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我在城市的村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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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1-08-11 00:17:52 更新时间:2021-08-15 01:11:25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0 16:17:52
故事简介: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0 16:24:38
第一章
李言泉在唐乔南站送走鲁正朗之后,他在这座城市就再没有一个知心朋友了。鲁正朗挥着手说:“别送了眼圈儿,回去吧。”他于是就这样目送鲁正朗消失在了安检口混沌的人潮中。
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鲁正朗一次一次慷慨陈词:“我绝不可能离开唐乔的!”他当时说这些话时眼里的坚决,与如今打算离开时的决绝毫无二致。李言泉送完鲁正朗,在唐乔南站地铁口跟前,伫立很久,滚动的扶梯送着一批一批的人到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有一些稚嫩的也有一些沧桑的。
他在稚嫩的模样里看到了曾经,也在沧桑的容颜里里看到了未来。四年的唐乔生活像个人间的熔炉,把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折磨成了白发满头的耄耋老人一般。
他看着眼前大大的“唐乔南站D进口”的字样,想了一些事情。
文字没变,只是比之四年前,似乎是换了一个标识,更大了,也更好看了。
四年前,他大学毕业,哪儿也不去,千百处地方他只看中了唐乔。
来到这座城市,成为这座城市的两千万分之一的那一天,他激动得差点要跳进唐江里。他很难想象自己当初是哪里来的勇气,仅仅凭借二十出头的血气方刚,就敢于只身一人闯进这座充满机遇也遍布残酷的城市。
也许是因为听了太多关于唐乔的故事而心生想往,或许更多的是因为毕业那年对于大城市天然的无法抗拒。鲁正朗后来问过他,倘使再选择一次,你还来唐乔吗?其实我们都一样,在唐乔这些年,一事无成,只是自欺欺人以为在大城市就能功成名就。他没有回答,鲁正朗依旧自说自话,他说反正我是不会再来了。
离开的那一年,他当了整整十二年唐漂,从一个初进社会的毛头小子,到一个被残酷社会折磨得遍体鳞伤的中年男人。离开的那一年,他三十一岁,世俗印象里,已经算是中年男人。三十一,他正值壮年,却仿佛窥见人生尽头的所有无望。他最终选择了离开。
李言泉印象很深,来唐乔那一年他二十一岁。
时间是五月初,毕业酒会的隔天。那一晚各自喝得酩酊大醉,有一些憋了几年终于表白的,也有一些哭诉一些伤离别的。
总之那一晚,许多人流了很多眼泪说了很多话。他喝了一瓶酒,不胜酒力因此很快醉意微醺,他不记得自己是否说过一些出格的话,只是天明醒来,同寝室的人各自离去。
他的床头贴着三张便利贴,是室友给他的告别。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1 07:49:41
下午一点左右,雨渐渐地停住了,可是天还是阴沉得厉害,风中也净是冷飕飕的感觉,吹得行人鸡皮疙瘩直起。大家正忙活间,门被推开了,是邹帅回来了。
“大家忙呢。”邹帅放下了包便冲着大家打了声招呼。
“赶紧来吧,要不到晚上弄不完我们就得露宿街头了。”褚默忙着洗床板,只是招呼着邹帅。
“诶,来了,”邹帅应了一声便从水桶里拿出一块抹布,继续道,“哥几个都啥名啊?”
“褚默。”
“等会儿,什么褚?”邹帅平日里对待语文课的态度向来消极,这也就导致了他对于稍微有那么一点陌生的文字便是一头雾水,此刻抓破脑袋都想不出这个“褚”究竟是怎样一个文字。
“冯陈褚卫的褚,”褚默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看着邹帅解释道,见他不作反应,又试探道,“懂了”。
邹帅点了点头,道:“早说嘛,我道什么生词呢,不就楚霸王的楚嘛。”说完便自豪地挺起了胸膛,那样子,似乎是在表示,即使语文课从不上心,他也照样懂得这些汉字。
可是,他没注意到,褚默听完了他的话是愣住不知所措了的。刚喝进一口水的尤胜一下从嘴里喷出一股长长的水柱,本来沉默不语的喻豆此刻却发出了只有孩子才会有的清脆的咯咯笑声。
“噢,我说错了,”终于意识到了众人表现的邹帅慌忙改口,“是楚留香的楚嘛。”
可是,大家却笑得更欢了。褚默道了声“这……”之后便彻底语塞了。
反而是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的尤胜拍着桌子道:“我说,邹大哥哥,难道您老人家就不知道楚霸王和楚留香的楚是一样的?竟然还敢讲得这样理直气壮!哈哈哈,哎哟笑死我了……”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1 07:50:12
“什么?”
邹帅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稀里糊涂的不知所以。
这时喻豆指着门后的名单喊他道:“这里呢,小帅哥。”
邹帅慌忙凑上前去,半晌才醒悟,呵呵笑道:“这样呢,糗大了。”
他摸着头傻呵呵地又笑了起来,大家见他这般也反而笑得更加欢快了。于是整理工作又继续了起来。
没一会儿,尤胜又突然问道:“诶,我说,邹帅,你家那位呢?”
“噢,她回自己校了。”
“异地恋啊,”尤胜评价道,“可是有点艰难哦。”
“等等,”邹帅打断道,“你,你怎么知道她是我的那个啊?”说完竟还不好意思起来。
