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东百万恐怖悬疑巨著《罗布泊之咒》(周点击过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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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4-01-16 00:20:26 更新时间:2020-11-10 18:31:53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5 09:04:00
第十七章:查卧底


我回到了营地。
大家都围过来。
章回说:“周老大,你去哪儿了!”
我说:“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他说:“我一直在营地里转悠啊。”
我说:“再想想。”
他说:“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有个东西从卡车旁边跑过去了,我去追,追出了几百米,什么都看不见,我不敢追了,就回来了……”
我说:“我就是那时候被弄走的。”
他满脸抱歉地说:“真对不起……”
我说:“没什么,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去睡会儿吧。哎,季风呢?”
魏早说:“她和浆汁儿,还有令狐山,他们开车去找你了。”
我说:“走了多久了?”
魏早说:“天一亮就走了,走了两个多小时了。”
我说:“谁让他们去的?走丢了怎么办?”
魏早说:“拦不住啊,尤其是你家浆汁儿。”
我说:“谁家浆汁儿?”
魏早瞪着我说:“你家的。”
我把脸转向了布布:“你把望远镜给我。”
布布就去了她的帐篷。
魏早说:“他们是朝西边走的,我开车去找找吧。”
我说:“得了,已经够乱的了。”
布布回来,把望远镜递给我,问:“周老大,发生什么了?”
我不可能如实相告,至少我不能说我是谁。
我举起望远镜,一边朝西边看一边说:“跟浆汁儿一样,我也被弄晕了,然后被运到了一个古墓里……”
望远镜从南转到北,布布说:“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说:“我不知道,醒了之后就躺在沙漠上了。”
魏早说:“他们就在附近?”
我说:“我不清醒,不知道远近。”
魏早说:“那你看清他们是谁了吗?”
我说:“我看到了三个人。”
魏早说:“就三个人?妈的找到他们,全给他们活埋了!”
我说:“你能把田鼠活埋了吗?”
魏早说:“他们不是人?”
我说:“不清楚。”
我真的不清楚,我父亲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们团队里有卧底,而是写在了沙子上?我怀疑他和我谈话的时候,地下有人听。
布布说:“他们把你放了?那是不是说,他们觉得我们没有敌意,不会再侵害我们了?”
我说:“不,可能他们只是把顺序搞错了。”
布布的情绪顿时低落了。
蒋梦溪给我拿来一个煮鸡蛋,一杯热牛奶,小声说:“你吃点东西。”
她的眼神有点自卑。
我看了看她,说:“谢谢你,蒋梦溪。”
章回没有去睡觉,他的眼睛里有血丝。我要跟他聊聊,一个人缺觉的时候,大脑迟钝,很容易问出东西。
我说:“章回,你跟我来,我们聊聊。”
他显然不知道我要跟他聊什么,愣了一下,赶紧说:“好的。”
我带他走进了我的帐篷,把门帘放下来,然后说:“你把刀给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刀子,还给了我。
我把刀子放进口袋,突然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按在了地上,然后逼视着他的眼睛说:“你杀了那个警察!”
他快速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他肯定在猜测,我这次被掠走得到了什么证据。
我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继续说:“给我说实话!”
他说:“你让我起来,我跟你说实话。”
我慢慢松开了他,他也逼视着我的眼睛,说:“我只对你说一句——他不是我杀的。”
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了那桶水玻璃!”
他真的不说话了。
我说:“你不要再顽固了,没有好果子。你知道的,天上有只眼睛,记录着我们的一切。我可以告诉你,我在古墓里看到没剪辑的录像。”
他还是不说话。
我说:“如果你还不承认,我只能动员大家驱逐你。”
他依然不说话。
我说:“好吧,你没有机会了。”
说完,我转身就朝外走。
我在跟他斗心理素质。这时候,我离帐篷门口大约7步远,我快步走过去,如果我走到门口,他依然不说话,我会怀疑自己的判断。我一边走一边听背后的动静。
当我走到第6步的时候,他突然说:“等一下!”
我停住,慢慢回过头来。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说:“你说话!”
他低下头去,想了会儿,再次抬起头来,眼圈已经湿了,显得很激动:“我跟他一样,我们没什么区别!”
我说:“嗯,然后呢?”
他说:“在司法学校的时候,他的成绩还不一定比我好呢!他凭什么抓我!”
我说:“你他妈犯罪了!”
他说:“刚才你把我摔到地上的时候,要是碰巧有根钉子,我可能就挂了,然后你就是杀人犯!你愿意接受这个罪名吗?”
我说:“我们说的是那个警察。”
他说:“我毕业之后也是警察!只是我倒霉罢了,一失手,把我岳母推到了暖气片上……”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5 09:06:00
我说:“之前先不说,你杀了警察,就是杀人犯。”
他“扑通”一下给我跪了,然后哭哭啼啼地说:“周老大,我真的想当个警察,我只想为你们做点事!我和你们无冤无仇,我不可能害你们任何人的!”
我想了想,说:“起来起来!”
他身体一转,坐在了地上,继续说:“你不要驱逐我。如果我们走不出去,我希望我以一个团队警察的身份跟你们死在一起。如果走出去了,你看着我去自首——好吗?”
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肯定是浆汁儿他们回来了。
我对章回说:“在罗布泊,我就当你是团队的警察,做点什么吧。”
章回使劲点了点头。
我走出帐篷,浆汁儿已经跑过来,她愣愣地看着我,说:“满血满蓝,原地复活?这是什么情况?”
我说:“别大惊小怪的,你经历了什么,我就经历了什么。”
季风和令狐山走过来,我对他们有取有舍地讲了讲昨晚的经历,然后对季风说:“现在人齐了,你把大家都叫到湖边,我跟大家说点事儿。”
季风说:“好的。”
团队里有个卧底,我不知道是谁,这是最恐怖的。我要摸摸大家的底。本来,我应该提前和季风、周志丹、鲁三国透个风,但是我现在谁都不信任了。
我带浆汁儿走向湖边的时候,浆汁儿问我:“你要透露什么秘密吗?我先听听呗。”
我说:“没什么秘密,只想让大家互相更了解一下。”
老实说,我连浆汁儿都不信任了。
我不能肯定她就不是卧底。
那群人为什么没有杀死她?
她会不会被那群人换了大脑,故意让我们救回来?
都是未知数。
如果浆汁儿都不能信任了,那么就没人可以信任了。这时候,我真的知道了什么叫孤独,什么叫悲凉。
人都在湖边聚齐了。
我不能告诉所有人,我们当中有个卧底,那样的话,整个团队都会大乱,而那个藏在其中的人则会藏得更深。
我说:“现在可以肯定了,我们有敌人,我曾经和他们近在咫尺。我不确定他们到底是谁,我只知道,他们会继续杀我们的人。攘外必先安内,我有个主意,希望你们都不要介意,我是为大家着想……”
周志丹说:“你就直说吧。”
我说:“每个人都用最简短的语言,说说自己的事儿,不管你说什么都行,只要能证明你是个正常人类,跟那群人没有任何关系。”
大家互相看了看,没人说话。
我说:“我先说吧。我出生在黑龙江齐齐哈尔绝伦帝小镇,19岁在北京空军服役,我和李少红合作过电影《门》,我为佳能照相机做过广告。”
季风说:“我小时候家里很穷,邛崃市陕氏集团资助过我念书。我在河北电视台做过编导。”
浆汁儿说:“我在岳阳师范读书。我妈是市劳模。”
周志丹说:“我出生在台湾,30多个国家都有我的出入境记录。《妈妈婆婆》就是我们投资拍的,我是出品人之一。”
鲁三国说:“我是区政协委员。”
白欣欣说:“我是干建筑的,芜湖市中心广场的标志建筑就是我们做的。”
蒋梦溪小声说:“我的父母都是工人,我也没上过大学……不过,我看过所有韩剧,可以把它们的故事原封不动地讲出来。”
布布说:“我在党史研究室工作,1998年入党,我的入党介绍人叫孔利明,现在是老湖区副区长。”
魏早说:“我在江西当兵,救过落水儿童,立过二等功。”
吴珉说:“我和浆汁儿是大学同学。我是手机游戏‘口袋魔兽世界’设计者之一……”
章回说:“你们都了解的,我是麦南监狱的犯人。”
黄夕说:“我获过第31届全国散打亚军。”
孟小帅说:“我在陕西师大附中读书,那时候跟演员文章是同学。我给时尚杂志当过平面模特儿。”
马然而说:“我是天津人,出生于1986年3月26号,那天陈永贵逝世。我曾经给天津环渤海集团董事局 郑介甫当过司机。”
郭美说:“我拍过微电影,当过相亲节目女嘉宾。现在网上正在炒我的事儿。”
老丁说:“我是甘肃人,两个月之前刚刚来过罗布泊进行科学考察,上过电视纪录片《探究罗布泊》。”
令狐山说:“我是克拉玛依人,我父亲就死在罗布泊。1994年,我读小学一年级,经历了克拉玛依大火,稀里糊涂地活了下来。”
大家互相看了看,只剩下帕万了。
他坐在魏早旁边,望着湖水,目光呆滞。
我走到他面前,问他:“帕万,你能证明你是正宗罗布人吗?”
帕万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开口说话了:“根本没有卧底,他希望你们自相残杀。”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5 09:09:00
第十八章:给“双鱼”拍照

