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悬疑档案之戏梦(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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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6-11-05 19:33:30 更新时间:2020-11-11 22:38:59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05 11:33:30
本贴只在周末更新,慎入!初稿,权且游戏,谢谢!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05 11:35:00
引子

夜,无月,无星也无云。
没有风,枯枝静得在寒冬中瑟瑟发抖。远山处,山枭戾嚎,空荡荡的声音笼罩着整个北京城。即便偶尔有飞机掠过似乎也无法改变这寂静的可怖的夜晚。
地上有雪,无光,惨白色的,被黑暗所主宰,显得毫无生气了。
深夜的统治者,它只有一个名字,叫黑暗。

黑暗象一把匕首一样透过脆弱的玻璃刺进了一幢充满红晕的别墅中。
与外面的寒冷不同,这幢别墅被温暖所笼罩,甚至有些暖昧。
客厅很大,摆设极为奢华,玻璃制品在一盏红色吊灯的照射下映出五颜六色的幻像来,显得是那么地不真实。
但腥红色的地毯上,黑色的女士风衣随意地摊开,然后是一条黑色裙裤,同样是看似随意扔下的,但裤腿的方向却指向了暗棕色的楼梯。

楼梯直通二楼,栏杆很细,铁制的,虽然被吊灯镀上暗红色,但仍然盖不住它本身在固有的冰冷。
台阶上同样铺着腥红的地毯,女人的内衣胸罩横在上面,令人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仿佛一个极度香艳的故事正在二楼上演着。
呻吟声,这是这间别墅中唯一的声音,不大,但显得极为痛苦,仿佛在挣扎着,也仿佛是快感的施放,从喉咙的深处,甚至从腹腔之中发出的。
正对楼梯的墙壁上挂着两张海报,《穆荷兰道》和《本能》。在这个充满了暖昧的光线下,海报上女人的眼神中透出一种残忍,喜悦与狡诈。
侧面是二楼的过道,左边是楼梯的扶手,紧挨着扶手的是洗手间,一面一人高的镜子被镶嵌在门上,椭圆形的。右边通向房间的过道,两侧各有两间房门,紧锁着,只有黑暗从门缝的边缘透出来,显得十分地尖厉,象裁纸的刀子在过道的地上深深地划出了一条界线。

过道上没有开灯,厅堂里那个红色吊灯将暗红色的光线投了过来,照在过道中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光亮了。
但在过道深处,正对着洗手间镜子门的对面也有一扇门,虚掩着一条缝隙,惨白的屋内灯透过这道缝隙直直地砍在过道地面上,那腥红色的地毯斜斜地被分成了两半。
呻吟声便从这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没有人再会以为这呻吟声是幸福的,因为透过那扇虚掩的门,绝望与恐怖伴随着惨白色的灯光。

门内一张大床,粉红色的床褥与鲜红的地毯相得益彰。
一个四十多岁秃顶的男人四肢摊开地被绑在床上,他的双手双脚都被一根细细的沾过水的皮芯系在床梆的栏杆上。
他赤身裸体,嘴里堵着一块布,浑身上下被天花板上那盏500瓦的白炽灯照得通红,眼睛也无法完全睁开,但从眼神中透出的那种恐惧令人无法忘怀。
强烈的白炽灯仿佛是一个太阳一样,将所有的热量都残忍地投射了下来,照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照在捆绑着他手脚的皮芯之上。
沾过水的皮芯经过高温的炙烤慢慢地收缩着,在男人的手腕及脚腕上慢慢地勒进了皮肉之中,鲜血流到了粉红色的床褥上。
男人痛苦地扭动着身体,说不清他是想争脱还是享受这种痛虐的快感。

这时,男人的脸终于被一片阴影遮住。
女人的长发仿佛柳枝一样带给了男人片刻的阴凉,男人也趁此机会睁开了双眼,但眼中的恐怖在这个瞬间变得更加强烈了,他拼命扭动身体,似乎想要做出最后的挣扎,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一双女人的脚轻轻地柔柔地踏上了这张大床上,秀美的脚踝上穿着一双鲜艳的红色高跟鞋,细细的跟足有三寸来高。
女人抬起了一条腿,轻轻地放到了男人的肚皮上。
男人睁大了眼睛,尽自己所能地抬起了头,向着自己的肚皮,原本雪白的肚皮经过白炽灯的烘烤已经变得通红,脆弱。
女人的脚慢慢地下压着,男人顿时感到了巨大的难以忍受的疼痛。

油脂从男人肥肥的肚皮上渗出,即而是绽开的皮肉,在红色的高跟下宛如开了一朵肉色的小花,粉嫩的,转而变得鲜红。
血,从男人的肚皮上渗了出来,在高跟的下面,缓缓地顺着肚皮向四周流下,两侧,下腹还有胸口处。
男人的扭动更加剧烈,但一切无济于事,虐杀在缓慢地实施着,惨白的房屋内,粉红色的床褥渐渐地变成了暗红色,与腥红的地毯更加贴切地吻合着。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05 11:36:00
第一章

林川面对着电脑,闪烁的屏幕上只有一行字:“1、别墅,夜,内”。
已经三天了,每一天林川都是面对这一行字,他实在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还没有崩溃。
接这个活儿,林川也是迫不得已的,他并不喜欢那个叫刘大成的制片人。

刘大成是通过一个朋友认识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今年夏天,街头的大排挡中,刘大成递过来一张名片,五代影视公司制片人。
林川看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五代影视公司,虽然挂着影视圈中最有名的“五代”这两个字,但这个公司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以林川的判断,刘大成基本是属于那种皮包影视公司,一个骗子,到处叫嚣着拍片,然后去骗钱,行话叫“扎钱”。
扎到钱了,就拍一个破烂片糊弄投资人,而大部分资金都揣进自己的腰包,扎不到钱便到处骗吃骗喝,得过且过。这种人是林川最瞧不起的。
其实,林川的判断没有任何根据,因为他与这个刘大成没有太多的接触,朋友也是近期才认识他的。
但林川有个先入为主的观念,那就是到处乱发名片的人即便不是骗子,也肯定是一个混子。尤其在大排挡这种最平民化的酒局中,乱发名片显然不合时宜。

但这一次,林川却不得不依靠刘大成,因为他已经交不起房租了。
林川是一名枪手。
在影视圈中,枪手就是没有署名权的编剧。一位名编剧接到一个活儿,然后找来几个就象林川这样的枪手来写,写完之后,名编剧拿过去略做整理,然后就署着自己的名字交给制片人了。
在北京这个剧组众多的地方,枪手的数量也是很多的,大多数都是校园里的在校生或刚毕业没有多久,还没有真正进入影视圈的人。
枪手的行当竞争极为激烈,太有想法或太有个性的人根本不适合做这一行,而林川恰恰是这种人,所以许多本来能够到手的活儿都莫名其妙的丢失了。
自然的,林川也没有钱,所以来北京三年了,他还是只能租住一个半地下室,而现在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正在这个时候,刘大成找到了他,这却是林川始料未及的事情。

据刘大成说,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投资商。这位成功人士想把自己当初创业时的艰辛拍成电视剧,恰好便遇到了刘大成。
林川终于明白为什么仅见过几次面也没有什么深交的刘大成会找到自己。
那位成功人士肯定是自恋狂,对于这种人,剧本写出来后,他肯定要亲自过目,然后提出几乎可以积成文献的意见来,根本无视于剧本的写作要求,但作为编剧只能跟据这些莫名其妙的意见把自己辛辛苦苦写的剧本重新修改。
这种修改便是无止尽的了,任何编剧都无法忍受的,改个八九稿几乎成了行规,根本不在乎剧本的真正质量。也许这就是刘大成找到自己的原因,若在往日,林川肯定会一口拒绝这样的剧本,但现在不行了,房租就象一把刀子一样顶在他的胸口,他不得不接受。

刘大成先付了10%的剧本预付款,林川的房租终于交上了,但随即而来的只能是面对着电脑发呆。他有些后悔接了这样一个活儿。
其实,林川完全可以搬离这个半地下室,仅仅因为它在市区内吗?对于根本不用坐班的林川来说,市区与郊区并没有很大的区别,而且郊区的一居室房价甚至比这市区内的半地下室还要便宜呢?
林川到底为了什么呢?他时常问自己,为什么不愿意离开,这在市区内的半地下室到底有什么值得留念呢?
为了这个问题,林川想了很久,但他始终想不明白。

林川甚至根本记不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住进这间半地下室的。
在他的记忆中,这间半地下室与北京这座城市是同等重要,甚至比北京还要重要?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林川,令他欲摆不能,但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只是隐隐得觉得,这间地下室里藏有一个只有他才能解开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决定了他的选择,解答了他为什么对这里如此的迷恋。

林川抬起头来,把已经完全呆滞的目光移开那个只有一行字的电脑屏幕上,开始环顾四周。
其实这间普普通通的半地下室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每一次重新审视,林川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里记载着他的整个人生,此时,他已经不是这间屋子的房客,更象是这间屋子里的一部分,一块砖甚至只是一块墙皮。
十二平米的房间,由于长年无法得到充分的阳光,所以墙皮都呈现暗灰色,房门对面的墙壁上在一人多高的地方开了一排透气窗,并不宽大而且都嵌着铁栏杆。
窗子朝向西面,所以每天傍晚有一个小时左右的阳光射进来,这是极度宝贵的时间,也是林川最为珍惜的时间。
每到这个时候,林川总会躺在床上,那斜斜的夕阳正好照在他的脸上,并不强烈但十分的舒服。而林川此时也绝不会闭上眼睛的,他要慢慢地享受这份安逸,更重要的是他透过那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值得庆幸的是,外面的世界一片空旷,没有任何建筑物的阻挡,可以看到一抹蓝天,遥远的,当傍晚来临的时候,夕阳映照下的晚霞虽然看在林川的眼中不够完整,但十分地美丽。
美丽的除了晚霞以外还有不时走过的那些美丽的小腿,尤其在夏天的时候,那一双双小腿都不同,纤细的粗壮的,将夕阳的美丽绞碎,令人莫名其妙地想要猜测一下小腿主人们的容貌。

但令林川最难忘怀的还是一个个夜晚,每当他坐在电脑前累了,便躺在床上透过那排窗户看着外面的夜空,心中顿时会升起些许的宁静。
入夜的天空中没有晚霞那种绚丽的色彩,只是两种颜色,黑色与白色,黑色的天幕与黑色的云显现出一种令人心醉的安逸,白色是星星,些许的,并不明显,遥远而神秘的,将黑色的天幕点缀着,偶尔地会有一勾月牙,也如星星一般,传递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招唤。
林川也许永远忘不了在那个夏夜里的一幕,半高的窗户仿佛就是电影的屏幕,遥远的月牙却异常的明亮,当它银色的光辉投照在林川的脸上的时候,一对修长的小腿却突然出现在这个屏幕中,月色从小腿间透过来,将那种神秘的感觉更肆无忌惮地彰现出来。
这是一幅绝美的构图,是可以令人浮想万千的美景,但林川却突然间感到一丝恐惧,因为那对小腿在这宁静的夜色中突然变得极为苍白,刻骨的白色,即而变得惨烈,一种不安宁在这个瞬间奇袭了林川的每一寸神经。
他的眼睛顿时失去了对色彩的辨别能力,耳朵在这个瞬间也被巨响撞击着。

敲门声,并不嘈杂却每一下都实实在在的,仿佛在撞击着每一个脆弱的心灵,在这个深寂安详的夜里。
林川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床头的电脑上屏保在闪,一个个抽象的极具哥特氏画风的照片令林川立即清醒了过来,他意识到了有人在敲门。
这个深夜,是谁呢?林川心中掠过一丝恐惧,任何人在深夜中听到这种摄人心魄的敲门声都会有一丝担心的,林川自然不例外。
昏暗的管灯咝咝作响,林川从床上蓦地坐直了身子。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08 16:42:00
第二章

夜色无法宁静。
黑色的桑坦纳轿车风驰电掣般地奔跑在京顺机场路上,超越了同样风驰电掣般的一辆辆只能夜间行驶的大货车。
这条高速路白天里十分地拥挤,但到了夜晚便显得是那么地冷清,即便那些大货车肆无忌惮地发出隆隆的轰鸣声,但这也无法阻止高亮的街灯给人们造成的冷漠感。尤其在这个深冬的夜晚。
道路两旁的树林中隐隐的还有积雪,薄薄的一层铺在地上,几乎无法看见地面的颜色。一切都显得是那么地清冷,令人只想着躲回自己的窝里,哪怕只是一小会儿都是再好不过的享受了。
林川坐在桑坦纳后排,被两个自称为便衣的彪形大汉挤在正中央,显得是那么地无助。

房东的敲门声把林川从睡梦中惊醒,他并没有多想便打开了门,但就在开门的一瞬间,林川后悔了。
站在门口的便是这两名彪形大汉,身后才是那个整天里色迷迷地斜眼窥视着这半地下室里所有年轻漂亮姑娘的房东,他正用一种极为好奇的眼神盯着林川。
其中一名彪形大汉回过头去对房东说:“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走吧,但记住,今天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讲。”
房东喏喏地应承着,沿着低矮的走廊慢慢地退去,似乎还有一丝不舍的意思。

看着房东走远了,一名大汉这才转过头来对林川说:“你叫林川吧?”
林川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在这个凌晨,突然有两个大汉出现在自家门前,林川多少有些害怕,但他实在想不出曾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两个人。
“写剧本的?”大汉接着问。
林川点点头,问道:“你们找我干什么?”
大汉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来,展示给林川看。
林川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证件,但上面的国徽还是认识的,他马上想到了许多影片中的情节,这两个人是警察。
林川的心立即沉了下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警察找到,但警察上门肯定没有好事,何况是这深更半夜的。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忙说道:“暂住证我有,我给你们拿去。”

一个大汉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了,一摆手说道:“我们不是查暂住证的,有件事恐怕得请你帮忙,协助调查!”
“我?”林川这时的心顿时凉了,警察不是为了暂住证,那恐怕事情更是严重,可自己又能遇到什么事情呢?
“对。”警察的口气不容置疑,显然他们已经认定了目标。
林川浑身有些发冷:“现在。”
“现在。”强调的口吻令林川再也无法说出什么来了。

