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开局与结局（上）

读中国古代史，可以以朝代为单元来读，也可以从贯通的整体上来读。如果这样的断代史和通史能够互补，便可展现我们历史的过程，从而给予客观评价，并在这种评价的基础上做到以史为鉴。其实，历史的开局与结局本是历史过程的一首一尾，不管其中间部分如何起起伏伏，最后都会由“结局”画上句号，“开局”的是是非非则飞灰湮灭。

尧舜禹时代，那是我们民族“天下为公”的理想时代，后人尽可信其有。可以说这是我们历史的一个极好的开局，但一经进入“过程”，就未必一定会沿着这个局面走下去，“上古三代”的变迁正好说明这一点。

大禹的儿子启以“家天下”给“禅让”画上了句号，“公天下”成了永久的怀念。但“天、德、道”的治国理念仍在，似乎还发扬着中华元文化的精神，还保留着某些原始的民主意识。所以到了夏朝的亡国之君夏桀时，由于 “桀不务德，而武伤百姓，百姓弗堪”（《史记•夏本纪》），便出现了“成汤革命”，如《尚书•汤誓》所记，汤在伐桀的誓师大会上言道：“今夏多罪，天命殛之。”于是以有道伐无道，夏终为商取而代之。

历史的过程就是这样无奈，汤的后代子孙，同样因为不行汤之政，不行禹之德，到了六世第十一王仲丁时商朝进入“中衰”，至十世第十九王阳甲时共五世九王，前后五次迁都，形成了“比九世乱”，闹得“诸侯莫朝”。多亏阳甲的弟弟盘庚接替王位，迁都至殷（当时称大邑商，商亡后始有殷的称谓），“行汤之政”，遂为商朝的“中兴”打下了基础。《尚书》中有《盘庚》篇，反映了盘庚“尊天命”、“施实德于民”的理念，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段历史，不妨视作继汤之后的又一次“开局”，然而历史总要向“结局”走去，哪怕其间会有些反复。

果然，盘庚之后由他的两个弟弟相继即位，即小辛、小乙，国力竟由盘庚时的“复兴”转向“复衰”，幸好小乙在位时间甚短便传位给儿子武丁。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使商朝进入极盛。商朝之所以出现“中兴”，除盘庚打下的基础，在于武丁“修政行德”，就像《尚书•无逸》中记载周公还政于周成王时在诰词里对武丁的溢美之言：“不敢荒宁（不敢荒废政事贪图安逸），嘉靖殷邦（以使殷邦和美），至于大小（从群臣到百姓），无时或怨（没有对他有怨恨的）。”这是周公对历史人物的一番评论，代表了那个时期仁君贤臣的人格向往。

然而当“修政行德”不能被继承下去的时候，历史就走向开局所设定的方向的反面，到了汤的末代子孙即残暴荒淫的纣王手里，商朝重蹈夏亡的覆辙，以周武王伐纣而代之以周朝的建立。商的终结，如周武王所言：“商罪贯盈，天命诛之。”（《尚书•泰誓上》）这和550多年前成汤所说的“今夏多罪，天命殛之”如出一辙。

看来，“纣”重复着“桀”的故事，那是必然要退出历史舞台的。那么，周武王在夏、商两朝历经千年岁月之后又开了一个什么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