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新的一周开始，裴妃的火眼金睛不断发现新问题。

“钱晓多，去和市场部的人说他们的打印机太吵了。路过的人都抱怨。记得把我的意见当面传达，电话里说不清。”

晓多心想市场部的打印机怎么就碍着你的事了。他们自己都没抱怨呢。

可她也只能照旧听从裴妃指示。她一只脚刚踏入市场部领地，就收获众多怨怒的眼神。平日里大家对裴妃敢怒不敢言，此刻晓多就成了撒气筒。

她和市场部副部长转述裴妃的话。

“知道了。”副部长冷冷的回了一句，盯着自己手上的文件，都没抬头看她。

晓多讪讪的走开。

“狗腿子走了。”市场部的人在她背后说。

晓多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如芒刺背，咬牙对自己说：“忍。”

她回到座位上，电话响了， 裴妃用机器人般的声音说道：“去和前台说他们偷看手机，严重影响公司形象。”

晓多这又跑到前台和两个女孩儿说了手机的事。

两人对她诉苦。“我们平时很少碰手机。今早后勤让我们发两张前台桌面的照片，就拿手机拍了几张发给他们。这就被裴经理看到了。”

晓多无力回应，只送一句：“你们自己小心。”

第四章（2）

她刚回办公室，又是裴妃来电：“去和物流张部长说他们部要减少浪费，纸巾用量太大。”

晓多行尸走肉般的蹭到物流部，对刚布置完工作的张部长表明来意。

张部长顿时气炸：“有没有搞错。上次来找茬我们忍了，还要搞事？”

晓多说：“张部长，我这不就是传达上级指令么。”

张部长资历老，敢说敢做：“我们不服，也不听。有本事让她自己来说。”

大唐见事情不妙，赶紧来救场。他迅速安抚张部长情绪：“晓多不过是个小根蒜，被人差遣。你就大人大量。”

张部长撇了一眼大唐和晓多：“你们能忍裴妃我忍不了。我和她公公建公司时，她还没学会走呢。现在成天来扰乱秩序，上次在这闹一个多小时，看她公公面子就算了。今天我偏要让她公公评评理。”

张部长转头就走了。

晓多回到办公桌前，已经精疲力尽。裴妃刚在她办公室接了电话，怒气冲冲的走出来。
她走到晓多桌边时，投来一个寒箭般的目光：“张老头现在和董事长投诉我，我还要去理论。交给你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这次我替你扛了。下不为例。”

她气哼哼的走后，行政助手二号和三号都走到晓多旁边。

二号说：“这不都是裴妃惹的祸么？怎么变成她替你扛了？”

三号说：“裴妃思维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晓多已经放弃自我辩护，木然的说：“我忍。”

二号：“你真是新一代忍者。”

晓多苦笑，心想： 我再忍几个月就走人。

一个小时后，晓多看到董事长一脸陪笑的将张部长送出办公室。裴妃则走在后面，面容麻木。张部长的表情激动，气还未消。显然，这是一场无解的闹剧。

张部长已经放弃和裴妃沟通，只对董事长说了一句：“今后我不求任何支持，但求无骚扰。”

“一定做到。”董事长又在和稀泥。

过了一会儿，裴妃终于回来。她走过4个行政助理身边时犹如寒流过境，她们从身体到心灵顿时冰化。她默默的走回办公室，砰的一声摔门，震碎了晓多周身寒冰。

大家默契的对视，然后各自低头工作。

第四章（3）

晓多晚上回家换了衣服就倒在床上。

晓多妈过来问，“怎么不吃饭？”

“妈，我先躺会儿。”

晓多妈在厨房和晓多爸叨念着：“孩子这工作不好干。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晚上晓多终于恢复了点儿精力，赶快拿起书做了两页习题。睡前去论坛留言：“北风你好，我今天报了名，三个月后考试。我的领导还是老样子，希望我能撑到找到新工作。我就是叨咕一下，不用回复。晚安。”

谁知她很快收到北风的回复：“安心复习。”

这条回复让晓多迅速忘了白天的摧残，安静的睡下。

终于又熬过一周。星期六早上晓多吃过早饭走到阳台。外面阳光好，早晨天又不热，楼下已经有几对情侣牵手出行。再加上这一周身心交瘁，她也想出去走走。

她闭上眼睛，想到周一晚上北风的回复：“安心复习。”