坐进桑坦纳的时候,林川有种不祥的预感,两名警察坐在自己的两侧,而没有一个人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这显然是要将自己控制住。
难道自己是嫌犯吗?加上司机,三名警察来押送自己,虽然没有给自己带上手铐,语气也显得十分地客气,但那种隐隐传出的戒心令林川十分地不受用,他在回想着自己过去经历过的所有事情,看看哪一件曾经触犯过法律,哪一件有可能被警察找上门来。

记得高中刚毕业那年,林川意气用事曾用水果刀捅过一个街头小痞子,险些令他残废了,好在认识几个社会上的朋友,替他出了头,最后赔了不少的钱,私下算是摆平了。而林川因此也被父亲一顿痛打,后来没隔多久,林川就离开了家乡,远赴北京走进了他梦寐以求的大学,从那以后,林川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在林川的记忆中,这件事恐怕是他最大的过失,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当时如果真被警察抓住的话,大学肯定是上不了了,被关几年也是很正常的事,现在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七八年,警察没有道理抓他的,更何况那是在家乡发生的事情,与北京无关。
除此之外,林川实在想不出自己还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值得警察亲自找来。

心里怀着忐忑,林川只好把思绪放在所接触的朋友身上。
由于枪手这个行当,林川认识的人很多,大多都以文艺青年标榜自己,其实这其中有相当多的人都劣迹斑斑。也许罪恶是产生文艺的源泉吧,在这些人中吸毒的有之,嫖娼的有之,聚赌,骗钱的都有,卖盗版盘的人更不在少数。但所有这些在林川意识中能构成犯罪的人都只不过是一面之缘,没有任何深交的,似乎也不可能因为他们犯了什么事而找到自己。
轿车很快出了三环,离开了市中心,林川陷入更深的迷惑中,他突然想到身边这两个人会不会根本不是警察,那他们又是谁,难道是绑架自己了吗?林川有些后悔,后悔不应该开门的。他暗骂着那个平时看起来就极不顺眼的房东。
但一个穷编剧,有什么可以绑架的理由呢?
林川就这样想出了若干种可能,但随即就被自己一一地否定了,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理由能够和警察联系在一起。
会不会搞错了呢?

这时,司机的电话响了,林川身边的两个人顿时直起了身子。
司机对着电话那边说了两句然后回过头来对同伴说:“头儿在催咱们呢!”
两名大汉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司机则立即挂了一下档,桑坦纳开得更快了。
林川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他问道:“到底什么事能透露一下吗?”
两名大汉相互看了看,把头扭向车窗外,林川只得闭上了嘴。

车轮扫过地面,卷起一张纸片来,飞舞着,似乎在追逐着远去的桑坦纳,但显然有些力不从心,方向也偏离了。纸片升到了最高点,然后缓缓地落下,在桔色的街灯下,轻飘飘地越过了高速路的护栏,然后悠悠地浮在了一双脚踝之上。
女人的脚踝,秀美精巧,上面是修长而惨白的小腿,而下面却是鲜红精致的一双高跟鞋。

天的东方,晨星微启,今天一定是个睛天!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08 16:44:00
第三章

别墅的洗手间看上去十分的宽敞,洁白的瓷砖上画着安格尔的《泉》,丰腴的女体显出一种成熟的美感,没有一丝淫秽,相反透出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圣洁来。女体肩头的水缶倾斜下来,缶中的水一股股地流下。
在这幅画的下面正好是一个宽大的浴缸,缶中的水就好似流到了浴缸里面一样。
浴缸前面是低矮的一个马桶,一个弓着腰的女人正伏在上面干呕着。
干呕了几声,显然没有吐出任何东西,女人站直了身子,看了看马桶里面,然后走到旁边的水池前,打开了水笼头。
水流如注,女人用双手捧了一些激在脸上,仿佛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盯着水池上方悬挂的镜子。

镜中的女人岁数并不大,短发,一张脸十分俊朗,些许的棱角显出一种中性美来。
她名叫苏琼,是北京市刑侦总队的一名刑警。
苏琼当刑警已有三年的时间了,由于冷静的判断力和果敢的作风在两周前升任了组长,手下有五名刑警。
升为组长的苏琼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她依稀还记得,在宣布自己升迁的会议上,许多男警立即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即而转成一种不信任,就连手下这五名刑警也是如此。
这也难怪,作为一个女人,带领着五个男人,而且从事的是刑警工作,这不能不令人产生怀疑。
苏琼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办一个漂亮的案子,只有这样才能够堵住别人非议的嘴,也只有这样才能叫手下人都听自己的。
苏琼相信自己的实力,同时也相信上级的眼光,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这第一个案子就令她栽了一个大跟头。

苏琼虽然从事刑警工作已经三年了,参与过的案子也不下百件,但她却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见不得尸体,尤其被虐杀的尸体。
每一次见到奇形怪状的尸体苏琼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呕吐感,这仿佛是一个生理现象,根本无法改变。组里许多人都知道苏琼有这种毛病,依稀地还记得当初苏琼的上司尽量照顾苏琼,让她不要踏进现场。
但今天不行,苏琼必须走进现场,因为她已经是一名组长了,哪有组长不走进现场的道理?但苏琼最终没能和同事们坚持到底,最先离开了,然后跑进了洗手间。
在同事们去寻找林川的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中,苏琼总共进了四次洗手间,所有同事都知道她在干什么,因为那干呕的声音毫无保留的传了出来。
苏琼似乎无法阻止现场那个残忍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但她却不能让人清理现场,即便所有的侦察工作都已经完成。
这个残忍的现场必须留给林川,必须让林川亲自目睹,这也是苏琼急于要将林川找来的主要原因。

苏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干呕令她有些憔悴,她努力地稳了稳心思,准备以最饱满的精神迎接这次挑战。
门被敲响了,一名刑警的声音传了进来:“头儿,林川来了。”
苏琼忙说道:“让他在客厅呆着,先别上楼。”
说完,苏琼冲着镜子中的自己再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门外说话的正是带林川过来的刑警之一,他答应着苏琼的话,然后低声地问正站在旁边的一位同事:“几次了?”
那名同事伸出四个手指比划了一下。
刑警笑着摇了一下头,然后顺着楼梯走了下来,冲着坐在沙发上的林川说道:“稍等一会儿,我们组长这就来。”
林川点了一下头,小心翼翼地问道:“这里发生凶杀案了?”
刑警看了他一眼:“组长会跟你说的,别乱问了。”
林川再一次闭上了嘴。

从黑色桑坦纳上下来的那一刻,林川就已经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虽然由于凌晨的缘故没有什么旁观者,但这套别墅前停靠的警车和站立着的警察早已明白无误的告诉林川,别墅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林川心中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自己与这里发生的事情到底有什么联系,他只希望这些警察搞错了。但事实上似乎不可能,否则也没必要让两名便衣开车在这个凌晨时分将他接过来。
但这个地方,林川却从来没有来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是谁在这套别墅中发生了意外呢?
林川现在是一头的雾水。

走进别墅,林川由于紧张根本没有心思参观一下,只是觉得这套别墅的布置有些浮华,尤其那些令他看不清东西的玻璃制品显得是如此的夸张,而腥红的地毯也与整个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但问题出在哪里他却想不清楚,现在,林川只想尽快地见到那位组长,然后亲耳听到从组长口中说出“搞错了,你走吧”几个字。
那是一种解脱,林川想着。

脚步声响起,声音不大,但风风火火的,急促而有力,林川抬起了头。
林川怎么也不会将脚步声和从二楼下来的人联系到一起。
如果不是那张脸,林川几乎不敢相信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是一名女子。男人的穿著,男人的做派,还有男人般的眼神。
其实,苏琼的女性特质还是十分明显的,只是林川头一次见面,心情又有些紧张,难免遗露了些什么。苏琼一张脸绝不娇媚,透着一股子英气,双眼十分有神,却略略有些发红,显然是刚才干呕时流泪造成的。
苏琼大踏步地走下了台阶,来到了林川的面前,伸出手来:“你好,我是市刑侦队的苏琼。”
林川迟疑了一下,忙站起身来,也伸出手来与苏琼握到了一起。
还是女人的手,柔软温暖,林川暗自思忖着。但这个想法只是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浑身有种被刺痛的感觉。

苏琼,这个雷厉风行的女警正用一双锐利地眼睛盯着林川,令林川感到浑身不舒服,他似乎为自己刚才闪念间的思忖而脸红,但更重要的是,他被一个刑警组长如此盯视,在内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一种慌张来。
林川一颗心顿时跳成了一团,他想松开手,但隐隐地感觉到苏琼却没有松开的意思,仿佛手掌这样握着,眼神这样逼视着便可以看透林川所有的内心想法似的。
但她到底要看穿什么呢?
延长的三两秒对于林川来说简直成了一种煎熬,好在这个时候苏琼松开了手,微笑着对林川说:“时间紧迫,先办正事吧!你跟我来。”
说着,苏琼转过身去重新走向了楼梯,林川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仿佛接到了圣旨一样,他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女人其实是无比的老练,老练的在这个凌晨将他找来,一定有着十分重要的事情,但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此时的林川突然有些不自信了,看着身边这些警察,他隐隐地觉得这里发生的事情一定与他有莫大的关系。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10 14:07:00
第四章

走上二楼,首先映入林川眼帘的是那两幅海报,《穆荷兰道》和《本能》,看海报全是英文字体,显然是房屋的主人从国外带回来的。难道这里的主人和影视有关?林川心中不免一沉,那么,这个主人又是谁呢?
跟着苏琼向右走上过道,径直来到了最里面的那间屋门前,门开着,屋里却关着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苏琼稍稍地停了一下,然后对着守在门口的一名警察说道:“开灯吧。”
那名警察伸手在墙上一按,灯亮了。

灯亮的瞬间几乎刺穿了林川的双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间卧室里会安上这么高瓦数的灯炮,仿佛是剧组中的聚光灯一样,令人一时极难适应。
苏琼转过身对林川说道:“你看一下,认识不认识这个人?”说完话,她向旁边一让。
这是案发现场吗?林川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当然也是头一次见到被杀死的人。
虽然作为一个男性,但林川还是觉得心跳加速,腿肚子有些抽搐。但看着苏琼正在逼视自己的眼神,他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迈了一步。
仅这一步,踏过了门楣,林川立即感觉到那盏白炽灯所带来的热量,即而,他浑身开始冒汗。

炙烤的感觉其实根本不存在,林川如同陷入了冰窖,冷汗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
案发现场,一个胖大男人的尸体四肢摊开地仰躺在粉红色的大床上,赤裸着没有一丝遮掩,肚皮上的鲜血已经凝固,身下的床单也被染红了一大片。
林川也感到了肠胃的蠕动,他努力地控制着,而双腿却象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半分。站在门口的位置,林川根本看不到死者的脸,只是那肥肥的躯体已经令他恶心了。
苏琼侧着脸,根本没有看屋内的情况,只是盯着林川,缓缓地说道:“走过去,看看认不认识?”
声音平缓温柔,却容不得人有半点置疑。
站在林川身后的两名刑警不禁为林川感到有些难受,但林川鼓了鼓勇气还是挪动了脚步,一下一下,极为缓慢极为慌乱的走向了那张大床。

林川的目光极力地想越过尸体本身,而直接投向死者的脸庞,但没有成功。鲜血,肥硕,恶心与肮脏,这一切都通过尸体冲击着林川的双眼。不知为什么,林川想避开,却根本做不到,他甚至如同一个法医似的要把尸体看个仔细。
终于挪到了床头,林川看到了那张惊恐的脸,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着。
林川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谁,他立即回过了头,望向门口的苏琼。
苏琼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不良生理反应,问道:“认识吗?”
林川点了点头:“知道,朱桐。”
苏琼接着问:“你怎么认识他的?”
林川忙摇了摇头:“不,不,我们不认识,我是从一些媒体上看过他的照片,很有名的影视制作人。”
苏琼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望,然后接着问道:“你能看出他怎么死的吗?”

林川愣了一下,他根本没有想到苏琼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在认出死者朱桐的那个瞬间,林川感到十分地高兴。因为他从来没有和朱桐打过交道,很明显,警方是找错人了,这件事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而另一方面,林川知道,朱桐的死明天肯定会出现在各种媒体之上,尤其这是一件凶杀案,那么各种版本也会出来的。以朱桐在中国的地位来说,一场不大不小的热闹即将上演,他甚至后悔自己没有做记者,否则这第一手的资料肯定是了不起的。
林川对朱桐的死没有任何悲伤,因为朱桐虽然在影视圈中有些名气,但林川根本看不上这个人,制作出来的片子也不好,炒作时的手段还极其的低劣,尤其是这个人的口碑,在影视这个已经十分宽容的圈子中还是被人指指点点。
这样的人死就死了,无非给各种好事的媒体增加一些新闻而已。
此时的林川只有一个想法,尽快走掉,他可不想与朱桐的死牵上任何关系,但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刚愎自用的女警还不想放过他,竟然让他判断一下朱桐的死因。
我又不是法医,林川暗自思忖着。

但说实话,任何一个人,当他面对一个死者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绝不是关于生命的宏观问题,而是关心“怎么死的”这个细节。
死的方法很多,有病死的老死的,自杀的与他杀的。人类自古以来就对死充满了好奇,哲学家关心的是死后的事情以及死与生的辩证关系,但作为平民百姓,更关心死的方法,即通向死亡的道路。林川也是这种人,他关心的是通向死亡的那条路。
听了苏琼的话,林川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内心中的一丝好奇令他还是把目光投向了死者。

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个死人,对于林川来说是生平第一次,他的心情紧张急了。
朱桐生的时候在影视圈里虽然口碑不好,但也算得上是一个能够呼风唤雨之人,但其死况却是如此地惨不忍睹,估计这是谁都无法预料的。
林川慢慢地围着朱桐的尸体绕行了一圈,仔细地观察着朱桐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也许林川根本没有注意到,随着自己的走动,随着自己对尸体身上某些部位的判断,他那种紧张的情绪早已荡然无存,相反,一种兴奋从心底升起。他仿佛看到了案发时的一切,那种血腥惊艳的场景,在强烈的白炽灯下,火热充满了原始的冲动,仿佛是一场祭祀,令人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空气中弥漫着。
所有的人都窒息了,苏琼本来看到尸体时的那种不良反应在此刻也消失了,她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林川的身上。

林川,这个看起来并不强壮,长相并不凶恶,甚至还有些清秀的年轻人围绕在尸体的身边,慢慢地踱着步。
白炽灯是如此地强烈,照在林川的身上,形成了明暗的线条,是如此地强悍,是如此地令人感到一种力量的存在,神秘,诡异。一个年轻的祭祀正在为死去的亡魂超渡,一个神圣的灵魂正在普救一具罪恶的尸身。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仪式?苏琼看呆了,身边的几名刑警也瞪大了眼睛,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林川接下来的表演,不,是演说,是那么地自信,那么地从容,那么地不容置疑,仿佛他亲临了案发现场,目睹了朱桐被杀死的全过程,冷静地记住了所有的细节,然后用一种极为清醒的极为沉着的话语讲述出来,低沉而充满了魅力!

