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小妹这么关心我吗？”伟栋开着玩笑回答，伟栋这开玩笑的语气，让欣彤一下子没那么担心。
“就算全世界的男生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关心你！”欣彤故作气呼呼的说。
“啧啧啧！我小妹心眼怎么这么坏啊，居然诅咒全世界的男生都死光？”伟栋继续开玩笑道。
“哼！我怎么坏，也坏不过你！”欣彤说。
“是是！小妹最单纯，小妹最可爱！”伟栋边说边笑，欣彤“哼”了一声。
“在家有没有帮家人做做家务啊？”伟栋语气恢复平常的状态，好像一个大哥一样询问自己。
“哼！不帮！我就等吃等喝！”欣彤继续斗气一样的回答。
“女孩子不要这么懒！”伟栋一副语重心长的态度说，“这么懒，以后很难嫁的出去的！”
“卧槽！哪有人像你这么说话的？”欣彤忍不住飙出句粗话，“像本姑奶奶这么可爱的、单纯、天真、善良的女生，大把人排着队想要娶我！”
欣彤听到伟栋在笑了几声。
“说话这么粗鲁，还排着队呢？”伟栋刚才明明是在笑，但现在说话又一本正经的样子，“女孩子不要这么粗鲁！”
“你这么担心我嫁不出去，你是不是喜欢我？喜欢我就直说，不要这么拐弯抹角！”欣彤也算是豁出去了，反正她知道伟栋是在说笑，反正她知道她这么说，伟栋肯定是把它当笑话听。欣彤突然觉得伟栋真的是很厉害，明明刚才自己刚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心里是非常忐忑不安的，但现在不但不尴尬，反而倒像是好朋友之间的互损。
奇怪的是伟栋没有马上损回来，而是沉默了一下。
“你这个家伙！哥的用心良苦啊！”没沉默多久，伟栋就又出声了。
“哼！我不跟你说了！”欣彤赌气的说。
“是你先电话给我的。”
“我不小心按错的不行吗？你吹我啊？你打我呀！”
“好好！我错我错！你期末成绩查了吗？”伟栋换回认真的语气。
“查了呀，都过了，你呢？”欣彤问。
“我英语没过。”伟栋有点懊丧的说。
“没事，好好复习，补考一般都会过的。”欣彤说，“你刚才在空间发‘醉一次也不容易！’，难道就是因为英语没过，要喝酒消愁？”
欣彤终于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
“哥是那样脆弱的人么？”伟栋说，“我哥结婚了，所以，我就喝了点酒。”
“哦！”欣彤恍然大悟，“我还以为……”
欣彤后半句终于还是没说出来：我还以为你心情不好。
“你有没有打过电话给锦华啊？这个家伙，回到家都没理过我了。”伟栋没有去问欣彤以为什么，而是转换另一个话题。
“你以为他像你啊。”欣彤说。
“我怎么了？难道我不帅吗？”伟栋说。
“难道你帅吗？”在伟栋面前，欣彤说话没有顾忌。
欣彤和伟栋又东扯西扯聊了半个小时才挂电话，只是在挂断电话之后，欣彤握着手机，盯着墙壁出神了很久。
第二天欣彤起来的时候，发现家人都起来了，而且饭菜也都已经做好了。吃过饭之后，欣彤才知道，今天已经是农历十二月二十七了，还有三天就过年了。以往每年都是二十六或者二十七这天，家里会大搞卫生：擦窗、擦门、扫天花板、拖地、洗桌子、洗碗柜、洗凳子……所有东西都会擦洗一遍，这是寓意“辞旧迎新”。
欣彤以往负责的就是擦窗、擦门和洗凳子。欣彤找到抹布，先去水井那里打了半桶水，先从厨房的小木凳洗起。这些小木凳是爷爷和爸爸亲手做的，特别适合放在巷子里坐着聊天。洗完小板凳，在洗长板凳，这些长板凳有些已经坐的发亮了，有些还是很新，没怎么坐过的，一般是办喜事摆桌子才会拿出来坐。长板凳有十二张，欣彤洗完这些长板凳，居然觉得有点腰累了，终究是干活干的少。
全部洗完凳子，擦完窗擦完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欣彤忍不住说：“好累啊！”
“这就累了？”老妈说，“以后不想这么累，就好好读书，找份稳定工作，就不用这么累了。”
老妈总是能在适当的机会教育自己。
“不累，劳动最光荣！”欣彤一副认真的说，“还有什么要洗的，让我来！”
欣彤没说完就心虚了，心里还真害怕老妈跟她说还有哪些哪些没洗。
“你去玩吧，不用你了，明天包粽子再帮忙。”老妈还是懂自己的。欣彤像得到特赦令一样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回到房间，欣彤习惯性的拿起手机看，没看到洪力的未接电话，不过他发了几条信息过来：
“吃饭了吗？你在干嘛？”
“今天在家里过的开心吗？”
“我有点想你了，真希望能在你身边！”
