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盛世的魑魅魍魉——《唐光明纪——鬼食》

字数:144429访问原帖 评论数:1336条评论 TXT下载

发表时间:2010-07-12 00:42:09 更新时间:2020-11-11 10:42:07

楼主:湛涉  时间:2014-12-25 15:30:00
对方很快予以了回应,约好了交易的时间与地点。
就在修政坊一家废弃的房屋里,这也是秽猿在长安城的固定交易点之一。
他先是把那件充数的尸应交了出去,心底盘算着一会儿对方发现货不对版后,自己如何周旋着打探出更多的消息,特别是关于背后那个神秘的买主。
令他诧异的是,这个外行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草草打开包裹的锦缎看了两眼,随即便露出一股厌恶的表情,一点疑问也没有,很迅速地又把尸应用布包好了。
丝毫也看不出蹊跷。
没有见过干尸么?果然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想必能知道的事情也有限得很。可是居然就派出这么生涩无能的人来交易,对方也实在太随便了。
秽猿忽然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这个人显然并不是什么居间的经纪,恐怕也没有什么差价好挣,自己反反复复的确是把事情弄得有点麻烦。
对方似乎是被尸体给吓着,显得非常紧张和害怕。
那种紧张又厌恶的表情让秽猿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不过倒是非常干脆地把装钱的匣子交给了秽猿,然后就打算离开了。
等等?这样就可以了么?
秽猿有点不敢相信,
虽然对方明显是生手,但毕竟涉及数量非常大的金钱,买卖的态度未免也太随便了。何况,根据情报,对方也并非是高官大爵,可以无视金钱到如此地步。
不对劲。
秽猿的第一反应是对方支付的金钱会不会有问题。他迅速地打开装钱的匣子,没想到匣子开启的霎那,一股黄色的粉末喷了出来。
对方有诈,嗅到粉末的秽猿很快就意识到,这些黄色的粉末是一种会让人神经麻痹的毒药。
大意了。
楼主:湛涉  时间:2014-12-30 14:51:00
因为一直以来给他太过懦弱又无能的印象,在加上秽猿自信所掌握的背景,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在交易中使诈。
即便是秽猿,也被这出其不意的一击给打懵了。片刻间,黄色的麻药完全被秽猿吸入了体内,下半身立即便无法动弹,而麻痹的感觉还不断沿着身体向上侵袭。
如果是别人,一定会被这突然的暗算给击倒了。不过很可惜,对方面对的是秽猿,一个像怪物一样的罪犯。在秽猿黑暗的生涯中,使用过几乎所有常见的毒药,也无数次面对过别人阴险的暗算与诡计,他能够生存下来,必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就在身体将要完全麻痹前的一刻,秽猿将残存的力量蓄积在牙齿上,拼命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这种办法可以减缓麻药发作的速度。随后,他又迅速地咬破了自己藏在臼齿中的秘药,这种药可以解大多数的毒,如果对手不是用毒的专家,一般都可以破解。
果然,随着一股苦涩的味道自喉咙滑下,麻痹的感觉渐渐地消退了。
对方显然没有发现秽猿状况的变化,还想要拿回秽猿手中的金子。
秽猿没有立即行动,而是静待着机会展开致命的还击。
就在对方靠近的一霎那,秽猿迅速地拔出了插在腰间的金刚降魔杵,狠狠地朝那人刺过去。
