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年》-又名《黔省辛亥风云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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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8-10-23 06:29:00 更新时间:2020-11-10 13:35:36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2 22:29:00
《那两年》
--又名《黔省辛亥风云传奇》
前言
埋着头熬更守夜地写了约十余万字后我才发现缺少前言一类的说明,即:你得告诉别人你写的是什么,这才急急补写,严格地说这段文字已算不上什么前言了。
我最早创作意图就是想通过一个故事把我的家乡--贵州过去的一些文化也好或者说是风物也好串联起来介绍给大家,因为贵州,自明朝洪武年间开始有大量外来人口(主要是以军屯的形式留下来)涌入后,本土文化就容易被外来的新文化所替代,上到学术、信仰、礼节、风俗,下到吃、穿、用、娱莫不如此。但是外来的文化刚在这块土地上打上自已应有的印记,更新的事物接踵而来,然后又开始一轮更替,反反复复没有休止一直到了21世纪的今天。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这种更替,对于那些曾经辉煌但是随着历史长河而消逝的事物混不在意,似乎都在向前看,而正是这种“洒脱”的精神使这块土地逐渐失去自己的特点。
我写这篇东西目的就是想留住一些本土的有自己特点的事物,文化更替中最具有代表性也是新旧冲突最激烈的当然是改朝换代,所以我选择了时间最近的辛亥年(1911年)。然而随着资料收集越来越多,才发现自己的失误,因为这是极为复杂的一年,从中央王朝到地方督抚处处风起云涌,弄潮儿都粉墨登场。贵州省不是孤立的,也处在这时代的浪潮中,所发生地每一件事都和中央或其他省份密切相连。为此我需要阅读的文字资料就有几百万字,从李端棻的《京师大学堂章程》到清朝银元和英镑的比价林林总总无所不包,另外还有上千的参与贵州革命的人物亟待查证生平,有的只出现在故事里一面;最难的是数百个遍布全省待考证的老地名,大多早已更名或干脆消失了;所以以我的能力是很难写得出好作品的,况且文中的主人公邵爷是本人的先祖,所以筹备两年迟迟不敢动笔。
最终本着两年收集资料的辛苦和对这段历史的想往,还是决定提起秃笔写写,写得好与坏任由自然吧,尽我自己的力就好。


2008年9月21日
于家中书房补写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2 22:31:26
一、邵爷其人
大清宣统三年(1911年),早春某一天,贵州省修文县扎佐镇。
群山环抱的小镇如同往年这个时节的每一天一样,空气有点冷而且湿润,正所谓春寒料峭。红彤彤的太阳虽然已经升到了远处大山的山巅,可薄薄的晨雾混合着全镇各家早炊的青烟依然笼罩在镇上所有屋顶上。
贯穿全镇的青石官道两旁各家铺面跟往常没什么不同,开门做生意的忙活声、彼此打招呼的问候声早已响成一片。扎佐镇处于贵州通往川渝的必经之地上,自古就是商旅中途歇脚和转货的商埠,这里的百姓大多半农半商。
突然,镇上的官邮所里蹿出一匹驿马来,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小镇清晨的缓慢节奏,马上的青年驿兵皱着眉嘴里大声吆喝着让街上的行人让道。
当驿马奔到镇南护镇石墙门洞前时,一位抗着锄头到镇外地里干活的老农正行走在门洞里,看看就要被疾驰地驿马撞到,老农和驿兵都变了脸色。
猛然间,门洞边闪电般跃出一人,伸出一只大手“歘”的一把抓住了驿马的马缰绳,这人沉腰站桩同时大喊一声“嗨”,硬是将马头拉得偏向了他一边,而且像是压了千斤重担一般马嘴几乎碰着地面,尽管它用力挣扎却动弹不得。
这人见驿马的疾奔之势已化解便撤劲撒手,那驿马如释重担凭着刚才那股挣扎之力高高向上一窜,两个前蹄往半空里乱踢,马上那驿兵险些跌下马来,等马稳住了,恶狠狠叫了声:“哪个他妈的敢拦我道!”伸手就去把腰间的佩刀。
驿兵的刀只拔了一半就看清了拉马这人的脸貌,立即收刀换了一张笑脸,笑呵呵说道:“我说哪个有这样的身手呢?原来是邵爷你老人家。”
被驿兵尊称为“老人家”的邵爷有四十多岁、国字脸、浓眉大眼、个头不高却很魁梧、新剃的头前额精光发亮、粗黑油亮的一条大辫子梳得一丝不乱、一身蓝色的土布长衫像是昨晚才浆过一般没一丝褶皱,给人的印象就是两个字——精神。
这位“邵爷”微微一笑道:“小毛子,什么事?这么心急火燎的,也不怕撞着人!”那吓傻了的老农这才醒过神来上前道谢,而这位“邵爷”却好言安慰几句,打发他去了。
“邵爷,我也不知道,所里派下的六百里加急快报”小毛子压低了声音俯身回答邵爷刚才的问题。
“你们所不是有电报吗?还跑马?”邵爷疑惑地问。
“恼火就在这里,赶巧的是去贵阳府(作者注:贵阳府即今天的贵州省省会贵阳市,明朝隆庆三年﹝1569年)设府,直到民国三十﹝1941年﹞才撤府设市)的电报昨天不通了,可能电线又被哪个眼瞎的给弄断了。”清末那时西南各省因为地理条件有限,电报线路几百里就为一段,一段设一官邮所,电报内容靠官邮所一段一段的转发。
“那查线呀,还骑马跑,累不累哟?”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2 22:34:50
“我也不想跑呢”小毛子神秘兮兮的小声说:“四川好像出事了,还是大事,今早四川总督府给我们贵州巡抚衙门来了特急密电,电报这当口发不出去,急得我们驿丞柴老爷要上吊,没法只能让我骑马去贵阳府了。”
“喔,这样,那你快去吧,小心,别再撞着人”邵爷挥手让小毛子过去,小毛子在马上拱了拱手,说句:“回见了”就绝尘而去。
邵爷看着飞奔而去的驿马,皱了皱眉头,心下嘀咕了一句:“什么事呢?”思索了片刻,没什么头绪,便转身往十几年来每天风雨无阻必到的“半闲”茶馆走去。
这位能单手拉住奔马,神力有如天神一般的邵爷,大名叫邵仕臣,字正贤,本是这镇上的兽医,由于医道高明方圆几百里都名声响亮,连省城贵阳的富豪们也请他去医过马。不过他不是土生的本地人,是十多年前举家搬迁来的,他自己说祖籍是黔西北仁怀茅台镇人。
邵爷在这扎佐镇里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他之所以受这镇上的老老少少的无比尊敬可不是就因为他是兽医这么简单,而是因为他是全镇老百姓的“救命大恩人”,那是在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邵爷刚搬来一年多的时候,广西会党造反,打进贵州西南的兴义府,有一股义军北上欲袭击黔北遵义府路过扎佐,领头的首领送信给镇长要求镇上出军粮五万担,要是不给就杀进镇子说是鸡犬不留,扎佐镇虽说是半农半商比较富裕之地,可也不会有五万担存粮。
镇长柴天荣收到会党送来的信吓得尿裤子,为了不让会党杀光全镇人口的计划成功,他立即带着全家逃之夭夭。他的举动也算是为扎佐镇保存了一些人口,破坏了会党的灭镇计划吧。
会党义军来取粮食那天,全镇老小都以为必定要血洗扎佐了,躲到地窖柴房的也有;烧香拜佛的也有;哭爹喊娘的也有……
结果,有几个胆大敢露面的人看见了邵爷一人光着膀子、咬着辫稍、提着一把鬼头刀站在护镇的南石墙的门洞里和会党厮杀,想冲进镇子的几百号会党愣没冲进来,被他砍倒有十好几个。
会党中有一个也是使刀的教头敬邵爷是条好汉,提出和他单打独斗。谁知十几个回合后,那教头被邵爷打翻在地闭目等死,邵爷却放了他而且还念了几句似诗非诗的话:“五房留下一首诗,身上洪英少人知,有人识得亲兄弟,后来相会团圆时。”
那教头肃然起敬说了句:”原来是五房龙头大爷。”向邵爷抱拳行了一礼之后扭头便带队抬着死伤就走,第二天会党绕道去了别处。全镇的老少轰动起来,一场灭顶之灾消于无形,所有人把邵爷尊敬的跟活菩萨似的。有见多识广的说邵爷那天念的是天地会的歌诀,想来邵爷是天地会的大人物。
那位自己先逃了的镇长柴天荣回来后恬不知耻的往贵阳府里写功绩保折中,说自己是如何如何带领乡民血战教匪保全全镇。结果,那些早被教匪吓怕了的官员们听到居然有人敢和教匪较劲大为惊喜,于是镇长柴天荣反倒得了糊涂官员们的保举弄了个不入品的县属小吏职,正好扎佐设官邮局,他就兼了这驿丞的差事。有人不服这事要替邵爷出头,邵爷自己反倒是淡淡一笑,说:“没人知道是我最好。”
