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密者》:极度恐慌解密(恢复每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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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5-03-05 03:50:22 更新时间:2020-11-10 19:11:06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6-23 11:46:00
第二章.冯折志
那年月我们国家的交通状况也还挺让人着急的,从广西到我们的目的地河南郑州,足足开了五天,路上还差点迷路。
进入郑州后,我们拿着介绍信去了沈头指定的某个单位,那里的同志便又派了司机和车,把我们送到了位于河南许昌附近的一个部队营地。当天晚饭时候,我们就在食堂见到了我们将要护送的那个神秘人物——冯折志。
他是领着两个警卫员走进食堂的,在门口的时候他和部队的一个同志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对方应该是向他介绍了我们。接着,他扭头朝我们这边望了一眼。
冯折志戴着一副圆圆的金丝边眼镜,头发有点稀少,和他头发一样稀少的还有他那淡淡的眉毛和几近于无的胡须。个子也不矮,但很瘦,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衣,典型的知识分子模样。
他推了推眼镜,领着那两个警卫员朝我们走了过来。两个警卫员一高一矮,高个的挺壮的,走路的时候胳膊挥舞得像是扇蒲扇,一看就知道有一膀子力气的那种。矮个的那个就有点奇怪,说实话,不太像是个警卫员,白白净净,脖子很长,露在外面的手指也很长,可能是个勤务兵吧。
冯折志就走到了我们跟前,这书呆子没啥眼色,对着燕十三伸出了手:“你就是上面派来的护送小组的头头吧,不知道怎么称呼。”
燕十三冲他笑,愉快地握上了他的手:“我不是头头,你叫我小燕就是了。”
我清晰看到冯折志在听到“小燕”这个称谓后,表情有点滑稽,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神态。我心里暗暗乐着,站了起来,对冯折志行了个军礼:“冯同志,我是上面派来护卫你的,我叫……”我顿了顿:“我姓王,你叫我鬼面人就行了。”
冯折志扭头望过来,视线首先定格在我那面具上,然后抽出手来,和我很讲礼节地握手:“我还是叫你王同志吧。对了,你们还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吧?”
我点了点头:“上面只说要我们过来和你汇合就可以了。”
“得!那三位同志,咱就干脆等到出发后再告诉你们目的地是哪里吧?毕竟我们这次行动的保密级别太高了,希望你们理解。”冯折志很认真地说道。
“是!”我沉声应道。
而就在这时,我窥见站在冯折志身后的那个矮个子警卫员,正歪着头望向我和我身边的金刚、燕十三,他的表情有点点奇怪,嘴角甚至往上扬着,好像是在观察着我们,观察的结果又让他感受着某种快乐一般。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以为只是小战士的稚嫩举止而已。
我们坐在一起吃饭,又闲聊了一些。冯折志话不多,或者,就算他本是个话多的人,遇到有燕十三在场,也施展不开。燕十三这一年倒是学会了很多新社会的词汇,说出来一套一套的。比如冯折志吃了小半碗饭后就饱了,放下了筷子。我们的燕十三同志就说了:“冯同志,你这么瘦还是要多吃点,毕竟伟大领袖毛 教育我们说——人是饭,铁是钢。”
冯折志身后那个矮个警卫员就笑了:“燕同志,应该是人是铁,饭是钢。”
燕十三自个也跟着笑,承认错误倒是挺快:“没错,没错,饭是干,饭如果不干的话,那就是糊糊,就是稀饭,吃不饱的。”

我们在那个营地里面呆了两天,独立连的一干小干部也都和我开了一次会,连队的指挥权暂时交接给了我。之前我觉得护送这么一个冯折志,派出了一个连的战士和我们几个葬密者,似乎有点大张旗鼓,在听了独立连连长给我汇报他们这个连的情况后,我更加震惊了。要知道独立连这种编制,实际上可大可小。普通连队一般有三个排,加上炊事员卫生员这些,一百人左右。而独立连这种建制,一般要比普通连队大一点,直接隶属于团部,和普通的营是同级别的,人数也在两百人到三百人左右。而我想不到的是,这一次我们将要领着护送冯折志的这个独立连,居然一共有三百八十人,其中还包括了一个完整编制的特务连,四个汽车班,二十几台军用卡车以及五挺迫击炮和五挺重型机枪。
于是,我意识到这次行动不会是那么简单,肩上扛着的担子似乎越发重了。
第三天早上,我们开始出发,向我们的目的地进发。包括我自己,也是在确定了动身日期的前几个小时,才知道了我们大概的方向。冯折志只说了是去东北,但是具体东北哪里,他还没说,我们也没多问。
奔四百人的队伍,尽量选择走山路,所以不可能行进得太快。我们携带的物资也都比较充足,连队配备的都是当时看起来比较机械化的设备,大伙始终在车上呆着,不会太累。冯折志被我们安排在第七台车上呆着,那是一台军用卡车,车的后面还坐着二十几个士兵,开车的是金刚,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燕十三和冯折志以及那两个贴身的警卫员,四个人挤在后排。燕十三自然是挤在最边上,顶着满头的头油和头油上蘸着的尘土,还不时扭来扭去,让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矮个子警卫员小刘一路上都哭丧着脸,紧皱着眉头。冯折志挤在小刘和那个高个子警卫员中间,话依然不多。嗯,还是那句话吧,可能他话也多,不过有燕十三在,多不起来。
对矮个子警卫员小刘的特别关注,倒是因为路上的一个很细微的事。当时我们已经过了山西地域吧?有天晚上在郊外扎营。冯折志和他那两个贴身的警卫员是不会睡在露天位置的,他们休息的那台卡车周围,我派了两个班的战士通宵守卫着。他们仨自己其实也挺注意的,包括吃东西也会很小心,每次都是那个高个子先尝几口后,才让冯折志吃。
那天晚饭我记得也没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半夜冯折志就有点闹肚子。如果只是小便,可以在车上接个壶解决。大便麻烦点,需要下车找个野地解决,毕竟作战部队还真没人带马桶当个战略物资候着的。
冯折志就提出要下车来,我当时就睡在车旁边的帐篷里,听到动静便起来了。金刚和燕十三跟在我身后,我们和当时放哨的几个战士一起,领着冯折志往旁边走去。可那两个警卫员反倒没下车,高个的那个还站在车上对我们喊了句:“别走太远了。”说完这话后,我就睹见他做了一个很细微的小动作,他将手搭到了腰上的手枪位置上,然后跨步站到了车斗尾部的中间,一个相当严阵以待的模样。
我心里隐隐地察觉到了什么,这一会卡车周围没有休息站岗的战士,我们护送冯折志带走了几个,所以这家伙才紧张起来,那也就是说,也就是说他在那卡车上继续板着脸矗着,守护的会是他身后那个叫做小刘的警卫员才对。
这个想法让我停下了步子,燕十三和金刚继续朝前走着,跟冯折志钻到一棵树下面,哭丧着脸开始贴身听冯折志放屁拉稀,而我却自顾自地往回走了,并径直走到了卡车下面。
然后,我清晰地看到了高个子警卫员用一种颇为欣慰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接着,他身后那个叫做小刘的白净男人的身影,在快速往卡车深处的黑暗中隐去。短暂瞬间,我睹见了他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平凡的精光。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6-26 16:23:00
第三章.我是杨疾
我们进入东三省时已经是那年4月了,皑皑白雪正在消融,我们所走的山路上,时不时能够看到融雪汇成的小溪流,又细又长,在满世界蔓延。
经历了之前那一晚的小事后,我已经猜到了什么。这个任务的机密程度,早就超出了我们的预期,那么,被护送人物,用警卫员的身份隐蔽在暗处,这种连环的设计,我觉得并不奇怪。于是,我一路上也都留了个心眼,将保护重点慢慢向那个警卫员小刘身上转移。当然,这个转移在外人肯定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小刘自己自然是可以感觉得到的。于是,他时不时冲我微微笑笑,嘴角扬起,依然是那种很平易近人的调调。
一路上风平浪静,也让独立连的一些人开始慢慢放松了警惕。发现这个问题后,我组织几个班长以上的干部开了个会,会议上他们也都斩钉截铁地应承了,但最终到底听进去了多少,我瞅着够呛。所以,在出现暗哨的战士遇袭事件时,我觉得似乎是必然会要发生的。
我记得当时是凌晨四点,赶过来汇报的战士们眉头皱得跟麻花似的,说有同志出事了,特务连的战士们已经赶过去了。燕十三和金刚也都起来了,见我跨出帐篷,他俩也跟了出来。不同的是金刚很自觉地朝着冯折志他们呆着的那台卡车跑去,而燕十三反倒是愣了一下,接着才意识到自己作为军人,首要的是任务的重要性,然后才跟着金刚奔去。