一击即中。
对方显然也被秽猿意料之外的行到吓到了,完全没有防备,脖子被锋利的武器划开,大量的鲜血喷涌出来。大概是想不明白秽猿是如何摆脱麻痹的,以为只是秽猿药效仍未完全作用的绝望抵抗,看来唯唯诺诺毫无攻击力的买家居然不顾喷洒的鲜血和秽猿手中的利刃又朝秽猿猛扑过来。
面对濒临疯狂却又毫无章法的进攻,即便凭借武器和经验占有相当优势的秽猿也被逼迫得有点狼狈。两个人几乎是缠打在一起,手中的降魔杵完全施展不看,鲜血飞溅到秽猿的脸上,让秽猿的视线也变得不清楚起来,再加上他的右手残废,只能以独臂抵挡,而毒药的药力也仍未完全散尽,一时之间,秽猿并未能占到便宜,抵挡得十分辛苦。
楼主:湛涉  时间:2014-12-31 16:44:00
对手虽然是徒手,却像一只疯狗般又撕又咬,血肉的身体成为了兵刃,长长的指甲深深掐进秽猿的肉中,然后再拉开一道道血痕。
秽猿则利用降魔杵的利刃,不断地在对方地颈部滑动切割。
勉强算是维持攻势,却也随时有陷落的危险。
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终于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没了力气,此消彼长,秽猿这边,麻药的效能几近驱散,愈发地强势起来。
先是握住对方抓挠的手指,反向狠狠将其折断,还未等对方发出痛苦的呐喊,又朝其颈部的伤口连续猛烈地击刺。
不知道扎了多少下,最后只听到“噗哧”一声,连接头颅和身体的部位仿佛有数根紧绷的弦同时断裂了。更多鲜血喷涌出来,对方的动作却忽然停止了。
秽猿拼命地推开对方。
只听见身体倒地发出的闷响。
地上已经被大量的鲜血弄得湿滑不堪,秽猿花了很大气力,才喘着粗气勉强站了起来。他抹掉了自己脸上的血迹,让视线恢复正常,才得以再次仔细观察对手。
或者,是观察快要变成尸体的事物。
对方的颈部由于连续猛烈地击刺已经几乎断掉了,只剩下被刺得凌乱不堪的创口,以及仅仅粘连着的表皮而一丝血肉。人似乎还有意识,睁大着眼睛,拼命想要呼吸,好像无法接受即将到来的死亡。却只是从断开的气管中发出空洞的声音,伴随着血沫堆积的气泡,缓慢的一张一弛。
连痛苦的叫喊都做不到了。
然后,那样的声音越来越轻,节奏越来越慢,直到归于寂静。
死掉了。
秽猿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虽然多处被抓伤和咬伤,鲜血淋漓,颇为狼狈,却并没有致命之处,反而是自己完好的左手,因为手执降魔杵疯狂刺杀的缘故,居然严重扭伤了,此前没有知觉,等打斗结束平静下来,才感到锥心的疼痛。而降魔杵,也因为大肆刺砍而损坏严重,利刃边缘变得残破不堪,金色的碎屑混杂在对方的颈部与地上的血液中,一时也难以收拾了。
秽猿身上的衣服也因为撕扯打斗而变得破烂不堪,如果这么出去,碰到巡夜的官差,就无法收拾了。于是看见对方尚且还算完整的夜行衣,便剥了下来穿在身上。
虽然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但也好过衣衫褴褛。
秽猿想了很久,对方为何要这么做?是针对自己的杀人计划,还是想要夺回金钱,或者是灭口?
虽然没有太多依据,但他比较倾向于最后一种可能。
楼主:湛涉  时间:2014-12-31 17:31:00
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楼主:湛涉  时间:2015-01-07 14:36:00
“就是这样么?此前修政坊的杀人事件。”松如寻听完林墨弦的叙述,问道。
“应该是吧,至少这样,事情似乎可以连接起来了。”
“可是那如何解释被砍下又被丢弃的双臂,以及那颗不见的头颅呢?”