“死者是在一种极强烈的快感下死去的,与其说这是一场虐杀,莫若说这是一场性虐,朱桐似乎十分喜欢这样。凶手肯定是一个女的,在这场性虐中,她是施虐者,而朱桐是受虐者。我们可以从朱桐的四肢看出来,手腕与脚腕处都有勒痕,皮肤微破,但却看不到任何纤维组织,也就是说捆绑住死者的决不是绳子,由于头上这盏超高温的白炽灯,我可以断定用的是皮芯之类的东西,而且应该沾过水,在高温情况下慢慢地收缩然后嵌入到朱桐的皮肉中,取走之后是不可能留下任何痕迹的。死者的致命伤在肚皮,由于高温的作用,肚皮十分脆弱,然后凶手用尖锐的东西轻松地刺了进去,共三个伤口,由于在肚皮靠上的位置能看出鞋印的痕迹,所以这尖锐的东西一定是高跟鞋,这也说明凶手是站在床上行凶的。现在朱桐的嘴是张着的,但我们可以看出,他两腮的肌肉十分地紧张,很不自然,这说明他嘴里以前是有东西的,是死后才被人取出。你们看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可以说是充满了惊恐,但事实上这不是惊恐的眼神,是一种快感,因为我们看到了,朱桐的生殖器还处于勃起的状态,强烈的快感与死亡是同时的才能保持生殖器官是这种状态,所以我怀疑他肚子上的这三个伤口也是性虐的手段之一。换句话说,我认为这是误杀,死者在性快感的时候意外死亡,那个女人有些害怕便逃走了。”
林川围着朱桐的尸体边走边说,他仿佛就是一个经验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10 14:08:00
第五章

仿佛是一场噩梦,
被带到刑侦队,林川还没有从噩梦中醒来,他陷入了迷茫之中,他需要重新审视自己,不是为什么会被铐起来,而是在案发现场时那个侃侃而谈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林川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他对自己这个特性十分清楚。在这个影视圈中,不善于表达的人是根本混不下去的。
每一个编剧,每一个导演,制片,甚至是每一个场工要想在影视圈中混开了,第一要学会的便是说话,不但能够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而且要以强烈的,仿佛是神经质般的表达着自己的创作思维。
这是行业内扎到钱或接下活儿的根本。其实,创作思维的好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话时的状态,自信,甚至嚣张,只有这样才能唬住人,才能把本来不属于你的工作揽到了自己的名下,当然随即而来的便是片酬。
林川天生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他可能将是一个永远无法成功的编剧,虽然林川很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改不了,内敛,是他本质上的待人处事方法。

但林川怎么也想不到,当自己面对着朱桐的尸体的时候,原来那个沉默寡言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信满满的一个编剧。
这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是林川实难想通的问题,当他说完了那番话的时候,他骄傲地看着苏琼,恍惚中根本不是自己一般,但当苏琼蹲下了身子,寂静被打破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寻常,这种不寻常来得是那么地突然,令林川措不及防,因此,他惊愕了。
其实,令林川更为惊愕的是那番话的由来。
林川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够看着死尸,就象福尔摩斯那样地分析案情,而且出口成章,没有半点思考的迹象,仿佛那番话曾是幼年的记忆,虽然并不常提起,但深刻异常,根本就不必经过大脑,只要张嘴就会自然地流淌出来一般。
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幼年的记忆中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话语,而能够说出这样话语的人若没有经过严格训练也绝不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在那个时刻自己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吗?
林川感到浑身寒冷,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迅速地占领了他身上每一个毛孔,这远远比那付锃亮冰冷的手铐来得更加残酷。

当一个人无法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反常行为时说明他还能够正常地思考,只是这种思考比那反常的行为更令他感到可怕。
林川突然间有种崩溃的感觉,他需要一种拯救。
林川是在天色渐亮的时候被带到刑侦队的,雷厉风行的苏琼根本不容他有半点喘息的机会,这倒将林川从那种可怕的自我审视中解脱了出来。

“在我问你之前,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苏琼这句话立即将林川惊醒。
林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嫌疑犯,面前坐着苏琼和她的两名助手,这完全是审训的样子,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只在影视剧中看过的场景竟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林川对苏琼说道:“人不是我杀的,你们肯定抓错人了。”
苏琼笑了一下:“朱桐死亡时间不过几个小时,你的房东已经证实你当时在自己的屋里,所以你的嫌疑已经被排除了。”
林川头一次感觉到那个房东的好处来,他笑了:“那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苏琼严肃地问道:“你学过法医吗?”
林川摇了摇头。
苏琼继续问:“那你又是凭什么推断朱桐的死因呢?”
林川说道:“我只是根据朱桐身上那些伤口,再结合周围环境猜测出来的。”
“但在你的猜测中,几乎有80%可能就是正确的。对于一个没有经过验尸学习的人来说,这个比例显然是偏高了许多。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也是林川自己正在思考的问题,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也许凑巧了吧!”
“凑巧的事情能让你说得那么流畅?不过你看完这个,也许你就不认为这是凑巧的事情了。”苏琼说着,对身旁的助手努了一下嘴,助手从桌上拿起几张纸来递到了林川的手中。

林川十分纳闷地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这竟然是个打印稿的剧本。
显然,这个剧本并不全,只有几张纸,但剧本的格式却十分地明显,场号,场景,内外及日夜都用黑体字明显地标明了出来。
林川看了一眼,有些不明白地抬头看着苏琼,苏琼点点头说道:“第五页中间的位置。”
林川急忙按着剧本下面的页码找出第五页来仔细地看了起来。
此时的苏琼两只眼睛仿佛是两把利刃一般地紧紧地盯着林川的脸,她不知道自己要从那张脸上得到什么答案,但此时也许是破案的线索,她不能有丝毫放松。
可是苏琼却失望了。

林川的反应是再正常不过了,没有一丝做作。
惊讶,既而是迷茫,然后是恐慌,林川猛地抬起了头,紧张的汗水从额头渗了出来:“这……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脸部的变化显得是那么地合情合理,但苏琼万万没有想到林川会说出“不知道”这样的话来,这的确是出乎她的意料:“你不知道?”
林川点了点头:“我真的不知道,这绝对是一个巧合。”
苏琼看了看旁边的同事,同事们的眼神中也露出一种狐疑的表情。
苏琼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上面写的难道不是你在案发现场说的话吗?除了个别字,几乎没有出入,这个你怎么解释?”
林川摇着头说道:“不可能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个本子,我说的都是临时想出来的。”
苏琼哼了一声:“你再看最后一页。”
林川急忙翻出最后一页,只见在第十五场戏的下方竟然明明白白地写着自己的名字,甚至还有联系方式,标明的竟然是作者。

苏琼问道:“你写的这个剧本应该有一个名字吧?叫什么?”
林川的头摇得有些神经质:“这绝不是我写的,这肯定是有人陷害我。你们刚才也说了,朱桐死的时候,我在家里根本就没有出去,房东也证实了,所以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我不可能按照我写的剧本去杀人的,你们一定搞错了。”
林川有些激动,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苏琼的两名助手立即走了上去,将林川按住,但林川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苏琼,嘴中不住地念叨:“你们一定搞错了,这个本子真不是我写的,我绝不会写这样的本子的,我没有杀人,你们是知道的……”

苏琼没有说话,她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林川,她怎么也没有料到,林川竟然根本不承认这个剧本是他写的,这怎么可能呢?
在案发现场,林川几乎如背台词一样将剧本中的情节演绎了一番,但真正看到这个剧本的时候,他却不承认出自他的手,这难道是有意的抵赖吗?
但林川现在的表现又十分的不象,这又是为什么呢?
苏琼的大脑也在迅速地做着判断,她细细地整理着思路,思路却越来越乱。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12 10:21:00
第六章

清晨,太阳初升,这本来是最令人精神气爽的时刻,但对于熬夜的人来说,清晨则是最难度过的一段时间。困意很自然地袭来,疲惫令人浑身不舒服。
苏琼站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杯刚沏好的热咖啡静静地望着窗外,刑侦队的院子里停着两辆警车,车窗上罩了一层薄薄地雾气,却反射着曦阳红晕的光,透出多种色彩来,微微地晃着苏琼的眼睛。
屋里,苏琼的四个同事坐在各自的办公桌前,或抽着烟或伏在桌子上小睡,显得屋里十分地安静。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打破了这屋中少有安宁。苏琼急忙走到办公桌前,放下手中的咖啡,接起了电话。
同事们立即警觉了起来,看着苏琼。
苏琼对着电话那边应了两声后就挂掉了,然后转头扫了一眼这些同事,慢慢地说道:“今天某些媒体可能就会曝出朱桐被杀的事,如果有媒体采访到咱们这里,记住,是入室抢劫,其它的不要多说。”
“老规矩了。”说话的是陈东,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屑与无奈,“头儿,你说那个剧本到底是不是林川写的?如果不是他写的他怎么会这么准确地背出上面的台词呢?如果是他写的,他又为什么不承认呢?那个房东已经证实他在案发时间一直呆在自己的屋里,还有现场的状况都可以认定朱桐不是他杀的,他又何必呢?”
苏琼笑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了其它人:“你们也说说吧?”

程昊的岁数最大,办过的案子也颇多,经验十分地老道,他品了品茶,缓缓地说道:“他不承认是有道理的。关于林川,现在咱们可以确认几点,第一,林川绝不是凶手,他没有做案时间,第二,林川是一条线索,否则凶手不会留下他的联系方式还有剧本。现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却很多,一是林川到底是不是那个剧本的作者,他不承认,但他又能背出台词来,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第二,凶手为什么留下林川的联系方式,这肯定是给警方看的,这说明凶手有意识地将林川牵扯到本案中,这到底为什么?第三,林川与朱桐都是影视圈里的人,两个到底有没有过接触,是怎么接触的,跟这个案子有没有直接联系?”
“到底姜是老的辣,程哥,什么时候教教我?”说话的是组里岁数最小的何劲道,刚才还爬在桌子上睡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支起了耳朵。
程昊笑了:“你少睡点觉就什么都会了。”
苏琼点了点头:“程哥说得没错,但我还是觉得可以确定林川就是那个剧本的作者,林川不是演员,所以能够背下台词的只有编剧了,至于他为什么不承认我还没有找到动机。”
何劲道问道:“如果不想承认,他为什么还要背出那段台词,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苏琼沉思了一下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事情,也许其中有更大的隐情,咱们现在还不知道,另外,我们还有不确定的事情,那就是这个剧本到底是怎样一个故事?在这个故事中死的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人?所以,找到完整的剧本也是破案的关健。”
一直沉默无言的贾铁这时突然说话:“头儿,你的意思是凶手极有可能按照剧本的结构实施杀人,换句话说,这也许只是一个系列杀人案的开始。”
苏琼点了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一方面凶手让我们注意林川这个人,而另一方面林川却一边否认与此事相关,一边又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就是剧本的作者,在凶手与林川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这的确是破案的关键,当然,朱桐的线索也不能断的,是仇杀是情杀也都是未知数。”
何劲道笑道:“头儿,你应该让老范送林川回去的时候查一查他的电脑。”

陈东训道:“你有什么权力查看林川的电脑?”
何劲道撇了一下嘴没有说话。
苏琼看了看大家,说道:“恐怕大家还要辛苦一下,陈东,你去调查朱桐的情况,他接触的人,个人财务情况,昨天去过的地方,最后和谁在一起,几点,干什么呢?”
陈东点了点头。
苏琼接着对何劲道说道:“小何,你去好好查一下林川这个人的情况,他的背景,生活圈子,尤其林川有没有写过凶杀之类的剧本,是什么,内容怎么走向的?还有就是林川与朱桐到底有没有过接触?贾铁,你再去调查一下案发现场附近的情况,昨天晚上都有谁出现在朱桐的公寓附近,让那个小区保安再好好地回忆一下,还有,去110话务中心调出昨天报案的那个女子的声音,送到检验分析科看看能有什么收获。程哥,你的任务比较重,留守在办公室里,催一下验尸报告还有证据分析,将各个方面的信息做个整合,随时向我报告。对了,恐怕你还得应付一下可能的媒体。”
程昊点了点头,作为老刑警,他知道怎么对媒体说话。
苏琼看了看窗外,太阳似乎仅仅冒出了一个头,然后就失去了踪影,天空又陷入白茫茫的一片中,灰色的,有些难看。
苏琼仿佛不是说明行动计划,而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赶去和老范一起盯着林川,经过昨晚的事情,甭管他是不是幕后的主谋,他肯定会采取一些行动的,或者为了毁灭证据,或者是为了洗清他的怀疑,但或者什么也不是。”
最后一句话恐怕只有苏琼自己能够听见。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12 10:23:00
第七章

老范多少已经有了些困意,但他还是紧紧地盯着后视镜。
后视镜里,从林川所住的那半地下室楼道门口陆陆续续地已经走出了许多人,他们急匆匆地融进了北京上班族的巨大洪潮中。

副驾驶位置处的车门突然被敲响了,声音不大,平稳有度,老范看了过去,只见苏琼站在车窗外。
老范拉开了车门,苏琼把一个热气腾腾的煎饼递了过来,然后问道:“怎么样,没出去吧?”
老范咬了一口煎饼点了点头:“没有,这个半地下室只有这么一个出口,林川出来肯定跑不了的。”
苏琼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又问道:“你送林川回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常的事情吗?”
老范摇了摇头:“没有。林川显得很平静,一路上什么话也没有说,好象一直在想着什么。不过,苏琼啊,我真不敢想象,你怎么会让林川去现场呢?如果林川没有说出那番话来,你的计划不是完全落空了吗?”

