凶恶,个个鼻青眼肿,其中一名竟被扯下半块耳朵,血迹至今未干。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8-24 20:44:00
会稽郡最近风传一个小道消息,天师道将派兵前来攻城,小道消息传的飞快,攻城人数从开始的数千,如今已然传到数十万,闹的人人自危,猛然在醉江楼中见到四名凶相毕露的随从,人人都低下头,谁也不敢大声说话,连吃饭喝汤也变得细嚼慢咽。

楼梯一阵响动,一群贵公子下了楼,为首青年男子一身紫袍,神情冷漠而忧郁,查觉到一众食客的古怪气氛,抬头一看,一眼见到正在低头吃面的青衫小道士,顿时眉开目笑,笑的连牙根都露了出来。

醉江楼大堂门口光影一暗,一名皮肤雪白的美貌女子进了楼内,身后跟随两名胡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美貌女子甫一进楼,第一眼也看到正在低头吃面的青衫小道士,先是同样眉开眼笑,稍后便杀气满面,纤指一骈,指尖露出一排细若牛毛的银针,银针空中一闪,如电似幻,飞向青衫小道士后背。

“公主小心,胡女偷袭!”

喝声中,紫袍青年身体凌空飞起,抢在银针以前,扑向青衫小道士后背,“铮”的一声脆响,昏暗的酒楼中,一道璀璨的光华在醉江楼中傲然绽放,片片凤羽,如莲花般幻化成一付金色铠甲,在青衫小道士背后赫然乍现。

司马雪正在低头吃面,骤感背后一人合身扑上,想也不想,“冰雪之怒”在灵台应念而生,一掌反手拍去,灵力击出后,方才看清合身扑来的谢东衣与远处正在冷笑的慕容雪吋,更看到了紧随谢东衣身后的冰尾毒针,一瞬间,一切了然于胸。

“啪”的一声闷响,一式“冰雪之怒”结结实实的拍在谢东衣胸口,多亏司马雪匆忙出掌,灵力凝聚不足,便是如此,谢东衣身体在空中一个倒飞,与冰尾毒针悍然撞击,大部分毒针眨眼间透体而入。

“多管闲事的小子,今日又坏老娘好事,快去死。”

雪湮剑挥出片片剑花,似冰水崩飞,如风雪疾舞,慕容雪吋人剑合一,猛斩谢东衣,“嚓”的一声劲响,一片幽绿的碧芒在醉江楼食客们眼中乍闪,碧芒甫一出现,食客们只感觉自已浑身血肉一阵骚动,似要离体而出,向碧芒献祭。

玄冥剑与雪湮剑绝然相击,双剑后面的女主人眸蕴杀气,狠狠瞪着对方,距离谢东衣最近的两名食客蓦然跳起,脸颈发乌,口中吐出黑色血沫而亡,显然被谢东衣撞飞的冰尾毒针毒毙,其余食客想逃确不敢动,司马雪一式“冰雪之怒”余波将整个酒楼冻成一个冰窖,玄冥剑与雪湮剑上发出的嗜血杀意,无人敢用命赌一把能否逃出生天。

“呜,”三把法刀和一本古书在半空中飘忽不定,随慕容雪吋同来的王、董两位长老各自祭出法器,便欲动手。

“两位长老退下,老娘今日要独自拿下这野丫头,谁也不许帮手!”

慕容雪吋眼晴乜斜,目光居高临下的鄙视着司马雪,颇有恒少的风采,慕容雪吋曾与司马雪交手数次,两人独斗,有绝对取胜把握。

在江南颠簸数十日,受尽风霜之苦,苦寻高恩华不见的心酸委屈,误伤谢东衣的歉疚,一起在司马雪心中翻腾,玄冥剑感受到主人的愤怼,碧绿剑体泛出现一抹赤红杀意。

“本公主便与你一战,不死不休。”

醉江楼二楼上的大部分食客早已跳楼逃生,一颗肥大脑袋从一个单间中探头向下看看,迅速又缩回单间中,对身边一名相术打扮的男子说道:

“原登飞,近日你做的不错,本少赏你些可增长功力的丹丸,蛮夷疯娘们又在楼下生事惹祸,会稽郡可是王、谢世家的地盘,速速离开酒楼。”

原登飞目送恒少离开,脸上的恭维神变一凝,收起丹丸数了数,扭头向单间中一名酒楼伙计说道:

“刚才这名少爷面相长得如何?”

酒楼伙计上二楼送了个菜,楼下便乒乒乓乓打得火热,一直躲在单间中不敢下楼,问原登飞问话,连忙答道:

“少爷满面红光,眼小聚神,极有福相。”

原登飞嘿嘿一笑,又问:“你可知本相爷姓氏,答对了有奖。”

伙计欢喜道:“小人干这端菜送水的活儿,倚仗的便是耳尖目明,适才走的少爷称你老姓原。”

原登飞道:“不错,相爷先变个戏法你看,然后赏你。”

小伙计一听有戏法可看,双目放光,只见原登飞手臂上慢慢变黑,赫然长出一层层粗硬的毛,指尖尖锐如钩,目中闪烁野狼一般的兽光,手爪一挥,一道鲜血自小伙计脖颈间喷出,小伙计断气前,隐约听得原登飞一句话:

“只怨你记性太好使了。”

谢东衣掏出几颗丹丸服下,强运灵力,与身体内的麻木感对抗,眼见玄冥剑与雪湮剑已然急促撞击十数下,剑光璀璨飞溅。

司马雪俏面通红,连退两步,显然不敌慕容雪吋,只是虽退不乱,一记“冰雪之怒”将慕容雪吋击退,飘身又上。

"公主,引剑远斗,以异术拒敌!”