“割去头颅,自然是为了让尸体变得难以辨认。完全是基于他对对方皇城身份的忌惮,害怕引起更多麻烦。至于砍下双手,一则是因为厮打中这双手曾抓破秽猿的皮肤,他害怕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此外,秽猿还讲出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理由,他觉得那人的手指非常修长,心中喜爱,想要拿去把玩。”
“若非见过此人,我一定觉得这是一派胡言,不过现在我倒相信是真的。”
“他的确没有理由要把心思放在这么细枝末节的事情上。在回去的路上,秽猿似乎是遇见了巡夜的守卫,虽然及时辟入暗处。但毕竟刚刚犯下凶案,心中难免迟疑。为保险起见,他将相比稍微缺少价值的手臂扔在了不同的辖区,以期给官府的查案带来一些麻烦。”
的确,很简单的一步,却引发了长安县和万年县的争端,一切按他的构想奏效了。
如果不是此前贪心地取走那些钱物,其后又贸然地派人袭击林墨弦,这起杀人事件很可能会变成一桩悬案。
“就是这样么?辰州人便如此被杀死了。”松如寻问到。
“我想那个人并不是我们要找的辰州人,他应该也是一个替死鬼。”林墨弦说,“真正有价值的消息,总是要最后分享,不是么?”
林墨弦举起手中的画,高高地仰起自己的头,好像是沉醉其中了。
距离那个辰州人,越来越近了。
楼主:湛涉  时间:2015-01-08 16:09:00
当今皇帝是个喜爱艺术的雅士,托天佑盛世、民生康泰之福,他的心思不用被糟糕的战乱和和臣民的埋怨所羁绊,可以把更多的关注放到自己喜欢的事物上。无论诗歌、绘画、书法、演艺,甚至马球与猎射,玄宗都算得上技艺精绝,出类拔萃。
玄宗皇帝甚至把大唐最优秀的诗人、画家、艺者招揽进皇宫,授予他们官职,发放丰厚的俸禄,却不用他们履行为官的责任,只需完全按照皇帝的喜好,创造令他满意的艺术作品便可以。当朝最好的诗人、画家、歌者,都聚集在皇帝的身边,他们只能依照皇帝的命题床罩,却失去了自由挥放的权力。
也许在一些局外人看来,这样的生活想必是轻松恣意而且多姿多彩的,然而那些大家心中的苦楚,如笼中鸟雀般被人精心喂饲却毫无自由的悲哀,他人又如何感知呢?
耀澜槛,隶属于翰林院的一个小机构,说起架构,不过是翰林院庞大的事物中细微的一地罢了,在翰林院供职的有词学﹑经术﹑合炼(炼丹)﹑僧﹑道﹑卜﹑祝﹑术﹑艺﹑书﹑弈等各色人才﹐听候皇帝随时召见和差遣,其中词学之士最受重视。耀澜槛所兼职能,类似于宫廷画师的预科培训机构。为了满足皇帝的兴趣,以及宫廷工程对于壁画、雕像日益膨胀的需求,同时完善对前朝画品、书法描摹存档的工作,翰林院逐渐将画师与诗人的培育单列为专门的职能,每年从全国选拔人才进行培养,并不直接授官,而是送入专门的机构进行培养,三年期考核,对于成绩优异者,推选为翰林供奉,或成为专业官僚,起草诏制、司理文案,监管工艺,或成为皇室艺术家,专心创作,向帝王宗亲呈现作品,或成为皇族内教,教授皇室子弟诗文、书法、绘画之艺。无论如何,对于有心为官者,专此之途,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却也能提供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若有作品能得皇帝赏识,则加官进爵、赏金赐银,都不在话下,如果能成为太子之师,则地位更是扶摇直上,甚至能摆脱身为画家的桎梏,在政治上有一番作为。
虽然只是大明宫一个不甚起眼的边缘机构,但在当前的太平盛世下,这些地方也成为了人们趋之若鹜的去处。甚至传言有当朝大吏,洞悉个中情理,毫不忌惮时下轻慢画师、文人的偏见,托关系把子嗣送到各间培养,以期能有所发展。
耀澜槛,便是翰林院培养预备宫廷画师的机构。