此事后邵爷便成为扎佐最有威信也最神秘的人,镇上的人都想知道他在搬到这来之前是干什么的?可是他就是不愿说。他越不说人们就越想知道,从他平时的闲聊中有人推测他在北京当过兵,因为他熟悉京城里的事务;也有人推测他在上海做过生意,因为他说起上海十里洋场的灯红酒绿如数家珍;有人说他是退隐江湖的武林高手,就像《剑仙传》中的那些剑仙一样能用飞剑取人头于千里之外;还有人说他是金盆洗手的会党龙头大哥,最好的证明就是打广西会党义军时念的那首既表明帮会身份又表明在帮会中的辈分的那首诗歌了;总之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越说越神,他本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任凭你吹出天来,就是不置可否。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2 22:37:24
邵爷刚才单手拉奔马的事被街上的人们都看见了,十年前他就是在这个门洞里孤身斗党匪的,人们由衷地尊敬之情再次高涨,人人都抢着和他打招呼。
“邵爷,喝茶去呀?”出来指挥伙计开门的高升客栈老板李掌柜的远远地打起招呼来。
“邵爷,过了早(方言:吃早餐)不得?来我这再吃点嘛!”肠旺面馆(注:肠旺面是贵州名吃)老板“张肠旺”手里还拿着烫面的漏勺对着面汤翻滚的大铁锅就忙不迭打招呼。
邵爷左手将插在腰带上的那根熟铜嘴的长烟杆取在手里,不住和街上的同他打招呼的人们抱拳还礼,“李掌柜的,买卖兴隆,一会来喝茶”“呦,张老板,生意好、生意好,一会儿来茶馆”。

邵爷每天早上必去的“半闲”茶馆取“浮生难得半日闲”之意,它不挨着官道,而是在西面护镇石墙下,三间瓦屋,瓦屋左右还种着七八株开着花的桃树,一小片菜地和十几棵合抱粗的龙爪槐将它和其他住房隔开。萧萧的槐树衬着点点的桃红,倒也显得几分清幽雅致。
茶馆外支着席棚摆着三几副坐头,烧水的七星灶就架在席棚边上,灶上迭着好几层擦得锃亮的铜水壶,壶嘴里嗤嗤喷着热气。
茶馆里陈设着十来副用刷子洗的发白的桌椅,南墙是柜台,北墙是说书艺人的桌子。邵爷迈步走进到里面,还没有其他主顾,掌柜杨显春马上招呼着让伙计泡茶。
杨老板四十出头,瘦脸、细辫,身板看上去单薄些,脸上总是挂着职业性的笑容,说着一口广东口音的官话。他也不是本地人,比邵爷还晚搬来两年,可是一来就和邵爷很亲近,镇上的百姓都说邵爷只和这位杨老板说过自己的过去。
邵爷在自己常坐的那把竹躺椅上坐下,伙计端上他爱喝的都匀毛尖茶,杨老板掏出自己的烟荷包给邵爷的烟杆上了一锅烟丝,邵爷接过烟杆后,杨老板掏出一个本地少见的银质打火机给他点上。邵爷深吸一口烟,但眼睛却用一种奇怪的像是在问询什么的眼光看着杨老板,杨老板也用一种象是在回答邵爷提问的目光看看邵爷,然后摇摇头,邵爷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肺里的烟气吐了出来。
杨老板目光回到自己手里燃着的银质打火机上——这个火机是个西洋货,壳上刻有不知是哪个国家的国旗——嘴里有意无意地说:“这打火机就是比洋火好用。以前用火折子时觉得洋火方便,现在又觉得这玩意更好用。”
邵爷没接他的话心里觉得他最近怪怪的,老是多愁善感,直到抽完这锅烟后,才开腔:“你家老二树铭在武汉书念得怎么样了?”
杨老板脸色竟然一抽搐,叹了口气:“这个小混蛋,老子送他去汉口教会学堂读新书,他却悄悄地报名参加了湖北新军。他还以为湖北新军只招收湖北人所以顶用了认识的一个湖北人的身份,改姓了‘蔡’,现在在新军工程兵第八营做测绘兵,连姓都改了,真是丢人啦,他还来信说什么现今我国被世界列强欺凌就是军事不强,要振兴国家、民族就要先振兴武备,正是他这样的年轻人报效国家的用武之时。小孩之见,大清国国家的大计自有满朝文武和能人志士管,哪里轮得着一个穷当兵的管。哎,气得他娘半死,昨天还哭了半夜。”
邵爷“哈哈”一乐,道:“小子有志气嘛,他小的时候跟我练武我就看得出他是有种的。现在当兵就是要有文化的年轻人才行,不仅要会玩枪炮还要看得懂洋人军事家写的军事著作才行,师夷长技以制夷嘛……”
“哎哟,你还夸他,他小时候就是不肯跟我好好学外文,英、法两语学得个半生不熟,看得懂什么军事著作哟,他大哥——我家老大树青,在贵州参加新军还不够,他又跑到武汉去当什么工程兵……我造的什么孽哟,我好歹当年也是秀才的功名(说这话时,杨老板伸手指指自己瓜皮帽上镶的那块玉),生两个儿子全不赶我,都去当武夫,我们杨家不要指望他们两兄弟光大祖宗喽。”
“他们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嘛,十多年前,你和我血气方刚的时候,还不是想做一番的事业?你还不是走南闯北?在欧洲英、法等国家都呆了好几年,难道还不许他们年轻人闯一闯呀,现在国家用人之际他效仿班超投笔从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凭战功还能搏个封妻荫子咧。朝廷早都废除了科举,你还想让他们去考秀才举人呀?”
“你老人家不要宽我的心喽,凭他们那两块料,还封妻荫子?不死在外面尸骨无存就好喽。”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2 22:38:27
“话不能这么说,我家那个老大才是憨的,跟你学文不行,跟我学武也不行,连我那点医马的手艺也搞不清楚,只能是个玩锄头的命,哎,老天爷就会和我对着干,送来这么一个憨包当我儿子,后面四个尽是丫头片子,想再找一个学点我的这些玩意都没人了!”邵爷说道自己的伤心事,不免长吁短叹。
“你老人家只管放心,嫂子不是又怀起了吗?这一次肯定是个儿子。怀起几个月了?”
“四个月了,应该在十月生”说起将要诞生的小生命,邵爷皱着的眉头才稍稍展开。
“你老人家先坐着,我亲自给你去卤鸡翅和鸭掌”杨老板这茶馆卖的几味卤菜那是远近有名的。不过只有邵爷来了他才会亲自下厨。
邵爷点点头,让他自便,自己躺在椅中闭目养神。想着杨家的两个儿子当兵的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2 22:42:45
二、在北京的事(1)
迷迷糊糊中邵爷好像又回到自己年轻时,又回到自己在北京呆了好几年的皇城。那几年的诡谲风云一件件的重现在他脑海中。
邵爷年轻时的确是当过“兵”,不过不是镇上人所说的一般的兵,而是荣耀无比的御前带刀侍卫。按大清旧例紫禁城皇帝身边的带刀侍卫必须是八旗子弟,直到雍正五年(1727年)才允许武科举中一、二甲的武进士入宫做御前侍卫。邵爷是如何能成为御前带刀侍卫呢?这里有个故事。
邵爷的父亲邵老爷子祖上自古就居于黔西北仁怀县茅台镇,以酿酒为业,创立“大和号”酒坊,所酿“茅台烧”名满全国。到邵老爷子这一辈单传,年少时读书考中秀才,老父去世时只得弃学从商接过祖辈传下的“大和号”酒坊买卖,因“茅台烧”全国闻名且他经营有方而富甲一方。
光绪元年(1875年)邵老爷子发现四川总督丁宝桢(贵州织金人)将四川盐务改为官运商贩后盐价暴涨,而自家运酒的车船因为买通了周围各省的边防局和厘金局(注:即税务所),历来免查的,于是利用运酒的车船从四川贩运私盐,不过运回的私盐不在贵州销售而是运往云南、两湖。老爷子因此积下千万家私。老爷子妻子过世得早也只有邵爷这一根独苗,老爷子怕再娶后,继母对邵爷不好,所以没再续弦,对邵爷那是溺爱无比,原指望他能读书参加科举光大门楣,不料邵爷粗通诗书之后就不爱读书,整日和家里养的那些护院以及押车的镖师们舞刀弄枪,十四五岁时那些镖师护院竟然都不是他的对手,老爷子想读书不成考武举也行,于是不惜重金从全国各地延请武术名家来教授邵爷武艺,《孙子兵法》等兵书也不知买了多少。邵爷果不负父望,二十岁省城乡试武举第一。
邵爷由是目空一切非要做贵州的第二个武状元不可,贵州出的第一个状元是康熙年间贵阳人曹维城,正是武状元,曹维城善使方天画戟而且文采出众精通诗词。
邵老爷子屡次让其成家立室他就不肯,说是状元之质怎能配凡女,他日进京夺取官爵不愁娶不到名门望族的千金,弄得邵老爷子哭笑不得,也就由了他去。
邵爷更是变本加厉的私自通过法国人在遵义开设的洋行购进当时比较先进的法国制勒贝尔M1886型八连籽快抢百余支,召集乡勇百十号人自组民团,整日在三乡四野的“排演阵法”,搞得枪炮齐鸣乡野不宁,邵爷自鸣得意的告诉他老子这是“现代军事”,李鸿章的淮军就这么“玩”的。他老子虽然气得吹胡子瞪眼但还是花了上万两白银买通衙门免了他私买军火、擅组乡勇之罪,弄到正式的民团委任令,好在他们家底富豪一方,别说买百十支枪就是买百十门炮也可没事。而且茅台闹土匪时,他这支装备比绿营兵精良得多的民团的确三次阻击数倍于己的土匪于茅台镇之外,令知县刮目相看。
邵爷二十四岁时,邵老爷子遇到了这么一回事,有一天酒坊的管事赖先生领来一个年轻的大烟鬼,地方上叫这种人为“烟膏”,这“烟膏”抽大烟抽得皮包骨头不成人样,一步一喘的,却自称是有功名在身的旗人,还是个世袭的“骑都尉”。细谈之下老爷子才知道这个叫“荣吉”的旗人找自己干什么。
原来这个荣吉是正白旗子弟,祖父曾是黔北靖边巡营游击将军,死在任上,其家流落在了黔北,其父、叔都好抽大烟,靠祖上留下的世袭功名和用钱捐的候补道衔,领着俸禄在家专事抽鸦片,后来全国花钱捐的候补官衔太多,没实缺就没了俸禄,其父、叔也就家道衰落,在贵州也没个亲友,借贷无门相续故去,第三代就荣吉一人,也没有成家,将那点祖产抽大烟败光后孑然一身落流浪街头,听人说邵老爷子有意让邵爷出息,邵爷二十岁还中了武举人。便托赖管事求见,说自己在京城有众多的亲友在各部任职,只要邵老爷子肯周济他几万两银子,他便可带邵爷去京城,一准中武进士。
