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泰戈尔诗选》

读泰戈尔的诗，如醉如痴，完全被那行云流水般的句子和纯真且富有哲理的意境征服了，甚至心血来潮，也写起散文诗来，颇不知天高地厚!

当时我买了三本泰戈尔的“单行本”，即《飞鸟集》、《新月集》、《园丁集》，如今想来，正是这三本薄薄的诗集，给了当时年轻的我以无限的读诗美感。我至今记得这样的句子：“孩子，你真是快活呀！一早晨坐在泥土里，耍着折下来的小树枝……我在我的脆薄的独木舟里挣扎着，要航过欲望之海，竟忘了我也是在那里做游戏了。”我把这奉为警句，告诫自己要永远拥有孩子的纯真，远离“欲望之海”。

再购到泰戈尔的诗集，那已是在诗人一百二十周年诞辰之际的1981年了，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泰戈尔诗选》，即郑振铎翻译的《新月集》和《飞鸟集》合二为一的诗选本，也算个“珍本”了，一本售价仅0.68元。

在相当一段时间里，我一直认为泰戈尔只是印度的伟大诗人，并不重视他还是一位哲学家、思想家、教育家……他一生的著作甚丰，有50部诗集、12部中长篇小说、100部短篇小说、20部剧本、1500幅画作、2000多首歌曲。1913年，因了诗歌《吉檀迦利》的创作而获得瑞典文学院的诺贝尔奖，成为亚洲获此殊荣的第一人。泰戈尔，神人也！

泰翁的诗被介绍到中国来，是很遥远的的事情了。最早是陈独秀以五言古体翻译的《吉檀迦利》中的四首，题目为《赞歌》，发表在1915年10月《青年杂志》一卷二号上；1918年《新青年》杂志五卷二号、三号，又发表了由北京大学刘半农教授用白话文翻译的泰戈尔诗四首，是从《新月集》里选译的；1922年，新文学运动的著名文学团体“文学研究会”出版了由郑振铎翻译的《飞鸟集》。这时的泰戈尔才为中国的广大读者所熟知。



泰戈尔的散文诗，不拘泥于押韵，是典型的自由体，行文流畅，意蕴深远，给人以纯真和圣洁的感觉。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信手翻开，都有如喝上一杯淡淡的却溢满清香的茶水，在尽享品诗美妙的瞬间，不由你不进入沉思之乡。


且看，用“新月”为诗集的题目，这本身就为读者亮出了一个一尘不染的“童话世界”，但它又不是写给孩子的，只是借孩子的“童心”向大人倾诉诗人的理想与道德，字里行间充满了母爱和哲理。随便翻阅哪一首，譬如那首《云与波》，以孩子的口吻告诉妈妈：住在云端的人说“我们与黄金色的曙光游戏，我们与银白色的月亮游戏”（这对孩子无疑充满了神奇的诱惑力，但孩子离不开妈妈，于是对妈妈说），“我做云，你做月亮。我用双手遮盖你，我们的屋顶就是青碧的天空。”住在波浪上的人说“我们从早上唱歌到晚上，我们前进又前进地旅行，也不知我们所经历过的是什么地方。”（这对孩子同样充满了诱惑力，但孩子离不开妈妈，于是对妈妈说），“我是波浪，你是陌生的岸。我奔流而进，进，进，笑哈哈地撞碎在你的膝上。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人会知道我们俩在什么地方。”这是一首多么优美且发人深省的诗！母爱对人类的凝聚力，可以让人类放弃对世上一切诱惑的追逐，而孩子对母爱的依恋，则可以让人类的感情升华到一生的忠实。这仅是其中的一例。

再翻开《飞鸟集》，那325首小诗，抒发了多少世间感受。一首首似潺潺流水：“枯竭的河床，并不感谢它的过去”、“鸟儿愿为一朵云，云儿愿为一只鸟”、“瀑布歌唱道：‘我得到自由时便有歌声了”、“是大地的泪点，使她的微笑保持着青春不谢”、“无垠的沙漠热烈追求一叶绿草的爱，她摇摇头笑着飞开了”、“不要因为峭壁是高的，便让你的爱情坐在峭壁上”、“有一次，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生命从世界得到财产，爱情使它得到价值”、“昨夜的风雨给今日的早晨戴上了金色的和平”、“独夫们是凶暴的，但人民是善良的”、“不是槌的打击，乃是水的载歌载舞，使鹅卵石臻于完美”……等等，等等，这大自然的赞歌，这心灵的吟咏，似乎只有天上的飞鸟，才能欣赏到在地上不可能欣赏到的东西。

新月、飞鸟，诗人要告诉世人什么呢？当你感到困惑时，当你感到孤独时，当你感到苦闷时，当你面对许许多多问题需要找到答案时，读读泰戈尔的这些诗吧！那时，你或许跟着“飞鸟”寻觅到了一个“新月”的世界。那儿有孩提的梦，有母亲的催眠曲，有五彩的云，有眨眼的星星，有永恒的苍穹……这时，你会突然意识到，真理原来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