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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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1-03-18 19:37:42 更新时间:2021-04-26 02:03:10

楼主:胡语A2019  时间:2021-04-16 10:16:49
夜,岛上东山口平畴处。数堆大火熊熊燃烧,四周山林传来阵阵松涛,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呼啸,五百剑士早已列队集合,等候田横。 田横大步走来。 田横站在一巨石之上,海风从身后吹来,将他颏下长髯飘飘洒洒地吹起,火光映照下,田横脸色显得分外从容豪迈。 田横向四周拱手:“诸君,今夜请大家到此,实有一事相告,今日汉使郦商到来之事,想必诸君皆已知晓。郦商来意,俺不说,诸君也都明白。常言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郦商明是相请,实是相挟,俺田横明日一早就随他上洛阳去,诸君随俺多年,并未得到半分好处,今晚在这里,请受俺田横一拜,俺田横与诸君告辞了。” 田横说到这里,向众人跪拜下去。 田野上死一般沉寂,火光映照出人人惊诧的脸色,众剑士忽然齐刷刷地跪下,傅义大喊:“大王,你不能一人前去,要去,俺们愿随大王一块去。” 众人齐声呼喊:“大王不能走!” 田横站起身子向众人摆手道:“诸君,前日彭越奉汉王之命前来相请,俺托故因郦商在朝,俺烹了人家大哥,不便相处共事,推却了汉王。没曾想这汉王竟派郦商又来相请,若俺再不肯前去,则是俺田横失信于天下,理屈在俺,这时汉王发兵攻打,则名正言顺,俺们区区这几佰人,决抵挡不住汉王的大兵,俺田横一条性命不算什么,,俺可不能因俺田横一人断送了数百条齐鲁英豪与岛上几千条苍生的无辜性命。故而俺明日还是一人前去,是福是祸俺田横一人担了。诸君还是快快请起吧。” 众人仍跪在地上无一肯动。 傅义大吼:“俺等追随大王,并不希罕什么鸟荣华富贵,只求能和大王一起兴旺俺齐国,如今大王要抛下俺等一人去了,俺齐国还有指望吗?再说,谁不知道那汉王刘邦是个无赖,最不讲信义,俺齐国不就亡在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上吗?他今天高兴了,要给俺封王封侯,明天不高兴了,说变脸就变脸,到时俺在人家手中,就像网中的鱼虾,任他宰割烹煮,又有啥辙呢?俺们宁愿在这儿与汉王决一死战,也不能让大王一人去洛阳,要活,俺们一块活!要死,俺们一块死!” 火光中,傅义泪流满面。 田横虎目含泪,提气大喝:“诸位都是当世豪杰,休做此儿女之态,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叹,俺田横既已答应人家,岂可失信于人,难道诸君要俺田横去学刘邦吗?” 田横抽出腰间青虹宝剑,朝众人喝道:“诸君,起来,俺们再演一次‘长剑摧敌阵’如何?” 五百剑士从地上纷纷跳起,众人拔出长剑,长剑在火光和月光下映出阵阵寒芒。剑士们的脸色由悲愤转为刚毅。 田横挥剑当先起舞。五百剑士和而舞之。 夜空中数百把长剑来去纵横,势不可挡。远处传来海涛和四周林涛混合的汹涌澎湃之声,使剑阵的气势更为雄浑博大。
楼主:胡语A2019  时间:2021-04-18 10:05:20
剑阵中田横挥剑起舞,慨然当歌道:“灼灼剑兮,耀日月兮。烈士执兮,摧敌阵兮。灼灼剑兮,如秋水兮。烈士执兮,守家园兮。灼灼剑兮,籍我魂兮,家园已殁,何所归兮。” 歌之此处,田横猛然大喝一声:“去!”众人惊愕之际,只见田横挥手将长剑掷出,长剑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般的光芒插入数丈开外的一棵大树腹中,直没入柄。 傅义惊叫道:“大王,你怎么……?”田横平静地:“家国已破留它何用,寄在此处,与诸君留个念想吧。”司杰:“大王留此至少可以用来防身啊。”田横:“不,俺此生绝不再用剑伤人了。”此时天色已微亮,远处村落中传来悠悠鸡鸣。田横向众人一抱拳:“诸君多保重吧,临别之际,俺田横送诸君十六个字‘弘毅坚忍,信义为先,杀生成仁,死而后已!’这是我田横为士之信条,也赠与诸君共勉。”说完田横向众人一拱手,转身大步向山口走去。 剑士们肃穆而又深沉地目送田横离去。 实际上田横这临别十六字赠言,乃是从《论语.泰伯章》中曾子所说的:“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这段话中化出,体现“士”的内在精神真谛。田横以此自励,也借此与手下剑士们共勉。 晨雾,海边:郦商恭恭敬敬地在码头上等侯。一侍从问道:“大人,卯时就到了,田横他会来吗?”郦商自信地:“会的,这个人极重信义,说卯时到,就一定会到。” 晨雾中,田横肩挎包袱,大踏步向码头走来。海风吹动着他的须发,显得极为从容淡定,虽然明知去乃为阶下之囚,但仍不失一代王者风范。郦商见田横前来,不觉大喜。上前跪拜道:“大王果然信人,小臣在此恭候大王。” 田横淡淡地:“累大人久等了,俺们上船吧。”田横当先踏上跳板,向船上走去。 郦商等人随之上船。 船只缓缓拔锚,离开码头向大海深处驶去