她深呼吸一口气，走回自己房间，坐在书桌前强迫自己好好看书。最开始的十分钟，脑子里是一团麻，之后看进去了，时间转眼就到了中午。

第四章（4）

琪琪来电：“我算好时间才打你电话，省的耽误你看书。”

晓多走到窗前舒展下腰身：“正休息呢。”

琪琪：“上次那个骆先生还向我问起你。他好像对你挺有兴趣。”

晓多：“什么兴趣？让我做宠物孔雀给他解闷儿？省省吧。”

琪琪笑道：“经过上次相亲，我深刻的发现你还对爱情抱有幻想。看来霸总未必是你的良人。这次我有个新人选，家里没矿但是管矿。矿主都要给三分面子。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晓多：“琪琪，你的好意我领情。可这种人家要求更多！”

琪琪：“你不要先入为主么。先见见面。他对我说喜欢上进的女孩儿。我一想那就是你了。虽然你偶尔小懒惰，但比我强多了。”

晓多回头看看桌上的书：“可我还要复习呢。”

琪琪：“喝杯饮料的时间总有吧。下午３点怎样。”

晓多：“好，就在我家楼下 “朝夕”。”

琪琪：“我这就转告他。”

第四章（5）

下午3点，晓多来到朝夕。这家饮品店从晓多上小学时就开业了，她不少零花钱都贡献给这里。

她进店里，见到一个男人正襟危坐，带副眼镜，一身素净，亚麻外套的剪裁精致。应该就是他。

晓多走过去。“你好。请问是章亮么？”

章亮点头，“你是钱晓多？”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晓多些许紧张。

晓多做了自我介绍后坐下，为了缓解气氛便说： “先点儿些喝的吧。”

章亮冷眼看了一眼周围。“这个地方太简陋了。但我听说你要复习考试，就先将就一下吧。”

晓多：“让你麻烦了。”

他们点了两杯蓝莓汁。

晓多喝了一口，见章亮还在搅动吸管，便问：“你不喜欢蓝莓么？”

章亮死死的盯着吸管，好像那是只蟑螂。他说：“我听说这种店里苍蝇不少，要仔细看看。”

晓多：“这里干净，不少回头客。附近医院的好多医生都来这里。”

晓多说医生是为了让他安心，连略微有洁癖的医生们都认可朝夕，他总该放心了吧。

谁知他听了医生两字脸色都变了。 “我还是喝杯水吧。”他拿起旁边的冰水又放下，好像见了虫子被恶心到了。

他解释：“我确实挑剔。因为我周围没人吃来路不明的食物，没人穿材质低劣的衣服。”他的眼神掠过晓多身上有些泛旧的棉制裙子。

晓多心里像灌了杯凉水，表面维持淡然的说：“那你眼前的我一定让你心理不适。”

章亮：“那倒没有。即使出身在不幸的家庭里，这不是你的错。”

晓多笑问：“谁说我家庭不幸？”

章亮不屑的环顾四周：“我知道你自尊心强，不愿承认原生态家庭带来的先天劣势。可哪个人不希望有优秀的父母，优越的生长环境。可即使生在无知愚昧的群体里，通过努力也能改变个人命运。你不正在改变么？”

晓多笑说：“我是要改变，这是因为我父母教养的好，教我上进，还教我在屈辱面前保持冷静。我倒很为你的父母担忧。失陪。”

晓多起身，走到店门那里付了饮料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四章（6）

她给琪琪打了电话。

没等晓多开口，琪琪问：“怎么样？人有型吧。”

晓多简单了描述了一下刚才的情形。

琪琪怒道：“什么奇葩。听的我像吞了瘌蛤蟆一样。我要在场，直接把水泼他脸上。”

晓多：“他其实还算诚实，只是把有些人心里想的说出来而已。”她叹气：“只是我最近心灵损伤不少，精神破产前我得留点儿精力把托业考了。这期间不再牵扯儿女私情。”

琪琪：“好。我再物色一下。这次我要亲自把关，反复测试。质量不好绝对不浪费你时间。”

