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时，这是一道普遍的汉奸逻辑。不少变节分子都这样来解释他们下水的理由。
赵理君再混蛋，再不是东西，自有国法收拾他。即使后来他也因罪大被强毙了，但他不是汉奸。何天凤即使只当了五个月不到的伪军副总指挥就死了，也是死有余辜的大汉奸。这两者，还是有区别的。何天凤的一通狡辩，殷懋玄感到很不是味道，但没能想出适合的话去反驳他。
何天凤看了殷懋玄一眼又接下去，
与其这样，还不如今天我就成全贤侄你。诺，这就是枪，你用它在我后背抵近我心口处一按板机….只需一颗子弹,我就可以毫无痛苦死去。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何天凤轻松地说着。他见殷懋玄不知所措，便继续说下去。他说，这枪叫做掌心雷，是美国货，小巧，而杀伤力不小。这舞厅嘈杂，这又是包厢，枪声狠轻，开枪后你可笃定轻松离开。回去后，你还会因此立功受奖……
动手吧！
何天凤催促道，
成全你也成全我。被众口骂汉奸，我也是生不如死啊！
何天凤一顿话说得殷懋玄目瞪口呆。
殷懋玄忙解释自己全是好意，完全是替伯伯着想，也是为父亲着想。希望何伯伯做的事也正是希望父亲做的，只是愿伯伯和父亲能回心转意…..刚才说的只是愿望，回去商量一下，考虑一个万全之策。
殷懋玄推着枪，恳求何天凤收起。他接着说：
你这不是要逼小侄先死吗？
殷懋玄转过话题,他向何天凤提出要求：哪天父亲从日本回来，请安排互相见个面。
透过昏暗烛光，看见何天凤点了点头。

@繁易 153楼 2013-08-05 16:30:29
好话集：要想让初步收下的人才心甘情愿地为自个儿效力，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信任，换句话说就是你要让你所有收服的对象感觉到你对他的信任，最简单而且最实惠的方法就是让你所要收服的对象参与机密，并且要让他相信，他所参与的已经是最高层次的机密，如此一来，绝无不成事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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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
人之初,性本骗?

引的这段话算骗人,还是不骗人?

透过昏暗烛光，看见何天凤点了点头。
豆点般的烛光随着小腊烛的变短慢慢下移。两颗在各人胸膛中高悬的心也缓缓回落，渐趋平静。似乎，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姜究竟是老的辣！老谋深算的何天凤，轻轻地一个小花招，就使姜逊不知所措。
何天凤并没有收起枪，在最后的烛光下，勃朗宁手枪闪闪发亮。女服务生就要来换蜡烛了，殷懋玄忙取下挂在身后草帽把勃朗宁手枪盖上。
一曲终了，舞池里兴致未尽的男男女女回各自的座位暂时歇息，她们要养精畜锐以待下一场新的捉对厮杀。舞厅灯光渐亮，舞池要穿插传统的节目表演，此时正在作简短的安排布置。每周狂欢夜，都有来自全市的红星靓女到兆丰夜总会来助兴，来挣钱。舞厅DJ宣布，今晚，著名的大倭美女山口淑子和本埠的红星白光即将莅临本会。山口淑子的上海唉话刚（讲）得比上海人更嗲，用中国唉话唱日本歌比直接唱日本歌更强。她是皇军的骄傲！她就是闻名上海滩的李芗婪小姐！还有原籍北平的红星白光,她们都是创建‘皇道乐土’的英模，是建设‘大东亚共荣圈’的先锋！舞厅DJ还说,她们将演唱各位欢喜的名曲。最后DJ卖着关子：
等下还有更精彩的消息等待发布！