老爷子是何等精明的人,验过荣吉的宗人府开的旗人身份帖子和户部发的世袭都尉帖子后,知道他是旗人不假,可是他自己都是出生在贵州,北京在南在北都搞不清,还谈什么亲友提携,于是一笑不回荣吉的话,安排住下,私底下埋怨赖先生胡乱领人到家。让这个“烟膏”缠住不说,要是他再有个三长两短还得惹官司。
不料邵老爷子越不想什么什么就越来,荣吉住下就病了,发烧吐血,半个月后就一命呜呼。邵老爷子赔了副棺材板不敢有半点声张地偷偷埋了。对着荣吉留下的那些身份证明老爷子突然灵机一动,这个荣吉和自己儿子同岁,而且在贵州没亲友,就算京城有远亲也已经两三代没联系了,自己儿子如果顶了荣吉的身份去京城,考武进士不就少些麻烦吗?就算出什么小纰漏,这年月只要有银子天都可以反过来。于是细搜了一下荣吉留下的行李还真找到几封他父辈与京城的亲友通的信,让邵爷记熟书信中那些亲友的身份。恰逢那年是甲午年(1894年),慈禧太后的六十大寿,允许民间献“万岁礼纲”,邵老爷子便让邵爷带了价值十万两各色珠宝礼物和十万两银票,由十几个走过南、闯过北的护院陪着上了京城。
在京城,整个朝廷笼罩在中倭海战失利的悲愤和太后大寿的喜气的奇怪混合气氛中,又赶这年闹饥荒,京郊以及冀、鲁等地赤地千里颗粒无收,十余万饥民逃荒到京城。
邵爷看到京城里到处张灯结彩的大街上塞满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饥民,各处梨园里准备上寿的排戏锣鼓声中夹着失去亲人的难民的哀嚎哭啼,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有说不出来。
邵爷的事倒也一切顺利,以地方官身份报效寿礼,皇上光绪帝赐候补同知衔,在兵部和吏部又花了几万两打点,凭着旗人和世袭爵位以及一身的武艺,且熟悉洋枪洋炮等西式器械,高中当年武科进士二甲第三名。平步青云地入紫禁城做了三等带刀侍卫领五品守备衔(因有皇上赐同知衔,实戴正四品的顶子),而且没出什么差错。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3 21:07:53
三、北京往事(2)
戊戌年(1898年)也就是光绪二十四年,八月初六这天,在养心门(注:今故宫养心殿外)任值守的邵仕臣也就是假“荣吉”当天是夜值,白天应贵州籍的礼部尚书李端棻(注:贵州贵阳府人)的邀请 去尚书府邸赴宴。李端棻刚接替因阻挠变法而被革职的怀塔布出任礼部尚书。“荣吉”虽是“旗人”但也是来自贵州,算得上是贵州人且又是皇帝身边的人,所以在北京的贵州同乡会上李端棻认识邵爷后一直保持来往。
李尚书的请柬上特地注明此次宴请是为了他的四个堂弟李端荣、李端启等送行,邵爷对李尚书的四个堂弟早有耳闻,这李氏四兄弟的父亲是顺天府尹(注:相当于今天北京市市长)李朝义之子,四兄弟因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在进京赶考试时,参加“公车上书”力主大清维新而备受皇帝青睐,现各受官职俱准备赴任。
李端棻是邵爷非常钦佩地人物,虽年已花甲有五,但是锐意维新、振兴国家之志不逊康梁等年轻人,“满朝六部九卿自重敢于言变法者只有他一人而已”(注:梁启超语)。实际上他才是维新运动的真正领袖。
早在甲午年(1894年),也就是满怀憧憬的邵爷赶赴京城的那一年,中倭大战后,光绪帝“欲兴庶政而图自强”下诏征求“通达中外能周济时用之才”,结果应诏者寥寥无几,原因是满朝大臣畏惧慈禧太后、自保富贵不敢举荐之故。唯有李端棻向光绪帝推荐了十六位“俊才”,这十六位俊才后来都成为有作为之人,其中有成立自立军欲勤王救驾的唐才常、民国成立后出任第一任总理的熊希龄、南开大学的创办人曾任贵州学正的严修、用进化论研究中国历史的夏曾佑等等。
也是在这一年他又与康梁等人策划了在京的十八省一千三百名举子联名上书请求变法之事,即历史上有名的“公车上书”,作为朝廷的大员,他虽然不便亲自出面,可让自己的堂兄弟等尽参与到其中。
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李端棻向光绪帝上了《请推广学校设立议局报馆折》,在大清历史上第一次全面系统地提出以西方为榜样,建立新式教育体制,并建议创办京师大学堂(注:即今天的北京大学)。
李端棻除了在刑部和工部待了一小段时间外,为官的生涯里大多时间都呆在礼部,到地方主持乡试为国家选拔栋梁是其一生致力去做的工作,他爱惜人才是出了名的,其中还有一段佳话,在光绪十五年(1889年)他以内阁大学士的身份去广东主持乡试,在众多学子中慧眼看中当时只有十六岁的梁启超,并与之结成忘年交,当时的李端棻五十六岁,比梁启超年长足足四十岁。后来李端棻还亲自做媒将自己的堂妹李蕙仙嫁给了梁启超,李蕙仙就是李朝义的女儿,也就是李端荣等的姐姐。为了开阔梁启超的视野李端棻还将梁启超接入京城替他联系结交京城名士,使梁启超声名鹊起。
在变法运动中,康有为屡屡向光绪帝上书可是人轻言微不受重视,尤其是《上清帝第五书》中有再不变法就有亡国之危等激烈言辞,满朝大臣竟然没人敢转呈此折,李端棻挺身而出将此折送到光绪帝手里,光绪帝观之动容。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3 21:11:49
今年一月,康有为再上《应诏统筹全局折》,折中请求开制度局,(注:即组建内阁),因为此折触及六部的利益,六部九卿皆有除康而后快之意。而李端棻在此时再一次挺身而出,以朝廷大员的身份向光绪帝上了《变法维新条陈当务之急折》,建议改六部议事之则列(即取消以前的部议),开懋勤殿(即组建议会),此折的内容比康有为的开制度局更进一步,而且是以朝臣的身份递呈的,比康有为的民间士子上书更具有合法性、权威性,此折一上无疑有力地声援了康有为。光绪帝看了此折遂决意开懋勤殿,要求臣工举荐“通人”所谓通人就是精通中外时务之人,用举荐的方式就是为了避开科考直接选拔人才,其实也就是给康梁一条快速参政的门路。
可是满朝大臣都不满康梁,无人向皇帝举荐,目的简单就是让这一只是象征意义的工作都完成不了,就算你康有为、梁启超得到皇帝赏识,可要是想到皇帝身边工作我们就是让你们名不正言不顺。
还是李端棻关键时刻站出来,以密折形式举荐康梁完成举荐的程序,扭转康梁不利的处境,得以顺利来到皇帝身边。光绪帝便以李端棻为懋勤殿首席顾问官,领导康梁等其他顾问讨论议会制度以及筹备工作。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3 21:13:50
谢谢飞雪映红的支持!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3 21:14:59
这天天气出奇的酷热,下午乌云滚滚而来更是让人闷热难当。在李府里邵爷见到了李尚书的四个堂弟李端启、李端荣等,因为四兄弟的姐夫就是皇帝身边的红人,维新派的领袖,领六品卿衔专办译书局事务——梁启超,前来践行的官员还不少,其中黔籍在京的几乎都到了。
酒宴间,参宴者都向李端棻祝贺京师大学堂终于得以开办,创办京师大学堂的提议递交礼部部议后,竟然拖了两年,一辈子都在搞教育工作的李端棻实是难以忍受“部议”的拖沓,向皇帝多次当面呈请,今年五月终于在皇帝的亲自干预下得以开办,使李端棻向国家培养、输送适应世界形式的人才的心愿得以实现。
听到众位官员的道贺,李端棻抹着下颚那留得非常好看的银白长须颇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之意,开办新式大学堂确实是今年他得意之作,他的原意乃是以京师大学堂为试点,然后再逐步推广到全国并废除科举制,从而形成大清国教育体制的彻底改革。历史后来证明,变法虽然失败,但是大清国的教育体制却还是按他的设想走了下去,后来壬寅年(1905年)颁布的《钦定学堂章程》即史称的“壬寅学制”就是在他制定的《京师大学堂章程》的基础上加以扩大而已。
酒宴进行到一半,李氏四兄弟和一班维新派借着酒劲痛斥太后党守旧派阻止大清维新,使大清国无法立足于世界强国之列,邵爷乃一介武夫,且常年守卫皇城对于政治问题并不了解多少,只知道皇帝在四月颁布了《明定国是诏》要变法,朝廷就分成了两大派而且斗争激烈,对今天这些维新派的言论,他插不上话也就埋头吃喝,不过他也感觉得到朝廷必有一番龙争虎斗。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3 21:16:46
是夜,暴雨如注,邵爷和另三个侍卫值守在养心门。突然,宫内奏事处大太监也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刘公公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奔了来,既没提盏灯也没打伞,浑身让大雨淋个尽湿。邵爷一把扯住刘公公道:“刘公公,什么事这么惊慌?”刘公公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我要见皇上,出天大的事了!”