谢东衣开口说话,体内紧绷的灵力一泄,“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口血喷出后,体内麻木感稍退,胸腹间似冷冻成一块冰,连呼出的气,都没有半丝热气,再不敢出声呼喝。

司马雪第一次与慕容雪吋短刃相博,初时一直手慌脚乱,斗了片刻,感觉自已虽被慕容雪吋剑意压制,但慕容雪吋好似非常惧怕玄冥剑,再听谢东衣出声指点,顿时胆色倍增,太玄诀在体内盈盈流转,太极图与冰雪之怒交替使用,十剑中也能还击二三剑。

酒楼中的楼梯,桌椅板凳遭了殃,被剑气削的七零八落,伏在墙角的食客们苦不堪言,玄冥剑每一次挥舞,食客们都感觉心猛然一跳,好似心就要被吸走一般,随谢东衣一起下楼的一群贵公子,有三名男子抽出武器,跃跃欲试,谢东衣瞧瞧对面王、董两名长老,连忙摇头示意不可。

玄冥剑乃慕容老祖中年佩剑,亲自采集天地万年玄铁炼制而成,取其切金断玉的锋锐,又用此剑炼化万千幽魂,聚其凶煞嗜血的戾气,因其剑身短窄轻灵,适合用于挥发道法。

燕帝慕容宝佩带玄冥剑后,慕容雪吋也时常取去掌中把玩,深知此剑特点,当下雪湮剑横劈竖砍,贴身连击,不给司马雪挥发冰雪之怒的机会,酒楼中区域狭窄,也不利于游斗,时间不长,司马雪又逐渐连连后退。

“臭丫头,身边野男人不少啊,如今攀上谢氏小子,妖道高恩华呢?”

未等司马雪答话,醉江楼堂口光影一动,负责把守门口的王、董两位长老忽然感觉有人自眼前飘过,待定晴看清时,楼内多了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僧。

“女施主身为不咸山胡修,公然来江南拿人,欺我会稽郡无人太甚。”

王长老见状大惊,掐诀吐咒,三柄法刀在半空中一声凝聚,“呜”的一声扎向老僧,董长老将掌中古书一拍,一头红毛大熊在半空中蓦然现身,一张口,一团烈火从熊嘴中喷出,罩向老僧。

老僧轻轻竖掌合什,楼中顿时白芒氤氤氲氲,三柄法刀如遇熔炉,在氲氲白芒中一过,“啪嗒”一声坠落在于,扭成一个烂铁麻花,红毛大熊更惨,被氲氲白芒一压,直接压成一张黄纸,四分五裂。

“娘娘快走,这是大道修为,非我等能敌。”

慕容雪吋见又一次攻败垂成,愤恨而又不服,刚欲施术再拼一下,恒少忽然从二楼上跳了下来,一挥手,祭出一付古画,醉江楼中登时充沛着一股上古道意,一重重神秘压力在楼内弥漫,人们一齐凝神查看古画,恒少趁机贴身一抄,揽住慕容雪吋纤腰,从临街窗户强跳出楼。

老僧仔细打量古画两眼,闭目颂咒,稍倾睁眼伸手一召,将古画收了起来,神秘压力一挤之时,谢东衣只感腹内大脏如同一起被挪了位,正痛不欲生之际,压力猛然一抽,一大口鲜血再也忍不住,狂喷而出,意识渐渐晕迷。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8-25 22:11:00
醉江楼中神秘古画闪现,慕容雪吋被古画中的神秘道意一压,稍一愣神,恒少已将她挟腰抱起,跳出醉江楼向城外飞奔,愤恨之下,运灵力一挺腰,背后脖颈处一麻,凝聚的灵力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快放开老娘,老娘去和野丫头斗个明白,若不放开,老娘可要生气了。”

恒少小眼中冒出淫光,一边奔行如飞,借着跳跃的机会,用臂肘将慕容雪吋乳峰挤来挤去,一边喝斥道:

“闭嘴!慕容垂当年南征北战,智计无双,奈何后人一个比一个更蠢,会稽郡乃王、谢两家世居之地,就凭你个会三脚猫道法的蠢娘们就能给挑了,真是天大笑话,回山把慕容老祖搬来还差不多。”

慕容雪吋客居恒府多日,恒少刻意关照,让她生活起居比燕国皇宫还舒爽几分,今日又在醉江楼中冒险施救,虽然在凶巴巴斥骂,慕容雪吋听在耳中确甜丝丝的十分受用,胸前乳峰酸麻感一阵一阵涌来,心意瞬间改变,慕容老祖重伤后一直难出不咸山,慕容宝也驾崩归天,眼前小眼胖子家世不错,随便甩出一件古画,都能惊世骇俗,倒可以考虑暂时托身。

“恒公子府中宝贝不少,扔出一张古画,便能镇住大道修士。”

恒少乃浪中狂蜂,玩遍多少女人,感觉臂下慕容雪吋不再抗拒,反尔慢慢温软偎了过来,心中顿时得意万分;

“本少还没使出厉害手段,这小贱货就体软如酥,蛮夷胡女果然不曾开化,稍倾寻个无人山谷,将她就地正法。”。

会稽郡内史府中,仆人们忙成一团,十数个医师模样的人进进出出,所有人围绕着一个中心人物在忙碌、后堂床塌上一直闭目不醒的谢东衣,谢东衣俯卧在床上,上身背部裸露,已然乌黑浮肿一片。

寒竹寺方丈等最后一名医师出堂,合掌道:

“谢公子身中一针一掌,因公主中途收了掌力,掌伤一时倒不要紧,但针毒难解,若参不出针毒如何配治,便不敢冒昧下药,再过一二日,等掌伤与针毒伤混合一起,才是大麻烦。”

谢道韫道:

“么弟从小便没吃过苦,大哥远在京口,二哥吴兴战事正紧,这可如何是好,大师且先歇息,容小女子想想应对之策。”

送走寒竹寺方丈大师,谢道韫转进佛堂,司马雪弹身而起,问道:

“谢公子伤势如何?”

谢道韫愁道:

“寒竹寺方丈大师已替么弟诊过病,大师言说......”

司马雪抢言道:

“姐姐不需担忧,恰巧我知道治疗冰尾毒针的方子,保管十分灵效,一是需用玄冥剑吸毒,二是要草药过江龙拔尽余毒。”

谢道韫笑道:

“公主妹妹所学颇丰,符咒术、五雷术、寒冰术、太极图,竟连这等古怪疗伤的法门也会。”

司马雪道:

“以上所学,全是师尊所赐,此事日后再说,如今抓紧给谢公子拔毒吧。”

谢东衣内衬一付软金铠甲,刀剑不入,冰尾针大部分被铠甲弹开,小部分扎在臂膀上,其中一二根扎在后颈上,整个脖颈与手臂肿成一片,皮肤乌黑妖艳,请来的医师们识不得不咸山道法奥妙,当然束手无策。

司马雪手持玄冥剑,先将谢东衣手臂向后顺好,在肩头上引剑一划,一股乌血带着恶臭腥味“吱”的一声喷了出来,玄冥剑刃发出一声轻鸣,刃光幽幽发亮,肩头附近的肿胀被吸光了血般,迅速枯萎下去。

