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之殇（二）：太平天国，一场偏执狂们的暴力游戏》

第三十七回 托明阿瓜洲溃败 秦日纲再克扬州（3）
让向荣在卧榻之侧鼾睡这么久，杨秀清终于意识到要彻底的收拾一下身边这个曾让他心惊胆战的老头了。

要彻底把向荣连锅端，非石达开莫属。

又是石达开！

没错，还是他，也只能是他，也只有他具备化腐朽为神奇的能量。

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估计是滚床单太多，脑子有点蒙，杨秀清的指挥变得越来越涣散，没有形成系统的战略计划，基本是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北伐战场告急，就增兵北伐；西征战场告急，就增兵西征战场；江宁战场紧张，又增援江宁战场。苦的是石达开，他作为作为一名棋子被杨秀清调来调去，哪里需要跑哪里。

其实石达开也有他自己的战略安排，他的计划是以安庆为据点，战略范围逐步向湖北、安徽、江西扩散，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然而就当石达开在外开疆扩土时，杨秀清又不时跳出来把他的战略计划打得七零八落。

有人分析认为杨秀清是害怕石达开势力扩大，功高震主，导致他的地位变得尴尬。

其实，杨秀清的地位一直就很尴尬，他的尴尬不仅来自于石达开，更来自于洪天王。他作为一名资深的文盲，文不能提笔，武不能上马，在宗教地位上又不及洪天王那样高大。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是“替天父传言”的假把戏，如果有一天一不小心把戏演砸，免不了要鸡飞蛋打。

因此，杨秀清从来就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显示他权力的机会，通过频繁的调兵遣将，不仅能显示他作为太平天国职业经理人的权势，也通过恩威并施让众将明白，谁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掌控者。

如果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那么演员再卖力，演技再好，悲剧也不可能变成喜剧。杨秀清只是这一出悲剧中的一名演员而已，虽然他演技尚佳，但仍逃不了悲剧的命运。

6月17日，秦日纲率军7000余人从神策门出发，前往仙鹤门外驻扎，他们的目标是孝陵卫的清军大营。向荣急忙整合200人马，由副将王浚带领前往仙鹤门围堵，只是向荣不知道这只是石达开声东击西的一部分而已。就在王浚和太平军在仙鹤门火拼的时候，翼王石达开已经率2万人马从西南方向进军，直至尧化门、仙鹤观。

太平军形成了对江南大营的东西合围之势。

向荣心急如焚，他手里只有5000老弱残兵，这些兵勇被当作一系列调兵遣将后的弃儿留在江南大营。本来，在江南大营建立之初，向荣手里一直握有一副好牌，所有的绿营精锐都在他的麾下，但随着不断往外派遣，江南大营逐渐变成了老弱病残孕的集散地。

为了保命，向荣打出了手里的最后一张牌：急调张国樑1000人、张玉良500人、冯子材（此君便是晚清抗法名将、黑旗军的统领之一）500人等诸路回师救援。

6月19日，王浚与太平军4000余人在仙鹤门展开厮杀，眼看就要被太平军各路围歼，恰好大头羊张国樑从孝陵卫赶来，挽救王浚于危局。

次日，石达开兵分十路围攻青马群的清军营垒，向荣急得上蹿下跳，只派出500人前往增援。与此同时杨秀清又命数千人马从南门、通济门杀出，直抄七桥甕的张国樑，向荣急火攻心，竟然不顾老迈的身躯，亲自率1200人前往救援。

午时，秦日纲率先在灵谷寺烧毁清将德崇额的营垒，接着东王杨秀清从洪武、朝阳门派出的人马又将向荣的20座营垒化为焦土。秦日纲趁势挺进，直逼孝陵卫的清军大营，与张国樑展开混战。张国樑兵少将寡，被秦日纲围殴负伤，参将陈明志、都司李振甲中炮毙命，江南大营全军溃退，向荣退往丹阳县。

在天京外驻扎三年之久的江南大营终于瓦解。

此战之后，石达开便开拔前往武昌增援，前文已述，秦日纲率领陈玉成、李秀成等人率军前往句容继续找向荣算账。

惊闻坚持三年之久的江南大营竟然在顷刻间灰飞烟灭，这让咸丰帝大惊失色，他一面令英桂从河南调1000兵力前往扬州，叶名琛、柏贵调拨4000人马替补向荣部队，一面将向荣革职，仍留任钦差大臣衔，这是向荣第三次被革职，也是最后一次被革职。

7月3日，秦日纲率陈玉成、李秀成两人进军至丹阳一带，正好遇到张国樑、副将王浚、参将张腾蛟、都司冯子材等人，两军随即展开厮杀。尽管有陈玉成、李秀成两员猛将出手，但对手比这两员猛将更猛，两强相遇，一阵飞沙走石的混战之后，太平军并未获得战果，只得退入全州铺。

由于受到北伐军和北伐援军的一系列惊吓，咸丰皇帝对太平军任何北上的举动都有些神经过敏。秦日纲北上猛追向荣残军，又让咸丰皇帝心里直发毛，他很害怕秦日纲杀得性起，会直捣黄龙，杀到京师来索命，于是又催促和春、福济两人调2000马队前往江南堵截。

7月12日至18日，秦日纲与张国樑在丹阳的和定桥、凤凰岗等处杀得难舍难分，张国樑猛扑秦日纲的凤凰岗的营垒，连续攻击一日之后，太平军凤凰岗的营垒被张国樑攻破。向荣为了挽回败局，不断的派兵增援，秦日纲也从镇江调来援军。

28日，张国樑转被动为主动，攻击丹阳五里牌的太平军营垒，两军随即展开混战，张国樑在混战中又一次负伤。秦日纲虽挺住了张国樑的猛攻，但也显得力不从心。

两日之后，向荣令总兵虎嵩林、副将王浚分十路人马猛扑黄桥庄的太平军营垒，太平军终于支撑不住，8座营垒被清军攻陷。

两军在丹阳厮杀一个月，各有胜负，但刚遭遇大败的向荣还是心有余悸，加上军中张国樑和福兴两位副手向来不和，常常吵得鸡飞狗跳。向荣只得奏报咸丰，说自己老不中用了，请求皇帝陛下派以为得力干将来接收他的烂摊子，自己实在玩不下去了。

咸丰皇帝收到向荣奏报，便把福兴分派到江北，只留张国樑帮办军务，至于向荣想告老还乡，把这个烂摊子甩给别人的提议，咸丰帝的回应是：一时找不到接替的人选，如果向大人有好的人选，不防举荐一两个人来。

咸丰算是又把皮球踢回到向荣面前，经过与皇帝大人的无数次较量，向荣当然知道咸丰皇帝的用意，皇帝大人的意思很明确：你自己的烂摊子当然要你自己收拾。

如果是以往，向荣经过跟皇帝大人的讨价还价，拿到一点零花钱之后，也就硬着头皮继续埋头苦干了。只是这一次，他彻底的绝望了，彻底的不想干了，也不由得咸丰皇帝不同意。

江南大营的溃败对于一直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向荣来说，无疑是他崩溃前的最后一根稻草。以60多岁老迈的身躯，他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也许……死，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8月9日，丹阳。

向荣死了……

他是病死？还是自缢而死？至今仍无答案。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是在绝望中死去的。

从临危受命，到绝望而死，向荣算是完成了他的使命。在军事上，他算不上良才，在与太平军的较量中，他也没有什么盖世奇功，他穷其一生，在疆场中拼杀，仅靠着拼命坚持，也足以在史册中留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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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托明阿瓜洲溃败 秦日纲再克扬州（4）

向荣归天之后，江南提督和春接替其位，成为钦差大臣接管江南军务。和春同志是老反革命了，他阁下的事迹也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唯一值得表扬的是他阁下的耐力和向荣同志一样坚挺。从金田村一路追赶太平军至天京，他阁下一直活跃在反革命的第一线上，从来都不曾懈怠，或许咸丰就看中他的这点耐心而委任他也未可知。

和春的运气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没有向荣那么背。尽管江南大营已经瓦解，但清军在退守丹阳之后，仍坚守阵线，避免进一步的败退。这与张国樑、虎嵩林、王浚、冯子材等人的指挥得当不无关系。

张国樑不仅挺住了秦日纲大军的压力，还多次出其不意打得秦日纲眼冒金星。连在天京的杨秀清也看不下去了，他命秦日纲回京，并大骂秦日纲一场，责怪他指挥无方。骂完之后又责令秦日纲即刻回到前线，务必要有所进展。

秦日纲被杨秀清一顿痛骂，心里极为不爽，但又惧怕杨秀清的淫威，不好撕破脸。只好心里骂着娘回到了前线。

在这里我们也看到：杨秀清对权力的滥用，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秦日纲大破江南、江北大营可谓奇功一件，也不见对他有什么封赏，反而因为秦日纲在丹阳的受挫，而专程让秦日纲回天京受责。

此时的杨秀清在权力的毒品面前，已然是一位中毒太深的瘾君子，越是对权力上瘾的人越是要处处显示出自己的权威，他不会放过任何表现自己权威的机会。有功可以不赏，但有错要加倍责罚，他以为自己的权力已经大到足以把秦日纲玩弄于股掌之间。

与所有一手遮天的弄权者，都喜欢把快感建立在对政敌的蹂躏上。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吕小布。

也与所有弄权者一样，杨秀清绝对不会想到，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刀已经悬在他的头顶，他任何一个出格的举动都会引来手起刀落，而这个在他头顶执刀之人，正是秦日纲。

这是1856年8月6日发生的事，距离9月1日“王杀王”的天京事变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8月13日，秦日纲回到前线，由于丹阳久攻不下，为了避免东王的指责，秦日纲避重就轻，决定先全力围攻金坛。只是秦日纲打错了算盘，其实金坛中的守军比丹阳还多。由于不断往金坛聚集，清军兵力已达万余人，而太平军此时只有数千人。

8月29日，秦日纲轰塌金坛西门城墙，他以为胜利在望了，可当城墙倒下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明白，胜利依然很遥远。清将李鸿勋早在城墙内侧筑好了一道月城，无数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坍塌的缺口。