我跟着身前的战士大步往暗哨方向走去。所谓的暗哨,是我们在晚上扎营期间,派出的躲在营地附近的暗处放哨的战士。他们或者在某一棵树上,或者是在某一块草皮下面,反正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而这两个战士的尸体,就是在一块低洼地处,他们身上披着草编织的蓑衣,静静地倒在那低洼处,不走近看,压根是无法发现他们的存在的。可这一会他们已经永远地长眠在那里了,临死前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以至于他们是什么时候死的,我们都不得而知。明哨的战士巡逻过来时,随意地用鸟鸣声发出暗号,可这两个暗哨的战士没有回应。巡逻的以为他俩趴这睡着了,走近了后才发现那低洼处的地面已经被血染湿了。
我们的火把将那片低洼地照得跟白昼似的,特务连的战士们在现场仔细地勘察着,见我走近,特务连的一个军官冲我沉声说道:“王同志,死因不明。”
“伤口在哪里?”我大步走上前去。
“目前没有发现伤口……”那个军官推开了前面的战士,让我能够就近去看那两具尸体。只见低洼处已经被红色占领,因为那位置是石头,所以大量的血没有被泥土吸纳,反射着火把的光,显得诡异极了。
接着,两个死者被特务连的战士抬到了旁边,面朝上放着,身上的衣服也都被解开了,特务连的战士企图找出致命的伤口,但始终一无所获。死者流出的血,倒是可以确定是从口腔和鼻腔里面涌出来的,因为死者脸上全部是血,尤其在口鼻位置,依稀间,还能够看到暗红色的液体,在缓缓往外淌。
“死亡时间根本就揣测不出吧?”我再次问道。
“暗哨的战士半夜是不换岗的,所以从晚上8点到现在午夜2点,就是我们唯一能够推测出的遇害时间段。”特务连的军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因为这推测压根就是废话来着。
我没吱声了,凑近去检查那两个死者的尸体。从鬼三那里,我不但学到了一些近身的凶狠与致命的搏击术,还了解了很多武师们不为人知的门道。于是,我在用手触摸了其中一个死者的脖子位置许久后,抬起头对特务连的战士们说道:“拿个水壶过来。”
我接过他们递过来的水壶,将清水朝着死者脸上淋去,另一只手进而尝试抹去他脸上的血迹。最终,那张满是血的脸,被我清理干净了,然后身后的战士很自觉的将火把往前伸,让我能够看清楚死者脸部的细节。
半晌,我缓缓站起了。
死者脸部的肤色,并不是失血而亡的尸体应该有着的苍白,而是透着菜色。也就是说,他肤底是绿色的……
“在这附近地上找一下有没有什么虫子的尸体,毛虫或者马蜂蛰了人后自己是会很快死掉的。”
在现场的那十几个特务连的人不明就里,连忙举起火把在四周地上来回走动,甚至还有战士举着火把去照旁边的树干,结果是并没有人激动地叫喊着有啥发现。
我自顾自沉思着,目前看起来,死者这样肤色像是中毒死的,我首先排除了食物中毒的可能,因为我们都是统一就餐。而所谓的毒箭什么的,自然必须有皮外伤才行。这些元素都没在尸体上发现,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某些剧毒的昆虫,因为它们对人类的袭击,伤口是让人的肉眼很难看到的。
大伙搜寻了有十分钟左右,依然没有任何收获。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闭着眼睛静静思考,这是鬼三爷教我的:当你身边有很多人供你驱使与策动的时候,那你更加需要的不是行动,而是思考,从而让你的人发挥更大的作用。
终于,我猛的睁开眼睛,朝着那低洼处的上方望了过去。
也就是在这同一时间,头顶的月亮缓缓从一丛乌云内探出头来,在月色照耀下,一个硕大的蜘蛛网,空荡荡地挂在空中。蛛丝好像是密布在我们头顶帐子,硕大得让人不寒而栗。
而也是这一瞬间,从很远的位置,传来一记清晰的枪响,紧接着是我们正前方的山谷,大约几公里外的茂密树林上方,异常诡异地升起了一片好像是乌云般密集的黑点点,那些黑点点挥舞了十几秒,又同时往下,如同被人从放开到收拢般的诡异。
我对着身后的营地大声吼了句:“有狙击,集结!”
战士们立马让我们扎营的那片空旷地变得如同白昼般明亮,拉动枪栓的声音此起彼伏。只见燕十三这飞贼出身的家伙猛地一跃,在空中翻了个很漂亮的空翻,最终站到了冯折志他们栖身的卡车上方的斗篷上,而金刚则将双手缓缓平举,铁塔般站在卡车车尾。
现场最终被一种让人窒息的平静笼罩着,每一个人都草木皆兵地望着外围,仿佛那山林中、或者是空气中,突然间会飞出什么袭击者一般。
沉闷了几分钟后,又一声清晰的声音传了过来。但这一次却不是枪响了,反倒有点像是弓弦被扯动的声音,可以分辨出声音的来源是在我们身后几公里的山崖位置。紧接着,我站着的位置不远处的一颗大树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木屑四溅。
我身边的人都骚动起来,甚至包括我自己都被吓得不轻,快速往旁边一闪。因为我不能肯定对方最初的目标会不会就是站在这的我,抑或是其中某一个人,而那棵被击中的树,它可以理解成为替代了我们中的某人。
这时,站在那棵树旁边的一个战士大声喊道:“王同志,是一柄短箭。”
我一愣,接着对所有人喊了句:“将火把熄灭一半。”然后朝着喊话的战士走去,那战士已经在树干上用手指抠着那支箭,我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已经将那短箭拔了出来递向我:“王同志你看看,这短箭有点奇怪,似乎是中空的,里面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我接了过来,发现确实是一根特殊打造出来的精致短箭,很轻,拧手里感觉不像是实心的。这么轻的玩意之所以能射这么远,应该发射出来的那杆子弓或者弩架与寻常弓弩不一样吧。接着,我注意到这短箭箭柄上有着一个很明显的接口。我拧了几下,短箭果然被我拧开了,里面确实卷着一个小纸条。
我将那纸条缓缓展开,只见里面是两行密密的小字。我身旁的战士手里的火把已经熄灭了,但毕竟是特务连的战士,随身还是有带着手电的,他们连忙将手电按开照了过来,只见那小纸条上面写道:
我是杨疾,明天开始你们尽量选择平坦开阔的路,方便我护送。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朝着远处那片山崖望了过去。是杨疾,之前燕十三给我说过的分到了我这一组,但会在之后才赶到的那位杨疾,而目前的情况看起来,他已经和我们汇合了,然而……
我开始欣喜,但同时也有点担忧起来。欣喜的是,想不到传说中的狙击手,终于已经成为了我们革命队伍里面的一份子。而担忧的是,这……也就说明从现在开始,只要我们选择走平坦开阔的区域,就意味着有一个人可以随时随地的,将我们中任何一个人,轻易射杀。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6-26 16:25:00
第四章.我们的对手

杨疾的出现让我始终感觉惶恐,但是还有一点倒是欣慰,今晚行凶的对手,应该是已经被他驱赶走了,甚至很可能已经被他击毙了。我派出了一组战士,朝着之前升起了一丛黑雾的树林进发,然后叮嘱其他人,将灯火都远离冯折志与小刘他们栖身的卡车,我不能让目前我还无法确定身份的杨疾,有着狙击我身边重要保护对象的机会。
所幸燕十三真正做起事来,倒也没之前那么让人放不下心,那一整晚,他都安静地站在那台卡车的斗篷上,并不时来回巡视。而车下面,是始终纹丝不动如同雕像的金刚。
我计算着时间,等待派出去的那组战士折返回来给我汇报。但天边微光在渐渐萌芽,我很冷静地意识到,我之前作出了一个很错误的决定,而这决定很可能令到我派出去前往远处丛林的战士遭遇到了什么不测。
我将独立连的几个军官再次叫了过来,命令他们现在开始重新布置我们的前进路线,首选由山路改成平原,甚至直接走县镇等有人口聚集的地方。然后我看了看表,迈步朝着已经走下了卡车的冯折志等人走去。
冯折志对我问道:“王同志,昨晚发生的情况危险吗?”
我点了点头,接着随意瞟了小刘一眼,用自己那镇定的眼神,尝试让他不会因为昨晚的事而惊恐。但没想到的是,小刘脸上还是挂着一丝丝看起来像是有点稚气的、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浅笑。
“不过我们的人始终还是控制着整个局面,不会再出现任何异常情况了。”我自信满满地对他们说道,接着对金刚和燕十三说道:“十三,从现在开始,你贴身跟着冯同志。”我顿了顿:“金刚,你跟我去前方那片林子里走一趟。”
金刚点了点头,燕十三连忙问道:“就你们俩过去吗?那边会不会有危险?”
我扭头冲他笑了笑,领着金刚大步朝那组被指派过去了的战士有可能遇害的树林走去。而之所以没有带其他人,是因为就我和金刚,在树林中还可以尝试潜伏,不至于惊动可能存在的敌人。
事实证明我是多虑了,就在我俩钻进那片树林才几分钟的空档,之前派出的那组战士反倒折返回来,与我俩撞面了,他们一个个看起来很狼狈,身上脏乎乎的,挂着浅色的网状的很奇怪的东西,身上脸上还蹭了不少泥巴。见到我后,他们红着脸说在那边什么都没发现,就是整片林子里都被人设了各种小陷阱,但陷阱又都不足以致命,就是些身上这种奇怪丝网的绊绳以及乱七八糟的小坑等等。大伙在各种磕磕碰碰的过程中折腾了这么久,居然还是执行完了我交给的任务,将那片区域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人在,也没有发现血液或者尸体什么的。
我点了点头,寻思着自己和金刚还要不要过去看看。有一点可以肯定,昨晚那边肯定是有过某些敌人,而且很可能就是杀死那两位暗哨同志的敌人。对方用的伎俩,也初步可以推断出是类似于蜘蛛的毒液那种类型。我们这小组的第四个葬密者——杨疾,在昨晚半夜扣动的那一次扳机,显然也并没有击中对方。那么,在有了这些推论结果后,我是不是还要带着金刚再次去那边树林看看呢?看看他们说的各种小陷阱到底是什么回事呢?