“哟哟哟,瞧你,还不好意思,”尤胜嘴里啧啧叹道,“俩人手挽手,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挎着她那极富女性化的包,你别告诉我你要发扬助人为乐精神帮她拎包的?”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1 07:50:30
“哥,你牛。”邹帅挠了挠头,竟也显得羞涩。
说话间,门又应声而开了,进来的是新舍员关蒙,还有他的父母帮忙提拎着大包小包。
当看到空荡荡的宿舍里除了几个干枯枯的床架,配上几块凹凸不一只是不至于影响整体平坦的床板,还有就是一个大的柜子和一张小桌子之后,他的妈妈的立时感慨道:“这条件怎么这么差啊,咱走儿子,回家住,不搁这埋汰自己。”说着就要拉着关蒙走。
“走什么走啊!”他的爸爸突然呵斥道,“这个家是谁说了算的啊,不住是要取消学籍的,你个妇人之见!”
听他这般说,关蒙妈妈也来劲了,止了步,回过头就好像是要跟关蒙爸爸大闹一场的样子。
“我说老关,”她拉高了嗓门,“取消学籍,说说而已嘛,你给学校塞点钱不就解决了,难道学校有钱还会不赚啊。”
看她这般不以为意的样子,老关却气得吹胡子瞪眼,辩驳道:“你不会教育孩子就一边呆去,从小你就惯着小蒙,你要知道小蒙将来是要接我的班的,是要掌管数千人的公司的,要照你这样宠他,怎么能担大任?不管怎样,这回得听我的!”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1 10:22:43
七月份的唐乔原本已是盛夏,一个星期前户外接近四十度的高温还逼近了室内,车站内还透着一股燥热,偏偏在他来的前几天下起了连天的阴雨。当他拎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地从高铁列车上下来的时候,唐乔用一片使人窒息的湿冷迎接了他。站台立柱上还挂着水珠,空气里透着潮湿。他望得见远方的天空,天空中只有乌云。
他跟随着人潮涌向出站口。许多人和他一样,刚来这座城市,许多人则和他相反,登上他刚下来的那趟列车,正准备离开这座城市。每天,在这座繁忙的高铁车站内,不停地有人到来,也不停地有人离开。
他背了一个书包,拉着一个行李箱,提着一个行李袋。算不上吃力,也谈不上轻松。站台沿着出口方向步行不到五分钟就可以看到地铁入口。
工作在两个月前已经确定,在一间地产经纪公司做管培生,固定薪水2000元,外加虚无缥缈的月薪过万的承诺。单从薪水便知道,这所谓的管培生名大于实。薪水是他实习时候全月报酬的两倍有余,却完全不足以使他满意,尤其作为管培生的薪资就更加是名不副实,市场上管培生的工资可向来比一般岗位高出一大截。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除了少有的一些大企业,“管培生”往往噱头大于实质,开出这样的薪酬也便无足为奇。再者,校招上企业打鸡血式的宣讲,更加使得他奋不顾身。尤其是“管培生”这个名号足够响亮,单单是“未来管理者”这个名头都让他心里头乐开了花。再究其原因,还因为公司平台较大、福利健全、上升空间广阔,这正是这间公司校招负责人所告诉他的,真实性尚且有待考证,可当时底下坐着的学生对此几乎深信不疑。但其实最为重要的是,工作地点位于唐乔,倘使不是唐乔,他或许便不会答应。但因为是唐乔,他想做为一个应届毕业生,这样的工作应该可以接受。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要实在不行大不了辞职!他年纪尚轻,随时随地辞职是他这个年纪唯一的资本。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1 16:52:43
入职时间定在了一个星期之后,他有一些时间去找房子。
来之前,他已经在网上发了帖子,也在租房平台上看了许多房子。
这个时代有它的便利性,足不出户就可以搞定很多事情。
他其实有心理准备,不出意外只能住城中村了。
这意外指的是喜中百万或者富婆包养,乃至于卖肾捐精等暗门偏方。
无论是从现实或者身体、声名角度来说,这些意外都没什么可能发生。
在唐乔,一个近市区的单身公寓价格在3000元上下,合租房人均价格也要1500元,这还不算上水电网等其他花销。
至于合租房的艰辛,他在实习期间便深有体会,他可不打算再去蹚这趟浑水了。
另外的床位房,价格倒是便宜许多,但是天晓得与自己一床之隔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虽然没有被害妄想症,但是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实习的时候他丝毫没有任何经验,因而无论是找工作还是找房子都是手忙脚乱,乃至于上了一些当。
但如今,他已经足够沉着冷静,面前的这些事情他足以应对。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1 20:58:54
他在酒店安顿好了之后便约了房东看房。
他要上班的位置位于唐光,属唐乔CBD也是金融中心,是唐乔的黄金地带。
他要租的房子靠近地铁都朋站,离唐光仅仅只有五个站的距离,地铁里通勤时间二十分钟。
都朋是唐乔有名的城中村,如今虽冠以社区名号,但城中村是它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内在本质。
它是许多异乡客在唐乔的第一站,多年前经过一次大力整顿,因此现如今而言整体规范许多。
这座位于城市中央的城中村汇聚了近十万的租客,也揭示着这座富丽城市并不完美的一面。
单论租客人数在唐乔城中村中不值一提,但是若论地段则没有一个城中村能够与之媲美。
他和房东聊过,一个月700块的单间费用。
这个价格是他目前能够接受的最高的价格。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2 09:37:11
都朋地铁B出口出来就是一片商圈。
向左望去是一片在建的楼盘,向右望去则是他此行的目的地——都朋。
村子里楼房平均在七八层,间或几栋到了十数层。
这些高层建筑大多是后期加建,有些安装了电梯,相应的租金上浮。
若无电梯,租金相应下浮,所要考虑的便是腿脚利索与否。