大家都愣住了。
对于后来的成员,并不怎么了解帕万,在他们眼中,帕万就是个痴呆。今天,他们第一次听见帕万讲话。
我的思维转了几个圈,忽然意识到,他说的有道理。
父亲骗了我,这个地方其实就是丧胆坡?
他在沙子上留下的那几个字,并不是在提醒我,而是跟最初那个恐怖鞋印一样,是个陷阱?
我肯定深信不疑,回到营地之后,对大家说出这个重要信息,于是,团队开始清查谁是卧底。我们不可能查出卧底,越是这样,大家越是互相不信任,最后开始互相残杀。
就这样,丧胆坡的那句凶咒就灵验了……
周志丹说:“这个帕万,过去真的是哑巴?”
我说:“真的是哑巴。进了罗布泊,他的大脑好像突然停转了,却会说话了。我感觉他好像在帮助我们。”
周志丹说:“这是传奇,我要拍下视频来。”
说完他就跑向了他的车。
我继续问帕万:“你能告诉我他们是什么人吗?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帕万不说话。
我说:“你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帕万还是不说话。
我接着说:“那你告诉我们,你是谁?你为什么帮我们?”
帕万依然不说话。
我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捻着裤子。
周志丹跑回来,打开摄像机,对准了我和帕万。
帕万突然把脸转过来,死死盯住摄像机的镜头,眼里射出凶光。
我小声说:“不要拍……”
话音刚落,帕万瞪着双眼直挺挺地躺在了沙子上,跟前天周志丹犯癫痫的症状一模一样。
帕万,或者说帕万体内的那个东西,不让拍。
周志丹被吓着了,赶紧关掉摄像机,说:“他是不是有镜头恐惧症啊?”
我说:“你感觉是那么简单吗?”
魏早急眼了,对周志丹吼起来:“你拿个破机器想拍电影?”
周志丹说:“抱歉抱歉……”
布布已经跑过来,我们全部退后,布布使劲按帕万的人中,然后对孟小帅说:“小帅,你去拿个湿毛巾来。”
孟小帅一溜小跑去拿来毛巾,在湖水里浸湿了,递到布布手上,布布用湿毛巾敷住帕万的额头,继续掐人中。
过了几分钟,帕万缓过来了,不过,他好像咬破了舌尖。
魏早把他背起来,扛回帐篷,布布和孟小帅跟着去照顾他。
我对大家说:“经过这么一聊,至少大家互相更熟悉了一些。散了吧。”
白欣欣说:“散了做什么?难道我们打算在这个鬼地方过日子了?”
我说:“你有更好的建议吗?”
白欣欣说:“你是领队啊!你不是一直很高端吗?”
孟小帅是刀子嘴,立即反击白欣欣:“我最烦你这种人了,遇到难题只会他妈发牢骚!是谁带我们找到这个湖的?”
一物降一物,白欣欣不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我说:“大家都不要急,我们首先要活下去。这个地方不仅仅只有我们存在,说不定我们会得到谁的帮助,最后成功离开。慢慢想办法。”
本来,我不喜欢这么正经说话的,但是被推到了“老大”的位置,只能像个领导一样了。 接下来我问大家:“谁会用绳子结网?”
浆汁儿说:“我会。”
我说:“你会打渔吗?”
她说:“我说我会你信吗?”
我说:“信。”
她说:“轻信。不过我小时候看我外祖父打过渔。”
孟小帅说:“我来帮你。”
吴珉说:“还有我。”
浆汁儿对吴珉说:“去去去,干点男人的事儿去。”
吴珉看了看孟小帅,孟小帅理都不理他。
吴珉跑到车上,找到了绳子,然后抱过来,问我:“用它们织网吗?”
我说:“就用它们。”
吴珉小声对我叹了口气,说:“唉,被两个女孩同时喜欢上,真麻烦。”
我说:“幸福的麻烦。”
他离开我,把绳子放在浆汁儿和孟小帅跟前,然后坐下来,跟她们一起忙活了。
黄夕和郭美回到了帐篷,黄夕又给郭美吹口琴去了。
季风把我的车开到湖边,帮我洗车。
她出生在南方水乡,如今,她为了寻找我,陷入了荒蛮的罗布泊,就像一条鱼被丢在了沙漠上。
令狐山基本不说话,他拿来一只桶,帮季风从湖里一桶桶提水。季风照顾过他四天四夜,他可能真的喜欢上季风了。
老丁拿着望远镜,去了营地之外,像布布一样,四处张望着。他在寻找他的队友。
蒋梦溪几乎不太跟别人打交道,她只跟白欣欣在一起。白欣欣回到了房车上。蒋梦溪看见季风在洗车,受到了启发,她也盛了一桶水,拎到房车上去洗了。白欣欣在听音乐,声音很大。
章回去帐篷里睡觉了。
我没看见马然而。
周志丹坐在湖边,和鲁三国商量着那个金木水火土的棋盘。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5 09:09:00
我从车上拿来吉他,坐在湖边弹起来。
我没那么多闲情逸致,我只是想做个放松的样子,给大家吃点定心丸。
我一边三心二意地弹琴一边在想心事。
章回杀了张回。
此人的心理素质极强,手极黑。
不过他并不变态,他很希望做个受人尊敬的人。接下来,他应该是安全的,不会害什么人,如果他要杀的话,只能是我了,因为只有我知道他杀了警察。
不过,我不能把这件事公开,否则,恐怖会笼罩整个团队。
我们不是执法者,不能杀了他就地埋了,那么只能把他赶出团队,其实那等于杀了他。而且,他知道我们的营地位置,假如半夜潜回来,说不定会干掉所有人。
章回已经暴露了,他不是最危险的。
郭美很可能还招来了另一个杀手,这个人并没有暴露,他更危险。我确实看不出来,谁更像。
这个人也不是最危险的,就算他存在,也不过是为了钱,他的目标只是郭美。
最危险的是那个卧底。
我不能肯定他到底存在不存在。也许,我父亲欺骗了我,也许,藏在帕万身体里的那个东西欺骗了我,我该相信谁呢?
现在,团队剩下了18人。
最糟的情况是——其中三个人都是危险的,占了六分之一。

中午吃完饭,我准备下水了。
我要去看看湖底那个东西。
大家都回到帐篷睡觉了,依然能听到黄夕的口琴声,还是那首《红莓花儿开》。我估计他只学会了这一首,不知道郭美怎么忍受的。
浆汁儿和孟小帅还在湖边织网。吴珉陪着她们。
季风和令狐山洗完了我的车,又洗完了她的车,两个人在湖边慢慢散步。我估计两个人爱上了。
我在帐篷里脱掉外衣,跑出来。
浆汁儿第一个看见了我,喊起来:“大叔,你要下水?”
我说:“我去找找鱼。”
浆汁儿说:“你这年龄,应该骨质疏松了吧?小心在水下抽筋!”
我瞪着她说:“你知不知道我最烦别人说我的年龄?”
浆汁儿说:“好吧,帅哥,我和你一起下。”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孟小帅也站了起来:“我也下!”
我说:“一起来吧。不过你们只能在湖边游,别追我。”
浆汁儿和孟小帅高兴地跳起来。她们竟然没有回帐篷,浆汁儿直接脱掉了外衣,里面是个红彤彤的小背心,特可爱。孟小帅更猛,她脱得只剩下了一件黑色内衣!
她对我说:“你就当我穿的是泳衣吧。”
我说:“嗯,你的泳衣真好看。”
说完,我“扑通”一下就跳了进去。
其实我的游泳技术很一般,肺活量也一般。浆汁儿和孟小帅也下了水,在湖边开心地玩起来。
我一个人游到了很远的地方,仰面朝天,休息了一会儿。此刻,我的心里有点激动,因为我马上就能看到湖底那个东西了。
我的口袋里装着手机,季风帮我买的,据说它采用的是Dragon Trail屏幕,在水下能拍照。我从来没试过,今天机会来了。
我深深憋了一口气,扎进水中,睁开眼睛朝湖底看去,果然看到了两条鱼的形状,微微发着光。它们当然不是真的鱼,就像年画上画的那种鲤鱼。我继续下潜了几米,跟梦里一样,它们始终模模糊糊,并不清晰。
看起来,这个湖很深很深,如果我有潜水设备,能够下潜到湖底,会发现它们无比巨大,见首不见尾。
我憋不住了,赶紧游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
浆汁儿和孟小帅还在湖边玩儿,我听到她们的笑闹声。
恢复了一会儿,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再次扎进水里,一口气拍了三张照片,然后再次浮出水面来。
这三张照片太珍贵了!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我能活着离开罗布泊,会第一时间把它发在微博上,让全世界的人都看看,它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者,国家会为此派出考察队,带着各种设备,进入这个神秘的湖,一探究竟……
他们找得到这个湖吗?
我游到岸上,踩着沙子,走到阴凉处,正要打开照片库,听见布布的喊声:“周老大!”
我抬头看去,布布站在魏早和帕万的帐篷门口,正在朝我挥动手臂。
我赶紧把手机装起来,跑过去:“怎么了?”
布布说:“帕万又说话了!”
我跑进帐篷,看见帕万面对帐篷墙壁,果然在嘀咕。
我凑近他仔细听,他说的是:“拍摄暂告一个段落,人类和非人类全体演员休息……拍摄暂告一个段落,人类和非人类全体演员休息……”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5 09:14:00
第十九章:偷窥狂


帕万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魏早和布布探询地望着我,我一步步退出帐篷,朝天上看了一眼,虽然环境是炎热的罗布泊,心里却生出了一阵寒冷——
难道我们这些人,还有另一群不明身份的人,都是演员?
难道我们都被天上某个东西控制着,在拍摄一部电影?
那么,那些死去的“演员”会不会复活?我们已经把他们埋葬了啊。
布布走出来:“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可能是真理,可能只是胡言乱语。”
布布说:“他什么都听不见,怎么知道非人类?肯定不是他在说话!”
我说:“你跟魏早说说,留意他说的每句话。”
布布说:“嗯。”


我回到我的帐篷,查看我刚刚拍的“双鱼”照片。
打开相册,大部分都是我女儿美兮的照片,她笑得那么甜美。宝贝,你远在法兰西,绝对想不到爸爸最近都经历了什么……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故事。
假如我活着,我会在你入睡前讲给你听,让你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我找到最后拍的三张照片,发现画面黑糊糊的,什么都没有。
我把照片放大,再放大,依然黑糊糊的,没有任何东西。
我陡然想到一件事——
一次,我跟浙江一个企业老总吃饭,他聊起了一件事:
他和哥哥接管了一座山,开发旅游项目。山中有座巨大的佛,那是依托山体雕凿出来的。由于长年累月风雨剥蚀,大佛已经略有破损。这个老总请来工程师和一群工人,准备对大佛进行修缮。
这一天,这个老总来到山里视察,大佛四周绑着脚手架,工人们正在上上下下地忙活。
他拿出手机拍照,拍云和树,拍山和水,拍大佛……
离开的时候,他觉得还应该给大佛录录像。这个景区对外开放之后,游客们来到此地都会拍照留念、录像,但是没人会拍到大佛被“美容”的镜头。于是,他又拿出手机给大佛录像。
回到城里,他查看手机,大吃一惊!
说到这儿,他掏出手机给我看,我看到了云和树,看到了山和水,找到那张大佛照片,只有黑屏。这个老总说:“我对我的手机太熟悉了,不可能用手指挡住镜头。”我仔细看,黑屏上隐隐有图案,类似于三维漩涡。
接着,他又给我看那段录像,只听见施工现场嘈杂的声音,画面还是黑屏。
最后,这个老总对我说,他曾经找过一个高僧请教,这是怎么回事儿。高僧说,佛也有爱美之心,就像一个女子,她正在化妆的时候是不愿示人的。
这个老总茅塞顿开。
难道,这个双鱼形状的东西也不让拍?
我觉得我冒进了。