苏琼笑了笑,然后说道:“其实我并没有想让他说出那番话来,只是我想知道他到了现场的表情是什么。你和陈东已经问过房东了,案发时他就在自己的屋里,所以他也许真的不是凶手,但那个剧本上写明作者是他,那就让他看一看现场,看他的反应,也许他会想起什么来,这也是凶手留下这个剧本的主要原因。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说出那番话后竟然不承认剧本是他写的,这的确令我很难进行下去了,让我有点想不通。”
老范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问道:“这我也想不通,不过还一个问题,就是那个剧本卷起来插在死者嘴里,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真的是要我们找到林川吗?还是这个凶手曾经看过林川这个剧本,然后照着剧本杀人,把这几张剧本页插在死者嘴中只是为了向我们挑衅?”
苏琼一下子愣住了,她回想着进入现场的情况。当时死者朱桐仰躺在床上,最明显的便是嘴中插着的那几张卷起来的剧本。当苏琼看到剧本的时候,立即被剧本中描写的情节所吸引住了,这情节的描写与案发现场几乎是一模一样。
所以,苏琼立即叫老范与陈东,小何按照剧本上所留下的林川的住址前去寻找。但这个决定显然是在凶手的意料之中,那么凶手的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叫警方注意林川?还是这仅仅就是一个故意引开警方视线的手段?

苏琼的汗立即流了下来,她知道警方破案时最忌讳的就是被罪犯牵着鼻子走,而自己的第一个决定恰恰被罪犯控制住了。
苏琼看了看老范,询问道:“你的意思是凶手仅仅是利用林川来转移咱们的注意力?其实林川跟本案没有一点关系?”
老范已经吃完了煎饼,他点上一根烟说道:“这个很难说,因为林川能背出剧本的台词却不承认剧本是他写的,这点很麻烦。咱们假想一下,剧本是林川写的,那么案件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照着林川写的剧本来杀人,那他为什么要叫警方注意林川?就是让警方找到这个剧本的全本,然后他与警方玩个双方都知道将发生什么的游戏,比的那就是速度了,这是一种挑衅行为,这样的罪犯一般都具有高智商,不好对付,而且我们知道报案的人是一个女的,从现场看,很有可能这个女的就是凶手。女的,高智商,这是一个极难解决的案子。”
苏琼突然发现自己经验的缺乏,忙接着问:“如果剧本不是林川写的呢?”
老范想了想,慢慢地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苏琼有些急了。

老范叹了口气道:“抛开林川能说出台词这一点,剧本如果真不是他所写的,而凶手却一定让警方注意林川,嫁祸吗?这种方法太笨了,绝不可能的,一个房东的证词就可以替林川洗清罪名。不是嫁祸那就是故意转移咱们的视线,让咱们在林川的身上浪费时间,无论这个剧本有没有完整的全本,咱们同样面对的是一个高智商的女凶手,这还是极难解决的问题,她或者可以逃走或者可以按照自己的剧本进行下去,咱们更是无法预料的。”
“明白了,无论哪一种情况,咱们都是被凶犯牵着走呢?咱们在明,她在暗。”苏琼缓缓地说道。
老范点了点头:“不错,也许现在凶手正在不远处看着咱们这辆车呢,看咱们怎么费心地调查林川。”

苏琼下意识地看了看车窗外,正值上班的高峰期,马路上人流如炽。

半晌,苏琼突然转过头来对着老范道:“老范啊,无论案件的走向是什么,但有一点是值得回味的,那就是凶手一定认识林川。所以咱们追查林川还不能说没有用途,说不定就能有什么新发现呢。”
老范转头看着苏琼,突然冷笑了一下,然后把脸转到一边,独自抽起烟来。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13 16: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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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当林川踏进屋内,将门关好了,在半地下室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仿佛才稍稍感到了一丝放松。
过去的三个小时发生的事情是林川想都不敢想的,对于他这么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来说,那简直是一次历险,虽然事实证明自己绝不会处于不利的局面,但其中的惊险还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半夜被警察带走,面对一具惨不忍睹的死尸,象法医一样分析着案情,转而又如同一个罪犯一样地被审问,证物上竟然还有自己的名字,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地不可思议,但确确实实地就发生在过去的三个小时之中。
林川的情绪在这段时间里也经历了诸多的变化,疑问,难受,自信,恐惧,甚至是歇斯底理,对于生活极为单调的林川来说,这样巨大的情绪变化令人一时难以适应,所以虽然回到了自己的屋中,稍许感到了些安全,但实际上一颗心却久久无法安宁。

说实话,林川有些兴奋,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不但令他死寂的生活起了一丝波澜,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其实看起来是十分地有趣。
有许多的疑问摆在林川的面前,好象这些问号只等着林川去一一击破,林川的血液中开始流淌着搜索者的智慧,充盈着全身,仿佛要爆炸了似的。
他要感谢那个多少有些刚愎自用的苏琼组长,若不是她的一意孤行,若不是她的果断,自己可能还无法经历这么多事情,尤其无法在这个深夜中,在一盏照如酷日的灯光下仔细地看着一具自己并不认识的死尸。
同样还是苏琼,并没有如那些常见关于警察的报道一样将自己关押起来,虽然可以看出苏琼对自己的话并不是十分地相信,但她到底还是恢复了自己的自由,并派那个被称他们作“老范”的警察送了回来。
有了这样颇具传奇的经历,然后又恢复自由,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欣慰的事情。

但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呢?
林川并不是一个很张扬的人,这种人往往看上去十分地懦弱,但实际上沉默便是他们的武器,而这种人最大的优势就是理智。
作为一名编剧,职业的敏感令林川对今晚发生的事情充满了好奇,但理智却令他的脉搏逐渐地恢复了正常。
为什么凶手会将一个标明作者是自己的剧本留在案发现场?而自己在现场所说的那番话并没有经过大脑却与剧本上的台词一模一样,这又是为什么?难道自己对朱桐的死法真的曾有过接触吗?
想到这里,林川根本顾不上一夜的疲乏与恐慌,而是立即坐在了电脑前,打开文件,要寻找那个并不存在的剧本。

电脑中当然没有林川在刑侦队所看到的那个剧本,他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但其实际上他多少有些失望。林川也很想知道这个剧本将如何发展,毕竟那个朱桐死得令人感到有些离奇。
其实即便是林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无意中在做着一件证明自己无罪的事情。
当一个人相信自己被怀疑的时候,他才有可能想尽办法去证明自己的无罪。林川便是这样,他确信自己已经被怀疑了,确信苏琼怀疑自己就是那个剧本的作者。但如果他要自信的话,他完全没有必要查看自己的电脑中有没有那个剧本。
但是,林川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电脑,这证明林川也不自信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个剧本的作者。
林川陷入一种自我怀疑的境地。

林川沮丧地从电脑前走开,躺到了自己的床上,抬头透过那高高的窗户看着外面渐渐变亮的天空,他静静地思忖着。
为什么自己的名字,地址会出现在案发现场,但自己与死者朱桐根本没有过任何接触,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林川大脑里一片麻乱,渐渐地,他沉沉地睡去了。
经过刚才的一番历险,林川睡得很熟,也很香。

不知道睡了有多久,林川再一次被敲门声所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再一次打开了房门。
屋外无人。
林川关上门又躺倒在床上,困意再一次袭来,他继续迷糊着。
但敲门声又一次响起,林川继续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打开门,门外还是无人,楼道里空荡荡的,这时的林川突然有了一丝的警觉,这警觉将他从混乱的意识中拽了出来。
敲门声听得如此真切,楼道里为什么没有人?
难道有人跟自己恶作剧?这个人又是谁呢?与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这一次,林川关上门,虽然躺回到床上,但整个人浑身都紧张了起来,他害怕但似乎又是在等待着敲门声的再一次响起。
过了片刻,那诡异的敲门声终于如期而至。
好象听到了枪声一样,林川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拽开了门,门前赫然是房东,也许被林川这个举动吓了一跳,房东不禁倒退了两步。
见是房东,林川心中颇为恼怒,压住了火气问道:“有事吗?”
小眼睛的房东忙摆了摆手:“没事的,我只是来看看你回来没有。”
林川哼了一声,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回答:“警察找错人了,我没有什么事情的。”
房东满脸堆笑:“我想也是,你是作家,不会有问题的。”
林川懒得与房东说些什么,随手关上了门,再一次躺到了床上。

门外房东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林川身子刚刚躺倒在床上却突然如弹簧一般跳了起来,他再一次冲到了门前,打开了门向外望去,楼道里没有一个人影,脚步声也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
林川浑身的汗毛在这个瞬间立了起来。
脚步声,房东怎么可能走出这样的脚步声。
轻脆地,回响着的,这分明只有高跟鞋在空荡的走廊中才能踏出的声音,而那个看起来十分龌龊的房东脚下总是趿着一双脏兮兮的拖鞋。

林川的心跳在加剧,高跟鞋,这令他想起了朱桐的致命伤,肚子上的那几个洞不正是用高跟鞋踩出来的吗?
难道凶手找到了自己,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林川猛地将门关上,他倚在门上长长地喘着粗气,但很快,林川的喘气声变成了屏住呼息,他的脸在刹那间变了。
一种窒息的感觉令他浑身感到一丝寒意,同时也令他的眼球开始充血。
眼中的血丝越聚越浓,然后充斥在整个眼球中,汇在了一起,变得有了形状,黑色的瞳孔在收缩,一双鲜红的高跟鞋却在放大。

在林川的床前,赫然摆着一双鲜红的高跟鞋,平静无声,却散发着恐怖的力量。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14 09:22:00
第九章

林川的眼中的确有双红鞋,但却不是在床前而是在高高的窗户外面,也不是高跟鞋而是一双靴子。
天气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地面上积起的薄雪早已被并不炽热的太阳晒化了,只留下些许的泥泞。没有积雪的反射,所以虽然到了中午,整个世界还是灰蒙蒙的,仿佛笼罩在一片哥特氏的氛围之中。
但那双红靴的颜色却显得很鲜艳,尤其映在了林川的眼中。
不知为什么,林川对红鞋有种特殊的敏感,不但在梦中,现实中也是如此。所以当他从梦中惊醒的时候,窗外那双红靴子就立即映入了他的眼睛。
林川立即对这双红靴的主人产生了极度的好奇,他隐隐地感觉到,红靴在这个时刻,尤其是经过了凌晨发生的事情和那个神秘的梦境之后,这双红靴的出现绝不是巧合。于是,林川忙站起身来,蹿到了窗前想看一看这双红靴的拥有者。
但很不幸,由于角度的问题,林川只能看见两条被红靴所包裹住的小腿,纤细修长。然而这双小腿似乎也不愿在林川的窗前做过多的停留,轻盈地走开了,林川似乎听到红靴踩在地上发出的微微声响。

红靴消失了,林川愣了一下,他突然拿起了衣服,冲出门去。
门被林川锁上了,屋内立即变得十分地安静。但就在这个时候,那台电脑突然响了一声,林川的MSN上显示出有一封新邮件,但此时的林川却已经奔跑在楼道中,他根本不知道这封新邮件意味着什么。

在轿车中呆了一个上午的苏琼终于有些困意了,她推了推身边正在打盹的老范:“替我一会儿。”
老范迷迷糊糊地坐直了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后挡风玻璃,然后转过头来开始盯着后视镜,整个动作有些木讷,显然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苏琼伸了一个懒腰,整个身子靠在了座椅上,闭上了眼睛,随时随地能够休息是作为刑警的必备条件。
老范慢慢地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支烟来叼在嘴上,按了一下轿车上的火机,拿出来却没有火,只好放下,然后浑身上下摸索着寻找火机,眼睛却不时地瞥向后视镜。突然,只见后视镜中林川出现在楼道口处,急匆匆的样子。
老范顾不得再找火机,忙推了一把苏琼:“出来了。”
苏琼忙坐直了身子,盯着自己这边的后视镜。

林川急急地跑出楼道,站在路边上四处张望,正是中午,路上行人并不多,但那个穿着红靴的女人似乎早已没有了踪影。
林川有些失落,这么急着赶了出来却还是丢失了目标,这令他有些沮丧。
这时,一对情侣从街角拐了过来,那名女孩的脚上正穿着一双红色长靴,他们不紧不慢地从林川面前走过,林川低着头,眼睛紧紧地盯着女孩的双腿。
同样是修长的双腿,但绝不是林川在自己屋里透过窗户玻璃看到的那双红靴,他自嘲地笑了笑,一时站在街边不知所措。

苏琼盯着后视镜中的林川,自言自语地说::“他好象在找什么?”
老范点点头:“好象是。哎,有人给他打电话。”
后视镜中,林川接起了手机,一边踱着步一边说着什么,看他的表情显得十分地着急,似乎在解释着什么。
老范看了一眼苏琼:“咱们是不是把它的手机也检控起来?”
苏琼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样做就违法了。”
老范知道自己说错了,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林川。

林川合上手机,犹豫了一下,然后向着苏琼盯梢的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苏琼与老范急忙将车窗摇上,身子也缩低了,静静地等着林川。经过轿车时,林川显然没有认出这是老范送他回来的那辆车,径直地便走了过去。
苏琼冲着老范点了点头,老范急忙发动轿车,车子缓缓地启动,在林川身后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悄悄地跟着。