顿时掌声四起，伴随着尖利的啸叫与喝彩声。
包厢茶几上的小红腊烛在无声地流着泪。烛光下，熔化的烛油顺着烛身拉成一根根红线流到小烛台上，在腊烛根部，根根冷凝的烛油红线聚成一朵小小的红花，那就像是一朵倒映在水中的曼陀沙华——红色彼岸花。那就是烛光最后的生命之花，它伴着烛光燃烧到生命的尽头。常言道，红花靠绿叶扶持，可烛花没有绿叶。烛花、彼岸花命运相似。同样，彼岸花是永远看不到绿叶陪衬的花，它的绿叶也只在花谢了才出现，没等到花开又凋零，红色彼岸花的花与叶彼此天各一方永不相见。彼岸花见不到绿叶，可曾有谁见过与烛花相配的绿叶？

副官杜叔叔没有从舞池直接回包厢-----不论是舞厅灯光还是烛光，都无法看清第三个人-----殷懋玄没有关心他的去处。殷懋玄以为杜副管正与舞搭子正在某豆点的烛光前说热络话。不过，他猜测，这‘豆点的烛光’就一定贴近这包厢，究竟，他是一个副官。
猜测并不准确，杜副官马上就到了。他脚步声有点急促，一进来就凑近何天凤耳语一阵。杜副官无语地向殷懋玄挥个手先出了包厢。何天凤匆忙把兜里的筹码全翻出来，乱糟糟地散在茶几上：啊，小殷，因要事，我要失陪了。你难得来，还是留下白相白相。其实一伽头白相起来更自在。所有开销，就用这些筹码结算。要是最后用不光，就投到老虎机去碰碰运气。看看额骨头高哇？
何天凤急忙走了。

留下的姜逊看着何天凤背影暗想：原来汉奸也当得一点也不自在！
他站起来，想立刻离开这儿。但双脚像钉在地面式的，迈不出步。走？走到哪儿去？
如何向世人交代?自詡为除奸的好汉,却与叛国投敌大汉奸面对面称伯伯道贤侄，言谈甚欢！这怎么向人解释?在对方丝毫没有惭悔的表示和许诺反水的情况下,放跑了人家。而且，除掉人家，仅是举手之劳！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汉奸毫无羞耻地走开，这话又该怎么说?
而且, 曾引为自豪,是自己心目中英雄的父亲,叛国投敌当汉奸已成为事实!
人世间变幻竟是如此反复无常：发誓要杀绝一切汉奸的自己,却成为汉奸的儿子!
自己成了可耻汉奸崽子！还有什么面孔去面对自己的战友？他想像着自己曾经的同志与战友朝自己脸上吐唾沫的场景。他彻底崩溃了，面前一片漆黑。
身世若此,情何以堪?

人世间变幻竟是如此反复无常：发誓要杀绝一切汉奸的自己,却成为汉奸的儿子!
自己成了可耻汉奸崽子！还有什么面孔去面对自己的战友？他想像着自己曾经的同志与战友朝自己脸上吐唾沫的场景。他彻底崩溃了，面前一片漆黑。
身世若此,情何以堪?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死！
他想起：何天凤急忙离开时，忘记拿走掌心雷。那掌心雷正压在自己的草帽下。
翻开草帽一看：枪果然还在！
姜逊拿起掌心雷，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这枪叫做掌心雷，是美国货，小巧，而杀伤力不小。这舞厅嘈杂，这又是包厢，枪声狠轻，…..动手吧!
耳边响起何天凤的声音。似乎何天凤在嘲笑自己的懦弱，也像是何天凤正在暗示自己不如自我了断！
孤单与恐惧笼罩着姜逊。他感到绝望，一切完了。
腊烛即将燃尽最后那一丝毫的烛芯，豆点大的烛光忽闪着灰兰色，啪啪地一暗一明，即将熄灭，它更象是即一点即将逝去的幽灵。
姜逊感到死神的气息，它就出现在自己的右边，催自己上路。此时万事具备，只右差食指轻轻一扣……
但那短促清脆的‘咯嚓’声，始终没有响起。这一击太沉重了，他的食指承受不了。