这天晚上,我主动给大家放哨,浆汁儿要陪我,被我赶走了。
我没想到,这个夜晚发生了那么多事……
大家入睡之后,营地一片寂静。没有一丝风,看那个湖,跟死了一样。四周的植物不摇不晃。
我曾经看到过一只麻褐色的鸟,它去哪儿了?藏在密匝匝的植物里?
夜里有点冷,我穿上了一件墨绿色夹克,坐在一片罗布麻旁边,我相信离我3米远就看不见我的。
这个地方的夜空似乎比城市里的大无数倍,星星密集无数倍。
我开始胡思乱想。
我是什么?
父精母血的结合物。
父亲有他的父母,母亲有她的父母,父母的父母又分别有他们的父母……排列上去,就是一个巨大的扇形,辐射到茫茫时间的深处,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了。
我就是一个珍贵的扇坠儿。
如果我那浩繁的祖先中,有一个人早夭,就不会有我了。古代的医学落后,发烧都可能死人,更何况瘟疫横行。那年代死个小孩就像打碎了一个鸡蛋。还有饥饿,遍地“冻死骨”,还有连绵不断的战乱,冷兵器时代,能存活下来是奇迹……
“扇面”范围中的无数对夫妻,若有一对姻缘发生变化,也不会有我了。
如果哪个朝代有那么一对夫妻,其中一个在路上遇到了熟人,说了一阵子话,回家晚了,夫妻二人那天没有做爱,也不会有我了。
受孕只要差一瞬间,都将形成不同的生命。而一件突发的小事儿,一个念头的转变,甚至窗外的一声呼喊,都可能致使其中一对夫妻的受孕发生变化……
再往前,我的祖先满身黑毛,一代代多得数不清,他们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竟然没有一个被同样满身黑毛的更凶猛的动物吃掉。
继续往前,一直追溯到数十亿年前的原始海洋,我的祖先也许是微生物,在漫长的时间里进行着生物转换,竟然一直没有中断……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5 09:14:00
生命太奇妙了。
从最初到最后,促成我这个生命形成的偶然,就像沙漠的沙子一样数不清。而阻止这个生命形成的偶然,就像地球上的树叶一样也数不清。两种偶然的关系是——在大风的裹挟下,所有沙子必须从所有树叶的空隙间穿过,否则我就不会存在。结果……它们全都做到了。
多么伟大。
多么……恐怖。
我又想到了那群人,他们说,我属于他们那个种类。
那么,在人类满身还是黑毛的年代,我的祖先是不是经常吃掉人类的祖先呢?
有动静。
我抓紧手枪,朝帐篷看过去。
一个人走出来了,穿着白色的衣服,看上去轻飘飘的,好像是个女的。
她是谁?
那个卧底?
她朝我跑过来,她似乎穿着一双很大的鞋,踩在沙子上,“嚓嚓嚓”地响。借着这个声音的掩护,我慢慢朝后移动,藏进了芦苇中。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存在,走到离我七八米的地方,脚步慢下来。
星光暗淡,不过我看出来了,她是郭美。
她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都快喘不出气了。空气中飘过一股香气。
她没有停留,走过去,又开始跑了。
我慢慢探出脑袋,盯住了她的背影。前面是厕所,她肯定是去解手了。
我把眼睛收回来,猛地看见很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影,此人蹑手蹑脚,几乎听不见脚步声,也朝厕所走去了。他离我比较远,看不清面孔。
他也去解手?
不可能这么巧。
他是那个想杀郭美的人!
我一下从芦苇中站起来,举起手电筒照过去:“谁?”
这个人一下就窜进了旁边的芦苇中,看不见了。
我听见郭美在厕所里说:“是我……”
我冲到那个人刚才消失的地方,拨开芦苇,用手电筒照了照,没人。
郭美说:“周老大,你没睡觉?”
我说:“今天晚上我站岗。”
她说:“那你等我一会儿啊,我害怕。”
我说:“好。”
她说:“你把耳朵堵上。”
我退开了几步,把耳朵堵上了,眼睛却死死盯着那片芦苇,如果那个人在里面移动,芦苇会摇晃的。芦苇纹丝不动。就是说,那个人在里面藏着,并没有移动。
这时候,我应该迅速跑回营地,检查每一顶帐篷,看看谁不在,那个人立即就浮出水面了。
可是,郭美还蹲在厕所里,我不敢离开。我想,只要我一走,她可能就没命了。
偏偏刮来了一阵风,那片芦苇“哗啦哗啦”响起来。
完了。
那个人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迅速离开。
我问:“郭美,你完了吗?”
郭美说:“完了。”
又过了一两分钟,她才走出来。
我用手电筒照了照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真不好意思,让你陪我蹲坑……”
我说:“你半夜上厕所怎么不叫个伴儿?”
郭美说:“人家都睡着,我一叫,弄醒好几个。”
我说:“刚才有人尾随你,你知道吗?”
她说:“谁那么变态啊!”
我说:“不是变态的问题,我怀疑他想害你。”
郭美四下看了看,紧张地问:“你看清是谁了吗?”
我摇摇头:“不过,他留下了脚印。”
说着,我蹲下来查看。
沙子上果然出现了三双脚印,一双是我的,横纹图案,一双是郭美的拖鞋,圆点图案,还有一双在芦苇中消失了,大约42码,海浪图案——杀手穿的就是这双鞋!
郭美真的害怕了,走回营地的时候,紧紧抓着我的胳膊。
我把大家统统叫起来。
听到我的喊声,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各个帐篷纷纷亮起了灯,然后陆续走出来。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在,每个人都睡眼惺忪,好像刚刚醒过来。
我说:“郭美刚才去厕所,有人偷窥。我没追上这个人,现在我要检查一下大家的鞋底。”
孟小帅使劲抻了个懒腰,说:“偷窥就让他偷窥呗,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深更半夜不让人睡觉……”
浆汁儿说:“周老大,那你把男的叫起来就行了啊,我们女的又不会偷窥她!”
我说:“不,都要看看。”
大家把鞋子脱下来,我一个个看了下,竟然没有海浪图案的鞋底。
白欣欣问我:“哪双是啊?”
我说:“没有。”
白欣欣对郭美说:“你是不是太矫情了?荒郊野岭,谁会偷窥你上厕所!”
郭美委屈地说:“不是偷窥!他想杀我!”
白欣欣很不屑地嘀咕了一句:“脑残。”
郭美突然盯住了黄夕:“你白天穿的不是这双鞋!”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6 09:46:00
有人走过来。
我回头看了看,竟然是浆汁儿。
我说:“你也去厕所?”
浆汁儿说:“睡不着了,和你坐一会儿。”
然后,她就在我旁边坐下来。她穿着黄色睡衣,外面裹着一个灰披肩。
“你想家吗?”她问我。
“一个人,走到哪里都是家。”我说。
“我想家了。”
“我带你回去?”
“逗我,你很开心?”
“真的,我可以带你回去,你可以见到你的家人,只不过那不是真的……”
“我没明白。”
“我的意思是……催眠。你相信我能催眠你吗?”
“相信。”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你。”
“嗯,你说到点子上了,这是催眠的前提。”
“不过我不会接受你催眠的。”
“嗯?”
“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心里的秘密。”
我想了想说:“理解。你一直爱着……吴珉?”
浆汁儿看了看我:“你觉得他很差?”
我说:“也不是……”
她说:“你说,我很在意你怎么看。”
“性别不同,看法就不一样。”
“懂了。”
停了会儿,她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跟心爱的人一起去天涯海角,就像现在这么坐着,看看天,看看海。”
我说:“这个不难。”
“你知道天涯在哪儿吗?”
“我去过三亚,从三亚往西26公里有个马岭山,那里有块石头,写着‘天涯海角’,不过我觉得那是瞎掰。”
“人们都以为,天涯就在天涯,海角就在海角,我不这么看,我觉得天涯和海角并不是两个具体的地方。”
“这个想法有意思。”
“我有个猜想,说不定罗布泊就是天涯,和它相对的地球另一面,南太平洋上的那个点,就是海角。你说呢?”
“我说……如果地球是个脑袋,罗布泊就是一块斑秃。”
浆汁儿的浪漫情怀并没有受到影响,她说:“我们算是来过天涯了,我们走出去之后,你会不会带我去一趟南美洲?”
我把她搂在怀里,说:“没问题。只要你的护照没过期。”
“还有8年呢!”
“愿神灵保佑,我们8年之内能离开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没有神灵。”
我松开了她,问:“为什么这么说?”
她说:“我来这里之前,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第六感冒出来,弄得我很累。可是,现在我就像我们的那些通讯设备一样失灵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那怎么解释我们遇到的这些事儿?”
她想了半天才说:“绑架我的那群人是人,但是,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估计只有军队才能搞清楚。”
我说:“电视上出现的画面呢?”
她毫不考虑地说:“天外人。”
“天外人?”
“他们比我们发达,就算再发达,他们也是人,人和神有本质区别。”
我说:“看来……我该写科幻小说了。”
“我不怕神灵,更怕天外人。”
“为什么?”
“神灵是正能量,就算它害人,也是恶有恶报,有个标准。天外人就不一定了,假如他们是人,我们是蚂蚁,一个人踩死一只蚂蚁或者一群蚂蚁,需要理由吗?”
“假如有天外人,他们来罗布泊干什么?”
“这地方寸草不生,就算他们出现了,也没人拍照没人录像,是他们最好的着陆点。”
“你……怎么想到了天外人?”
“昨天我在电脑上又看了看我下载的那些罗布泊资料,有个瑞典的探险家叫斯文?赫定,1934年,他进入过罗布泊,还写过一本书,他说当时的罗布泊像镜子一样,有很多野鸭子,很多鱼鸥。西南方向有些像飞船一样的东西漂浮在罗布泊上空……你说那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那个东西在罗布泊上空漂浮了79年?”
她抬起头来,突然一下抓住了我:“你还不信!你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她的眼睛朝上看了看,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天上,竟然出现了两轮圆圆的月亮!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6 09:48:00
第二十一章:棋盘不见了


是的,天上出现了两轮月亮,它们一模一样,大小,圆度,以及上面明明暗暗的层次。
湖水中,也出现了两轮月亮。
这是多么伟大的奇景!
我爬起来,想跑回营地,把大家都叫起来。
浆汁儿却拽住了我:“你要干什么?”
“叫大家都看看啊!”
“不要!”
“为什么?”
“大家看到它们,只会更恐慌!”
我听从了浆汁儿。
接下来,我俩死死盯着天上的那两轮月亮,浆汁儿说:“我想,肯定有一个不是真的月亮……”
“那是什么?”
浆汁儿半天才说话,我听了之后,如同醍醐灌顶!她说:“假如你有一辆面包车,很容易就可以把它的外形做成一个面包的样子……”
我不再说话,继续观察那两轮月亮,试图看出其中细微的差别。
没有任何差别。
湖里的水突然响起来,旁边的四眼冲到湖边,又狂吠起来。我怀疑藏在湖下的那个“水怪”要冒出来了,赶紧拉着浆汁儿步步后退。湖水响了一阵子,渐渐归于沉寂。
再看天上,另一轮月亮迅速变暗,有点像月亮的重影,接着,它就彻底消失了。
我说:“你看,那个月亮消失了!”
浆汁儿说:“也许,那只是他们关了灯……”
我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再看那轮月亮的四周,黑暗而深邃。
我记得一个节目说过,人类的眼睛可以辨认出160万种颜色,而某种海洋动物却可以辨认出320万种颜色……
那么,问题出来了——真实的世界也许并不是我们看到的这个样子。
另一个问题——我们也不能肯定就没有另外的东西以160万种之外的颜色存在着……
我们来到罗布泊,很可能就侵犯了那些看不见的生灵。比如地上某种盐壳图案,那其实是他们这个世界禁止停车的标线,我们看不懂,随便就停车了。比如某块石头,那其实是他们这个世界禁止进入的标志,我们看不懂,大咧咧就闯进来了……
浆汁儿抱住了我:“周德东,我真的很害怕……”
我也搂紧了她:“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在那个死亡名单上,我排在你前面,只要我活着,你就不用怕。”
浆汁儿推开我,说了句令我意外的话:“那还不如让我死在你前面了!”
我忽然想到,我被那群人称为自己人,然后放掉了。那么接下来会不会就轮到浆汁儿了呢?

天亮之前,我把浆汁儿哄回去睡觉了。
四眼一直陪我到天亮。
大家都起来了。
黄夕没有走出帐篷,估计他的脸肿得很难看。
周志丹走到了我跟前:“周先生,你一夜没睡啊?”
我说:“你好像也没睡好。”
他说:“我一直梦想听到那边的声音,连续听了几夜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地球另一端的南太平洋。
我说:“有收获吗?”
他摇摇头:“不过,我有其他收获。”
我说:“是什么?”
他说:“上次,我们去那片雅丹地貌,想用五行相克的办法,赢得那盘棋,对不对?”
我说:“嗯。”
他说:“结果呢?来了沙尘暴。”
我说:“你想到办法了?”
他很得意地说:“想到了!”
如果那是棋盘,如果那场沙尘暴不是巧合,那么,下棋只有你输我赢,或者我输你赢,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我说:“什么办法?”
他说:“对方是金木土水火,我们是木土水火金,我们不该用‘克’的办法,而应该用‘生’的办法!只要我们摆成土水火金木,土生金,水生木,火生土,金生水,木生火——顺其自然,肯定就平安无事了!”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说:“智慧克困难。”
周志丹笑了。

吃完早餐,我、周志丹、老丁、章回、令狐山准备出发,去找那片雅丹地貌了。
我对鲁三国说:“你留在营地照顾大家吧。”
鲁三国说:“没问题。”
我说:“别让任何人下水。”
鲁三国说:“能告诉我原因吗?”
我说:“我认为水下有东西。”
鲁三国愣了愣:“什么东西?”
我说:“想看清它,除非把水抽干。”
鲁三国点点头:“知道了。”
马然而说他肚子疼,也留在了营地。
黄夕一直没出来,布布给他送去了蛋黄派和鸡蛋汤。
季风走过来:“周老大,我跟你们去吧。”
我说:“行,路上正好陪我们说说话。”
浆汁儿也来了:“我也去。”
我说:“你不许去。”
浆汁儿叫起来:“为什么季风能去我就不能去?偏心!”
我开始不靠谱了:“季风是随队家属。”
浆汁儿疑惑地问:“她是谁的家属?”
我说:“令狐山啊。”
季风说:“周老大,你不要乱点鸳鸯谱。”
浆汁儿说:“那我也是随队家属!”
我说:“你是谁的家属?”
她说:“我是你妹妹啊,忘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然后说:“走!”
就这样,我们7个人开了三辆车,首先回到前一个营地,然后从那里奔向那片雅丹地貌。