对于这些信息，欣彤已经看的习以为常。欣彤简单的回复之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房间了，过年之前要把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临近过年，大人是最忙碌的，而小孩是最快乐的。像欣彤这种既算不上大人，又不是小孩的，却觉得过年好像渐渐少了以前那种快乐。
大搞完卫生的两天后就是除夕夜了。从早上天还没亮，欣彤就看着家人忙这忙那，而自己却好像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偶尔打打下手，帮忙去水井打打水，帮忙烧烧火。中午过后，大人又开始忙着包粽子，这个欣彤能帮上忙，便围在桌子那里帮忙包粽子，偶尔说说话。因为包的粽子比较多，从中午十一点半一直包到下午三点才包完，欣彤站起来的时候，觉得脚有点麻。包完粽子欣彤就去巷子里坐了。而妈妈包完粽子之后，又接着烧水煮粽子，因为一个灶可以放两个大锅，老妈用一个锅煮粽子，一个锅煮晚饭。欣彤看着大人忙忙碌碌的背影，有一瞬间觉得原来这就是过年的感觉。
吃过晚饭后，夜幕开始降临了。老爸老妈吃完晚饭后，接着开始宰鸡，明天早上六点要在祠堂里集中烧香。
“阿彤，去把所有的房间的灯都开了！”老妈叫道。
“好的。”欣彤应着，便上了楼去把所有的房间的灯都打开。欣彤开了灯之后，突然听到烟花声响，村里有人开始放烟花了。
在农村里，一般是有钱人才会放烟火。欣彤走到楼顶上，虽然每家每户都开着灯，但还是感觉有点漆黑，那些开了灯的地方，就像是稀疏的星光。如果不是不时听到小孩的欢叫声，欣彤差点感觉不到今晚就是除夕夜。
过了两分钟之后，那户有钱人家放的烟花又升起来在天空中绽放。欣彤看着烟花绽放，心里却突然平静，好像在这一瞬，什么都没想，就只是看着烟花。过了半个小时之后，欣彤从楼顶下来，看到老爸老妈还在厨房忙活，他们今天就好像没停下来过。
回到房间，欣彤打开手机，看到有几个自己熟的朋友和同学发信息给自己，祝自己除夕夜快乐，欣彤也简单的回复他们，然后和春梅聊天。欣彤本来想问春梅和她男朋友怎么样了？但是又问不出口，不知道是因为妒忌，还是因为羡慕？羡慕是肯定有的，觉得她怎么这么幸运，找到这么一个又帅又高的男朋友，而且还是和自己一个学校。其中的任何一点，都足够让欣彤羡慕了。只不过欣彤从来不在春梅面前表现出来。欣彤和春梅正聊着天，洪力打电话过来了。
“欣彤，除夕夜快乐，祝你新的一年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欣彤一按下接听，就听到洪力开心的语气。
“同乐同乐。”欣彤回答。
“你今天在干嘛啊？我好想你啊！”洪力说。
“今天在家里帮忙包粽子啊。”欣彤回答。
“我刚才看烟花了。”不知为什么，欣彤突然接着说，以前，欣彤是很少主动跟洪力说自己在干什么的，都是他问了才说。
“好看吗？”洪力说，“如果我在你身边就好了，就可以陪你看烟花了。”
“嘻嘻，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新年礼物，开学寄给你，保证你喜欢！”洪力接着往下说，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说了就没有惊喜了。”欣彤说。
“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等你收到的时候，给个惊喜你。可是，我想着，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然后就忍不住跟你说了。”洪力解释着说。
“是什么啊？”其实欣彤心里，一直觉得洪力送的礼物，不会太让自己满意，可欣彤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
“现在先不告诉你，等你收到你就知道了。”洪力故意卖关子。
“不告诉我，你又提前跟我说！”欣彤有点不悦的说，欣彤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情绪如此不受控制。
“好了，告诉你了，是一个包包。”洪力说，“我之前去你学校，看到你就背着一个帆布包，那时，我就想着要送一个包包给你。”
欣彤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谢谢你！以后不用给我送那么贵的礼物了，你好好上班就行。”欣彤说。
“等我赚了钱，还会给你送更多更好的礼物。我现在没什么钱，只能送些简单的礼物给你了。”洪力说。
欣彤听了却是一阵难过，我这样到底是对还是错？谁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欣彤发现，每次和洪力讲电话，最后都是心情低落居多，便赶紧找个借口不再和洪力说下去了。
