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首次解密还原多重人格真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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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7-06-20 20:11:35 更新时间:2022-09-26 05:27:31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0 12:11:35
写在前面:

本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而成,里面凡涉及到的人名、情节纯属虚构。近几年,因为工作、生活、环境压力大等原因,心理疾病患者愈来愈多,也出现了很多人格障碍、多重人格现象……本故事真实的还原了一个极度邪恶阴谋,首次讲述多重人格内幕故事,绝对令人震慑!

为了更好的了解和阅读故事,先给大家分享两个案例:

案例一:

2005年8月,日本长崎市38岁的妇女铃木千夏,被检查出患有罕见的15重人格分裂症,她经常会不由自主地变成其他人,但对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事情毫无印象。铃木千夏的母亲患有精神分裂症,兽性大发时连她父亲都害怕,所以经常虐待铃木千夏时,他父亲从不敢插手。铃木千夏的童年里几乎每天都要遭几次毒手,有几回差点就没命了。她一岁还不到的时候,母亲就变着花样折磨她,偶尔还把她吊到天花板的电风扇上旋转……很多个夜里,她的母亲也这样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把各种各样的东西强塞进她的身体,这便是她的人生!
铃木千夏之后的不同年龄层次,当受到重大刺激时,比如丈夫抛弃她,或者看到别的母亲殴打辱骂自己孩子致死的消息,她身体里就会跑出来一种人格,久而久之,竟然累加了15重不同人格。
长相甜美的铃木千夏到心理医生井田上二处接受治疗,没想到井田上二利用她的弱点,对她进行疯狂的性剥削。一开始,铃木千夏毫不知情,直到有一次,她的手机录音功能忘了关闭,录下了井田上二全程强奸她的过程,她选择报警,井田上二被判入狱七年。
铃木千夏随后到美国就医,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她的第五重人格逐渐占据优势,令她成为一名掌握了五种外语的高级翻译人员,这也成为了她后半生谋生的手段,此后一直伴随着她的生命结束。在她49岁时,遭遇车祸身亡。


案例二:

1978年12月,从美国密歇根大学心理系毕业的华裔心理学专家詹厚生,突然接到香港MPD(“多重人格分裂”的英文缩写)研究大楼负责人来电,声称有个案子需要他去香港帮忙。詹厚生是香港MPD的顾问,他赶往香港,见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人物蔡英俊,根据对话和心里测试,获知此人身上至少存在五种分裂人格。这也是亚洲地区首次发现一个人身上存在五种分裂人格的病例。
蔡英俊祖籍广东,五岁时随父母偷渡去了香港,父亲烂赌,后来被高利贷的人上门追债,母亲忍受不了拉着蔡英俊烧炭自杀,母亲死亡,蔡英俊活了下来,自此以后变得性格非常孤僻,并且首次分裂出童年时候的玩伴,一个叫美华的七岁女孩。在他十岁时,他父亲因盗窃背叛入狱,他又被同龄人欺负,因此滋生出了性格爆裂的男人阿莫。十五岁时,蔡英俊父亲出狱,染上毒瘾,整天拿他出气,他被迫离家出走。
之后,蔡英俊流落街头,身上陆续又分裂出另外两个人格,一个是厨师谭天仲,另一个是杀人恶魔杨元庆。据不完全了解,他三年内一起杀死了至少十人,包括两年前杀死他父亲,但自己全然不记得。
詹厚生找到了蔡英俊杀人时的人格,并对其进行了长期性的跟踪治疗,在他四十岁时,所有五种人格都融合到了主人格,从理论上实现了治愈。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0 12:23:09
楔子

刺眼的光,像刀子般划过他的双眼。
那是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像不断延伸的隧道,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通向何处。走廊的空气异常冰冷,不知从哪儿吹来的凉飕飕的风,不禁令他缩紧了身体。两边是紧闭的门,整齐排列着,伸向远方。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还发出电流碰撞时呲呲的声响。
一张脸,两颊瘦削,透着点点蜡黄。
那双眼睛,准确地说是一双死鱼样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像镶嵌在脸上,死死地盯着走廊远处,浑浊而无力。
眼睛的主人,瘦削蜡黄的脸上,呈现出道道深痕。他拖着麻木的双腿,边走边打量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他失忆了,几乎不记得任何事情,但唯一还有印象的是,自己曾经来过这里,而且不止一次,可每次都无法到达尽头,更不用说找到出口了。
他拖着笨重的身躯,顺着墙角往前移动脚步,可是很快就筋疲力尽了,双腿像灌了铅,不得不停下来,望着走廊深处,眼里再一次充满了绝望的表情。
“有人吗?有人吗……”
他叫嚷着,声音由大变小,渐渐的,只能看到嘴唇在动,已经听不见声音。
一阵眩晕突然袭来,眼前一黑,情不自禁地栽倒下去。
砰——
头撞上了什么东西,也许是走廊冰冷的大理石地板,晕晕乎乎的,还隐隐有点疼痛。
我是谁,这儿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趴在地上,无力再起身,遥望着走廊尽头,就在那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安东海!
对,我叫安东海,这是我的名字。
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有点欣喜,不过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因为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事仍然想不起来。
安东海跪在地上,脑子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几个问题。想着想着,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他闭上眼睛,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继而慢慢抬头,瞬间就瞪大了眼睛,眼里射出一道惶恐的光。
一双赤裸的双脚,那双脚被鲜血染红,在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血痕。
那双脚正好处于安东海眼皮底下,他摸索着倒退了好几步,身体紧紧地贴在墙上,双手手掌摊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很快,他看到了那张脸,更是被吓得出不了声,被浓浓的恐惧包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一把正在滴血的匕首,殷红的血从刀尖缓缓滴落在地上。
握刀的手,同样被血包裹。手背上,无数条裂开的口子,翻出白色的肉,看着特别渗人。但更为可怕的是,那张脸上像戴着一张面具,光秃秃的,没有眼睛,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巴。
木乃伊,或者叫无脸人。
最后这个名字,是安东海取的。他的记忆终于被唤醒,而且是那样的清晰和真实。
每一次,他都会在走廊里遇到这个无脸人,然后被无脸人追杀,想要逃跑的时候,却已经迈不开脚步。
他怔怔地盯着无脸人,脸色苍白,全身乏力。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那个声音跟以前一样,依然重复着不变的话语,嗡嗡的,像扑闪着翅膀的蚊子。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安东海喃喃的问道,记得自己无数次追问,想得到答案,但每一次问过之后,那人便狂笑着举起了手里的匕首,然后一步步向他逼近。而他,只能拼尽全力,转身逃跑。
可是,无脸人没有追来,而是在背后喊道:“跟我走吧,只有我才能带你离开这儿。”
安东海支撑着身体,转身,死死地盯着那张没有轮廓的脸,眼里闪烁着骇人的光。
“跟我走!”无脸人的声音根本不容他反抗,完全是命令的口吻,然后提着匕首转过身去。
安东海心里拔凉拔凉的,比大冬天喝了一碗冰水还要彻骨。他绝望着盯着无脸人的背影,仍旧挪不开脚。
无脸人也许是意识到安东海没有跟来,又收回脚步,头也不回地说,我明白你太想离开这个地方,不过一旦做了选择,就不要停下来,否则一定会后悔。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0 12:23:39
无脸人的声音恶狠狠的,像是从地下传来的。
安东海被这话吓得够呛,本来就不堪重负的心脏,虽然再也无法承受任何打击,但为了摆脱困局,冲出桎梏,只能一咬牙站了起来。
血,继续顺着锃亮的刀尖滴下。
安东海盯着无脸人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很在后面,尽量避开地上的血迹,然后又发现那人右腿似乎不正常,走路时一瘸一拐。可他此时无暇多想,只希望能跟在无脸人身后走到尽头,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走廊的灯光依然一闪一闪。
突然,一声脆响,不远处的灯管爆炸,荧光粉向四面撒开。
安东海受到惊吓,僵硬的身体猛地往后一缩,惶惶然看着周围。
这时候,无脸人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安东海心头有无数疑惑无法解开,但又不知或者根本不敢开口追问。
也不知走了多久,但前方依然一片恍惚。
他累了,身心疲惫,实在是再也走不动,不得不停下脚步。
“怎么不走了?”无脸人背对着他站了许久,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好似从鼻腔里发出一阵狞笑,虽然那张脸上没有鼻子。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儿?”安东海有气无力,胸膛里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股火焰,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他告诉自己,就算死,也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无脸人干笑道:“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除非他……变成死人!”