晓多重新坐会书桌前，心里起伏不定，对于自己浪费了一个小时做出深刻的自我批判，甚至给北风发了一条长消息来检讨自己的行为。

“北风你好。我下午又参加了一次15分钟的相亲。刚交换姓名，对方就开始点评我出身卑微。
我知道自己家境一般，但我的记忆中大多是快乐。
我妈是幼师，小时候她给我的零花钱不多但书不少。她控制我看电视但总耐心听我胡说八道，我有次带回家一只青蛙她都帮我养了一天。
我爸在我高中时总陪我跑步帮我减压，从来不提别人家的孩子如何。
我的发小后来家中暴富，但她除了初恋之外和我无话不说。
我的物质不富有但我真的不缺少阳光。也许是太顺利了，我有些不思进取，才刚踏入社会就碰壁。
谢谢你听我唠叨。你的孩子大约也像我这么大吧。作为一个家长，你一定理解我的心情。我去学习了。现在争取一下，生活还有翻盘的机会。另外，我的真名叫钱晓多。”

第四章（7）

晓多给北风发信息的时候，他正在和他的朋友大伟划皮划艇。

之后两人一起吃了晚饭。大伟拿起酒：“予明，这杯酒是我敬你的。五年前要是没遇到你，我就废了。”

“敬你不放弃。”予明和他干了这杯。

大伟本名卢伟，刚从伯克利音乐学院毕业。他和予明是在丢丢社区上认识的，那也是段辗转挣扎的往事。大伟从小展露音乐才华，先学习小提琴后来声乐。大学本来报了音乐学院，他爸妈硬是改了商科。原因是他有家业继承。大伟大学第一学期浑浑噩噩中度过。他心里的人生走向一直是清晰的音符，也父母的意愿像把大锤把音符砸飞，也把他的精神砸的七零八落。

他开始酗酒抽烟，最严重时连着喝了一天，喝到一动不动，尿在地上。

想起那段岁月，大伟依然心有余悸，他放下酒杯对予明说：“我当时躺在自己尿里，心想这跟死了也没区别。后来爬起来发了我的第一帖。”

他和予明异口同声：“《没活过就死了》”

想起那个帖子，予明微笑。“那可在当年论坛上十大热贴之一。”

大伟：“一个周末帖子涨了153页，我还纳闷这么多人关注我的破事儿。”

予明：“不是人人懂音乐，但都明白没活过的滋味儿。”

第四章 （8）

大伟：“你联系我时，我都懵了。那之前我从来没想过靠自己出国读书。更没想到在你们帮助下，我真的拿到奖学金还读下来了。”

予明：“如果不是你当时试音和面试发挥好，之后这几年拼命学，那个帖子真就要遗憾收场了。”

大伟：“我很快就更新帖子，告诉大家我用5年时间活过来了。”

予明点头，赞赏不需言说。“这次回来打算走么？”

大伟：“我想考虑音乐学院的教职。但家里还希望我留在江滨帮我哥，如果他们逼得太紧，我就只能再次远走天涯。”

予明：“论坛上有音乐学院的教授，可以先和他们了解一下。”

大伟：“我会留意，我可是论坛常客。最近看那个钱多多很活跃。”

予明：“她挺辛苦的。刚参加工作就碰上职场冷暴力。”

大伟：“你不是提醒她考托业么？”

予明：“其实是她自己的想法，只是她之前没决心罢了。”

大伟：“和我当年一样，希望她快些出坑。”

第四章（9）

晚上回到家里，予明看到晓多的留言。

读到“你的孩子大约也像我这么大吧。”时，他不禁一笑，自己怎么会有个20多岁的孩子呢。

经常有人误认他的年龄身份。似乎只有50岁以上人士才有资格和阅历建立丢丢论坛。予明从来不予解释。

他回复晓多：“既然要翻盘，行动就要掷地有声。今天的单词背了多少？做了多少题？用心总结错题的每分钟都能加分。”

晓多此时刚看完书，听到信息提示，一看是北风，立即回复：“谢谢北风。我今天总结了120个难度字汇。Depreciation，Excruciating，embezzle…… “她一口气写下10个单词。“这些我都记住了。明早测验另外10个。”

予明结束了和晓多的对话后，沉默片刻，他看着工作台上妈妈的照片说： “妈，你走之前告诉过我凡事尽力就好，怕我太累。
这些年我也想过停下，只维系论坛。可每次我做点儿事，都觉得你在我身边。大伟今天回来了，意气风发，一点儿都没有5年前的颓废。你看当年我和别人搭把手，大伟自己就站起来了。
现在有个叫钱晓多的女孩儿把我当成老师傅。” 他笑笑又说：“她想在我这里得到鼓励和督促。如果她能走过这道坎，她的生活会不一样。我要支持她。”

