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闹粮荒 割麦
娃子进屋打了一盆水，擦洗了身上的臭汗，便走出屋门来到做饭的大门道，看饭做熟饭了没有。他揭开锅盖一看午饭是一锅汤面，便不高兴地说：“妈，今天怎么吃起汤面来了，”
娃子妈边抽烟边说：“汤面怎么了，汤面也是饭呀，汤饱汤饱要吃干的有多少，就这汤面咱们家的粮食也顶多能吃三、五天了，”
娃子说：“妈，没粮了你们怎么不啃气呀，咱们可以向队里借呀。这劳动上一天，喝两碗汤面那能顶得住。”
喜贵接上说：“你这小子，向队里借粮，从哪儿借上不用还？再坚持两天就接上小麦了。”
娃子说：“看你们这些人，人们都借，咱们为什么不借呢？咱们怕还了，其他人就不怕还，我看咱们不用想那么多，该借就借吧。”
喜贵说：“儿呀，要不这样吧，你看咱们这个家，你哥早就分出去另过了，现在我也是疾病缠身，无力支撑这个家了。要不从现在起，你就担起这个担子来吧。你今年虚岁都19的人了，应该有这个能力了。”
娃子没有想到父亲会说出这种话来就说：“爹，我虽然十九岁了？可我还在上学呀，学校要上课，我还的去呀？”
喜贵说：“你还是个中学生，你每天耳朵里听什么？那些洋戏盒子里每天不是广播说：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大有作为嘛，你还想上课了？我看你盖上十八层被子梦吧。”
娃子想：父亲所说的这些事，自己并非不知道，而是自己还想着把中学读完。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这种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便说：“爹，你所说的这些事我都知道，要不这样吧，当家不当家无所谓，咱们家的事以后我多考虑就行了。今天中午我就去找队长去，咱们可不能等到别人把粮都借完了咱再借，到那时候就迟了。”
喜贵说：“那你一会儿去借吧。”
全家的担子娃子这就算担起来了，饭后娃子没有顾的上午休，就风风火火的直奔杨桂林家，一进门就见张根子和耕作组长韩韦江坐着，不用问肯定也是来借粮的。
这时杨桂林已经吃了饭，坐在方登上一代烟接一代烟地抽着，他知道这三个人都是来借粮的，得考虑怎么应付。抽了几代烟后说：“你们都是来借粮的吧？”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桂林便说：“不瞒你们说，咱们库里是有点儿储备粮，那粮就是敢动，也只能应付个把月。从现在到秋天接上秋粮，还有足足三个多月的时间了，吃完这点儿粮又怎么办？所以我劝你们不要打库房粮食的主意了。咱们那天在地里不是早就说清楚了吗？要你们先问亲戚朋友借，山里有亲戚的向山里的亲戚借,他们有粮，没有运输工具，毛驴车什么的，你们尽管开口。将来不得已的时候，再把库里的粮食借出去救急，你们说了。”
张根子满心欢喜来借粮，现在却碰了一鼻子灰便说：“桂林兄第，你也知到我家的亲戚都在咱们这一带住，有的亲戚比我家还穷，他们不来问我借粮就算烧高香了。我的意思是说先把队里的粮食吃完再说，到时候库里没粮了，谁也就不想了。”
这时桂林问韩韦江：“听说你山里有亲戚，你干紧活动活动呀。”
韩韦江低着头说：“是的，我山里是有二门亲戚，可他们家的人都是成年人，一个比一个能吃。再一个，你看咱们现在活成什么人了，连吃口饭还的求人，除了六零年我可没有过过这样的时光。”说完不高兴的叹了口气。
桂林说：“今年这事，一怨上边不让种自留地，二是怨咱们大队的那两个灰小子，去年把咱们自由地里的庄稼都给没收了。这将来他们家的小子，孙子养上孩子，都是没有屁眼的。”
韩韦江听后说：“桂林，咱们不用說那个事情了，越說越气。說半天也粮食也要不回来了。咱们还是火烧眉毛說眼前的事吧，你说队里放着粮，让大家出去借粮，这有点儿說不过去吧，你说呢？”
这时杨桂林又朝娃子说：“娃子，你来干什么？是不是也是凑热闹来了？”
娃子说：“这话让你说对了，我家再有三天就揭不开锅了，我家这两天每天吃稀饭，不信你明天到我家去看看。”