林川走得不紧不慢,一双眼睛不时地看看路上走过的人与发生的事情,一幅悠闲自得的样子。
老范笑了:“照这样下去,咱们非得违章不可。”
苏琼也意示到了这一点,笑了笑:“先这样跟着吧,看情况再说。”
“看他的样子,昨晚的凶杀案对他好象没什么影响。”老范边开着车边说。
苏琼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好象很不赞同我把注意力放在林川身上?”
老范摇了摇头:“如果我能解释凶手为什么要留下林川的名字。按照常理,我会将注意力集中在朱桐身上的。”
苏琼笑了笑,她知道,老范这个人办起案来极为认真,经验也十分地丰富,据说以前曾是刑警队很知名的破案高手,也得到了上级的重视,但有一个案件令他栽了一个巨大的跟头,所以现在还是普通刑警。
与程昊的胆小平和不同,老范为人极为自负,所以言语之中多少会带点傲气。
苏琼说道:“朱桐那边陈东在调查,多条线索咱们都不能放过。”
“还好不是小何。”
苏琼没有说话,她知道,何劲道是刚刚进入刑侦队的没有什么经验,老范肯定会看不上眼的。

穿过了两道街,林川在一个报亭前买了一张报纸,边走边翻看着。
苏琼与老范对望了一眼,他们都知道,林川正在报纸上寻找朱桐死去的新闻。显然消息封锁得比较好,朱桐在家被杀的新闻还没有来得及见报。
林川多少有些失望,他倒要看看媒体是如何为一个性变态的娱乐名人编撰新闻的,找了几版都没有,林川只好放弃了,他把报纸一夹,继续向前,横过马路,马路的那边正是新街口地铁站。
苏琼与老范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林川要坐地铁。
老范看了一眼苏琼:“现在怎么办?”
苏琼看着已走到大马路中间的林川:“你先回队里吧,我跟过去。”
老范愣了一下:“应该我去吧?”
苏琼笑笑没有说话,却已经打开了车门,急忙奔了过去。
此时,林川已走过马路,眼看就要走下地铁了。苏琼则恰好被人行横道上的红灯阻住。看来她是有些着急,不顾那些刚刚启动的那些车辆,硬是从车前猛跑着穿过马路。

老范坐在车里看着苏琼,摇了摇头,然后踩了一脚油门。
黑色桑坦纳猛地一拐,从小道上挤进了主路,混在了拥挤的车流之中。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15 10:40:00
第十章

地铁站里并没有多少人,林川买了票便走下了台阶。
苏琼跟在后面,为了不惊动别人所以也买票下去,一辆开往建国门的列车进站了,林川慢慢地踏了进去,苏琼则从另一个门也紧跟了进去。

正是中午,这节车厢里也没有太多的人,苏琼看了一眼林川,在距离自己大约十几米的地方,林川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了,然后双手抱在胸前,闭上了双眼。
这个举动令苏琼十分地为难。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林川的确是案件的参与者,昨夜又经过了警方的询问,他此时的表现绝不应该是睡觉,而是十分警觉地注意着身旁的人。这是罪犯或知情者的一种天性。最起码也应该陷入一种沉思状态,毕竟突然看见死人的事情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遇到的。
所以,林川绝不可能睡觉,顶多是个假寐,或闭目养神罢了。
但对于苏琼来说,最怕的莫过于嫌犯闭上了眼睛。因为这样一来,她根本无法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任何东西,即便对方发现了自己的跟踪,她也丝毫不知,相反,自己这个跟踪者却已经处于一种劣势。
林川是真的休养还是故意做出姿态给自己看得呢?苏琼心中没有底,她只能坐下来静观其变。

地铁开得很快,窗外在黑暗与灯火中交替着,上车与下车的人流不断。林川却如和尚入定一样没有动弹半分。
这是一场比耐性的跟踪,苏琼告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她尽量地用眼角的余光瞄着林川,生怕林川猛然间的睁眼会意识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这样的暴露是十分可笑的。
突然,林川站了起来,苏琼也立即站了起来,她必须随时准备着下车。但苏琼却为自己的紧张笑了,原来林川站起身的原因却是将座位让给了一名抱小孩的妇女。
那名妇女坐了下来,林川似乎向着苏琼这边看了一眼,苏琼忙低下头转过脸去,心中却是一惊。
难道林川真的发现自己了吗?
等到苏琼再度回头的时候,林川赫然便不见了踪影。

这一下,苏琼真是有些心慌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林川竟然会突然消失,在这个行驶的地铁上,怎么可能消失了。
苏琼拼命地稳定自己慌张的心情,不知为什么,从跟踪林川的那一刻起,苏琼心中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她要跟踪的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狡滑,阴险,甚至残暴疯狂,极难对付。
苏琼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在犯罪现场,苏琼第一次见到林川。当时林川给她的第一眼的印象是极为普通的,仿佛是校园中随处可见的一个学生一样,有点艺术气质,但矜持,腼腆,不爱说话。但林川面对死尸时所表现的那种疯狂却令苏琼大吃一惊,那个瞬间,苏琼仿佛从林川的眼中读出一种嗜血的颠狂的本性来,那苍白清俊的脸因为现场的残酷而露出些许的红晕来,伴随着的是那兴奋的眼神。而在刑警队中,林川又象一个孩子一样无知单纯,颇有些令人悯爱的感觉。
一个善变的人,这是苏琼对林川的初步印象。

善变的人只有两种,第一种是天性如此,这种人很单纯,遇到某些事情便会全情地投入进去,虽然说是善变,但多少有些神经质,每一次的变化其实都是他真实的一面。
第二种则是城府极深,他的善变多是故意为之的,令人琢磨不透,看不到真实的他,这种人奸滑可怕,令人防不胜防。
苏琼虽然看出了林川的善变,却无法定义林川属于那一种。在这样的情况下,苏琼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在跟踪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而这种感觉对于办案经验已经十分丰富的苏琼来说几乎从来没有过。
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叫林川的嫌疑人如此害怕?
苏琼根本没有时间想清楚这样的问题,她只希望在这个并不太拥挤的车厢中尽快地找到林川。

建国门车站到了,这是一个中转站,上下车的人很多,苏琼更陷入一种绝望中,她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从车窗外闪过。
林川,苏琼为发现目标而惊喜,那瞬间的捕获令她根本来不及再想些什么,一个箭步就蹿出了车外。
看来林川要坐换乘,这是勿庸置疑的了。
果然,林川迅速地融进了人群之中,向着下一阶的台阶走去,苏琼继续跟在后面,但苏琼怎么也想不到,本已走到下层地铁的林川突然间站住了,他仿佛受到了某种暗示一般,立即转过身来,抬起了头,然后逆着人流向回走了过来。
难道林川发现了自己?苏琼急忙挤向墙边,利用人流将自己的身形掩住,她的一颗心跳了起来,脑子中飞快地在想着如果林川寻出自己该如何应对。

夹杂在人群中,苏琼尽量地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顺着人流向下走,一双机敏的眼睛却偷偷地盯着林川的一举一动,但在这一看之下,她既是放心却有些奇怪。
林川逆着人流沿着台阶上迈,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显然没有发现人群中的苏琼,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人,很快地,他便从苏琼身边挤了过去。
苏琼立即停住了身形,也转过头来,悄悄地跟在林川的身后。

林川越过人群走上了上层地铁站台,向着正停靠着一辆地铁奔去,这一下的确出乎苏琼的意料,她想马上跟过去,但前面的人群令人一时难以措步。但正当她焦急之时,那辆地铁已经关上了车门,启动开走。
前面的林川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幅茫然的样子,就在那辆地铁关门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双红色的长靴,长靴迈进了车厢之中,透过车窗,长发轻拂,那名女子似乎早已知道林川跟在后面,她慢慢地转过身来。
但林川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女子的容貌立即被站台上的立柱所遮住,列车缓缓地驶离了车站,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苏琼对林川的举动十分奇怪,但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这时,林川只得慢慢地转过身来,他低着头,满脸地失望,自嘲地笑了一下。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16 14:14:00
第十一章

建外SOHO座落在北京黄金地段,能够租用这里办公的公司实力均不可小觑。每天上下班的高峰期以及中午时分,楼群间就布满了年轻的充满了朝气的白领上班族们,他们往往都是穿着整齐,透着一种现代化的时尚感来。
建外SOHO共有十七座办公楼,分东西两区,东区九座,西区七座,均是塔楼样式,而第十七号楼则出乎意料地座落在两个区中央的位置,其样式也与众不同。

没有人知道怎么会有这第十七幢写字楼的,因为它的风格与其它十六座完全不同,看起来是那么地突兀,那么地不合协,据说,建外SOHO的建筑图纸上本来没有这座楼的,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一名年青的设计师被开发商采用了,于是,这幢造型奇怪,令人极不舒服的高楼便拔地而起。
也正是因为如此,它所给人们的记忆要远比其它十六座高楼深刻得多。
十七号楼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底座,高有近十米的样子,而在底座的上面竖起了两座并排的高楼,方方正正的,最令人感到奇特的是,两座高楼的间距却不超过五米,这样的间隙令人想起了风景名胜中的一线天。在两座高楼之间,第五层,十层,十五层与二十层的地方架有天桥,使人们可以穿行于两楼之间,不至于返回到底层。
在一个底座上建起两座高楼其实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楼间距是如此之近,由于是南北朝向,中午的阳光只有很短的时间才能穿过间隙,使得那四座天桥的影子并排在地面上。
可以说这个楼设计得并不是十分科学,而且远远看去,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坟包,只是并排立了两个石碑似的,按照风水来说也很是不吉利的。
但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地奇特,建外SOHO中租金最贵的恰恰是这座并蒂莲似的第十七号楼,而想要租下此处的公司也不在少数,仿佛这种独特可以完全造就公司的风格似的。

苏琼跟着林川从地铁国贸站下车,尾随着他便来到了这座楼前。
此时正是下午一时,并不明亮的阳光从两座高楼的夹缝中投射在地上,很淡的影子,但四座天桥看起来却是如此的清晰。
林川走进十七号楼的底座,这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让人还以为这是哪个酒店呢。林川径直走向大厅东边的电梯,上了左侧的一个电梯。
苏琼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电梯门关上了,这才快步走到电梯门前。
她抬起头来,看着电梯的数字显示,3,4,一直到20层突然停了下来,苏琼知道那台电梯中只有林川一个人,他肯定是从20层下来的。
苏琼急忙走到公司目录栏旁,第20层写着几家公司,其中有一家名叫“五代影视公司”,凭着林川编剧的身份,苏琼立即判断出林川正是去这家公司。

苏琼并没有冒然地跟上去,她把这家公司的名字牢牢地记在心中便离开了。
而在此时,右侧电梯的门缓缓地打开了,一个穿着红色长靴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走到公司目录前站住了,抬起头来紧盯着字牌上的“五代影视公司”几个字。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17 14:55:00
第十二章

林川是接到刘大成的电话才赶到“五代影视公司”的。
在电话中,刘大成显然异常的兴奋,好象有什么天大的喜事要立即见到林川,然后和林川分享一般,显然,电话里说不清楚,他请林川务必到公司一趟。
但刘大成的喜悦显然没有影响到林川,在林川看来,面见刘大成并不一定是件好事。一般来说,在与制片人签过合同之后,编剧被制片人叫去最有可能的一件事便是制片人对剧本有了新的要求。
作为编剧来说,最怕的事情莫过于制片人有了新的要求,这些要求听起来都十分地合情合理,但对于编剧则是一种痛苦,往往会破坏了编剧的整个构思。而且这些新要求被提出来的原因也是千奇百怪的,也许是制片人心血来潮,临时想出一个点子,也不分好与坏便硬要编剧加进剧本中,也许是投资人为了打广告强要加入一些与影片整体风格极为不符的细节,还有一些内定的演员为了加戏而要求修改剧本,一些导演为了拍摄时方便而让编剧对剧本改动。总之,这一切原因中很少有真正为剧本考虑,都是要参与进去自己的利益,这一点是林川最不愿见到的事情。
好在林川的剧本几乎还没有动笔,所以他倒为此而感到庆幸。

林川是第三次来到刘大成的影视公司。他一直有个疑问,这个在半年前和自己只能在街头大排挡喝酒的骗子到底从哪里扎到钱的,开了这家影视公司,而且竟然租借建外SOHO这样寸土寸金的写字楼办公。虽然公司的面积不大,但这也算是实力的象征了。但在这个公司中,除了刘大成,林川没有看见过第二个人。房间里装饰得十分简单,只有办公桌上摆放了两个相片架,里面分别是《七宗罪》与《洛城机密》的小海报,还算显出一点影视公司的味道来,但怎么看都让人感觉就是一个皮包公司。
林川也曾问过,刘大成的回答是刚开公司,业务不多自己来就行了。
林川当然不能再说什么,但心中总是有些不放心,好在那个二十集的本子在签约合同时刘大成掏出了钱摆在林川面前,林川也就只能接下这个活了。
看来人和人的运气真的很是不同,林川暗自琢磨着,刘大成有钱开公司,自己却还在为房租犯愁。

看到林川,刘大成那张本来就十分难看的脸竟然笑成了一朵菊花:“没想到你还挺快,赶紧坐下,有一件好事就等着你来呢?”
林川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本子我还没有动笔呢。”
合同已经签过三四天了,自己一个字都没有写,却早已拿了刘大成10%的订金,他心里多少有些难以启齿。
刘大成从桌上乱翻了一下,然后抽出几张纸来,拈在手里,举到了林川的面前:“你说的是这个剧本吗?”
林川点了点头,刘大成手里拿的正是两个人所签的合同。一式两份,一份在林川家中,一份则是刘大成手里拿着的。
刘大成笑了,他伸出另一只手来,竟然当着林川的面将这个合同撕了,一边还用眼睛看着林川,好象故意做给他看似的。
林川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刘大成会当着自己的面将合同撕毁:“你干什么?”

刘大成将手中的碎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筐中:“没用了,这个项目完了。”
看着林川充满了疑问的表情,刘大成笑了,继续说道:“其实这个项目资金还不到位呢?能不能开拍还在两可之间。”
“噢。”林川感觉又一次上当受骗,影视圈中这种情况很多,资金不到位便找来编剧写本子,说得却很好,然而本子写完后由于项目很难再运作下去,于是连编剧剩下的钱都不见了。更重要的是,刘大成会不会因此而要回那已经给了自己10%的预付款,这样岂不是又没有钱了。
刘大成显然看出了林川的担心,但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有一个新的项目,资金都到位了,五百万。”
刘大成的两眼在放光,林川却没有心情听他继续说下去,只是淡淡地问道:“剧本我一点都没写呢?那预付款你是不是要收回去?”