楼主:胡语A2019  时间:2021-04-18 10:07:15
一轮红日从远处海平面上破雾腾跃,强劲的海风迎面而来,仿佛将红日托举而升,送至半空。数十只海鸥在船只上方自由自在地飞翔。田横站在船头,深深吐纳,望着海上日出,全身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长髯飘洒,如仙如圣,双目如渊,深不可测,真个是气度恢宏,卓尔不群。 码头上两人如飞般奔来。正是司、傅二人。 二人来到海边见船只渐渐已离去,傅义朝船上高喊:“大船稍侯,俺等有要事禀报大王。”甲板上,田横听见傅义喊声,身子微微一颤,并未回头,郦商察颜观色,连声吩咐快划,船工们用力划船,大船加速向大海驶去。 傅义见船不肯停锚,怒喝一声:“他娘的,老子叫你不停……” 傅义从腰间取下一盘长索,索端悬一五抓钢勾。傅义在空中挥动长索,奋力向大船抛去,钢勾“嗒”地一声扣住船舷,大船去势顿时为之一缓。傅义飞速地将长索一端绕在海边那磐石之上,船只被长索扯住,渐渐停止不动。 司杰背负长剑,双脚点地。纵身跃上长索,向船上走去…… 船上一侍卫见有人沿索而来,跳向船舷,挥刀劈向长索,跟看刀去索断人坠,突然卫士手臂一麻,腰刀呛啷一声掉在船上。 卫士抬头,见田横站在面前。 田横冷冷地:“他不会水,你知道吗?”其他卫士还欲上前,只见田横大喝一声:“你等谁要敢上来,俺就让他先下海喂王八!”众卫士摄于田横之威,俱不敢向前。郦商急忙上前将众卫士喝退。卫士们低头退去,司杰已越过绳索来到船上,司杰探出身子朝岸上挥手:“老傅,过来吧。” 傅义哈哈大笑,也从长索上过来,跳入大船。 傅义挥剑砍断长索大吼:“开船。” 司、傅二人向田横双双跪倒:“大王,计叟君等见大王孤身一人前往洛阳,怕路上有个三长两短,因此让俺二人随大王前去洛阳。” 田横苦笑:“罢了,既然如此,你们就跟着俺好了,只是沿途不可造次。” 司、傅二人欢声答应,起身立在田横身后。田横向郦商引见二人。郦商见二人如此气概,伸出拇指向田横赞道:“大王当世雄杰,强将手下无弱兵,二位壮士也着实英雄了得。” 岸上远远传来人声,田横等人转身朝岸上望去,只见码头上五百剑士与姜廉等岛上姜田两姓族人遥遥跪拜挥手相送,哭声与呐喊声隐隐传来…… 田横、司、傅等向岸上挥手,田横眉心黑痣微动,两滴清泪缓缓从脸上淌下。 大船上杏黄旗随风飘摆,船只乘风破浪向西驶去……
楼主:胡语A2019  时间:2021-04-18 13:43:59
待续
楼主:胡语A2019  时间:2021-04-19 10:04:47
其实姜田岛离大陆也不甚远,加之顺风,船只航行也不过三、四个时辰,大约过午时分,船只已靠岸登陆。一上岸,郦商就请田横坐入早已备好的传车之中,司、傅等骑马随在车后,驷马之车奔驰在山陵田野之间,车轮在东齐大地上滚滚碾过,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田横从车窗中向外看去,只见故国山河依旧,但路上人烟稀少,沿途村落屋舍破败,鸡犬不鸣,正如老子所说:“大兵之后,必有凶年。”田横的脸色由热切转化为沉重失望。战乱多年,无数村镇化为废墟,千里之行但见妇孺多而丁壮少。田横见故国凋敝如此,不禁垂首太息。 这一日午间,田横等人车驾来到一处道边酒店,田横下车准备在店内歇息打尖。田横问司杰:“司杰君,这是到了何处?”司杰:“禀大王,俺们已到泰安境内,前面不远就是泰山了。”这时门外走进几名身背包袱的男子。 一男子大叫:“掌柜的,快拿酒饭来,俺们吃了,还要上路呢。”店小二过来:“客官,请稍侯,饭菜马上就来。”众男子坐下。店小二:“客官是解甲归田的军爷吧。”一男子反问:“你怎么知道?” 店小二炫耀地:“俺这行是干什么吃的,不就是跟来往客官打交道吗。这几日像客官这样的军爷俺小店可见过不少呢。” 一老卒叹息:“中哇,是该回家了,俺当了一辈子军卒,打了这么些年仗,死了多少人哇,这新皇上不赖,刚登基就下诏让大伙儿解甲归田,说是今后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天下从此太平了,可是谁知道家里人都还在不在呢,俺那老婆子八成是下世了吧。”老卒唏嘘叹息。 田横闻言心中一动,上前见礼:“这位军爷听你口音像是即墨人。” 老卒抬头疑惑地:“客官……你是……?” 田横微笑:“大哥,俺本是东齐人,听军爷说话口音像是家乡人,故来相认,这位军爷离家好长时间了吧。”