最终我朝着战士们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回去。我们葬密者,是埋葬秘密的人,不允许有过多的好奇心,任务的最终完成,才是我们首要看重的东西。战士们集结朝着营地走去,我和金刚也转过了身,可就在这时,身后那片林子里传来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王解放同志,你单独留下来一下吧。”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已经迈步的那些战士也被吓了一跳,端着枪就往回跑,可对方紧接着说出一句:“我是杨疾。”
我忙喝住了其他战士,并果断地命令他们离开。金刚却没有走,他歪着头站在我旁边。
“另外那个人是金刚还是燕十三?如果不是,那也让他回避一下。”树林里还没现身的杨疾说道。
“他是金刚。”
“哦!”杨疾应着,伴随着树叶被踩碎的声音,从林子深处传来。一个瘦高挺拔的身影,大步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军绿色的雨衣,雨衣上还挂着很多串绿色的灌木与藤。雨衣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头部,脸部位置是用草编织出来的一个好像是面具一样的帘子。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他身后背着的一把很长的步枪上,居然也缠绕着野草和枯藤,而他的右手上,又提着一把同样缠绕着绿色植物的很精致的小弩。
他走到了我和金刚跟前,然后将帽子放下,脸上的草帘子也一起被弄开了。是一个和我年岁相仿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鼻梁很挺,眼睛很大,清秀的长相让人觉得他还挺斯文似的。
他咧嘴笑了,对我举起了右手:“511葬密者杨疾,向领导报到。”
“杨疾是你真名吗?”我想起了燕十三之前的叮嘱,一边回军礼一边问道。
“真名是杨满,沈头说满和慢谐音,怕我随了这名字做事不靠谱,所以改成了杨疾,包括档案都已经改了。”杨疾笑起来脸上有着两个酒窝,越发显得像个大孩子一般。
“嗯!杨疾同志,昨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请你马上做汇报。”我盯着他的眼睛命令道。
“是!”杨疾倒也干脆,将手上那柄小弩挂到了腰上:“我是三天前追到了你们的队伍,但沈头最初给我的指示,本身就是要我当我们第三组的隐形人,所以,我没有主动和你们联系,便一直默默地跟随着队伍,在远处利用视角的优越性,来守护我们的行动队伍。”
“昨晚扎营后,我选择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隐蔽的高处潜伏着。要知道你们都是用的交通工具,一路上挺舒服的,而我这几天一直是通过奔跑追着你们的。所幸队伍一直走的是山路,你们开得不是很快,但我的体力消耗还是很大,于是,我很快睡着了。但……嗯!王解放同志,我是猎户出生,不过我们那种猎户是成群结队进山,每次要呆大半年的那种。我打小开始就跟父辈祖辈进山猎熊,所以山路追踪与利用最短的时间快速恢复体力这些,老猎户们对我这种后生到是不会吝于指教的。”
杨疾说到这时,从裤兜里摸出一支只有半截的烟来,点燃吸了一口:“昨晚,在打了两三个小时的盹后,我再次醒过来,端起长枪朝着营地这边望了过来。嗯,也是因为我是猎户出身,我能用最快的时间洞悉到我们的明岗与暗哨都分别在什么位置。就在我利用长枪的瞄准镜望向那两位出事的战士时,我发现距离他们趴着位置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面,隐隐约约有着一个人影,正在树上面躲着。”
“最初我以为是另外一处暗哨呢,我的瞄准镜随意地从他的位置游走而过,但又快速折返到了他的身上。因为……因为我注意到他正在面对着地上趴着的那两个暗哨的战士伸出他的一只手,在做着一个很奇怪的手势。”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6-29 14:24:00
第五章.虫师
“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毕竟距离太远,瞄准镜也不可能看清楚黑影的细节,自然不可能冒冒失失行动,伤了自己的同志们。于是,我又望向了地上那两个战士,发现他们还是趴在洼地里一动不动,并没有什么不妥。”
“我再次望向了那黑影,发现那黑影好像又没有啥奇怪举动了,反倒只是猫在那树上不动弹了。我寻思着可能是某个年轻战士在那暗哨处呆得无聊了,对下面的战友开玩笑而已,便没有在意。接着,我就眯着眼睛,想要再打个盹。”
“大概又过了40分钟的时间,出于一个猎户的那种对于猎物的奇妙感应,让我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我端起了枪,再次朝着地上那两个暗哨的战士望去,便发现了他们趴着的洼地,已经全部是深色了。我虽然不能非常肯定那是血液,但八九不离十。我马上将瞄准镜往之前那棵树上移动,发现那个黑影已经不见了。”
“我意识到因为自己的疏忽,战友们可能已经出事了,赶紧端起枪朝着黑影所处的那片林子深处瞄去。这时,巡逻的战士也已经走到了那两个已经牺牲了的暗哨同志身边,接着他们如何示警,你们又是如何赶过来这些,我都没管了。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片树林中,瞄准镜缓缓移动着,在每一片树叶的缝隙与树干的间距中移动,月色的微光,是我唯一的助手,不能放弃一丝丝的线索,是当时我仅有的念头。”
“很快,我就窥探到了某个树丛的轻微晃动,不是被风吹动的那种,而是有人在里面做着什么而引起的动静。我尝试换角度,又尝试换瞄准镜,但依然没办法看到那片林子中的敌人,哪怕只是一个缝隙中的斑驳也行啊。”
“最终,我觉得我需要给你们示警了,我瞄准那片可能有着敌人的树林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过后,你们的反应压根就没在我的视线里,而那片树林当时出现的状况,却让我大吃一惊。”
“你是说浮到了那片树林上方的短暂黑雾吗?”我插嘴问道。
“王解放同志,那不是黑雾,那是……那是一群受到了惊吓的昆虫。”杨疾眉头皱了起来:“这也就意味着,翟仁义这个老特务头子,被人救出来了,而且……而且和这个老特务关押在一起的敌特子弹,也很有可能同时出来了。”
我狐疑道:“翟仁义是什么人?子弹我倒是知道,第八处的特务,本领不小,金刚以前就是和他们在一起。翟仁义我却没有听说过。”
就在这时,我身后的金刚闷哼了一声,我扭头过去,只见他那张满是横肉的脸,难得一见的挂上了一丝惊恐,抑或是忧虑的表情。他张开了嘴,用他那只剩下半截的舌头很费劲地说出了几个字符:“翟……可……怕……”
“翟仁义到底是什么人?“我再次望向了杨疾,因为就算金刚知道什么,但是等到他这么费劲的表述出来还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怎么听得清楚。
面前的杨疾却正盯着我上衣口袋露出了半截的那个烟盒,歪着头小声嘀咕道:“这个牌子的烟应该是某个有点职务的同志给你的吧?”
我愣了一下,觉得面前的杨疾一下子就亲近了不少,这家伙如果真给剖开来,估计和我、铁柱差不多,装成熟的背后,其实也只是个刚长出绒毛的大块头孩子罢了。我微笑了,掏出一支烟扔给他:“就剩几根了,燕十三想来一根我都没舍得给。”
杨疾笑着接住,但没点上,小心翼翼放到了口袋里:“具体翟仁义有多大本事,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听老一点的从事秘密战线工作的战友说过,翟仁义年轻时候是一个在美国留过学的昆虫学家,他的所学让他能够驱使虫子来袭击对手,而他的代号也因为他这个本领而得来。”
“虫师!”杨疾一字一顿地说道:“虫师翟仁义!”