“死人”这两个字冷冰冰的,从无脸人嘴里说出来,又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更为浓重的阴影。
安东海头皮又凉又麻,像受到了电击。
无脸人再次向他举起了匕首,鲜红的血溅起,划着弧线洒了出去。
安东海被吓得转身欲逃,却被无脸人一把抓住,举起匕首朝着他胸口刺来,他不得不伸手去挡,手背被匕首割伤,痛得他发出一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无脸人狞笑着,紧紧地贴近他,刀尖快要碰到他眼珠。他好像闻到了无脸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像丧尸一般的气息,这种气息令他窒息,令他快要呕吐。
安东海龇牙咧嘴,死死地抓着无脸人握着匕首的手,紧咬着牙关,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除非他变成死人……”无脸人再一次叫嚣起来。
安东海瞪着血红的眼睛,眼看匕首就要刺进眼珠,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楚,全身的青筋像一根根扭曲的,被注入了墨汁的管道,突兀出来,攀附在皮肤表面。
“嘿嘿,不要再反抗了,活着有什么好的,太累太痛苦了,与其孤零零地活着,不如我成全你,死了就一了百了……”无脸人就快要把刀尖刺进他眼珠时,他在反抗不成时,突然一口狠狠地咬在无脸人手臂上,然后像吃肉似的,狠狠地撕扯,但无脸人看上去却毫无痛觉。
眼看被咬的手臂变得血淋淋的,无脸人仍然扭动着脖子,握刀的手丝毫没有放松。
刀尖离安东海的眼珠仅剩下两毫米。
安东海再一次闻到了死神的气息。
不远处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将正在全力对抗的二人怔住,顷刻之间,只见走廊两边的门全开了,然后从屋里冲出来无数个人,他们像潮水一般涌过来,黑压压一大片,势不可挡。
无脸人松开了安东海,呆呆地看着前方的场面,也禁不住后退了两步。
天啦!安东海张着嘴,喉咙里像被什么堵塞住,半天没有合拢,虽然想逃跑,但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如潮的人流蜂拥而至,一股巨大的气流几乎把他掀翻。
无脸人一开始似乎也被这个场景惊吓到了,但很快反应过来,狂笑着,仰着头,张开双臂,好像在迎接友人的拥抱,不过还没站稳脚跟,已经被人流冲垮,瞬间像燃烧的灰烬,呼啦一下就四散飘飞,消失的无影无踪。
安东海被吓得魂不附体,紧缩着身体,不敢睁眼,不敢呼吸,瑟瑟发抖,只闻得风声从耳边呼呼地掠过。他想说话,想呐喊,想呼救,可感觉自己像被挤压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四周密不透风。他紧抱着头,脑袋里嗡嗡作响,直到这种怪异的感觉离他远去。
终于,世界变得安静下来。
他缓缓直起身,打量着空寂的走廊,无脸人不见了,那些如潮的人流也不见了,好似这一切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跟之前一样,在他快要被无脸人杀死时,是那些从房间里涌出来的人流救了自己!
安东海慌不择路,四下观望了片刻,开始撒腿狂奔。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金属相互摩擦的声响,那种声音令他心烦意乱,像魔咒一样,迫使他停下脚步,情不自禁地捂住耳朵,全身战栗。
这是突如其来的新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
他快受不了这种刺激,身体里的血液在倒流,每一个神经细胞也在不停地跳跃,一股咸咸的味道从胃里窜进喉咙,突然就没忍住呕吐起来。
金属的摩擦声持续了几秒钟,终于消失不见,可是,更为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走廊的远处,突然翻滚起暗红色的液体。
他看清楚了,那些暗红色的液体是血,像一头怪兽,正张开大嘴向他扑过来,而且很快就会将他淹没。
他确实被吓到了,瞬间灵魂出窍,只剩下冰冷的躯壳,僵硬地杵在原地,直到血流快吞噬他时,他突然清醒过来,将全身力气集中到两腿,转身欲逃。
大楼突然抖动起来,左右摇晃。
地震?这是闪现在他脑海里的第一感觉!
安东海站立不稳,试图扶着走廊的墙壁,但毫无可能。
他的脑袋撞上硬邦邦的墙壁,随即被弹了回来。
痛,撕心裂肺的痛,不住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可是痛的感觉还未真正传输到大脑,很快又感觉挨了一闷棍,活生生被人打在后脑勺上,头晕目眩。
他从牙缝里吐出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地抽搐起来。
很快,他眨眼环顾四周,猛然清醒,回到现实,陡然明白并非有人打他,而是头撞在了车门上。抖动的大楼,则是正在剧烈颠簸的汽车。
轻揉着疼痛的额头,庆幸刚刚只是做了个梦。
他的梦跟别人不一样,从来没有过啼笑皆非,或者说皆大欢喜,又或者说大喜大悲。
他的梦境,从来都是痛苦的,那种身陷囹吾的感觉,没人经历过,所以也没人能体会。
回忆起刚才的梦境,那道熟悉的长廊,是他多次在梦里闯入过的地方。每次想到那个梦境,他都会颤抖,莫名其妙的颤抖。
还有那个无脸人,每次都会想要杀死他,最后却没能得逞。
那些从各个房间里涌出来的人流,他们又是谁?