予明打开了电脑文档，里面的分文件夹按照年份命名，里面有他每一年重点关注和帮助过的人的信息。他在今年的文档中建了一个新文件夹，命名“钱晓多”。

第四章（10）

第二天上午琪琪来看晓多。她对晓多家向对自己家一样熟悉，从不见外。她到厨房洗了两盒草莓。

放在晓多妈面前：“陈姨，尝尝这个，可甜了。“

晓多妈尝了一个，汁多甜润，果肉新鲜。“这么好吃的草莓应该不愁卖。”

琪琪：“果农也卖不出好价钱。”

晓多妈：“你爸不正好做这生意么？又挣钱又能帮助到果农。”

“他们找到我爸了，还送这么多草莓。但我爸老了，不愿意做了。水果和股票，他肯定选股票。”

“那你就试试接班。”

“陈姨，我好吃懒做，怎么接班呢。”

“琪琪，你别这么说自己。你总是自轻自贱，其实聪明漂亮，心底善良，是个能干的孩子。”

琪琪摇头：“晓多比我能干多了。”

晓多正从卧室里走出来：“这么巧听到表扬我呢。”

琪琪看看表：“真是闭关修炼。我忍着20分钟没打扰。”

晓多妈：“我去买菜。琪琪中午在这吃。我做鲈鱼。”

“陈姨，等会儿我帮你。”

晓多妈出去了。

晓多拿起了几颗草莓吃起来，“好吃。”

琪琪咳了咳，“那个章亮，我替你打电话教训他了。”

晓多接着吃：“没事儿。我都习惯了。”

第四章（11）

琪琪像是见了吉祥物般崇拜的看着晓多。“晓多，你真是进步了。高中时前院大黄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可和他吵了1个小时。现在对章亮风轻云淡。看来在裴妃手下做事锻炼人呢。”

晓多接着吃：“和裴妃无关。是北风。”

“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帮我坚定了目标。现在我常向他报告学习进展。每次裴妃对我发火，我就提醒自己：为了我的考试，我的前途，我不和她一般见识。我忍。”

“晓多，你是不是爱上北风了。从大一就和我念叨他。你不会有恋叔情结吧？”

“恋什么啊。人家有家有业的。”

琪琪凑过来问，“调查了？”

“我说他的孩子应该和我长不多大，他没否认，那就是默认了。他就是我的良师。”

“人家认你做徒弟了么？你可小心。网上骗财骗色多着呢。”

“那也要看对象好么。北风办论坛9年，无数网友认证过人品。再说他骗我什么？骗我多发两条帖子？还是骗我点击率? 现在是我在麻烦他。”

“行。你是丢丢你有理。”晓多拿起旁边的镜子照了照，手指小心的触碰眼下的肌肤：“昨晚我都没睡好。黑眼圈又重了。 还没嫁出去就开始老了。我先去补觉。”

晓多：“整个卧室都是你的。”

琪琪转悠到晓多的床上，倒下就睡。

晓多看着琪琪躺在床上的背影，轻扣房门。

第五章 （1）

周一上午裴妃只传唤晓多5次。晓多暗喜好运气。

忽然太子在身边闪过，他示意晓多不要作声。晓多点头就当作没看见他。

谁知这时裴妃突然冲出办公室，对太子发号施令：“你进来。”那语气和吆喝晓多没区别。

太子眼神瞬间变黑，晓多只觉得头上一片阴雨，她只能头不抬眼不睁的假装打字。

太子跟着裴妃走入办公室。不一会儿传出哭声。晓多还听到裴妃声嘶力竭的呵斥：“你怎么能这么做？”

“钱晓多！”这是太子的声音。晓多本想跑溜掉，一想太子或被“炸”的身受重伤，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她深呼吸，走进裴妃办公室。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各种文件尸体。太子本来是衣着整齐，此时领袖间有些凌乱。难不成和裴妃有了肢体冲突？但看裴妃毫发无损，应该是裴妃给了他几招。晓多预感到太子和裴妃的纠缠今天达到临界点，即将沸腾。