我们没有时间聊太多,因为队伍按部就班的前进,始终才是我们主要的任务。杨疾并没有和我们一起回到营地,他用一种很自然的表情,将我那半包烟给水走了,理由是一个人独自猫着太过无聊。其实我还有好几个问题想要问他,但我和他都知道,我们的时间有限,再说我们的这么一次短暂接触,也很容易让他这个处在所谓的“隐形人”位置的家伙显现出来,进而失去了“隐形人”的意义。
半个小时后,队伍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再次集结,车队前进的路线被重新调整,离开了山路,转而向最近的小镇统阳镇行进。
路上我都没有再多说什么,身后的燕十三又开始在给冯折志他们说自己当年如何在炮哥的领导下,劫富济贫做绿林好汉的故事,中间很多剧情其实听起来很耳熟,基本上是水浒和隋唐演义的融合吧。平时我都会听着跟着乐呵一下,和他们几个时不时插嘴损上燕十三几句,但那一会,我更多的是在思考我们这一次的任务。
我闭上了眼睛,用鬼三爷教的呼吸方式缓慢地消化着氧气,从而让心境清澈并宁静,能够冷静客观地看待事件的全貌。有些细枝末节的疑问,并不是作为一个带队者需要考虑的,所以,那一会我考虑得最多的就是——敌特昨晚这么做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单纯地暗杀掉我们两个战士后便潜逃了,对于他们来说,这样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我不断做着各种各样的假设,也为对手这样做编织了若干种可能的理由,琢磨着他们本来是有着其他阴谋,最终被杨疾示警的一枪打乱了最初的部署,可想了一气,始终没有一个最终能让我觉得可以说服自己的可能。
队伍继续行进着,到下午的时候我们终于看到远处的平原了,驶过最后一段山路,我们就将进入统阳镇的区域了。可就在这时,周遭的环境让我蹦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一念头浮出的瞬间,我一把拉开了车门,也没管车当时还是在行驶过程中,便跳出车门,抓着车门的手臂往下一按,右脚在车门上一踩,便翻到了驾驶室的车顶。
我对着车队前方大声吼道:“停车,全员警戒。”
所幸这个连队的战士也都是训练有素的老兵,在听到我的叫喊声后,所有车都第一时间停了下来,战士们快速从各个车的车厢里钻了出来,端起枪对准了周围。
而之所以让我突然间做出这种很可能因为误判而被人笑掉大牙的原因是——我们目前所经过的这最后一条山路,居然是类似于那种一线天一样的驿道,两边的山崖虽然并不是很高,但上方树木茂密,是进行埋伏阻击的绝佳战场。
我思路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敌人之所以暗杀掉我们那两个战友的原因是——他们要让我们因为害怕他们利用虫子的偷袭,而远离山林,改变前进的路线。而改变路线后,就必然需要选择这条方便他们阻击的山路。
我猛地扭过身子,对着身后的天空做出了一个挥手的动作。我相信杨疾始终是在身后紧跟着我们奔跑的,而奔跑中的他,自然没有停下来观察的机会。在看到我的手势示警后,这家伙应该会用最快的速度,将我们前方以及左右的情况,利用他所处的开放视线快速进行搜寻并汇报给我。
果然,就在我挥手后还没有二十秒的工夫,清脆的枪声便响起了,是来自我们身后某一位置的高处。枪声响起的同时,从我们前方一边的山崖上,一声惨叫传来,接着一个穿着灰色衣裤的人,从那山崖上方某一棵树上往下坠落,直接摔到了我们前方道路上。
“看不到人就轰光这片树林。”发出这个命令的是独立连的连长,虽然目前指挥权是给了我,但这老兵喊出的话还是好使,办法也总是很实用。
战士们动作也很快,啥都没想,便端起武器对着两边山崖上的茂密树木开枪了。特务连的几十号人,快速集结到了车队第三台车的周围,端着枪像模像样地放着烟雾,让敌人以为我们护送的对象现在是在那台车上。而我们这台真正有着关键人物的卡车车斗上,帆布被战士们掀开了,上面站着的一二十个战士端着枪,瞪大眼睛望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6-29 14:25:00
第六章.匪帮
重机枪的声音响起了,有着足够物资储备的我们,毫不吝啬地将子弹朝着两边山路上扫射。我跳下了车,大步跑到了车队前方,指挥着车队缓缓向前,两边的战士们也不闲着,在那几柄重型机枪的轰鸣声中,各自端着枪瞄着左右上方,朝前开进着。身后杨疾的枪依然不紧不慢地响起,他的枪的声音传得特别远,好像每一颗子弹都能够穿越这个地球似的。而他的每一次枪响,山崖上总是能够回报一声惨叫。
对方在我们的重武力网覆盖下,就算占据着有利地形,也无计可施。首先他们的人数肯定不可能太多,面对的敌手又是我们这种已经发现到了他们存在的全副武装的队伍。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们没有预警的话,全部队伍进入到他们射击的最佳位置,然后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的话,那这场小型战斗的胜负,也还真不能有个定数了。
战局基本上是以一边倒的状态继续着,对方甚至压根就没有机会反击。到最后,他们是不是已经撤退了,我们也不得而知,杨疾的枪没有响了,说明我们相对来说安全了不少。我要求车队第一台车开车的同志加快速度,两边那些高度戒备的战士们也一路小跑,队伍一鼓作气冲出了那条狭窄的山道。
过了山道后,地形相对来说比较平坦了,身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似乎相比较起我们要执行的任务来说,并不是一个需要我们开始讨论侦查的事儿了。队伍长驱直入,很快开拔到了统阳镇外面,这么一支武装力量的突然到来,也让这个小镇的居民感到有点害怕。所幸解放也这么多年了,目前我们所处的也是在东北,东北的革命群众和南方人区别很大,我们刚在镇外集结好,正准备派人到镇上面与地方上的同志打个招呼,谁知道就已经有十几个群众叼着烟卷扛着农什家伙过来了,围在我们营地外看热闹。
燕十三将军装抖了抖,便过去了。我寻思着这贫嘴的家伙过去也说不出几句像样的话,便交代了身边的几个军官要注意的事项,跟着他跑了过去。
果然,燕十三已经和那些个群众开始唠嗑了,他手里拿着一支群众自己卷的烟卷,抽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正在很严肃地说道:“所以说各位老乡,我们解放军战士,每一个人都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良民,因为我们来源于群众,群众们都是我们的亲爹亲娘。”
东北人虽然敦厚但十分健谈,一个矮壮汉子便逗燕十三:“那你叫我一声爹看看?”
燕十三便翻白眼:“我是说我们把群众当亲爹亲娘,这叫比喻懂不懂?再说我亲爹已经死了,真叫你一声爹,你也不敢应来着。我只是打个比方,用这种方式告诉你们,解放军战士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因为把大家都当自己的家人,懂不?”
说完这话,他手里的烟卷就烧到了尽头,燕十三将烟头扔到地上,冲面前的汉子又说道:“同志,你卷着的这烟叶倒是真不错,你再卷一根给我尝尝。”
那汉子便笑了:“你刚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来着,咋这一会会工夫,烟卷都找我要了两啊?”他嘴上这么说着,倒也不吝啬,一边从兜里拿出个小布包,摊开来抓里面的烟丝和纸。
燕十三也挺不好意思的:“咱不是一家人嘛,自家兄弟抽根烟卷,也不是啥大事来着。”
我又好笑又好奇,快步走了过去。那些个看热闹的群众见我脸上带着个金色的半截面具,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来了,不时点着头啧啧说道:“你瞅瞅你瞅瞅,这一看就知道是解放军高级首长,只露半个脸,不让看全貌,免得看到了全貌被你们记住了他的模样。”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客气地冲他们道:“各位兄弟们,我想麻烦你们领着我的这个战友到你们镇上武装部去一趟。”
那几个汉子倒也痛快:“中!不过首长你瞅瞅,眼看着日头就要下山了,我们领着首长去镇上,耽误了回家吃馍的工夫,首长你是不是要给我们发几个馍才行啊!总不成让我们饿着肚子带路吧?”
旁边另外一个汉子便骂道:“你看你这点出息,我们现在的新生活是谁带来的你迷糊了吧?再说解放军战士都很艰苦的,他们自个都没馍吃,我上次听村长说的,解放军战士天天吃糠,米面都留给了我们群众。村长还说了,有些女战士因为天天吃糠,解不出手来,只能用发卡去掏来着。”
其他几个人便都笑了,嚷嚷着现在就带我们的人去镇上。
可就在这时,两三台吉普车从统阳镇方向朝我们开了过来,车速很快,激起一片尘土飞扬。有些个战士连忙跑了过来,虽然青天白日下,不可能有敌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袭击我们,但提高警惕性总是应该的。
是三台车,车上全是尘土,包括挡风玻璃上都密密地积着土了。车直接开到了我们站着的位置停了下来,最前面一台车的车门被拉开了,率先跳下来的竟然是一个我当时压根没有想到的会出现的人——穿着一身整洁军装,但是又风尘仆仆的朱敏。
一年没见面,她变化倒是很大,头发剪短至齐耳,显得她那白净的脖子特别长。脸蛋没有一年前在蒙洞看到时候那么水灵了,皮肤粗糙了不少,嘴唇甚至有些干裂,应该是这段时间比较忙的缘故吧。在看到我后,她脸颊有一点点微红,接着挺起了胸膛,将身上那套军装扯了几下。
她对我举起了右手,行了个军礼:“朱敏向刚归队不久的王解放同志问好了。”
我有点迷糊了:“你……你不是在康达县公安局的吗?”
朱敏笑了:“其实你和沈头还没离开康达县的时候,我爸就动员了他能动员的所有力量,并冲沈头瞪眼发飙加好言好语,让沈头答应了带我加入我们的……”说到这,她看了旁边那几个群众一眼,将后面的话收住了,改成:“加入我们的部队,现在,我和你一样,是一名优秀的解放军战士了,而且也是沈头的兵了。”
“哦!”我笑了笑,朝她身后的吉普车看:“沈头人呢?”
“他们已经在……”朱敏再次停住了,扭过头去对着燕十三很不客气地瞪眼,也不说话。
燕十三便笑了,扭头冲我说道:“我们康达县走出的丫头,就是有着一股子匪气。”说完这话,他很自觉地对那些个群众挥着手:“各位老乡,你们也赶紧回去吃馍吧?我们解放军战士们也得生活煮饭,咱虽然吃不起馍,只能吃糠,但也要吃啊。”
那些个群众便笑了,结队往回走,还不时交谈着。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啥,走出了十几米后扭过头来望着朱敏乐,笑的模样贼贼的。
朱敏便纳闷了:“他们笑什么?”
燕十三瘪了瘪嘴:“谁知道呢?可能他们说你发卡好看吧。”说完这话,便冲我挤眉弄眼。
朱敏也没多问,见那些个群众走远了后,才一本正经地说道:“沈头他们已经抵达喀则了,我们也都是从喀则被派回来接你们的。完全想不到的是,我们寻思着找你们会要费上一些劲,结果刚抵达这统阳镇,就有人通知我们,有军队在镇外集结了。我们寻思着不会这么巧吧,想不到真的就是你们到了。”
“哦!”我也笑了:“那确实比较巧,得!不止你一个人过来吧?还有谁和你一起过来的?”
“小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朱敏身后的吉普车位置响起。
我心头一热,连忙扭头看过去,只见第二台车上副驾驶位置的车门被人推开了,后背背着一柄钢刃的疯子正对着我微笑着。
我大步冲了过去,嘴里喊道:“邵同志,疯子哥,你怎么也过来了?”