“公公稍待,容我进去禀报……”邵爷话还没说完,刘公公奋力推开他,气急败坏地嚷道:“没时间了,你闪开,误了事杀你的头”快步往门里硬闯。
邵爷吃惊不小,惊了圣驾可是真要杀头的,忙跟进门里欲阻止刘公公,可是刘公公已高声喊了起来:“皇上、皇上,出事了,出事了……”
邵爷一个箭步跳向前,一把抓住刘公公的后脖子往后一扯,刘公公便摔了个仰面朝天。
还在秉烛夜读的光绪皇帝这两天因为正策划一场关系到自己帝王生涯和大清国运的行动所以神经绷得很紧已经失眠几天了。八月初一,光绪帝在颐和园召见进京陛见的直隶按察使袁世凯,照维新派的意思升袁世凯为侍郎候补,再由谭嗣同游说袁世凯举新军袭杀大学士、直隶大臣荣禄,然后进京包围颐和园逼太后慈禧交权。今夜正忧心不知袁世凯谋划得如何了?心又急又烦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嚷“出事了”,不由心中恐慌双腿发软,暗感不妙,忙亲自出门看个究竟。
只见园中邵爷等几个侍卫正把刘公公拧翻在地,刘公公拼命挣扎,忙喝道:“住手!”邵爷等几个见惊了圣驾吓得忙跪倒在雨地里,刘公公一见皇帝顾不得疼痛爬上台阶,只说句:“皇上……”就嚎啕大哭再说不出声来。
“大内之中成何体统!进来”光绪帝看了刘公公一眼转身进入殿中,刘公公抹着脸上的雨水、泪水,连滚带爬的跟着进去。雨中的邵爷等几个侍卫反倒不知所措的跪着一动不敢动。
没过多久,就听到屋内“咣”的有东西重重的摔在地上,皇帝又惊又气地道:“袁世凯出卖了朕,这个狗奴才……谭嗣同呢……”
雨声太大,跪着的邵爷听不全皇帝的话,“……看来他们也无应对良策,真如朕所料,朕位不保了……”“太后现在到什么地方了?”“……大事去了,大事去了……”
屋内突然安静了片刻,皇帝再次出现在门口,脸色惊惶,看了一眼园中的几个侍卫,一指邵爷,道:“荣吉,你进来。”
邵爷“啫”了一声,爬起来躬身进入殿内,皇帝脸色苍白皱着眉在殿内度了几个来回,神色变得越发惨淡,最终走到书案前,举笔欲书却又感不妥,遂将身上穿的一件月白绸马褂脱下,右手食指放到牙间用力咬破,用血在马褂衬里写起字来。
邵爷心中一颤,这是写血书呀,难道真发生了什么事?偷眼望向跪在殿角里的刘公公,正在那儿哭的象泪人一样。
光绪帝写完血书,将马褂叠好递给邵爷,道:“朕知道卿是忠心于朕的,朕现在把这道密诏交给卿,卿可穿于身上速出宫廷。”
“奴才,一定不负皇上重托”邵爷跪于地上双手接过马褂。
“你可识得工部主事康有为?”
“皇上召见时,奴才见过几次。”
“这就好,你出宫后即刻去上海将此诏交给康有为,传朕口谕:‘今夜朕与卿就此别过,恐再无相见之时,卿可善保身命,为我大清留下维新之势,以待他日复振兴国大业。”
在七月底皇帝便感事态不妙,荣禄、怀塔布(被罢免的礼部尚书)等就齐聚颐和园向太后哭谏,太后原先是赞同至少是保守的赞同维新的,光绪帝每有举措也几乎一日三报,帝、后之间有着一定交流。但是随着维新举措由皇宫发出,慈禧感到光绪帝的行动太快操之过急,中华三千年的积弊欲在一年之内解决,这帝国的根基可能就会倾覆,尤其是罢科举一事,断了天下读书人的前途,国家的舆论可是操纵在这些读书人手里,帝国的民心向背也由这些人掌握,断了他们的前程,他们必会攻击朝廷使摇摇欲坠的帝国民心丧失。(作者注:1905清朝还是废除了科举制度。光绪帝只是欠缺考虑行动过早罢了。1904年考中的最后一位状元刘春霖此人曾生活在贵州贵阳,乃黔省保皇党领袖人物,至今贵阳还保留着刘氏的祠堂在幼儿师范学校后)在加上众老臣密报皇帝有举兵夺权之谋,便下谕尽调北洋新军布防于京郊。
七月三十日皇帝让维新六君子之一的杨锐带密诏出宫让维新派商量对策,这才有谭嗣同游说袁世凯举兵之事。两天后皇帝越发感到不妙,于是再下密诏让康有为速离京去上海,明着是去督办《时务报》,实际上是避难。
“皇上……”邵爷忍不住泪如雨下,因为光绪帝的这番话竟有死别之意,哭道:“奴才誓死保护皇上周全,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光绪帝欣慰地看了邵爷一眼,竟然在邵爷的肩头轻轻拍了三下道:“旗人都如卿这般就好了。你可速去,朕命你贴身保护康主事(康有为官拜四品平章事,工部主事)”说着,皇帝取下腰间一块玉佩递给邵爷,:“你以此玉示康主事,他必信你。”
皇帝又召进门外的其他侍卫,吩咐他们分头通知谭嗣同、杨锐等其他维新派,最后,皇帝整了一整衣冠,神色惨淡坐于书案后,挥手让邵爷等侍卫和刘公公都退去,邵爷出门时听到皇帝轻轻叹了一口气,几不可闻的音调说:“哎,朕也只是聊进人事罢了……”
邵爷挥泪出了养心殿,取了马匹,一路亮出出城腰牌直奔出天安门。天安门和内城的正阳门之间是六部办公的地方,(注:今天的天安门广场)只见无数兵勇涌入内城,火把、马灯之光在雨中也亮成了一片,尽管雨幕笼罩,可是只看管带一级军官的服饰,就能认出这是北洋新军董祥福所辖的甘军。正是上月大学士、北洋大臣、直隶总督荣禄奉太后之命将其调驻京郊长辛店的。正阳门是出不去了,邵爷一策马往西去,尽拣胡同钻。
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入城政变的兵勇在巡街宣谕:奉圣母皇太后懿旨:全城宵禁,官民一律不得出户,犯禁者斩。”
好容易挨到城西,突听得大街上甘军兵勇在齐声欢呼:“太后老佛爷的圣驾从颐和园入城了。”
邵爷心里一震,叫了声“皇上”就从马上摔了下来,一时间泪流满面。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3 21:26:20
三、省城来客
“来客了”伙计的一声吆喝,将睡梦中的邵爷惊醒。
邵爷觉得眼角有些许凉,伸手一摸竟然是两行眼泪,心头悲戚之情更浓。转眼看向店门,只见高升客栈的李老板满面笑容的带着一位年轻人走了进来,这年轻人二十四五岁,个子瘦高,浓眉大眼,面露刚毅之色,一身崭新的黑色的薄呢新军军装,腰里扎着皮带显得身材匀称,行动敏捷,一双马靴擦得锃亮。进屋后年轻人便将头上戴的老百姓俗称“盘盘帽”(因为那时的大盖军帽帽顶前后一般高,没有斜度,看上去就像顶在头上的一个盘子)的军帽脱下夹在肋间,邵爷看他的领章知道是新军军衔中的少尉排长。
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后,慈禧太后不得不重新审视戊戌变法的意义,宣布开始实行“新政”,史称“清末十年新政”,“强兵”是新政的主要内容,光绪帝下诏全国淘汰旧军编练“常备军”即新军。1906年兵部改为陆军部后将常备军更名新式陆军还制定了全国要编练新军三十六镇(师)的庞大计划。新军全采用英、德、日等外国军事教材,聘请外国教师教授兵学、物理、算学、外语等科目,新军官兵一律新军装,使用外国枪械。但是尽管清政府将税收的制定权下放给了各地的督抚手中,各地督抚使尽浑身解数设立各种名目繁多的捐税,新军还是因军费问题到1911年只编练成十四镇(师),又十八混成协(旅),又四标(团)以及禁卫军一镇(师),约十六万人。其中最先成军的是袁世凯的“北洋六镇”(六个师),因为北洋六镇得到的是一百万两朝廷直接拨款。

1901年贵州巡抚邓华熙按兵部计划编练常备军(即新军),裁撤绿营和练军后得三营人,每营500人。1906年兵部改陆军部给贵州的新军编制为一镇(即一个师),时任贵州巡抚的是岑春蓂,到任即着手改练常备军得1787人,组成一标即贵州新军第一标,随后按当时全国炮兵营的编制购进大炮六门建成炮兵营,接着又将全省各地的练军、巡防营等加以合并组成东西南北中五路(即五个营),每营240人,并保留了全省12个营的绿营兵,约5700余人,直到清末贵州军事力量都在这个基础上略有增减而已。岑春蓂在做贵州巡抚前是湖北按察使,所以贵州新军中的军官均启用他从湖北常备军中招揽来的人才充任。
后几任巡抚对新军变动不大只补充了辎重、骑兵、工程等各一营,到庞鸿书任巡抚时又从湖南带来了200人的卫队,经扩编成500人后组成巡抚衙门卫队营,枪械为各营之冠,同样的卫队营由湖南籍人士充任军官。不过陆军部给贵州的一镇编制始终未能完成。
另外1901年黔省又按朝廷“效法北洋和两江办武备学堂”的旨意创立了武备学堂,(作者注:校址在今天贵阳次南门外瑞金南路教育学院),亦聘请外国教师教授兵学、物理、算学、外语、化学、工程等科目。该校在1902年受到当时清政府直隶总督袁世凯创办的北洋兵弁学堂——后更名为北洋陆军部速成学堂(保定军校的前身)——的指导。 1906年武备堂改为陆军小学。