安东海不止一次在梦里看到这个场景,也不止一次追问这些问题。
可每一次,都无从知晓答案。
难道,这就是我的宿命吗?他这样想着,看着窗外,此刻陡然想到一个问题,必须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候回家去。要不然就会迷失方向,或者,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0 15:10:51
1、四条人命

六道镇的冬天很冷,也很漫长,大概从每年十月开始,到次年五月才会逐渐转暖。延续时间不长的暖季,气温也只有二十几度。常年生活在当地的居民,经常是还没从冰天雪地的缓过劲来,大雪又开始飘飘洒洒。
大家都在这种不断轮回的天气状况下过日子,但谁都不会去抱怨老天的刻薄。何况,他们都习以为常了。要是换一种生活方式,可能谁都无法适应。
这几天,是六道镇最冷的日子。
在这种快把人冻成面瘫的天气里,能出来见面的都是生死之交。
脑子里冒出这句话的人叫龙飞,此时正在雪地里艰难挪动脚步。
他想起这句成名于网络的段子,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不过此言在理,他是刑警,很多时候的工作就是与死人打交道。换做别人,这会儿估计龟缩在屋里烤火,或者吹暖气。可龙飞不行,就算天上下刀子,如果有案子发生,他都得亲自奔赴现场。
今儿天降大雪,而且是今年以来最大的一场雪,意味着接下来气温会降得更低。老天爷却好像故意跟龙飞作对。眼看着圆圆满满的一天即将过去,突然从三层楼的窗口掉下来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个女人,落地时正好砸在雪地上艰难驶过的三轮车上,车主当场死亡。三轮车失控,又直愣愣撞向路边的小饭馆,将正在门口玩耍的五岁孩子撞飞。
三轮车车主是为六十多岁的老人,死的时候车还没熄火,车身翻滚在地,车轱辘还在不停地转动。
这下可好,活生生三条人命,给寒冷的冬日平添了一份萧杀之气,这白色的世界变得更加寂寥、凄凉。
血染红了雪地。雪花借着疾风飞旋,很快就将血迹覆盖。人群远远的围观,死者家属的哭泣声此起彼伏。两条大野狗闻见了血腥味,从人缝中挤进来,东瞅瞅西看看,突然间扭头便跑,还发出阵阵哀鸣。龙飞摘下眼镜,擦去了镜片上的雪花,冷眼查看着现场,眼神扫过每张面孔,最后落到满身血污的孩子身上。孩子的父母坐在雪地上失声痛哭,呼天抢地。
龙飞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雪花落在脸上,凉飕飕的。
回到空荡荡的屋里,没有温度。龙飞进门时习惯性地摘下眼镜,担心镜片被雾气蒙住。他想喝杯热水,但提起暖水瓶,才发现瓶子是空的。放下暖水瓶,全然没有任何心情,双目失神地看着窗外。许久过后,怅然若失地关好虚掩着的窗户,一股强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眼前又不自主地浮现出现场的三具尸体,心情更是异常冰冷,尤其是想到那个死去的孩子,心里拔凉拔凉的,饭都没吃就躺下了。被窝很暖和,他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却仍然觉得冷,脑袋里像缠着一根根绳索,密密麻麻的,导致他仍然无法合眼。第二天天刚亮,他像往常一样出门,右转,然后买了几个包子,拿着边走边吃起来。
今儿是节气中的小雪,天气预报说温度会降到零度以下。龙飞倒没觉得气温跟昨天相比下降了多少,可还是缩了缩脖子。他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慢行,不知不觉间又移步到了昨天的凶案现场。这是他上班的必经之路,站在马路对面,回想着昨日的命案,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大清早,街上没人。昨晚又下了雪,雪面像粉刷了似的,很干净,一尘不染。一天之中,不大的六道镇平白无故地少了三个人,也许除了死者的亲属,没多少人会在意这件事,充其量只是作为饭后茶余的谈资。
现场被昨夜下的雪覆盖后,一切如新,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龙飞也如此认为,相对于他的职业来说,活人和死人最大的区别是,活人有温度,死人没有温度。其实他明白这是错误的理解,也多次纠正这种错误的想法。可这是职业病,他常常告诉自己,把自己当成一个没有情感的刑警,遇到案子才不会感情用事。
正上方头顶的窗口,窗户依然敞开着,像两片孤零零的翅膀,在寒风中微微颤抖,扑闪扑闪的。
那女子昨天就是从那扇窗口突然落地,然后顺带搭进了另外两条人命。搭进去的两条人命死的很冤。街头巷尾讨论最多的点也是这个,反而很少有人去关注女子的死因了。
但是这个,却是身为警察的龙飞,需要考虑和追查的问题。
龙飞去过楼上,死者独住,暂时还无证据证明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所以无法给案子定性。即便如此,龙飞在潜意识里已经认定女子是他杀,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这种直觉几乎百发百中。接下来,他需要的是证据,证明自己猜测的关键证据。
这是极其无聊的一天,除了三条人命的大案外,其他小偷小摸的案子全都没有。
在过去很多个像今天这样的普通日子里,龙飞经常会去大街上溜达,无所事事。看着人来人往,时间从上班走到下班,没人搭理他,他也不想搭理别人。像是发呆,也像在思考。
龙飞不是个爱搞笑的人,准确来讲,应该是个十分严肃的人,但又常常觉得自己很可笑。至于可笑的原因,无外乎在别人眼里,身边所有人都把他当空气,随便一口就能吹散的样子。所以他觉得自己很孤独,这种孤独感如影随形。很多时候,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想出门,不愿意面对这个世界,像个隐者。
可是有案子的时候,他必须去现场勘察,就比如说今天。他把头埋在地上,陷入沉思之中,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他闻着血的味道,冷冰冰的血腥味。
突然间,他又不确定了,死者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他杀,凶手到底是什么人?
自杀的方式也很多种,烧炭、服毒、割腕,或者上吊。
杀人的方式也有很多种,刀杀、枪杀、勒死,或者下毒,为什么凶手要将死者抛下楼?万一死者没死成,凶手岂不是暴露了?
龙飞在心里骂娘的时候,仍然毫无线索。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0 15:12:34
这雪像是调皮的孩子,快到下班时下得越发张狂,裹着风,打着转儿往屋里钻。
龙飞通常不会这么早回家,更别提像今儿这种状况。他站在派出所大门外不远的地方,瞅着警员们三三两两的离去。他不想进门,又独自在风中矗立了会儿,直到实在站立不安才打算离开。他裹着衣领,像个蹒跚的老人。
今儿晚饭吃什么?肚子有点饿了,咕咕直叫,身上热量不够,明显感觉到丝丝寒意。在右手边不远处,有位拾荒的老人正在垃圾桶里翻找。龙飞时常看到这位老人,但老人好像从未注意过他的存在,也从未往他这边看过。
老人的家人呢?他想起孤独的自己,竟然对老人的身世产生浓厚的兴趣,于是边走边思忖,突然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迎面而来,径直跟他撞了个满怀。他控制不住,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再往前窜了两步才稳住身形。撞他的人显得很笨拙,趴在地上,吃力地站起来,二话没说扭头就想走。龙飞隐约见此人神色慌张,于是紧走几步抓住了对方胳膊,不悦地问:“干什么呢?撞了人一句话都没有就想走?”