刘大成摇了摇头,一拍林川的肩膀:“兄弟,你也太世故了,我付出去的钱能往回收吗?这个新项目还是由你来写,除了那10%的一万元钱,我再给你加两万,怎么样?”
林川愣了一下,问道:“什么题材?多少集?”
刘大成哈哈大笑:“什么多少集,是电影。”
林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影视圈中,拍电影与拍电视剧是两个层次,好的编剧谁不希望经手一个电影剧本?
刘大成看着林川的反应得意地说:“不过咱话要说前面,这总共三万块钱是这部电影的首付,可占30%,呵呵,一部五百万投资的电影,你能拿十万,不算亏待你吧?”
林川点了点头,他的心的确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但他还是问道:“你为什么找我?你知道我没有写过电影剧本的。”

刘大成一脸坏笑,用一种奇特的眼光看着林川,却缓缓地说道:“因为我相信你啊,而且我知道你一定能写好的。”
林川冷笑了一下,刘大成说恭维的话向来是不会结巴的,但林川还有一些不放心,继续问道:“这一次你能保证资金到位吗?我可不想白写的。”
刘大成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凑到了林川的面前,使劲扇了两下:“你说呢?已经查过了,没有一点问题。”
无怪乎刘大成是如此地得意如此地兴奋,原来五百万的资金已经到手了,林川心中多少有些羡慕,为什么这样一个骗子总能轻易地拿到钱呢?
看来多数的影视投资人都是傻子,这是林川的结论。

“好吧,什么题材?”林川不想再与刘大成纠缠,于是直奔主题。
刘大成从旁边桌上拿过一张报纸来扔在林川的面前:“这可是大事,第五版,新鲜出炉的。”
林川接过报纸,翻到了第五版,他的脸色在这个瞬间立即变了。
刘大成并没有注意到林川脸色的变化,只是自顾自地说:“这帮记者消息也够快的,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报纸就出来了,我没上网,估计网上会更快,这老家伙,死得有水平,肯定有内幕,我想拍一部……”
“对不起,这个活儿我不能接。”林川突然打断了兴致正高的刘大成,他站起身来,将报纸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第五版的页面上,标题十分地醒目:“影视制作人神秘死亡,犯罪嫌疑人现场验尸!”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20 09:48:00
第十三章

林川的话令刘大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这么好的活儿你不接?”
“你看看我带来的这份报纸。”林川把自己从街头买的报纸扔到了刘大成的眼前,他的神情显然十分地怪异,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刘大成带着一种怀疑的表情拿起了那张报纸,看了一眼:“这不是一样吗?”
林川感觉呼息都有些困难:“你再看看,第五版。”
刘大成好奇地翻到第五版,他一下子愣住了,急忙拿过自己的那份报纸对照了起来,口中呐呐地说道:“这怎么可能?”

林川冷笑了一下:“你那份报纸的第五版是假的,纸张印刷都很逼真,但它就是假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朱桐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
“我?”刘大成显得莫名其妙。
林川逼视着刘大成:“我虽然是一个穷编剧但我并不傻。半年前咱们刚认识,你凭什么找我写剧本?你了解我吗?看过我的作品吗?看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你之所以找我写那个剧本实际上是为了今天这个题材,还故意做一个假报纸来诱使我上当,为什么要针对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刘大成被林川一连串的问题一下子问得蒙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早已气极败坏的林川,半晌才回过神来:“我为什么要针对你,我能有什么目的?林川我告诉你,要不是她,我才不会找你来写剧本呢。”
“她,她是谁?”林川也愣了一下。

刘大成刚要说却停了下来:“等等,这张报纸假的,但那钱真的到帐了呀?会不会有差错?可我明明已经查过了啊!”
林川真想狠狠地揍刘大成一顿,他一把拽住刘大成:“她到底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了。”
看到林川真急了,刘大成只好把钱的事先放在一边:“你先等会儿,现在我有些问题还不是很清楚,没有搞清楚之前,我恐怕也说不清楚。”
林川松开了拽住刘大成的手:“什么不清楚?”
刘大成问道:“首先这张报纸的第五版是伪造的,那朱桐到底死没死?即便他死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说是针对你的?”
“你真不知道?”林川看着刘大成,刘大成露出一幅茫然的表情,林川只得继续说道:“他真死了,情况和这张报纸上所写的差不多,那个现场验尸的人就是我,是警察把我找去的,因为现场发现几页剧本,属名是我写的。”
“你写的?”刘大成好奇地问。
林川忙辩驳道:“根本就不是,但可怕的是属名是我,而且那几页剧本的内容和你在这张报纸上所看到的朱桐的死状差不多。”林川没有把自己当时验尸时所说的那些话告诉刘大成。

刘大成这一下傻了,他突然说道:“如果报纸上所说的是真的,而这张报纸又是伪造的,这说明她……”
“她给你的报纸?”
刘大成木呆呆地点了点头。
“她就是凶手。”林川做出了判断。
“是的,这张报纸是早就印好的,只有凶手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刘大成紧张地说道。
林川追问道:“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给你这张假报纸?”
刘大成狐疑的眼神望着林川,慢慢地说道:“她是你的朋友。”
这一次终于轮到林川惊讶了。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的哪位朋友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林川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叫什么?”
“不知道,都是她来找我的。”林川看着刘大成,显然刘大成并没有骗他,这才点了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大概一个多月前,那个女的来找我……”
“你说是女的?”
刘大成点点头接着说:“是的,她给了我五十万,让我注册一个影视公司,然后也是她让我租下这个2002办公地点,忙了一个月左右,刚把这些事都办好了,她又来找我,说让我策划一个20集的本子,她会给我资金的,但条件是必须由你来写,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
林川皱了一下眉头:“你没问她为什么?”
刘大成摇了摇头:“我问了,她不说,也不让我跟你说。我当时以为可能是你认识的什么人想暗中帮助你一把,再说了这个圈子里,这种事可以知道但最好不要问。还有,她是我的财神,我当然要听她的。”
林川冷笑了一下:“你都不知道她是谁就敢拿人家五十万?”

刘大成无法反驳,只能继续讲述:“所以我就跟你签了那个合同,先付了你10%的定金,其实这些都是她叫我这么做的。”
“然后呢?”
“然后就是今天上午,她又一次来了,还给我带来这份报纸,让我看第五版朱桐死的消息,我看了上面也没写你的名字,我更想不到犯罪嫌疑人是你,然后她跟我说那20集的本子不要写了,写这个故事吧,我一看觉得能挖出什么来,再说了,她虽然不是法人,但她是财神我当然听她的了,当然,条件还是由你来写。我答应了,她就当着我的面把这五百万转了过来,你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五百五十万啊,任何合同都没有。”
林川哼了一声:“可你就收了下来。”
刘大成点了点头:“谁会拒决钱呢?”

林川的脑袋一片混乱,他从刘大成这里几乎得不到任何有助于自己摆脱困境的东西,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林川怎么也想不出来。
“她长什么样子?”林川问道。
刘大成的眼睛在放光:“怎么说呢?漂亮,是真漂亮,说实话,我觉得她不是演员都可惜了。”
林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也许我更不认识了,我的女性朋友中好象根本没有漂亮的。她有什么特征没有?”
刘大成想了想,突然暖昧地说道:“她最大的特征是穿着与年龄不符,本来只有二十多岁吧,穿得却象一个四十多岁的富婆。”
“噢,”林川点点头,突然问道:“她穿得鞋上有没有什么特征?”林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
刘大成愣了一下,仿佛一下子想了起来:“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红鞋,我见过她三次,都穿着红鞋,很艳俗的那种,保证第一眼就能让人看到。”
林川无话可说,他似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总能看到那双红鞋,但为什么这个穿红鞋的女人会盯上自己呢?林川百思不得其解。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21 13:11:00
第十四章

屋内的空气显得很凝重,林川与刘大成都没有说话,两个人陷入了不同的思索之中。
林川挖空了心思,回忆着自己这几年所交往的人,甚至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但他怎么也想不出来一个总是穿着红鞋的女人。更想不出自己曾经得罪过谁,有谁会针对自己故意设下这样的局,令自己处于一种极为窘迫的境地。
而刘大成的想法与林川截然不同,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拿起电话来,再查一遍自己的银行卡上是否真的有那五百万。他清楚得记得,那名女子当着他的面操作着电话转帐系统,然后他立即查询了一遍,当他听到电话里报出的数字时,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晕厥的状态。但没有想到,林川的来到将他所有的幸福美梦都击碎了。虽然他也很清楚,没有自己的密码,已经入到户头上的钱不会轻易再被转走的,但他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只想再证实一下。
但凶杀案,莫名其妙的穿红鞋的女人,还有面前这个一脸无辜的林川,这一切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刘大成心中泛起一丝恐惧,毕竟谁都不愿意牵涉到一件凶杀案中。

过了片刻,林川似乎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他摇了摇头,走到桌前,拿起了电话:“不行,这得报警。”
但林川拨号的手却被刘大成一下子按住了,林川立即怒目盯着刘大成,刘大成的脸上显出一幅谄笑:“兄弟,那个女人也不在这里,所以报警不着急的。”
林川哼了一声:“早晚都是要报的。”
刘大成笑着将林川扶到沙发上,按他坐了下来:“恐怕咱们得理顺这件事情。”
“没什么好理的,你是不是惦记那五百万呢?”林川盯着刘大成。
刘大成点点头:“我不否认。”
林川道:“可你知道,这个钱有问题。”

刘大成站在林川面前,慢慢地说道:“林川,现在那笔钱还在不在帐上我并不知道,但钱本身肯定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你和那个女人,你明白吗?”
“你什么意思,直接说吧!”
刘大成笑了笑:“你说你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是,你的话真的有人相信吗?对警方我得实话实说,警察那就该想了,为什么这个女人一定要你来写剧本?当然,我也脱不了干系,为什么要让我来操作这件事。但问题是那个女人把属名是你的部分剧本放在了案发现场,可见她只针对你,我只是一个傀儡,警察这种判断力肯定是有的。”
林川点了点头:“可我并不知道这个女人与我什么关系,我甚至现在根本不知道她是谁,而你才是唯一见过她的人。”
刘大成道:“我可以为警方提供画像之类的东西,然后就没我的事了,但你不一样,警方会二十四小时盯着你,怀疑你说的话,还有可能把你先拘起来。”
林川淡然一笑:“但事实总会弄清楚的。”

刘大成知道这样说绝不行,他只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希望能够争取到林川的同意:“呵呵,林川,不过有件事恐怕比这凶杀案更重要。”
林川愣了一下,在他看来,现在恐怕没有任何一件事能够比这件凶杀案重要了。
刘大成看着林川关注的表情,凑上前去低声说:“如果那五百万还在我的帐户上呢?”
林川皱了一下眉头:“你什么意思?这种钱贪不得的。”
刘大成笑了笑:“当然不贪了,只是我想知道这五百万对于咱们来说能不能拍出一部好电影?尤其对于一个几乎只能游走在影视边缘的人来说。”
林川被刘大成这句话说得心突然动了一下。

对于任何一个不知名的编剧来说,能有资金助其一臂之力都是莫大的诱惑。林川自然也不例外。
林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但这钱咱们并不知道它真正的来路啊?”
刘大成看出林川心里活动了,他笑了笑说道:“兄弟,投资这点事难道你还不知道吗?钱的来路真有那么重要吗?正当的如何?那些贪官,那些黑社会用来洗钱的投资又如何?最后拍出来不就完事了,没有人会追讨咱们的。这五百万足够拍一部低成本电影,这是一个机会啊,就看你是否能把握得住了。”
林川问道:“你不怕人身有危险?这不是投资风险的问题。”
“王家卫用黑社会的钱拍片,赚不回钱被人追着满街砍,最后他还不是成名了?如果这点勇气都没有,你还做电影吗?”刘大成继续紧逼,其实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有种感觉,那个神秘的女人绝不是在害林川,从女人说到林川当时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来,刘大成是个人精,他十分精通看人的学问。

刘大成的话极大地刺激了林川,他想了想,抬起头来看着刘大成:“朱桐的死已经把我牵涉进去了,而且那个女人在针对我,警方肯定也会注意我的。”
刘大成分析道:“没关系啊,这五百万的事情只是你知我知还有那神秘女人知道,既然那女人说了让咱们拍片,她肯定不会来要钱的,这与她是不是凶手恐怕没有关系。而咱们不说,警方肯定是不知道这些事的,你只安心写你的本子,等本子写好了,咱们再找导演再筹摄制组的时候,警方说不定都已经破案了,咱们还怕什么?”
林川点点头:“看情形的确如此,咱们继续运作下去,如果警方发现这五百万有问题,咱们停下来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前期的投入不会太大的,就怕中途那个女人再出现了。”
“那个女的出不出现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现在就开始做,而且按照那女的要求的,写这个朱桐死的故事。”
林川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问题就是出在这个剧本上,你还让我写?”