秦日纲正要督军杀入城中时，身后却杀声四起。原来，在丹阳不堪寂寞的大头羊张国樑率着2500人马掩杀了过来，太平军两面受敌，只得退守句容。

在句容的秦日纲收到了一项秘密的新任务，下达新任务的人不是杨秀清，而是太平天国国王兼妇联 洪秀全。

任务的内容只有三个字：杀东王。

天京中“王杀王”的惨事，后文会有详述，现在只说秦日纲回京后，丹阳、金丹的形势。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秦日纲走后，句容的太平军基本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张国樑率军一来就做了鸟兽散。清军从东坝、高淳、句容、溧水一路狂追，太平军一退再退。

在句容、溧水，两军再次僵持。至于接下来战事怎么发展，接下来再说

——未完待续——

《天国之殇（二）：太平天国，一场偏执狂们的暴力游戏》

第三十八回 天京城内王杀王 小天堂变屠宰场（1）

唐太宗李世民为了推算大唐国运（绕得有点远），令当时大唐最有名的算命专家李淳风和袁天罡编写了一本奇书《推背图》。没看过这书的同学，乍一看这书名，还以为是美容操作指南。其实这是一本预言的书，号称中华第一奇书。

据说李大师和袁大师《推背图》，是利用《周易》相卦原理，经过复杂的推理运算（有多复杂，谁也不知道，反正很复杂，你用计算机也休想算出来）出来的。在《推背图》中，两位大师不仅预言了大唐几百年的国运，还推算上了瘾，把中国2000年后的国运也预言了，直到袁天罡推了李淳风的背，道“天机不可泄露，回家洗洗睡吧”，李大师才不再往下推算。因此，这本预算的书才取名为《推背图》。

要是袁大师不推李大师的背，让他继续推算下去，甚至推而广之推算一下人类的命运，我们现在也不至于对世界末日什么时候到来而忧心忡忡。

值得一提的是，后来总总事实证明，《推背图》对于很多大事件的预言是相当准确的。

在《推背图》看来，我们现在的21世纪的中国也将是一个伟大的时代，未来的人们追忆起21世纪的中国，就如同我们现在追忆盛唐一样让人神往。

如此看来，李淳风和袁天罡两位大师如果不是神灵下凡，就是未来的人做时光机穿越回去的。

为什么聊《推背图》个没完，因为此书中有一卦是针对太平天国的，书中第三十四象

“谶曰：

头有发，衣怕白。

太平时，王杀王。

颂曰：

太平又见血花飞，五色章成里外衣。

洪水滔天苗不秀，中原曾见梦全非。

金圣叹曰：……此象疑遭水灾或兵戎与天灾共见，此一乱也。”

仔细分析一下，不由得我们不惊出一身冷汗，“头有发，衣怕白。太平时，王杀王。”这不就是映射“发匪造反”和“王杀王”的内讧吗？

还有“洪水滔天苗不秀，中原曾见梦全非。”不仅预言了清末洪水滔天和中原战乱的天灾人祸，妙的是连“洪秀全”的都藏在两句话中。如果这是一种巧合，这也太巧了，这一卦几乎全是针对太平天国的。

你信，或者不信我，书就在那里……何不到地摊上买一本瞧瞧？

唯科学论者看到以上论述，估计又以为我在妖言惑众，推行封建迷信的糟粕文化。在这里特别说明的是：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既有《史记》《资治通鉴》这样往圣绝学，也有供人消遣稗官的野史；既有《周易》这样高深之作，也有《推背图》《麻衣神相》这样的市井之作；既有《孙子兵法》这样的璀璨瑰宝，也有《罗织经》这样的心计之作……
现在，好多人把“反对传统文化糟粕”的口号喊得飞沙走石，只是他们自己连几本文化糟粕的书都没看过。别以为只看过几本《故事会》或者《知音》就以为自己是文化人了。要反对文化糟粕，首先就要读过文化糟粕的书，才知道什么是糟粕，什么是精华。整天坐在马桶上刷微信、看心灵鸡汤、晒油腻腻的食物、美拍、哭穷、炫富、美图秀秀……你还反对什么糟粕，你自己就是糟粕。

好了，作为一本正经写史的书，不能在这些问题上做太多的深究。

前文说到，在扫荡江南大营之后，杨秀清令石达开回到西征战场，把秦日纲召回天京骂了一顿。当然，你可以以为这是杨秀清的刻意安排，反正我们也不知道当时杨秀清的心思，只能靠猜测。

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杨秀清早就有了不臣之心。

虽然贵为牵制各路诸王的东王，军师，太平军主帅，虽然已经九千岁，大权独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还有一个人地位位于他之上。尽管他可以以天父之名责骂他，命令他，打他屁股，但无论怎么样，他都凌驾于自己之上，让自己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创业之初，他们视对方为兄弟，他们曾经寝同床，食同器。那么，是什么让他们反目成恨不得寝对方皮，食对方肉的地步？

无他，权力而已。

自从杨秀清、萧朝贵第一次演技大爆发，装神弄鬼演了一出好戏，取得了替天父、天兄传言的地位，实际控制了拜上帝教，拜上帝教就从洪天王的一手遮天，变成了三人共治的局面，甚至有时候洪秀全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听从两人的差遣。

只是这种局面没有维持多久，萧朝贵就早早真上天去了。只有杨秀清和洪秀全两人挤在这个集团的权力之巅。中国人向来就没有共和的传统，何况是洪、杨两位没有多少气度的无产者。如果杨秀清有冯云山的气度，甘愿为洪秀全做一名马前卒，也许情况就不会变得向后来那么坏。

只是偏偏杨秀清又比洪秀全要更有能耐一些，在杨秀清面前，洪秀全因为军事才能平庸而越来越被边缘化，长期的在众人面前消失，甚至被人怀疑他只是一个供人崇拜的木偶。

长期被忽视，作为一个自认为才识广博的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被人忽视更让人感到痛苦的了。好在除了在疆场上指点江山能体现一个男人的勇猛外，还有一个地方能体现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威猛，那就是——床上。

终于，在深宫之中，在无数女人柔软的怀里，在对女人变态的征服中，在无数次快感的叫喊中，洪秀全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又得到了淋漓尽致的释放。

作为一个出身私塾的民办教师，洪秀全在文盲杨秀清也并非一无是处，他有杨秀清没有的文笔。于是乎，在征服女人之余，他发了疯似的大搞文字创作，似乎这样可以减轻他在杨秀清面前的自卑感。

可是，自卑就如同咳嗽，越想掩盖，就越欲盖弥彰。

——未完待续——

《天国之殇（二）：太平天国，一场偏执狂们的暴力游戏》

第三十八回 天京城内王杀王 小天堂变屠宰场（2）

洪秀全消极的鸵鸟政策也间接诱导了杨秀清的骄纵更变本加厉。作为这场悲剧的两位主角，洪、杨之间矛盾自然是主要原因，但是这场惨剧来得这般疾风骤雨，与其他两个人脱不了关系：秦日纲、韦昌辉。

秦日纲与杨秀清之间的恩怨之深已经不用重复强调，事实上，韦昌辉和杨秀清之间恩怨一点也不亚于洪杨之间的矛盾。

作为拜上帝会的主要股东，韦昌辉散尽家财，对于拜上帝教创业原始积累的主要功臣，他的功劳居功至伟。因为他小地主和主要股东的身份，还曾一度被清廷认为是太平军的领头羊。一路北上的过程中，韦昌辉虽无大的功劳，但苦劳甚大，被认为萧朝贵死后太平天国的三号人物，地位甚至在石达开之上。天京在江南大营的对峙的几年中一直屹立不倒，应该说作为天京的城防总司令，韦昌辉功不可没。

对于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杨秀清怎么对他的呢？

1853年2月，韦昌辉派承宣张子朋进军湖北，因为争要船只，责打了水营士兵。杨秀清得知，火冒三丈，命人闯进北王府，把北王韦昌辉拖出来，抡起木棍朝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顿猛打，据说打了数百杖，韦昌辉卧床几个月不能下床。张子朋被打了一千下，打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估计张子朋以后别说见到杨秀清了，听到“杨秀清”这三个字中的一个都要退避三舍。

打人屁股这种损招，是流氓皇帝朱元璋具有完全知识产权的发明专利之一。跟父母打自己孩子屁股以吓唬孩子不一样，朱元璋是真打，特别是这位仁兄晚年时候，因为心理变态，稍有不爽就拖出去给人几十大板。在明朝之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是不可能出现在惩戒制度中的，就算君臣之间相互对骂，也要避免出现脏字，要不然就显得很没素质。但在“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朱元璋看来，什么素质，什么高雅都是胡扯，老子流氓无产者出身不照样稳坐金銮殿。于是乎，打屁股就作为一项朝廷的光荣传统一直被传承下来。在清朝，饱读诗书的皇帝们怕影响到他们作为知识分子的形象，也很少用到这种带羞辱性质的惩戒方式，但是地方衙门间经过明朝两百多年的熏陶，一直保留着这一项伟大发明。到太平天国，这项发明又一次在宫廷中得到了充分利用，也算是回归了明朝的传统。从这个角度说，太平天国中“反清复明”也不是一句空话，至少朱元璋的流氓本性在洪秀全、杨秀清身上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传承。

1854年5月，杨秀清派韦昌辉赴湖北救场，但就在韦昌辉已经捆好行李，开完动员会，准备出发时，杨秀清又大手一挥，改由韦俊、黄再兴代替韦昌辉前往。三个月之后，因为前线战事危急，杨秀清又一次要调遣韦昌辉前往湖北，韦昌辉照例捆了行李出发，只是刚到采石，杨秀清又急吼吼的把韦昌辉调回来，改派石达开前往。

在文盲杨秀清看来，什么“军令如山”，什么“军中无戏言”都是胡扯，他自己怎么高兴就怎么来。且不说杨秀清朝令夕改的军令给前线奔波的将士带来多少麻烦，一次次被涮，肯定让韦昌辉怒从心起，但在一手遮天的杨秀清面前，韦昌辉依然是个乖宝宝，尽管心里早就把杨秀清祖宗十八代鞭尸了几百个来回。

1856年4月，在杨秀清表演“天父下凡”的时候，韦昌辉表现得恭迎不虔诚，又被杨秀清命人拉出去打了四十大板。这事实在无聊至极，什么叫恭迎不虔诚？什么样才虔诚？这种事从来就没有个谱，只要东王认为你不虔诚，你就是不虔诚，谁还敢反对。

作为位高权重的北王韦昌辉，这样三番五次的被东王戏弄，也只能嘴里飞了苍蝇，默默往里吞。当然以上这些还是不足以把两人的关系引向拔刀相向的地步，还有一件事的发生使得两人关系跌落入万丈深渊。