房东是个中年女性,四十来岁的模样,个子较小,声音有些低沉中性化。
她画得一脸浓妆,着装更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的风格,自然与她的年龄尤其不称。
她身前背了个小小的斜挎包,里头是一串数十把臃肿密集的钥匙。
她的手机永远攥在手里,因为会有电话不停地打进来。
她在地铁口接着了李言泉,热情里又洋溢着一些不耐烦,她说:“你是要租单间是吧?”李言泉点着头。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2 09:38:23
都朋地铁B出口出来就是一片商圈。
向左望去是一片在建的楼盘,向右望去则是他此行的目的地——都朋。
村子里楼房平均在七八层,间或几栋到了十数层。
这些高层建筑大多是后期加建,有些安装了电梯,相应的租金上浮。
若无电梯,租金相应下浮,所要考虑的便是腿脚利索与否。

房东是个中年女性,四十来岁的模样,个子较小,声音有些低沉中性化。
她画得一脸浓妆,着装更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的风格,自然与她的年龄尤其不称。
她身前背了个小小的斜挎包,里头是一串数十把臃肿密集的钥匙。
她的手机永远攥在手里,因为会有电话不停地打进来。
她在地铁口接着了李言泉,热情里又洋溢着一些不耐烦,她说:你是要租单间是吧?李言泉点着头。
她又说:现在单间都没剩多少了……她话还没有说完,手机便响了。
她对着手机说:单间只有一间了,在二楼,你要的话就现在过来看吧,我现在在带人过去看呢!现在单间几乎没有了,你要不要考虑一房一厅?电话没有多久就挂断了,大概是电话那头的租客无法在这个时间赶过来。
房东放下电话又继续方才的话说道:你看见了吧?现在单间太抢手了,晚一会儿就没了。
你走遍整个都朋,能找得到的单间两个巴掌就差不多数的过来。
她又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李言泉答:在一家公司做管培生。
她问:在哪里上班啊?他答:就在唐光。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2 09:38:28
房东便搭着话轻描淡写地说:唐光啊,吃饭可贵了,但是离这里再近不过了,别的地方价格可也比这里贵多了。
一路上房东问着无数个问题,李言泉一五一十地答着。