第二天欣彤起来的时候，看到家人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特别是在发压岁钱的时候，气氛最是欢乐。小孩拿到压岁钱，欢乐的蹦跳起来，有的连饭都不吃，就直接奔去小卖部。
“阿彤，学习进步，年年获得学校奖学金！”阿叔一边把红包递过来一边说。欣彤接过红包说了声谢谢，然后再说些祝福的话。
“阿彤，好好学习，明年毕业找到好工作！”老爸把红包递过来的时候，看着欣彤说。欣彤向爸爸表达了祝福的话语，便把红包收下了。
欣彤陆续收到爷爷、大伯、大哥们的压岁红包，只是有一瞬，欣彤觉得这欢乐的气氛，竟然像梦一样不真实。
过完年的第九天，家里的大人大部分都出去打工了。欣彤看着一下子空荡荡的家，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昨天家里都还很热闹，明明昨天都还坐在巷子里聊天，明明昨天还坐在一起吃饭，明明昨天还坐在客厅一起看电视，可今天一下子就空荡荡的，欣彤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欣彤突然想到，家里的大人，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打工，只有临近过年才回家过年，过完年不久，就又出去打工了。这整整一年，就只有十多天是在家里，就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在家里，欣彤想到这些，心里莫名很心酸：为了生活，他们远离家乡外出打工，谁的生活又很容易？
“阿彤，你明天要回学校了？”晚上吃完饭过后，妈妈问。
“嗯，是的。”欣彤回答，“明天五点半搭德标的车，如果我不知道醒的话，你叫一下我。”
“我去收拾点粽子 给你带去学校吃。”老妈说着，便拿了袋子去装粽子，“苹果和饼干、糖果也给你带点去啊。”
欣彤想说不用，可是看着妈妈的背影，心里觉得又温暖又内疚。
“这学期要多少钱啊？”在一旁的老爸问。
这是欣彤最不愿意回答的事，每次家里给钱，欣彤心里都满是愧疚感。
“回到学校要好点读书啊。”爸爸说的时候，钱包也拿出来了。
“一……八百。”欣彤低声的说，欣彤本来想说一千的，可说不出口，欣彤知道八百都已经是爸爸一个月的工资了。
“先拿着，我上房间再拿给你。”爸爸把钱递过来，欣彤默默接过来。刚才老爸打开钱包的时候，欣彤看到老爸的钱包里只有三张一百，两张五十，还有几张五十块以下的。老爸把三张一百和两张五十递给了欣彤，老爸把钱递过来的时候，欣彤感觉老爸的钱包一下子就空了，特别是老爸转身向房间走去的那一瞬，欣彤看着老爸的背影，突然很想哭。
“不够，再跟我说。”欣彤还没回过神来，老爸已经从房间里拿出五百块递过来。欣彤甚至有一瞬不敢接老爸递过来的钱。
“有多了。”欣彤有点哽咽的说。欣彤说的时候，老爸又把钱包里的两张二十和三张十块递过来给欣彤。
“不用了。”欣彤说，欣彤想到家里平时省吃俭用，一周才买两次肉吃，可是自己开口问八百块生活费，老爸却给了九百多。欣彤心里一阵难受，特别是想到自己在学校的表现，心里更是内疚。
“零钱拿去搭车。”老爸说，“在学校吃好点，不用省，不够钱，再跟我说。”
欣彤接过钱，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既感动又难过。欣彤回到房间，终究还是忍不住流出眼泪。欣彤暗下决心，回到学校要好好读书，再也不怕独来独往，再也不怕自己一个人在饭堂吃饭，再也不怕别人觉得自己孤独，甚至有一瞬，欣彤决定不再和洪力联系。
第二天欣彤五点半起床去搭车，下午一点半才到学校。回到校门口那一瞬，欣彤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回到学校的前两周，欣彤还能带着家人对自己的爱和对家人的愧疚而认真读书，可到第三周之后，一切又恢复如旧了，依然害怕自己一个人在饭堂吃饭，依然害怕自己一个人上教室……之前想着不再和洪力联系，也终于是做不到。
一切都是从前的模样，欣彤始终学不会勇敢，始终在别人面前黯然失色。
时间，不管你过得开心，还是难过，它从不停止它的脚步。看似每天的生活都很煎熬，可是一回过头来，两个月的时间又过去了。
这天，欣彤吃完晚饭，正准备上宿舍的时候，听到袋子里手机在响。欣彤拿出来一看，是自己的好朋友春梅打过来的。欣彤按下接听，便像往常一样开玩笑的说：“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终于知道给打我电话了？今晚不去约会了？”
春梅没有马上回答。
“你不会是想我想到不会说话了吧？”欣彤继续用开玩笑的语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