桂林說：“看什么看，就你那个大肚，那天没有三斤粗粮够你吃。不用說了，眼看就要收麦子了，明天中午你们写个条子，每人借给你们30斤粮食救救急，以后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去。不过今天这事你们回去后和谁也不要說，好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大白天背着粮食往回走，还能没有人看见。所以桂林让保守秘密的话，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三天后没有粮的人家，都去找桂林借粮，把个桂林弄的一天没有个安稳的时候。没有办法，队委会研究决定，凡是真正缺粮的人家，每户可以借30斤粗粮，其余自行解决。
无米之炊的事暂时解决了，接下来该收小麦了。人们常说收麦如救火。所以开镰的那一天，人们天刚蒙蒙亮就来到了地头，赵强和杨桂林说：“老兄，这割麦子和锄谷子不一样，十天八天摆在那儿没事。这东西要及时收不回去，說不来那一天老天爷就给你收了。”
杨桂林一听赵强地话是想做包工了，他的头马上就大了，不高兴地說：“我的赵强兄弟，你想让我再挨一次批斗吗？我现在一說做包工头就大了，就梦见草绳也是蛇了。不干，不干，这300亩麦子，割到哪天算哪天。”
赵强一听桂林的话，知到做包工的事办不成就又说：“大家听着，今天咱们开镰第一天，按照往年，这个事情应该做包工，可今年农业学大寨，咱们还是做大寨工。希望大家好好地干，割完麦子就评工，好，大家占垄子吧。”
赵强说完后，人们就挨的排着占垄子，几十号人，从地的这边就排到了地的那一边，一人五垄子大家蹲下去就干开了。
年年起早割麦子，这已经成为习惯了，人们乘天还不热，都使出力气干起来。
娃子和兔子，自从回村后天天在地里劳动，他们本想乘自己年轻有力，一为集体出出力，二为家里多挣点工分。可队里天天都做日工，把他们弄的有劲使不上。今天割麦子，一听说还是做大寨工，便慢悠悠地干起来。不料他们才起步，身旁的牛娃就超出他们七、八步远。而赵强和队长已经超出他们十几步了。娃子和兔子说：“嗨，兔子，今天不是做大寨工吗？他们怎么干的这么快。”
兔子回答說：“哪还不知道，人们是乘天不热割两把吧，早饭后天热了，就都蔫儿了，你說是不是？”
娃子觉的兔子說的对就又說：“那咱们是跟在他们后面个呀，还是悠着点儿割呀？”
兔子说：“咱们也和他们飙的干一会儿吧，看看能不能跟上他们。”說完就刷刷地干起来。
娃子和兔子，十二、三岁就随大人们在地里劳动，来到中学后也没有少干活儿，所以这割麦子对他们来说是手熟为能。只见两个人一个人蹲着割，一个人猫着腰头也不抬地割起来。只一根烟的功夫就超过了牛娃，二根烟的功夫，就超出了大多数人。就快追上赵强和杨桂林时。娃子說：“嗨，兔子，咱们稍微干的慢一点儿吧，超出大多数人就行了。”
兔子觉的娃子說的对就說：“那咱们就站一会儿吧，”說完两人停住手中的镰刀站了起来。
娃子和兔子直起腰来后，就见天已大亮，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几十号人在同一块田里干活，就像山坡上的羊儿一样，星星点点地分散在地里。这时候的天气还很凉快，但人们已经没有刚出来干的那股劲头了。这时被甩在后边的彩霞說：“娃子，你们休息什么？快帮我一把呀。”
娃子说：“帮什么帮？这要不是做包工，你割地慢也少挣不了工。”
彩霞說：“你干的快也多挣不了工，你要能帮帮我，我还能說你的好，要不我就去前面抢你的笼子去了。”
娃子知道彩霞能干出那种事来，转身就去接她，接住后彩霞說：“看你们这两个愣头青，干嘛要割的那么快？”
娃子说：“我们干得快吗？你看那几个人还在我们前面呢。”
彩霞說：“作为青年人来说，咱们是应当干的快一点。可光咱们快顶什么事？你们刚回来劳动，身上还有股子力气，你们的棱角还没有被磨光。等你们在地里干上二年，你们就没有脾气了。听我說，咱们不快不慢在中间就行，将来评工咱们占个中等就算了。”
兔子说：“彩霞，你的这种说法可不对，这割麦如救火，本来这活儿应当做包工，能早一天收回去比迟一天好。今天刚一出来人们割到疯快，可还没有干了一个钟头，就都慢下来了。这300多亩麦子要干到猴年马月吗？”