男子看着派出所的方向,扯着沙哑的嗓子,唯唯诺诺,而又万分焦急地嚷道:“对、对不起,我报案,我要报案!”
龙飞听说他报案,于是愣了愣,职业习惯促使他盯着男子的眼睛问:“早就下班了,这个点儿,报什么案?”
男子个头不算高,跟龙飞差不多。
他回头望着派出所的大门,果然见漆黑一团,于是狐疑地看着龙飞,眼神沮丧,唉声叹气地嘟囔道:“真下班了……”
龙飞见他不像撒谎,于是松开手说:“我是警察,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男子听他如此一说,随即瞪大了眼睛,眼里闪烁着慌乱的表情,仿佛再次确认他的身份后,才鼓了很大勇气,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老婆死了。”
又是一起命案!龙飞不禁打了个寒战,内心竟然隐约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但他压抑着兴奋的表情,眼珠子一转,想了想,沉声问:“怎么死的?”
男子摇摇头道,两眼无神地说:“不知道,我打电话报案没人听,只好来派出所……”
龙飞一跺脚,毫不犹豫地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快走,马上带我到现场去呀。”
昏黄的灯光凌乱地洒满大街。从两栋房屋中间的缝隙中穿过,前面是一座小桥,小桥下面的水流被冻住了,低矮的岸边布满了亮晶晶的冰凌花。因为是穿堂风,桥面结了冰,很滑。
龙飞小心翼翼地走过小桥,风像刀子般刺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屋里的灯亮着。龙飞跟着进门后,才发现这个不大的地方是修电脑的,屋里很乱,正对面是个柜台,柜台上摆满了与电脑相关的物件。他跟着男子绕过柜台,进了里屋,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尸体,尸体下面全都是血,大片大片的,有点像散落的花瓣。
男子站在一边,表情木讷地盯着地上的女人。
龙飞蹲下身,端详着那张瞪着眼睛的面孔看了许久,终于起身转向男子,问他叫什么名字。
男子声音悲伤而低沉地说:“安东海。”
龙飞又转向这间屋子,最后目光重新落到女人脸上。说实话,那张脸还颇有几分姿色,只不过此时已经冰冷,而且显得无比苍白。死者的丈夫,也就是刚刚自报家门的安东海,满脸痛苦,支支吾吾地说:“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本来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其实,他不记得自己到底出门干什么去了。
你什么时候出的门?龙飞盯着他的眼睛问。
安东海盯着妻子的尸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若有所思,又自言自语道:“我什么时候出的门?”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1 10:21:45
汽车在雪地上匍匐前行,车轮硬生生地摩擦着雪地,卷起的泥泞溅满了绿皮车厢。
喉咙里涌出一股咸咸的味道,那种感觉让他觉得恶心。车门把手是冰冷的,但被他握了很久,竟然有了一丝温度。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车门边缘,那是门和门框相接的位置,锈迹斑斑。他的眼珠好像被钉在了那里,渐渐的,恍然间看到有暗红色的液体在流动。在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走神了。再定睛一看,才明白那些暗红色的物质只是铁锈。
幻觉,又是该死的幻觉。
安东海使劲闭了闭眼,暗自叹息了一声。
最近以来,头痛的情况偶尔会发生,多数是在受到碰撞和刺激之后。伴随而来的就是幻觉,思绪在幻觉里反复翻转,继而把自己推向万丈深渊。在那之前,他的头从未像现在这样疼过。他怀疑自己脑袋里长了东西,比如说肿瘤。他经常这样怀疑自己的病情,疑心病是越来越重,还担心到时候脑子里没长肿瘤,倒是把自己吓成了神经病。
他很苦恼,竟然忘记在车上待了多久,耳朵里闹哄哄的,鼻子里也全都是汽油味,加上整车厢里人的气息,各种乱七八糟的怪味儿混杂在一起,实在难闻。他没有座位,从梦里醒来就一直站在门口,两手紧紧地攥着近前的座椅,直到刹车时脑袋撞在门上醒来,想抬起手臂,却早已不听使唤。
无数只蚂蚁在血液里游走,又酥又麻。
安东海肩上挂着个袋子,袋子里装的是他从县城进的配件。
他去县城进货,每次都坐同一辆车,走同一条路,住同一家旅馆,所以他认得这辆车上的司机,还有那个永远涂着血红色口红的女售票员,腰上挎着个黑漆漆的小包。她每次都端端正正地坐在驾驶员背后,面朝乘客,仿佛在审视每一张脸。除此之外,路边的店家和每家店铺里卖什么,他也依稀有点印象。
他记住了这些人,但从来没有跟他们搭讪过,包括那个女售票员。这一点都不奇怪,至少他从来不去想别人是否记住了他,也从不想别人是否会跟他打招呼。
他的生命中,除了小艾,没别的朋友。当然,前来找他修理手机等电器的顾客不算,他是不可能跟客人做朋友的,至少此前从未有过。他经常忘记很多事,但唯独不会忘记小艾是他老婆。想到小艾,他的心已经飞回了家。
一块破旧的指示牌,箭头指向六道镇。牌子上面不知被什么东西撞了个洞,洞口很不规则,显得特别刺眼。那个不规则的洞有拳头大小,也许是人为的,也或者是天灾所致。总之,在他眼里,那块指示牌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耷拉着脑袋,立在道路旁边,冷清而孤独。
他的心,也像那块指示牌破了个洞。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1 16:22:51
他两眼炯炯地看着车外面,思绪正在天马行空,突然又想不起自己怎么会在车上。他明明记得仅仅在旅馆里睡了一夜,心里还老惦记着怕掉了车,但一觉睡过去后,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清醒过,更不记得怎么就会在车上了。
他没听说过时空传越这个词语,但潜意识里已经认为自己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否则为何中间那么长的记忆都成了空白?
有人开了车窗玻璃,一股冷风趁机钻进车里。
安东海戴了顶帽子,两只大耳朵紧紧地贴在脸上,只露出无精打采的眼睛。他身上的这件军绿色军大衣也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从哪儿淘来的,袖口和领口都被磨得泛白。但是很暖和,在这样的季节,需要这样穿才能保暖。
他还在极力回忆,希望想起自己是怎么到了车上,但甚至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六道镇去县城的。
两天前吧,应该是两天前!