按朝廷的规定全国陆小每年可以向保定、西安、武昌等陆军中学堂输送一名或几名品学兼优的学生前去深造(其余的自己报名去考)。而全国陆小的学生都以能被选送到保定的陆军中学即北洋军官学堂为荣,因为到其他陆军中学堂毕业后只能回归本乡充任个中下级军官,而保定学堂全面齐备,有小学堂即北洋陆军部速成学堂,有中学堂即北洋军官学堂,还有大学堂即陆军预备大学堂,在保定陆军中学毕业后还能到陆军预备大学堂中更进一步深造,预备大学堂毕业出来那就能平步青云成为将军级人物,这是保定的军校所独有的,非其他几所陆军中学能办到,所以后来的西南军阀都喜欢自抬身价说自己是保定军校毕业,并自称“保定系”。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3 21:31:40
胖嘟嘟的李老板习惯性的用手指在唇间的小胡子上一摸,眼光快速地在店内一扫,马上笑眯眯地走到邵爷跟前,先行礼请安道:“邵爷,你老人家正歇着呢。”
邵爷忙起身回礼,李老板赶紧对身后的年轻军官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经常给你讲到的我们扎佐的大恩人——邵老爷子!”那年轻军官神色立马肃然起敬,戴好军帽后一挺腰板行了个新军军礼,叫了声:“老爷子好!”对这年轻军官不伦不类的行礼和称呼,邵爷心中一笑,忙问李老板道:“这位是?”李老板露着五分得意地介绍道:“这是我家大姑娘(作者注:大女儿)的男人,赵德全,表字纯臣,现在在新军里面任队官(注:相当于现在的排长),这一次是专门请假来看我的。”
“喔,是赵排长,哎呀,年轻有为呀”邵爷恭维了两句,李老板更是脸上放光,能得邵爷称赞那是很荣耀的事。邵爷拉开自己这张桌的椅子让他翁婿两个坐下,招呼小二道:“小二,泡两碗最好的都匀毛尖。”
“听口音赵排长不是我们贵州人吧?”邵爷问。
“是的,纯臣是湖北襄阳人,原来在湖北新军任职,五年前为补充黔省新军军官不足,由鄂军调入黔军任队官(排长)的。”
邵爷心想:“果然是岑春蓂当年带入贵州的湖北军官。”
杨老板听到动静也从厨房出来观究竟,在李老板再次介绍后,杨老板忙说:“失敬失敬”吩咐小二多端几盘鸡翅鹅掌这类小吃上来,说是自己请的,李老板翁婿也忙说“咋个好意思”。
等大家都坐好了,赵德全向杨老板说:“杨老板,我这一大早的让我泰山老大人带我来这里,还真的是为找你杨翁而来。”杨老板神色一变,眼光向邵爷那里瞥了一眼,才问:“赵长官,找我哪样事呀?”
“哈哈”赵排长看出杨老板有疑虑,的确有当兵的找上门来在那个年代可不是件好事,不由一笑,才道:“令公子杨树青在省城新军当兵吧?”
杨老板一愣,说:“是呀。”
赵排长笑着说:“令公子就在我的排里当兵,听到我要来扎佐看望我老泰山,就托我给杨翁你带封信.”
“喔,是这样哟“杨老板暗地里长出一口气,一旁的邵爷暗地里也摇摇头,心想:这个老杨,十几年了,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邵爷和杨老板之所以认识完全是因为康有为,邵爷奉了光绪帝的口谕赶到上海,康有为已经在英国人的帮助下先逃亡香港再东渡去了东倭,邵爷用了七拐八绕的关系联络到上海的帮派组织,并加入上海天地会(洪帮)的分舵后,才在帮派的帮助下偷渡到日本找到康有为,奉上光绪帝的衣带诏。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3 21:38:46
康有为接诏在手几次哭昏死在地上,从此以奉“衣带诏”为政治口号,以保皇党自居,邵爷也成为他的贴身保镖形影不离。在东倭一年多时间里邵爷数次帮助康有为躲过慈禧太后派来的刺客的追杀,得到康有为的无比信任。邵爷在这位大儒身边耳染目睹也研读一些欧美的治国思想,比如孟德斯鸠、卢梭等等,闲暇时还游历东倭的城镇乡野,对东倭这种专制下的宪政和这种宪政体制下的社会做了一番考察,并且学会了东倭文。
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后,尽管慈禧太后弄出了个准备接班的大阿哥溥儁,由于当时国人和外国使节的反对,光绪帝还是没有被慈禧太后废黜。康有为心底里稍感放松于是离开东倭,准备考察欧美,第一站去的是加拿大,并秘密联系国内保皇势力意图救出被幽禁的光绪帝,并遥控指挥国内湖南的唐才常秘密建立“自立军”欲北上勤王救出光绪帝。
为了筹措自立军活动经费,邵爷跟康有为在欧美呆了半年后主动请缨提出回国变卖家产以助保皇事业,康有为和梁启超答应为唐才常的自立军筹措军费30万美元,可是实际从海外筹得的经费并没有这么多,邵爷提出捐赠家产康有为欣然同意并让自己的随身通事也就是翻译杨显春一同前往。
邵爷先恢复了本姓,然后和杨显春——也就是现在的杨老板来到老家贵州茅台,其时其父已年老不能理事,产业败坏,多被管事赖某侵占。邵爷一回家按老爷子的意愿匆匆忙忙的接了门亲,婚后没三个月邵老爷子过世。邵爷对理财做生意一窍不通,将剩余产业变卖给赖管事后,得票银约百万两便离开茅台,按康有为的指示迁到了贵阳府和遵义府之间的交通要道扎佐镇,以策应黔中以及整个西南的保皇人士。
杨老板带着那邵家的百万两银票送去康有为处之后,也被康有为派到扎佐和邵爷一起共事。杨老板于是也从广东老家带着老婆和孩子举家迁来扎佐,杨老板精通英、法、德、意等多国语言,是邵爷不可多得好帮手,就是生性胆小,遇事就紧张,这是邵爷最为头痛的地方。
赵德全从左上衣兜里掏出一叠好的信封交给杨老板,杨老板连声谢过,却没急着看。问道:“小儿是在赵排长的排里吧,也不知道给赵排长添了许多麻烦哟,实在有劳赵排长照应。”
赵德全有点得意的假意谦虚道:“哪里哪里,令公子人很机敏、身体素质也好又会点武艺,而且精通英文,在陆军小学就是尖子生,毕业后来到新军里很对我的脾气,刚提升他为正目(班长)。而且我还打算推荐他担任个书记官什么的,绝对前途无量。”
“哟,多谢赵排长提携喽,他可不要给排长你老人家添乱就好。”杨老板越发尊敬起来。
“树青很干练,思想也很开明,和其他排、营的弟兄关系处的很好,很有人缘,最可贵的是口才非同寻常,我常听他和张树臣、张百熙等团里另几个才子给士兵们演讲,又是谈历史又是说世界形式的,头头是道呀,很精彩。”
“二营的管带(营长)林泽汉好几次都想把他挖过去,我都没舍得,人才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赵德全大有慧眼识英雄以伯乐自居的样子。
这时镇上的各位头面人物先后来到茶馆里,又是一片打招呼客气的喧闹,镇长兼官邮局驿丞柴天荣也来到茶馆里,进门就跟赵排长客气:“哎呀,赵老总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也不事先和兄弟我打声招呼,实在是失礼得很!”他不知道这新军的排长到底是多大的官,心想起码不小于旧军的七品把总吧,所以尊称赵排长为老总。
李老板倒是很在意镇长的客套,毕竟是自己的父母官,连说:“哪里哪里,小婿只是探个亲,没有什么大事,哪敢劳烦镇长你老人家。”赵排长对这位镇长并未放在眼里,淡淡一笑拱个手算是打招呼了。柴镇长还是不知进退的客套道:”今晚兄弟我在‘太白居’摆一桌酒,算是给赵老总接风洗尘嘛,邵爷,你也要来作陪喔。”
李老板还未答谢,他女婿却回绝道:“镇长客气了,兄弟我马上就要回贵阳的,实在不敢多打搅镇长。”柴镇长被人家一口回绝,干瘦的脸上不由露出悻悻之色,不过还是自己拖了张椅子坐在了邵爷这一桌。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4 17:56:15
作者:阿廖 回复日期:2008-10-23 21:5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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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有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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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4 20:48:44
赵排长对邵爷说道:“我这次来,郭老爷子知道了,让我带个口信给你老人家。”赵排长口中的郭老爷子名叫郭重光,在贵阳府里可是大大有名,曾任芜湘道道台,离任后回贵阳府买房买地,修祠堂、造花园的,历任巡抚都把他都做缙绅尊敬,凡事都给几分薄面而且这些年受抚台衙门委任在贵阳府组建了由城防局管辖的保安营,手里有一营的保安兵,虽是民团属列自筹军饷,而且枪械都是汉阳造,但也是不可小觑的实力,外省的保安营还有用大刀长矛和土枪的呢。他是邵爷这十几年来苦心发展的保皇党重要势力之一。
邵爷一皱眉头“喔”了一声,淡淡地问:“郭老爷子说什么?”
