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破万卷（6206）·《蜀王本纪》
《蜀王本纪》，又称《蜀本纪》，汉代文言小说集。汉·扬雄撰。《隋书·经籍志》地理类著录曰：“《蜀王本纪》一卷，扬雄撰。”《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同。宋以后目录不复见(郑樵《通志·艺文略》地理郡邑类录：“《蜀王本纪》一卷，扬雄撰”乃转录旧志，并非宋时尚存)，是佚于宋代。据晋·常璩《华阳国志·序志》记载：“司马相如、严君平、扬子云、阳城子玄(衡)、郑伯邑(崖)、尹彭城(贡)、谯常侍(周)、任给事(熙)等，各集传记以作《本纪》。”其中只有扬雄之作流传较广，至今保存佚文较多。清·王谟《汉唐地理书钞》、清·洪颐煊《问经堂丛书》、清·王仁俊《玉函山房辑佚书补编》(未刊)、清·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中均辑有佚文一卷。严辑本得千余字。
扬雄(公元前53一公元18年)，字子云，蜀郡成都(今四川成都)人。《汉书》卷八十七有传。扬雄自少年时即好学博览，唯口吃不善言谈。四十余自蜀入京师，经大司马王音推荐，又奏《羽猎赋》受赏识，后得为给事黄门郎。历仕成、哀、平三世，皆官职低微不得升迁。王莽称帝后他奉命校书于天禄阁，晚年方官至大夫。他一生从事著述，然性喜模拟，有《解嘲》、《法言》、《太玄》诸作传世。在西汉赋家中，他的地位仅次于司马相如。他独创性的著作一是《方言》，为语言研究的名著；一为《蜀王本纪》，叙蜀地传说史，兼有神话、小说价值。原书已佚，今有辑佚本一卷传世。
内容概览：据现存佚文看，虽所记地域限于蜀地，但所记内容并非地理，故收录入地理类乃是误会。书名“本纪”也与《史记》中本纪不同，书中不过借历史先后为主线，实际上大量收载的是历代神话传说、志怪故事，与讲究“实录”的史书不同，只能作为杂史志怪小说看待。后来常璩《华阳国志》、李膺《蜀志》、阚骃《十三州志》等书也曾从此书取材。现存佚文经排列，可以理出原书基本线索，其大略述蜀地蚕丛、柏柏濩、鱼凫、杜宇、鳖灵诸帝事及秦王、张仪以五石牛破蜀和蜀守李冰镇水精诸事。其中望帝化杜鹃(即子规)、李冰斗水精在以后又有进一步的演变，扬雄书所记是早期传说的形态。其它佚文片断还反映了蜀王对外水战之事，大禹和老子与蜀地的关系、盐井的记载等，因残阙过甚，难窥其故事原貌。
评：所记地域限蜀地，内容并非全地理。历史先后为主线，神话传说志怪事。
与“实录”史书大不同，志怪小说或杂史。蜀地先祖诸王事，秦王张仪破蜀事。
蜀地盐井最早载，大禹老子与蜀关系。杂史杂传化小说，扬雄完成一使命。
选文鉴赏：《杜宇化鹃》
原文：蜀王之先名蚕丛，后代名曰柏濩，后者名曰鱼凫。此三代各数百岁，皆神化不死，其民亦颇随王化去。
时则民稀少。后有一男子名曰杜宇，从天堕止朱提；一女子名利，从江源井中出，为杜宇妻，乃自立为蜀王，号曰望帝，治汶山下邑曰郫。化民往往复出。
望帝积百余岁，荆有一人名鳖灵，其尸亡去，荆人求之不得。鳖灵尸循江水上至郫，遂活、与望帝相见。望帝以鳖灵为相。时玉山出水，若尧北洪水。望希不能治，使鳖灵决玉山。民得安处。鳖灵治水去后，望帝与其妻通，惭愧，自以德薄，不如鳖灵，乃委国授之而去，如尧之禅舜。鳖灵即位，