疯子笑着跳下了车,但也就是他跳下车的瞬间,我发现他右手的袖子空荡荡的,还打了个结在那里晃动。
我心一沉,一把搭到了他右手位置:“疯子哥,你的手怎么了?”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6-29 14:28:00
第六章.匪帮
重机枪的声音响起了,有着足够物资储备的我们,毫不吝啬地将子弹朝着两边山路上扫射。我跳下了车,大步跑到了车队前方,指挥着车队缓缓向前,两边的战士们也不闲着,在那几柄重型机枪的轰鸣声中,各自端着枪瞄着左右上方,朝前开进着。身后杨疾的枪依然不紧不慢地响起,他的枪的声音传得特别远,好像每一颗子弹都能够穿越这个地球似的。而他的每一次枪响,山崖上总是能够回报一声惨叫。
对方在我们的重武力网覆盖下,就算占据着有利地形,也无计可施。首先他们的人数肯定不可能太多,面对的敌手又是我们这种已经发现到了他们存在的全副武装的队伍。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们没有预警的话,全部队伍进入到他们射击的最佳位置,然后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的话,那这场小型战斗的胜负,也还真不能有个定数了。
战局基本上是以一边倒的状态继续着,对方甚至压根就没有机会反击。到最后,他们是不是已经撤退了,我们也不得而知,杨疾的枪没有响了,说明我们相对来说安全了不少。我要求车队第一台车开车的同志加快速度,两边那些高度戒备的战士们也一路小跑,队伍一鼓作气冲出了那条狭窄的山道。
过了山道后,地形相对来说比较平坦了,身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似乎相比较起我们要执行的任务来说,并不是一个需要我们开始讨论侦查的事儿了。队伍长驱直入,很快开拔到了统阳镇外面,这么一支武装力量的突然到来,也让这个小镇的居民感到有点害怕。所幸解放也这么多年了,目前我们所处的也是在东北,东北的革命群众和南方人区别很大,我们刚在镇外集结好,正准备派人到镇上面与地方上的同志打个招呼,谁知道就已经有十几个群众叼着烟卷扛着农什家伙过来了,围在我们营地外看热闹。
燕十三将军装抖了抖,便过去了。我寻思着这贫嘴的家伙过去也说不出几句像样的话,便交代了身边的几个军官要注意的事项,跟着他跑了过去。
果然,燕十三已经和那些个群众开始唠嗑了,他手里拿着一支群众自己卷的烟卷,抽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正在很严肃地说道:“所以说各位老乡,我们解放军战士,每一个人都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良民,因为我们来源于群众,群众们都是我们的亲爹亲娘。”
东北人虽然敦厚但十分健谈,一个矮壮汉子便逗燕十三:“那你叫我一声爹看看?”
燕十三便翻白眼:“我是说我们把群众当亲爹亲娘,这叫比喻懂不懂?再说我亲爹已经死了,真叫你一声爹,你也不敢应来着。我只是打个比方,用这种方式告诉你们,解放军战士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因为把大家都当自己的家人,懂不?”
说完这话,他手里的烟卷就烧到了尽头,燕十三将烟头扔到地上,冲面前的汉子又说道:“同志,你卷着的这烟叶倒是真不错,你再卷一根给我尝尝。”
那汉子便笑了:“你刚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来着,咋这一会会工夫,烟卷都找我要了两啊?”他嘴上这么说着,倒也不吝啬,一边从兜里拿出个小布包,摊开来抓里面的烟丝和纸。
燕十三也挺不好意思的:“咱不是一家人嘛,自家兄弟抽根烟卷,也不是啥大事来着。”
我又好笑又好奇,快步走了过去。那些个看热闹的群众见我脸上带着个金色的半截面具,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来了,不时点着头啧啧说道:“你瞅瞅你瞅瞅,这一看就知道是解放军高级首长,只露半个脸,不让看全貌,免得看到了全貌被你们记住了他的模样。”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客气地冲他们道:“各位兄弟们,我想麻烦你们领着我的这个战友到你们镇上武装部去一趟。”
那几个汉子倒也痛快:“中!不过首长你瞅瞅,眼看着日头就要下山了,我们领着首长去镇上,耽误了回家吃馍的工夫,首长你是不是要给我们发几个馍才行啊!总不成让我们饿着肚子带路吧?”
旁边另外一个汉子便骂道:“你看你这点出息,我们现在的新生活是谁带来的你迷糊了吧?再说解放军战士都很艰苦的,他们自个都没馍吃,我上次听村长说的,解放军战士天天吃糠,米面都留给了我们群众。村长还说了,有些女战士因为天天吃糠,解不出手来,只能用发卡去掏来着。”
其他几个人便都笑了,嚷嚷着现在就带我们的人去镇上。
可就在这时,两三台吉普车从统阳镇方向朝我们开了过来,车速很快,激起一片尘土飞扬。有些个战士连忙跑了过来,虽然青天白日下,不可能有敌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袭击我们,但提高警惕性总是应该的。
是三台车,车上全是尘土,包括挡风玻璃上都密密地积着土了。车直接开到了我们站着的位置停了下来,最前面一台车的车门被拉开了,率先跳下来的竟然是一个我当时压根没有想到的会出现的人——穿着一身整洁军装,但是又风尘仆仆的朱敏。
一年没见面,她变化倒是很大,头发剪短至齐耳,显得她那白净的脖子特别长。脸蛋没有一年前在蒙洞看到时候那么水灵了,皮肤粗糙了不少,嘴唇甚至有些干裂,应该是这段时间比较忙的缘故吧。在看到我后,她脸颊有一点点微红,接着挺起了胸膛,将身上那套军装扯了几下。
她对我举起了右手,行了个军礼:“朱敏向刚归队不久的王解放同志问好了。”
我有点迷糊了:“你……你不是在康达县公安局的吗?”
朱敏笑了:“其实你和沈头还没离开康达县的时候,我爸就动员了他能动员的所有力量,并冲沈头瞪眼发飙加好言好语,让沈头答应了带我加入我们的……”说到这,她看了旁边那几个群众一眼,将后面的话收住了,改成:“加入我们的部队,现在,我和你一样,是一名优秀的解放军战士了,而且也是沈头的兵了。”
“哦!”我笑了笑,朝她身后的吉普车看:“沈头人呢?”
“他们已经在……”朱敏再次停住了,扭过头去对着燕十三很不客气地瞪眼,也不说话。
燕十三便笑了,扭头冲我说道:“我们康达县走出的丫头,就是有着一股子匪气。”说完这话,他很自觉地对那些个群众挥着手:“各位老乡,你们也赶紧回去吃馍吧?我们解放军战士们也得生活煮饭,咱虽然吃不起馍,只能吃糠,但也要吃啊。”
那些个群众便笑了,结队往回走,还不时交谈着。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啥,走出了十几米后扭过头来望着朱敏乐,笑的模样贼贼的。
朱敏便纳闷了:“他们笑什么?”
燕十三瘪了瘪嘴:“谁知道呢?可能他们说你发卡好看吧。”说完这话,便冲我挤眉弄眼。
朱敏也没多问,见那些个群众走远了后,才一本正经地说道:“沈头他们已经抵达喀则了,我们也都是从喀则被派回来接你们的。完全想不到的是,我们寻思着找你们会要费上一些劲,结果刚抵达这统阳镇,就有人通知我们,有军队在镇外集结了。我们寻思着不会这么巧吧,想不到真的就是你们到了。”
“哦!”我也笑了:“那确实比较巧,得!不止你一个人过来吧?还有谁和你一起过来的?”
“小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朱敏身后的吉普车位置响起。
我心头一热,连忙扭头看过去,只见第二台车上副驾驶位置的车门被人推开了,后背背着一柄钢刃的疯子正对着我微笑着。
我大步冲了过去,嘴里喊道:“邵同志,疯子哥,你怎么也过来了?”
疯子笑着跳下了车,但也就是他跳下车的瞬间,我发现他右手的袖子空荡荡的,还打了个结在那里晃动。
我心一沉,一把搭到了他右手位置:“疯子哥,你的手怎么了?”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7-03 15:22:00
第七章.冯折志只是替身
疯子冲我继续笑着:“没了啊!”
“谁弄的?”我皱着眉继续问道。
疯子耸了耸肩:“没啥值得大惊小怪的,干这么多年革命事业,受伤是家常便饭,只是这一次受伤让一条胳膊没了而已。有些同志一辈子都安安稳稳,唯一一次挂彩直接致命,找谁去扯皮呢?”