老卒:“唉,俺十八岁就被始皇拉壮丁,拉到北边修长城、打匈奴,后来项王打来了,又被项王拉去与各国诸侯打仗,这不打来打去的最后又归顺了汉王去打项王。可是不管是谁当王吧,总是叫俺去杀人,俺确也杀了不少人,造了不少孽,可俺也遭了多少罪,这不……”老卒解开衣服,露出手上、胸上累累伤痕。老卒继续说道:“这些都是让人给砍的。如今好不容易项王被灭了,汉王当了皇上,算俺命大,总算捡了一把老骨头回乡,当初跟俺一块被拉走的十八个弟兄,就剩俺一人回来了。”田横听罢心中难过:“老哥,如今天下有了新皇帝,也就太平了,你也不用再动刀枪了。”老卒掩面叹息:“唉,客官说得是。俺乡下人其实不管谁称王称帝,一打仗,死得都是俺老百姓。俺只要能过太平日子,能有口饱饭吃就心满意足了。”田横若有所思地望着老卒,喃喃自语道:“是啊,不能再打仗杀人了。”田横从身上摸出一包刀币塞给老卒:“老哥,回去置办点家什,好好种地吧,俺齐国不会再打仗了。” 老卒推辞:“客官你这是……” 田横将包裹塞入老卒之手,转身向店外走去。 田横坐上传车隆隆而去。
楼主:胡语A2019  时间:2021-04-20 10:41:43
店内,军卒们惊诧地望着田横远去的车尘。一军卒忽拍大腿:“哎呀,他不是齐王田横吗?”众人问:“你如何知道?”军卒:“俺一直在昌文侯灌婴将军手下,前年俺们灌婴将军在博阳城外与齐王田横大战,被田横杀得大败,多亏曹参将军赶到才转败为胜。没错,那人就是齐王田横,那次俺亲眼见他将灌将军打得吐血而逃,还是他手下留情了,不然,灌将军就没命了。这齐王确是仁义啊!” 众军卒闻言朝田横逝去的方向肃然起敬。 傍晚时分田横等人来到博阳城中驿馆安歇。田横和郦商坐在房中。田横:“郦大人,俺明日想独自上泰山看看,你看可好?” 郦商为难地:“这个……” 田横:“怎么,还怕俺田横跑了不成?” 郦商摇手:“不不不,大王既要上山游玩有何不可,俺只是担心大王的安全,是不是要多些人前去保护,侍候大王。” 田横:“俺只要司、傅二位将军随俺去就行了,不必多费事,俺明日酉时以前一定回来就是。”郦商爽快地:“好,就依大王,天色不早了,大王请早点安歇吧。” 次日清晨。田横与司杰傅义二人一早吃罢早饭,就离开驿馆,向泰山行去。其实驿馆就在泰山脚下,出门不到二里路就到了登山石阶处。三人缘阶而上,边走边观赏风景。不知不觉来到五大夫松旁。只见五棵巨松团团而立,遮天蔽日,松树旁有一刻石,上书“五大夫”三个秦篆,字迹明丽,笔力峻刻,乃是当时天下第一书家秦丞相李斯亲手所书。刻石旁另建有一亭子,亭上牌匾书“五松亭”三个大字,也是李斯手笔。其时离秦灭不过数年,距始皇帝封禅泰山也不过十来年,所以刻石与松亭都还未有损伤。田横等来到此处,司杰指着亭子,对田横说道:“大王,俺们到亭中歇息一下如何?”田横点头,三人步入亭中,只见亭子靠山崖处,一股清泉汩汩由石壁处流出。傅义上前用手捧了一掬山泉仰面而饮,然后用手一抹嘴边水渍开口叫道:“大王,快来喝一口,好甜的甘泉。”司杰见状,急忙取出携带的水壶,灌满一壶泉水递给田横:“大王,喝点水吧。”田横接过水壶,喝了几口,入口清冽,果然甘甜无比。田横赞道:“人云‘美不美家乡水,’还是故乡的水好喝啊,今后若想再喝上这么好喝的水,怕是不容易了。”傅义:“大王要喝这里的水,还不容易,叫人打上几桶带着就是了。”司杰笑道:“老傅,你总不能把这座山都拔走带上吧。”田横点头道:“司杰君说得有理。楚霸王自称力能拔山扛鼎,可是最终还是自刎乌江带不走寸土河山。秦始皇何等雄才伟略,千古一帝,……”田横指着亭外的五棵苍松继续说道:“连这山中野树都封为‘五大夫’,真是何等气魄。可是最后还是身死族灭,带不走这天地间的一草一木。可见世间上人事有代谢,然江山却永存哪。任你有天大的本事,盖世的英雄也不可能永远占有这天地间的寸草尺土……”司杰与傅义听到田横如此说,二人都低头默然不语。田横笑道:“两位将军,不要想多了,一时兴起说笑而已。俺们继续登山吧。”说毕,田横走出亭子,继续向山上走去,司杰与傅义二人也随即出亭跟上。三人越过山路上陡直的十八盘险道,一径来到泰山日观峰极顶,只见一块巨石状如鹰嘴,横空兀立当前,三人信步来到石下。田横打量一眼此石,赞道:“好刁雄的石头,俺们上去看看。”田横足尖一点,轻飘飘地跃上鹰嘴石,司、傅二人也先后跃上,并肩站在田横两侧。三人极目四望,正是仲春时节,但见齐鲁大地山河如画,西天黄河九曲如带,蜿蜒爬行在一马平川的中原沃野上,近眼处满山遍野姹紫嫣红,杜鹃花怒放,三人放眼故国山河,心潮澎湃。田横击掌痛赞一声:“好!”傅义自言自语:“怪,以前泰山俺来过两次,怎么就不如这次这么好看,这山也会变模样么?”司杰笑道:“老傅,这山倒不会变,是俺们模样变了。”傅义一怔随即垂头。田横闻听二人对答,不觉触动心事,仰首蓝天,但见万里长空白云舒卷,变幻莫测,那老卒之言猛然袭上心头:“不管谁当王当皇上,死伤的都是俺百姓,俺们只盼着不再杀人打仗就中啊。” 田横眉心黑痣剧烈跳动,仰天长啸,大叫:“罢!罢!罢!” 傅义回首惊问:“大王,什么罢罢罢了?” 