据说韦昌辉的兄长与杨秀清的妻兄（东王大人妻子太多，也不知道是哪位）争夺一处房屋的产权。本来这种事到房产局查一查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即便房产局没有登记，只要东王大人大手一挥，赐给谁就是谁的。只是杨秀清的处理方式实在太过极端，在他看来韦昌辉的哥哥实在太过分，竟然敢跟他老婆的兄长争房产，这种公然挑战他的权威行为是他向来所不能容忍的。

杨秀清的处理方式很简单粗暴：把韦昌辉的兄长给砍了。

当然，让谁拿起这把屠刀很重要，砍个人并不难，关键是要砍出以儆效尤的效果，这就需要精心安排。作为一名无师自通的职业阴谋家，杨秀清想出了一个自以为很高明的一招：他决定让韦昌辉亲自操起这把屠刀。

这样做的意义在于，既能给韦昌辉以羞辱，又能让韦昌辉明白谁才是无可撼动的权威。但杨秀清不会明白，他精心的设计也让韦昌辉对他的仇恨上有加了一个沉重的砝码。

在杨秀清的强大压力下，韦昌辉亲手把自己的哥哥送上刑场，亲眼看着自己的哥哥被五马分尸，撕成了肉片。

忍辱负重中，韦昌辉在一面杨秀清的淫威面前表现得如绵羊一般温顺，一面猛拍洪秀全马屁，表现出至死不渝的样子。这一直被认为是韦昌辉老奸巨猾的表现，是小地主阶级两面三刀的本性表露。我想，在这样的处境中，要保住自己的小命，韦昌辉是否有别的选择？没有洪秀全的支持，公然跳出来与杨秀清理论抗争？恐怕还没站稳就被杨秀清拍扁在地。

依靠洪秀全这棵大树，才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终于，机会来了。

向荣驾鹤归西后，天京的危险解除，天国的形势一片大好。杨秀清把韦昌辉、石达开、秦日纲分别遣往湖北、江西、丹阳，以分化洪秀全的势力，琐事安排妥当之后，该干点正事了。

——未完待续——

《天国之殇（二）：太平天国，一场偏执狂们的暴力游戏》

第三十八回 天京城内王杀王 小天堂变屠宰场（3）

8月22日，东王传旨给洪秀全，让他到东王府议事，他特别强调，事情重大，必须要洪天王本人亲自到东王府商议。

洪天王收到东王的诏令，他捋了捋下巴几根因为肾虚而脱落了大半的胡须，思索着：前线的决策和天京内所有事务都几乎由东王一个人定夺，会有什么重大的事要他亲自往东王府商议？莫非……

他不敢想，去吧！如果有什么不测该怎么办？不去，“天父”怪罪下来，免不了要遭到打屁股。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一趟，无论好事还是坏事总得要去了才知道，知道什么事，才能制定下一步的应对之策。

穿戴整齐之后，洪秀全坐上了他那抬豪华大轿，摇晃着因沉睡太久而有些木讷的脑袋，向东王府走去。

这是天王府建成以来，他第二次出宫，他还记得上次出宫也是前往东王府。为了那几个女人的事，差点就被东王打了屁股，他心里隐隐觉得，这次前往东王府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正想着，大轿已经进入东王府高大的府门，他望了一眼东王府高大威严的牌匾，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掀开轿帘，看了看身后整齐的仪仗队，仪仗队的威严让他忐忑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

东王府大门两边整齐站着迎接的队伍，队伍一直延申到大殿内，大殿内黑压压的跪着着文武群臣，似乎只等洪天王一个人了。洪秀全在大殿外下了轿，他缓步走入大殿中，君臣纷纷叩首，以迎圣驾。

进入了大殿中，只见高坐上的杨秀清已经手脚乱颤，洪秀全知道，“天父”正附在他身上。洪秀全双膝跪地，低着头，他不知道“天父”要对他说什么，但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尔与东王皆为我子，东王有咁（粤语，意为：这么）大的功劳，何止称九千岁？”

“天父”因哆嗦而颤动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威严的语气让人无法质疑。洪秀全埋着头，不敢看“天父”抖动的脸，他一下明白了杨秀清招他来东王府的目的，他用眼别了一眼两旁满脸肃穆的群臣。大殿两旁帷帐随着门外吹进来的一阵微风抖动着，他不知道帷帐之后藏着什么，大殿的阴暗让他无法看到帷帐后面任何东西，但大殿内凝重的气氛让他不禁的去猜测帷帐之后肯定埋伏着一股力量，他似乎还隐隐感觉到了一股漂浮在空气中的微弱呼吸声。

“东王打江山，亦当是万岁。”他不得不这么说，他的声音很洪亮，他不但要让坐在高位上的“天父”听得见，也要确保群臣和帷帐之后若隐若现的影子听得见。

“东世子岂止是千岁？”颤抖的声音再次从高坐上传来。

“东王既万岁，世子亦便是万岁，且世代皆万岁。”即便咬着牙，他也要让这话说得自然。

“我回天矣”话音刚落，杨秀清一个哆嗦又恢复了意识。

以上对话出自张如南的《金陵省难纪略》。

“天父”走后，杨秀清脸上飘过一丝不已察觉的喜悦，他使劲敲了敲似乎刚睡醒的脑袋，睁开眼时。假意问左右发生了什么事？答曰：刚才天父下凡，要封东王大人万岁。
众人纷纷匍匐在地，三呼万岁，洪秀全立在众人中间，面露尴尬。此时，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他道：“东王功高盖世，名冠天下，天父垂青，特封万岁，此乃天朝大幸。然这等大事，囫囵唐突，岂不让贻笑众夷，本王提议当在东王寿辰之日，普天庆贺，万国来朝之际举行加封典礼， 以扬我天朝神威，岂不快哉！”

东王欣然应允，众臣皆言是。

此段话是本公子根据史料编的。

关于洪天王加封杨秀清万岁的事还有很多版本，有的说洪秀全加封杨秀清万岁，是以退为进，故意挑拨拨韦昌辉和杨秀清矛盾，使两人自相残杀。这样做的目的在于既能借韦昌辉之手杀掉杨秀清，也为后来清算韦昌辉做好铺垫。

用后脚跟想一下就知道，这种说法实在太扯，如果这是洪秀全的阴谋，那他肯定是房事过频，肾虚过度导致脑子缺氧而做出的糊涂决定。本来，东王杨秀清大权独揽，已经让洪秀全如芒在背，他已经恐惧到把头埋在女人的酥胸里寻找安慰了，这时候还加封杨秀清万岁。按照中国人一向缺乏共和精神的光荣传统和一山不容二虎规律，要么他死，要么他做太上皇。前者洪秀全不肯，后者杨秀清不肯。杨秀清当然不肯，以他的性格，好不容易封了万岁还要给人当儿子，这种事打死他也不会干的。

摆在洪秀全面前的，是一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选择题，答案就在题目本身。

作为自学成才的阴谋家，在老谋深算的洪秀全面前杨秀清显然还是少了一点斤两。作为曾经的有为青年，即使无数次声嘶力竭的叫喊中，在无数次肉体的碰撞中，在无数次快感奔涌过后的疲惫中，洪秀全依然保持着一颗职业权谋家的清醒头脑。这是杨秀清无法企及的，他已经在权力的毒瘾中丧失了方向，他以为翻过那座高山，前面就是一片坦途。他错了，一张大网已经张开，一座坟墓已经为他掘好，一出惨剧即将上演。

杨秀清掉进了一个叫做“缓兵之计”的蜜罐里，甜蜜的等待那天到来，那天是9月23日，距离这个荣耀的日子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有一个月的时间去准备一场盛大的典礼，那一天他将成为这个国家这个王朝的主宰。

一个月的时间对于杨秀清来说太漫长，但对于洪秀全来说却太短，他要在这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内翻盘，他必须快，但动静又不能太大，如若一招不慎就将全盘皆输。好在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他身边有的是可以信任的人，韦昌辉、秦日纲、石达开、蒙得恩、罗大纲、胡以晄、李秀成、陈玉成……

洪秀全在心里默念这这些名字，念完，他竟能从不安中找到了一丝胜利的喜悦，在他看来，他手中握有一副好牌，这副牌似乎比那个貌似强大的对手要好得多。

杨秀清无疑在他还没有心理准备之前，出了一手漂亮的牌，这一手牌出得突然，更要命的是他不能不要，这毕竟是一场两个人的游戏。

现在，轮到他出牌了，他要出一手比杨秀清更大的牌，要一招制胜，这是关键的一手牌，当然不能出得太小了。好在一对王炸都在他手里，为了这决定生死的一手牌，他必须出一对王炸，而这一对王炸中的大王就是北王韦昌辉，副王必是石达开。

——未完待续——

《天国之殇（二）：太平天国，一场偏执狂们的暴力游戏》

第三十八回 天京城内王杀王 小天堂变屠宰场（4）

此时，韦昌辉正率3000人马在江西端州，收到洪秀全密诏之后，于9月1日极速赶回到了天京。

在金坛与张国樑打得难舍难分的秦日纲，于8月31日收到洪秀全的密令，把军务交给陈玉成后，也率心腹回天京。

9月5日，正在武昌东郊鲁家港与湘军激战正酣的石达开，也收到了红洪天王的密诏，他也离开了前线，但并没有立即赶回天京。作为一向理性的石达开来说，贸然的进京无疑为纷乱的局势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

当然也有人把这当成了石达开的狡猾。认为他要等到这场争斗尘埃落定之后，再见风使驼，向胜利者靠拢。但是在石达开后来他的反应来看，他显然不是一个见风使舵的人。如果他是这样的人，在洪秀全取得这场内斗胜利之后，他应该对洪秀全变现得曲意逢迎的样子。但他没有，他不但指责韦昌辉的滥杀行为，也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对洪秀全的不满，即使这样会给他也招来了杀身之祸。

石达开对洪秀全、韦昌辉的不满，并不是他对杨秀清有多拥护，而是因为他对这种兄弟相残的惨剧有着本能的反感。

在仇恨蒙蔽双眼，权力腐朽人心之后，多少人做出伤天害理、杀戮无辜的事，只有一些人在仇恨和权力面前，还保持着应有的理智和人性，仅仅因为这一点，就已值得敬佩。
9月1日，接到天王密诏之后，北王韦昌辉率部下200艘船，3000精兵火速回天京，在次日到达天京时已是深夜，洪秀全心腹陈承镕趁夜色打开城门引韦昌辉入城。