他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答案。这段时间的记忆,全都浓缩在了两天之内。而两天之内的记忆,又全被他压缩成了几个点。几个点相互串联,最终成为了他这段时间的记忆。
安东海满脑袋里都是碎片,太多太多的事想要被记起,可都像裂了缝,无法成型。他想把碎片拼凑起来,但始终无法达成所愿。
汽车在弯弯曲曲的道路上爬行,像蜗牛一样。安东海的心也像蜗牛,顶着厚厚的壳子,壳子下面是一副冷冰冰的躯壳。他睁开眼,目光再次落到前面满脸冰霜的女售票员脸上。
我有买票吗?难道没有?安东海在看售票员时,意识到自己被售票员盯住,变得浑身不自在,明明不想回应那双眼睛,想装作非常自然的样子。他这样做,其实更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买票,但又不好主动开口问询,情愿那个女人能亲口跟他说话。
他开始在口袋里摸索。没有找到票根,所以他还是不敢确定自己到底买票没有。但他摸到了钥匙,还有一部手机,另外就是个钱夹子,里面应该没剩下多少钱。他掂量着肩上不轻不重的袋子,在心里暗自忖度这些东西到底花了他多少钱。
小镇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中。镇上的房屋普遍不高,顶多两三层楼,错乱地排列在山坳的雪地里。目光掠过小镇,远处是崇山峻岭,再往更远的地方看,则是黑压压的云层,云层和山峦融在一起,没有清晰的界线。
轰——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声惊醒。
这声巨响,源于汽车的突然失控,车轮紧贴在路面,试图停下来,但仍然摇摇晃晃地滑向路边,撞上立在田坎边的一棵大树,戛然而止。
雪花从树上哗啦啦地落下,天女散花般翩翩起舞,但有几块积雪落在车顶,像砸下的硬石,发出重重的声音。
谁也没料到快到达目的地前会发生变故,受到惊吓的乘客东倒西歪,闹嚷声此起彼伏。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1 17:4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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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2 10:19:21
安东海先前被撞的脑袋余痛未消,再次受到撞击,身体紧贴在门上,像块狗皮膏药。
车门开了,站在门口的安东海,被惊魂未定的乘客们挤出门外,酿跄着差点没摔倒。他脱离了车体,转身看着受伤后正在冒烟的绿皮车,怅然若失。
受到惊吓的司机,瞪眼看着碎裂的车前挡风玻璃,久久没回过神,以至于都忘了熄火。
安东海看着冒烟的车头,耳边充斥着汽车的马达声,怅然若失。
他的思维很奇怪,虽然也受了惊吓,但总算没有被人追问买票的事,所以他松了口气,变得有了底气。
他的奇怪的思维和逻辑,像极了一位心理医生跟一位洁癖患者的对话。医生问病人为什么每晚睡觉之前都无比担心房门锁好没有,难道是害怕小偷登门去入室?
病人回答:“不,我并非害怕东西被偷,而是担心小偷进屋后会把我的房间弄脏。”
看吧,多么怪异的思维。
安东海最近正是被这种怪异的思维搞的心烦意乱,魂不守舍。
此时的他,站在雪地里,望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明白自己总算是顺顺利利地回到了六道镇。不远处有一座尖形屋顶的的房子,据说是教堂,当年还有外国传教士,不过现在荒废了。教堂是安东海的参照物,每次回来,看到教堂,便知道自己没有迷路。只是安东海从来没有进去看过,虽然就在小镇的另一头,而且离他的修理店并不远。
他背着袋子,高一脚底一脚地踩在雪地上,脚底传来有节奏的声音。从车站离开,再没有别的交通工具。两条腿不听使唤,就像脚下的积雪,软绵绵的。他再次抬头望向教堂,那就是家的方向。
安东海路过包子铺时,闻到香味儿,才感觉有点饿了,他不记得自己多久前吃过东西,但饥肠辘辘的感觉是最为真实的,所以停下来买了个包子。他以前经常关顾这家包子店,只是很少跟老板搭讪。他摸出皱巴巴的钱递了过去,接过包子,谁知老板有事没事的主动问他:“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拿着包子,正要往嘴里送去,突然听见这话,不得不停了下来,匪夷所思地看着老板,思绪翻江倒海,但随即装作讶异地说:“哪有好久,这才两天呢。”
“两天?你记错了吧,四天前我从县城回来,看到你上了去县城的车,本来想叫你,但你没看到我。”老板神经质地说完这番话,就接着转身做生意去了。
安东海抡着眼睛,像个傻子一样转过身去,愣愣地回想着老板的话,终于确定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没错,老板的话明明是在说四天前见过他,也就是说,他四天前就已经离开六道镇去了县城,可为什么自己只记得在一家旅馆住过一夜,其他的所有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包括到底有没有结账,怎么去的车站等等,全都从记忆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啦,我这是怎么了!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当然,除了恐惧,更多的则是担心,无比的担心。他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安东海原本害怕的是找不到答案,而现在更为可怕的是,他知道了真相。
四天!安东海无法正视这个数字。
这么说,他整整迷失了四天!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2 16:59:37
“喂,想什么呢?”龙飞打了个响指,又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回家的。
安东海想了想,不敢肯定地说:“大概六点多钟吧。”
龙飞取下眼镜擦了擦镜片,重新戴上,再次抬头盯着安东海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双眼睛里找到点什么,但结果却令他失望了。
安东海眼神游离,来回闪烁,似有难言之隐,但突然跪下,浑身颤抖,摸着女人的脸庞,大张着嘴,却哭不出声。
龙飞捏了捏干涩的鼻子,使劲吸了吸,重重地吐出几个字:“从现场初步掌握情况来看,你老婆是被杀的。”
安东海忽地站了起来,迎着龙飞的眼睛,带着哀求的口吻喊道:“帮帮我,求你帮我找到凶手,我老婆没有得罪什么人,她死得太冤了。”他说完这话,突然又冲龙飞跪下,头深深地埋在地上,任凭龙飞怎样拉拽都不起身。
“安东海,你到底还想不想抓到杀人凶手,想的话就立刻给我站起来。”龙飞这声怒吼果然凑效。安东海想起身,脚下却似有千钧之重,直到龙飞再次拽了他一把,他才端端正正地站稳脚跟。
龙飞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看着地上的尸体,叹息道:“好好配合我,把你知道的,猜测的,想告诉我的全都说出来,我相信,只要你配合,很快就能抓到凶手。”
安东海眉头紧锁,再次陷入无尽的遐思。
“导致你妻子死亡的直接原因,是后脑勺受到猛烈撞击。”龙飞抽了抽鼻子,眼神瞥见了堆在不远处的几个酒瓶,其中一个酒瓶已只剩下不到一半的酒,其他酒瓶都是空的。他收回目光,突然又附下身去,隐约发现墙角的桌子下有块破碎的玻璃,伸手想掏出来,但又够不着,直到整个人趴在地上,使出了浑身力气,几乎让手臂伸长到极限,才终于摸到了冰冷、锋利的碎片。
安东海眼巴巴看着龙飞的动作,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瞬间放大了数倍。
“我见过你。”安东海的声音在背后传来。
龙飞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斜眼向后看去,然后将玻璃碎片捡起来,吹了吹,又拿到他眼前晃了晃,这才问:“你说你见过我,在什么地方?”