疯子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但我心里还是感觉挺难受的。朱敏在我身后说道:“疯子哥早几个月和铁柱他们在新疆那边查过一个所谓的鬼城事件,最终倒是没有抓到啥鬼,反倒遇见了一些动物学家尚没能给定名字的奇特猛兽,疯子哥一个人灭了它们一群,但一条胳膊却落在那边了,捡回来没办法接上,被那些畜生给啃坏了。”
“也没有朱敏说的那么邪乎,那些个畜生应该和狼是近亲吧,就是块头大点而已。”疯子说到这,便将手搭到了我肩膀上:“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一年没见面,当年在汇龙山看到的那毛头小伙子越来越像个威武的战士了。”
我摇了摇头,心中莫名地涌出一种酸楚。其实,我真正跟着大伙的时间,加起来也只有这么几十天。做完大通湖的案子后,我便去了新兵营。接着跑完蒙洞山区巨人事件后,我又到了鬼三爷那边。只是……只是我跟着大伙做过的这两次案子里面,大多都经历着不寻常的生死与离别。一路上最为起伏跌宕的,似乎也都是我。
那些个短短的日子里,我失去的,得到的,积累的,沉淀的……注定了我在这短短两年里,快速成长,最终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战士,一个真正的解放军战士,一个真正的葬密者。
我苦笑了一下,也搭上了疯子的肩膀。另外几台车里面的十几个解放军战士也都下车了,看他们的装备,就知道是陆总下面的人,一个顶几个的老兵,其中有之前见过我的,对我挥舞着手臂憨笑着。我对着大伙挥了挥手,领着大伙往营地里面走去。
当晚,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我们葬密者的五个人叫上了冯折志他们三个,开了个简短的小会议,也给他们说了我们这两天经历的事情。目的地现在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照疯子所说的,就剩下两百多公里,车跑起来,快的话一天不到。(当时的路况和现在压根没有可比性)但问题是下午我们遭遇到敌人那么明目张胆的袭击,一次两次,我们可以说尽在掌握,但万一某一次出现极其偶然的情况,比如流弹击中了冯折志的话,我们的任务岂不是就失败了?并且,目前最大的问题也还是敌人死死地盯住了我们,就意味着,我们费尽心思不想随意暴露的目的地,将会被一路跟着我们的敌人知晓,尽管,我们还不知道我们的敌人到底是一些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具体的人数与情况。
我们讨论了有大半个小时,最后我们拟定了一个有点点冒险,但可行性又绝对很高的计划——我们决定分成两个不同的小组,一个小组明天中午开始,率领整个队伍,朝着相悖的方向急行军,整得好像是我们带着冯折志急迫地想要赶到目的地去一样。
而另外一支小分队,就在明天早上慢慢悠悠地进入统阳镇,在镇里面等个一天后,再走公路去往喀则方向。
这个计划是朱敏最先提出来的,大伙又讨论了一气,都觉得可行,包括冯折志他们三个也都点着头。又聊了一会后,我觉得自己似乎也需要让这个计划变得更完美一点。再说有些东西似乎也需要挑明了吧?便好像开玩笑似的扭头对着冯折志以及他身后那两个站着的警卫员说道:“对了,冯同志,其实我们还可以让你这两个警卫员跟着大部队走,这样,就更容易迷惑敌人了。”
旁边的燕十三便也探头出来:“这倒是个办法,然后我们还安排个人专门冒充冯同志,跟着大部队走,直接开到就近的部队驻地里面去,让追踪的敌人胆都吓破。”
这敌人的胆倒是没被吓破,冯折志和他身后那两个警卫员的脸色却被吓得白了。冯折志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他俩是要贴身保护我的,不能和我分开来着。“
我笑着站了起来,对帐篷里面的其他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对金刚说道:“金刚同志,你去让外面站岗的战士们站远一点,虽然他们听不见我们现在说的话,但有些东西,是大意不得的。”
金刚“嗯”了一声,站起身就出去了。半晌他折返回来,冲我点了点头。然后,我就望向了冯折志,或者应该说我是直接望向了小刘:“目前这个帐篷里面坐着的五个人,都是在秘密战线工作的干部,经历过极其严格的审查,每一个人绝对都是能够放心的同志。所以,我希望你们这几位同志,也能够本着对我们这次护送任务最终顺利完成的目的,进行一些配合。”
“进行什么配合啊?我们一路上不是都很配合你们吗?”冯折志回避着我的眼光,故意说道。
“小刘,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我直接望向了站在冯折志身后的警卫员小刘。
谁知道这小刘竟然直接咧嘴笑了,他伸出手,搭在冯折志的肩膀上拍了拍,似乎是让对方不用再操心一般。
他跨前了一步,将手放到耳朵位置,看似很随意地摸了摸,然后开口说道:“王同志应该好多天以前就看出了什么,既然你现在也都说破了,我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了。”他清了清嗓子,那身子好像一下子就高大起来了一般,腔调也变得带着一丝丝威严。接着,他双手背到了身后,俨然一副领导干部的模样,遗憾的是他那白净的脸和并不高大的个子,让他这一会的转变,带着一丝丝滑稽。
“自我介绍下,我叫刘择。首先,必须对各位同志说声对不起,没能让你们有足够的知情权,是因为这次行动事关重大。我刘择这条命,其实真的无关紧要,但是作用到这次我们即将投入的任务中,就重如泰山了。”
“我们都是秘密战线的,这些我们完全可以理解,请刘同志不用自责。”我说的是实话。
“嗯!”刘择回过头来,微微笑了笑:“那也不多话了,喀则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知道的也都不多,几天后,到了喀则,我与大伙打交道的机会还很多,客套话到时候再说吧。明天早上,我就换上普通战士的衣裤,和我们的小分队一起进统阳镇。冯同志,你和大个,跟大部队一起,中午再出发吧。”
“可是刘同志,我怕……”冯折志站了起来。
“怕什么怕,日本人在的时候,我就开始被盯着。军统中统的人,当年难道在我身边转悠得少吗?现在解放十几年了,我倒不信敌人还真敢明目张胆把我给劫了。”刘择说出的这段话明显与他的年龄有点不匹配。
刘择自己可能也意识到了,他转过身来,冲我们笑了笑:“王同志,为什么每天晚上我都要躲藏在最暗处的角落里面,原因你想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记忆中浮现出冯折志拉肚子那晚,他在卡车车厢往暗处躲藏的画面。
刘择扭过了身,背对着我们开始搓自己的脸。我们甚至听到了好像是干面粉被捏碎的声音。到他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他本来那张白净光滑的脸上,多了好几个裂口,都是在脸颊边缘位置的。接着,他当着我们的面,将那几个裂口用指甲抠了起来,接着一扯,扯出几条透明的丝带一样的东西出来。接着,他那白净光滑的脸,也松弛了下来。
刘择笑了,不过现在这笑容是挂在了一个老头的脸上:“我年纪不小了,在某些领域,有过一些成绩。这些所学,我也只是想回报给我们伟大的祖国。”
冯折志也站了起来:“刘老是谦虚来着,实际上他在很多大家所知晓的项目上,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只是,这些项目上,他都是隐蔽在光环背后,你们耳熟能详的那些位科学家,他们确实是伟大的。但是,更伟大的,是像刘老一样,在这些令世界对我们新中国刮目相看的项目中做出了贡献,却又隐藏着光芒的知识分子。”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7-07 10:13:00
第八章.油田附近
我们在帐篷里面直接让刘择换了普通战士的衣服,然后让他跟着疯子去到了另外一边的帐篷。金刚换上了之前刘择那套警卫员的服装,默默尾随着冯折志,明天开始,我们葬密者中就只有他一个人,会继续跟着大部队离开统阳。
计划基本上不会再变了,但我们的另一个战友,杨疾却还不知道新的方案。我给站岗的战士说出去随便走走,然后一个人离开营地。我朝着周围望了一圈,最后选择了有着小山坡的方向走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杨疾应该就隐身在那个位置。
可走了没多远,身后就传来追赶的脚步声,朱敏的叫喊声也响起了:“小王同志,等等我。”
我停下来,扭头对她问道:“有什么事吗?”
朱敏愣了一下,接着用手指捋了捋耳边因为奔跑而凌乱了的头发:“嗯!是有一点事情要和你说一下,是关于喀则那边的情况。”
“哦!不能明天说吗?”我面无表情地问道。
朱敏低下了头:“明天说也可以,但……但我瞅着你现在也没啥事,只是散散步而已吧?所以,就想和你一起走走,顺便给你汇报一下。毕竟……毕竟我们也有一年没有见面了。”
我扭过了头,望向了远处。其实,自从飞燕走了以后,我脑子里面很多版块,都好像被封堵上了一样,对于男女情爱,变得麻木不仁。朱敏提出一起走走的这一刻,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在想自己即将和杨疾聊工作上的事情,带着朱敏会不会不方便。
最后我考虑的结果是——朱敏也是我们葬密者的一员,跟着我一起见杨疾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于是,我回头对她说道:“那就边走边说吧!”
朱敏愉快地应了,和我并肩往前走去。
接下来却是长时间的沉默。四月的东北还有着一丝丝凉意,但那种感觉很舒服,朱敏却不时小声地吸着鼻子,最后居然还很不客气的打了个喷嚏。
她可能也被自己的失态给整得不好意思了,连忙拿出一个手帕,转过身去擦鼻子。她那高挑的背影很好看,在这微凉的夜晚,一般男人恐怕都会忍不住心动。
我缓缓脱下了外套,朝着她身上搭了过去。可也就在我的外套即将搭到她身上时,内心深处却又好像是非常突然却又必然地蹦出一个异样的念头来,飞燕的面容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将衣服收了回来,快速套回了自己身上,朱敏继续抽动着鼻子,处理着她被寒意催生的鼻水。
我转过身来,再一次望向了远处。我看见天边有着与地平线交界的弯曲线条,线条下,这个世界在一直延续出去。飞燕那支离破碎的身体,没有了呼吸,与这连绵的大地融为了一体。而线条上方,有着布满了星子的天幕,闪闪发亮的每一颗星子,都能让我想起飞燕那深邃又清澈的瞳孔。接着,她的容貌在天幕中幻化出来,深色的幕布,正好与她的肤色一样。
我知道我改变不了命运,就如同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在失去飞燕的瞬间支离破碎的心灵重新凝结一样。甚至很多时候我都在怀疑,怀疑我根本无法支配命运,就如同我不敢再对很多东西有非份之想一样。
朱敏终于跟上了我,她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句:“这几天有一点点感冒。”
我“嗯”了一声。接下来的沉默反倒让我感觉尴尬,于是,我开口问道:“你们已经到过喀则了吗?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次任务又到底是个什么回事。”
朱敏又吸了一下鼻子回答道:“这次这个案子比较麻烦,牵涉的东西比较多。小王同志,你知道大庆油田吧?”
还没轮到我回话,黑暗中就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他可能还真不知道,因为他这一年都还在山里面呆着。”
“杨疾!”朱敏猛一甩头,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
只见杨疾还是穿着那套雨衣,身上挂满绿色的植物,从远处快步走了过来,边走还边笑着对朱敏喊道:“你怎么也过来了,之前不是说你和沈头先去了我们这次的目的地吗?”