赵排长说:“郭老爷子说过两三天就到扎佐你老人家的府上拜访。”
赵排长的话音一落,周围就是一片啧啧之声,看邵爷的眼光更是放得光亮,柴镇长还小声嘀咕了一句:“哟,连郭老爷子都认识呀。”
邵爷向周围的客人们淡淡一笑,说:“有哪样奇怪哟,他家养的那匹蒙古马上次生过病,那马不知是哪位大人送他的,他特别喜欢,碰巧我在贵阳给他的马医好了,就这样认到的,没什么交情,没什么交情。”
赵排长是个外人,倒还相信邵爷说的,其他本镇的人可不这么想,他们是知道邵爷大有来头的,医过一匹马值得上门拜访吗?邵爷也暗怪郭重光如此不谨慎,让个外人带口信,而且还当众说了出来。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4 20:51:03
四,比枪
和赵排长闲聊中,赵排长是武人话题难免扯到军事上去,而且炫耀武力也是他这样的军人自夸的本钱。
柴镇长问赵排长是不是参加过前几年贵定布依苗(作者注:布依苗即今天的布依族。清末贵州少数民族对清政府的苛捐杂税不堪忍受多次起义,在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的队伍入黔时曾大规模的参加到石达开的队伍中)和都匀内外套苗人的剿匪?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九月,贵定县昌明乡布依苗民罗发先不满法国传教士在贵定县搞测绘和调查矿产等间谍活动,同时深感满清的腐败,于是提出“反清灭洋”“联汉灭洋”等口号,合数县乡民万余围攻法国天主教堂在黔东的大本营贵定平伐镇,起义军连克数镇使当时的巡抚兴禄慌了手脚,调集各路大军夹击,后罗先发英勇战死,其余部转战到都匀参加了内外套苗族吴三元帅的起义军中,历时近三年才被镇压下去。
赵排长顿时眉飞色舞,那时的新军正式称谓还是“常备军”,他根本就还没到贵州,但是现在从他口里说出来的故事倒像他是指挥官,如何陪同奉巡抚任命前去剿匪的贵定巡防营管带何绍孔调遣军队、如何出谋划策让先锋哨官(连长)秦少先组织进攻、如何安排新买的“格林快炮”(注:有名的格林重机枪,中国当时喜称其为炮)布置炮阵、苗民如何在木马乡营盘坡据险而守、如何双方都杀红了眼在翁树河畔近身肉搏……
旁人听得目瞪口呆,津津有味,邵爷却皱起眉头,不觉心想:“此年轻人面相突出,骨骼伟建,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但观其言过其实,有中道夭折之虞。有机会倒要挫挫他的锐气,让他走上正道。”
赵排长吹得正高兴,见别人都随着他的话题一惊一咋的,唯有邵爷闷头抽烟,不由得心中不满,心想:看这意思这个乡下佬不相信我说的,乡下老汉懂什么?会点武术打过会党嘛,也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不由得语锋一转,道:“我听我老泰山讲早些年邵爷您老人家一个人打得广西会党几百号人不敢正眼看扎佐?这是何等英雄啊,可惜小侄不能亲眼看到。”
邵爷抬脸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这是我们柴镇长在镇里埋下伏兵,会党晓得了不敢进镇来,是不是呀,柴镇长?”
柴镇长正端起茶碗喝茶,一听这生平最亏心的事被提起,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忙道:“是的,是的,邵爷说得是。”
赵排长“喔”了一声,说:“原来镇长埋下了伏兵,我说嘛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跑几百号人马嘛。”言下对邵爷就有不屑之情。
邵爷没放在心上,但却引起周围的茶客们的公愤,七嘴八舌的证明这是真事。邵爷提刀杀匪此刻在他们嘴中又被夸大了许多倍,简直是血雨腥风、刀光剑影、尸横遍野。
“一把大刀呀”赵排长摇摇头,嘴里没说不信神情却告诉大家他不敢认同大家的说法,最后他说:“一个人守镇口,也不是办不到的嘛,把我排里的那挺重机枪抬来往镇口一放,的确几百号拿刀拿矛的匪徒保证冲不进镇里来。”他这话连他老丈人都觉得刺耳,胖脸涨得通红,暗地里直扯他衣袖。
柴镇长也想岔开话题,摸摸下巴上几根又黄又稀的胡子,说:“老弟的新军抬机枪来守镇子的话,那肯定错不了。老弟们新军用的都是洋家伙吧?”赵排长得意非凡地说:“那当然,用的都是德国造的88式(作者注:全称为1888式委员会步枪,中国称为“老套筒”,汉阳造就是仿制此枪),钢火好,准头精,枪声都脆邦邦的,不是一般‘汉阳造’可比的。”
柴镇长,故作吃惊地说:“厉害厉害,我的镇公所里有两只长枪,还是李老中堂(作者注:这里指的是晚清四大名臣之一的李鸿章)任两江总督时在金陵机器制造局生产的抬枪(作者注:一种仿制外国的前装弹药长枪,使用时需要两个人配合,一抬住枪身,一扣扳机),有点年头喽,从来没用过,可能都打不响了,哈哈……老弟身上带的这把手枪也是德国造的吧?光看外观就知道不同凡响了,可否借老朽一观?”
赵排长被柴镇长捧得心花怒放,嘴里得意洋洋的道:“当然是正宗德国货喽。这种手枪刚刚才装备到新军里,只有标统和我们几个军官才有,据我所知连贵阳知府大人想要一把都没得喔。”说着便将手枪从枪套里取出,递给镇长,他的话后半截的确说的是实情,新式自动手枪当时中国还不多见,必须从外国购进,合近六十两白银一把,为了控制这种价格不菲的自动手枪流入非军事人员手中,这枪是严格配发的。
邵爷又皱了皱眉,心想:“柴镇长不知道枪械的好坏这也罢了,你赵排长难道还不知道汉阳造就是张之洞张老中堂任湖广总督时在汉阳兵工厂按德国88式步枪仿制的?若除开钢火问题不谈,汉阳造的性能并不比88式差嘛,而且你手里的这支勃朗宁M1900手枪也不是德国造的,哎呀,这个年轻人……”
柴镇长也不知这手枪的好坏,在手里翻来覆去玩了几下,拿些不着边际的话恭维着,最后又要求道:“好家伙,好家伙。老弟的枪法肯定是百步穿杨咯,能不能给我们乡亲父老露一手?”