在灵魂的最后一个的答，姜逊突然反悔。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不是圣贤、不是英雄，甚至连凡夫俗子都不配，而只是遭人痛骂的汉奸儿子。已经是到了生不足惜，死无价值的地步！如此之人，生死还有什么意义？还有谁在乎你的死？
他突然感到，自己没有必要苛求自己。即使是真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天，他也想享受最后一天的生命。要死，他也要享受一次从未尝试过的人生美味之后才作决定，他不能带遗憾去死。
公子,请吃茶（喝茶）……
不知何处飘来一声轻轻呼唤。
服务生何时走进包厢？姜逊没注意到。她换来了新的烛光,向姜逊的茶杯添了茶。
烛光一亮，姜逊地的眼睛也一亮：莫非来了天使？
眼前，原来的包厢女服务生正在自己的左边。她来得如此及时，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她驱赶了右边的死神。她救了自己一命！

漂亮的女服务生

姜逊连忙地收起右手，并伸进裤口袋，口里嘟哝着,试图解释点什么。但她没有抬眼看姜逊，仿佛不曾注意他荒唐的举枪手势。其实,那枪太小,又远离烛光,没人能看清楚那是什么。即使发觉姜逊举动有点异常，也可以想象成阔公子在摆酷，摆出一个新奇的BOSS以吸引目光。她有正经事要做：整理一下茶几，清理何天凤留下的茶杯。
姜逊神情仍然恍惚，仍旧有点尴尬。他指着台子上的诸多银圆和铜筹码说：
这些你先拿着，若不够结帐的话，我会补全….
话说得还有点象是交代后事。
她摇摇头: 何长官是常客,他已经在总台预付了，这些你要是用不完，下次来还可以再用。
下次我还能来这儿么？姜逊心里想，但没讲出口。他从筹码中抓一把兆丰总会银元递过去，约莫有十枚,算是小费。她犹豫一阵，从中取了三枚，向姜逊笑着连声：
霞霞（谢谢）！霞霞！
三圆不就是’长三’叫局的价位么?姜逊突然冒出这念头。上海长三堂子的姐姐外叫一次，是三圆。级别以下就是’么二堂子’,两圆交易。再以下，那就是路边野鸡等级了。至于当时圆的购买力，在银楼金市，1000圆可折合黄金30两。那行情，姜逊自然略知一二。但此时，姜逊是慷它人之慨，用的何天凤买的筹码来酬谢救命天使，而不是用来买局。他硬把手上的全部银元塞了过去。这令服务生感激得难以自禁：
塔霞霞侬了（太谢谢您了），酿（让）阿啦如何报答侬呢？
临走，她还是细声细气留下那句话：
我就在包厢外，招呼一声就来。

慢……姜逊好象忽然想起了什么。
公子,阿(外)头去跳扎（个）舞吧？一伽头闷在里厢太莫米（味）道了…..阿头漂亮额姑娘勿要塔多哦！纳放心去好了，包厢里勿会出闷（问）题厄，阿拉帮侬看勒嘿……
哦,不……你能给自己添杯茶,坐着陪我说几句?
他眼睛看这地面，补充说道，
我有点寂寞。.
格来瑟哇？
女服务生轻声问，也像是问自己。
过一会她回来了，略略迟疑后坐到姜逊身边。她没为自己带茶杯，却给姜逊带了一瓶威斯忌、一个高脚酒杯和取盖器，那酒是何天凤一开头就订的。
舞池早又热闹起来了。呼喊啸叫中,舞厅DJ兴奋地引导东洋美女李芗婪登台演唱,一曲那个时代的人听不厌的女声《何日君再来》响起，男男女女又忙碌地互拥着翩翩起舞。
自身边的这位女天使驱赶了附身的死神后，姜逊突然想开了，心情也好了起来。他似乎忘记了烦恼，告别了过去。他获得了新生，浑身洋溢着滔滔的青春活力！两个年轻人交谈起来了，互相通报了自己的姓名。
他说：我叫哈特！
她说：阿拉名栗蔓妥。侬就喊阿拉栗姑娘好了，西字下头一扎木。哈公子的名字好洋气哇！
他说：蔓妥姑娘这称呼真好听！
随后他们就以蔓妥姑娘和哈公子互称。既然姜逊启用了新化名,我们以后就遵循地下斗争的规则,用新化名代替姜逊这个称呼。只要能记住哈特与姜逊是同一人就行。