刘大成一拍林川的肩膀:“兄弟,你怎么不明白呢?你是编剧,去过现场,由朱桐的死编个剧本不很正常吗?这只是一个喙头,其它的情节怎么好玩怎么吸引人还不是你说了算,编的东西警方也说不出什么来,反正咱们手头也没有现成的本子,为什么放着这好的故事不写呢?再说了,如果那个女人不是凶手,咱们这样做也符合她的要求,难道你不想知道她到底是谁吗?”
林川知道刘大成说得合情合理,朱桐之死,自己作为一个到过现场的编剧,完全可以写出来的,只要不深入警方的破案过程,那么警方的确是没有理由再怀疑自己的。至于那个神秘的女子,她到底是不是杀死朱桐的凶手只限于林川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一张假报纸说明不了什么。即便她就是凶手,顶多这五百万被警方查处充公,这对于他们来说的确不是问题。
刘大成苦口婆心地说到了这里,林川只能这样答应了。

有时候,人生就是一个赌注,尤其这些混在文艺圈里的人,这种赌注更是很平常的事情。既然赌注的机会来了,如果放弃的确不配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于是,林川决定赌一把。
虽然还有许多疑点不明白,但五百万在刘大成的银行帐号中,这却是千真万确的,既然已经转过来了,再想转出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林川知道刘大成的担心是多余的,也知道刘大成真正担心的是自己的报警。
但这个嗜钱如命的刘大成真的要拍片吗?他会不会故意不让自己报警,腾出时间以便于携这笔钱跑掉呢?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林川心想。
“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了我就开始写。”林川正色对刘大成问道,“你那么爱钱,为什么不乘着这个混乱之时把这五百万私吞下来呢?”
刘大成愣了一下,然后自嘲地说道:“一个真正的电影人可以为了生存去骗一些小钱,但绝不会放弃拍电影的机会,我不算真正的电影人,但我要一个拍片的机会,这也许和你一样。再说了,任何一个敢于不经过任何手绪就把五百万元钱转到别人帐户上的人都绝不是好惹的,我不想冒这个险。”

刘大成说得很真诚,脸上的谄笑不见了,林川看着他,信了。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22 12:29:00
第十五章

刑侦队的会议厅中已经坐满了人,关于朱桐的案子引起了上级的关注,毕竟是一个公众人物,在影视界里很有名气,这件案子虽然对新闻媒体进行消息封锁,但那只能是暂时的,过不了两三天,各大报纸恐怕都会出现朱桐被杀的消息,如果关于现场的情况再让那些记者们看到,他们肯定会添油加醋的自行演绎,到那时候,各种版本肯定会层出不穷。所以,尽快破案是刑侦队长对苏琼的命令。
苏琼看了看在座的小组成员,又看了看那些曾经关心过她成长的领导们,知道这个案子对自己的压力是多么的巨大,不仅仅是案子本身,更主要的是升任组长来第一次办案,说什么也要办得漂亮些,不能让队里的任何一个人失望,更不能让自己的组员们失望。

刑侦队长是苏琼的上司,他看了一下手表,对苏琼点点头,苏琼忙站起身来,示意自己的组员将会议室的窗帘拉上,然后走到了长桌的前面,打开了幻灯片。
幻灯的白光投在墙上,使得屋中立即显露出一种紧张的气氛来。
苏琼深呼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今天凌晨2点02分,110接到一个匿名女人的电话说是影视制作人朱桐死在自己的公寓中,并且告诉我们地址,我们在2点44分到的案发现场,这是案发现场的照片。”
说着,苏琼把当时的照片摆在幻灯片下,虽然事隔了十多个小时,但那些照片看起来依然是触目惊心,令苏琼的肠胃再一次蠕动了起来。她强忍住,没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再一次干呕。
一张张照片在墙上闪过,最后死者朱桐的脸部特写上,双眼圆睁,脸部肌肉已有些僵硬,嘴张着,里面插着几张A4的纸卷成的一卷。

苏琼继续说道:“我们将这几张纸从死者嘴中取出,发现是一个不完整的剧本,上面写的与我们现场所看到的完全相同,属名叫林川,还有住址,于是我们连夜把林川找到了案发现场。”
刑侦队长突然问道:“为什么这样做?”
苏琼说道:“这显然是凶犯故意给我们留下的,按常规来说,这恰好证明了林川并不是凶手,但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显然有他的目的,找来林川是为了证实他到底写没有写过这个剧本,一方面了解林川和本案的关系,另一方面想从林川的身上寻找他与凶手之间的关系。”
刑侦队长点点头,苏琼接着就将案发后来的事情一一做了叙述,然后说道:“以上是针对案件本身的,下面说一下我们所调查的一些线索。首先从死者来说,朱桐,41岁,著名的影视制作人,接触的人很杂,在影视圈中口碑并不是很好,但暂时没有察到他真正地得罪过什么人。由于案发现场看起来很有可能是女性做案,所以我们着重查了一下朱桐身边的女性。朱桐的生活作风并不好,身边经常会有一些年轻的女孩,大多是想借朱桐寻找拍摄机会的。其中一个女孩引起我们的注意,名叫林蕾。”

说到这里,苏琼看了一眼陈东,陈东一付无奈的表情,苏琼继续说:“不好意思,暂时没有找到林蕾的照片,这个林蕾很特殊,朱桐的一些朋友都见过她,据说人长得很漂亮,但从来没有听她要拍什么戏的要求或意愿,平时说话很少,所以许多人都不明白林蕾为什么会跟着朱桐。而且更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林蕾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朱桐也没有说过,只是说半年前林蕾突然出现在朱桐身边的。据查朱桐昨夜与一名导演去过酒吧谈事,林蕾就在身边,但是否和朱桐一起回来没有人知道,保安也没有看到,也许这个林蕾就是最后见到朱桐的人。陈东,你补充一下。”
陈东站起身来,拿着自己做的纪录说道:“由于没能及时冻结朱桐的银行帐户,今天早晨,朱桐的帐户上有五百万元钱被提走,是以银行划帐的形式,对方的户主是一个名叫刘大成的人。”
苏琼接着说道:“由于这个刘大成是条新的线索,所以我们暂时不知道刘大成这个人的背景等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也是影视圈中的人,是否与与朱桐认识就不得而知了。另外,今天中午,林川独自到了位于建外SOHO的一家名叫五代的影视公司。而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正是刘大成,而且是刚刚注册的。显然,林川与刘大成是相互认识的。他们俩人之间与朱桐的死是否有关系这是一个可能的突破口。”

刑侦队长点了点头,问道:“朱桐的帐户上到底有多少钱?”
陈东回答:“两千七百万。”
刑侦队长愣了一下:“那这个刘大成为什么不全部划走?”
苏琼点点头:“这也是我们考虑的问题,如果是谋财,应该全部划走才对,所以刘大成不应该是最后的罪犯,还有一个更熟悉朱桐财政情况的人。”
“会不会是那个叫林蕾的女人。”刑侦队长追问道。
苏琼说道:“这种可能性并不大,朱桐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和他有暖昧关系的女人并不少,但他绝不会把自己的财政情况告诉女人的。除非一种可能,就是在他临死前不得不说,被凶手协迫了,但从案发现场来说,这种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因为从死者嘴部分析,死者临死前一直被堵着嘴的,手也被绑缚着,而且死时正处于作爱的高潮,可以说没有任何迹象证明他被威胁。”
刑侦队长想了想,然后对苏琼示意继续说下去。

“下面是我们所了解的林川的情况。林川的情况十分地简单,但有一件事看起来是有些令人费解的,但不知道和案情有没有关系……”苏琼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看见了老范略带讥讽的笑意,而何劲道却一脸的无辜。
苏琼知道,何劲道负责调查林川的情况,但显然他调查的并不充分,而老范虽然并不是故意嘲笑何劲道,但显然他并不喜欢这个多少还有些稚气的新探员。
苏琼只得继续说:“林川这个人与人接触得很少,几乎没有什么深交的朋友。作为编剧好象只写过一部电视连续剧,而且由于制作粗糙还没有播出。所以他并不象一个影视圈的人。所说的那件令人费解的事情是听林川的房东说的。据他说,林川大约四年前搬到了那里,但仅仅住了半年时间就搬出去了,好象是把地方让给了他的一个朋友,又过了半年,林川再一次搬了回来,他的那个朋友又把那间屋子让给了他,一直住到现在。但据房东说,经过外住的半年后,林川象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都是不怎么说话,接触人很少,但搬回来的林川好象十分的消沉,远不如以前的林川那样有精神,这且不说,自己曾经住过这里林川似乎也并不知道,好象全忘了似的。”
“这倒的确是个疑点,林川的那个朋友是谁知道吗?”刑侦队长问道。
何劲道摇了摇头:“那个半地下室从来没有任何记录的,房东也不知道,只是说象林川这样能住三年的人几乎没有。”
苏琼接着何劲道的话说:“显然林川搬出的这半年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暂时无从查起,我们已经根据林川留在房东那里的身份证复印件委托林川家乡的人帮忙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刑侦队长刚要说些什么,突然会议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苏琼连忙接了过来,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她立即露出了疑问的表情,对着电话说了句“我马上来”便放下了。
看着刑侦队长的询问的眼神,苏琼说道:“是林川,他要见我,说有重要事情。”
在座的众人立即都如苏琼一样露出了疑问的神情,林川为什么来到刑侦队呢?难道他要提供什么线索?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23 09:53:00
第十六章

林川回到了自己的半地下室,他不知道这一路是如何走回来的。步行在街头,坐在地铁里,走进门洞,直到打开自己的房门,他似乎觉得每一个人都在看他,他的心惴惴不安,生怕有半点闪失,尤其是当他看到房东那一刻,他就感到一丝紧张,虽然他十分清楚,房东肯定不知道自己的包里有什么东西,但他还是提高了警惕。
进了屋,林川就迫不及待地将门锁死,他看了一眼对面高高的小窗户,似乎有些不放心,于是用那本不是窗帘的破布遮住,看不见外面,当然外面也看不见自己,林川的心这时才稍稍地放下了。

两万元,当刘大成将这笔钱摆在了林川面前的时候,他的心立即跳了起来,他似乎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的钱,虽然他的劳动也许早应该拿到几倍于两万元的报酬,但这还的确是第一次。
林川不是傻子,他知道刘大成为什么在还没有签合同的情况下就把这两万元交到自己的手里,目的只有一个,堵住他的嘴,不让他报案。
这是两个人商量好的事情,林川也决定用那五百万赌一赌自己的一生,但事实上他多少还有些犹豫不决。刘大成自然看得出来,于是二话没说便拿出了这两万元。
林川顿时感到自己的手十分地沉重,手指尖只要一触及到这两摞人民币,他就不能再更改了,但钱的诱惑又是如此的强烈,他不能控制自己手上的行为。

一路上,林川尽力装作很自然很放松的样子,但实际上他浑身的肌肉都紧张到了一起,生怕出点什么意外。
但事实上,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一个坐着地铁的人,一个穿着十分随意又有点另类的人,没有人会想他随身携带着两万元现金。倒是刚进门房的时候,林川看到了房东那双小眼睛,贼眼,充满了警惕。
我应该警惕你才对,林川这样想着,连招呼也没有打便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房内静悄悄的,门关紧了,窗户也被遮严了,林川终于可以放心地把两万元钱拿出来,扔在了床上,他要好好地数一数,毕竟从来没有数过这么多的钱。

其实在五代影视公司的时候,刘大成就让林川好好地数一数,但林川没有这么做,他故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一方面生怕刘大成以为这样就完全控制他了,另一方面他还是要装出一幅艺术青年对钱财视如粪土的样子,虽然他也知道这样做十分地可笑,但几年来养成的习惯并没有改变。
其实这也是他最大的缺点之一。但现在不同了,没有旁人在,林川似乎想体味一下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虽然他也知道两万元肯定造不成这样的效果。

林川盘腿坐在了床沿前,将两万元放在了面前的床铺上,开始数了起来。
数钱的确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但数钱时的心理却绝然不同。银行工作人员数钱总在众人的面前,每天经手的钞票起码都要有几十万以上,所以他们大多有些麻木了。
但林川则不同,他头一次数这么多的钱,心中除了欣喜以外,更多的却是一种紧张,生怕有人这个时候敲门打扰他,更怕有人暗中偷窥他,他甚至怀疑房东会不会在这些半地下室中安装了摄像头?
一张,两张,刚从外面寒天中进屋的林川手还有些僵,令他的手指不是那么灵活,但这些已经不顾了,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人民币上的色彩,这比任何困难都令人心醉。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林川心中突然泛起一种紧张来,他好象觉得有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令他浑身有种不自然地感觉。他现在的行为仿佛暴露在光天化日的繁华街道上,每一个人都板起了脸孔,在冷冷地盯着他,嘴角处泛起一丝嘲笑。
这钱不应该拿,你根本消受不起,一种声音在林川耳边低吟着,时断时续,却字字清晰入耳。
林川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十平米大的房间内没有一个人,静静的,抬眼看看窗外,已是傍晚,天渐黑了下来,路灯还未亮,只能传来匆忙车声,行人声。
这一切看起来是如此地正常,看来是心里作祟,林川这样安慰着自己。

但那个声音似乎从未消失过,令林川数钱的思路受到了极大的干扰,他有些不耐烦了,再一次神经质地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没有人,房间中空空的,也静静地,楼道里传来某些邻居的脚步声还有关门声,也是很快就消失了。
自己太疑神疑鬼了,林川这样想着,他猛然看到了身后的电脑。显示屏是黑色的,但显示灯亮着,主机的显示灯也亮着,两点黄色的光,一闪一闪的,幽幽地。
林川这才想起出门前并没有关上电脑,现在屏保过去了是黑屏,他并没有在意,而是回过头去继续数自己的钱。

两万元钱的确不经数,很快的第一扎已经数完,一万元不多不少,刘大成没让自己吃哑巴亏,林川很欣慰,他拿起了第二扎。
但在此时,那个声音却再一次响起,仿佛就在林川的耳边,低吟细语。这时,林川突然感觉到这绝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一个女声。
女声,林川的心倏然间纠到了一声,他有些眩晕,怎么会有女声,而这女声又是如此的亲切,如此地熟悉,就在这个房子里,就在林川的身后。
林川突然感到一种恐惧,他毛骨悚然,猛地再一次转过头去。
林川的背后空无一物,还是原样子,没有丝毫变化。但林川的目光却紧紧地落在了那台电脑上。

电脑上两盏指示的小黄灯依旧在闪个不停,但在林川眼中,闪动的速度仿佛快了许多,一下,两下,就好象一枚定时炸弹即将爆炸前的瞬间似的。
但那显示器还是一块黑屏,却黑得极为深邃,黑得极有内容,黑得如人的眼睛一般。
眼睛,的确,显示器中有一双眼睛,黑色美丽的瞳孔中映出了林川转身时那张惊愕恐惧的表情。
这是一双似乎曾经颇为熟识的眼睛,它属于一个美丽的女人,这个女人喜欢穿着一双红色的鞋子,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这个女人曾经来到过这间小屋,这个女人曾经是这间小屋的主人。
没有人说这些话,但这些话却突然间冲进了林川的脑海中,这是记忆吗?不,是想象。
但这笔钱你不能拿的。这也是想象吗?不,是记忆!