一直昏迷的谢东衣茫然睁开眼来,眼神迷散无力,第一眼瞧见司马雪,反手一把抓住司马雪衣衫,喃喃道:“公主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一歪,又昏睡过去。

司马雪一直心存歉疚,如今听谢东衣喃喃一讲,顿时心存感动,又被扯住的衣衫,面上顿时粉红一片,眼见谢东衣颈背处依然乌黑肿胀一片,当下不敢有半丝马虎分神,轻手轻脚一一用玄冥剑吸干浓血。

谢道韫默默看着司马雪替谢东衣拔完毒,然后将司马雪引到佛堂坐下奉茶,堂外暮日熔金,佛堂内寂静无声,两名温婉女子均心不在焉,默默想着各自心事。

“公主妹妹,姐姐有一事相托,不知可说不可说?”

司马雪道:“我已弃宫多年,不是皇室公主,姐姐有话但说无妨?”

谢道韫道:

“公主乃司马皇室血脉,不论朝堂之上,或在乡野之间,这点永远不会改变,休说普通伧民,便是一般士族世家,也无人能够匹配,此次姐姐求公主妹妹莫要不辞而别,免得东衣醒来伤怀失落,对伤情不利。”

司马雪心中正在考虑待晚上施展师门绝学遁影无踪,此时被谢道韫当面一说,反而抹不开脸面溜之大吉,当下应道:

“谢公子因救我而受伤,我岂会一走了之,姐姐请放心便是。”

谢道韫盈盈一笑,说道:

“公主妹妹金言既出,姐姐我自然信得,公主妹妹可知东衣是什么人么?”

司马雪闻谢道韫说话一直话中有话,奇怪问道:

“谢东衣不是姐姐你的弟弟么,还会是什么人?”

谢道韫伸手拉住司马雪的手,笑道:

“妹妹坐稳了,且听我说,先帝当年曾将公主赐婚东衣,不意公主弃宫悔婚,至今东衣对此事一直念念不忘。”

司马雪“啊”了一声,一惊欲跳,手掌确被谢道韫握住,只得又坐了回去,只是心中翻江倒海,一瞬间明白谢东衣对自已一直恋恋不舍的前因后果,想起阳大牛常说的一句话;天大地大,两座山碰不到一起,两个人总有碰面的机会。

谢道韫见司马雪静默不语,怕她面上挂不住,一会又独自溜走,连忙挑开话头道:

“公主英姿飒爽,女中翘楚,醉江楼中见过公主的士族子弟,个个念念不忘,大多已派人送来名帖和礼物,求见公主。”

司马雪一笑道:

“那些士族子弟个个胆小如鼠,见了刀剑吓得腿打哆嗦,姐姐可不要放他们过来污了我的眼。”

青城山古道上,慕容雪吋钍伤高恩华后,高恩华曾自开药方医治,因事关高恩华性命,司马雪对药方上每一个字均能倒背如流,写下方子后,王、谢世家果然势力通天,不出一个时辰,药材已悉数配齐,司马雪为了早日脱身,便亲自督促医师熬药。

数日后,谢东衣面色渐渐红润,已能微微进食,每次见到司马雪前来探望时,总会如小孩一般满脸挂笑,司马雪明白前因后果后,一直浑身不自在,但承诺谢道韫在前,只能装看不见,对谢东衣能躲则躲。

江南的天气象小孩子脸,说变就变,原本一直晴朗的天,在年关前一日中午,突然大雪纷飞,狂风如晦,司马雪望着窗外纷飞雪花,念起不知下落的高恩华等人,触景生情,去和谢东衣辞行道:

“谢公子,你如今病体无妨,眼下年关将近,我离开师尊与卫氏姐妹们已多日,心中时常想念他们,今日向你辞行......”

话刚出口,只见谢东衣面色顿时青红交替,“啪”的咳出一口浓血来,一把扯住司马雪玉掌,颤声道:

“如今外面风雪交加,公主何必一定急着要走,如果势必要走,在下愿陪公主同去。”

司马雪面红耳赤,自小起,高恩华第一次牵手御剑遨游建康城时,也曾这般心如鹿撞过,如今谢东衣嘴角溢血,神色紧张,没有丝毫初见时的高傲冷漠,也无半分轻薄模样,芳心不禁一软一痛,手掌便任由他握着,暗暗叹了口气。

“谢公子病体初愈,吃不得风寒颠簸之苦,我且在府中多盘恒几日,等公子病愈再说。”

谢东衣咳出一口血后,府中医师与仆婢们顿时乱成一团,谢道韫近几日神踪莫测,常常一二天不见身影,到当天傍晚雪稍停时,突然披着一身雪花归府,并带来一个大消息;

天师道在吴兴郡城下狂攻十余日,死伤惨重,吴兴郡城仍然巍然屹立。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9-01 23:39:00
孙大眼身材粗矮,在雪地中奔跑迈不开步子,孙闾露身为女子,也大致如此,谢琰手下的军中修士们越追越近,各式法器和兵刃一古脑全向二人砸来,孙大眼与孙闾露顿时笼罩在刀光剑影之下,连施术逃遁的机会都没有,天师道其余修士见执事长老有难,纷纷赶来援救。

皑皑雪地中,不时有鬼卒被虐杀后发出惨叫声,倒下一名天师鬼卒,“北府兵”将士们都争先恐后抢上前收割脑袋,个别轻骑兵马背后已系了一串鬼卒头颅。

谢琰见天师道修士皆在拼死保护孙大眼,高声喝道:

“儿郎们,擒住拿笔的小矮个道士,本帅有重奖!”