安东海好像不大敢确定,但试着说:“昨天,街上死了三个人,你也在吗?”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3 10:11:56
安东海是个奇怪的人,不是他自认为奇怪,而是在外人眼里,他也确实很奇怪。他经营的这家电脑维修店,生意不好不坏,只能说勉强糊口。
六道镇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安东海就是这五脏之一,在镇上以这门营生存活了多年,倒也没想过大富大贵。当然了,都是老顾客照顾生意。说起老顾客,这就是他最为奇怪的地方,很多生意人对待老顾客都如同对待上帝。安东海不一样,即使是老顾客,在他眼里也往往是过目就忘,下次来也似乎毫无印象。
所以安东海没什么朋友,这是最重要原因之一。
在这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是否自己的记忆系统出了问题,直到最近才有所警觉。
安东海的老婆是个哑巴,这跟他很搭。他很少讲话,一天到晚也说不上三两句。那些老顾客中,不少人因而也真把他当成了哑巴,很多时候都是用笑容和简单的动作,去完成整个交易的过程。
按照安东海所言,前一天冒着大雪出门去县城扫货,第二天坐班车回到镇上。到达镇上时,时间尚早,大约九点左右的样子。他习惯性在肩上挂着个袋子,袋子里是电脑和其他一些电子元件,右手插在口袋,步履沉稳。偶尔换一下手,但很快又换回来。他眼里全是白色的世界,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有节奏的声响,每走一步都会在身后留下深深浅浅的坑,很快又被雪淹没。
他还记得,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场景:他走过街头的时候,突然有个女子从楼上落下,轻飘飘的,像雪花一样。
安东海一开始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耳边传来惊恐的喧嚣。
不多时,警察赶到现场,正在忙活的时候,安东海被挤到了人群外。他眼巴巴看着从尸体下流出的殷红的血,血在他眼球上无限泛滥,最后全世界都好像被染红了。他的内心无比失落,甚至有点疼痛。那些死去的人跟他毫不相识,记忆中也好像根本没去过他店里修电脑。
幸好我不认识他们,要不然也许会更加心塞,或者伤心。不过即使这样,他终于还是感觉呼吸困难,就像有无数双手正掐着他脖子,不仅痛,而且快要窒息。
他很怕血,看到血流出来,越来越多,像莲花一样绽放。他的瞳孔不断放大,脑袋也嗡嗡作响。他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甚至折磨得他无法站立,不得不蹲下身来。他不敢再看尸体,巨大的痛苦侵蚀着他的内心。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他再次起身的时候,看到了龙飞。那会儿,龙飞的目光正在朝他这边看,也许正在人群中搜索什么。他慌忙垂下眼皮,生怕被人看透自己内心的紧张和惶恐。可他发现那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站立的方向,不禁担心地想,他是在看我吗,他看到我了吗?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3 16:17:59
“当然,这是我的工作,所以我会在现场一点也不奇怪!”龙飞走出门时,又驻足瞟了一眼尸体,突然问,“你当时也在现场?你为什么会在哪里?”安东海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我真的看到你了。”
“第一次遇到那种事吧,什么感觉?”龙飞出了门。安东海听懂了他的意思,摇摇头说:“太惨了,三条人命啊,转眼就没了。”
龙飞赞同地笑了笑,追问道:“你认识死者?”安东海眼里似乎射出一道光,但随即熄灭,紧接着反问:“如果我认识死者,你会不会把我当成嫌疑人了?”
龙飞哑然失笑,又转身看着地上的死者说:“家里出了这种事,我很抱歉,节哀顺变。相信我,会抓到凶手的。”
“你有看到我吗?”安东海再一次答非所问。
“什么?”龙飞很奇怪地看着他,他发现自己这个问题很傻,也许龙飞当时根本就没在意现场每个人,只是在思考问题罢了。
“我先走一步,待会儿会有同事来将你老婆的遗体带回去。”龙飞说,“不过出于保护现场的需要,得麻烦你暂时回避。去外面住一晚,或者去亲戚家住一晚。”
安东海送龙飞离开后,提着酒瓶走到死者面前,猛灌了两口,双目失神地看着远处,眼角滚落两行热泪。
龙飞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总浮现着血案现场,以及那些已经不能言语的尸体。就在他从安东海那儿离开时,已经当面打电话向所长汇报现场情况。
房间里的摆放很整齐,整齐的完全不像是个单身男人的家了。
龙飞从某些意义上来说,是个居家好男人,除了爱干净之外,行为做事还特别守时,在这方面,甚至有点强迫症,约好的时间做什么事,就算迟到一分钟也不行。
一个男人有洁癖,还有强迫症,就像《火柴人》中的男主角罗伊,很多时候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其实他们很烦自己,却又无法摆脱那如影随形的控制。龙飞就是这样一个人,经常会把自己锁在屋里,宁愿独自睡觉也不愿出去走走。其实他在洁癖这一点上还好,作为一个警察,与罪犯打交道,经常会见血,或者比血还要肮脏的东西,他必须面对,必须克服恐惧心理,顶多回家后多洗几遍手,多洗几次澡。
他最烦自己的还在于强迫症,那种不想听大脑使唤,却又不得不按照中枢神经的指挥去做某件事的时候,那会让他很崩溃。比如出门这个动作,简单的关门,然后离开。再复杂点,关门、反锁,再离开。可是他每次都会把关门、反锁,再离开这个过程重复好多遍,一遍又一遍查看,一遍又一遍检查,直到终于说服大脑,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不过有很多次,龙飞都没能心满意足的离开,因为走到中途,他会突然想起关门的那一套程序,感觉哪里似乎出了问题,于是又转身回去,重新检查一遍锁好的门,然后才终于放心地走开。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3 16:19:27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4 10:34:09
既然睡不着,干脆起床,从简陋的书架上随意取下一本书翻阅起来。他有看书的习惯,尤其是睡不着的时候,经常会看会儿书。他的书架上有不少书,但总体就两大类,探案的和心理学方面的。这些书他基本都看过,还有些书甚至不止看过一遍。
随手翻了几页,好像没什么想看书的心情,他明明记得不久前刚刚看过这本书的,这时候再次拿起,却觉得了然无趣。书的扉页上写着几行字: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究竟哪样更高贵,去忍受那狂暴的命运无情的摧残,还是挺身去反抗那无边的烦恼,把它扫一个干净。面对不完美的自己,面对不堪重负的自己,继续生存下去的不二法则就是伪装自己,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下是一颗颗疲惫不堪的心,自我分裂下的自我毁灭!
他最喜欢的就是扉页上的文字,至于这本心理学书籍的内文,无非是教人如何突破自我,自我救赎等等话题,他都看厌了。
说到自我救赎,龙飞再一次哑然失笑。从心理学的意义来说,他的强迫症和洁癖都属于心理学范畴,所以他阅读心理方面的书籍,也算是一种自我救赎的办法吧!
龙飞发现自己近日来记忆力严重下降,白发增添了不少,很多事情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他合上书本,闭目养神,可发现一安静下来,烦恼就如万千愁丝钻进了脑袋。他不得不睁开眼,望着头顶狭窄的空间,感觉呼吸都是那么的压抑,最终,还是决定看会儿书再去睡觉。
《24重人格》《人格裂变的姑娘》《东京少年》。龙飞起身,从书架上的三本书中抽出了《人格裂变的姑娘》,这本书他已经看完了,而且是两遍。看第一遍的时候感觉西碧儿的经历很好玩,可是后来,他在读第二遍的时候,觉得她很可怜。
想到可怜的西碧儿,他觉得自己就是西碧儿,是那个有着严重心理问题的西碧儿。
他的书架上还有不少探案类的书籍,譬如李玫瑾的《犯罪心理研究》,汉斯格罗斯的《刑事检察官手册》,贝卡利亚的《犯罪与刑罚》,这些书他也都看过,他觉得自己曾经算是个有理想的警察,他也想做个好警察,可是现在,我是什么?