“没错,不过现在折返回来接你们。”朱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我正好听到你开始说那个什么喀则的事,喀则就是我们这次行动的终点吧?”杨疾看上去和朱敏挺熟的似的。
朱敏摇了摇头:“实际上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在喀则与大庆油田的正中间位置。”说到这,朱敏扭头望向我:“我给你说说大庆油田吧!那是我们伟大祖国在由李四光为首的科学家带领下,在黑龙江一个叫大同的位置发现的石油油田。当时恰逢建国十周年,所以给这个油田取名为大庆。当然,这个新油田目前还没有对外公开,我们通过内部渠道,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而已。”
“那与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有什么关联吗?”我问道。
“具体情况目前全部都还是高度机密,很多东西都只是我们私底下的揣测与猜想来着。而且,我们葬密者是不允许有太多好奇心的,但……”
“可以了,后面的话如果是你们私底下瞎猜闲聊出来的东西,就不用和我说了。”我打断了朱敏:“我只是一个解放军战士,我的职责就是接受命令与执行命令,其他东西,我不想知道太多,组织上想要我知道的东西,自然会让我知道,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我也没有必要去了解。”
“嗯!这一听就知道是个好同志。”杨疾在一旁点着头:“让我瞅瞅,哎呦,没有首长在附近啊!我们的小王干部怎么就表现这么好呢?”
我冲他瞪大了眼睛,谁知道这家伙手脚也麻利,那一瞬间便点上了一支烟,塞到了我嘴里:“我说小王首长,要不,要不你先站旁边抽支烟,让我和朱敏瞎聊几句得了!你不爱听的话可以堵住耳朵,或者你唱唱歌也行,就对着那边的空旷位置唱,权当练练嗓子呗。”
我便不好发火,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与朱敏、杨疾都不是特别熟,我也不会装严肃。要是和铁柱在一块的话,我倒也还是和他们一个鸟样。于是,我叼着那支烟,装作有点愤愤地转身,望向远方做思考状。
朱敏却不敢说话了,看得出她很顾忌我的举动,身后的她对着杨疾很不客气地说道:“小王同志批评得很对啊!我们是纪律部队,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本来就不应该瞎猜。我是女同志,有一点点多事好打听,还说得过去,杨疾你这家伙一个大老爷们,居然也这么好打听,像话吗?像是一个革命战士吗?”
我暗暗发笑,臆想着身后杨疾的表情,肯定很逗。
果然,杨疾在那吱声了:“得!王大首长,朱指导员同志,我错了总成吧!我就不应该钻出来,由着你们两个人在这说小话才对。”
我终于没忍住笑了,回过头来道:“本来就不应该随便聊这些东西,反正很快就要到喀则了,这次到底是什么任务,沈头他们自然会布置的。”
“是是是!那你们赶紧说,钻出来找我是干吗?”杨疾说到这翻了翻白眼:“难不成是你们两个小领导想搞男女关系,被我给撞到了吧?”
“杨疾,你……”朱敏一张脸变得通红,在月光下显得特别可爱:“你别乱说话。”
“对了!朱敏同志,照你这么说,我们的目的地,实际上是喀则与你们所说的大庆油田的中间位置咯,沈头他们都已经到了那里吗?”我正色问道。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7-07 10:16:00
第九章.锦衣
朱敏也回过头来:“沈头他们早到了,不止沈头到了,还有陆总也在。”
“那陆总的军队也都过去了吧?”我又问道。
“不止陆总的那几百个兵在,那附近现在驻扎着有大概一个师的战士。”朱敏很肯定地说道。
“一个师?”杨疾咋舌道:“难道真的准备去打苏修吗?”
“我们私底下说,这些兵力也可能是肩负着守护大庆油田的职责……”说到这,朱敏连忙瞟了我一眼:“只是我和铁柱、大白几个人私底下说说而已。”
“他们也都到了?”我搓了搓手。
“都在,我们的人全部都在,不过这次我和疯子出来的时候,大白和悟空也一起离开了营地,去附近县镇收集情报去了。”朱敏回答道。
关于喀则的对话,我们就只聊到了那里。接下来杨疾又简单给我汇报了一下上午伏击我们的那些敌人的情况。对方人数并不多,现场死了有十几个,其他跑掉的不会超过五十个。杨疾虽然有追击,但又记挂着我们主力部队的安危,所以没有太深挖具体情况。
最后,我把我们第二天即将开展的计划,给杨疾简单说了下。谁知道他居然翻白眼了,说:“进入到人烟多的地方,我就没啥作用了。”
我便纳闷:“你不是我们这一组的隐形人吗?进入城镇,你还是可以远程潜伏啊。”
杨疾回答得倒是有他的道理:“我的王首长同志,王组长同志,我在山地还可以披着这身草瞎逛,挑着高处呆着。明天开始你们进入市集,难不成指望我还是披着这一身草,在广大人民群众的屋顶上跑来跑去?”
我和朱敏都忍不住笑了,便和他约了明天上午等我们进入统阳镇后,他还在外围瞎逛逛,看看有没有其他情况,要没有情况的话,天黑以前归队,回统阳镇跟我们一起吃饭。
和杨疾分开的时候,我兜里的半包烟,又被他给水走了……

第二天早上,我和朱敏、疯子、燕十三领着刘择上了那几台吉普车,跟陆总的战士一起,朝着统阳镇开去。
进入镇里面后,朱敏便指挥我们径直开去了招待所,他们之前一天就已经到了那里,只是没有住下来就赶到了镇外和我们集结。统阳镇的一干领导干部便风风火火跑了过来,寒暄了一番。那年代的人觉悟都很高,他们也不会多问我们外面的部队是干吗的,互相之间说得多的,始终还是一些场面话而已。
中午左右,镇外的部队便开始拔营了。独立连的那几个军官本来就都是老兵,我离开的时候也没给他们说道太多,他们便胸有成竹对我拍了胸脯,加上金刚也在,自然不会掉啥链子的。再说,镇外我们还有杨疾,他应该也会留个心,看看到底是不是有人追踪独立连的战士。
到傍晚时分,杨疾自个就找到招待所来了。他身上披着的那些植被已经不见了,高挑挺拔的个子加上那套虽然脏乎乎,但是在他身上又很合身的军装,让招待所的几个小姑娘一个个不时偷偷瞄他。
地方上的干部本来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来着,被我婉拒了。招待所的食堂有一个独立的小房间,我们搬了张桌子进去,让招待所里的女同志将我们的晚饭送了进去。小战士们却是在小房间外面啃着馍,顺便给我们把门,不让其他人随意进到我们这边来,以免聊的一些机密的东西被人听到。
燕十三和疯子都还不认识杨疾,互相间做了介绍。通过朱敏的介绍和他们的对话我才知道,杨疾是早一个多月,沈头领着朱敏跑到一个去过朝鲜打过美国人的部队里面要过来的。他是长白山猎户出身,居然还是个老兵,别看这家伙年纪轻轻,十五岁就因为特殊才能而被人领进了部队。当时我们的新中国百废待兴,西方与苏联早在二战时期,就已经有了狙击手这么个陆军的特殊兵种,但咱还没有。于是,杨疾便被送给了当时还和我们好着的苏联人手里学习了半年,然后直接去了朝鲜打美帝。十五岁的孩子,扛着一把苏联人最新式的狙击枪,人还没有枪高,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一通打拼,很快就出了名。
到接下来没仗打了,杨疾便一直留在部队里面。沈头听说了后,跑去软磨硬泡,对杨疾的领导说:“这么优秀的战士,搁在你这压根就是浪费。”
对方那老头便恼了:“哪里浪费了,天天逼着杨疾出去练着呢?过两年收复台湾,解放全人类时候,他还是得跟着我出去立功的。”
沈头便笑:“收复台湾也是人家南方的军队过去了啊,你守在这东北,一时半会安全得很。”
对方还是不服气:“万一伟大领袖决定教训一下苏修呢?那还不是得咱上去?”
沈头说:“真的要打苏修的时候,我给你亲自把杨疾送回来总可以了吧?”
老头便还是不肯,最后被沈头磨着喝了点酒,决定用猜拳来解决分歧……
然后,杨疾就跟着沈头离开了那支军队,猜拳输了的那位还在纳闷,怎么和沈头这家伙猜拳怎么样都赢不了呢?难道真是天意不成?
杨疾的故事被他自己和朱敏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个大概,燕十三便开始装大首长了,坐在那手里夹着个饺子说道:“所以说,杨疾这种优秀的战士,都会慢慢被吸收到我们这支队伍里面来的。”
他将饺子塞进嘴里,然后对刘择一本正经地说道:“全国的所有的优秀革命群众,最终都会被吸收到我们这边来,到时候,我们的队伍壮大了后,凭我们这些人,就能够把那台湾反动派消灭干净了。”
刘择微笑着点着头,之前让我觉得是那种漫不在乎的微笑,现在在已经恢复真实面目的苍老的脸上浮现后,才感觉到那是一种经历过沧桑老者的豁达与淡然。
就这么胡乱地聊了一会以后,疯子便开始拿出地图,用单手铺在桌子上,计划我们第二天开始要行进的路线,反正都是走各个县镇,倒并不麻烦,左兜右兜就可以了。到该说的都说完了,大伙很自然地说起了之前伏击我们的敌人来。
我便想起杨疾提到过的那个翟仁义来,寻思着这里资历最老的有疯子哥在,扭头问他:“疯子哥,这翟仁义到底是什么人啊?”