周志丹走在前头,他的车也是在敦煌租的,跟我的车一样,都是白色路虎卫士,老丁和章回在他的车上。季风走在中间,令狐山在她的车上。我在最后,浆汁儿在我的车上。
季风把车洗得干干净净,仪表盘很清晰,指针依然指向零。
罗布泊刮起风来,把盐壳的爆裂声遮盖了。看来,今天回去之后,车里又会被沙土覆盖。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6 09:48:00
浆汁儿说:“你给季风算过命吗?”
我说:“7个字?”
浆汁儿说:“是啊。”
我说:“她和我刚认识的时候,我给她算过。”
浆汁儿说:“她选了什么字?”
我说:“生,卯,夺,金,心,湖,留。”
浆汁儿说:“天哪,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说:“那不仅仅是7个字,那是她一生的概括,我当然记得。”
浆汁儿说:“那你记得我选了哪些字吗?”
我说:“我忘了……”
浆汁儿说:“我就知道!我算明白了,都说男人马虎,那分对谁!”
我说:“你不想听听季风的命运?”
浆汁儿说:“还用听吗?季风肯定越长越漂亮,越来越有钱。”
我说:“她的性格很不主流,人生很不规则。外人看起来,她的生活貌似很安稳,其实恰恰相反。她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至少和其他女孩比较起来,她缺乏浪漫。她的童年很不正常,甚至是病态的。她人生的中段渐渐好起来。她在中年之后出轨,或者说找到真爱。她人生之末极其动荡,不顺溜,还好她的内心有个稳固的东西,那可能是哲学或者是境界,支撑着她,使她安然度过。”
浆汁儿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你觉得准吗?”
我说:“至少有一点是准的——她对我说,她很小的时候她母亲就疯了,没几年就去世了。”
浆汁儿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她又冲着我嚷起来:“我给你24个小时,去你自己的脑袋里找找,要是找不到,我再也不理你了!”
我说:“找什么?”
浆汁儿说:“我那7个字!”
我说:“你再选7个不就完了吗……”
浆汁儿真的感到委屈了,竟然透出了哭腔:“那能一样吗!”
说完,她从工具箱里掏出了一本字典,“啪”一下摔在了我的旁边。


我们找来找去,始终没看见那片雅丹地貌。
周志丹把车停下来,大家都下了车,周志丹转动着大肚子四下张望,说:“你们看,那是我们用石头垒的标记,应该就在这里啊,怎么不见了……”
我举起望远镜四下张望,一片平坦,不见任何起伏。
我说:“看来,它是游移了。”
老丁说:“那怎么办?”
我说:“你想跟我下棋,我收起棋盘回家了,你能怎么办?”
老丁就不说话了。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们在车上吃了点东西,当做午饭,然后顺原路返回。风越来越大了,地动山摇,一片昏黄,三辆车不敢相距太远,一辆紧跟一辆,像蜗牛一样慢。
季风走在最前头,我的车在中间,周志丹的车在最后。
走着走着,我从反光镜里看不到周志丹那辆车了,我赶紧停下来,下车朝后看,没有,它好像凭空消失了,那上面坐着三个人哪!
浆汁儿说:“他们哪去了?”
我说:“车可能坏了。”
浆汁儿说:“那怎么办?”
我说:“我们得回去找他们。”
季风走出一段路,估计看见我停车了,她调转方向,开回来。
她开到我跟前,我对她说:“周志丹他们掉队了,我得回去找他们。”
季风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说:“这里离营地不远了,你和令狐山沿着标记继续走,先回去。”
季风说:“好的。你们注意安全。”然后,她上车离开。
浆汁儿在我旁边说:“你算的卦确实准。”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为什么说这个?”
浆汁儿阴阳怪气地说:“你说她人生的中段会渐渐好起来——她遇到了你,能不好吗?时时刻刻被关心。”
我说:“又来了。”
我把车开动,在大风中朝回开去,浆汁儿坐在我旁边,举起望远镜张望。
我们走了四五公里,浆汁儿说:“他们在那儿!”
我停下车,拿过望远镜,朝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周志丹那辆白色路虎卫士,它停在大约七八公里之外的地方,旁边好像还有一辆白色的车。
难道他们遇到另外的人了?
我赶紧朝他们开过去。
车速太慢了,我用了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才开到了他们跟前。
周志丹、老丁和章回看到了我们,从车上下来了。
他们旁边,也是一辆白色路虎卫士,车的门窗都关闭着,玻璃黑糊糊的,看不到里面的人。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去就问:“周志丹,怎么了?”
风太大,我们几乎是喊着说话。
周志丹说:“我们的车坏了!”
我指了指那辆路虎卫士:“这是谁的车?”
周志丹说:“里面坐着一个女的……”
我说:“她的车也坏了?”
周志丹说:“是!”
我说:“你怎么会偏离路线,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周志丹说:“视线太差了,我看错了,以为这辆车是你那辆车!我追上它之后,车就灭火了,怎么都打不着了……”
我非常迷惑:“你到她跟前车正巧就坏了?”
周志丹说:“是啊,很奇怪的!”
我一下感到事情不对了——这辆白色路虎,跟我的车型一样,颜色一样!难道,它故意诱导周志丹走错路的?
我走到那辆白色路虎前,小心地把车门拉开,车里有很多沙土,不过看得出来它挺新的,一个女人坐在里面,正在一下下打着火。
我说:“你好……”
她看了看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摆了摆手,她在告诉我,她不能讲话,或者不会讲话。这个女人的衣着很简单,但是长的很漂亮。
我说:“你能写字吗?”
她朝我点了点头,继续打火。
我说:“你别忙活了,我把你拖到我们营地,我们有人会修车。”
她委屈地点了点头,终于放弃了。
我对周志丹说:“我把你们拖回去,有话回去再说。”
接着,我从车上拿下了牵引绳,周志丹也从车上拿下了牵引绳,我拖着那辆莫名其妙出现的车,它拖着周志丹的车,三辆几乎一模一样的白色路虎卫士艰难地朝回开了……
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
在这个无人区,她为什么是一个人?
有首歌唱,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我倒觉得,孤独的人是可疑的。
我们回到营地之后,天已经黑下来。
我下车之后,目瞪口呆——我车尾的牵引绳系在周志丹的车头上,中间那辆车不见了!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6 09:51:00
第二十二章:孟小帅他们在湖里捞上来两条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鱼……


中间那辆车竟然不见了!
一路上,虽然我们走得很慢,但是从来不曾停下过!
那辆车是白色路虎卫士,跟我的车一模一样,导致周志丹跟错了,走入了迷途。我找到了周志丹,回来的时候,我拖着这辆来历不明的白色路虎卫士,它和周志丹的车一模一样,因此,我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换成了周志丹的车!
这辆车有阴谋!
我开始追忆那个只在我面前出现过一次的女人的脸……
我忽然想到,这个神秘失踪的女人很像梦中披着金色花朵朝我招手的那个女人!
是她吗?
是她吗?
是她吗?
她想干什么?
周志丹、老丁、章回、浆汁儿都傻了。
章回说:“它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说:“别问这种傻话了。它根本不存在。”
章回摸了摸脑袋:“为什么?”
我指了指那根系在两辆车之间的牵引绳。
很多人从帐篷里走出来。
我对他们四个说:“总之这个地方太灵异了。我们别声张了,没有任何意义,大家知道之后,只会更害怕。”
周志丹点了点头。
季风和孟小帅跑过来,季风很高兴:“找到他们啦?”
我说:“找到了。”
她说:“我一路上都在担心你们。”
我说:“没一点问题。”
孟小帅说:“周老大,你知道今天我们有什么收获吗?”
我说:“什么收获?”
孟小帅说:“我们捞到了两条鱼!”
我说:“两条鱼?”
孟小帅说:“嗯,每条都七八斤重,我们今天晚上水煮鱼,给你们留了,快去吃吧。”
两条鱼,有这么巧吗?
我说:“什么种类的鱼?”
孟小帅说:“不知道,有点像鲤鱼……”
我说:“什么叫有点像?”
孟小帅说:“只不过嘴巴是尖的,淡绿色。”
我说:“你们不怕中毒吗?”
孟小帅说:“淡水湖的鱼没有毒,除了河豚,我认得,那不是河豚。”
我说:“你捞上来的?”
孟小帅说:“我和郭美!”
我刚回到帐篷,季风就给我端来了米饭和鱼肉。
准确地说,那是一个很大的鱼头,以及鱼的肩膀。
这只鱼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想起了湖底的那两只眼睛。
季风说:“我们都吃了,没事的。”
我一筷子插下去,先夹起了它的眼睛,吃掉了。没了眼睛,它就不再吓人。
鱼肉很香。

吃完饭,我发现营地里少了一个人——马然而。
我问孟小帅:“马然而呢?”
孟小帅说:“你们离开之后,他就开车出去了。”
我说:“他去哪儿了?”
孟小帅说:“不知道。”
我立即去了鲁三国的帐篷,他不在。
我转了一圈,在营地之外找到了他。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我问他:“马然而呢?”
他说:“他说出去探探路。”
我说:“他一个人太危险了!”
他说:“大家都是临时组队来的,我拦不住他。不过你放心,他应该没问题。”
我说:“这个地方对讲机、导航仪、指南针都不能用,只要走出视野就找不回来的!”
他说:“他说他有信号枪,要是迷路了,他会发射的。你去休息吧,我等他。”
我四下看了看,四周一片黑暗。