各种法器璀璨光芒笼罩下,孙大眼顾不得长老之尊,揪起孙闾露,飞身一跃,顺着山坡叽里咕噜滚下去,谢琰步军数排箭雨攒射过去,确总差了数寸,远处轻骑兵听到呼喊,圈马折了回来,向孙大眼追去。

谢琰提马便追,刘寄奴忽然横身一把拉住马疆绳,说道:

“坡下远处是一大片的枯萎芦苇,说明芦苇根的雪下极有可能是沟渠河道,重甲骑兵陷进去便上不来,请大帅详查。”

谢琰一愣,在山坡上举目四望,只见坡底目光所至之地,皆是“北府兵”在不停的追歼天师道教众,敌人溃败如此,若此时整队收兵,岂非显得自已胆小如鼠,失了士族子弟的无惧风范。

“刘寄奴闪开,本帅自有主张,儿郎们尽力的杀,一定要杀出北府兵的气势。”

天师道众鬼卒四散而逃,北府兵将士便四散而追,整个战场上已然失去控制,向前追了数里路后,出现一大片芦苇丛,远远望去,一望无际的芦苇在寒风中彼此起伏,枯灰中透出死气沉沉。

谢琰带着亲兵卫队和百余名轻骑兵纵马长驱直入,远远追击着孙大眼等人,渐渐钻入芦苇丛中,除了风吹芦苇叶声,偶尔有惨叫声从芦苇丛深处传了过来,逃遁的孙大眼也失去踪迹,众人只能沿着雪地上残留的足印前行。

一名军中修士忽然的摆出手势,喝道:

“停,前方有杀气!”

话音未落,数排羽箭从前方芦苇丛中飞了出来,“北府兵”将士们匆忙挥舞兵刃格挡,孙大眼和孙闾露带着十数名修士从芦苇丛中钻了出来,脸上挂满狞笑,喝道:

“谢琰,贫道今日为了钓到你这条大鱼,下的饵可不小,在此地受死吧!”

狞笑声中,四周芦苇丛中一连片弓弦声响起,奏起一道死亡之歌,乱箭如蝗虫般不停飞来,谢琰与“北府兵”普通兵士前后被个个击毙,数名修士一看不好,施术便想遁走。

孙大眼将笔向空中一祭,施咒道:“笔削春秋,封!”

春秋笔在空中横划竖劈,半空中道意涌动,成片芦苇蓦然相互缠绕,结成一张张网,向雪地上数名修士铺天盖地罩去,一排乱箭及时补上,鲜血登时染红了雪地。

孙大眼走上前来,踢了谢琰两脚,鄙视道:

“什么士族子弟,谢氏天骄,死了还不照样是一堆臭肉,不过这臭肉确大有用处。”

孙闾露道:“其余‘北府兵’怎么办,请长老示下。”

孙大眼冷笑道:“发出讯号,将重甲骑兵引进河道中,其余的分而歼之,若再不成,便将这芦苇丛给放上几把火......”

晚暮时分,吴兴郡城南交战双方仍在拼死恶战,一队晋军挥舞着青龙旗来到吴兴郡城北门,为首一名将军喝道:

“在下‘北府兵’前军先锋,随京口刺史谢大人前来增援吴兴郡城,手中剑乃刺史大人的信物,请转交吴兴郡太守大人,快些放我等入城杀敌。”

苦战了一月有余,可算盼来了救兵,而且来者竟然是威镇天下的“北府兵”,北城守军们激动的手都发抖,迅速放下吊筐将宝剑吊上城头,直奔太守府衙呈与谢邈。

太守府中,谢邈手抚宝剑,认出确为谢琰平时佩带之剑,又询问呈剑兵士,证实确是晋军无疑,心中顿时感慨万分。

建康与京口到吴兴郡距离差不多,建康司马休之兄弟援军年前就到达吴兴郡西,据报一直与天师道相峙不下,而自家兄弟从出兵没几日,便已到在城北门,真应了一句古话,打虎还得亲兄弟。

“快打开北城门,放先锋大军进城,本官随后亲自迎接大哥去。”

兵士持令而去,谢邈匆匆换上新朝服,一切收拾妥当,点齐太守府中差役,准备出府迎接谢琰,太守府门前人影一晃,谢道韫一身白色披风斗篷,飘然而入。

“三妹来了,极好、极好,大哥先锋前军半柱香前刚进城,一起去迎接大哥如何。”

谢道韫盈盈一笑,说道:

“会稽府中东衣伤势一直未能全愈,几个孩子也一直嬉闹不休,一日未到吴兴郡,不然大哥竟抢先一步来到。”

目光一转间,忽然看到谢邈身后一名差役手中捧的佩剑,微一凝眉间,神色顿时沉肃起来。

谢邈问道:“三妹,可有何不妥?”

谢道韫道:“小妹心中有一丝隐隐不安,大哥平时自负文武全才,一向剑不离身,今日何故以佩剑做为信物,城北来军确是晋军无疑?”

谢邈道:“看守北门的城头小军来报,全是晋军旗帜与兵服无假,还看到传说中的‘北府兵’重甲铁骑,应当不会有假。”

谢道韫笑道:

“重甲铁骑威震天下,绝不是米教流寇所能假冒,去接大哥进城吧。”

兄妹二人刚走出太守府门,一名守城士兵慌慌慌张张跑来,远远便喊:

“太守大人,米贼从北门进城了......”

众人心头一紧,简单询问几句后,谢道韫道:“二哥且回府衙等待,小妹先去看看情势如何?”

城北因城外湖水地势所限,大军展不开战阵队型,开战后,一直未见敌军踪影,城中晋军防范相对松懈,天师道先头进城前锋,均是千挑万选的军中修士,进城后一起突然袭击,城门晋军猝不及防之下,迅速溃败,天师道大军源源不断的从城外浮桥上通过,涌进城中。

城中守军闻迅赶到时,双方一接触,便是你死我活的硬拼,原本暂住在城内街头巷尾的难民们,顿时乱了套,一窝蜂似的向城内逃跑,人流越来越大,将整个街道阻塞的水泄不通。

天师道兵士们在城外风雪中苦熬了数月,没冻死、战死一直活到今日的,人人心中积满仇怨,不论普通难民还是守城晋军,见人就杀,一时血肉崩溃,惨叫声四起。

一大队数千人晋军全速向北城门进发,迎面而来一群逃路难民,有推车的、有挑担的、有扛孩子的,一瞬间在街道正中相遇,一片南腔北调的嘈杂叫骂声中,双方推来推去,谁也没办法通过街道。

孙大眼面色阴沉站在城头上向城内俯视,见城内民房高低不齐,街道上各种帐篷林立,天师大军进城后也展不开队型攻击,随既下令道:

“放火烧,从北向南烧起,大军掩在火后冲击,此战关系到本教生死存亡,有胆怯怕战者,杀无赦!”