“去找董事长，马上！”太子对晓多一声令下，颜色凝重。

晓多刚转身，一阵阴风飘过，一双冰冷的手死死的钳住她。

“不许去。”裴妃的声音能冻死条活鱼。

“晓多，听我的。”太子过来拉住裴妃。

“叫的好亲切。”裴妃看太子眼神如刀。“她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间谍是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眉来眼去。”

晓多冲动中反驳：“我们没有！”

太子对晓多说：“快去叫董事长！”

晓多这才反应过来此时裴妃仅有的理智已经丧失，再做辩解全无用处。

她快步走出裴妃办公室，来到董事长办公室。门是开的，太子爹正在和两个公司元老聊天。

第五章（2）

晓多这才反应过来此时裴妃仅有的理智已经丧失，再做辩解全无用处。

她快步走出裴妃办公室，来到董事长办公室。门是开的，太子爹正在和两个公司元老聊天。

晓多敲了下门：“董事长，徐总请您到裴经理办公室去一下。”

太子爹不耐烦：“我没空。”

“急事。”晓多强调。

元老表示理解，太子爹看晓多的神色，也猜到事态尴尬，移驾裴妃办公室。

他开了门看了一眼凌乱的太子，地面上粉身碎骨的文件，对门口晓多说：“别让外人进来。”

晓多点头，关好门，回在座位上。她本来要继续联络更换办公家具的事情，但神经元处于阻塞状态，彼此都不搭。想起裴妃质疑自己和太子的关系，这次的风波即将结束还是刚刚开始？

漫长的半个小时过去了。董事长走出来, 满脸堆笑的对裴妃说：“你就放心。只要有我在，你就是徐家的儿媳妇。”

裴妃的脸阴冷，太子面色如灰，晓多心中同情。

裴妃看到晓多说：“你从今天开始不再是这里的员工。我不想和人事部说辞退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五章（3）

太子：“荒唐。你我的问题拿员工撒气干什么？”

裴妃：“她刚才听你的不听我的。这是一个合格的员工么？”

太子：“那把晓多调到别的部门就是了。”

裴妃：“不可以。你们关系亲近，这就是她不能留在这里的原因。”

太子：“你不可理喻。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太子爹：“为外人吵什么？”他唯一一次笑着看晓多：“小姑娘。你看这个公司也不适合你。”

太子：“爸，晓多有什么错？你再这么纵容裴余虹，家业难保。”

太子爹：“你胡说什么。”

晓多不想看太子继续难堪，起身对他说：“徐总，谢谢你为我说句公道话。我确实不适合在这里工作下去，我这就和人事部办理辞职。”

晓多说完就去人事部办手续。

帮着办手续的人事女孩儿偷偷说：“晓多，自从裴经理加入公司后，你在这个岗位上做的最久。前两个女孩儿都没超过一个半月。”

晓多走出人事部时，小西跟上她。

看到小西泪花闪烁，晓多不想他惹麻烦，便说：“别让人看到你和我说话，对你不好。以后联系。”小西点头。

晓多收拾好私人物品，走在办公室走廊里看到李经理，想说声道别，“李……”

话音未落，李经理低头假装看时间，躲她像躲只苍蝇。

晓多自嘲的笑笑，竟然之前对他心存好感，看来自己心智尚待成熟。

第五章（3）

晓多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里小区。她看看小区里打太极的八十多岁老者，帮着儿女带小孩儿的中年人，还有一两个她这个的年纪在摆路边卖小吃。她打退了脑中自己没出息的消极想法，撑到回家。

爸妈都还在上班儿，家里就她一个人。

她打开电脑，在丢丢社区更新她的帖子“迷失的丢丢”。

“各位网友，我的第一份工作彻底折戟沉沙。领导家庭纠纷中，我误闯现场成为炮灰，领导一怒，劝退。”

打完这行字，她直接卧倒在床上大哭起来，之后糊里糊涂的睡着了。

后来她听到开锁的声音，再后来睁眼时看到爸妈都在她床边，表情疑惑。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我被人家辞了。”

晓多把白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爸：“没事儿。爸养你。”

妈：“晓多别多想。不干东家干西家。”

晓多点头，“妈，我帮你准备晚饭。”

这是晓多家处理危机的方式。无论外面风潇雨晦，爸妈平静处理，晓多也从小学会尽快从打击中恢复到日常状态。

第五章（5）

晚饭后，晓多看了眼帖子，又增了几百个回复。

788楼：“钱多多，加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799楼：“楼主，我倒觉得这是好事。现实逼着你重新选择。”

810楼：“楼主有什么新打算啊？”

…….

