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平现象面面观
文/老庄友华 2021-5-30



01
躺平的不同解读

近来，躺平论横空出世，引起了无数网民的倾情投入、点赞喝彩。一位知名的大律师，撰文定义这是一个《躺平年代》。
这篇文章，广征博引而文采飞扬，针砭时弊且机智幽默，读下来真是酣畅淋漓。不过淋漓之余，俺也生出了一点疑惑——大律师开宗明义：“国人常说，达者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翻译过来，就是不成功，则躺平。”
这个翻译，是不是也太霸气了？古人所谓“独善”，应该是做好自己，也包括“修身齐家”。这种自我修炼，不排除是为“治国平天下”打基础、创造条件。前人的自强不息、志存高远，和时下年轻人追捧的躺平，能是一回事么？
大律师还是讲究同一律的：“道家选择宁静之道，无为而治，而佛家选择彻底躺平，远离红尘。”这类说法很多，许多人都搬出古今中外的名人名言，列出道家佛家、张良韩信、竹林七贤……来证明躺平之源远流长、正当合理。但是古人修炼身心、探究灵魂以及来世，都该算积极的人生，有些甚至是锲而不舍的毕生追求。道家倡导的“无为而无不为”，是不妄为不乱为，是道法自然、顺势而为，这和当今暴热的躺平，显然相去甚远。
躺平族要是对标大律师：“蹲下是为了跃起，躺平是为了奋兴。”那么这种躺平，就只是通向成功的手段。那么媒体的批评，就不该如此之多、如此强烈而激愤。然而当前这波后浪，咸鱼般直挺挺地躺平，更像就是目的本身——只求活着就好，并不打算跃起。他们认定了不再鸡血沸腾，降低生活欲望，放弃成功追求。他们对大众生活的主流路径，公然大声说不：不工作、不消费、不社交、不结婚、不生子、不买房……
这几年的热词，从“佛”到“丧”，从“卷”到“躺”，呈现出不断升级的态势。年青一代敢想敢说敢做，对于貌似妥协放弃、无所作为的躺平行为，发掘出积极的一面，赋予了道德的高度、反抗的意义：这是挑战世俗，是生活的大智慧；这是对抗不公，是非暴力不合作，是一种无声的呐喊与反抗……总之是理直气壮，很光荣很正义。
大家都在说躺平，其实说的经常不是同一概念。精神躺平，存在认同程度的深浅。身体躺平，也有生存方式的差异。而且，从出于生计、无奈或理性的选择，到不满现状、温和或激进的抗争——躺平确有很长一段光谱，包括了大相径庭的内涵与外延、内容与形式。
躺平的概念含混，如果不加分辨界定，笼统地一概而论，那么无论赞许还是批评，都难避免简单、偏颇、变形走样。此外，观察者以社会政治、或者个人生活的不同视角，看到的躺平现象，肯定只能风景迥异。这样看来，当下关于躺平的种种争辩论证、煌煌宏大叙事，大概率有很多废话、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