赵排长有些犹豫,哪能私自开枪取乐。镇长又煽动众茶客道:“让赵老总给我们露一手,哈哈,让我们这些乡下人开开眼,晓得有赵老总这样威风的新军保护我们老百姓,我们也可以放心睡安稳觉嘛,你们说是不是?”众茶客跟着起哄,有真想见识的,也有想看他出丑的,纷纷都说要见识赵排长百步穿杨的枪法。
赵排长经不起众人的哄抬,只得答应下来,说:“拿什么当靶子?”大伙簇拥着他来到茶馆外,指天指地的乱找目标,邵爷不动声色地也跟着出来看热闹。
最后还是赵排长自己指着三十步开外一棵老槐树上的一鸟窝,说:“打那个怎么样?”众人看那鸟窝高高在树梢间,看上去就只有一颗豌豆那么大,便纷纷说好。赵排长打开手枪保险,子弹上膛,挺身站直举手瞄准,“哒”的一声清脆枪响,那个鸟窝被轰得四分五裂掉落下来。
众人一片叫好,李老板更是喜得差点要给自己女婿鞠躬行礼了,太给自己长脸了,以后这扎佐镇谁还敢小瞧于他。
柴镇长兴奋地干瘦脸笑开了花,称赞说:“简直是神技,我辈百姓有如此神勇兵将保护何愁再来匪患?“他也是借赵排长的威风来奚落邵爷几句,去一去心头多年的闷气。
赵排长得意之余,说:“哪里哪里,保护一方平安是我辈军人的职责。”言罢,用眼角的余光瞥了邵爷一眼,见邵爷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当邵爷被他的枪法惊呆了,心中更是得意。
镇长喋喋不休地说:“这打土匪还得靠家伙硬呀。”一边说还一边往邵爷那边看,意思明白不过当年你也不过提把刀会了一会也是只拿着大刀长矛的匪徒,要是遇到洋枪你还不是照样死。
一直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邵爷慢悠悠将烟杆插到后腰带上,走到赵排长跟前,说:“贤侄的枪可否借老汉一试呀?”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知道邵爷要露一手。
赵排长兴高采烈之余将手枪递给邵爷,说:“小侄正想见识一下老爷子的枪法。”心中还想:会用吗?这可不是土枪。
邵爷把枪掂量了一下,称赞道:“的确是把好枪,勃朗宁M1900型,比利时FN国营兵工厂生产的。”他的话对于周围根本分不清德国和比利时的乡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却如同惊雷一般震撼了赵德全的耳朵,当时就傻在了原地,面红耳赤。
邵爷看了惊得张大了嘴巴的赵排长一眼,微微一笑后把目光投向正前方,嘴里说:“找个什么靶子?”左手却从衣襟里掏出一块龙元来,暗中运气,手腕一抖,喝了声“去”,银元有如飞镖一般半空中划出一道银光,“噔”的一声平平地嵌入三十步开外的一棵槐树树干上,从大伙站的位置看去只能看见一个针尖大小的银白小点。邵爷也不瞄准抬手就是一枪,只听得“哒——叮”的枪响和子弹撞击声,银元被子弹撞击得从树干上跳飞出来掉在地上,有好事的跑过去将银元拣回来,大伙一看全惊呆了,嘴巴张得老大简直合不拢,只见子弹头深深嵌在银元的正中间。
邵爷接过那银元又往半空中抛去,再举枪还是不瞄准的放了三枪,每一枪之间都间隔一小段时间,但是每一枪都能听到子弹和银元在半空中撞击的清脆“叮叮”之声。
邵爷把手枪还给赵德全,并说:“真是一把好枪,比我当初玩过的柯尔特左轮手枪好用得多。”柯尔特左轮手枪是清末淮军军官的标准佩枪,邵爷说自己用过,这让周围的人又多了一份猜测。
赵排长刚才那种骄傲的心情早抛到九霄云外,一张脸羞得通红,半天才合拢自己的嘴巴说:“老爷子真是枪法如神,而且还熟知世界之军火,小侄佩服的五体投地,也羞愧难当呀。”
邵爷“哈哈”笑道:“射击游戏,何必当真。大有作为的还是纯臣贤侄你呀,来,回去喝茶去。”
李老板也收起刚才的得意,十二万分的尊敬地道:“邵爷就是邵爷,德全啊,你们年轻人还是要多历练哟。邵爷,还有大伙呵,今天中午都到我的‘高升’去,我摆几桌一是替我女婿拜见各位长辈,二是今天我们又见识了邵爷的绝技,真是神乎其技,值得庆祝一下。”众人齐声叫好,簇拥着邵爷、李家翁婿一起往高升客栈去了。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4 21:00:05
五、访客
一场小雨过后,傍晚的扎佐显得很泥泞,习惯早睡的居民们早已关门闭户。这时刻,却有一行有十好几个人或骑马或坐滑竿匆匆走进扎佐的石板驿道,平日,商客来来往往,镇上的居民也没在意。
一行人领头的是坐于滑竿上的一位年近五十,头戴玛瑙顶子瓜皮帽身材胖大穿长袍马褂,留着花白大胡子的老绅士。当这些人来到镇上驿道南口一户青砖高墙、门楼比一般人家略大一些的宅院前,老绅士环顾四周后见无闲杂人等,才让随从上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乡下人打扮的小孩,面目憨厚,看了门外这些人后竟然不知该说什么。老绅士下了滑竿迈步走上青石台阶,竟然向那小孩一拱手,亲切地道:“邵贤侄,还记得老朽不?令尊可在呀?”
那小孩眼睛一亮,支支吾吾的说:“记得了,你是……您是……郭……喔哟,你们快进来,我伯(作者注:在西式“爸爸”这一称呼还未普及全中国时,父亲的称呼各地不同,北方多称“爹”陕西还称“大大”,西南地区方言多称父亲为“伯”,但不同于伯父,伯父称为“伯伯”而且前面要加行几,如“大伯伯”)在家的。他喊我专门在门边等你们……”
一行人鱼贯而入,走在最后面的一位四十出头的、细眼高鼻、嘴阔却薄唇,还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从那小孩身边过时,疑惑的看了小孩两眼,然后低声向走在前面那位也是四十出头商人模样的同伴低声问道:“延仪兄,这真是邵爷的公子?”言下之意这孩子不像见过大世面的,他父亲能好到哪去?那位“延仪兄”忙暗地里向他一摆手,轻声道:“如周兄,莫乱言。”
那位郭姓老绅士——就是名满黔省的缙绅郭重光——对这宅子十分熟悉也不须那小孩带路径直往里走。
这宅子临街一面并不显眼里面却很宽大,有三层天井,最外是客房、会客厅,中间一层是主人家眷的居所,最里面一层是主人专用的,平日谁也不让进。
来到最里这一层院落里只见只有正屋透出一点灯光来,光线昏暗看不清院内设施,不过一行人能感到在院中的暗处埋伏着不少的“暗桩”,一双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由此可见,这院子是外表平静无奇其实暗藏杀机。
在正屋里,正当中摆着一张巨大的香案,烛台点着粗如儿臂的白烛,香炉中插满上等的檀香,有数人正在香案前祭拜。
郭重光带领这一行人也不言语依次跪在祭拜者的身后行跪叩大礼。那位“如周兄”初次前来,什么都感新奇,跪下后偷眼向上观看,想知道自己拜的是谁?只见香案后的正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画中的人物竟身着龙袍。在香案上供着一件用红木架子撑着的月白色马褂,马褂上隐隐约约用红色的墨写着字,但看不清写的是什么,马褂前放着一块雕龙的神主牌位,牌上四个大字“奉衣带诏”。
“如周兄”不觉肃然起敬,这时屋内一片哭声,先前的几个祭拜者更是捶胸顿首的口呼:“皇上”。这倒让“如周兄”想起一个典故,就是东晋时南渡江南的西晋士子们在北固山上的哭啼。
哭祭过后,先前的几个祭拜者站起来招呼大伙依次落座,“如周兄”被安排在末位。他这才看清,那几个祭拜者中的领头的身着朝服而且是四品的顶戴花翎,最吃惊的是还穿着一件黄马褂。
这穿黄马褂的官员正是邵爷,也就是旗人“荣吉”。
郭重光虽然官位是四品道员,与邵爷的二等侍卫同级,但是邵爷有旗人和世袭衔,所以郭重光还是以下属礼节行跪拜礼,口中还连称:“死罪、死罪,来得匆忙没带朝服。”然后站起又说:“今天诸公齐聚,乃为‘自治学社’最近举动异常而来,在说这事之前今卑职特引荐一位我省西南英雄给大人认识。”言罢引邵爷来到“如周兄”跟前。“如周兄”忙起立躬身行礼,“这位刘老弟是兴义府西路巡防靖边二营管带,刘显世,表字如周,也是兴义府预备地方自治会的会长。”
“如周兄,你不是一直想拜见邵爷吗?这位就是邵爷,真正身份是正白旗御前带刀侍卫赐黄马褂领四品衔——荣吉大人。大人奉先帝光绪爷衣带诏潜身于我省,乃我等之共同领袖康(有为)先生驻黔的代表。你初入省城宪政预备会今日方敢告知。”
光绪末年慈禧太后为应对国际和国内让大清国变革的呼声,于1906年成立宪政筹备委员会,宣布“仿行宪政”以二十年为彷行期。全国各省纷纷成立“宪政预备会”“自治会”等组织,由省内名流或地方豪绅担任会中要职,学习西方君主立宪制、联邦政府等体制。而海外的康、梁等维新派却认为这是改良中国的大好时机,对这种宪政是持支持态度的,梁启超甚至认为“从此政治革命问题可告一段落,此后所当研究者,即在此过渡时代之条理何如”,还将自己的保皇会改成了宪政会。
邵爷在康有为的指导下,认为当年的“旗人”身份依然有用,便玩起了用真身份掩盖假身份的小把戏,不过在当时看重地位门阀的世风中这招是很管用的。而且前文提到的礼部尚书李端棻变法失败后,被慈禧发配到新疆,三年后遇敕得以返乡,居于贵阳府的王家巷自己府邸里,仍然热心为地方办新学,邵爷前去拜访,两人是旧相识,有李尚书证明邵爷的身份贵阳府内的一干缙绅名流谁还敢怀疑邵爷身份的真实性,况且邵爷还带来了光绪帝的衣带诏,黔省宪政名流皆以邵爷为其领袖。
邵爷看了刘显世足有一刻钟,只觉眼前这位外表颇有文士风气的管带一脸笑容之中暴戾之气却暗中闪现。心中不由得暗想:“此人早有耳闻,素有笑面虎之称,今日得见果然如此,乱黔省者必是此人”。刘显世也被看的心头虚了起来,头垂得更低。邵爷突然问道:“兴义刘官礼刘管带可是你父亲?”
刘显世忙一哈腰,毕恭毕敬地回道:“官老正是家父。”
“喔,正好,我前些时候托人给官老送去的两万块资助官老子弟及兴义学子东渡东倭留学的银元,官老可曾收到?”