房东曾宣称离地铁口五分钟,但实际上走了十分钟还没有到,但这并不妨碍李言泉要在这里找房子的打算。
从地铁口出来到巷子口的一路上都是小吃摊。
此外,水果摊、饭馆、杂货铺等更是布满街道。
道路谈不上宽敞但绝不至于拥堵难行。
这条路上是容得下私家车和往来穿行的送货车的。
但是短短的一百多米的道路蜿蜒到巷子口就戛然而止。
在写着都朋的牌坊后面,盘旋着无数条看不见尽头的巷子。
这里的巷子像千年老树的树根盘根错节,密集林立的楼房使得这里信号不佳,甚至于有些地方完全接收不到信号也不足为奇。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2 09:38:35
这里的楼房一栋挨着一栋,一排连着一排,行走这里靠的并非上佳的认路能力,而是日复一日养成的习惯。
比方说哪一个路口右拐哪一个路口左转,全凭的是日复一日不停地走,最后条件反射般地在一个路口选择转弯的方向。
正比如前面的一个外卖员,一方面他要骑着电瓶车在狭长的巷子里快速穿梭。
另一方面,他又要保持高度的专注,注意随时从巷子两旁窜出来的人或车辆。
但更为关键的是,他必须要能够在夜晚昏暗的灯光下,迅速判断目的地要穿过的巷子为哪些。
指望看墙壁上的门牌认路是费时费力的。
初次来访的人见到这些错综复杂的巷子就望而生畏。
这里就像是一个迷宫,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出去。

巷子里挤着无数的人,也挤着无数的电瓶车、拉货收破烂的三轮车。
蹬三轮车的多半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收废品是业务之一,另外一个业务则是搬家拉货。
某些时候,他们帮人拉货的收入甚至于超出收废品的收入。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2 09:38:40
每一天,几乎都有人搬来这里,相应的,也有人搬离这里。
搬家公司的汽车进不到巷子里,这就需要这些三轮车代劳,将东西运到外头的马路上来,或者运进巷子里的某栋楼底下。
十来分钟的路程,一趟往往能要价到四五十块钱。