今天风很大,这家伙很可能迷路了。
他是去探路吗?
我严重怀疑,他其实去寻找古墓了。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6 09:51:00
我回到营地,走进了周志丹的帐篷。
他刚刚洗完餐具回来,很客气地说:“周先生,你请坐。”
我就在帐篷里坐下来。
我问他:“布布和老丁呢?”
他说:“在湖边聊天吧。”
我说:“我想跟你聊聊那两只耳朵。”
他也在睡袋上坐下来,由于肚子大,他的腰杆挺得直直的,看起来有点滑稽。
我说:“你知道,你为什么听到了徐尔戈的呼救吗?”
他说:“我一直在琢磨,太不可思议了。”
我说:“从卫星上看,罗布泊是一只巨大的耳朵,当时,我怀疑还有一只耳朵,于是就查了查世界地图,结果,在地球的另一面,和罗布泊经纬度相对的地方,正是南太平洋上接近复活岛的地方……”
周志丹久久没说话。
我又说:“当时,徐尔戈呼救的时候,你正巧坐船经过那里。”
周志丹呆呆地说:“太巧了……”
我说:“什么太巧了?”
周志丹说:“我进来之前,查阅了很多资料——如果将卫星照片上的大耳朵,套叠在有地形标高的地图上,会发现大耳朵的范围恰恰是罗布泊海拔780米的等高线,面积是5350平方公里。我在南美洲有个朋友,他是搞海洋探测的,他们公司刚刚绘制了复活岛附近的海底地形图,跟罗布泊几乎完全一致!也就是说,如果卫星能拍到海底,那片区域又是一只大耳朵!”
我傻了,因为我猜对了!
我自言自语地说:“真有这样的事……”
周志丹说:“你离开罗布泊之后查查新闻吧,全世界都在报道这个发现。”
接下来他说的话,让我陷入了一种巨大而深邃的恐怖中。他说:“如果地球真的有两只耳朵,那么,我们在某个地区,会不会找到它的眼睛、鼻子和嘴呢?”
是啊,如果两只耳朵存在,那么眼睛、鼻子和嘴也应该存在。
它无时无刻不在看着我们,听着我们。
假如,我能离开罗布泊,就算走遍全世界每个角落,我也一定要找到它们。
如果某一天,我走到这个地球上的某个地方,也许那是原始森林中一个深不可测的巨大洞穴,也许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湖,按照人脸比例,那个地方正好应该是地球的嘴,深更半夜的时候,突然响起一个幽远的声音,我会怎么样?
如果那是地球的嘴,它会对我说什么?
我猜测,它不会向我问好。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应该是最恐怖的一句话,听了之后,也许我会疯掉。
地球怎么会和人脸一样呢?
如果不一样,为什么它也长了两个对称的耳朵?如果那不是两只耳朵,徐尔戈和周志丹为什么互相听见了?
那么是不是可以换个角度想,人脸其实是按照地球的脸生成的。只是地球太大了,我们不知道这个秘密。
如果地球有五官,那么,它的身子在哪儿?它的四肢在哪儿?它的脚丫子在哪儿?
越想越害怕。
周志丹突然问:“你知道百慕大魔鬼三角区吗?”
我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到了那个地方。
百慕大魔鬼三角洲,面积约390万平方公里,最深处将近10000米。此地屡屡发生海难、空难等等超自然现象和违反物理定律的事件,震惊全世界,成为最著名的未解之谜。邮船、货轮、帆艇,还有军舰、潜艇乃至飞机,它们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无线电联络也随之中断,既找不到残骸,也找不到尸体,似乎全部“融化”在了海洋里。据不完全统计,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这里发生的坠机和沉船事件多达240多起,近2000人丧生。
更奇的是,有的船只和飞机在失踪几十年之后,重新出现,船上和飞机上的人感觉只是一瞬间……
人类一直在探索这片海域,于是神秘的纬线出现了——北纬30°,它贯穿四大文明古国,恐怖的百慕大三角,伟大的埃及金字塔,传说中沉没的大西洲,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
关于百慕大魔鬼三角洲,科学家众说纷纭。
磁场说。有人认为那里存在巨大磁场,它能造成罗盘和仪表失灵。人们还注意到在百慕大三角海域失事的时间多在阴历月初和月中,这是月球对地球潮汐作用最强的时候。
黑洞说。有人认为那里存在黑洞,黑洞虽然看不见,却能吞噬一切物质。
次声说。有人认为,百慕大海域地形复杂,火山爆发、海浪和海温的波动都是产生次声的原因。
水桥说。有人认为,那个地方的海底有一股巨大潜流。因为有人在太平洋东南部的圣大杜岛附近发现了在百慕大失踪船只的残骸。只有巨大潜流才能把船只残骸推到圣大杜岛来。当上下两股潮流发生冲突时,就是海难产生的时候。
晴空湍流说。晴空湍流是一种极特殊的风,当风速达到一定强度时,便会产生风向角度改变的现象,常常又伴随着次声的出现,又称”气穴”。航行的飞机碰上它便会激烈震颤,甚至被撕得粉碎。
陨石说。有人认为,约1500年前,有个巨大陨石从太空飞来,掉入大西洋。这块陨石具有极大的吸引力,连光线也能吸引进去,何况飞机、轮船。
可燃冰说。有人认为,很可能是海底储存的大量可燃冰在捣鬼。可燃冰是一种埋藏在深海下面的燃料,它们可能融化成甲烷。升到海面上,会形成大量的气泡,从而产生‘巨浪’。同时,海水的密度也会降低,行船经过这种地方,自然会沉下去。另外,大量甲烷涌出来,会在海面上空形成空气对流,氧气也缺乏,使飞机坠毁。
最新一期《新科学家》刊登了英国海洋地理学家尤德的报告,他认为,这个神秘区域位于北海的炮台油田附近,有个海底沼气(甲烷)的喷口,也叫“巫婆洞”,喷出的大量沼气导致船只沉没。尤德利用迷你微型潜艇,在500米深海底的洞口附近发现一艘船的残骸,他认为那是沼气把船“拉往”海底的证据。
而著名科学家赫尔比格提出了一个令人惊叹的理论——地球在46亿年的历程中,先后捕获了4颗卫星,即4个月亮。这4个月亮恰好跟地球的4个地质年代相符合,同地球4次大变动相印证。我们今天看到的月球是地球的第四颗卫星,前三颗由于在运行中离地球太近,最后都坠落了。在坠落到地球赤道偏北附近三个地方之前,它们发生了爆炸,摧毁了世界上万物之灵,地球变形了,其中两颗月球都落在了北纬30度附近,其地球内部地核结构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使地球自转和绕太阳公转的轨道均呈倾斜。
也有人认为,地球运转轨道呈斜形,那是格陵兰岛亿万冰雪融化导致地球失去重心造成的。还有人认为,那其实是地球被月亮牵制住了。
后面的说法与神秘的北纬30度离得越来越远了……
周志丹从背包里翻出一张布制世界地图,铺在了地上,我们一起看。
周志丹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说:“如果按照人脸比例,那么地球的一只眼睛应该在南太平洋上,另一只眼睛应该在北太平洋上,它的鼻子应该在南太平洋和北太平洋之间……”
最后,周志丹的手指在大西洋上慢慢移动,在百慕大群岛、波多黎各、美国的佛罗里达州之间画了个三角,看了看我,低低地说:“百慕大魔鬼三角洲,这个巨大的三角形地带,正好是地球的嘴!”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7 09:52:00
第二十三章:老丁,深夜,在湖里,一口接一口喝水……


我们发现罗布泊是地球的一只耳朵,又在南太平洋上找到了另一只耳朵。
按照人脸比例,地球嘴巴的位置,竟然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百慕大魔鬼三角洲!
这是巧合吗?
我彻底被震惊了。

我和周志丹一直在谈论这个恐怖现象,布布和老丁回来了。
我告辞,退出来。
这时候已经半夜11点多钟了,鲁三国还在营地之外的高处张望,看得出来,他也很着急。
我走过去,对他说:“我替替你吧。”
鲁三国说:“你跑了一天,早点休息,我没事儿。今天晚上不用安排人放哨了,我值班。”
我说:“让小伙子值班吧。”
鲁三国说:“我常年登山,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我正好等等马然而。”
我顺着鲁三国面对的方向指了指,说:“他朝那边走的?”
鲁三国说:“嗯。”
我说:“也许,他的信号枪出问题了,我去把车灯打开。”
鲁三国说:“好!”
我爬上我的车,开到了附近最高的地势上,然后朝着马然而离开的方向,把近光远光都打开了。
100米之外就黑咕隆咚了。

我回到帐篷,浆汁儿、孟小帅、郭美都在。
浆汁儿说:“大叔,咱们玩个游戏呗?”
我说:“玩什么?”
浆汁儿说:“有没有人带扑克或者三国杀?”
都摇头。
浆汁儿说:“我去问问他们。”
说完她就跑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把季风、令狐山、老丁带来了。
孟小帅问她:“找到了吗?”
浆汁儿说:“没有。不过我想到了一个游戏……”
她一边说一边招呼大家坐下来。然后,她拿出一叠白纸,教大家玩她的游戏——
我们7个人,每个人发4张纸条,在第一张纸条上写自己的名字,在第二张纸条上写时间,在第三张纸条上写地点,在第四张纸条上写事件。
然后,把写名字的纸条放在一起,打乱;把写时间的字条放在一起,打乱;把写地点的纸条放在一起,打乱;把写事件的纸条放在一起,打乱。
最后,大家分别抽出一张写名字的纸条,一张写时间的纸条,一张写地点的纸条,一张写事件的纸条,轮流念出来。
我玩过这个游戏,经常出现很搞笑的结果。
老丁反复问了好几遍游戏规则,好歹懂点了。
只有一支钢笔,大家轮流用。
第一轮游戏的结果是——
周德东,清早的时候,在罗布泊,跟淖尔一起打太极拳。
浆汁儿,深更半夜的时候,在男厕,写情书。
孟小帅,1000年之后,在床板下,疯狂自慰。
季风,新婚之日,在猪圈里,等着皇上老头宠幸。
令狐山,明天,在敌人心脏,和老丁唱KTV。
老丁,小时候,在月球上,撒尿。
郭美,2013年5月4日,在电影院里,和老丁接吻。
念一个大家笑一个。
郭美大喊大叫起来:“我不要跟他!你们给我换个人行不!”
老丁有些尴尬:“小郭,你别急,明天是5月4号。我和令狐山唱KTV,分不开身的。”
浆汁儿说:“你想换谁?要不换周老大?”
郭美斜了我一眼,说:“他太老了,我又不是大叔控!”
我礼貌地微笑着,内心却小肚鸡肠了——你傍那些当官的老头怎么不拿出来说说!噢,你不是大叔控,你是控大叔……
浆汁儿说:“那换令狐山吧!”
郭美看了看令狐山,说:“嗯,我喜欢帅哥!”
令狐山突然坏笑起来:“我不同意。”
郭美踹他:“你讨厌你讨厌!”
过了凌晨1点,马然而还没有回来。我想睡了,但几个女孩玩得正开心,不想扫他们兴,就没有说出来。
大家再一次写完纸条,交给浆汁儿打乱,然后每个人抽了四张,老丁突然说:“稍微等一下,我去趟厕所。”
浆汁儿说:“快去快回!”
老丁就跑出去了。
浆汁儿说:“季风,你谈恋爱了吗?”
季风说:“没有。”
浆汁儿说:“咱们选美吧。”
郭美说:“选什么美?”
浆汁儿说:“咱们4个女生来选,这个团队谁是最有魅力的男人。不记名。”
郭美说:“好哇。”
浆汁儿问季风和孟小帅:“玩不玩?”
孟小帅说:“玩啊。”
于是,浆汁儿给每个女孩发了一张纸,说:“每个人选一个啊。”
4个女孩转过身去,笑嘻嘻地写完了,都交到了浆汁儿手上。浆汁儿一边看一边笑:“周志丹,2票。鲁三国,1票。令狐山,1票。”
我很生气:“我呢?”
浆汁儿说:“对不起,没有你。”
我说:“至少有个安慰奖吧!”
浆汁儿说:“好好好,给大叔个机会,我们重新投。”
然后,她们又去写了。写完之后,浆汁儿全部接过来,哈哈大笑:“周老大,4票!”
我心满意足地说:“今天能得到这个奖,我很激动,我要感谢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的舅舅,以及我的四姑和爷爷……”
玩了一会儿,浆汁儿说:“老丁呢?”
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他不会回去睡觉了吧。
我站起来,拿起手电筒走出帐篷,老丁的帐篷黑糊糊的,没有亮灯。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快速跑到了湖边,用手电筒朝湖里照去,看见一个人脸朝下漂在水上。
我不会带着人游泳。
我大声喊起来。
玩游戏的几个人都跑过来,令狐山“扑通”一下就跳进去了,过了会儿,他把身材高大的老丁带到了湖边。
我把老丁拽到岸上,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脸色惨白,鼻孔渗出几滴黑血,已经气绝身亡。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7 09:53:00
大家都呆住了。
他怎么就掉进湖里了呢!
我拿着手电筒,回到我们的帐篷门口,找他的脚印。老丁身高1.90米,穿的鞋子大约45码,很显眼。
我顺着这双脚印朝前慢慢查看。
两只脚印之间的距离很大,看得出来,他是在跑。他绕着湖跑向了厕所,在拐弯处,不慎滑进了湖里。
我在他落水处仔细寻找,果然又看到了一朵沙子雕成的花。我用脚踢了踢,它一下就散了。
我回到另外几个人跟前,大声问:“你们写的纸条呢?”
浆汁儿说:“都在帐篷里……”
我跑进帐篷,把那些纸条拿出来,然后问他们:“你们都写了什么?”
大家显然都吓坏了,早忘了游戏的时候写了什么。
浆汁儿说:“问这个干什么啊!”
我说:“都想想!”
大家开始回忆。
我对照手中的那些纸条,终于核对出来——老丁抽到了自己写的名字,又抽到了孟小帅写的时间“深夜”,又抽到了季风写的地点“在湖里”,又抽到了令狐山写的事件“一口接一口喝水”……
就这么巧!
他死了。
我朝黑沉沉的湖水看了一眼,感到了一种肃杀之气。
大家都来了,布布似乎还没有醒过来:“你们怎么了?”
我说:“老丁掉进了湖里,人已经不行了。”
布布说:“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我说:“魏早,黄夕,章回,你们带上工兵铲,跟着我。吴珉,你开卡车,我们去把老丁埋了。”
我们很可能会在这个湖边长久驻扎,不能把老丁埋在营地附近,大家会害怕。
我们几个人离开营地,朝大概西南方向开出了半公里,然后在地上挖坑,把老丁埋葬了。
我不知道那群人是不是真的把衣舞、号外、徐尔戈的尸体搬运到了古墓里,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老丁挖出来,我还是在老丁的坟包上摆上了几块石头,当做最简陋的墓碑。
回到营地之后,接近凌晨3点钟了。
马然而还没有回来。
鲁三国说,他一直没看到信号弹。
我的车灯依然亮着,照向漆黑的荒漠。
我拿着手电筒,沿着湖边慢慢走。
果然,我在一个地方看到了那几张纸条,它们漂在湖边的水面上,被涟漪推着,一下下朝岸上涌动。
我撅了一根芦苇,把它们拨拉上来,拿在手中看了看——字是用钢笔写的,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纸却不烂,字却不洇,鲜丽逼眼。
几种笔体分别写着:人物、时间、地点、事件,看上去如同谶语,令我寒毛倒竖……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7 09:55:00
第二十四章:2007年,我和古墓的故事