就在他们說话的功夫，后边的人就赶上来了，李宝山說：“咱们队里出快手了，娃子、兔子敢不敢和你赵强叔比一比。”
娃子说：“这还用比吗？现在赵强叔不在我们前面吗？”
李宝山说：“那是因为你们有意慢下来了，依我看，你和兔子比他割的快。怎么，我把赵强喊过来，你们三个人比赛比赛。”
兔子接上說：“保山叔，今天不用比赛了，因为比赛没有意义，等将来做包工，咱们就数开垄子比一比。”
李保山见两个厚生没有信心便說：“将来做包工了，我一定要让你们一见高低。”
赶吃饭的时候，多数人都割到地头，只有少数人还在地中间不緊不满地割着。”
送饭的把饭担到地头，人们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吃起饭来，虽然没有粮食，担人们起早儿出来割麦子，家里还是照吃小米闷饭。
饭后人们抽烟的抽烟，割猪草的割猪草。杨桂林端着饭低着头顺着垄子检查质量来，他见大多数人割的还行，但有那么几个人不但茬子割的高，麦穗儿也丟的不少。便返到地头說：“咱们注意了，咱们往年割麦子做的是包工丢的不少，有情可原。今年我们做的是日工，有的人还是丢了不少，特别是牛娃，垄子里还有长来的麦子，我就不知道你是怎么割的。过去的事咱们就不說了，希望丟的多的人们注点儿意，手緊一点。你们要再那么干，就得扣你们的工分了。还有根子老大，你丢的不多，但你割的也太慢了吧，还没有菜园子里面的南瓜苗窜的快了。”
桂林刚說到这里，根子截住说：“我割的慢，可我质量做的好了。他们割得快，可他们丢的多呀。现在咱们库里没有粮了，我们要做到颗粒归仓，大家说是不是？”
杨桂林见根子还有理了便说：“根子老大，质量割的好一点，应该表扬。可你忘了，六五年一场冰雹，咱们损失了多少麦只啊，你还不知道这收麦子是龙口夺食，能快就尽量快。不能怕丢了一粒粮食而在地里磨洋工。”
张根子一听说他磨洋工，他立马翻了脸說：“我磨洋工了，还是你们磨洋工了？往年一早晨谁不是割一个来回，今天你们谁割了一个来回了？这你也看见了吧？一早晨只有一半人割了一出子（半个来回）。我是磨洋工了，你们是干什么？”
根子两句话把杨桂林說住了，因为他知道以往每年在这儿割麦子，赶吃早饭的时候多数人都割一个来回。可今年多数人只割了一出子，少数人还未割上去。
张根子见杨桂林说不上话来了，便又說：“看你这个队长，哪天才挨了一次批评？就不敢做包工了。我是你的话，还要抖起精神来，做包工，那才叫有种，那才是龙口夺食。这300多亩麦子，以前做包工还得割六、七天，今年做日工，我看十天也未必能割完，大家说对不对？”
二霍挺见根子說的在理便说：“没有想到根子老大，还有这么大的耿气。来来来，桂林你这个队长别当了，让根子老大来试一试。”
张根子一听赶紧说：“你这个二霍挺瞎霍挺什么了？我是当队长的材料吗？我是和他们说这个理儿了。”
二霍挺接上說：“說什么理儿呀？有什么理儿可说，现在是龙口夺食？谁敢带领咱们做包工谁就上。你们敢让我当队长吗，我二霍挺就敢做包工，不信咱们试一试。”
二霍挺是瞎侃了，谁敢让他当队长，可赵强突然走到桂林根前說;”老大，要不你让让贤，从现在起，我来干这个队长，我一个土脑瓜，我怕谁。等把麦子收回去，我就把权交给你。“
杨桂林一听认为赵强是和他开玩笑了便说：“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开玩笑了。”
赵强说：“老大，你看我这像开玩笑吗？我是认真的。”说完不等桂林同意就高声说：”社员同志们，从现在起我来当这个队长。咱们一会儿就做包工，我一个社员怕什么？他们谁想来批就批，谁想斗就斗，我豁出来了，大家同意不同意。”
赵强的几句话，把大家说的楞住了，兔子脑子来的快，他认为这是个好办法，便带头说：“赵强叔，我支持你，你就干吧。”
兔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人们就齐声说：“赵强你干吧，赵强，干吧……”
赵强见人们同意便说：“我干就我干，但你们的听我的话，得把活儿做的又快又好，干不好就扣工。娃子兔子建明改花，你们割得快，要起到带头作用，行不行？”
几个人同时说：“行，我们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