林川的头仿佛受了重创一般,通过电脑黑屏中那双神秘的恐怖的眼睛,关于一个女人的记忆突然间刺击着他,却仿佛只是一根针,虽然被刺痛了,但林川还只是得到这个女人些许的记忆,美丽的眼睛,那句“这钱你不能拿”的话语,还有那现实中就时刻出现的红鞋子。
但这一切真的是记忆吗?还只是林川短暂的想象?
林川无法判断,但他所能认定的一个事实却是,就在他身后的电脑黑屏上,有一双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他。这是一双多么美丽的眼睛,它的美丽包容了林川这张因为惊恐而些许变形的脸!
可这就是林川所认定的事实吗?他看到的黑屏上到底是谁的眼睛呢?
林川突然站起了身子,扑向了电脑,手指狠狠地砸在了空格键上。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24 13:18:00
第十七章

“我回到家中,便看到我电脑中来了一封邮件,打开以后没想到是一部分剧本……”说到这里,林川停了下来,看着对面苏琼的表情。
正如他所料到的,苏琼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地紧张,但她什么都没说,林川继续说:“你知道是什么剧本,我不敢耽搁,所以就赶来了。”说着,林川把手中的U盘递给了苏琼,苏琼急忙吩咐何劲道打印出来。
此时的苏琼心情已经跳到了极点,一方面她急切地想知道这剧本的内容,另一方面她对林川的话表示怀疑,到底是有人给他邮过来的剧本还是他自己写的,这一点苏琼十分地疑惑,于是问道:“那个邮件你知道吗?”
林川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邮箱没有接触过,不过我记下了,在U盘上,你们可以查一查。”
苏琼点点头:“谢谢你提供线索,不过有个问题希望你能实话跟我说。”
林川愣了一下:“你问吧。”

苏琼凑近林川问道:“这次剧本上是不是也属着你的名字呢?”
林川无奈地点了点头:“是的,在页眉上注定作者是我,我没有改格式,直接存了下来,你们一会儿就能看到。”
林川的回答多少有些出乎苏琼的意料,她问道:“为什么不改?”
林川淡淡地说道:“因为第一部分的剧本上写着我的名字,这是续下来的剧本,如果我改了你们也会怀疑我的,所以我干脆不改了。”
苏琼没想到林川突然显现出非常老练的沉稳来,她忽然觉得这个林川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了:“其实你可以不来的,为什么要来?”
林川回答得十分干脆,但却令苏琼感到仿佛在耳边响起了一声炸雷一般:“因为剧本的第二部分还要死人。”

其实,对于警方来说,当第一次看到朱桐嘴里所叼着的那部分剧本,就已经怀疑这极有可能是一桩系列谋杀案,但苏琼等人没有料到第二起杀人案来得却是如此地迅捷,更可怕的是,剧本先通过林川转到了警方的手中,这无疑意味着凶犯打定主意要与警方做这个游戏。
第二起凶杀案到底发生了没有?在哪里发生的?线索是什么?又是怎么发生的?苏琼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看到剧本。
好在这个时候,何劲道已经把剧本打印出来,送了过来。

苏琼再也来不及理会林川,拿着剧本,复印了几张立即分发到手下几个探员及刑侦队长的手中。
看着警员们立即忙碌起来的样子,林川突然想到了自己在房间里看到剧本时的惊心动魄,他知道,现在即便坐在警局中,想起那剧本上所描写的一切,他不免还有些恐惧感。
当时,林川正在数着钱,一种错乱的意识令他按下了电脑的空格键。
电脑黑屏慢慢地消失了,林川的MSN显示有一封新邮件。
在这种时候,在头天晚上林川做为嫌疑人被警方询问的时候,在林川为了自己的理想而不计后果地拿到了刘大成的两万元预付款之时,尤其是林川正在数钱却想象出一个女人的存在的时候,一封看似平常的电子邮件当然会令他感到一种恐惧,但这种恐惧也许只是一个暗示,它暗示着真正的恐惧正在逼近林川。
只要他打开这封邮件,林川还是打开了邮件,在他的身后,那两万元钱静静地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

直到坐在警局中,林川还记得那封信的内容,很直白很简单,但刺激着林川的每一根神经,写信的人似乎与林川极为熟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仿佛是林川自己所写下来的,是如此的亲近,如此地不容置疑。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林川,有的人活着时跟死了一样,有些人死了却还活着。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会看到一个死去的你,听到一个活着的我所说的话。但事实绝不是这么简单,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许多人的鲜血才能保证它的成功,我应该这么做,而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没有署名,一封令林川感到莫名其妙的信,但事实上信中所隐含的意思却直击林川内心的深处,好象就是他现在生活的一种真实写照。
但再真实的写照一定就要通过鲜血保证它的成功吗?
林川看到了随信而来的附件,他不敢打开它,因为附件的题目写着“戏梦”,这与林川在警局中看到的那个剧本是同样的名字。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这附件所隐藏的可怕,正在慢慢地逼近他,正在义无反顾地吞噬着他。

诱惑,一种邪恶的本能的诱惑,一种赎罪似的企盼令林川终于鼓起了勇气,于是,附件终于被打开了,第二起凶杀案也因此而彰显了出来。
林川猛然回头,他看到了床上的那些钱,被血浸透了,泛着腥味的钱,很张狂地仰躺在那张本来属于自己的床上,甚至铺开了,显得是如此的慵懒。
林川有些犹豫,他知道第二起凶杀案已经发生或即将发生,第一次朱桐的死是通过电话报警的,而第二次凶手显然意思就是通过自己的电脑邮件而让他报警。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林川本不该有任何犹豫的,但他却实在是放不下床上那似乎沾着血的金钱,这应该怎么说呢?是不是也要跟警方交代?
还有,这个附件的剧本是不是同样也在暗示着自己什么呢?血色的钞票,画符一般的胸膛,还有可怕的纸条。
朱桐的尸检将在此时得出结论,案情会有新的发展,但警方却无法从这份剧本中得到第二起凶杀案的受害者是谁也无法确定案发地在哪里?

很明显,无论是第一部分的剧本还是这附件所邮来的剧本都缺少一些关健的内容。作为林川这个编剧出身的人他十分清楚,这绝不是剧本的作者并没有写清楚,而是故意删掉的,这删掉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呢?
这删掉的内容是否可以将案情更明朗化,可以影响着警方的判断也可以影响着每一个看过剧本的人的判断?
林川此时似乎做起了侦探的角色,因为他知道,如果案情照这样发展下去,自己做为嫌疑犯的身份永远无法抹去,看来凶手之所以删掉剧本中的某些内容就是为了让警方产生歧义,从而让警方认定自己便是那个凶手。在这种情况下,林川不得不自己开动脑筋,仔细地分析着案情。
如果说朱桐的死令林川感到莫名的冤枉,但这封邮件已经明摆地知道他,凶手与自己有着刻骨的仇恨,否则他或她为什么一定要栽脏于自己呢?

将第二部分剧本送到警局显然是凶手计划中的一部分,但林川却不能不这样做,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因为警方也许能够阻止第二起凶杀案的发生,这样无疑是洗脱自己罪名的最好方式。
所以林川立即打车来到了刑侦队,将第二部分剧本交到了苏琼的手中,但并没有说自己与刘大成之间的事情也没有提邮件内容中所写的东西,他只希望警方能够尽快地确定第二起凶杀案发生地点,阻止这场案件的发生。
但事实上,凶手有双眼睛正在盯着林川与警方的行动,苏琼能够成功吗?
第二起凶杀案是否已然实施?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林川坐在警局中,他的思考远比立即忙碌起来的探员们更为深远与复杂!


楼主:韩兮  时间:2006-11-27 16:47:00
第十八章

警方对系列杀人案的心理准备远远没有成熟,这从他们再一次看到剧本的情况就可以体显出来。
又是一起残忍的凶杀案,苏琼仿佛再一次感到了肠胃的痉挛,但这一次,她只是局限于想象中,在剧本中并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只是写出了那个场景,那个凶案现场的情况以及死者的状态,但任何一个人都不难从文字中联想到凶人时的那一幕,与其说残忍,更不如说是一种嗜好。
杀人一旦成为一种嗜好,那就颇有一种仪式的感觉,这一次也不例外,而且死者似乎也心甘情愿充当这仪式的牺牲品,一种作为祭品而死去的无尚的光荣。
笑容,死者的笑容,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苏琼及手下的办案人员看到剧中的这段描写百思不得其解。
又一种新的想法涌入到了苏琼的脑海之中,难道是一种邪教。关于邪教杀人的事情时有发生,但一直以来都很少有披露,只是前几年大法功闹得过于厉害,许多媒体才真正地暴光了。其实有数据表示,在中国,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邪教团体并不在少数,不但在僻远的农村,而且在繁华的城市中也有。许多刑事案件地发生都与这些邪教所信奉的各种教条有关,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从媒体的角度来说,常常以黑社会性质等字眼报道了。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者生前服过某种药丸,产生了疼痛的快感,只有这种情况下,死者死的时候才会产生那样陶醉于其中的表情,但这种可能存在吗?这到底是一种什么药丸呢?
这两个判断在苏琼的脑海中萦绕着,但都只是局限于一种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恰在这个时候,刑侦队长说了一句话,却一下子惊醒了梦中人,苏琼突然意识到这是一种冒险,但似乎只有这样可以一试。

林川再一次面对苏琼,旁边坐着一个中年的警察,他并没有看过,态度显得却是很和蔼,显然这时的气氛缓和了许多,苏琼已经放下了自己似乎一直保持的高高在上的态度,很明显,一定是这个中年警察说了些什么。
但说话的还是苏琼,口吻显得很平静,但事实上却掩盖不住她内心的焦急:“林川,虽然我们可以排除你的作案嫌疑,但有一点不可否认,罪犯好象对你有特定的照顾,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将第二部分剧本通过你送到我们这里来,你说是不是?”
林川点了点头,这是事实,也是他一直存在的疑问,自己也是无法反驳的。
苏琼接着说:“既然罪犯某些行为是针对你的,所以难保你会受到什么危害,在这种情况下,我希望你能和我们合作,利用你专业的角度来解读这个剧本,第二桩杀人案到底会发生在什么地方,是谁被杀害了?”
林川皱了一下眉头,他不知道苏琼的真正动机。

自己真的已经被排除了嫌疑吗?林川思考着这个问题,毕竟剧本的署名都是自己,这种所谓的排除几乎不可能的。
林川很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也明白,现在根本就不是自己在选择,而是必须听从警方的话,解读是必须的,这不但有利于警方破案,也有利于洗清自己的怀疑。
在这种情况下,林川终于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有选择的,既然你们让我说我也只能服从。”
刑侦队长笑了笑,没有说话。苏琼心中一喜,她知道队长对自己的提示的确是一个好的方向。
林川接着说道:“从剧本角度来说,朱桐死在卧室里,卧室具有典型的象征意义,色欲,这是很正常的,而且我看到了,有两个海报张贴在朱桐卧室的走廊上,分别是电影《本能》与《穆荷兰道》,不知道你们看过这两部片子没有?”

苏琼愣了一下,勉强地点了点头,林川接着说:“这两部影片都颇有女性电影的意味,而女性又是欲望客体,再加上案发在卧室,这一切显然是意味着凶手就是一个女性,女性永远是卧室的主宰,而死去的男性则因为色欲。”
苏琼突然打断了林川的话:“你什么意思?那两张海报?”
林川点点头:“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两张海报是凶手后贴上去的,只是为了强化朱桐的死亡原因。”
苏琼看了一眼刑侦队长,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出屋外,对经验丰富的程昊吩咐道:“程哥,你赶快去朱桐的别墅,仔细检查一下挂在楼梯口的那两张海报,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然后苏琼急忙回到了屋内,她已经坐不下来了,冲着林川继续问道:“那第二部分剧本中也有两张海报。”

林川点了点头,说道:“第二部分凶杀案发生在办公室,从影视角度来说这是一个权力的象征,也是一个财富的象征,所以你剧本上描写的两张海报中第一张是《洛城机密》,基本上是反对黑暗的权力,而第二张是《七宗罪》的海报,那是意味着系列谋杀,而且杀人者每杀死一个人都有其理由的。如果说朱桐的死是因为好色,那么第二个人的死则是因为权力欲。在影视圈中,权力欲的表现从黑暗角度来说是与贪欲分不开的。所以第二个人死于贪婪。”
林川的分析是苏琼根本就想不到的,她听得有些惊心动魄,即便坐在身旁办案经验极其丰富的刑侦队长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苏琼问道:“《七宗罪》的故事是如何的?”
林川笑了笑:“凶手因为七种罪名而杀死七个人。”
苏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刑侦队长,林川显然看在了眼里,淡淡地说道:“这只是我的分析,但不一定是这样的,而且罪犯到底是按一种什么样的罪名杀人也不一定,依据极有可能与《七宗罪》中完全不同。”

林川的意思显然是安慰苏琼,这桩系列杀人案也许不是要杀七个人,但苏琼却心中相当的恐惧,凶手杀人的理由并不知道,即然可能不是杀七个人,也许会少于七个,但也有可能多于七个。她感到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虽然林川通过对剧本的分析似乎解开了凶手的动机,但对于目前的第二桩凶杀案却似乎没有任何帮助,这令苏琼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于是接着问道:“那你通过剧本分析出第二桩谋杀针对的是谁吗?”
林川皱了一下眉头,摇了摇头道:“从剧本上暂时看不出来,我只知道死者同样是影视圈中的人物。”
“为什么?”
林川回答道:“因为《穆荷兰道》是一个女人的影视幻想……”
说到这里,林川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刘大成,贪婪,难道是他?林川的心纠到了一起,虽然他对刘大成没有任何好感,但他知道那个穿着红鞋的女人对刘大成的办公室极为熟识,还有那可怕的五百万元钱。
林川依稀记得在刘大成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七宗罪》与《洛城机密》的纪念小海报,只有照片大小,这显然与剧本中描述得并不一样,但难道仅仅是一个偶然的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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