他把书放回原位,电话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但声音不陌生。
“这么晚打电话来,有事吗?”龙飞尽量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平淡。这个点儿,绝大多数人应该已经入睡,所以他还要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一丝疲倦,但又要介于清醒之间。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4 16:31:31
电话那头的安东海很快又陷入沉默,再次开腔时,声音也显得无比低沉:“龙警官,我老婆不见了,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找到她……”龙飞明显听见他的声音在颤抖,同时也被这话吓到了,随即坐正身体,屏住呼吸,安慰道:“你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听你的话出门转了一圈,但又实在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安东海说这话时突然呜呜地抽泣起来,“其实我没有走远,很久都没等到有人来,回家一看,我老婆她不见了。”
“不见了?”安东海把电话换了只手,“你亲耳听见我打电话让同事来的,会不会是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同事把人给带走了?”
“不会,我一直在家门口看着。”安东海非常固执,龙飞沉吟片刻,只好说:“这样吧,你先别急,我马上打电话核实一下。”
龙飞挂断电话,仰面躺在那儿,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心里空荡荡的。
安东海站在冰冷的房子里,刚放下电话,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来者是个陌生人,说是电脑坏了,让他跟着去家里帮忙修修。安东海的心情很糟糕,加上是大半夜,一口就回绝了。很快,门外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直到脚步声慢慢远去。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把在原地不停徘徊的安东海惊得打了个哆嗦。
“我刚刚已经打过电话,很抱歉,我同事确实还没来得及……”龙飞的声音充满愧疚,安东海一听这话就懵了,急得连连跺脚,不停地唉声叹气,一个劲地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龙飞凝重地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也别太心急,我这边已经向所里作了汇报,领导相当重视,一定会全力侦查的。”
“可是……”安东海话未说完,被龙飞打断:“好了,你也先休息吧,同时赶紧想想自己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明天我再跟你联系。”
安东海无奈地放下电话,脑子里全是他老婆的影子,一时间万分痛苦,嚎啕大哭。
龙飞紧紧地攥着电话,却毫无睡意,想着安东海,想着他老婆被杀的案子,陷入无尽的沉思中。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4 17:20:35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5 10:21:44
2、离奇的车祸现场
第二天上午,下了几天的雪居然停了,破天荒还现出一丝阳光。雪水在阳光照射下蒸发,雾气冉冉升起。六道镇沐浴在阳光和雾气里,恍如仙境。从远处看去,整个小镇呈现出金黄色,一缕阳光透过雾气,正好形成一束耀眼的光柱,仿佛佛光投射大地。
安东海几乎一夜未眠,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做生意,更没心思欣赏风景。
雪停了,大街上的人多了起来,人一多,打开门店做生意的人自然高兴,加上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吆喝声就像唱戏似的,还有车辆经过时的马达声,清静的街道顷刻间变成了闹市。
藏于街市的修理店仍然四门紧闭,和周边热闹的情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安东海步伐很慢,早上起床就感觉头重脚轻。他恍恍惚惚地打开门,离开修理店,像个幽灵穿行在大街上。
他没有半点心思去关注身边的人,当然,也根本无人注意他的存在。
安东海平日里走路时就喜欢看着脚下,心里甚至会默默地数着步伐。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脚下踢飞的泥水,突然有个戴棉帽的人从路边冲过来拉住他,转动着一双贼眉鼠眼,神秘兮兮地问:“兄弟,有好货,要吗?”
安东海白了对方一眼,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于是非常不耐烦,头也不回地回绝道:“不要!”继而往前走去。
陌生男紧追不舍,甚至拉住了他的胳膊,他不得不停下来,睡眼惺忪,充满敌意瞪着对方。
男子向四周谨慎地扫了一眼,低声而又紧张地问:“兄弟,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安东海这才拿正眼瞧他,却仍旧毫无印象,但他的样子像是在问对方:“我们见过吗?”
男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黄牙,捂着嘴,以手遮口,轻声咳嗽道:“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两个月前,你找我买了一批货,当真不记得了?”
安东海警惕地审视着男子的眼睛,像在观察骗子的内心,但很快就绝然地摇了摇头,打算离开。
男子咽了口唾沫,不由分说,使劲儿把安东海拉到路边,两只眼睛更加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吧唧着嘴,压着声音说:“我说兄弟,你怎么就认不出我啦,别玩我好吗?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上次说有好货就来找你。实话告诉你,这批货比上次那批货好多了,如果不要,到时别后悔。”
安东海有些不耐烦了,眯缝着眼睛吼道:“少烦我,我都不认识你……到底什么货呀?”不过到了最后,好奇心还是驱使他开了口。
男子看他的样子是真不记得自己了,于是发出夸张的声音,然后从喉咙里断断续续地彪出几个字:“药……麻醉药啊!”
一辆货车轰隆轰隆地疾驰而去,正好淹没了男子的声音,搅起的泥浆又溅上了男子的裤腿,男子张口大骂,作出要追上去的样子。
安东海好像没听见他说什么,愁眉苦脸,趁机摆脱男子离去。男子转身不见了他,又紧追上去。安东海边走边回头呵斥道:“我警告你,别跟着我。”
男子站在原地,张着嘴,露出满嘴黄牙,盯着他的背影,嘴里咕噜了几句什么,好像骂骂咧咧的,然后怏怏不乐地扭头走开了。
安东海是真不记得自己是否见过此人,更不记得跟他买过麻醉药,同时在心里问自己,我买麻醉药干什么?刹那间,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脑袋瞬间像炸开了似的疼痛。他抱着头蹲下身,试图让痛感减少。这个办法果然凑效,几秒钟后,痛感逐渐离开身体而去。这种突如其来的头痛,快要被撕裂的感觉,就像谁在掏空他的身体,令他恐惧不安。
好在,这一次又挺了过去。
可是下一次呢?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突如其来。
他已经受够了!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5 16:22:16
话说这化雪天可比下雪天要冷多了,在原地站立不动会感觉更冷,必须要不停地走来走去,让全身的血液流动起来,才能抵御寒冷的侵袭。
安东海就用这种方式御寒,已经在派出所门口守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脚下的雪都被他踩烂了,露出黑色地面,泥浆和着雪水,看上去脏兮兮的。
他害怕被人注意到自己,看到似曾相识的人,就别过脸去把自己藏起来。
龙飞正往派出所大门口走去,突然扭头看到有人冲自己而来,一开始也没在意,但发现是安东海时,这白停下脚步,眨巴着眼睛,叹息道:“你可真够早的啊。”又看着他脚下踩烂的积雪问,“来了很久?”