北王入城后随即与燕王秦日纲、豫王胡以晄、国舅赖汉英等人商议诛杨计划。商议的结果是：形势危急，来不及等翼王回京，应当趁杨秀清不备，立即采取行动。

众人商议之后，由赖汉英前往天王府面见天王，得到天王应允之后，韦昌辉立即秘密召集靖难之师，紧急布置人马扼守全城要害，占据通往东王府的街道。

9月2日，这注定是太平天国史上最不光彩的一天。

凌晨，江南的空气中已透露出一丝寒意。

天空低垂，黎明的曙光还藏在东方黝黑的山体之下。

暗黑的云，散在天际，游移着，像漂浮着的冤魂。

寂静，让这个世界的全部。

突然，一阵马蹄声把所有的寂静击得粉碎。

马队从宽阔的街道的南面而来，人数越来越多。火光的映照下，一张张油光的脸在头巾下显得冷峻和威严，举在半空的火枪和大刀，似乎在宣扬着一种胜利。马队充满整条街道，还在越积越多。脚步声，马蹄声，号令声，鼓声……让这本来宁静的早晨变得喧闹。

随着号令声传来，马队迅速散开，形成一道人墙，紧紧围住这座巍峨的府邸。火光中，高高的牌匾上“东王府”的三个金色大字仍然显得高高在上。

韦昌辉骑在战马上，他抬起沉重的头颅，脑袋上镶金的头盔对他来说还有些重。他缓缓拔出腰间的宝剑，这把剑太久没用了，以至于他拔出鞘时还有点费力。

尽管这样，他坚持拔剑高举，他尽量不让自己握剑的手颤抖，但是他做不到。仇恨已经填满他的胸腔，所有的屈辱将在今天终结，为了这一刻他等得太久，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随着韦昌辉剑指的方向，秦日纲指挥着将士将一辆撞车驶来，高大车身上的撞木，猛烈的撞在厚重的门扇上，发出的轰鸣，让空气都为之战抖。

府门之内，已经一片混乱，炮弹开始的从墙内呼啸的飞出来，打在街对面的房顶，大火随即烧起来，惨叫声夹在密集的爆炸声中。

一声声沉闷轰鸣声在撞车与府门的撞击中迸发，有节奏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终于一声脆响之后，东王府府门被撞开，木屑在空中纷飞。呐喊声随着密集的枪炮声响起，韦昌辉的利剑依然高举，将士从东王府撞开的缺口杀入府中。

然而迎上来的是东王府内密集的炮弹，门外人马迅速聚集，无数火枪，大炮对着决口一阵扫射，府内的枪炮声渐渐沉静下来。随着韦昌辉的一声号令，秦日纲带领众将士们又一次从缺口杀入府中。东王府大殿，大小院门，被韦军闯入，剩下的就是无情的杀戮。
老幼妇孺，都在屠刀前哀嚎，然而此时，任何哀嚎都不可能换来任何的怜悯，只能给复仇者增添一丝快感而已。血光洒满了这座诺大的府邸，刀剑声，枪声，炮声，嚎哭声，在撕裂上空的空气。这曾经是天堂一般美丽雄伟的府邸，却在瞬间沦为了炼狱，或者比炼狱更甚。

在一座深宅里，韦昌辉见到了他要找的人，那个曾让他心惊胆战的人，也是给他强加了所有屈辱的人。多少次，他曾在心里发誓：终有一天，他将亲自把他送进地狱。今天，他做到了，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他不再是那个号令天下的九千岁，而是一具死尸（被秦日纲部下所杀）。

原来被围在东王府外的东王党惊闻东王被围，试图打破封锁，杀到东王府增援。然而北王党严密的封锁，让东王府成为了孤岛，天京全城各处也已陷入混战之中。

据当时在天京的洋人记者记载：天明时，东王府内外尸骸堆积如山，血肉遍地。受伤未死者，亦狼藉伏地。有的浴血出走，践尸而过，曾亲见东王遗尸亦在府内。维时，暴徒蚁聚，乱抢、乱争、乱打、乱杀、乱叫—秩序大乱，杀气冲天。附近兵民纷拥入东王府，趁机抢劫，所聚珍宝，为之一空。有一大群人塞满外边院子，等候着那些在府内抢了东西携带贼物走出来者。府内之抢夺与府外之争斗，不管践踏男女、伏尸及受伤未死者之上—情形惨不忍睹。

据统计，当时的东王府内数千人皆死于屠刀之下，无论男女老幼无人幸免。但有一点甚是诡异，在这腥风血雨中，杨秀清的幼子竟然逃脱了。

当然，肃清东王府只是这场内讧的第一步，杀得性起的韦昌辉显然还没过瘾，他要把东王党一网打尽，不留活口。杨秀清让他担惊受怕五年之久，这五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卧榻之侧会跳出东王党人把他抓去点天灯。现在翻盘的机会来了，他要把五年来所积蓄下来的屈辱和仇恨还回去。

——他要屠杀所有东王党。

然而，怎么分辨出谁是东王党，这可是技术活。

韦昌辉能够在杨秀清的强权之下屈辱的苟活下来，说明他是个很有心计的人，现在就是要充分发挥聪明诡计的时候了。

诛灭杨秀清之后，韦昌辉随即入宫报告洪天王东王杨秀清已经伏诛的事实，随后又奏请洪天王下诏，假装要逮捕韦昌辉、秦日纲二人，并要对两人大加谴责和惩罚。这样做的目的是把东王党引诱出来，并将之杀掉。

天王依计行事，曰：因有好些人无辜被杀，天王特下诏惩罚其罪，令受鞭刑四百。

东王余党获知北王滥杀获刑，都前往天王府前观摩北王接受鞭刑情形。韦昌辉、秦日纲及部下将官跪在天王府门前，痛哭流涕，一副甘愿受刑的样子。两人伸出手脚，接受鞭刑时望见行刑官很可怜的哭泣，手抚被鞭打的地方，而行刑者接着又是奋力一击，一声脆响传来，木棍当场折断（韦昌辉屁股后垫了钢板）。

在场的人无不惊骇，由于在此之前洪天王曾传出谣言说，东王杨秀清之所以被诛杀是上天机泄露了杨秀清的阴谋。此时鞭打韦昌辉的棍子又硬生生折断，显然也是天意使然。众人正在错愕之际，突然卫兵出动，将众人团团围住，并被带入两座朝房之内，一场屠杀就此展开。两座朝房，总共5000余人，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下被屠杀殆尽。

让人发指的是屠杀东王余党的人，就是天平军杀人不眨眼的童子军，这些小孩从小就被训练怎么杀人，甚至以杀人为乐。从小的灌输让他们没有一点人性和罪恶感，杀起人来也没有心理包袱。

连同东王府和这一次屠杀外，韦昌辉及党部还进一步在天京城内展开肃清运动，由于东王党人甚多，他们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有些东王党人联合起来对抗北王党人的肃清，以至于天京城内混战不断。在韦昌辉、秦日纲及党部的屠刀下，总共有两万多人丧命。天京城中尸骸堆积如山，其中也不乏身穿黄袍、红袍的高级将领，其惨状无法描述。

写这段时，我眼前总会浮现无数老幼妇孺在屠刀、枪炮之下，血花四贱，苦苦挣扎的情形，也会联想到看过的《南京，南京》里面的片段，久久难以平静。

——未完待续——

《天国之殇（二）：太平天国，一场偏执狂们的暴力游戏》

第三十八回 天京城内王杀王 小天堂变屠宰场（5）

在洪秀全、韦昌辉、石达开密谋之初，目的是只杀杨秀清兄弟三人，然而操刀的是对杨秀清极度恐惧的韦昌辉，以至于结果失去了控制。哪怕留下一个东王党都让韦昌辉惶恐不安。

现在好了，轮到洪秀全惶恐不安了。

在洪秀全看来，韦昌辉已经疯了，完全失去了控制。照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他也不能保证韦昌辉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杨秀清，或者比杨秀清更甚。搞不好哪天正抱着娘娘做美梦的时候，疯子韦昌辉突然破门而入，手起刀落把自己切成香肠。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脚倒扣的完美射门，似乎成了令人尴尬的一记乌龙。好在老谋深算的洪秀全不是杨秀清，他不能就这样嗷嗷待宰。面对着新的威胁，他手里依然握着一手好牌，一张王牌——石达开。

就在韦昌辉肃清东王党的第十天，一直作壁上观的石达开终于回来了。事情烂到这个地步，显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他也必须站出来收拾一下这个烂摊子。

正在打瞌睡的时候，石达开就送来了枕头。这让洪秀全感到满意，只要石达开这张牌还在手里，他就能赢到底。

石达开在天王那里知道了韦昌辉滥杀的实情，当然一切他都已了然于胸，他只是先看看洪天王对韦昌辉滥杀行为的反应。

不出所料的是，洪天王对韦昌辉、秦日纲的杀戮行为已心生反感，并要求翼王出面制止这两个疯子。

这正是石达开回到天京的目的。

在面见北王、燕王时，石达开知道面对着这两个火药罐，任何过激的劝解都有可能撩拨两人暴怒的神经，但他必须说出说出对两人的不满。

“东孽罪当诛，其下何罪？何得尽戮？无乃自伐手足？尚官军万一知之，乘我之危，将何以御？”尽管是责备的话，但石达开也尽量说得平静如水。

“汝亦党东孽，共图报仇杀我乎？”（翻译：难道你也属于东王党，要杀我报仇乎？）没想到，石达开的话还是引爆了韦昌辉心里的火药桶（以上对话摘自王韬《记翼贼事》）。

石达开只是说出心中的担忧和已经面临的恶劣形势，但他没想到韦昌辉上来就是反帽子一顿猛扣，完了还将自己轰出门，这回彻底尴尬了。

石达开本以为韦昌辉怎么发疯，至少还念及与自己的一点情谊，显然他弄错了，现在的韦昌辉已经不是原来的韦昌辉。不再是那个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的韦昌辉，而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上的韦昌辉。

现在，又轮到石达开惶恐不安了。

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面对着韦昌辉这条又横又愣又不要命还到处乱咬的疯狗，石达开只有远远的避开，或许找一根打狗棍才是应对之道。