巷子两边依旧是遍布超市、饭馆、甚至眼镜店、牙科诊所、电脑配件店。
只要是在城市能看到的店铺,这里就能依样画葫芦开出一个。
就在这个狭小的局促的空间内,分布的店铺已经能够满足日常的所有需求。
喇叭声不断响起,每个人都在赶时间。
有时候骑着电瓶车的年轻人迎面看到一辆三轮车,一个想出,一个想进,天真地以为车技娴熟足够在狭窄的巷子通道里各自穿过,却不知道彼此间缺乏默契也缺乏耐心,因而结结实实地撞着卡到一起。
然后,喧嚣的巷子里马上会响起两个人的叫骂声。
忙碌的人放下手中的活儿,因为这样的热闹虽然时常上演,每回却总有些不同花样,可比电视上播的电视剧有意思得多。
围观的人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堵着通道影响了来往,更怕两个打了小半会儿嘴仗的人最终动起手来,这才一边一个劝着:算了算了,也没多大事,散了吧。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2 09:38:46

刚下的几天的阴雨积在巷子的石板路上几天散不去,即便天晴出了太阳,光可以透进来,太阳却照不到路面。
高高的楼房紧紧挨着已经屏蔽了所有日照。

天空落了几滴水珠在李言泉脑袋上,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这才看到了这个村子更加独具特色的一面。
头顶上如被人为破坏扯乱的蜘蛛丝般的电线相互交错。
天黑了,黑色的电线混融在夜色中,看不清,只能依稀辨别。
李言泉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最终在一栋有些破败的楼房前停了下来。
外墙在夜色笼罩中显得尤为阴黑,低层几处地方有些裂缝似乎浇上了沥青。
旁边还有一栋残缺的红砖房子,像是被拆过的样子。
他粗略算了一下,算上路上拥堵的时间,他花了30分钟的时间才从地铁口走到这里。
期间,他穿了十五条巷子。
他发誓,让他自己走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开着导航软件,可惜没有信号。
他站在楼下,房东拿着门禁钥匙开了大门,向他招手:上来吧,就在二楼。
他抬眼看着这栋楼,估计在七层以上。
只是天太黑了,他看不清。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2 09:38:53

室内与室外一样,地面上一片潮湿。
他注意到一层楼分别有四间房。
房东介绍,这一层两间是单间,两间是一房一厅。
他所想要的那间单房总面积在15平米左右,一堵墙将房间隔成了卧室和卫生间。
墙上的油漆像是重新刷过的,有些不均匀,有些地方新有些地方旧。
李言泉问:这里有地方晒衣服吗?房东手指着卫生间边上洗漱台上方的天花板。
上面横着一根铁丝,房东说:这个就是了。
你要是想要带阳台的房子我也有,就是贵点。
李言泉问:那多少钱啊?房东答道:一房一厅,带个阳台,光线特别好,一个月1500。
李言泉咽了口口水,说道:那,那算了吧。

后来的几天李言泉几乎逛遍了唐乔所有的城中村,大同小异,脏乱吵挤是标配,价格低也是事实。
所有城中村里,再没有比都朋性价比更高的了。
他又去了都朋。
看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又在网上查了都朋的新闻,确定了安全不成问题,他又准备继续深入好好逛一逛这里的巷子。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2 09:38:58

上一次他一路问了无数人才找到出来的路,几天之后天稍放晴,路上没那么湿滑,白天进来的时候巷子里光线比之上回算是不错。
他左手拿着一本笔记本,右手拿一只笔,每走一段路,他就要把路线画下来,好随时随地辨别自己的方位。
他甚至于在后来将整个路线图完善打印成册,又打了广告单页到处张贴宣传。
单价五块钱,竟在两个月时间售出了近一百份份。
这总算是一件令他感到得意的事情。