老丁抽到的纸条写的是——
老丁,深夜,在湖里,一口接一口喝水。
我看着看着,把它们撕碎,扔掉了。

我回到帐篷之后,里面黑着,不知道浆汁儿、孟小帅和郭美睡没睡着,没有人说话。
我悄悄躺下来。
马然而一直没回来,我感觉他也凶多吉少了。
回想起来,我曾经和古墓打过交道,也是西北地区,不过那是延安。
2007年,我曾奔赴全国各地采风。11月11日,我在新浪总部开完新闻发布会,然后朝延安出发。
在此之前,我收到一个读者的来信,他说——
周老师,我叫刘明久,目前就读于延安大学。
我是陕北延长县门沟村人,从小在窑洞里长大。我们家四周的荒山上,都是战国至秦汉年间的古墓。小时候,我经常听说电闪雷鸣的日子,那些荒山野岭上会传来将士的交战声,战马的嘶鸣声,兵器的碰撞声……但是,我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也不太相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贫穷的村民发现地下有宝藏,于是他们带着铁锥、洛阳铲、撬棍、绳子,疯狂地盗墓。
前不久,延安市公安局宝塔分局警方抓了25个人,你在网上可以查到这个消息。
这些盗墓的农民除了具有丰富的文物知识和经验外,还有人自制了详尽的“古墓遗址分布手册”,有些遗址甚至精确到“某村以南50米”。
尽管抓了人,盗墓者依然猖獗,如今,我家四周山上已经是百孔千疮,满目疮痍,无数墓洞令人触目惊心,到处都是破碎的陶片,还有二千年前的尸骨。
离我家不远的一户农民,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张古墓路线图,里面还有殉葬品清单。最诱人的是一个卧虎镇墓兽,还有180尊铜俑,这些东西价值连城。
他按照图示,带着婆姨在北山上找到了这处古墓,发现已经被人挖掘,他钻进去探视,再也没有出来。
同村还有一个农民不信邪,而且发财心切,带着表弟去了那处神秘古墓,他钻进去之后,同样有去无回。
我没想到,这个恐怖事件会波及到我的家族——半个月前,我二爸怀着侥幸心理,带着绳索、蜡烛、糯米(防尸毒),半夜偷偷爬上了北山。二妈劝他他不听,他认为之前的两个人是中了毒气,现在墓室已经被掘开30多天,毒气肯定散尽了。结果,他也没有从那个墓室里爬出来。
二爸出事之后,我回了一趟家,附近村子里的人都在传说这个恐怖的墓洞,并且在它旁边的树上系了一块白布,警示大家都不要接近。
有人半夜经过北山的时候,竟然看到那些墓洞里冒出烟雾,影影绰绰还有长袍马褂的古代人,拎着纸灯笼,在荒山野岭上忽隐忽现……
我没有亲眼看到,并不相信。
三天前,也就是我离开村子的前一天夜里,我在梦中被大风刮醒,看到窗户外面有个纸灯笼在晃动,我一下就坐起来,喊了一声:“谁!”
窗外传来一个古怪的声音:“山上的。”
我诧异地说:“山上没有人啊。”
对方说:“都在地下呢!你们上来过很多人做客,我们也下来走走。山上山下的,我们应该多走动呢。”
我越想越不对头,披上衣服,拿着羊铲追出去,却不见一个人影儿,只看到地上有一根人的腿骨……
我在网上看到您要去各地采风,向读者征集线索,很希望您能来延安一趟(您可以住在我家里)。我相信,村里的人会告诉您更多的事情!
学生:刘明久。
……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7 09:56:00
于是,我来了延安。当时,我们加司机总共5个人。
第三天晚上,我们到达延安,住进了石窑宾馆。我们离那个恐怖的北山,那个吃人的墓室,那些诡异的传说,越来越近了。
晚上吃完饭,我问季风:“你怕吗?”
她说:“不怕,感觉就像去古人家里做客一样。”
“做客”两个字,让我有点发冷。
次日,我们驾车继续朝北走。
在延长县境内,由于一列火车和一辆汽车相撞,我们直到天黑才进入李渠镇。寻了一家旅社,把其他人留下来,我和季风乘车进入山区。
土路,汽车开始颠簸。
四周黑咕隆咚,都是连绵起伏的荒山,有的地方裸露着贫瘠的黄土,有的地方突兀地冒出来一丛丛黑糊糊的植物,看上去疤疤瘌瘌。只有眯眼仔细看才能发现,半山腰上偶尔有一两户人家,亮着幽暗的灯。
拐了一个弯,车突然灭火了,世界一下安静下来。
我说:“季风,你看,那儿有一户人家!”
季风看了半天,终于捕捉到了那团弱弱的光亮,她冷静地问:“那是人家吗?”
我拽开车门,一股寒风就灌了进来,我说:“走,我们去问问路。”
她跳下车,警觉地四下望了望,然后走上来,拉住了我的手。
天很冷,我穿着一件军绿色棉袄,她只穿着毛衣。十层单比不上一层棉。不过,她抓住我的手,并不是因为冷,是害怕。
我们走近了山路旁的那户人家。一座矮趴趴的房子,破旧不堪,窗子挡着玻璃和塑料,透出幽幽的光。我曾经在陕西生活过7年,我敲敲门,用我半吊子陕西口音大声问道:“师傅,门沟村怎么走?”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妇女露出脑袋,警觉地看了我们一眼,又把门关上了。再叫,怎么都不开了。
司机已经把车发动着了,我们回到车上,继续朝山里开。
季风一直静静地观望窗外。实际上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的车沿着凸凹不平的山路行驶了半个多钟头,前面惨白的车灯里,终于出现了一个活人,他四肢着地,正在朝山上爬行,速度非常快。
季风呆呆地说:“那是人还是猩猩啊……”
车灯照到那个人的屁股上,他一下就直立起来,变成了正常人。
尽管那段山路很陡,但是,绝不至于爬行的。
我叫司机停了车,然后打开车窗,试探地喊了一声:“师傅!”
他朝我们看了看,此人30岁左右,脸色白皙,两只圆眼睛,尖鼻子,小嘴,周围的胡子乱七八糟。
我说:“请问门沟村怎么走?”
他操着浓郁的当地口音,说了几句什么。看来,我听不懂他,他也听不懂我。
季风掏出纸和笔递给了我,我马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门沟村”三个字,举起来,用手电筒照亮,给他看。
他似乎不认字。
季风反应很快,她从旅行包里掏出我们买的一些古墓方面的书递给了我,上面有很多古墓图片。
我接过来,给他指了指上面的一张古墓图片。
他的眼神马上变得警觉起来。迟疑了一下,他伸出胳膊划了一圈,意思应该是——四周的山上都是古墓。
我回头看看季风,小声说:“我想跟他说,让他给我们带路,这个意思太复杂了,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季风想了想,说:“钱。”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50元的人民币,对他说:“麻烦你帮我们带带路吧,谢谢!”
这个人并没有接我的钱,不过他上车了。在他的指引下,我们慢慢朝山上开去。
我对这个人一直有点警惕,他刚才那个爬行的姿势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
终于停车了,我和季风每个人拿着一只手电筒,跳下来。
山上更冷了。土路两边荒草丛生,稀稀拉拉长着一些叫不出名的矮树,只剩下干枯的枝杈。四周有一股纸灰的味道。
古墓在哪儿?
我走近那个当地人,让他带我们去找。他听不懂。
我拉起他粗糙的手,朝旁边的草丛里走,他一下就甩开了。这一甩才让我感觉到了一个农民的力道。毫无疑问,他明白我的意思,借着车灯的光,我发现他的双眼里射出惊恐的光。接着,他连连摆手,嘀咕着当地话,强烈拒绝了我的要求,似乎踏进旁边的草丛有什么忌讳。
没办法,我和季风就走进了草丛,触目便是一个黑洞洞的墓洞,上面覆盖着密匝匝的荒草,更像一个陷阱,不小心就会摔下去。
我用手电筒朝里照了照,跟井似的,墓洞底的黄土上,竟然有一个残缺不全的瓦罐。
继续朝前走,我发现三步一个墓洞,五步一块尸骨,阴森可怖。
尽管如此,我依然不理解刚才那个当地人的反应。按理说,他从小就生活在这一带,对这些古墓应该麻木了,为什么还那么害怕呢?
我紧紧抓住季风的手,生怕她一脚踏空,掉进哪个墓洞里。我们没有铁锹,万一有人掉进去,引起塌方,救都来不及,等于活埋了。
我们在古墓上慢慢地行走,一直没找到刘明久所说的系着白布的树。
我回头对季风说:“现在害怕吗?”
她笑了笑说:“不怕,真的好像来做客一样。只是这里太静了,没有人接待我们。”
她的话音未落,突然在荒野里响起一个尖利而古怪的声音:“都在地下呢!!!”
季风被吓得叫了一声,我也抖了一下,本能地举起手电筒,照在前面一个人的脸上——肤色白皙,两只圆眼睛,尖鼻子,小嘴,周围的胡子乱七八糟——正是那个当地人!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7 09:58:00
第二十五章:深入古墓


那个当地人说完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后退一步,“扑通”一声就跳进了一个黑洞洞的墓洞里。
季风拽了拽我,要跑回车里去,我却死死拉住了她,没有动弹。
我在紧急地思考。
这个人不是一直跟着司机留在山路上吗?他怎么突然绕到我们前面来了?
他不是只会讲当地话吗?尽管这句“都在地下呢”也不算是普通话,但是说得清清楚楚,字正腔圆,谁都听得懂!
他是谁?
我们在山路上只遇到一个人,为什么偏偏就是他?
他为什么出没在这片古墓里?
我慢慢走到那个墓洞的边缘,用手电筒朝里照了照,这个墓洞纵向大约有四五米深,底部有一个横向的深洞。
我怀疑,地下的墓道是相通的,过一会儿,说不定他就从哪个墓洞里冒出来了
我对季风说:“我们先回车上吧,明天白天再来。”
然后,我拉着她小心地躲过一个个墓洞,走到了山路上。
司机在抽烟。他已经把车熄火了,只看到一个烟头在黑暗中闪烁。
来到山路上之后,我依然提心吊胆,总觉得脚下有深坑。我有一个战友,他在南疆打过仗,敌人最擅长埋地雷,每走一步都可能被炸上天。直到他从前线撤下来,退伍回家,走在柏油路上,仍然不放心,总觉得一脚踩下去就会爆炸……现在,我理解他的感受了。
我在距离抽烟人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一边细细观望他的脸一边问:“谁?”——在这个地方我谁都不相信了。
司机踩灭烟头,说:“我。”
是我们的司机。
我四下看看,问:“那个当地人呢?”
司机说:“刚才他突然走掉了。我想着,反正下山的路我也找得着,就由他去了。我们走吗?”
我说:“走,去门沟村。”

我们摸黑找到了门沟村,找到了那个读者刘明久家。
那对老夫妻听说我们是他儿子请来的,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我发现,其实这里的人能听懂普通话。刘明久的父母讲的当地话,我基本也能听懂。也就是说,我们在山路上遇到的那个引路人,他很可能是在伪装。
我让司机开车回李渠镇了。
吃了点东西,刘明久的父母把我们带进了一孔窑洞,土炕热乎乎的。墙壁上贴着老旧的毛 画像,老人家笑得热乎乎的。
我和季风围着被子坐在土炕上,一直在谈论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当地人。季风不怕古墓,不过她对这个在古墓里钻来钻去的人很恐惧。
她说:“我一直在想,他跳进墓洞之后去了哪里?”
我说:“我怀疑此人一直生活在地下,整天就在墓道里钻来钻去。那些古墓就是他的家。”
她很理性地说:“那他是干什么的呢?”
我说:“也许是盗墓贼吧。”
水缸后传来一阵鬼祟的声音,季风马上竖起了耳朵:“什么东西?”
我说:“是老鼠。”
她低声说了一句令我汗毛竖立的话:“你没发现吗,那个人长得就像……一只老鼠。”