随后他们就以蔓妥姑娘和哈公子互称。既然姜逊启用了新化名,我们以后就遵循地下斗争的规则,用新化名代替姜逊这个称呼。只要能记住哈特与姜逊是同一人就行。
此时,哈特为这服务生蔓妥姑娘替他赶走附身死神而心怀感激，决定主动找话题交谈，顺便表达自己的谢意。
但蔓妥姑娘似乎并不知道他的那点心意，她只为多收了小费而想着如何达成平等交易。他们之间一时找不出适合地话题交谈。

哈特提过威斯忌, 让女服务生替他开瓶倒酒。闻了闻酒香，他试喝了一大口。
酒精的刺激，使他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强烈的欲望。他看看身边动人的异性，心中暗流涌动。但此时他还是清醒的，理智继续支配着他，他埋下头。
新换的蜡烛闪耀着生命之光。它欢快、跳跃，充满生机，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近来，哈特发觉自己在烦恼之余，也常常对异性的产生幻觉和荒唐的念头。为此，他认为自己犯有好色之病，为之深感内疚：
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他看不起自己。
两年前，他还是学生。那时他不是这样。
有人形容男女同校的男生个个是小色狼，是经也不念，钟也不打，不参佛祖，只拜观音的花痴小和尚。
还有人说，不论这些花痴小和尚表面是"追"还是不"追"女生，夜间总是要花同样的时间去想女生。
当时这些话，用在姜逊身上并不完全恰当。
上学时，周边有看不完的女生，姜逊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去看，去想，更没有付诸实践去追。所以，77抗战暴发时，他不是去追女生，而是离开女生去追求为国献身。他心无旁骛地报名参加了中国青年救亡会。

但一旦进入中国青年救亡会后，不知是因为年龄增长，还是环境变化？他发生了变化。一开头，中国青年救亡会规定有时太严格。在执行重大任务前几天他们甚至是必须身影不离，时时刻刻在一起吃、喝、睡、起，除了搓麻将还是搓麻将，以消磨时光等待执行任务的那一时刻的到来。这是为了防止泄密，也为了掌握时间，实现同步行动。中国青年救亡会是一个封闭的男人世界，这时候，他们中的每个人才个个感到若有所失。在他们的生活环境中，缺少了人类的另一半！对于这些拿生命作赌注，在刀峰上行走的人来说，现实的处境是有今天而不知是否还有明天。眼前生动绚丽的青春，倾刻间将玉石俱焚，化为乌有。于是自然产生了爱情的饥渴，对异性的渴求。他们在一起吃、喝、睡、起，甚至是执行任务的时候，自然而然会想起、谈起 ‘那一半’来。越是缺失越要想、越要谈，越是见不到越希望得到。但对这批只知今日而不知明日的人，该拥有爱情吗？理智，他们把自己摒弃在爱情之外。但野性，却使他们难忍对色情的渴求。既然隔绝了爱情就不该拒绝色情，这就是他们的现状！

上峰或许想到了这点，所以近一年来，姜逊和他们的小组完成任务后，会得到金钱的奖励，也会有几天的休假。休假几天，就放纵几天。除了搓麻将打扑克外，也可以单独行动到舞厅去销销魂、与异性交往。那几天无人过问，只要你不闯大祸就随你自由。
那时，日伪把持的上海沦陷区被变为五毒俱全的‘歹土’。而孤岛又控制在西方殖民者手中，为了商业利益，他们也不惜与‘歹土’接轨，与‘歹土’同步，营造一种适合汉奸们醉生梦死生活的环境，把汉奸们发的国难财攫取过去。‘歹土’上或租界的烟馆、赌场、舞厅或妓院也成为行动小组一些人‘放松’时的去处。有人因此湿身而被‘沾染’了。特别是这批赌上生命的年轻人，渴望不到爱情就去追逐色情。
姜逊不可免地摹仿他们，逐渐踏上了一条致命的不归之路。