从牌坊处往里走大概五分钟左右,有一个小公园,就叫做都朋公园。
公园进口铁门上的公园二字已经模糊难辨而且摇摇欲坠。
公园中央是一个水池,他那天经过的时候,正有人拉了消防栓的水管往里放水。
那天是星期五,公园里来往的人多半是村子里的原住人,上班的时间租客是没有功夫也不可能在公园里溜达的。
这里常见的是家长领着孩子在公园里散步。
恰逢雨后初晴,大家都争相恐后地出来晒太阳。
紧挨着公园的是社区服务中心,外头墙上的社区便民公告栏上贴满了招租信息,新的租房信息盖在旧的租房信息上面,有些纸张已经脱落字迹已经模糊,寻租人一般根据这些来判断最新的房源。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2 09:39:14
李言泉照着上面的电话打了几通,果不其然,几乎问不到单间。
他继续朝前走去,看到了一个微型的消防站,消防站外面停着几辆警用摩托,一些穿着迷彩服的消防员正在忙碌。
消防站边上的墙上也贴着一些招租信息,无一例外地写着新房招租,单间/一房一厅/两房一厅/超大客厅/阳台房/光线好等等,底下再落一个电话号码。
诸如此类。
这里招租信息似乎是有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无论房子新旧,一律写上新房招租,但一旦实地看房,所谓的新房很可能至少是十来二十年的楼龄。
至于房间的类型,不管当下有没有,一律把所有种类写上。
至少在这张租房信息上,不能被其他家给比了下去,以致败了威风。
他看着其中比较新的一张,往手机上输着电话号码,刚输入了四位,手机便自动跳出了一个号码,他翻了一下通话记录,首次通话在几天前的晚上,他记起来了,就是那个二楼的单间。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3 09:19:42
他硬着头皮拨了电话。
出乎他的意料,单间还在。
只是似乎房东并未听出他的声音,仍旧重复着:你要就赶紧,这个单间很紧俏,基本看了人家就要了。

因此当房东再见到李言泉时便有些尴尬了。
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道:我看你还是学生刚毕业,这里找房子也不好找,特地给你留着的,我就知道你还会找回来的,前几天有人想看我没答应……李言泉想要笑又不敢出声,他说:有劳阿姨费心了。
但是单单这一句话就让房东失控失态,她大喊道:你怎么说话的?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你怎么叫我阿姨!我大名叫赵红,你叫我红红姐就行了!
李言泉猛地抬起了头,瞳孔莫名地放大,这一耸人听闻的说辞让他的心脏受到了猛烈刺激,他不他硬着头皮拨了电话。
出乎他的意料,单间还在。
只是似乎房东并未听出他的声音,仍旧重复着:你要就赶紧,这个单间很紧俏,基本看了人家就要了。

因此当房东再见到李言泉时便有些尴尬了。
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道:我看你还是学生刚毕业,这里找房子也不好找,特地给你留着的,我就知道你还会找回来的,前几天有人想看我没答应……李言泉想要笑又不敢出声,他说:有劳阿姨费心了。
但是单单这一句话就让房东失控失态,她大喊道:你怎么说话的?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你怎么叫我阿姨!我大名叫赵红,你叫我红红姐就行了!
李言泉猛地抬起了头,瞳孔莫名地放大,这一耸人听闻的说辞让他的心脏受到了猛烈刺激,他不知道要是因为这事儿他倒在了地上该找谁负责。
但他很快就镇静了下来,他的脑袋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进行了高速的分析,随后他的嘴巴磕磕碰碰:对不起红红姐,我叫错了。
房东这会儿听了这声称呼心情顿时舒畅,她说:房子你已经看过了,还要再看吗?看到李言泉摇头,她又说:押一付一,水七块钱,电一块五,卫生费二十,宽带七十。
李言泉问:你不是按民水民电啊?房东便有些不高兴了,她说:什么民水民电?城中村就这个价格,这就是民水民电的价格!你问遍唐乔,也是这个价。
不要拉倒。
李言泉慌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顺嘴一提。知道要是因为这事儿他倒在了地上该找谁负责。
但他很快就镇静了下来,他的脑袋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进行了高速的分析,随后他的嘴巴磕磕碰碰:对不起红红姐,我叫错了。
房东这会儿听了这声称呼心情顿时舒畅,她说:房子你已经看过了,还要再看吗?看到李言泉摇头,她又说:押一付一,水七块钱,电一块五,卫生费二十,宽带七十。
李言泉问:你不是按民水民电啊?房东便有些不高兴了,她说:什么民水民电?城中村就这个价格,这就是民水民电的价格!你问遍唐乔,也是这个价。
不要拉倒。
李言泉慌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顺嘴一提。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4 09:50:53
很快合同签订,李言泉便回到酒店把东西搬了过来。
在楼梯口他便遇见了鲁正朗,他见到鲁正朗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他那天休息。
他顶着一个光头,上身只穿着一件背心,脚上踩着拖鞋,大概是在旁边的饭馆吃了饭,嘴里还叼着根牙签,一些残渣挂在嘴角边还没有擦去。
他看见李言泉正在往里搬东西,便为他顶着门,又问道:刚搬过来的?看见李言泉点头了,他又问:几楼?李言泉答:就二楼的单间。
鲁正朗便提着他的箱子往上走,继续说道:你可真是冤大头,那间单间房东租了好一阵子都没租出去,果然还是骗你这种小年轻最好骗了。
李言泉背着包紧跟在身后问道:怎么这么说?鲁正朗没有直接回答,他在二楼门口,说:你开门,我进屋跟你讲。