当夜，石达开便缒城而出，由小南门返回安徽找自己的打狗棍。

石达开从回到天京到爬城出走，仅用了几个小时就认清了韦昌辉的真正面目。不得不说翼王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他料到北王韦昌辉必将对自己下毒手。

果不其然，心里阴暗的韦昌辉在石达开走后就立即整军杀到翼王府，要找石达开祭刀。

然而，把翼王府翻了个底掉都没找到翼王，询问才得知以往已经爬城出逃，韦昌辉感觉智商和人格都被双重愚弄，自然怒从心头起，在翼王府中大开杀戒，将翼王府中男女老幼统统杀戮以泄私愤。石达开的老母亲、妻子、幼子皆死于韦昌辉鬼头刀之下。

到了这种丧心病狂的程度，韦昌辉的狂犬病已经严重到令人发指的境界。

翼王回到安徽宁国府大营，本来还想按兵不动，看看韦昌辉能掀起多大的浪花来。不料韦昌辉屠杀他全家的噩耗传来，石达开打了一个趔趄。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疯狗欺人太甚。

翼王立即传令，号令安徽、江西、湖北全境所属部队集结芜湖、宁国府一带，誓要砍下韦昌辉鸟头来为家人报仇。

而在天京，韦昌辉以为异己都已肃清，现在他已经独揽大权，翻云覆雨了。就连洪天王的权威也被他踩在脚底，其专横跋扈，独断穿行的程度，与杨秀清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最头疼的要数洪天王了，本来以为干掉了杨秀清这只白眼狼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谁知道韦昌辉也是一条披着一身羊皮马甲的恶狼。整个天京城俨然如同一个狼窝，谁都有可能跳出来对着自己的后脑勺来一下，这让本来就疑心重重的洪天王更加坐立不安。

如今，洪天王能做的只能等，等着天父老人家发发善心，派石达开踩着七彩祥云来就他。

其实，在等石达开的人不只洪天王一个人，还有韦昌辉。

韦昌辉知道，石达开迟早要回来的，而且他已经想到了石达开回来代表着什么。然而他不愿成为石达开案板上的鱼肉，他要先发制人，制石达开于死地。

当然了韦昌辉显然没有弄清楚他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对手？这是一个连盖世神人曾国藩都被干翻的对手，他作为后勤部长这么多年，显然对军事这玩意儿已经隔行如隔山了，如果他脑子还灵光一点就不可能把石达开当成对手。

自己找的茬，含着泪也要摆平。

惊闻石达开已经调动大军，韦昌辉也立即整肃军队15000余人，命燕王秦日纲率领沿江而上准备主动攻击翼王军。

就在秦日纲兴匆匆而上的时候，翼王也做好了准备，他麾下的将士连同杨秀清余部共计十万余人。于11月8日由安庆、宁国府渡江经芜湖、池州、青阳，浩浩汤汤往天京进发。沿途的清军、湘军也乐于见到翼王和燕王之间狗咬狗，因此石达开大军所到之处，清军、湘军也不拦截，甚至主动避让。

当然了，面对着石达开的十万大军，不主动避让也不行。

在大军开动之前，翼王先上奏洪天王，意思很明确：要求洪天王将韦昌辉、秦日纲首级拿下，如果洪天王拿不下这两人脑袋，他阁下要亲自杀入天京，取下两人鸟头。

洪天王很为难，尽管韦昌辉穷凶极恶杀了杨秀清，毕竟也是按照他的诏令办事。现在要干掉韦昌辉，显然是在打自己的脸。再说，现在韦昌辉大权独揽，自己几乎成了韦昌辉的提线木偶，要韦、秦的首级，谈何容易。

因此，石达开得到的回答是——不予答应。

当然，这个否定的答案或许未必是洪天王的意思，只是迫于韦昌辉的淫威做出的无奈答复。

一切事情的发展似乎越来越恶化，一场大战似乎就要上演了，现在对垒的两个人是曾经患难与共的手足兄弟。

韦昌辉为了扫除天京城外翼王军的掩护，把城外有第一塔之称的大报恩寺塔毁成一堆瓦砾（报恩寺是明成祖朱棣为纪念其生母贡妃而建，高80米，9层8面，周长百米。这项工程耗时近20年，使用的匠人和军工达10万人。塔通体用琉璃烧制，塔内外置长明灯一百四十六盏，自建成至衰毁一直是中国最高的建筑，被当时西方传教士、商人称为是“东方建筑艺术最豪华、最完美无缺的杰作”，认为其可与罗马大斗兽场、土耳其索菲亚大清真寺、英国沙利斯布里石环、意大利比萨斜塔、埃及亚历山大陵墓和我国的万里长城并称为当时的世界七大奇迹。视为代表中国的标志性建筑，有“中国之大古董，永乐之大窑器”之誉，被称为“天下第一塔”）。

呜呼哀哉，这样的建筑，这样的文化瑰宝，这样的艺术精品，如果保留到现在，什么帝国大厦，什么世贸双塔，什么鸟巢、水煮蛋，在它面前都是小茅房。可惜啊！可惜！

别的且不论，单就毁掉大报恩寺塔这一项罪过，韦昌辉这个恶棍加流氓N次方的小丑就应该被枪毙一百万次的了（好吧，我冲动了，我要尽量不骂娘）。

（未完待续）

《天国之殇（二）：太平天国，一场偏执狂们的暴力游戏》

第三十八回 天京城内王杀王 小天堂变屠宰场（6）

想和翼王抗衡，韦昌辉显然打错了算盘，且不说两人麾下部众之悬殊，但就军事才能上韦昌辉在翼王面前就是个侏儒。估计韦昌辉还不知道石达开手中兵马的人数，如果知道石达开手握十万雄兵，韦昌辉非吓得尿裤不可。

韦昌辉犯愣，但是他手下的将士可不都是傻子，惊闻翼王要挥师回京，天京守兵人人自危。名义上韦昌辉是最高统帅，但他长期从事后勤工作，真正死心塌地为他效命的也只是少数。反之，石达开一直以来在都前线征战，立下赫赫战功，其威望是后勤部长韦昌辉所不能及的。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争斗，韦昌辉的覆亡只是时间的问题。与其被当成韦昌辉的陪葬，不如明哲保身。翼王是人心所向，跟着他肯定有肉吃。

这样一来，韦昌辉指挥失灵，其部将大多都不愿为其效命。

而在一边凉快的老阴谋家洪秀全显然看到了韦昌辉的力不从心，原来韦昌辉糊弄了半天，也不过一只纸老虎。

现在，该他亮出獠牙的时候了。

11月2日，洪秀全号令天京城内各部众围攻韦昌辉，双方交战两日，韦昌辉被擒，脑袋被削，并被送到宁国府翼王面前，让翼王亲自验证，以打消翼王进军天京的动机。

有了杨秀清部众被屠杀的恶果，洪秀全在扑灭北王韦昌辉势力的过程中也学了乖。只杀掉韦昌辉全家200人。

关于洪秀全剿杀韦昌辉的这件事，还有一点补充：有些始料记载，韦昌辉杀石达开全家后，招至洪秀全批评：“汝不听达开言斯，戮其妻孥，不亦虐哉？”

韦昌辉闻言，反而派人包围天王府，洪天王暗地里与东王余党联合对付韦昌辉，打破韦昌辉的围困，反围北王府，杀韦昌辉全家，韦昌辉侥幸得以逃脱，仅300多人跟随。韦昌辉渡江逃往江浦、乌江，巧遇东王余党，被锁拿回天京，献给洪天王，洪天王下令将韦昌辉斩杀。

关于韦昌辉被洪天王所杀，还有一个版本：韦昌辉杀石达开全家后，不见石达开，他以为石达开已经藏入天王府，随即派3000人围住天王府，逼洪天王交出石达开，否则就火烧天王府。洪秀全当然交不出石达开，干脆与韦昌辉来个鱼死网破，他号令府中所有的娘娘，组成红色娘子军与府外的韦军展开炮战，两军相互射击，不分胜负。就在僵持时，天王府内女扮男装的娘子军们突然杀出，并竖起翼王的旗号，韦军以为翼王果然就在天王府，又看见翼王旗号，大惊失色后，溃散殆尽。洪天王派人围住北王府，杀其全家，唯韦昌辉也不见踪影，洪天王命人全城搜捕，终于在码头上韦昌辉即将逃跑的时候将其抓获。

韦昌辉下场极其惨烈，据说他被被洪天王命人肢解，头被送给石达开当礼物，身体的其他部分也没有浪费，被切成很多两寸的小肉片在天京城内到处张挂。韦昌辉的肉片上还贴有广告语：北奸肉，只准看，不准取。

为了让朋友们知道韦昌辉是怎么被肢解分割的，下面把具体步骤描述如下（温馨提示：由于场面比较血腥，非屠夫专业人士请勿模仿，未满18岁请自行离开或在家长陪同下观看）：

第一步：放开猪圈门，让猪出去走走，人家马上就要死啦，让它活动活动，等他走累了，好下手；

第二步：4-5个人跟在猪后面，大家约好一起扑上去，一起把猪按倒在地上，抬到长凳上，这时猪开始意识到自己要被杀了，开始发出惨叫，不要管他；

第三步：屠夫操起尖刀，顺着猪的脖子下的动脉血管插入，这时候猪会不停挣扎，注意束缚猪的手脚，同时还要接住猪血；

第四步：用开水淋遍猪身，一边淋一边刮猪毛；

第五步：猪毛刮完后，开始开肚了，把猪从脖子以下，中间划开，把猪心肝脾胃肾等下水掏出洗净，备用。

第六步：把猪头砍下，并将头骨和头皮肉分离，备用；

第七步：排骨、胴骨剔下来备用，把剩下的前腿肉、后腿肉、五花肉切成片，备用。
关于韦昌辉被杀还有很多版本，不一一列举，真实性也难以分辨。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洪秀全与韦昌辉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难容的地步，才招致洪秀全的杀心。

韦昌辉这个小丑就这样仓促的玩完了，如果他没有这么丧心病狂，如果他脑子没有被仇恨填满，如果他有一点最基本的理性，也不至于这么匆忙收场，但是历史没有如果，只有事实。

补充说明一下秦日纲的下场：石达开出走，秦日纲奉韦昌辉命带兵追至西梁山。此时他得到情报，知京外太平军都起来声讨逆贼韦昌辉，石达开也集合了十万将士，秦日纲为讨好石达开假意转移目标去攻击清军。然而他很傻很天真的秦日纲，在天王诛灭韦昌辉后，亦被锁拿回京，十一月初一日，在天京处死，爵除。