田横长袖一挥:“俺已兴尽,俺们下山去吧。” 三人跃下鹰石,才行数步,路边突然转出二人,向田横拜倒:“大王在上,臣等参见大王。” 田横等低头细看,却见是计叟、智伯二人。 田横惊问道:“二位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计叟:“启禀大王,自大王离岛之后,俺等放心不下,故大伙儿派智伯兄与俺随后出来,暗中保护大王,今日见大王上山,左右无人,故出来拜见大王。” 田横:“岛上诸君都好吧!” 智伯:“大家都好,都挂念着大王呢。” 田横:“俺很好,你们回去转告诸君,请诸君多保重,不要挂念俺田横。” 计叟、智伯突然伏地:“大王,俺等有一事上禀,不知大王可否恩准?” 田横微惊:“讲。” 计叟:“大王,俺们不用回岛上去了。眼下刘邦手下临江王珙尉已经反了,听说燕王臧茶、魏王彭越、九江王黥布也都要反,臣等这次出来,已联络了不少齐国旧臣,他们都愿意重新起事,复兴齐国,大王,你领着俺们反了吧。” 司、傅二人扑通跪地齐声大叫:“大王,反了吧。” 田横手握长髯,沉思不语。计、智二人向前膝行,分别抱住田横左右腿,哭喊道:“大王,难道你真的愿去洛阳受死吗?俺们宁可随着大王战死,也不愿看着大王去洛阳受罪。大王,还是反吧。”计叟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剑,低头跪献给田横:“大王,这是你留在岛上的宝剑,你还是拿着它,领着俺们重新起事吧。”田横接过长剑,抚摸着剑身,长剑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芒。田横抚剑不语,眼前闪过五百剑士忠贞的面孔,一路上荒芜的田园,田野上累累白骨,酒店中老卒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不管谁做江山,俺们只盼着不再打仗杀人就中哇!” 田横眉心黑痣微耸,胸中起伏不定…… 田横渐渐平静下来。 田横弯下身子,轻轻扶起计、智二人。缓缓开口:“二位先生请起,你们请回吧,告诉诸君,请他们都回到自己家乡,好好度日,请为俺齐国保留一点精英吧,俺田横不能让数百英杰为俺一人称王去白白送死。二位先生还是请回吧。”
楼主:胡语A2019  时间:2021-04-20 10:42:47
田横又对司、傅二人:“二位将军,你们也和计先生他们回去。” 傅义摇头:“俺死也要跟大王到洛阳去。”司杰拔出长剑:“大王要是让俺回去,俺就横死此处。” 计叟抓住田横手臂:“大王,这是最后机会了,一旦回到博阳城中,一切都晚了,大王要三思啊。” 智伯:“大王,俺们都安排好了,从小路下山,东去临淄城,城中齐国旧部都联络好了,一旦大王到达,立即起事,复齐之图,就在此一举。” 田横沉默良久,把剑递给计叟,摇头坚决地:“二位先生,不用再多说了,将这把剑带回去,我已经说过这辈子不再用剑杀人了。如今天下百姓人心思定,没有人再愿意流血了,也不能再流血了,你们还是回岛上去,代俺田横向诸君问安吧。” 田横向计、智二人一拱手,转身大步向山下走去。司、傅二人也向智伯、计叟拱手告别,随田横而去。计、智二人向前追了几步,站住,齐声叫:“大王……你,你可要多保重啊!”田横并未回头,依然前行。智伯望着田横远去的背影,喃喃说道:“大王此去,将不归矣!……”
楼主:胡语A2019  时间:2021-04-20 10:43:38
东阿,田横一行来到黄河渡口,船只早已备好,田横望望脚下滚滚东去的黄河,转身回首东方,长久凝望。郦商过来小心翼翼地:“大王,船只已备好,请上船吧。” 田横不答,从怀中取出未能完笔的“齐”字布帛,铺在地上,抓起一把黄土放入,仔细地包好收入怀中。 田横起身向船上走去。 司杰推了把傅义:“老傅,走吧,大王已上船了。” 傅义沉重地:“唉,过了河,就离开俺们齐国了,不知哪天才能回来啊!” 渡船之上,司、傅二人站在船头翘首东望齐地,而田横端坐于船舱之内,背对东方,不复东望。 船只在滔滔黄水中,艰难地向西岸划去。 船只到达对岸,田横等人弃舟登岸。此地已是河南地界,离洛阳不足五日行程。田横等乘坐车马,数日后即将到达洛阳附近的尸乡馆驿。驿馆内到处悬灯结彩,驿丞在催促下人:“快,快弄好,齐王一会儿就到了。” 一驿卒:“齐王,哪个齐王,是韩信大人么?” 另一驿卒解释:“韩信的齐王早已被皇上废了,到他老家淮阴当楚王去了,听说是那个跑到海上去的前齐王田横,如今又让皇上给请回来了。” 驿卒惊奇地:“一个亡国之君还值得这么张扬吗,我倒要见识见识他是何等人物。”
楼主:胡语A2019  时间:2021-04-20 10:44:24
P106
楼主:胡语A2019  时间:2021-04-21 11:03:39