李言泉脸上落满了惶恐,开了门,进去以后就闻到楼下饭馆饭菜的味道,是从洗漱台上方百叶窗瓢进来的。

鲁正朗把卧室(实际上也仅仅就是摆了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的窗帘打开,屋里仍旧漆黑一片。
他说:看到了吧,二楼没有光线,白天也要开灯。
你进来看到了,今天外面大晴天的。
没有光线是一方面,下雨屋里受潮很厉害,二楼就更不用说了。
你知道唐乔雨季有多多,这就够你受的了。
他又到了百叶窗位置,说道:闻着这味儿了吧?底下好多饭馆,还有一家专做辣菜,也没个招牌,都闻不出是何门何派。
这是百叶窗,而且你看到上面铁锈没有?掰不动的,就是开着,到吃饭的点辣菜饭馆的辣味飘进来能辣得你想哭。
但是你放心,这里楼跟楼挨着,中间就一米多两米不到,雨水是灌不进来的。
十几级大风加暴雨都不用怕漏水进来。
楼主:若谷Ruogu  时间:2021-08-14 10:57:32
李言泉伸手掰着百叶窗,除了手上沾满铁锈,一点也没掰动。
他脸上的惶恐越来越明显,他说:那我现在退租行不行?鲁正朗笑着:别逗了,你都搬进来了,想退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找到转租的,俗称接盘侠。
你要真退了又没找到新租客,你的押金就打水漂了。
李言泉说:那不是变成我坑人了吗?鲁正朗回道:想不坑人你就自己住着呗,等合同到期再搬就是了。
他又问:那个女人租了你多少钱?李言泉答:700一个月。
鲁正朗大手一挥,喊道:这女人果然黑心!这种条件的顶多500就能租到。
500!我是说所有全包500就已经够了。
你不会还价,你要是还到500她也会租给你的。
看你这样子还是学生吧?你可要多长点心眼,她们专门宰你们这些没经验的。
李言泉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他回答:我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了,我就住顶楼,还是他妈的房东又搭的铁皮房。
但是我可不是傻,关键他家铁皮房在顶楼光照好,而且有信号,楼层低的基本就没有信号了,但最重要的是比水泥房便宜很多。
我跟我朋友合租,两人摊一下没多少钱。
你这间房我下楼看见那女人拉过好几拨人来看过,一直没租出去,没想到找到你这个冤大头坑着了。
他又安慰道: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个租金比外面还是不算高,也算给你买个教训了。
有时间到顶楼可以敲我门,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是不是?
话虽如此,李言泉仍旧感觉像是咽了一只臭虫那般恶心。
如今的屋子倒并非无法居住,白天开着灯,雨天忍着潮,这些都并非无法忍受,究其根由,是因为鲁正朗的一番话使他感到受了蒙骗,因此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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