安东海双手交叉缩在胸前,鼻尖红扑扑的,吐着白色的气息,闷闷地点了点头。
龙飞朝身后派出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朝着另一边努了努嘴。安东海跟着他走到一偏僻的地儿,这地儿正好能避风,也没那么冷了。周围的人也少,不用避讳。
龙飞理了理思绪,朝不远处派出所大门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你看我眼睛,都熬了一夜。我昨晚也是一夜没怎么合眼,已经打过无数个电话,同事们连夜寻找打探,但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你老婆的消息。”
安东海哭丧着脸哀求道:“龙警官,你可要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帮我找到小艾呀。”
龙飞叹息道:“我这不正在想法子吗?放心吧,我会尽力的,你先回去等消息。”
安东海却固执地说:“我不能走,我走了,小艾可怎么办,小艾找不回来,我怎么对得住她。”
龙飞见他不听劝,只好瞪着眼睛斥责道:“我看你还是别折腾了,你等在这儿,对找回你老婆也是于事无补,还是先回去吧,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不,我不走,我就是不走,不找到小艾,我绝不走。”安东海抬高了声音,态度异常坚决。
龙飞向四周看了看,恼怒地说:“你老婆的死和失踪都属于刑事案件,现在归派出所管,你要再继续胡搅蛮缠,别怪我不讲情面,告你妨碍公务。”
安东海见他动真格儿,这才哭丧着脸,不敢再吱声。
龙飞苦口婆心地说:“听我的,别闹了,先回去等消息,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安东海突然嚎啕大哭,还用拳头捶打着墙壁,一拳一拳,都渗出了血。他然后跪在冰冷的地上,用头去撞墙。龙飞抓住他的衣领,然后用力把他提了起来,按在墙上,指着他的鼻子怒喝道:“别哭了,抓不到凶手,找不回你老婆的尸体,难道你想你老婆死不瞑目吗?”
“我就是不想小艾人没了,到头来还不能入土为安……”安东海眼泪巴巴。
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个孩子,孩子也许是循着声音过来的,站在入口的位置,眼神狐疑地看着这边。安东海停止了哭泣,龙飞松开了手。孩子又怔怔地盯着他俩看了会儿,突然满脸惶恐地转身跑远。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6 10:31:30
雪一停,风也渐渐小了。
安东海一直在等龙飞的消息。连续几天都是门可罗雀,就做了几单小生意。他其实也无心做生意,每天大多数时间都会站在门口巴望,期待突然有电话打进来。
这一天很快又过去了,暮色笼罩着镇子,天边隐约现出一丝祥云。
安东海满心疲倦,感觉身体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他从门口无精打采地回来时,叹了口气,正要关门打烊,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视线。
“是不是有小艾的消息了?”安东海看见是龙飞,心急如焚,赶紧到门口迎接,一见到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龙飞却说:“快关门,先帮我做件事儿。”
安东海觉得诧异,但还是照做了。
龙飞手里攥着个东西,是个视频采集卡,有点像电脑硬盘之类的玩意儿。
“事情紧急,这东西坏了,想办法帮我修好。”龙飞的神色看上去略微紧张。安东海瞟了一眼,摇头道:“这个东西不多见,没修过,不敢保证能不能修好。”
龙飞好像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只是催促道:“尽力吧,赶紧,这东西涉及到一起案子,非常重要,能不能破案,就指望你了。”
安东海不得已,只好点了点头,但有反问:“那我老婆的事呢,有没有线索?”龙飞转身看了看门口,说:“放心吧,领导已经作了指示,这个案子必须全力侦破。”
“到底有线索了吗?”
“有了,有了。”龙飞像是敷衍,安东海疑惑地看着他,他又补充道:“领导说了,案子已经定性,就是谋杀,接下来就是全力破案,同时会全力找寻你老婆的尸体,这个答案你现在满意了吧?”
安东海吃了颗定心丸,心情也舒坦多了,赶紧打开柜台前的台灯,屋里顿时亮了许多。他开始忙活,边说道:“今儿不成了,你明儿早上再来取吧。
龙飞一屁股坐下,无所谓地说:“没事儿,反正回家闲着也是闲着。我等等,等你修好我就拿走,只是太辛苦你了。”
安东海看他做好了持久等待的准备,只能无奈地说:“那好吧,估计得费点功夫,要是很急,那就等着吧。”
屋里的火烧得很旺,空气都是温暖的。龙飞一开始是看着安东海忙活的,但是很快就微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便传出轻微的鼾声。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17-06-26 16:22:58
时间走的很快,像流水,从指缝中悄然溜走。安东海因为从来没修过视频采集卡,弄了许久才拆开,两只眼睛此刻已经熬得通红,一阵睡意悄然袭来。
他打了个哈欠,停下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皮,释放了一些睡意,可视屏采集卡没修好,他还不能睡。
龙飞是靠在椅子上睡的,两只脚翘在另外一张椅子上。突然身子歪倒,发出了轻微的声响,这才惊动了安东海。安东海正要起身去扶他,他自己连忙爬起来说,半睡半醒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惊扰你吧!”
安东海笑了笑,说:“我没事儿,你继续,我这儿还没成,修好了叫你。要是在这儿睡着不舒服,去里屋床上躺会儿吧。”
“不了不了,不睡了,我还是陪你聊会儿天吧,免得你睡着了。”龙飞说,“干我们这行的,经常睡办公室,随便往那儿一坐也就睡着了,都习惯了。”
安东海没做声。
龙飞继续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吧。跟我说说你跟你老婆的事,这能帮助破案。”
安东海正拿着螺丝刀拨弄,听见这话顿了顿,但接着说:“我跟小艾打小就认识,好多年了。”
“青梅竹马?”
“也算是吧。”安东海眼皮上翻,迟疑了一下,“我们都是孤儿,是在福利院认识的,相同的身世和遭遇,后来自然而然就走到一起了。”
“嗯嗯,继续说。”龙飞好像对这段往事饶有兴趣,“说说你们在福利院的事。”
“这跟破案也有关系?”
“也许吧!”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先进去,她比我晚到。因为福利院里大多数都是老人,只有我跟她是孩子,所以我俩自然而然就经常一起玩。对了,她不能说话。”
“哑巴?”龙飞问完这个,随即好像发现自己言语不当,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她是不会说话还是从来没说过话?”
“有什么区别吗?”安东海不置可否地问。
“当然,不会说话和不想说话时两码事,前者是哑巴,后者可能是心理问题。”龙飞的解释没能让安东海明白,安东海于是不再搭理他。
龙飞也许是自感无趣,也不再说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安东海继续埋头工作,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他将视频采集卡连接电脑,点击鼠标,出现了画面。画面效果不是很好,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清楚。看样子就是路边普通摄像头摄录的画面。
一辆轿车撞向路边,然后四个轮子朝天翻转过来。
这个点儿已经是后半夜,整个镇子一片死寂。
安东海虽然已经很疲倦,但当他非常清楚地看到这一幕时,双眼仍然瞪得大大的,顿时睡意全无。
画面还在继续,车祸现场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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