815楼：“姐，我在理发店工作。现招实习生，你要是有入行的想法，我们聊一下。”

晓多回复：“谢谢给我工作机会。我暂时还不想改行。要是有天动心，我就联络你。”

晓多又回复810楼：“现在我不容易马上找到合适工作。我打算先主攻托业，拿到好成绩后再找也有点儿筹码。距离考试还有两个月多月，复习以外我还想做点儿零活，虽然家里没指望我的薪水买米，我也不想啃父母。”

839楼：“做微商吧。”

845楼：“微商耗费精力。我之前做没赚钱，赔了两千多。而且邮寄，退货换货，很耗时，不适合备考。”

856楼丢丢钰：“如果楼主不嫌弃可以在夜市出摊儿。我就是白天工作，晚上去夜市，能赚点儿零花钱，也不牵扯太多精力。”

晓多回复丢丢钰：“谢谢啊。我考虑一下。”

晓多心里琢磨着，发了一条消息给北风：“北风，我的工作丢了。现在想等到托业考试后再找新工作，同时也想打工赚点钱。坛里有位好心人士建议我去夜市，我想试试。又怕面子过不去。我也算大学毕业，摆摊卖东西怕被熟人看到。”

过了一会儿，北风回复：“面子重要还是经历重要？”

晓多惊喜中回复：“北风，你在啊。当然经历重要。”

予明：“如果夜市和你的学习不冲突，多点儿经历不错。”

晓多欣然同意。

晓多给丢丢钰发了信息：“丢丢钰你好，我们私聊一下好么。”

第五章（6）

丢丢钰很快联系了晓多，在电话里把进货渠道和时间和晓多一一分享。丢丢钰出夜市的地方在一所师范大学的侧门，周围还有2所大学院校。这一带学生众多，此外因为在老城区，居民也着实不少，客流量有保证，也没要求出摊证。

丢丢钰卖饰品，雨伞，小挂件之类。她提醒晓多附近有附小和附中，晚上常有小孩儿和父母经过，在加上住在住宅区的小朋友们，进一批玩具应该不愁卖。

晓多按照她的提示，批发了发光玩具和装饰物。对于她这种业余夜市选手，她只准备了一张简单的地摊布和一个大号的储物袋。一切准备就绪后，选了个晚上直接出摊。

她来的早，放下自己全部家当，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周围。

她缩着脖子，半低着头，生怕被人认出。一个婷婷袅袅的女孩儿走来，笑语盈盈的和她打招呼。

晓多心里温暖起来，“你是丢丢钰？”

对方点头微笑：“叫我小钰就行。”

晓多顿时如遇知己：“我是钱晓多。多多关照。”

晓多和小钰的摊位分摆在侧门左右两侧。小钰的摊儿上还摆着几副人物肖像，有都市女生洒脱的身影，也有古代女孩儿含情眉目。有了这些画的加成，这摊位着实不同。来往的顾客即使无意于小钰摊位上的林林总总，但免不得欣赏一下画中惊鸿。

第五章（7）

“小钰，这是你买的画儿么？”晓多想问在哪里买的，无奈囊中羞涩，就没开口。

“我画的。”她笑说：“点缀一下摊位。”

见晓多吃惊，小钰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本素描册。

老中少小，男男女女：老人笑颜上深深的皱纹，小孩儿细软的发丝，一个中年人的远望，少年迷茫的侧影。

此时这个街角时空停歇，只因为这些画上的面孔摄人心魄。

晓多惊叹：“小钰，你有这样的才华，为什么不去美院学习呢？”

“我哪有那个经济实力。” 小钰笑得大方，全无自怨自艾。晓多无言的感慨。

这时候几个女孩儿拥了过来。小钰忙着招呼客人，晓多也回到自己摊位。

因为有了小钰的陪伴，晓多对环境不再陌生。可她还是缩着脖子，大半个钟头过去了，一个客人也没有。

她看看旁边的小钰，又有几个客人试东试西。

她想了半天，怨自己太怂，壮胆子喊了声：“来看看小玩具。”

一个8，9岁的小姑娘正和爸妈路过，指着晓多摊位：“妈妈，我想要一个发光蝴蝶。”