好了，到了该总结中心思想的时候了，如果非要总结一点什么的话，那就是：不要在愤怒的时候做任何决定，否则你将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这一场内讧中，洪秀全似乎赢了全部，但他也输了全部；石达开输了全家，赢了兵权和尊严；杨秀清输了一条命，赢了一个“圣灵”的名号；韦昌辉输了全部，连身上的肉都输得一片不剩。

我们可以指责洪秀全、韦昌辉、秦日纲的残暴，但我想如果洪秀全、韦昌辉、秦日纲是我等草民，回家之后只是下班后回家给孩子换尿片的命，他们何至于视别人生命如草芥。权力可以成就一个人，一旦失控，也可以让千万颗人头落地。

我们已经习惯于对无产阶级革命的歌功颂德，但对流氓无产者的滥杀熟视无睹。历史已经证明，一个流氓无产者的上台往往伴随着不断的灾难。刘邦的上台，伴随着韩信、彭越、英布等族人的消亡；朱元璋的登场，伴随着李善长、胡惟庸、蓝玉等族人的被诛；朱棣的上位伴随着方孝孺十族人的悲剧……洪秀全、杨秀清太猴急了，还没等屁股坐稳，就亮起鬼头刀。

兔死狗烹，飞鸟尽了，良弓藏……兔还未死，就把猎狗烹食，是不是太急了一点点。

——未完待续——

《天国之殇（二）：太平天国，一场偏执狂们的暴力游戏》

第三十九回 洪秀全嫉贤妒能 石达开另寻出路（1）

韦昌辉死后，天京城内一片混乱，朝纲崩坏，洪秀全长期从事妇女工作，政纪朝纲早已荒废，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再整理朝务，洪天王手下的国宗、宠臣们个个都是废物点心。洪秀全不得不召回翼王石达开到天京处理政务，作为开国八杰除洪天王外硕果仅存的石达开也当之无愧，除了他也没人能扛起这条大梁。

翼王向来威望颇高，且在内讧中处置得当，深得人心。翼王回到天京，臣民无不欢悦拥护，就连洪天王也倍感欢欣鼓舞，特加封石达开为“电师通车主将义王”简称“义王”，虽然与之前“翼王”读音没什么两样，但前面加了几个莫名其妙的修辞似乎就高大上起来了。

这显然是洪天王给石达开释放的迷魂大法，试图给他加个莫名其妙的名号，就是格外的恩宠，这样就能笼络翼王。然而，翼王向来都以理性著称，对这种迷魂大法的小儿科早已见怪不怪。对于洪秀全的拉拢，对于洪秀全的迷魂阵，他的态度是坚持予以拒绝。

翼王或许是想表明自己的决心：他与韦昌辉翻脸，不是为了混一个莫名其面的名号，而是把这个混乱的国家带上正轨。后来的事实证明，心理阴暗的洪秀全显然不明白石达开的用意，有了杨秀清、韦昌辉这两位仁兄喧宾夺主的先例，他显然把石达开拒绝他的善意，当成了翼王目中无人的表现，以至于后来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不管怎么样，眼前的烂摊子还是非石达开来收拾不可。

事到如今，像石达开这样文韬武略，德才兼备，识大体，顾大局的能存已经绝无仅有。就连当时在一边看热闹的洋大人都不得不赞叹石达开：这一位青年领袖，是英雄侠义、勇敢无畏、正直耿介的，正是全军之中坚人物。他的头衔称为“电师”，这真能表示他的军事行动。他是饱受教育，又是能行动的人……

能让向来傲慢的洋大人这样一通猛夸，充分说明石达开的威望已经冲出天国，走向国际了。

不仅如此，就连以向来视太平军为野蛮人的曾国藩大帅也感叹：“（石达开）挟诡诈以驭众，假仁义以要民……”语气虽然酸溜溜，但其中透露出了对石达开在军民中威望的感概。

而李元度对石达开的夸赞就不像曾国藩这么羞羞答答了，他直言：“（石达开）性慈，不好杀戮……颇有为善之资”。

还有向来目中无人，自视甚高的左宗棠也有评价：“（石达开）狡诈著闻，素得群贼之心，其才智出诸贼之上，而观其所为，颇以结人心，求人才为急，不甚附会邪教俚说。是贼之宗主，而我之所畏忌也”。

能让自己人折服的叫能人，能让对手折服的是高人。

自杨秀清死后，天国臣民又一次紧密团结在以石达开为领导核心的周围，连精神领袖洪天王都未必有这样威望和号召力。自石达开主政之后，天国面貌焕然一新。

由于先前石达开要整军复仇，湖北、江西、安徽南部及江南各部都抽调兵力，以至于清军趁太平军回撤之机步步逼近。

石达开主政后，先后派出陈玉成、李秀成及捻军在皖北形成联军，攻城掠地，势如破竹。安徽舒城、六合等地都落入太平军手中，形势一片大好。

与所有的戏剧一样，有旦角就有丑角，历史这一出剧目也一样，有人唱红脸就有人唱白脸。就在天国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两个小丑又鬼鬼祟祟的冒出来把水搅浑，然后浑水摸鱼。这两位仁兄不是别人，正是洪秀全的两位老哥——安王洪仁发、福王洪仁达。

从后来在这两位仁兄身上发生种种事情表明，这两位爷为太平天国的垮台立下了汗马功劳，当之无愧应该被封为“混账界的两朵奇葩”。如果不是洪秀全的胞兄，几乎无法让人不相信两人这两位仁兄就是曾国藩派到天国里的卧底。

好吧，先看看这两位爷干了什么好事。

几乎所有奸佞小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心眼小还自以为是。作为小人中的优秀代表，看着石达开这么小的年纪（26岁）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工作业务工作也干得蒸蒸日上，发、达两人红眼病大爆发。随即对洪秀全大吹耳边风，谓之曰：“授人以柄，恐为杨、韦之续，终非王朝之福”。

应该说，发、达两人进谗言的水平之高，一点也不亚于他们的小弟，只需一句话就点到了洪秀全的死穴。当然，洪秀全也不是什么英明之主，没有高瞻远瞩的见识，况且杨、韦之乱的血腥还未曾散去，谁知道石达开会不会就是捕蝉螳螂之后的那只黄雀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发、达两人怎么混账，但毕竟是亲兄弟，既然兄弟这么说，他石达开必然包藏祸心。
由此，洪秀全对翼王的信任日减，猜疑之心日曾，这让石达开痛苦不已。加上石达开年轻气盛，动不动就撂挑子，使得洪秀全对他的戒备之心更加严重。

这一点连湘军高级将领们都有所耳闻，李续宾在给王錱的信中就写道：“金陵各伪王忌石逆之能结交人心，石逆每论事，则党类环绕而听，各伪王论事，无肯听者，（洪秀全）故忌之，有阴图戕害之意”。

活是干不下去了，不但干不下去，哪天洪天王内分泌失调，性情一变，说不定还有可能被他拿来祭刀。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老子上铁路。

现在摆在石达开面前的有四条路：一、弑君，自己坐金銮殿；二、降清，当叛徒；三、卸甲，归田；四、出走，另寻出路。

如果是杨秀清、韦昌辉处在这样的压力之下，早就反他娘的了，或者把洪秀全干翻在地，或者洪秀全把他们干翻在地，但是石达开不能这么做，因为他是石达开。

——未完待续——

《天国之殇（二）：太平天国，一场偏执狂们的暴力游戏》

第三十九回 洪秀全嫉贤妒能 石达开另寻出路（2）

第一条路：他不想干，他已经厌倦了手足相残；第二条路：他不愿干，他向来以忠勇而受人拥戴，降清必将导致众叛亲离；第三条路：他不能干，就算洪秀全答应让他退休，曾国藩和咸丰帝都不会答应，上了贼船，身不由己；一系列排除法之后，只剩下离家出走了。

以为天国开疆扩土之名，率部将离开天京这个是非之地，既能明哲保身，又保留忠义的名声，如果顺利的话，还可以雄踞一方，过几天皇帝一般山太王的日子。

1857年6月2日，主政八个月的翼王石达开率领将士离开天京，沿途广发告谕，归附翼王者甚众，据说有数万之众，具体数目不得而知，可以确定的是天国的主要精锐都随着石达开出走，留在天京的只有7000余不愿走或者走不动的老弱残兵。

石达开的出走导致的直接后果是溧水、句容等天京的外防线纷纷陷落，清军江南大营声威大震，兵锋直抵江宁。洪天王这才后背冒凉气，发现了逼走石达开后果之严重，他不得不将两位可爱的胞兄的王爵削去，匆忙命人镌刻了一道义王金牌，以及各城池大小官员的求救信火速赶往安庆，请求石达开回师天京主持大局。

然而，这时石达开心如死灰，去意已决，面对洪天王送来的大礼，石达开坚决予以回绝，并给洪天王明确的信号：让你那英明神武的两位哥哥来主政吧，礼物也不要再送了。

估计这时候，洪秀全死了的心都有了。有历史学家认为，石达开置天国危亡于不顾，坚持分化带走了天国大部分精锐，即使在洪天王极力挽回，仍不为所动，这表现了石达开极其虚伪，且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按照天国的排序，洪秀全是他老哥）。

依鄙人看来，这种评价或许有点片面，从太平天国创业开国八杰中，只有石达开一直在战斗前线出生入死，堪称第一劳模。杨秀清的独断专行，胡乱指挥，韦昌辉的庸庸碌碌，自视甚高，然而在朝内石达开始终受两人的压制。现在好不容易熬到杨、韦两人隆重垮台，不曾想又冒出洪仁发、洪仁达这两个蠢货。跟这两人共事，简直是对石达开人格和智商的双重侮辱，这是石达开所不能忍受的。

一味的指责石达开的背信弃义而忽略洪秀全的短视和无能显然有失公允。长期在洪秀全左右，石达开对洪秀全的平庸和无能必然有深切的体会，天京内讧中洪秀全优柔寡断和阴险残暴的本性已经暴露无遗。这种人只适合患难不适合共享天伦，石达开显然不愿意让兔死狗烹的惨剧再次发生。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背叛这位昔日兄长，更不忍手足相残而博得高位。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有什么好指摘的呢。

