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人猪情

字数:3627访问原帖 评论数:6条评论 TXT下载

发表时间:2021-10-08 04:59:20 更新时间:2021-12-08 05:29:03

楼主:任者无疆  时间:2021-10-07 20:59:20
王老汉多年没有碰女人了。他光棍几十年,冰冷的炕沿无法浇灭他心底的火焰。

趁着夜色,老汉踏上了去县城的路。县城不大,他知道 窑子在哪里。他到了,却没有勇气进去。他走了一趟又一趟。又好几家,粉红的灯光闪得人心乱。忽然,从一家店里出来一个女人,看到徘徊良久的王老汉,向老汉勾了勾手,“来呀,大哥,别走了,进来吧,这边包你满意”。老汉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以后的景象显得模糊,沙发,火炉,笑声,几个女人,晃动的脸,歪斜的嘴,血色的唇。地面在摇晃,耳朵嗡嗡响,他像木偶一样被领到一个房间,房间冰冷,女人打着哆嗦。此时老汉恢复了些理智,他看到女人苍白的脸,厚厚的脂粉盖不住深深的皱纹。她穿着棉丝袜,外套皮裤,上穿小袄,衣服短得缺乏保暖价值。

王老汉看着她脱下一件件衣服,随手扔在一把破椅子上。他有些手足无措。女人看到他在发呆,嘻嘻笑着,“脱呀傻帽,愣着干嘛?”他垂下眼帘,脱下裤子,没有勃起,他很羞愧,“是我老了,还是怎么地?”他心里嘀咕着。那肥大的灰色裤衩令他难堪。一声巨响,门被撞开,进来三个人,一看便知不是好人。老汉慌了神。“老头,操逼呀,他妈的,玩我的女人”,一拳打在老汉干瘪的脸上,“完了,今天算是栽了,”老汉心想。有血从嘴角流出。女人喊道:“行了,没出人命,老人家的。”“你滚一边去”,带头的吼道,抽出一根“大中华”点上,眯着眼,歪着头,嘴角翘着,接着猛吸一口烟,慢慢吐出来,坐在椅子上。

“老头,他妈的,你说怎么办?”

“我-----我没做。”

“谁看见了?没做,没做也不行,看了吧,看了就算做了。”

“我没钱。”

“没钱?没钱来这里,找死是不?还想找抽,你。快点,老子没工夫跟你耗,不然揍死你个狗日的。”

老汉缓缓爬起来,拿起裤子,掏出几百块钱,有整的,有零的,摊在床上。

“就这些?还有,麻溜的。”

“没-----没有了。”

“把裤头脱了。”

老汉紧按着裤头。

“你他妈跟我来这一套,”混混作势要打。老汉褪下衣服,那三个人嘿嘿笑着。

“拿出来,”他们看到裤头鼓鼓的。没法,老汉只能把缝在裤头里的钱拿出来。那些钱被捂出了尿骚味。

“来,给老头找条性感的粉红小内裤,光着不雅观。”

等老汉穿上妓女窄小的粉红三角内裤,混混们乐得浑身颤抖。这或许是他们一生中最欢快的一次。

“哎老头,送你一条小内裤留作纪念,没事时候唱一唱《粉红的回忆》”,说完哈哈笑起来,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就这样,老汉被撵了出去。深夜里,冷风刺骨。他没有鞋,赤裸着。他弓着腰,贴着墙走。垃圾桶旁的几只猫被惊吓得四散奔逃。他在垃圾堆里翻找,勉强找到一件破衣服围在身上,急匆匆往家赶。幸亏是晚上,不然怎么见人,他恨不能变成老鼠。“这天杀的的娘们,这些王八羔子,不得好死。”愤怒、羞惭充满全身。冷风吹来,他却感觉不到冷,只有燥热。

王老汉几天没出门。谁知他的事败露了。他成了村里的“老嫖”、“老色鬼”、“王不正经”,成了所有人的笑柄。多年为下的好名声,顷刻间化为灰烬。他知道以后永远抬不起头来。

从此,他没有勃起过。

每当漫漫长夜来临,他总会回忆起那些不堪的往事。“活着是为了什么?俺为么活得这样孤苦,这样悲惨?”苦只能一个人品尝。

王老汉苦了一辈子,由于一头猪的到来,他晚年的生活变得不同往昔。

他相信那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王老汉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乡亲眼里他是个无害也是无益的可怜虫。他种了二亩田,没钱花,但也饿不死。庆幸的是,村里时常送些米面,给点零花钱。他自个过活,日子显得冷清,许是年纪大了,觉也少了。他会在半夜在村外游荡。他不敢在村里走,他怕遇见人,那些狗也不欢迎他。他走过村外的每个角落,走了一遍又一遍。他都想些什么,没人知道。对于黑暗,他没什么好怕的,他和孤魂野鬼没啥区别。在某个漆黑如墨的夜晚,老汉慢悠悠地走在小路上,隐约听见阵阵虚弱的叫声,他知道是一只垂死的小动物。这地方常有人扔一些死猫烂狗。他漫不经心走过。那凄惨的叫声在周围游荡,令他烦恼。他折回来,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打开手电,惨白的光亮引着他滑到沟底。是只小猪,皮包骨,奄奄一息。一定是谁家养的猪,眼看活不了扔在这里。老汉柔软的心被触动,这可怜的小东西。他用土给猪擦干净,包着它。猪体冰凉,紧贴老汉的心。