刘显世一惊,道:“原来一直支持兴义府办学的邵正贤邵老爷子就是大人您!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壬寅年(1902年即光绪二十八年)清庭颁布《壬寅学制》提倡“中西并举”“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全国范围内办新学堂。贵州兴义土豪出身靠镇压会党起义起家的刘官礼为迎合当时的贵州巡抚林绍年好大喜功尤好办学的口味,在兴义大办新学堂,并让子侄刘显治、王文华等六人自费去东倭学习政治、军事,此举不仅为刘氏扩展了新型人才也使刘氏的触角伸进了省城的官僚缙绅之中。后历年有亲属送出留学,但经费紧张,却意外的得到一位名为“邵正贤”的神秘客的资助,这位邵正贤先后资助了五笔款项共计六万银元之多。六万元是个什么概念呢?当时一个留学东倭的学子生活过得很优裕,还能消费得起一些舞会、酒会什么的娱乐节目,一个月二十多块银洋就足够了。
邵爷微微一笑,道:“某表字正是‘正贤’。”
刘显世感慨得不知说什么好,他的确感激,因为他和他那兴义盘江小朝廷的头目们从邵爷的捐款中克扣了不少好处,他自己就从中捞了数千元。
其他的人却暗暗吃惊,这邵爷的消息和手腕也太厉害了,黔省西南边陲一土豪的一举一动他竟然尽收眼中,而且还参与到刘氏的活动中去。刘显世话中的一连三个“没想到”也是这个意思,其中还包括没想到的是邵爷如此年轻,邵爷的确也只比刘显世大个两三岁。
“家父早就想拜见邵老爷子,只是您老人家不肯留下地址,这心愿一直未能完成,今晚终于见到您老,我替我老父以及兴义府四十多位受您资助出洋的学子给您磕头了。”说罢刘显世就要下跪,邵爷一把搀住,刘显世竟不能动弹分毫。奔马邵爷都拉得住,何况刘显世?刘显世虽名为武官,其实并不是一个武夫,有趣的是平时还喜欢附庸风雅地写点字送人,就是邵爷只身独斗北上的广西会党的那一年,他刘显世也在兴义打会党,不同的是他一听到会党杀到家门口,吓得从马上掉了下来,是被手下扶着回家的。
邵爷笑道:“些许银钱何足挂齿呀?你父子乃兴义之英豪,我神交已久,进点绵薄之力也属应该,何况培育学子使之适应世界潮流将来振兴我大清国是我辈责无旁贷的。贤侄不必多礼。”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4 21:08:57
六、头面人物
邵爷又向郭重光等道:“今日得见刘贤侄果然英雄人物。”
刘显世忙道:“在大人面前,何敢提英雄二字。”
邵爷道:“不必过谦,来来,我也给各位介绍一位黔北的英雄,今晚的警戒都是他的功劳。”
众人心中一颤,这院落看似平常,却真是暗藏刀兵。随着邵爷的手指看去,只见先前随同邵爷祭拜几个人中的一位大汉站了起来,向众人拱手行礼。这汉子宽额大耳、虎目狮鼻,一脸的络腮胡子,身形魁梧,整个人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邵爷介绍道:“这位是李方亮,李兄,现任修文县团练总领。”
邵爷话音一落,郭重光等人便是一阵惊叹纷纷交头接耳,因为这个李方亮几年前干了一件大事震惊全省,因而大大有名。
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贵州“科学会”(作者注:科学会是贵州最早的资产阶级团体也是激进的革命组织,思想倾向于孙中山先生的武装革命)准备响应同盟会在湖南的武装起义,联络修文县会党组织——主要是当地哥老会——的人马在贵阳起义,结果事情败露,科学会主事张忞逃亡他乡,其他成员或逃或亡,筹备了数年的起义烟消云散,另一主事平刚时在东倭留学,发誓要找到告密者血祭被杀的同仁,随即加入了同盟会。而告密致使起义失败的就是这个——原来的修文县哥老会龙头大哥——李方亮,事后李方亮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欲找他报仇的科学会遗党始终不得其行踪。
邵爷领着李方亮一一介绍郭重光等人,他指着一位四十多岁体态发福、神情有些萎靡不振的长者道:“这位是唐尔镛唐慰慈大人,唐公乃我省唐氏家族的家主,又是我省教育会会长。”唐氏家族世代为官,在贵阳府有“唐家顶子”之称号,意思是他家每代都有做大官戴红顶子的人物。
老于世故的唐尔镛抱拳行礼,客客气气地道:“哪里哪里,尔镛已不是会长了,让李团总见笑。”
又指着另一位三十二三岁、身材高大、脸型方正、戴着一副进口的金丝边眼镜、文人模样的年轻人道:“这位任可澄老弟可是我省出名的翰林呀,曾授内阁中书,可是任老弟一心要效仿古代的先贤做个立言者,致仕归家办学,现在是我省黔学会的会长,可是巡抚大人的座上宾哟,而且也是省城宪政预备会的会长。”有着文人倨傲脾气的任可澄对于李方亮这样的草莽英雄向来不是很放在眼里的,一拱手算是见过礼了。
又指着那位被刘显世称为“延仪兄”的商人道:“这位华之鸿华延仪老弟可是我们的财神爷,是我们省城商会(注:此商会是民间组织,不同于清政府官设的商务总会,官设商务总会正式名称是“商务局”)的会长,华家的银子那可是富可敌国的呀,我省新式学堂和工厂可都是华老弟首唱和捐助的。但是华老弟不是一般商人可比的,以前是仁怀厅儒学训导,可称之为儒商,心怀黔省,关注天下呀。”
华家也是贵阳府大家族之一,唐家有顶子——官做得大,华家有银子——财力雄厚,1907年华之鸿就出资20万两白银从东倭购进机器设备开办永丰抄纸厂,乃贵州第一家民营现代企业。(作者注:贵州第一家现代企业是1886巡抚潘蔚借德国贷款开办的镇远官立青溪铁厂)
华之鸿不同于一般的商人的那种和气生财,清瘦的脸上是没有一丝笑容,眼中总是流露着很阴郁的目光,嘴里淡淡地说:“哪里哪里,抚台大人错爱,省内各行行首(作者注:行首指各行各业推选的头,主持本行的各种事务,如茶叶、烟酒、绸缎、等等,清末贵州七十二行均有行首)抬举而已。”
在这几个重量级人物之后,还有宪政预备会的发起人马克明、宪政预备会副会长兼商务局(官立)刚创办的《商报》的主笔(主编)陈廷棻等十余人,其中有一位叫熊范舆的年轻人邵爷只说是留洋东倭的高材生而不肯多介绍。
邵爷介绍完了,李方亮才知来的居然全是一省之头面人物,在座的多数竟然都是省城谘议局的议员,如此众多人物竟然齐聚邵府,可见邵爷何等威力,让人想不通的是他可偏要混迹小民之中以兽医为业做幕后英雄。
邵爷目光扫了大家一遍,知道这些讲究门第的缙绅文士不怎么把李方亮放在眼中,于是又再次介绍说:“李老弟这几年没呆在省内,而是受保举去北洋陆军预备大学堂(保定陆军大学堂的前身)深造,方始归来暂居团总一职,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刘显世在这帮喜欢论资排辈讲究门第出身的宪政派缙绅之中,对门第成见不深,而且更有招揽黔省英雄之意,对李方亮的学历颇感兴趣,问道:“袁总督(即袁世凯)在保定创办的这北洋陆军预备大学堂那可是我大清第一军事学堂,方亮兄深造什么科?”李方亮不无得意的回答道:“小弟愚钝,四年无他,专攻炮兵科。”
“了不起,了不起,当今世界列强不外乎船坚炮利,我大清多有方亮兄这样的人才,何惧洋人?”刘显世大有相见恨晚加上英雄相惜之情:“北方新军多缺象方亮兄这样的军事人才,方亮兄何不谋一高位,何故归省屈居一团总之职?”
李方亮颇为豁达的摸了一把络腮胡子,道:“军校毕业后我随总理衙门军事代表团去德国考察了一年,返国后在北洋新军任炮兵参谋官一职,恰巧这时我的老恩师召我,就回到了修文。”
李方亮的简短介绍,让在座的全都刮目相看,这个当年的会党头子看来绝非那种目不识丁杀人如麻的普通匪类可比。能随总理衙门代表团出访德国,那在军校成绩绝对数一数二,而且要精通洋文。
“喔”刘显世吃惊的问:“方亮兄的恩师是哪位高人?”
李方亮一指站在邵爷身旁的“半闲茶馆”老板杨显春,很恭敬的向刘显世介绍道:“这位杨显春杨老爷子就是在下的恩师。”在座的人都认识杨显春,知道他曾是康有为的通事,但是对他有这样一个草莽豪杰的学生还是感到奇怪,何况这个学生的年纪比他小不了几岁,刘显世初来乍到不认识杨老板见其其貌不扬一副小商人的打扮更感奇怪。
看到大家一脸困惑,李方亮接着解释道:“当年兄弟我家历代混迹草莽,做些不法之事,老父亡故兄弟我弃学接掌门庭,蹉跎岁月而已,后来有幸结识邵爷和恩师,在他们二老的劝说下改邪归正。恩师说我大清国苦于缺少精通西学之士,黔省地处内陆更是如此,如有精通西学之士将来必可有一番作为。于是兄弟我拜在恩师门下学习英、法、德、意四国语言,只是年纪已大而且资质愚钝不得精义学了个大概。保读保定军校时,恩师之言果中,兄弟我因略通这四国之言而受外国教习的赏识,比其他同学占了几分便宜,这都是恩师教化之功。”他这样一解释,众人才明白个中原委,不仅对他多了两分敬意,对杨显春也刮目相看。

楼主:黔史通  时间:2008-10-24 21:54:27
什么是口令?为什么不让读者发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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