当然，石达开也并非完人，毕竟年经气盛，荷尔蒙泛滥，脾气也不好，性格刚烈，不懂迂回。在伴君如伴虎的朝廷，权谋是有必要的，适度的权谋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刚正不阿固然难能可贵，但太刚烈也容易折断，把百炼钢化成绕指柔才有可能在玄机密布的朝廷内立于不败之地。石达开是块好钢，但还缺乏锻造。

有人假设石达开还为洪秀全效命，曾国藩也未必玩的过太平军，但这种假设毫无意义。历史就是既定事实，不容假设。

如果方向错了，停下来就是进步。

应广大观众朋友的要求，将石达开远征始末简述如下：1857年9月，石达开拒绝回京，只陈玉成、李秀成、韦俊等将回援，自己以“通军主将”旗帜为天国作战。此后，石达开开足马力奔赴江西救援被困的临江、吉安，将部分将领和兵力留守安徽。因无水师，难以渡过赣江，救援行动失败。石达开于次年调转方向进军浙江，会同国宗杨辅清进军福建，试图开辟浙闽根据地，与天京根据地连成一体。

然而，富庶的浙江是江南一带清军的主要饷源，为阻止石达开攻浙，清廷急调各路兵马增援，后来又把二度丁忧在籍的曾国藩夺情，重新命为湘军统帅，领兵入浙。太平军在浙江节节胜利，但后方的江西建昌、抚州相继失守后，入浙部队失去了增援，与翼王联合的杨辅清因被天王封为“木天义”后，遭到分化，从福建撤军。为避免腹背受敌，石达开放弃浙江，前往福建，后转战到江西。石达开建立浙闽根据地努力又因内部矛盾付之东流，但石达开的行动牵制了大量清军，为太平军取得了浦口大捷、二破江北大营、三河大捷等胜利创造了条件。

此后，石达开又与各部会攻湖南，取上游之势，趁机再下趋湖北，联合安徽太平军作战，并伺机入川。1859年初，石达开从江西杀入湖南，爆发 “宝庆会战”。此时湘军正计划分兵三路进攻安庆，惊闻石达开长驱直入湖南腹地，全军人心动摇，只得全力回援。湘军势力大增，石达开孤军作战，放弃宝庆退入广西休整。

1861年9月，石达开自桂南北上，于次年经湖北入川，试图北渡长江，夺取成都，建立四川根据地。石达开转战川黔滇，先后四进四川，终于1863年4月兵不血刃渡过金沙江，突破长江防线。5月，太平军到达大渡河，趁清军不备，石达开下令多备船筏，次日渡河，不料当夜天降大雨，河水暴涨，无法行船。三日后，清军陆续布防，太平军被大渡河百年不遇的洪水阻隔，多次抢渡不成，粮草用尽，陷入绝境。四川总督骆秉章遣使劝降石达开，石达开决定以自己性命保全部下，经谈判，由太平军自行遣散4000人，这些人大多得以逃生。余下2000人保留武器，自愿随石达开进入清营，石达开被押往成都后，清军背信弃义，2000将士全部战死。

1863年6月27日，石达开在成都公堂受审，慷慨陈词，令主审官崇实理屈词穷，无言以对，判官恼羞成怒，将石达开活剐。石达开一声不吭，被凌迟而死，英雄末路让人唏嘘。

翼王远征，历时7年，所过地域共十五省（苏，皖，赣，浙，闽，桂，湘，粤，黔，滇，鄂，川，西康，陕，甘），行程约五万余里，是本朝的红军长征的两倍，是世界历史上屈指可数长征之一，但这种壮举终因胜王败寇的铁律淹没在历史的烟尘中。

——未完待续——

《天国之殇（二）：太平天国，一场偏执狂们的暴力游戏》

第三十九回 洪秀全嫉贤妒能 石达开另寻出路（3）

我们很难把太平天国的战争定义为一场正义的战争，也许太平天国一开始为苦难的人民开创一个新世界的理想是正义的，但走着走着就偏离正义越来越远。我们应该为那些以为是为了正义，实际被利用的人们感到惋惜。

石达开只是其中之一，他或许至死都为那个臆想出来的梦奋斗。但他从没想过，他在一个错误的时间，跟了一个错误的人，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对于这类人，我们称之为悲情英雄。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作为军事家，石达开显然军功卓著。但作为政治家，无论在杨秀清、洪秀全面前，还是后期在骆秉章面前，石达开都一败涂地。他毕竟太年轻，玩不过这些老谋深算的职业玩家。

翼王出走，给太平天国带来了三大恶果：一、太平军中坚力量几乎被掏空。二、以石达开为核心的战略指挥体系迅速瓦解。三、太平军从主动进攻转为被动防守。

天京中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也惊动了远在京师的咸丰皇帝。皇帝大人大喜过望，立即诏告各路人马全力进攻。只是皇帝大人没想到，全国各地已经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只管自家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战略上怠慢一直是清军的顽疾，谁想立功谁上，反正我不上。

大好的形势，各路兵马却消极怠战，这可急坏了小皇帝。他能的就是分别给各路人马施压，明确责任范围，并表示谁完不成任务就要被修理。

任务是这样的：湖北湘军进攻武汉；江西湘军进攻瑞州、抚州；皖北清军进攻巢湖；皖南邓绍良部围住宁国府；江北大营进攻瓜洲、江浦；重建的江南大营反攻溧水、句容。

这样分配任务之后，面临的问题是：依然是一盘散沙，没有形成战略重点。

相对于太平军来说，尽管清军兵多将广，但是依然处于缺少粮饷和后援的尴尬之中。安徽清军全靠江浙援助粮草，只要江浙官员不配合或者供应不足，安徽清军直接面临断炊的尴尬；湘军粮饷全靠湖南老乡接济，但是湖南的骆秉章似乎也不是省油的灯，给不给钱要看他心情，以及地主家有没有余粮；江北、江南大营的粮饷由江浙、上海供应，但是沿海小刀会势力猖獗，有时粮饷运到一半就地方官员截留、克扣、拖欠。各种原因搞得前线将士军心涣散，哗变、逃亡时有发生。

以上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清廷又面临新的威胁。

1856年10月，清廷多次拒接西方列强入进入各通商口岸做生意，英法两国恼羞成怒，又一次派出坚船利炮打入广州城，第二次鸦片战争隆重开锣。

东南火起，咸丰又不得不抽调救火队员前去扑救。相对于洋鬼子的坚船利炮，太平军的小火苗就显得次要得多了，于是大量的兵力被调到沿海跟英法联军死磕，大大削弱了对抗太平军的兵力。

书接前文，韦俊惊闻天京内讧，他老哥韦昌辉已经身首异处，他也无力死守武汉三镇。此后，经过几度易手的武汉三镇再也没能回到太平军手中，韦俊一路败退，遁往江西九江、湖口，湖北三府七州县之地尽被清军收入囊中。李续宾、杨岳斌趁势率领三军二万人马一路追赶，先后兵临九江城下。太平军被迫回到黄梅县唐家山、孔垄驿、小池口一带，一下被打回原形。

韦俊退后，长江上游都已被曾国藩笑纳，曾国藩、胡林翼于先前制定的力争上游，争取全盘胜利的军事计划已经完成一半。而随着太平军退往中下游，太平军也将陷入更大的被动局面。

1857年1月，石达开抽调湖北增援安徽，太平军撤出黄梅，都兴阿趁机进入小池口。由此，清军、湘军对九江形成了三路夹击之势。

现在，我们来看看双方兵力情况，清军方面：按察使李续宾原领兵6000人，后经湖北巡抚胡林翼划拨，又增加9营兵力，增至万余人；杨岳斌水师、鲍超北岸陆师共计5000人，后来又陆续赶来的援兵，共计2万余人。而太平军方面，由于武昌败军来得仓惶，兵力尚不明确，估计在也在2万余人左右。

九江，一直让湘军如鲠在喉的重镇迎来了最关键的一役。上一次，湘军就在这里被石达开大手一挥，一下砸锅卖铁，差点就打回姥姥家。这次，胡汉三又回来了，会不会打破僵局，我们拭目以待。

有了上次灰头土脸的惨痛经验，这回湘军没有急于前进，而是采用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战略。

湘军首先亮出第一招：断子绝孙式。

具体做法：深掘一条深2丈宽3丈5尺，从官牌峡至白水湖尾的长壕，壕长30余里，这样的壕沟即使是纳粹德国的虎式重型坦克都将难以逾越，基本断绝了九江守军获得援助的后路。

作为深谙湘军用兵之道的林启荣来说，他对这一招应该很熟悉了，基本上湘军出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下一步是什么招式。他当然知道这一断子绝孙的招式何其厉害，但他也明白在对手下一招出手之前不予以还击，自己就更加被动。

于是乎，林启荣还以一招“水漫金山”式：城内2万守军全部出动，从东到西绵延数里，旌旗蔽日，意图打破一道缺口，只要缺口一破，全体守军就像洪水一般涌向缺口处，以攻破湘军的封锁。

然而，城外的李续宾也自然知道城里的这位老朋友会用什么招式来回应他。面对着守军的汹涌来袭，他早就准备好了十八般武艺在城外恭候，只要林启荣感从那个方向冒泡，他就坚决予以还击。林启荣的守军就2万余人，况且都被他封存在九江这座大罐子里，失去了增援，等于堵住了源头活水，林启荣掀不起多大的浪花，只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启荣的“水漫金山”就是纸上谈兵。

果然，林启荣的“水”没有漫出来，反而被李续宾迎头痛击，一招完美的招式换来的结果似乎不是太完美。

此后一个多月，林启荣一筹莫展，多日闭门不出，研究对策。他知道，这一回他遇到对手了，但与上次不同，这一次不可能再天降祥云，会再来一个石达开来救他。

石达开没有，但别人也是可以的，比如说：陈玉成。

成天豫陈玉成率大军从安徽奔赴鄂北而来，气势汹涌，陈玉成杀来，对湘军来说自然不是好事，但对已成瓮中鳖的林启荣来说，却又是一次天降祥瑞的好事。

【说点别的：

沉寂了这么久，主要原因是工作调整，为了一家老小奔波劳碌实在辛苦（这理由虽然烂，但很真！），未免顾此失彼，曾有把此文阉割的念头，但是转念一想：

人生苦短，似乎都没做成过一件有始有终的事，顿时脸红难当，一咬牙，一跺脚，干吧……

当然，也感谢一些朋友的支持，在我也写过的众多半途而废作品中以及未来可能写出的一些优秀作品中，此文粗糙不堪。难得有朋友不嫌弃，今天突然上来看，发现“u_111824223 ”同志不离不弃，瞬间泪崩！我甚至怀疑“u_111824223 ”是不是我的某位披着马甲的相知，经过多方侦查，确认“u_111824223 ”并非熟人。感谢他（她）！