傍晚,田横一行车骑到达馆驿门口,馆驿中吹吹打打,鼓乐喧天,一帮京城来的官员峨冠博带地站在大门口迎接田横。 田横下车,走进驿馆,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驿丞弯腰曲背地前头领路,将田横引入房间,房间早已布置得焕然一新。 驿丞:“大王,这是馆内最好的房间,里间备有热水,大王可沐浴更衣,有照顾不周之处,请大王多包涵。” 田横微点头:“很好,你去吧。” 驿丞退出。 郦商进来:“大王,这里离洛阳不足三十里了,明日一早,大王就能见着圣上。今晚馆驿中备有薄酒,请大王沐浴更衣后赏光赴宴,京里来的大人们都想和大王亲近亲近。” 田横无动于衷地:“郦大人,不必费心了,俺连日来鞍马劳乏,想早点休息,过一刻,你叫人送点酒菜到俺房间里就行了。” 郦商迟疑地:“这个……” 田横起身脱衣,背对郦商:“就这样吧,请转告各位大人,俺明日再与他们相见好了。” 郦商无奈退出。田横看看堂上陈设转身对司、傅二人说道:“你们先各自回房去歇息洗漱,俺们明日可不能带着个脏身子进城,俺们要清清白白地去见刘邦。两个时辰后,来此饮酒,今夜,俺要与二位将军好好痛饮通宵,不醉不散。”
楼主:胡语A2019  时间:2021-04-23 15:16:57
P108
楼主:胡语A2019  时间:2021-04-24 13:08:42
田横屋内里屋,田横正躺在大浴盆中洗浴,忽然一股柔和的力道从背上传来。田横回头望去,只见司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正伸出纤纤十指给他按摩肩背。田横此时因已知司杰是女身,且是小姨子,自己此刻赤身裸体的,不宜与之相见。急忙说道:“小妹,你何时进来?快出去……”姜平手中不停,口中柔声应道:“姐夫,让俺今夜最后替姐姐她服侍姐夫一回吧,过了今夜,怕是没有机会了。”田横闻听此语,不觉心中一暖,不再说话,只是眯缝着眼睛,任凭姜平葇荑般的双手在他身上姿意游走。口中喃喃道:“好,好,这里,这里,用力些,舒服,好舒服啊……”田横舒适得闭上了眼睛。忽然间,田横只觉得胸前一阵软和,一对柔暖的女性乳房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地贴在他坚实的胸脯之上。田横睁开双眼,只见姜平长发披肩,面色羞红,肌肤胜雪,一对饱满坚挺的椒乳正在他眼前傲然耸立,那鲜红的乳头,仿佛两颗红豆在微微颤动。田横大吃一惊,没想到姜平竟有此举动,田横伸出双手急忙想推开姜平。然而,姜平紧紧抱住他的身子,双目流泪,柔声道:“姐夫,姐姐生前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给姐夫生个一男半女,今晚六妮子要帮姐姐完成这个心愿,请姐夫成全姐姐的遗愿吧。”田横闻言心中一软,原想推开姜平的双臂不觉抱住姜平的身子,只感到姜平的处子之身细腻如玉,温热如火,在他身上缠绕抖动。饶是田横再是钢铁般的鲁男子,也抵挡不住少女软玉温香般的绕骨柔情。田横须发皆张,起身将姜平抱起,放倒卧榻之上,姜平玉体横陈,酥胸微颤,媚眼如丝,面若桃红,香唇半开半闭地等待着田横的亲吻,面对此情此景,田横再也忍受不住,将身体向下一仆,胯下玉茎早已进入姜平体内。姜平新承雨露,遍体酥软,不觉微微一哼,伸出双臂紧紧抱住田横。此次此刻。二人心中有关姜田两族百年江山恩仇芥蒂已完全释怀,相互间的男欢女爱之情尽情绽放,二人从肉体到心灵尽皆融为一体,共赴巫山云雨阳台极乐,竟不知今夕何夕,二人心中只愿这一刻长长久久,了无尽头……也不知几度欢乐,二人终于云收雨住,姜平娇羞无限地躺在田横怀里,娇声道:“姐夫,俺终于了了姐姐的心愿,成了姐夫的女人,小妹此生知足了。”田横摸着姜平滑若凝脂的酥胸,轻声说道:“六妮子,这都是天意,是上苍的安排,让俺们姜田两家再次合为一家,世世代代永不分开。”此时屋外已经传来动静。田横急忙起身对姜平说道:“小妹,起来吧,去梳洗一下,过会儿,还要与傅义君喝酒哪。”当下二人从榻上坐起,就在屋内洗漱更衣,姜平复又扮做男装,待一切收拾已毕,二人从屋内出来,见傅义已到厅堂。傅义见二人从屋内出来,只当是司杰在里面伺候田横,这也是常有之事,傅义本性粗犷,倒也不以为意。此时田横住屋外间厅堂上,三条案几已呈品字形排放。案几之上皆备好酒食。田横等三人来到案几之前分别落座。驿丞由外走进。指着案几上的酒食对田横恭谨地说道:“大王,酒食已备好,小人在旁伺候,如有需要,大王随时吩咐,小人即去安排。”田横望望屋内陈设,点头道:“很好,你可以出去,不必在旁伺候,若有需要,俺自会传唤。”驿丞答应,低头退出。田横对司、傅二人笑指屋中摆好的三几酒菜:“司杰君、傅义君,来,坐下吧,一路上没敢让你们多喝酒,今儿个俺们都得放量喝。来个通宵达旦,一醉方休。”司、傅二人点头,欢声答应一声:“大王,遵命!” 田横举爵:“来,二位将军,一路辛苦,俺借刘邦这酒敬你们一杯。” 司杰举爵,傅义瞅着眼前酒爵不动。 田横:“傅将军,怎么?” 傅义笑着伸出小指,指指眼前酒爵:“大王,这个……” 田横笑,会意,放下酒爵:“对,这玩艺是小点儿,不合俺齐人的脾胃。” 田横拍手:“来人。” 驿丞进来:“大王有何吩咐?” 田横着指桌上酒爵:“这玩意是饮猫的,不能用。换大觥来。” 驿丞点头答应退出。