疯子也已经早听我们说了那一晚发生的事,他耸了耸肩,缺少了一条胳膊的他做出这个动作显得很笨拙:“你问到这翟仁义,我倒是想起来有个事还忘记了给你们说。在早三个月时候,关押这些个比较危险的敌特的特殊监狱,确实是出了越狱事件。但当地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及时汇报到我们这边来,因为他们想要赶紧展开抓捕,期望能够将这事件隐瞒住。到抓捕了一两个月后,反倒死了几十个出去执行命令的战士后,才将情况汇报上来。而当时越狱逃跑的人里面,就确实有着这个叫翟仁义的家伙,另外我们在蒙洞抓住的那个子弹,也在越狱的名单内。”
“关押危险敌特的地方,戒备应该相当森严才对吧?”我插嘴问道。
“森严也没用啊!那几个敌特都不是自己逃出去的,而是监狱的大领导领着几个模样一看就像是军区的高级军官的家伙,火急火燎赶过去,将犯人提出来就要走。当时有监狱里面的干部觉得有问题,问带着军官来的监狱领导是什么回事,谁知道那几个军官啥都不说,直接将发问的干部铐到了窗架子上,扇了几个耳光才走的。整个过程也就半个小时工夫,对方气场那么强大,又是监狱领导亲自带队过来,手续也齐全,签字放人的领导自己也紧皱着眉头,很紧急的样子,谁又会拦着呢?”
“谁知道那些人前脚走,后脚那位领导的尸体就被发现在监狱的一个茅坑里面,而且一看就知道死了有两三天的了。这也就意味着,白天来提走人的那位领导,压根就是别人假扮的。”
听到这,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听沈头说过有个敌特叫做千面人,似乎就是有着这样的化装本领。我又想了想,然后朝着刘择望过去:“刘老,你之前的化装是谁给你弄的?”
刘择可能也从我们说道的事里面洞悉了一二,他收住了笑:“给我化装的就是冯折志同志,但我们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化装技术,而是前苏联情报工作人员留下来的东西,叫做拉皮胶布,只是把我这种老头的脸拉得显年轻一点,然后涂上一层好像是面霜一样的东西而已。能掩盖住本身的容貌,但没办法变成别人的模样。”
我点了点头,然后朝疯子望过去,疯子也正望着我:“小王,我猜得到你在怀疑什么人劫狱,没错,这一结果也是沈头和我们一致敲定的角色。”
他顿了顿:“有着高超的化装能力,又能让人莫名其妙接受了他做出的并不合理指令的人……目前我们的对手阵营中,只有一个人具备这些特质,她就是……疯子再次看了我一眼:她就是第八处的断赤,也就是飞燕的双胞胎姐姐——朴锦衣。”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7-07 10:18:00
第十章.照相馆橱窗
我们一直在统阳镇磨蹭到第二天中午才开始出发,一行人数不多,加上陆总那些兵,也就十几个人,但车倒是开了有五台,而且都是成色比较新的军绿色吉普,虽然那种吉普车在现在看起来有点矬,但当时却是很让人羡慕的。我们穿行在统阳镇的街道上,两边的群众都扭过头来看,但是与南方不同的是,北方人看着我们的车队眼睛里放出的光芒是很淳朴的快乐,或者直接一点说就是旁观者看热闹的心态。而南方人的眼神中,你可以看到一种热切,那种渴望成为你的热切。
我们很快离开了统阳镇,不紧不慢的朝下一个城镇驶去。到晚上时分,我们又在另一个城镇里很悠闲的找了间招待所,吃饭,聊天,好像是一群没有太过紧急事务,出来公干而已的普通军人的样子。到晚饭后,这份悠闲,也让我们自己人或多或少有点分不清楚状况了。杨疾叽歪着说自己的那双解放鞋鞋底实在磨得没法走路了,要出去买双鞋。朱敏始终也只是个20出头的丫头,对着杨疾发飙,说道了杨疾几句,最后提出要和他一起出去。
疯子和燕十三便都笑了,燕十三对刘择说道:“所以吧!年轻人始终不像我们这上了年纪的人一样沉得住气,到了热闹地方还是会想出去逛逛的。”
刘择点头应道:“那是,那是!”
疯子便扭过头来对我说道:“小王……哦,鬼面同志,你也跟着他俩出去转转吧。”
“我不用,再说我也没什么东西需要买。”我摇着头说。
“去吧!”疯子再次说道:“你始终也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别整得跟我们这些老头一样了。”说完这话,他便对着朱敏使眼色。
朱敏不敢来拉我,反倒是杨疾笑着说道:“得!鬼面同志不能够和战友打成一片,这迟早有一天会被派出去做个隐形人的。”
我心里明白他们是好意,便站了起来:“疯子哥,你和燕十三要什么东西不?我们等会给你们带回来。”
“这小地方也没啥,你们自己去逛逛就成了。”疯子说道。

我和杨疾、朱敏三个人走出了招待所,那个小县城到了这傍晚时分,本身也不是很热闹。唯一瞅着还亮着灯的,就是县城中心位置的供销社。我们仨快步走了过去,要知道那年代,国营的饭店和供销社关门其实都是很早的。
所幸那不小的供销社还没有要上板的模样(当年的店面关门都是上板),门口站着一个大姐在嗑着瓜子,她瞅了我们的军装一眼,对着店里说道:“自己进去瞅瞅,要啥喊大姐给你们拿。”
我们应了,朱敏和杨疾就要往里面走,但我的注意力却被旁边的一家照相馆橱窗里摆着的一张黑白相片吸引了。那是一家已经关门了的店面,但玻璃橱窗并没有上木板,一个女人的相片被端正地放在里面,眉目间,竟然和飞燕有着几分神似,甚至,肤色应该也有点黝黑,无奈当时天有点点暗了,照片又只是黑白的,看不出个端倪。
我对旁边那两个大姐问道:“这个照相馆里面的同志在吗?”
没在,那家伙处了个对象,下班就跑了。大姐的回答比较详细。
“那这个相片里面的女人是你们县城的吗?”我试探性的问道。
大姐还是磕着瓜子,扭头白了我一眼:“不是我们县城的,这相片好几年了,好像是当时跟着武装部过来的人,在这拍的,听说这照片里面的女的还是个瞎子。”
我的心被揪扯得颤了一下,再次走向了橱窗,傻傻地看着里面那张相片。旁边那大姐也是好事,走到我身边跟着我一起朝里面的相片看:“咋了,解放军同志认识照片里面这姑娘?”
我笑了笑:“认识。”
“她是你什么人吗?看你好像和她很熟似的?”大姐再次试探性的问道。
“她……她是我的妻子。”我淡淡地说道。
哦!大姐没说话了,但她嗑瓜子的声音一下子静止了,好像我的回答影响了她嗑瓜子的进度似的。
但她这一反常行为,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就在这时,杨疾从店里探出头来:“大姐同志,麻烦你给我拿双43码的鞋出来试试。”
大姐连忙应了,但转身的瞬间,在我耳边很奇怪地说了句:“你会为她终生不娶。”
这句话仿佛直接砸到了我心的最深处,那感觉好像是滚烫烙铁按下一般。那瞬间我有点恍惚,如同梦呓般重复道:“我会为她终生不娶,我会为她终生不娶……”
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样傻傻地盯着照片盯着多久,到杨疾和朱敏出来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朱敏也看到了那张相片,然后她愣了一下:“鬼面同志,要不要明天早上来这照相馆,咱把这相片要走啊?”
嗯!我点了点头,扭头朝招待所走去。
那一整晚,脑子里都回荡着飞燕的模样。

第二天凌晨,我还没起床,和我住在一个房间的疯子哥点了两支烟,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可门却被敲响了,声音很急促,朱敏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王解放,赶紧起来,出事了。”
疯子比我动作快,第一时间就冲到了门口,拉开了门。我也跳了过去,瞪着眼问道:“刘老怎么了?”
门外的朱敏一愣,紧接着说道:“不关老刘的事,而是……而是……小王,我们昨晚遇到敌特了。”
说话间,杨疾就从旁边角落里缓缓走了出来,他的眉头也同样皱得紧紧的。
原来,他俩自作主张,天还没亮就去到了那家照相馆,想要给我买回那张飞燕的相片。可当他俩赶过去后,却发现那个照相馆的橱窗里面,摆放着的竟然不是昨晚我们看到的那张相片,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分明是一张用在葬礼上的遗照。
她俩便有点迷糊,但照相馆还没开门,只能等人家来上班再问一下。谁知道等了一会,反倒是当地的公安干警过来说,说照相馆里面的工作人员和旁边供销社里面的营业员,昨晚都失踪了,没有回家。家人等到天亮,才跑去报案。
接着,照相馆和供销社的门被公安干警打开了,进去居然发现,那两个人都晕倒在店里面的角落里。
大伙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凉水一通折腾后,照相的和营业员也都醒过来,说起昨天下午的事,竟然都说啥都不记得,自己怎么晕倒的,更加没有个印象。
让朱敏和杨疾觉得问题严重了的一点是——那营业员大姐,压根和昨天晚上我们见到的那个不一样,个头,年纪,身材,没有一点是吻合的。
接着又跑去问照相馆的,说橱窗里面放着的那张老头相片是什么回事。谁知道照相的说,这张老头的相片已经放在里面放了有好几年了,还是抗美援朝胜利的时候就摆放进去了的。
他俩说完这些后,也没发表看法和意见,就瞪着两双大眼,看着我。疯子哥有点迷糊,但他本来也不喜欢多话,也没问啥,也和朱敏、杨疾一样看着我。
我沉默了很久,最终望向朱敏:“你们应该也有分析,说说你们推测的吧!”
朱敏咬了咬下嘴唇:“小王同志,目前看起来,昨晚我们遇到的那个女人,十有八九是敌特无疑。但她啥都不做,就是摆出飞燕的相片来给你看,然后虚晃一枪就消失了。所以……小王同志,有些意见提出来后,希望你能冷静看待。”
“你说吧!”说出这话时,我其实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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