所以，刚才姜逊没有下舞池跳舞，绝非他不会跳，更不是以前没有跳过，而是不希望在此处跳舞而遇到熟人。何天凤与父亲所在部队是整体投敌当伪军的，难免还有其他认识自己的人会到这种场合来。
两人相邻而坐却久久相对无言，这倒使蔓妥姑娘感到自己要先找到话题打破沉默：
格曲调纳爱听伐？
舞厅上《何日君再来》的伴乐正演奏到末段。蔓妥姑娘从小在坊间学艺，能演奏琵笆唱昆曲，从来没机会登台唱流行歌曲。但她还是能哼出许多调子。眼下这《何日君再来》正走红，蔓妥姑娘想以此打破沉默。
莫胃口，听腻忒了…….
哈特的回答脱口而出。他讲的是真心话。他看着舞池后方小舞台上有个一身白旗袍的女人正在演唱，她背面向着哈特，看不见正面，想必就是东洋美女李芗婪。
哈特并没有偏见，也没有种族主义倾向。他感到此女不论身段还是气派，堪与上海各舞台的红女星有得一比，声音也相当悦耳。就是耳边这曲《何日君再来》是被驻沪日本海军广播电台捧红的，这点令他恶心！
马上，哈特担心自己这不经意的回答会使栗小姐失望，于是又解释说那只是自己不上台面的粗俗之见等等。哈特不知自己为何会冒出那么多的废话？越是解释，越增加了废话。后来他还是把原话题还给蔓妥姑娘，请问从女孩的角度队台上的东洋美女有什么感觉。
蔓妥姑娘摇摇头沉默了一阵，许久才说：
今朝，格东洋女宁第一趟到此地来。弗晓得多少男人想伊都想疯脱了……
侬想伊哇?
哈特挑逗式地问她一句。
栗小姐笑了:
男人才想伊！拍伊陌屁（拍她马屁），想开伊洋荤搭搭米（味）道…..阿拉是女人,倒贴铜钿把伊送拨阿拉，还嫌床太尬！
说到这，她瞟了哈特一眼。在哈特听来，蔓妥姑娘似乎挖苦自己下流好色的内心，不禁又是一时语塞。
一曲唱完，东洋女李芗婪依序向三个方向的狂热粉丝作90度鞠躬，然后一片喊叫声中被前呼后拥地引到别处去了。她此时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百乐门、丽都、仙乐斯等等好几个地方的高额出场费正等她去拿，到处排队等着她。于是东洋美女匆匆而去。

片刻后，台上又来了个红衣女人。想必，她就是红星白光。于是，响起一曲《夜上海》，调门低沉且沙哑。
似乎，这歌曲也没有调起包厢内两年轻人的胃口。蔓妥姑娘不知何时弄来了一盘炒瓜子，与哈特并排坐在茶几后品尝着，哈特改用茶杯盛酒,不时咪口酒。此时，这俩话题好象多了起来。他们低声地说笑着，其间，蔓妥姑娘还伸出手指点了点哈特的额头。
在《夜上海》就要唱完之际，服务生蔓妥姑娘去了一次洗手间。回来时，她发现哈特的目光被冻结在舞池后侧的小舞台上。

片刻后，台上又来了个红衣女人。想必，她就是红星白光。于是，响起一曲《夜上海》，调门低沉且沙哑。
似乎，这歌曲也没有调起包厢内两年轻人的胃口。蔓妥姑娘不知何时弄来了一盘炒瓜子，与哈特并排坐在茶几后品尝着，哈特改用茶杯盛酒,不时咪口酒。此时，这俩话题好象多了起来。他们低声地说笑着，其间，蔓妥姑娘还伸出手指点了点哈特的额头。
在《夜上海》就要唱完之际，服务生蔓妥姑娘去了一次洗手间。回来时，她发现哈特的目光被冻结在舞池后侧的小舞台上。