翰林院设置在大明宫内深处,麟德殿之西,比属于中书省的中书舍人院更接近于寝宫内殿,可见翰林学士们地位之崇高,与皇帝关系之亲密,即便是连王公重臣也难以企及。然而仅仅只是官员预培设机构的耀澜槛却并未设置在翰林院中,而是位于大明宫南侧的一处颇为偏僻的地方,紧靠着内廷侍卫驻守休息的院子。不过是个两进的门院,圈了十来间低平的屋子,主管培养的,除了偶尔来检查训话的高级画师,常驻的也是最低级的普通学士,连同学生,以及附属的画师工匠,一共也不过三十余人。
虽说是在大明宫中,但是这里的一切都要靠自己打理,宫廷的给养兼顾不到这些细枝末节的机构,主事的官员们尚且可以每日归家,然而学生们却都是全日待在院中,连基本的自由也没有。这些院子早先是堆积柴薪杂物之用的,加之大明宫工程浩大,这些边角不着紧的地儿,都是应付了事,未曾好好修葺。夏之闷热,冬之酷寒,并不适合居住,却苦了那些没有地位的学生与工匠。把学生们放置在金碧辉煌的宫中,让他们耳濡目染那些奢侈富丽的生活,却又把置身于艰苦的环境之中,让他们身心都忍受着巨大的煎熬。这无疑也是一种激励,一再地提醒学生们,只有发奋努力,有所成就,才能够进入到帝国的顶端,才能够享受眼前这尚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付出这些辛苦,自然是希望换回荣华富贵与无上的荣耀。
然而真正功成名就,得到帝王重臣赏识的,又有几人呢?
楼主:湛涉  时间:2015-03-05 14:32:00
至少对于学徒马塍来说,那似乎是渺远得如同梦幻一般的事情。
时至盛夏,整个长安城似乎被放入了一口蒸锅之中,闷热的湿气有时候让人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再加之那些丝毫没有隔热功能的房子,让本就难耐的高温更多了几分升华,似乎连身体也要随着升腾的温度而沸腾了。
每日也见着大量的马车运载着大量的冰进到宫中,却没有半分可以分配到耀澜槛来。
一旁歇息的工匠们早已脱去了衣衫,光着膀子在阴处歇息,这几日格外炎热,宫里为防止火患,多数的工程也都暂停了,那些工匠反倒乐得清闲起来。
而自己呢?顾不得身上的衣衫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斯文尽失却还得留存着画师的礼节,耳边是教授的学士们聒噪不堪的声音,混杂在鸣蝉的叫声里,愈发的让人心意烦乱。
这样的苦楚,若是能有所成就倒也还值得,可是怎么想,那也都遥不可及。
终日也在为这样的念头烦扰着,哪能有心思在画艺之上。
还说只有清静的心才能作出优秀的画作。
那拜托也找一个好点儿的处所让我清静下来吧!
手上轻握着毛笔,用婉转的笔绘努力想要呈现出学士们所说的恬淡清宁的姿态。但是在马塍看来,这份所谓的轻盈,在多数学生那里,不过是一种战战噤噤,过分小心的把持,出来的却是扭捏的线条,何止做不到轻盈,简直是蠢笨丑陋。
一旁教授的学士,看着这些弟子们如此不堪的表现,也禁不住连连摇头。
倘若如此,又何必拘泥于千篇一律的方法呢?
想到这里,马塍索性放开了束缚,笔尖重重舔了两笔浓墨,顺势在白纸上挥洒开来。虽然完全是迥异于学士所教的技法,却比其它学徒的画作更多添了几分气势。
不过气势是有了,出来的画却仍透露着稚嫩。
如果一样是无所成就,恣意一些到底还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可惜这份快意未曾持续片刻,便又被炎热的天气带来的烦恼所冲散了。
大颗的汗水快速地滴落到画纸之上,在画纸上如散开的涟漪般波及开来,汗水冲开了聚集的墨迹,在画中淡出了无数个不太规矩的圆,圆的边界并非周正的线条,而是深浅不一的凿痕,映衬在画纸上,如同一个个伤疤。
此前努力平静的心情一下就乱了。
这样下去,恐怕又是一事无成。
一旁同样传来其他学徒们的叹息,看来被炎热打乱的人,并不止自己一个。
这该死的天气,这该死的日子。

大家都在看

猜你喜欢

热门帖子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