孙闾露心有不忍心,提醒道:

“长老,如今北风天,火势一起,这街上成片的布帐篷全着了火,城中难民只怕要烧死一大半,到时天下人会如何评说本教。”

孙大眼狠狠一瞪眼,低声斥道:

“闭嘴,休得妇人之仁,为了匡护天下正义,吴兴郡一城一地死点人算什么,不过是为了正义献祭的一时之痛,若本教取得了天下,历史还不是由本教书写。”

大火一起,初时火势较慢,稍有积雪的房舍不易点燃,但在北风的凛冽吹拂下,火势逐渐越来越猛,风中挟杂着浓烟,如一次暴戾的火龙,快速向城中烧去。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9-02 23:09:00
吴兴郡城大火烧了两天两夜,城中士族和庶族积累百年的财物被抢劫一空,大部分人还赔上了性命,每一处灰烬下面皆埋有枯骨,沟渠中塞满尸首,污血将城外湖水染的通红,空气中焦臭刺鼻。

高恩华等人走进一片焦糊破败的吴兴郡城,感觉宛如进入人间地狱,阳大牛嘀咕道:

“曾听说书人讲过,只有胡人燕军爱吃‘两脚羊’人肉,没想到米教中人更狠毒,直接把人烤熟了吃。”

众修心头充满莫名其妙的压抑和愤慨,个别女修直接呕吐不止,慕容妃狠狠瞪了阳大牛一眼,吓得阳大牛顿时乖乖的闭上嘴。

高恩华面色凝重,叹息道:

“贫道一直认为孙恩乃人中龙凤,能给江南带来正义与温暖,如今看来,天师道只给江南带来黑暗和杀戮。”

卫氏双姝匆匆赶来,疾声道:“在会稽郡外遇到谢府凌风,说公主如今正在谢府,同时还说天师道也正在围攻谢府。”

天师道主帅大帐中,吵声如雷,传功长老眼中含着浑浊的泪水,须发俱张,唾沫星子喷的孙大眼与卢循满面皆是。

“本教自三师创教至今,一直济世渡人的人头数,也抵不过尔等在吴兴郡城两日的杀戮,城内如今十室毁其七八,尸横遍地,如此邪魔举止,还敢自称是为民请命的正义天师嘛?”

传功长老在教中辈份极尊,平时连孙恩均礼让三分,孙大眼与卢循态度极好,一付唾面自干的神气。

师君孙恩小心翼翼劝说道:

“传功长老且息怒,本教久教吴兴郡不下,猛然间抓到了胜机,原想点火阻击晋军反击,不料风势太大,致使百姓遭殃,城中晋军又至死不降,苦战数日,失去了救火机会,才造成如今局面。”

传功长老见孙恩有意替孙大眼和卢循遮掩,心中登时心灰意冷,但孙恩必竟乃一教之尊,总不能当众驳了脸面,长叹一声道:

“师君可否记得,我等起事前,曾反复说过的一句话,天下民心所向,本教如今以杀戮镇慑得来的民心,如何能使人真心跟随呢。”

一名天师鬼卒匆匆来报:

“余姚县‘祭酒’岑少寂等修士挟大胜之威,已奔赴会稽郡寻王凝之问责去了。”

孙恩一脸愕然,孙大眼与卢循两人暗自面浮笑意,今日聚集大帐议事之前,便料定传功长老一定会问责甘派,便提前暗令手下亲信鼓动苦派中人去会稽郡找王凝之的麻烦,来个围魏救赵。

一团雨伞般的瑞光将会稽郡谢府团团罩住,任府外数百名天师道修士四面反复冲击十数次,一直巍然不动,谢道韫全身劲装,站于府中前,十余名谢府护院修士堵住府门,与攻门的天师修士恶斗。

一名天师道修士长了一脸麻子,在远处嘲笑道:

“野渡人,太湖帮成不成,不成让一让,别挡了咱们兄弟发财的路。”

正在谢府门前缠斗修士中腾的跳出一名矮胖男子,沙哑着嗓子叫道:

“姚麻子,咱们事先谈好的,一个时辰内换一帮人,地上计时香还有大半截呢。”

返回会稽郡后,谢道韫要求丈夫王凝之整砺兵马,防备天师道进犯,王凝之确左右而言之,一直不肯明确表态与天师决绝死战。

谢道韫一怒独自返回谢府,准备举家搬迁至皇城建康,但谢府中人口数千,想去建康必须要通过天师道占领的区域,稍一磨蹭,今日天师道中人突然出现在府门前,面前野渡人手使一柄古朴破甲刀,刀不错,道法稀松平常,只会耍些装腔作势的刀花来唬人,若不是顾忌远处的数波天师道修士,早出咏柳絮指灭杀。

地面上的计时香越烧越短,渐渐仅余寸许,从街头快步奔过来一群修士,全部身穿兽皮铠甲,须发凌乱如草,脸上罩着黑巾,从外表看,倒似一群野鬼游荡而来。

“王凝之死了,刚被我石屏山十圣君杀了,姓谢的小娘子从了我等吧。”

谢道韫眼前一黑,转尔便不相信,王凝之手握会稽郡数万兵马,军中亲信无数,岂是面前一个普通修士说杀便杀,当下稳住心神,不动声色。

地面计时香终于全部化成灰烬,姚麻子顿时跳了起来,叫道:

“野渡人让开,轮到乱石岭诸神上了。”

野渡人扔下数具尸首,骂骂咧咧蹲到远处墙角等侯,姚麻子带了一批人围了上来,笑眯眯说道:

“久闻谢道友乃女中巾帼,在下相貌丑陋,但也能咬文嚼字,乃乱石岭文曲星神,王凝之已然死了,谢道友不如从了本神,以后夫唱妇随,其乐融融。”

谢道韫气极反笑,面前的姚麻子若在平时,连多看自已两眼也不敢,今日竟有非分之想,真是令人作呕。

姚麻子见谢道韫展颜一笑,宛如春夜中的百合,一种尊贵典雅徐徐盛开,顿时感觉骨软筋麻,仿佛谢府中的金银珠宝都在向自已微笑。

一枝白色柳枝倏地自人群中飞出,从姚麻子喉间一空而过,一股浓血“噗”的喷了一地,身体歪斜倒下,满脸麻子令人憎恶。

谢东衣在婢女的挽扶下,虚弱的从府中出来,刚拼尽全力发出一记咏柳絮指后,面色赤红,不停的咳嗽。

姚麻子同伙一阵惊呼,但没人敢上前拼命,石屏山十圣君飞身跃了过来,喝道:

“不敢上让开,仇让十圣君替你们报。”

明艳的阳光蓦然一暗,府门中顿时阴风盘旋,十圣君人人祭出法器,招魂幡、哭丧棒、阴阳镜一应俱全,为首一名圣君手一挥,一个纯黑的土盆在半空中凝聚,盆中刮出股股黑风,一阵阵隐约的哭声从盆中传出。

“谢道韫,在吴兴郡便风闻你道法不凡,我等兄弟今日向你讨教,若赢了你,需要你府中一半财产和这名紫衣小子。”

谢道韫正想问若输了该当如何,一道璀璨的光华在阵阵阴风中傲然绽放,晃花了石屏山十圣君的眼,一股威严的上古寒意瞬间降临,寒意好似黑暗阴风的克星,一拂之下,半空中的土盆跌,阴阳镜碎、招魂幡落。

十圣君魂飞魄散,施术便想逃遁,耳闻谢道韫急声道:“公主休要斩尽杀绝。”,一股来自地狱的煞意,极速狰狞扑到,瞬间将十人吞噬吸干,一柄碧绿的短剑嘶鸣着飞回一名少女掌中。

谢东衣踏前一步,拼力喝道:

“杀的好,我谢氏一族忠君为民,两位哥哥未曾伤于外敌之手,反丧命于米贼逆匪手中,今又欺上门来,我谢东衣与米贼势不两立。”

来谢府门口抢劫的各路修士,原本皆是各路山贼匪寇,天师道攻城陷地,急需人手扩军,便都托个人情入教,只想趁火打劫,抢大户大发其财,刚在吴兴郡抢的不太过瘾,迅速就急跑到会稽郡大抢特抢,从未想到有人敢反抗。

司马雪在谢府呆了近一个月,时时想走,又总被谢东衣拖住,正憋了一肚子火,忽见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登门抢掠,玄冥剑一出,不想石屏山表面看凶神恶煞,实则一群草包,直接一剑十诛。

野渡人大骇,想逃跑确又不甘心,叫道:

“风云洞道友们,轮到你们上了,可不要怂啊,谢府中的钱,咱们分上一点点,几辈子不用愁了。”

司马雪怒道:“就你最坏,就你话多,先杀了你。”

玄冥剑二度出手,空中绿影一闪,一道狰狞的嗜血杀意,径直向野渡人斩去。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9-03 11:38:00
野渡人未入教前是太湖水匪,一直靠抢掠人口勒索钱财为生,道法稀松平常,感觉杀气向自已袭来,顿时想起一条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逃命招式,当下和身一滚,从风云洞一排修士胯下钻过,果不其然,沾上玄冥剑的风云洞修士瞬间又变成血干。

天师道修士们骇的全身冒冷汗,一哄而散,站在谢府街头对面,确不肯离去,显然在等待援兵。

谢道韫心头深重,实在猜测不出王凝之手握重兵,确为什么放天师道中人在会稽郡任意抢掠,只有二种可能,一种是归降天师道,一种是失去自由或被杀身亡。

远处的天师道修士们忽然全部站立,众星拱月般跟随三名青年人走近,三人相同的灰衫,一样的方脸方鼻厚嘴唇,一样的佩剑,三人眼都不大,都透出一股冷冷杀意。

“在下五岭三才剑派马风、马雷、马电特来谢府讨教。”

司马雪忽然问道:

“风、雷、电、你们应当有个兄弟叫马云,他没来么?”

马氏三人见司马雪明眸似水,笑比花俏,心中杀意瞬间冰消雪化,一直绷着的脸都放松下来,马雷站出来,重新用力绷起脸,冷声道:

“在这等严肃的场合,姑娘休要说笑,要么让开,要么比剑。”

司马雪笑嘻嘻说道:

“不让开,我一见小眼男修士就生气,你们三个小眼一模一样更令我生气,出剑吧。”

马雷怜花惜玉的心迅速充满怒气,伸手在胸前一划,一柄通体炙热,如烧红烙铁般的长剑祭出,马风、马电在两侧出剑呼应。

“此剑名‘离火’,乃采自漠北火石精炼而成,触体皮焦肉炙,只要姑娘能坚持十息不败,五岭三才剑派即刻离开会稽郡。”

司马雪瞬间进入炎炎夏日,烤的脸上皮肤微微生痛,第一次面对三名陌生修士,对方法器古怪,口气又大的吓人,心中忐忑不知如何应对,深吸一口气,太玄诀在体内徐徐流转,玄冥剑上一股凛冽寒意顿时四处弥漫,与炙热气息一撞,空气中“滋、滋”有声。

马雷大喝道;“杀!”

三柄离火剑上“啪”的一暴,只只火凤在剑刃上流转翩跹,天师道修士齐声叫好,喝采声掌声如雷,颂词满天飞。

“好!”

“厉害!”

“佩服......”

司马雪灵识一动,“羽莲甲”在背后静静绽放,灿烂若华,将身躯层层包裹,离火剑的炙热煞气在“羽莲甲”面前烟消云散,玄冥剑芒绿意瞬间大盛,“嗖”的一声向三柄离火剑斩去。

冰与火,在空中对撞,寒风中激出一片雾气,两方收剑聚力再斗,离火剑越来越红,玄冥剑寒意更加浓郁,两股道意不停撞击之时,场中雾气茫茫。

“一、二、三、四......十。”

十息瞬间便过,司马雪渐渐稳住心神,感觉自已绝不比对方三人差,信心大增时,道法灵力挥洒自如,玄冥剑道意生机勃勃勃,步步板至平手。

远处天师道修士巴结讨好的掌声越来越低,最终悄无声息,众人开始担心三才剑会落败,聪明人偷偷后移,抢占街尾有利地势,只待马家三兄弟落败,迅速溜之大吉。

马雷心中焦急,三才剑派中掌门收到天师道的邀请,派自已三兄弟来江南助剑,以往打斗中,离火剑一出,敌手大多不敌炙热火毒落败,今日谢府中出来一名陌生姑娘,掌中剑与身上铠甲好似正是离火剑的克星,至今不露败相,反倒越斗越勇。

一队人从街头急速奔了过来,天师道修士自动让开通道,其中一名女子叫道:

“公主妹妹,你看谁来了。”