早晨,我们吃的是小米粥和洋芋馇馇。
刘明久家没有撬棍,也没有足够长的绳子。
我和季风就在村子里转悠开了,问了很多人家,那些农民一听我们借撬棍和绳子,都有点警惕和排斥。
我查过这个村的资料,百分之七十的男人都参与过盗墓,非常疯狂,他们不可能没有这些东西,只是不想借给我们罢了。
他们可能怀疑我们也是来盗墓的。
哪个盗墓者,连这些基本的工具都不带,还要四处借,那可太不专业了。
很远的半山腰上有一孔土窑洞,远离村庄,显得有些孤独。我带着季风朝它走过去。一般说来,离人群越远的人越淳朴。
土窑的门静静地关着,没有人走出来。窗户上贴着剪纸,已经掉了色,那应该是个大公鸡,头都没了。
我说:“肯定没人。”
季风说:“可是门没锁。”
我说:“这样的山村,没有人锁门的。”
季风说:“民风纯朴?”
我说:“也没什么可偷的。”
我们两个人走得气喘吁吁,怎么也得过去看看。我走到土窑的木门前,敲了敲,没人应。
我轻轻推开门,里面有一个脏兮兮的布帘子,掀开,里面竟然有人!是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头发齐腰,她正坐在炕上摆扑克算命。
土炕上的席子破破烂烂,不见被褥。灶台上一大一小两只米罐,其中一只碎成了三块。水缸空着,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窗户纸破了几个洞,“呼哒呼哒”朝里灌着冷风……
长发女人抬起头,冷冷地看了我们一眼。
我再次用半吊子陕西话对她说:“老乡,我们能进来坐一坐吗?”
长发女人刻薄地说道:“你们已经进来了。”
令人意外的是,她说话很标准。在这里能遇到一个说普通话的人太不容易了。
我一边走进土窑一边说:“实在抱歉,打扰你。”
她家的地上也有一块木板,季风踩着它走过来,“吱呀”一声,她一步就跳开了:“这是什么?”
我说:“地窖。窑洞住人,地窖藏物,这就是当地人的生活方式。”
我们坐在了土炕上。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7 09:59:00
我对长发女人说:“请问,你家有撬杠和绳子吗?”
她看了看我,说:“你看我像有那些东西的人吗?”
季风把话头接了过去:“他是一个作家,叫周德东,周恩来的周,朱德的德,毛泽东的东。这次,他来陕北采风,写小说……”
长发女人不说话,继续摆扑克。
我小声对季风说:“打电话让司机送来吧。”
接着,我对女人说:“你丈夫呢?”
长发女人说:“去北山了。”
我一下关注起来:“北山那么荒凉,去那儿干什么?”
长发女人说:“那里的人很多的。”
我说:“我们怎么没看见?”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怪叫:“都在地下呢!!!”
我打了个冷战,猛地转头朝外看去。毫无疑问,窗外这个人正是那天给我们指路又消失在古墓里的人。
长发女人一边摆扑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他是个精神病。”
我说:“他怎么得了精神病?”
长发女人说:“天天在古墓下面爬来爬去的,不是精神病是什么?”

下午,司机把撬杠和绳子送到了。
我和季风再次爬上北山。
这是2007年11月15日的陕北,天阴着。尽管是白天,但是山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儿,死气沉沉。到处都是枯黑的干草和矮树,看上去不像夜里那么恐怖,但是更加荒凉。
据史料记载,秦汉时期的墓葬,地面上均有覆斗式坟丘、墓碑、祠堂、墓阙、人和动物的石雕。如今,这些东西都被漫长的时光消磨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黄土。
刘明久的父亲竟然给我们带上了黑驴蹄子,他说那是辟邪的。被我半路扔了。
拐个弯,突然闪出一处地方,十分鲜艳,就像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扎上了一根红头绳。我们走上前才看清,那是一座高大的新坟,摆放着大红大绿的花圈。一根高高的木杆,顶端拴着一只纸糊的大鸟,涂着黑色,很丧气的样子。它随着风一会儿转过来看看我们,一会儿转过去看看远方。
季风说:“我不怎么怕古墓,怕新坟。”
我说:“为什么?”
她说:“古墓里的人,连骨头都不存在了,没什么可怕的。新坟的墓碑上有照片,我怕那张照片,尤其怕照片上的那双眼睛。”
走过新坟,我们跨进荒草中,继续寻找那个以白布为标记的墓洞。我回头看了一眼,新坟上那只纸糊的大鸟正远远地盯着我们。我回过头之后,它又转过去看别处了。
山岭上,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瓦罐。这片土地的年龄太老了,什么东西一老就容易变成精怪。还有各种形状的骨头,我无法分辨它们出自人的哪个部位。有一根骨头很长,我怀疑是马的。
太安静了,只有我和季风的脚步声。我们在明处,无数人躺在地下的暗处。
季风又说:“现在,我不怕新坟了,怕歹徒。”一边说一边四下张望:“这荒山野岭的,人家一看我们的装扮,就知道我们是从城里来的,要是突然出现几个当地人图财害命,我们根本无处可逃。”
她的担忧是有道理的。这座山上手机没有信号,想报警都报不了。就算是报警成功,警察赶到这地方,肯定天都黑了。歹徒把我们干掉之后,直接扔进墓洞里埋上,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我们终于看到一块白布系在树上,很像招魂幡。那棵树天生畸形,七扭八歪,已经枯死了。树旁的低洼处,有一个黑糊糊的墓洞,黑糊糊的,正等着我们进入。
我跨过深深浅浅的荒草,走到墓洞边上,探头朝里看。
这个墓洞十几米深,笔直笔直,墓底的黄土上有零乱的脚印,一侧有墓道。
我恐高,不敢坐飞机,现在我才意识到,朝地下深入才是最恐怖的。
我把绳子的一端系在树上,用手拽了拽,没问题。季风说了句让我目瞪口呆的话:“我先下?”
我说:“我先下,没问题你再下。”
然后,我把撬杠扔进墓洞,然后把手电筒揣在口袋里,深吸一口气,然后抓着绳子慢慢朝下面滑去,季风在墓洞口打着手电筒为我照亮。
我尽量不去蹬踩墓洞的四壁,害怕坍塌,但是,干燥的黄土还是扑簌簌地掉下来,落在我的头发上,衣领中。我低着头,躲避着掉落下来的土,免得眯了眼睛,同时紧紧盯着洞底……
终于,我重重地落在了洞底,仰起头,突然发现一个秘密:一个地洞,从上朝下看要比从下朝上看浅很多。现在,我看上面的洞口,显得很小,季风的身影也显得很小。她在地面上的阳间,我在阴间的隔壁。
季风的声音变得很遥远,她喊道:“老大,你说个话!”
我说:“活着!”
我的声音竟然震落了墓道里的黄土,“哗哗”落下来。
我弯下腰,朝旁边的墓道照了照,还是黄土通道,我试着朝里钻了钻,闻到一股潮湿的味道。
我朝前爬了几米,被一块石头挡住了,下面有一尺宽的入口,里面黑洞洞的,吹出阴凉的风。那里面无疑是一个墓室。
我静静观察了一阵子,突然胆怯了。就是这个黑糊糊的入口,前后钻进了三个梦想发财的人,结果他们都没有出来。
我伏下身子,拿手电筒朝里照去。
这个墓室的面积像一间房那么大,全部用石材构筑。这种石室墓应该出现于西汉后期,盛行于东汉,墓主多为贵族官僚。
墓室里空空荡荡,除了正中间躺着一口很大的石头棺椁,一无所有。
如果说那石头棺椁里装殓着古尸,那么,三个盗墓者哪里去了?就算那个石头棺椁是空的,也装不下三个人啊!
我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死死抓着腰间的绳子,这根绳子是我和人间唯一的联系。
绳子剧烈地晃动起来,季风也爬下来了。
她刚刚落地,我就感觉有人拽了拽绳子,接着一个声音从洞口传下来:“老大!你说个话!”
我吓了一跳,接着,那根绳子就从上面软软地掉了下来。
我猛地抬头朝上望,那个洞口像月亮一样小,露出一颗黑糊糊的人头,笑嘻嘻地说:“都在地下呢!!!”接着就缩回去了。
完了。
那个精神病一直藏在附近,他割断了我们的绳子!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8 09:50:00
第二十六章:古墓里惊现三具新尸


我们的绳子被割断了。
看上去,这个洞差不多是4层楼那么高,我们飞都飞不上去……
我和季风都沉默了。
季风显得很冷静,她说:“天亮之后,会有人经过这里吗?”
我说:“不知道。如果我们出不去,司机也许会找到我们吧。”
季风说:“我们等?”
我说:“那里面是个墓室,我们进去看看。”
说完,我从那块石头下钻了进去,站起来,用手电筒四下照了照,看发现任何异常。然后,我趴在地上,朝她招了招手。
季风也一点点爬过来。
站起身之后,她回头朝下面那个狭窄的入口看了看,不安地说:“这块大石头不会落下来吧?”
我说:“谁知道,古墓里有很多机关,毒药啊,翻板啊,暗弩啊,流沙啊,落石啊,悬魂梯啊……我们小心点。”
墓室不大,被两只手电筒照得通亮。
四壁上雕刻着各种画像——兵俑,仕女,车马等等,色彩斑驳,老气横秋。
那口石头棺椁比普通棺材大一倍,不算圆弧形的盖子,足有半人高。四周是镏金漆的五彩描,绘着仙鹤、麒麟、龟蛇。棺盖上有天上二十八星宿的图案,棺底环绕是一圈金色云卷纹饰。
曾经有三个同类,他们爬进来之后就不见了。这里没有门通向另外的墓室,也没有藏匿尸体的角落,他们能去哪里呢?
我伸手在墓室的四壁上摸了摸,上面的石缝连刀片都插不进去。接着,我又趴在地上仔细查找,石材地面十分坚硬,没有任何入口。
最后,我和季风的眼睛都盯住了那口石头棺椁。
按照当时的墓葬习惯,这口石头棺椁里还应该装着一口木头棺材。打开木头棺材呢?应该是一具死尸,还有一些金银财宝。如果棺材是阴沉木做的,我们还能看一眼这具死尸的容颜……
山村很寂静。
离开山村,来到这片无人的荒山野岭,就更寂静了。
离开荒山野岭的地面,再钻进这十几米深的墓室内,就死寂得恐怖了。好像世上一切活物都灭绝了一样。
在这样的环境中,耳朵是痛苦的。正像在白茫茫的雪野里,视线没有落点,眼睛是痛苦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耳朵就容易出现幻听。
我隐隐听到了属于地下这个世界的声音,极小极小,很难分辨是交谈声,是喘息声,还是走路声……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
季风突然挺直了身子,张着耳朵四下听。我这才确定,确实有声音,她也听见了!
我想幽默一下,于是伸手敲了敲墓室的墙,大声问道:“隔壁有人吗?”
季风一下抓紧了旁边的撬棍。换一个女孩,这时候往往会抓住男人的手。抓住男人的手是没用的,如果打斗起来,还削弱了男人一半的战斗力。
最后,我又盯住了面前的石头棺椁。
是的,我肯定,声音是从棺椁里发出来的。
我关掉了手电筒,然后朝季风的手电筒指了指,她马上也关掉了。墓室里顿时一片漆黑了。这时候,季风抓住了我的手,她是担心,一转眼我们就在地狱般的黑暗中走散。我也抓住了她的手——这样,至少我们都知道对方的存在,知道对方的方位。
我轻轻轻轻站起身,把耳朵贴在了高大的石头棺椁上。
关掉手电筒有两个好处:第一,如果在这个狭小的世界里,真的有第三方,那么我们必须把自己藏起来;第二,没有了光,我们的耳朵会更加灵敏。
我在石头棺椁上贴了几分钟,那声音稍微清晰了一点,似乎来自冰窖里,颤巍巍的:“你们来做客,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不进来啊?”
听到这个冰冷的声音,我和季风同时退了一步,都靠在了墓室的墙壁上。
我本能地想逃出去,马上又意识到,即使钻出墓室也无济于事,因为外面无路。路被那个精神病切断了。
我打开手电筒,递给季风,说:“拿着!”
然后,我把撬棍抓在手中,对准棺椁盖下面的缝隙插进去,使劲一撬,撬开了一条缝儿。季风上前帮忙,我们两个人一起,用句很老套的话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棺椁盖移开了。
一股冷风从里面冒出来。
棺椁里没有装着木头棺材,也没有古尸和金银财宝,黑糊糊的,就像个无底深洞!
原来,棺椁下又是一条墓道。
我说:“我跳下去看看,你等我。”
季风说:“这里面除了这口棺椁,没其他机关,那三个盗墓的进来之后,肯定也搬开了这个棺椁盖,跳进去了……”
我说:“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出路。”
她想了想,没有再阻止我。我扔下撬棍朝棺椁里爬去,季风却把撬棍递到了我的手上。
这个入口大约2米深,我跳下去之后,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撬棍,慢慢朝前走。这条通道是一个朝上的斜坡,前面黑糊糊的,没有尽头的样子。
季风在入口处喊道:“老大,你说个话!”
我说:“活着。”
她就跟着跳下来。
她一个人留在那个墓室里更危险。
我拉着她朝前走,心里很害怕,也很兴奋。一个作家遇到离奇的遭遇,就像一个侦探接手一起难解的案子,一个医生面对一场危险的手术,那感觉又紧张又刺激。
走着走着,我否定这是一条墓道了,它只是一个不规则的地洞,更像是盗墓者挖掘出来的。
我们的手电筒好像都要没电了,光束越来越暗,只能照亮一米远的距离。地洞也越来越狭窄。
我们摸索着走了半个多钟头,地洞依然朝前延伸,没有什么变化。
突然,我们的手电筒照到了东西,我和季风同时目瞪口呆——
三具男尸,背后分别用木桩支撑着,直直地跪在地上。他们的嘴巴微张,里面含着黄土。他们的眼睛里塞满了血淋淋的棉花。木桩上,分别写着他们的名字。
回去没有出路。
我和季风躲过这三具尸体,继续朝前走。这次我让季风走在前头,我跟在后头了,走出几步就回头照一照,那三具尸体没有跟上来。
她全身都是黄土,牛仔裤的膝盖也破了。我想说:如果我们活着出去,我给你买一条新牛仔裤。又一想,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说这样的话太滑稽了,就没有说。
我们又朝前走了半个多钟头,前面突然到了尽头。
季风朝上照了照,又用手在顶部推了推,竟然推开了一个盖子。我的心翻腾了一下。
她把手电筒递给我,朝上一窜,半个身子就出去了。她用双手拄在洞口两边,使劲一撑,整个身体都出去了。接着,她把手伸下来,接过手电筒和撬棍,我也爬了上去……
四下一看,我彻底晕了……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8 09:51:00
第二十七章:马然而的奇遇