楼主:胡语A2019  时间:2021-04-24 13:13:43
驿馆大厅上灯火通明,郦商和众大臣正举爵相饮。一大臣不满地:“这田横好大的架子,竟然不肯与我等饮酒,我等皆是天子脚下重臣,奉命前来迎接,已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他倒好,一个废君,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郦商正色:“不!齐王横非常人之辈,不可以常情度之。” 田横屋内,侍者取酒觥入。 田横倾酒入觥笑对傅义:“傅义君,这东西还能用吗?” 傅义连连点头:“中,中。” 田横举觥:“来,司杰君,傅义君,你们二人随俺多年,为俺田横鞍前马后出生入死,立下许多功劳,俺也没有给你们什么好处过,但俺们名为君臣,实为刎颈之交,今晚在这里,没有什么大王、将军,只有俺弟兄三人,二位如不嫌弃,就叫俺一声大哥,俺这里借刘邦的酒先敬二位贤弟。” 田横向司杰使个眼色,举觥而饮。 司杰会意,与傅义二人离席伏地顿首而拜:“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田横慌忙离席起身,以顿首之礼相还。 三人礼毕起身,田横拉着二人哈哈大笑:“好,好,俺田横今日能与二位兄弟结拜,也不枉一世为人。” 驿馆外天低云厚,密云欲雨,隐隐有春雷之声,远处传来一两声鸡唱。三人酒已半酣,但仍持觥而饮。 傅义脸色通红,忽然放下酒觚,眼光定定地望着田横,低声说道:“大哥,兄弟一直有件事放在心里,不知当讲不当讲?” 田横闻言停酒不饮,微微点首:“贤弟有话尽说不妨。” 傅义:“大哥,明日见了汉王,大哥准备怎样呢?”姜平闻言一凛,这也是她心中一直想问但又不敢问的问题。她直起身子眼光定定地望着田横。 田横闻言起身,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 田横转身向司、傅二人问道:“二位贤弟,依你们看,汉王此人如何?” 傅义一拍几案,大声说道:“自然是个言而无信的无赖小人。” 司杰点头:“确也不错,但俺觉得汉王也有长处,他善于笼络人,善于用人,所以成了气候。”田横抚掌而笑:“二位贤弟均言之有理,汉王确是反复无常之人,确会用人,但愚兄认为他真正过人之处却在于能因势利导,施惠于民收买民心。你看他初入咸阳之后,不取始皇帝宫室、重宝、美女,却与秦民约法三章,深得秦人之心,如今天下初定,他立即让数十万士卒解甲归田,并对百姓轻徭薄赋,简法宽刑,凡此种种都是人所难及之处。自古道‘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汉代秦而起,正应了这句话。然汉王尽管如此了得,但要俺田横服他……”田横一甩袍袖,“……哼哼,却也难!”田横归座,重新端起酒觥,轻轻呷了一口。傅义低声又道:“大哥,照你这么说,俺齐国还能复兴吗?” 田横沉思半晌,,将手中手中酒觚放于几上。 田横目光深沉地望着司、傅二人,缓缓地摇了摇头:“二位贤弟,这句话,自打俺们田广大王去世后,俺在心里不知问了自己多少遍了,尔等诸君舍生忘死地跟着俺,图的不就是这个吗?……”田横起身,缓缓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天色已经微明,田横望着窗外,窗外一片无垠的麦苗在晨风中起伏,掀起阵阵青色的绿浪。田横喃喃自语:“就快到了麦熟时节了吧。”司、傅二人不明白田横为何突发此问。诧异地望着田横。田横指着屋外的麦田,对司、傅二人说道:“二位贤弟,你看这些庄稼它有姓氏吗?它们到底姓刘、姓项、姓赢还是姓田呢?”傅义摇头道:“大哥,这庄稼年年种,年年长,都是百姓种的,那有个姓氏?”田横拍手笑道:“傅贤弟说得对,庄稼本无姓氏,若真要说它有姓,那也是属万家黎庶之姓。天下百姓种它、收它,靠它生活,不管哪国的帝王诸侯也要靠它供养。你说复兴齐国,依俺看,世上本无齐国,今后也不必要有齐国,更不必说什么商周秦汉,俺们来此路上经过商丘,那曾经是商殷都城,可是商殷六百年王室宗庙已经隳败,俺们明天还要去洛阳。洛阳本是周天子八百年庙堂定鼎之地,可是如今也一定是蒿草丛生,狐兔出没。可见,这世上没有永久的庙堂,只有这永远不变的田土、江河、庄稼、百姓。只有百姓才是江山永久的主人,何来此国彼国呢?俺齐鲁圣人孔老夫子四百年前就说过‘大道之行,天下为公’。俺以前也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失去齐国后,才慢慢想开了,也解开了一心复齐称王的心结,明白了天下乃百姓为主的‘公’天下,而不是属于一家一姓的‘私’天下。傅义君,你说复兴俺田姓齐国有用吗?