王老汉急匆匆地回了家,生了火,烧了粥,给小东西洗洗澡,放在火堆旁,看着它喝了半碗粥。老汉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他相信这小崽子死不了了。他看到小猪身上有淤青,腿站不起来,但他知道能治好它,它是冻坏了。他活了这么多年,对生命还是有所了解的,他找来干草给小家伙做了小窝。他上了炕,他想他以后有伴儿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猪的哼哼声惊醒了他。他总感觉自己的屋就是一口棺材,他躺在墓穴里,活着如同死去。今天不同了,一扫过去的死气沉沉,有了生命的气息,鲜活的生命发出呼唤。老汉感觉起死回生,他有了盼头,有了活下去的事由:这可怜的小东西,还有他菩萨般的心肠。王老汉急忙下了炕,做起了饭。平常他都是吃冷饭,凑合对付,一个人的日子好打发。然而今天不同了,家里多了一个成员。虽然它是那样羸弱,那样幼小,但它可以是不错的伴儿,或许比一个人都强。他熬了一锅粥,他发现自个儿就会做粥。他有些惭愧,他要学着做饭。接着他找来药片,碾碎,止痛的,消炎的,不管什么都加点,搁在稀粥里搅匀,端到小猪跟前。小东西不吃,噢,一定是药太苦了,老汉抓了一把糖放进去,小家伙才吧唧吧唧吃起来。老汉乐得在地上转圈。

老汉也曾有个老婆,虽然时间不长。那是多年前,那时他才三十多,由于出力太多,他比他人显得老气。村里的光棍不少,听说南方一些地方穷,女人多,开始有人从南方领回老婆。老汉看着眼红,也想要一个。东凑西拼几千块,从中间人那里领回了一个女人。她个子矮,脸消瘦,老汉不很满意,但也比没有强,能生孩子就行。头几天,她被关在屋里,怕她跑了。吃好的,穿好的,哄着她。慢慢两人的小日子有声有色地过起来。说话谁也听不懂,可以打手势。他白天上地,她在家做饭收拾家。老汉第一次体会到幸福的滋味,可幸福总是那样短暂。几个月后的一天,老汉回到家中,女人没在,家里显然凌乱。他有不好的预感,放在炕洞的钱也不见了。一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她没回来。他也没去找,找到又能怎样,留住了人留不住心。从此,老汉安心过着光棍生活。

小家伙长得很快,被老汉喂得肚子溜圆。长鼻子拱拱这里拱拱那里,院里的土被翻起不知多少遍,老汉就坐在那里看着它耕耘,累了躺在老汉脚边,央求挠痒痒。小猪白身子,有几个黑斑,一个长在鼻子上,看着像阴阳鼻。“小家伙你叫什么,叫你小花行不行。”小猪不置可否。“好,就叫你小花,来小花,抱一抱”。小花乐颠颠地跑过来。

日子就这样无声划过,长长的亦或是短短的。对于生活,王老汉没有太多奢求,他也不敢有什么奢求,有小花的陪伴就行了。别人都很忙,或者假装很忙,没有工夫来看老汉,几个侄子只会在过年时来看他,他还要掏钱打发他们。

生活看似平静,厄运却不期然地降临。那是个夏日夜晚,月光朦胧,人们早已进入各自的梦乡。老汉突然听到小花的尖叫声,他急忙下了炕,衣服都没穿,去开门,打不开,门被挂上了。他急得跺脚,从小窗往外看,一个人拽着小花的耳朵往外拖,大门开着,小花死命不走,嚎叫着。好像是两个人,一个人在把风,看不清,只有阴影在晃动。眼看小花被拖出去了,老汉急了,一锤砸开木门,抄起一把铁锨冲了出去。小偷一惊,几块砖头飞了过来,打在老汉头上身上。老汉不管不顾,抡起铁锨就打,小偷吓得仓皇逃窜。血从头上渗出,老汉蹲下,小花依偎在他身边。那晚,没有人出来看,没有人问一声,人们的耳朵似乎聋了。

从此,小花与老汉吃在一屋,睡在一屋,一个炕下,一个炕上,有时小花也会爬上去,要求抱抱。小花知道讲卫生,大小便在外头解决。小花学会了狗叫,吼吼地叫着看门。小花不会说,却是个懂事的孩子。老汉一指板凳,小花就把板凳叼来,一指勺子,勺子就送来。一次,老汉病了,下不了炕。小花急得团团转。不一会,小花叼了一盒药放在炕上,有泪从老汉脸上流下。

每当黄昏来临,老汉都会牵着小花去散步。小花长得不赖,体态匀称,步伐优美,人见了总夸奖一番。碰上熟人,那人喊一句,“老王,又遛猪呐?”“嗯,遛一遛,不遛小家伙难受,”老王笑着答。一些人暗地里取笑他,他不一为意。
一场席卷全村的瘟疫夺走了小花的生命。王老汉没有给小花举办葬礼,它应该有葬礼,像人一样,他看过新闻上一个老人为他的爱狗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他很羡慕那个老人,而他只是在心里哀悼。在一天夜里,他用推车载着他心爱的小花到了村外,把它葬在一棵大树下。小花是他的老伴,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命。他失去了它,失去了一切。

从那以后,他又开始在夜里游荡,如同鬼魂。他会在小花的坟前站立良久,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村里人发现王老汉变了,一下子老了许多,腰弯了,头发雪白,眼神呆滞。人们知道老王的魂跟着小花走了。

村里人惊奇地发现老王走路时右臂向外翘着,仿佛牵着某个东西。

楼主:任者无疆  时间:2021-10-12 20:54:00
@水城兰州 2021-10-07 21:04:28
楼主高才,顶啊
-----------------------------多谢支持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