小孩儿爸爸看着晓多缩着脖子，心生疑虑，悄悄对妻子说：“摊主好像有问题。”

妈妈拉着小女孩儿的手：“妈妈去店里给你买。”

“我现在就要一个。”

“听话。”

小女孩儿被拽走。

到了9点钟，小钰和晓多收摊，小钰走过来看望晓多。

晓多灰心的说：“一晚上一个客人也没有。”

小钰：“你太害羞了。”

晓多：“小钰，这些客人都是以貌取人。你长得好看，他们也爱买你的东西。”

小钰：“我的客人大多数是女生，才懒得看我什么样子。可我至少也把脸露出来。你半遮半掩，好像自己做了亏心事，谁敢买你的东西啊。”

晓多：“那我明天把脸露出来。”

第五章（7）

晓多回家上论坛翻开自己的贴子，不少人在关注她的近况。

1130楼问：“楼主摊儿出的怎么样？”

晓多回复：“我比较怂，脸都不敢露，客人都吓走了。”

1132楼：“请求出摊方位，我可以带亲友团去购买，支持楼主。”

1135楼：“楼主连脸都不敢露，怎么能透露地址呢？”

晓多：“最近也常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这时有个丢丢明发言：“我刚进了一批手机配件也想出夜市。不知楼主可否介绍地段。”

晓多回了“丢丢明”：“我出摊的地方挺好的。地址发给你了。”

丢丢明：“谢过。”

周予明退下论坛，打电话给大伟：“大伟，我记得你有个做手机配件批发的朋友。能给我一下他的联系方式么。”

大伟：“没问题啊。不过你要手机配件干什么？”

周予明：“出摊儿。”

大伟：“什么情况。北风要出摊儿？你现在跳个槽年薪就翻倍了。还是歇歇吧。”

予明：“论坛的事。”

大伟恍然大悟：“是那个钱多多吧。我看到她在帖子里说出夜市。这小姑娘有福气啊，北风亲自出马。”

予明：“我有责任。之前很多人劝她立即换工作，我建议她考完托业再换。结果她陷入僵局，现在是她最容易消沉的时候。”

大伟：“行。你去支援，我也去。”

予明：“你还在假期，之后联系工作。别费时间了。”

大伟：“不行。有北风在，我一定要友情支持。不就是出摊儿么。我大学在波士顿地铁站也是一道风景来着。最开始我带着个狮子头套唱歌。我一唱，就有人给钱。”

予明：“好。在江滨师范西门。那里除了钱晓多外，还有个小钰之前和我联系过。我当时发给她摊位地址来着。他们不知道我是北风，你到时别说穿。”

大伟：“你这做好事不留名的坏习惯真得改改。”

予明；“就这样吧。我打算后天晚上去夜市。”

大伟：“好。不见不散。”

第六章（1)

这天晚上天气闷热。外面的行人们一个个像晒蔫的茄子。

晓多妈心疼孩子，对晓多说：“今晚就别去夜市了。外面热。”

“不行，妈。做事要有始有终。”

晓多按时来到摊位。她正准备着，就见旁边多了个年轻男人。他肩宽腿长，五官匀称，目光清澈有神。

街道上各色男女往来，脸上带笑或表情麻木，此时他们都成了背景。晓多的眼中只看到他。

对方问她：“你是钱多多？”

晓多终于又回复意识：“是的。叫我晓多就行。你是丢丢明？”

予明点头：“周予明。”

晓多：“不好意思。刚才有些惊讶，看到你，真的人。“她怨怒自己嘴瓢，“我的意思是真人。”

周予明边把地摊布放好边问：“生意难做吧？”

晓多叹道：“我到现在一件东西都没卖出去。但你别失望，隔壁小钰顾客不断。是我自己的问题。要会吆喝才行。”

予明在地摊布上面摆好手机配件，“那今晚要是我吆喝烦到你，见谅。”

晓多：“没事没事。我也想学学。”

正说着，小钰旁边来了个人，拿着吉他。此人正是大伟。他人帅气，拿着乐器也潇洒。

晓多看看大伟，嘀咕一下：“今晚还真热闹。”

大伟对着小钰和晓多打了个招呼：“借你们地盘练练嗓子。提前谢谢。”

他对周予明点点头。

晓多转头问周予明：“你朋友啊？”

“对。我第一次出摊儿，他来加油。”

晓多：“你们组合真好，有买卖有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