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集咱们说秦晋“龙门之战”的故事。

秦晋两国，在龙门山摆开战场。因为龙门山位于晋国的韩原，所以此役又称“韩原之战”。

开战在际，晋国群臣一致推举庆郑，担任国君战车上的车右。但是晋惠公讨厌庆郑，听到名字都堵心，宁可用一个叫徒的家仆，也不用庆郑。

历来国君的战车上，都需要有勇士担任车右，保护安全。晋惠公不用庆郑，无疑是上赶着自找倒霉。

两国国君阵前答话。

晋惠公质问秦穆公，说：“寡人有战车六百乘，足以抵挡天下之师。倘若秦国就此退兵，也就罢了；倘若不退，就算寡人想要回避，恐怕晋国三军也不会答应！”

秦穆公谴责晋惠公，说：“晋侯你想要回国，寡人我资助你；你想要粮食，寡人我又资助你；如今，你想要开战，寡人怎敢拒绝呢？”

龙门山前，杀声震耳，旌旗蔽日。两军士卒，你来我往，难解难分。

晋惠公三番五次地忘恩负义，晋军将校都为之不耻，不愿甘心卖命。秦军将校积愤已久，斗志昂扬，士气十倍于晋军。

战斗到最激烈的时候，突然，晋惠公的战车陷于泥沼之中。任凭如何鞭打，拉车的小驷力量不及，越陷越深。

正在此时，庆郑的战车从旁边杀过来，晋惠公大声呼救，“庆大爷，救命啊，救救我。”庆郑虽然看到了，但他一肚子怨气，没有打算救援。

庆郑讥讽说：“主公不是喜欢乘坐小驷吗，我这辆战车可载不动你。你先凉快会吧，我会招呼别人回来救你的！”（《东周列国志》：君稳乘小驷，臣当报他人来救也！）

就这样，晋惠公错过了最佳的脱身机会。还没有等到其他人来救，就被人家秦军给俘虏了。

龙门山下，血流成河，秦军以少胜多，晋军几乎全军覆没。晋惠公、虢射、韩简、屠岸夷、家仆徒等人，皆被俘虏。诸大夫之中，只有庆郑、蛾晰带伤而逃。

秦军大捷，班师回朝。晋惠公君臣如同丧家之犬，被一路押送，带往秦国。

秦穆公痛恨晋惠公，想杀掉这个白眼狼，以报前仇。

公孙枝进谏，说：“不可。晋国是大国，我们俘虏其君臣，已经是结怨了。现在又要杀其国君，等于怨上加怨。日后，晋国如果报复秦国，一定会倍加残酷。”

秦穆公闻听有理，问：“如果不杀，又该怎么办呢？是监禁，是驱逐，还是重新拥立，这三者哪个对我们更有利？”

公孙枝分析，说：“监禁的话，不过一个匹夫而已，只能浪费粮食；驱逐的话，恐怕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趁机接纳利用；倒不如来个二次拥立，迫使他听命就范。”

秦穆公不太情愿，说：“那我们不是徒劳无功了吗？”

公孙枝一笑，说：“不是白白放走他，晋国必须割让河西五城，并且让世子圉来做人质，然后才可讲和。等以后晋侯死了，我们再拥立世子圉，晋国世代都将感恩于秦，这样做不是更有利吗？”

于是，秦穆公把晋惠公君臣关押在灵台山离宫，然后，派遣使者开出谈判条件。晋惠公如今做了阶下之囚，哪有不答复之理，马上答应割让五城，委派质子。

三个月后，到了十一月，晋国履行完谈判条件，秦国这才释放晋侯回国。

晋惠公将要回国，消息传到国内。蛾晰提醒庆郑，劝他赶快跑路。

庆郑坦然地说：“就算主公不回来，我也打算自己到秦国领死。如今主公回来了，我怎么能逃避军法呢？我留下来，正是想让主公将我明正典刑，出口恶气；让天下臣子都知道，有罪之人无处可逃！”（《东周列国志》：吾之留此，将使君行法于我，以快君之心；使人臣知有罪无所逃也。）

晋惠公到达绛都西门，朝中群臣前往迎接。

当晋惠公看到庆郑也来了，破口大骂，说：“好小子，你还敢来见寡人？”

庆郑从容地说：“如果主公开始就听从臣所言，回报秦国，就没有战端；如果第二次听从臣所言，与秦国讲和，就没有征伐；如果第三次听从臣所言，不乘小驷，就没有战败。臣该做的都做了，有什么不能见的？”

晋惠公暴跳如雷，问：“匹夫死到临头，还有何话讲？”

庆郑无畏地说：“臣自知有三大死罪：第一，满腹忠言，却不能让主公听从；第二，推为车右，却不能让主公任用；第三，通知他人搭救国君，却不能让主公脱险。臣自请受刑，以正军法！”

“龙门之战”发生在晋惠公六年（前645年）闰九月。

——如果你遇到的是明君圣主，可以耿直倔强，犯颜直谏。如果你遇到的是昏君庸主，“耿直”在他眼里叫“抗上”，他一定会猜忌你不怀好心。如果他喜欢听信小人之言，他离开小人将无所适从，你没有任何办法拯救他。就算他遇到困难，说痛改前非，不会的，一旦困难过去，仍然是小人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