刘邦老儿拼死拼活去争那个刘氏江山有用吗?”傅义、司杰听到田横这番言语,一时间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傅义他完全没有想到田横竟然会说出如此家国之论。而司杰,她虽然已从姐姐与姐夫那儿接受了齐国无论属于姜氏还是田氏,但只要是属于齐国人就可以的家国理念,但姐夫今日彻底抛弃姓氏归属私天下的观念,而转为以百姓为归属的公天下的家国理念,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仔细一想,姐夫还说的真有道理,是啊,江山百姓世代传承,何尝又有万代不变的朝代庙堂呐。想到这里,司杰对田横的敬爱不觉又增加了几分。她用仰慕的目光看着田横,正想开口说句什么,田横突然转身走向里间。 田横从里间出来,手中拿着一包布帛。 田横屈膝,放下布帛东向而跪。 田横小心翼翼地一层层解开那包布帛。 司、傅二人紧张但又不解地望着田横。布帛中一把黄土,正是从东阿黄河岸边带来的齐国故土,黄土下那幅未能完笔的“齐”字在灯光下分外醒目。田横端详着那个未竟的“齐”字与那抔黄土。 田横面对黄土突行跪拜大礼。 礼毕,田横回身对司、傅二人行礼。 司、傅慌忙伏身回拜,田横拉住二人。 田横缓缓地开口:“二位贤弟,大哥今有一事相求,不知二位贤弟可否答应?” 司、傅二人说不出话,只是点头。 田横伸出双掌在二人肩上轻轻拍拍,淡淡笑道:“好兄弟,真是俺的好兄弟。” 田横转身,伸手将地上布帛扬手一抖,黄土纷纷扬扬飘起,洒在地上。 田横哈哈大笑:“好,俺田横能躺在故土之上,虽死何憾! 田横猛然咬破右手食指。 司、傅二人惊呼:“大哥!” 田横伸右手在“齐”字补上最后残缺的一划,然后在上面打了一勾。田横端详着这个用血补足且打勾的“齐”字,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对司、傅二人说道:“你们可去请郦商大人来此,说俺有话说……”司杰答应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与郦商一同走进屋内。郦商上前向田横施礼道:“不知大王有何吩咐?请交代小臣去办就是。”田横淡淡地看着郦商,开口说道:“信成君,俺今日要到洛阳会见汉王,俺想汉王之所以请俺去,就是要看看俺的相貌,他是汉王,俺是齐王,跟他结识,彼此也不折身份,这里到洛阳不到三十里路,骑快马送去,俺的脑袋不会就烂吧。”郦商闻言心生诧异,抬头紧张地望着田横,急忙说道:“大王说哪里话。皇帝陛下只是对大王仰慕得很,要对大王委以重任呢,何来生死之说?”司、傅二人预感到要发生什么,紧张地望着田横。田横冷笑道:“多谢汉王美意,只是俺田横无福消受,请信成君代俺致谢吧。”田横转身对司、傅二人说道:“二位贤弟,大哥与你等结拜一场,心里很是高兴,现在大哥俺先走一步,二位贤弟回到岛上,转告诸君,天下一统,不会再有齐国了,请岛上诸君好自为之吧。” 司、傅二人闻言痛哭。傅义抓住田横:“大哥你不能死,俺去替你死。”司杰扑上前去抱住田横双腿,撕心裂肺地失声喊道:“姐夫,你不能抛下俺一人走了……”田横低头看着司杰泪水莹莹的眼睛,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深情地说道:“小妹,对不住,姐夫要先走一步去见你姐姐了。”傅义在旁听到二人如此称呼,如坠五里雾中,完全摸不着头脑,正惊诧异间,田横猛然眉心黑痣一耸,仰天大叫道:“大义载天,守信覆地,人生贵适志耳!俺去也!”田横双臂一振,大喝一声:“二位兄弟,小心了。” 司、傅二人被田横大力振出。 田横抓起地上长剑,横剑自刎。 田横松手,长剑落地,田横喉间鲜血涌出,田横身子缓缓倒地,倒在那一面用鲜血写就的“齐字布帛之上,”倒在那布帛中的那一抔故国的黄土之上……司、傅二人扑上前去,抱住田横,田横气息已绝瞑目而逝。司、傅二人抚尸恸哭。郦商在旁早已惊得目瞪口呆,连连摇头叹息。 此时窗外天已放亮,窗外数株春兰,幽幽开放,兰叶上洒满露珠,在朝阳下显得分外晶莹夺目。
楼主:胡语A2019  时间:2021-04-24 17:52:07
待续
楼主:胡语A2019  时间:2021-04-25 11:33:39