号曰开明帝，帝生卢保，亦号开明。
望帝去时，子规鸣，故蜀人悲子规鸣而思望帝，望帝，杜宇也。
鉴赏：望帝是蜀王杜宇之号，蜀王的先辈有神异的家世，杜宇和妻子利出生不凡。一个由天而坠，一个从井中出，望帝之相鳖灵是死而复生，名字和水有关，也许是善于治水的暗示。玉山发大水时望帝命相治水，鳖灵决玉山，用疏导法治服了洪水。望帝在鳖灵治水时和他妻子私通，鳖灵有功于民，望帝惭愧，就把国家禅让给鳖灵即开明帝。望帝离开国家时子规哀鸣，子规也叫杜鹃。子规，布谷鸟，人们认为望帝之魂化为子规。
从杜宇祖先的姓名来看，杜宇应是古蜀国原始部落首领的后继者，鳖灵治水的传说也许是受了大禹治水传说的影响。望帝是“自立为王”，政绩没有明确交待，但先朝化民往往复出，说明望帝是个开明君主，自感德薄，“委国授之而去”之说不十分可信。《说郛》卷六○辑《太平寰宇记》“望帝自逃之后，欲复位不得，死化为鹃。"这里望帝是被夺了帝位，不得已而出逃的，死后化为杜鹃泣血悲鸣，以示其不幸，扬雄对传说进行了加工，他生活在新莽朝，为避王莽篡刘氏社稷之讳，把望帝被逼出走改为禅让后离国，就释去了影射现实的嫌疑，改动后内容上出现了矛盾，望帝禅让，开明帝即位。应该皆大欢喜，望帝为什么化为啼声凄惨的杜鹃?人们何以“悲子规而思望帝"?扬雄想在文章结构的安排中化解矛盾；玉山发大水，“若尧之洪水”。尧禅让去国。望帝应以尧为楷模：鳖灵治水有功，而禹就是因治水有功而被禅让得国的，这些伏笔为望帝禅让作好了准备。结尾把望帝离国和子规悲鸣联系起来，是有意美化望帝化为杜鹃传说的悲剧气氛，从扬雄的故事看不出望帝化为杜鹃，但以后的著作如《说郛》和《太平寰宇记》，民间传说等，都认为望帝化成了杜鹃，后人接受了这种说法，这种说法比较接近现实，望帝即使有过错，毕竟还是善于治国的君主。
这则神话是古蜀国人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并用幻想的故事来解释自然之谜的结果，水灾是开始定居的远古人最大的威胁，所以关于治水的传说奇多，治水有功者备受人们尊敬和拥戴，幻想色彩极浓是故事的最大特点，杜宇夫妇和鳖灵的出生，由子规悲鸣而思望帝。把鸟类的某些习性和传说人物的经历通过幻想融合起来，以寄托作者的感情，大概是受了《山海经》中精卫化鸟的启发。有深厚的现实基础是其第二个特点，无论是从字面上理解的禅让，还是分析出来的望帝被逼出逃，都是历史上可能发生过的事情，全文按照自然时间叙述事情，简要而明了地描述了望帝一生的轨迹，脉络清晰。《蜀王本纪》出现在西汉末杂史杂传向小说转化时期，扬雄顺应了当时的潮流，题名为《蜀王本纪》，写的是虚化了的历史，带有明显的小说特征，标志着杂史杂传向小说转化的完成。杜宇化鹃的传说，则是后来文学家、诗人取譬的对象，丰富了神话传说中的艺术形象，扩大了对其他文学形式的影响。唐李商隐《锦瑟》诗中有“望帝春心托杜鹃”之句，可见那时“望帝化杜鹃"已成为典故。
评：蜀王杜宇称望帝，鳖灵为相治洪水。民得安处有大功，望帝却与其妻通。
德薄委国禅鳖灵，鳖灵父子开明帝。望帝离国化杜鹃，至今仍见子规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