司马雪闻声登时心花怒放,体内灵力如泉水般暴涨,“冰雪之怒”急促出手,在风中迅速结成一个冰封结界,待马家三兄弟斩破冰封结界,确直见司马雪已然跳出场外,向一名青衫道士扑去。

“道长大叔今日才来找我,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数年前,司马雪悔婚出逃,在建安郡见到高恩华第一句话是这么问的,如今谢府门前重逢,第一句问话的神态、语气、眸中蕴含的泪水都一模一样,只是身材已亭亭玉立,已非当年纤瘦丫头。

高恩华心头一酸,恍然感觉便如当年初相识,见司马雪已然扑到面前,连忙伸手指道:“多亏你两位姐姐四处出力寻找,公主还不谢谢她们才对。”

司马雪顿时回过神来,跑过去扯住卫氏双姝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谢府门口谢东衣一脸黯然神伤,谢道韫侧目瞧了谢东衣几眼,叹了口气,自感爱莫能助。

远处忽然一声重重的冷哼声传来,众修循声望去,只见一直被晾在场中的马家三兄弟抱剑而立,一脸不屑的瞧着司马雪。

高恩华走过来将指上青玉戒带在司马雪拇指上,丽影一闪,谢道韫出现在司马雪身边,盈盈一笑,将一枚古雅手镯带在司马雪手上,笑道:

“此镯名‘天启’,每月能御大道修士全力一击,待下次月圆之夜方能重启防御力量,略做薄礼送于公主防身。”

未等司马雪应答,阿呆走上前来,贴近司马雪耳边说了几句话,司马雪惊诧道:

“真可以这么用嘛,师尊以前从来没有这般教过我。”

阿呆点点头,悄然退到卫子姬一侧,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众人莫名其妙,只是人多眼杂,也不便询问。

司马雪站在春光下神采飞扬,纤指一划,嘻笑道:

“你们兄弟三个一起上,如果能坚持十息不败,小女子便退出会稽郡。”

说词和刚才马雷所说一模一样,马家三兄弟满面怒意,三人三剑联击,便是三才剑掌门也不敢如此托大,司马雪这么说,简直是一种当面污辱。

“杀!”

随着怒喝,三柄三才剑一齐飞上半空,剑刃火意缭绕,火星“啪、啪、”乱溅,一只只红色的火凤在剑芒中若隐若现,伴随着杀声,一起向司马雪怒斩而去。

司马雪见到高恩华后,登感信心百倍,再得谢道韫相助,阿呆指点,一时感觉仙机乍现,天赋神技,远远见三柄离火剑斩来,微一凝神,一张符纸在指间暴燃,手一挥,一道太极图案璀璨推出,将三柄剑弹了回去,指间青玉戒蓦然灿烂耀眼,春日中,莫名其妙有闪电一闪,空气巍巍一颤,一道惊雷自九天降临,带着一往无前的霸意,向马家三兄弟炸去。

马家三兄弟刚将离火剑召回,凝神愤力准备再出击,半空中铿锵五雷瞬间炸到,匆忙横剑格挡,雷电炸到离火剑上,雷电与火融合,离火剑登时喷出一道火龙反噬,眨眼间将三人烧的鬃发焦糊;

一丈外的司马雪身形暴起,掠起一道淡淡虚影,围着三兄弟不停游走,手起剑落,瞬间便是七八剑,出剑之快比先前不知快了几倍。

从三兄弟出剑开始,司马雪先用太极图拒剑,中间用五雷术扰敌,最后风遁符加速近身切削,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也不过三息时间而已。

三兄弟只感觉眼前一圈虚影,玄冥剑的杀戮之意逼的三人背靠背,将手中离火剑回收自防,三人间距离越挤越近,离火剑火意距自已更近,“铮、铮、”相互连撞数十下,火星倒溅回来,烧得面上、衣衫上青烟腾腾。

司马雪挥剑快斩,计算着身上风遁符力的变化,在符力将尽未尽之时,飘然远去,马家三兄弟顺着惯性又挥舞数下离火剑,最后收剑而立,三人气喘吁吁,面色焦黑,伸手不停拍打衣衫上的冒烟点。

马雷看了看其余两名兄弟,低声道:

“在下兄弟学艺不精,这便回山苦练,日后若有所成,再来向姑娘讨教。”

说完不待司马雪回话,收起离火剑,沿着来时路悄然远去,只是来时趾高气扬,去时落寂无声。

剩下的天师道教徒们有一部分人认识高恩华等人,确又见从谢府中走出的司马雪与高恩华神态亲昵,一时都不知何去何从。

野渡人凑了过来,低声问道:

“高道长也是来谢府打劫发财的吧,可否分一点渣渣给在下拿。”

未听到高恩华答复,一股大力猛然将野渡人踢倒,跌了个狗吃屎,摔个鼻青脸肿。

“劫你老母,快给俺麻溜滚蛋,小心打断你腿杆子。”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9-04 18:57:00
野渡人久在江湖摸爬滚打,从屁股的力道上知道阳大牛惹不起,迅速爬起来擦干脸上的泥,见阳大牛满面暴戾怒气,一边点头哈腰施礼,一边急速倒退着离开,从头至尾没有丝毫怨意。

“哎呀、他乡遇故交啊,在下原登飞见过高道长。”

原登飞率领益州分支数十名修士浩浩荡荡奔到,身后跟随数队鬼卒队伍,略略一看,能有数千人之多,一直在谢府门前徘徊不走的天师道修士顿时有了底气,纷纷围拢近前。

高恩华悠悠一笑,回了个礼,确不说话,等看原登飞还要说些什么,谢道韫面色一寒,转回府门前,低声对谢府一名修士耳语两句,修士迅速进府而去。

益州“祭酒”郑方在吴兴郡城中孙氏大厅内,被潘师叔以血祭旗所伤,因年事已高,伤势严重,曾请高恩华数次登帐诊治,确始终不见全愈,儿子郑松泰是半残之人,带不了兵,益州分支兵力便由女婿原登飞执掌。

原登飞带兵和郑方不同,极为体贴下属,只要能给下属带来好处的烧杀抢掠,坚决带头执行,数天时间后,益州分支的下属们对原登飞俯首听命。

“在下在益州时,便常听人说起,江南三吴富甲天下,王、谢两家更是名满天下,不意有生之年竟能到谢府门前讨杯茶喝,高道长与云渺宫众位道友也有此雅兴嘛?”