我们从一个地窖里钻出来,置身在一个窑洞里。
土炕上的席子破破烂烂,没有被褥。灶台上一大一小两只米罐,水缸里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窗户上贴着掉色的剪纸,是一只大公鸡,头都被风刮掉了……
正是那个长发女人的家!
可是,她却不见了。
我和季风赶紧走出去,来到了刘明久的家。
刘明久的父亲正在院子里抽烟袋,我快步走过去,指着离村子最远的那个窑洞,劈头盖脸地问:“住在那个窑洞里的女人是什么人?”
刘明久顺着我的手看过去,愣了愣,说:“那个窑洞早就废弃了,没有人住啊。”
我忽然感觉我走进了一个鬼故事。

现在我置身罗布泊,回想起那段经历,我忽然不觉得那是鬼故事了。
我们来到罗布泊,不断被那群人侵害,他们就出没于古墓里,也许,那个长发女人跟他们属于同一类东西。
很可能,他们遍布这个世界各个地方,只是,他们永远生活在地下。
在陕北,那群人在地下挖了一条通道,直接伸到门沟村。而那个长发女人,从地下爬出来,钻进了那孔没人住的窑洞,伪装成了人类……
想想都胆寒。

外面传来声音,我竖起耳朵听,好像马然而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我没听到汽车引擎声?
我爬起来,抓起手电筒走出去,果然看见了马然而,他走着回来的,身上好像流血了,他走到我的车灯照射的范围内,一下躺在了地上。
鲁三国立即朝他跑过去。
我也跑了过去。
马然而就是受伤了,他的双手捂着肚子,手上都是血。
我背起他,快步走向了他的帐篷。
章回挺机灵,早把灯打开了,迎出了帐篷,他说:“我来背。”
我说:“你去拿酒精和纱布。”
我把马然而放在帐篷里,四眼就凑过来。号外死了之后,它明显瘦了。吴珉刚刚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问:“你们干什么啊!不睡觉?”
我没搭理他。
章回拿来了酒精和纱布,我把马然而的衣服掀开,看到了两处刀伤,都很深。他的额头上也有个小口子,估计是跟人打斗的时候划伤的。
我对章回说:“你出去放哨吧,这里我处理。”
章回说:“好。”然后就出去了。
马然而无助地看着我,他感觉到自己估计不行了。
的确,我们没有医生,除了止血,干不了别的。很显然,他的肠子被刺破了。
马然而弱弱地问:“周老大,我会……死吗?”
吴珉感觉事态严重,也爬了起来。
我说:“两个小口子,没事儿。”
他说:“别安慰我了,总共有多少血啊,都被沙漠喝了一路了……”
我说:“马上就止住!”
我用酒精给他消了毒,用纱布一层层缠住了。
我问他:“发生什么了?”
马然而说:“我遇到了两个人……”

马然而就是去盗墓了,他的车上带着全套的工具。
他离开营地,在荒漠中寻找了大半天,并没有找到墓葬。
他想返回了。他沿着自己留下的标记,开始朝营地开。
走着走着,马然而看到荒漠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很魁梧,疲惫地前行着。马然而很害怕,不想赶上他,又不能一直在他背后跟随。
他加大油门,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绕过去了。
从反光镜看,透过扬起的黄沙,那个人依然孤独地朝前走着,并没有对他挥手。
马然而开出一段路,那个人终于在反光镜中消失了,却再次出现在了他的前面!这次,他和马然而的车距离更近了。
马然而的越野车在沙子上行驶很费力,油门声很大。那个人明明听见了车声,却不回头,继续朝前走着,好像痴呆了一样。
这次,马然而没有绕开他,直接朝他追上去了。接近那个人之后,马然而摇下车窗,喊了一声:“哎!你怎么一个人呢?”
那个人一边走一边把脑袋转过来,大胡子都是沙土,他的脸倒很白。他很麻木地看了马然而一眼,继续摇摇晃晃前行。
马然而不敢停车,他把他的军用水壶扔出去,喊了声:“喝点儿!”
然后,一踩油门就开过去了。
尘土就把那个人淹没了。
开出一段路,马然而再次从反光镜里看到了那个人,在远处艰难地行走着。
马然而感到非常奇怪,想来想去,终于想不通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继续朝营地开。
那个人又一次在反光镜中消失。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2-08 09:51:00
走出一段路,马然而看见前面光秃秃的沙漠上,再次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孤独地行走着。
马然而再次冲向那个人,他怀疑对方不是活人,或许是一具脱水而死的丧尸,只要他的车出了故障,不能继续前行,那个人会立即冲过来,咬断他的脖子,喝光他的血。
马然而想用车撞他了!
他渐渐逼近了那个背影,看见他身后金黄色的沙子上,扔着一个墨绿色的东西,那是他刚才扔给他的军用水壶!
马然而把车速慢下来。
他真的害怕了。
他听说过鬼打墙,不过都发生在黑夜,或者浓雾的天气,现在,天上没有什么云彩,夕阳挂在天边,楚楚动人,怎么可能遇到鬼打墙?
他把车停下来,灭了火,不敢再走了。
所谓鬼打墙,往往就是你认为对的方向,恰恰是错的。
可是,马然而没有勇气朝相反方向开。
终于,那个人走出了他的视野,他准备继续朝前开了。
走着走着,罗布泊的天迅速黑下来,他发现他找不到他留下的标记了。
荒漠上就像盖了一口巨大的锅,继续走的话,就如同无头苍蝇乱撞。
他停下车,决定发射信号弹求救。他的信号枪是在黑市买的,发射装置与信号弹合二为一,只能一次性使用。
后来,他改了主意,他想保留这一弹,万一那个魁梧的人再次出现并袭击他,信号枪可以用来自卫。
他没有熄火,却把车灯关了,锁好车门,藏在了黑暗中。
他紧紧抓着那支信号枪,准备熬过这一夜,如果平安,天亮之后再继续前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荒漠上一片死寂,令人发疯。他坐在驾驶座上,时不时地用信号枪碰碰方向盘,那种撞击声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没有异常出现。
他有点困了,趴在方向盘上,开始打瞌睡。
突然,信号枪又敲击方向盘了:“咚,咚咚,咚……”
他猛地清醒过来,抓紧信号枪,听。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咚咚……”
有人敲车门。
他在黑暗中朝两侧车窗外看了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打开了驾驶室的灯,吓得全身的骨头一下就酥了——那个魁梧的人贴在他这一侧的车窗上,正在看着他。
他朝旁边躲了躲,赶紧打火,可是,怎么都打不着了。
那个人贴着车窗,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打火。
他的手抖起来,连钥匙都拧不动了,他装作很冲的样子,大声问:“你谁啊!”
对方的表情并不凶恶,只是友好地说着什么。由于隔着玻璃,马然而听不清,他把车窗降下一点点,露了一条缝儿:“你干什么!”
他终于能听见对方说话了,对方用恳求的语调说:“你下来。”
马然而说:“我下去干什么啊?”
对方并不回答,还是说:“你下来。”
马然而举起了信号枪,对准了他:“我不认识你,你给我滚远点儿!”
对方看了看口径26.5mm的枪口,并不介意,继续恳求:“没事的,来,来,你下来。”
那一刻马然而犹豫了,这个人已经贴在了车窗上,他只有一发信号弹,如果射他,那么他就无法求救了。如果他射向天空,就没有什么东西对付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了。
他还有个疑虑——用信号枪能杀死对方吗?
万一杀不死,那他就彻底完蛋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枪,叫起来:“你走开!”他都快哭了。
对方把8根手指伸进了车窗的缝隙,用力一掰,竟然把玻璃掰碎了,一股风灌进来。对方还在说:“你下来,听话……”
马然而失控了,他对准那个人的脸扣动了扳机,只听“嘭”一声巨响,那个人仰面倒了下去。马然而心慌气短,一动不敢动。
过了一两分钟,一张血糊糊的脸突然出现在车窗外,马然而至死都不会忘记,他的左脸颊被炸了个窟窿,鼻子不见了,半张嘴露出牙龈和牙齿。
他把手伸进来开车门,那张不再像嘴的嘴依然在说着:“我跟你说了,你下来……”
马然而魂飞魄散,歪着身子打开副驾的车门,连滚带爬地扑下车,站起来要跑。
那个人已经趔趔趄趄地冲过来了,抱住了他的双腿,把他摔在沙子上,他看见那个人手里抓着一块锋利的碎玻璃,一边扎他的腹部一边说着:“你怎么就不下来啊!其实没事的!……”
马然而发疯一样踹开他,站起来捂住肚子,继续逃命。
跑出一段,回头看,那个人正在地上爬着追上来。不知道他是失血过多,站不起来了,还是他天生就是爬着走。不过,他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马然而发现,他背后的远方,好像出现了手电筒的光,只是那束光并不移动。他意识到那是营地的车灯,赶紧绕开那个爬行的怪物,朝那束光奔去了……

马然而回到营地之后,没有挺过三个钟头,他死了。
他死之前说了一句话:“鲁三国……是……我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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