姜逊不可免地摹仿他们，逐渐踏上了一条致命的不归之路。
所以，刚才姜逊没有下舞池跳舞，绝非他不会跳，更不是以前没有跳过，而是不希望在此处跳舞而遇到熟人。何天凤与父亲所在部队是整体投敌当伪军的，难免还有其他认识自己的人会到这种场合来。
姜逊因心病而一时自卑，想不出要说的话,从而两人相邻而坐却久久相对无言。这倒使蔓妥姑娘感到自己要先找出话题来打破沉默：
格曲调纳爱听伐？
舞厅上《何日君再来》的伴乐正演奏到末段。蔓妥姑娘从小在坊间学艺，能演奏琵笆唱昆曲，就是从来没机会登台唱流行歌曲。但不论怎么说，她还是能哼出许多调子。眼下这《何日君再来》正走红，蔓妥姑娘想以此打破沉默。
莫胃口，听腻忒了…….
哈特的回答脱口而出。他讲的是真心话。他此时看着舞池后方小舞台上有个一身白旗袍的女人正在演唱。白袍女子背面向着哈特，看不见正面，想必就是东洋美女李芗婪。
哈特并没有偏见，也没有种族主义倾向。他感到此女不论身段还是气派，堪与上海各舞台的红女星有得一比，声音也相当悦耳。就是耳边这曲《何日君再来》是被驻沪日本海军广播电台捧红的，这点令他恶心！

马上，哈特担心自己这不经意的回答会使栗小姐失望，于是又解释说那只是自己不上台面的粗俗之见等等。哈特不知自己为何会冒出那么多的废话？越是解释，越增加了废话。后来他还是把原话题还给蔓妥姑娘，请问从女孩的角度对台上这东洋美女有什么感觉。
蔓妥姑娘摇摇头沉默了一阵，许久才说：
今朝，格东洋女宁第一趟到此地来。弗晓得多少男人想伊都想疯脱了……
侬想伊哇?
哈特挑逗式地问她一句。
栗小姐笑了:
男人才想伊！拍伊陌屁（拍她马屁），想开伊洋荤搭搭米（味）道…..阿拉是女人,倒贴铜钿把伊送拨阿拉，还嫌床太尬！
说到这，她瞟了哈特一眼。在哈特听来，蔓妥姑娘似乎挖苦自己下流好色的内心，不禁又是一时语塞。
一曲唱完，东洋女李芗婪依序向三个方向的狂热粉丝作90度鞠躬，然后一片喊叫声中被前呼后拥地引到别处去了。她此时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百乐门、丽都、仙乐斯等等好几个地方的高额出场费正等她去拿，到处排队等着她。于是东洋美女匆匆而去。

此时，一个身材修长的女人轻步走上小舞台。她身着黑旗袍，长长的旗袍盖住她的黑皮鞋面和高高的后跟。她步履轻盈，旗袍下摆像两面黑旗，随着脚步微风轻轻飘拂，皮鞋象两只黑得发亮的梭，一闪一现交替穿行。旗袍飘拂，修长而雪白的双腿在高高的旗袍开叉处犹如两股春光乍现又隐，欲露还羞。夜总会老板娘王吉上台了！
服务生蔓妥姑娘对大名赫赫的夜总会老板娘‘黑猫’王吉的登台作秀早已习惯。不过凭本能的职业习惯，她愍紧嘴唇，不发出一丝声响。此时全场也一下静了下来。兆丰总会老板娘要与所有的粉丝见面，向到她兆丰总会来烧钱的善男信女致谢。其实，当初王吉向再婚丈夫潘三省提议设立这会员制的兆丰总会并非完全出于赢利目的，而是用来联络巴结汪伪骨干头目、76号上层及各路伪诸侯。这些汪伪汉奸也需要这样一个场所，互吐心声。所以兆丰总会也得到诸奸的热捧。‘黑猫’王吉每二、三天必来一次，以增进与群奸的沟通，为老公潘三省升官发财铺路搭桥。这就是刚才舞厅DJ故意卖关子的一道节目。
王吉登台前是面向哈特而来，那一照面几乎让哈特神魂颠倒。但一上台，她就转身面向观众一边。哈特后悔自己的包厢处在这偏僻侧的方位，眼光被局限在小舞台的侧后。哈特于是集中精力,他的目光被凝固在风流少妇 ‘黑猫’王吉的侧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