洛阳城外大道上两骑马一前一后地向城里飞驰,马上二人身穿重孝,前边一黑大汉身负一白布包袱,包袱上沁出鲜红的血迹。后面一女扮男装的英俊青年,二人催马扬鞭,向前急驰。此二位骑士正是司、傅二人。 洛阳南宫朝堂之上,刘邦与众臣正商议迁都长安之事。 刘邦朝众人摆手:“不要再争了,迁都之事就这么定了,齐王田横归顺后,朕将他带往长安,远离齐国故地,东方一带就能安定了。” 黄门官慌慌张张进来:“启奏陛下,曲周侯郦大人和齐王田横手下两位剑士已到宫外。” 刘邦瞪眼:“齐王田横到了吗?快宣他们上殿。” 黄门官:“可……” 刘邦:“可什么?” 黄门官:“可那两位剑士都带着剑,外来使者是不能带兵刃上殿的。” 刘邦:“把兵刃给拿下不就得了。” 黄门宫:“那两人不肯,说……” 刘邦:“说什么?” 黄门官:”他们齐鲁剑士从未有撤去兵刃的规矩,剑在人在,剑亡人亡。非要带剑上殿不可。” 刘邦沉吟片刻,大袖一挥:“让他们进来。” 众人一惊,黄门官嗫嚅:“这……” 刘邦:“这什么,项王那么厉害,都让朕给灭了,朕倒要看看田横和他手下这些人长得什么模样,莫非都是三头六臂不成?快让他们进来。” 宫门口,甲士们让开通道,郦商领着司、傅二人走进大殿。 司、傅二人神情肃穆,傅义胸前吊一白布包裹,包裹上露出一抹殷红,二人跟在郦商身后缓步上殿。郦商伏地跪奏,二人身板挺直,立而不跪,殿下众大臣尽皆惊怒。 郦商:“启奏陛下,臣已请得齐王田横到此,不过……”郦商回首望司、傅二人不语。 刘邦:“齐王到了吗,在哪儿?” 司杰上前一步指着傅义胸前包裹:“俺大王就在这里。他愿和汉王相互结识。” 刘邦愕然。 傅义缓缓解下胸前包裹,双手平举,上前一步递给刘邦。 刘邦示意身边侍臣上前去接。 侍臣上前欲接包裹,傅义双手平举,并不松手。 司杰:“启禀汉王,俺齐王到来,您要亲自迎接。” 刘邦微微一怔,哈哈一笑:“好,既是齐王亲自到了,朕确也该上前迎接。” 刘邦起身,正待上前。 樊哙伸手去拿包裹,傅义不动。 樊哙运劲去夺,傅义面不更色,不动。 樊哙恼羞成怒,拔出佩剑,比着傅义的手腕:“你再不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傅义视若无物,依然不动。 樊哙欲挥剑断臂。刘邦拉住他手臂:“退下吧。” 刘邦向前伸出手去:“壮士,把它交给朕吧。” 傅义十指一松,包裹平平稳稳落到刘邦手中。 刘邦将包裹放在案上。 刘邦端详包裹片刻,手指微颤地去解包裹。 白帛解开,现出一锦匣,锦匣下一抹殷红。刘邦捧起锦匣,一个斗大的“齐”字赫然现在眼前,收笔的一划,竟是用血写就,“齐”字上面竟然还用鲜血打了大大一勾,刘邦一惊,锦匣险然落下。 刘邦抬头问司、傅二人:“这字是齐王写的吗?” 司杰点头:“是俺大王断指所书。” 刘邦鼻孔微哼。 刘邦打开锦匣。 刘邦身子一歪,手在半空,匣盖却失手落地。 匣中田横嘴边挂着一丝笑容,颏下一部长髯疏密有致。眉心中黑痣静静地卧于两道长眉之中,分外安详醒目,双目微睁,仿佛似睡未睡地望着他。 刘邦起身,向锦匣施礼:“齐王,朕与你相见恨晚啊!” 刘邦脸上挂下数行清泪,抬头:"曲周侯……" 郦商向前:“臣在。” 刘邦:“齐王既是你请来的,还是由你去送吧,把首级和身子好好缝上,以王者的礼节厚葬他,这人世之英雄,可惜不能为朕所用啊。” 司、傅二人突然向刘邦双膝跪倒。 司杰:“谢谢汉王厚葬俺大王之恩,俺还有一请?” 刘邦:“壮士还有何请,请讲。”司杰:“汉王,俺家齐王临终遗愿,愿死后归葬故国海岛,还请汉王恩准。”刘邦沉吟片刻,点头道:“狐死首丘,这也是人之常情,朕准了就是。”司、傅二人顿首道:“谢汉王!”傅义站起,对司杰说道:“司兄弟,二哥我要先走一步,还望贤弟你将俺和大哥的骨灰,带回岛上安放。俺生与大哥在一块儿,死也要与大哥在一块儿。”傅义说罢,不等司杰回答,仰天大叫:“大哥,你托付的事,俺们给你办到了,你在天之灵慢点走,俺兄弟随你来了。”傅义抽出腰中长剑,朝司杰一揖,刎颈而亡。司杰眼中已无泪水,向傅作义尸身深深拜别,喃喃道:“二哥,你尽管放心去吧,俺一定将你和大哥英灵带回故土就是。”刘邦见此变故,摇头叹息:“真壮士啊,田横真得人心,像这样忠义之士,岛上还有五百人,有谁能给朕请来呢。” 刘邦盯着那“齐”字,自方自语:“田横这‘齐’字,用血代墨收笔,难道是要叫其手下向朕报仇不成。” “ 留侯张良上前端视片刻.轻声道:“了不起,了不起”. 刘邦:“怎么,先生说什么了不起?” 留侯指着血书:“陛下,请看这‘齐’字墨写之处坚硬锐利浑厚雄劲,力透帛背,但收笔这血写出的一竖却圆融平和,没有丝毫杀气,还有这‘齐’字上最后用血打了一勾,这分明是说天下一统,齐国已经不复存在了,就是就是要表达不要再动干戈之意,也就是请陛下不要向他岛上的那些人再动刀兵了。唉,齐鲁的孔夫子曾经说过:‘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田横真当得起‘杀身成仁’这四个字啊。”刘邦闻言看看锦匣中田横安然而卧的首级,又看看布帛上的‘齐’字,摇头叹息道:“唉,这齐国田氏真了不起呀,立国两百载,世代为王,深得人心,真是一门忠义,个个贤能呀!朕如有这等人辅佐,何愁朕之江山不固乎?!”刘邦说到此处,不觉流泪叹息。殿上诸人无不默然。刘邦抬起头来对司杰说道:“壮士,请你将齐王骨灰带回岛上以王者身份安葬,另外,岛上还有五百壮士,朕都封为都尉之职,请壮士与他们一起来洛阳辅佐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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