高恩华道:“不,贫道不想会稽郡变成吴兴郡。”

原登飞一愣,在以往记忆中,高恩华一直性情淡泊,有求必应,更与教中孙师君、传功长老等有说不清的关系,原认为只需谈好瓜分谢府财富的条件,不意高恩华竟斩钉截铁反对,难不成竟想独吞。

“高道长,天教起事乃是为天下正义说话,‘清君侧,杀士族’是目地,在教中我等同为兄弟,有富共享,道长与云渺宫不会是想独占谢府吧。”

司马雪插嘴道:

“你嘴中所谓正义,就是攻城时,让别人先上,你躲在后面偷吃鸡腿,你是无耻小人加骗子。”

高恩华道:

“原道友理会错了,会稽王内史也是贵教‘祭酒’,如今打开城门,任天师中人任意出入,你等竟带兵来抢王、谢两府财物,如此作派,孙师君处可有明令,谢府血光一起,会稽郡会不会变成吴兴郡?”

话音刚落,阳大牛一顿熟铜棍,站在高恩华身后,云渺宫众女修脚下变幻位置,暗站九宫阵型,阿呆负手背后,指间捻了一张风遁符,只待双方一动手,先一剑将原登飞毙于剑下。

谢道韫心中沉重万分,王、谢两家名震天下,今日在谢府门前,竟要一名素未谋面的道士挡在谢家前面,做为会稽最高长官的丈夫王凝之,到底在干什么,难不成真的遇害了吗,若伯父谢安在世,不知心中有何感叹。

原登飞两腮堆起两团肉,一边干笑,一边心中极速盘算,高恩华身边之人,全是百战之余的修士,自已一方虽然人多,但能战的修士极少,自已动动嘴皮子行,若真论动手,只怕是只能送人头,何况对方背后还有一个谢府。

“高道长心怀天下,在下佩服,诚心佩服,怎么说咱们也是老相识,同在教中一口锅中吃过饭,道长的意思在下领会,只是道长可能不知一件事。”

高恩华众修一楞,正准备听原登飞还会说出什么话来,忽闻一阵如雷马蹄声响起,一队天师骑兵急速驰来,远远大声喝道:

“天师所有教众既时返回大营点名待命,违者杀无赧!”

原登飞暗自吐了一口气,迅速借坡下驴,拱拱手,干笑两声,带人迅速离开,原本围攻谢府的散修们见事不势,顿时走了个干干净净。

春风悠悠从空中吹过,阳光下,谢府依然威严屹立,谢道韫与高恩华等人互通姓名,寒暄数句后,便邀众人入府品茶,自晋室定都建康起,从无士族豪门主人邀请平民寒士同座品茶,谢道韫如此做,一是心性豁达,二有感动之情。

高恩华道:

“谢道友秀慧无双,天下闻名早兮,今日得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贫道想请谢道友猜猜,天师道为何虎头蛇尾,急促聚兵点名。”

谢道韫眼圈一红,说道:

“本府大哥谢琰战死,‘北府兵’必起倾全军之力为主帅复仇,天下唯有北府兵才是米教真正的克星,如奴家所料不错,北府兵此时兵锋已近太湖,不日便至吴兴郡城。”

高恩华心中佩服,见谢道韫泫然欲泣,安慰道:

“谢道友节哀,谢将军为国捐躯,想来心中也不会后悔,我等在天师道中尚有未了之事,就此别过,他日有缘江南再见。”

司马雪摘下腕上天启镯,递与谢道韫道:“此物珍贵,还是给姐姐比较好。”

谢道韫伸手一拦,说道:

“妹妹与谢府有缘未了,此镯便赠与妹妹防身吧,姐姐身居深府,又有寒竹寺方丈大师庇护,无人能伤,妹妹有空多来谢府陪陪姐姐可好?”

自谢琰与谢邈同时战死后,谢府中一片悲伤气氛,在府中从未见到谢道韫笑过,现下听谢道韫口气温婉相求,司马雪顿时应道:

“这个应当,改日便来府上拜见姐姐。”

离开谢府后,众修直接向会稽郡城外奔,只见城中天师道教众大包小包,肩扛手提,源源不断向城外撤离,确不见会稽郡晋兵出面阻击,沿路所经一些大院府邸中,传出一片片哭声。

卫子怡道:

“会稽郡至今已近千年,天幸此次天师道下属只是抢劫财物,没有纵火焚城,会稽内史王凝之身为晋室内史,竟然不管事,真是奇事一桩。”

高恩华叹道:“如果贫道所料不错,王凝之此时早已遇害。”

卫子怡道:“道长所说应当不差,只是我等还回天师道大营做甚,替他们医治伤兵,好与北府兵做战么?”

高恩华见众人情绪不高,便戏笑道:

“贫道乃不祥之人,与公主躲难云渺宫,就有桓少攻山,回江南避祸天师道,北府兵就上门决战,想来想去,我等还是去东海昆嵛山安家修真为好。”

对于安家昆嵛山,众人曾私下反复讨论,卫氏双姝更是亲临三仙宫查看,回来都道昆嵛山峰奇山幽,适合居住修真,最重要远避江南战乱之地,可以躲避桓少与不咸山修士追杀,以前只因放心不下司马雪,一直未能成行,如果司马雪安然归队,起身成行已然顺理成章。

卫子怡果然兴高采烈,说道:

“道长既然决定要去昆嵛山安家,咱们即可便走,不愿在天师道大营那暴戾之地多待一个时辰。”

高恩华笑道:

“贫道以前喜欢万事顺其自然,如今看来大错特错,咱们拖家带口数百余人,便是想独善其身,桓少不让,慕容雪吋也不允许,在这威权没落的乱世,只有自已变成强大威权才最安全。”

卫子姬抢过来道:

“道长要回天师道一定有所求,说说要大伙怎么做吧?”

高恩华笑道:

“想去昆嵛山安家,便需有充足的银两粮草,这些目前我等都不具备,需从天师道中借一些应应急,特别是各种珍贵药材,可以炼制各种丹药,提升功力,来应对日后桓少等人的寻仇......”

司马雪听众人讲的天花乱坠,心中好奇,自见到高恩华后,心中一颗欣悦之情,一直无处渲泄,只想找个无人之时,好好与高恩华一诉衷肠。
楼主:滨城大叔  时间:2016-09-06 14:41:00
@十八味 2016-09-06 12:19:00
楼主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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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先帮我看个文怎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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