……此致新年，也祝各位看官老爷新年，万事大顺，健康快乐！

——莫一伊 2017.1.3】

《天国之殇（二）：太平天国，一场偏执狂们的暴力游戏》

第四十回 　湖口彭玉麟雪耻 　九江林启荣败亡（1）

4月底，陈玉成率大军从安徽奔赴而来，会攻湖北东部以牵制湘军一部分兵力。然而此时正对九江唾手可得的湘军怎么能送开到嘴的肥肉呢，但又不能对陈玉成的大军视而不见，毕竟不知道陈玉成这人的深浅，倘若陈玉成身怀绝技在背后敲上一闷棍，不但煮熟的鸭子飞了，保不了还落一个一级伤残。

面对这脸面受敌的窘境，李续宾的应对之道是先派出4000人去暂时试探一下陈玉成，主力仍在九江，以便随时杀进去。

已经受困多时的林启荣，听说来了救星，显得异常之兴奋，不由分说亲率守军出城迎战，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湘军的防守一点也没有陈玉成的增援而分心，似乎要专心致志的把他干翻在地。一杀出城，就收到湘军一顿密集的攻势，强大的火力攻势之下太平军回城不及，一名检点、一名指挥双双毙命。

杨岳斌趁势遣李成谋、易景照等人杀进蕲州扎官牌港，试图找一个好的姿势对太平军水师发动猛攻。还未动手，太平军水师就杀过来十余号战船，自动送上来的肥肉，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李成谋、易景照两人立马命挥桨杀出。

这世上最昂贵的午餐就是免费午餐。

谁曾想，这是几条太平军水师战船只是一支从天而降的诱饵，李成谋立即对着诱饵狂追，直至湖口。这下就坏了菜了，湖口正是太平军水师老巢，眼看李成谋孤军深入，太平军水师200余号转船迅速杀出，从两岸包抄，又有一队从扁担峡围拢过来。陷入重围的李成谋，也陷入绝望。

按照国产电视剧的套路，主角陷入重围，正在闭眼受死的时候，总会有神出鬼没武林高手恰到好处的杀出来打掉侩子手的屠刀，接下来就是一阵神秘高手对侩子手的反屠杀，尘埃落定之后，主角们自然神清气爽，抖数精神，又是一条好汉。

这种情节套路看多了未免让人胃痉挛，但确实像一剂鸡血一样让人肾上腺素飙升。而这一次，李成谋显然成功的当了一回主角，就在他陷入绝境之际，突然……

好吧，我们都想多了，现实中哪有这么多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这一回突如其来的当然不是什么神秘高手，而是变幻莫测的天气。时值西南风骤起，李成谋、易景照等人趁势退入小池口，谁料到小池口也不太平，陆上太平军眼看大鱼入网，立即枪炮齐鸣。想捐水师急忙又窜出小池口，然而进来时顺风顺水，出去时可就逆水行舟了。太平军只管开火，湘军水师只管逃命，还在湘军的棒小伙子平时也是练过的，有的是一身蛮力，硬是杀出了重围。被迫当了一回主角的李成谋算是保住了性命，作为配角担当的易景照可就呜呼哀哉了。湘军损失长龙5只，舢板13只，148人葬身滔滔江水中。

与此同时，陈玉成与胡林翼、都兴阿等人在黄梅、广济、蕲水等地周旋2个多月后，毫无进展，便退回安徽宿松、太湖、桐城等地去了。陈玉成的离去，等于林启荣的增援希望彻底破灭。这回完全陷入了孤立的境地，坚守是唯一的保全之策，但能坚守多久，只有老天和林启荣自己知道。

陈玉成会皖，命运的筹码自然握在湘军手里，胡林翼随即令水师杨岳斌全力猛攻小池口的太平军水师，以报易景照的之仇。杨岳斌对小池口使用的战术相当的不高明，我们谓之曰：“死缠烂打”式。

具体做法是：全部炮口对着小池口日夜不间断的轰炸，估计是发泄易景照等人的仇恨。

然而，最烂的招式并非代表就不奏效，湘军狂轰滥炸的战术还是给太平军很大的困扰，就连守军的锅碗瓢盆都被炸得一干二净，以至于守军连做饭的工具都没有了。

湘军一直炸了5天之后，似乎他们也不忍再炸下去了，再炸下去估计城内的跳蚤都被炸光了。5天之后，湘军开始对小池口各门发动动攻击，然而他们没想到守军的城门太过严实，一时竟然杀不进去，于是乎湘军又对城内发动了另一种花样的攻击：火攻。

具体做法是没有具体的做法，反正就是往城里能着火的东西猛射火箭，火箭所到之处，帐篷、房屋到处一片火光。

炸完之后，又是火烧，没带这么玩的。

都是血肉之躯，哪里能承受这等炼狱般的折磨，守军终于还是扛不住了，终于退出了小池口。但是就这样让守军乖乖退出城，显然不是湘军的风格，他们还要对退出的守军展开追杀活动，搞得守军直后悔爹妈把自己生出来。

小池口、黄梅都被湘军笑纳之后，剩下唯一与九江还有联系的之后湖口，如果湖口陷落，九江自不在话下，然而湖口正是最难啃的硬骨头。两年前，正是在湖口太平军绝地反击，差点让曾大帅砸锅卖铁，投江自尽，好在曾大帅向来福星高照，才有今天时来运转。

两天前那一场湖口之战之狼狈，湘军依然沥沥在目，今天这一战不仅仅为了胜利，也为雪耻。

而如今双方的形势似乎与两年前有着惊人的类似，从大局上说太平天国已经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尽管大清国也在英法的炮舰下转战四方，国将不国，清军几乎无暇与太平军较量。而两军中的两位灵魂人物曾国藩、石达开也相继缺席，11个月前石达开因天京内讧，另走他乡；8个月前，曾国藩因父亲去世，回籍丁忧。

然而不管怎么说，瘦死的骆驼也比瘦死的马大。尽管大清国遍地狼烟，但还未尚其筋骨，而太平天国从内讧之后，就全面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病来如山倒的趋势似乎已经无法阻挡。

雪耻的机会来了。

10月25日，李续宾、杨岳斌、彭玉麟商定将对湖口发动总攻。

李续宾令其胞弟李续宜率军梅家洲，他自己率军渡江，扬言要攻打宿松、太湖。注意“扬言”二字，两字的意思很明了，就是暗渡陈仓之意。

李续宾表面是一副非拿下宿松、太湖不可，实际大部队已经趁夜绕道潜伏与湖口后山等待接应。

内湖彭玉麟率领的湘军水师也早已整装待发，跃跃欲试，而外江杨岳斌的水师也赶到湖口，填满火药的炮口已经喷薄而出。

一场恶战已经开锣。

——未完待续——

《天国之殇（二）：太平天国，一场偏执狂们的暴力游戏》
第四十回 　湖口彭玉麟雪耻 　九江林启荣败亡（2）

25日当夜，彭玉麟率内湖水师分三队依次冲突湖口，而外江杨岳斌的水师也杀到湖口发炮声援。湖口太平军两面受敌，如果分兵两路兵力必将分散，这时候就要抓住重点了。内湖水师被所在鄱阳湖这么久，突破封锁的意愿很强烈，加上火力更猛，太平军主要防御对象便是内湖水师。

真正的猛将敢于直面枪林弹雨和所有可能惨淡的结局。彭玉麟率舢板首先杀出，身先士卒，跟在后面的大船见彭大将军玩了命，就知道这一场战役肯定不是洒洒水这么简单。

太平军在石钟山上安装了巨型火炮，居高临下，眼看内湖水师杀来，立即对着脚下内湖水师的天灵盖上倾泻炮弹。太平军是吃了太多清军巨型火炮的亏，特别是向荣者流，动不动就搬出几千斤、上万斤的巨型火炮，就算太平军的脑门再硬，被这种爆弹一震，轻则脑震荡，重则脑壳翻飞，其威力之大让人生无可恋。

经历过无数次脑震荡之后，太平军也以牙还牙，以重炮来对付湘军水师。

一颗滚烫的炮弹打下来，正中最前面的一艘舢板，这支倒霉的舢板就在内湖水师的面前灰飞烟灭了，都司罗胜发也在顷刻间变成了肉酱。彭玉麟再勇猛，也不会跟自己的这条老命过不去，他急令回船。然而他身后这帮被他激起斗志的亡命徒们都已经杀红了眼，前仆后继的往前冲，石钟山上巨型炮弹倾泻而下，内湖水师死伤无数，但斗志毫无减退的迹象。

石钟山上的守军见望着眼下这帮疯子彻底失控，他们能坐的就是不停的装弹点火装弹点火，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太平军的巨型火炮只有一门，还是三无产品，质量实在没有保证，况且超负荷运行，几轮轰炸之后炮管炸裂，彻底歇菜。

现实中的火炮不像电视剧立面的炮那样可以一直打，打到敌人全部死光光为此。事实上，火炮在打的过程中是需要休息的，打几炮休息一下，等冷却了再打几炮，一轮能打几炮全凭造炮的工艺和材料。如果你阁下造炮工艺不精，打一炮就要休息一次，或者有的炮太过粗糙，造出来炮只打一炮就把自己炸成粉。

那时的火炮，就是一根一头密封上面有个点火小眼傻大黑粗的铁管子。事实上就这么一根傻大黑粗的铁管子也是很需要技术含量的，如果管壁太薄，就有炸膛的危险，如果壁太厚势必牺牲机动性。再说材料，一般智商的人都知道火炮在发射的过程中会产生非常大的热量，如果连续发射产生的热量足以把炮管软化、脆化，也会有炸膛的危险。所以那时候打仗火炮会分几排，第一排打完，第二排上，轮流替换，这是休息的需要，当然也需要时间上火药。

扯远了，言归正传。

失去了巨型炮的掩护，太平军便失去了优势，加上湘军水师内外夹击，太平军终究难敌湘军水师的猛烈攻势，内湖水师顺利与外江水师汇合。然而就在胜利在望之际，湘军水师又面临一个危机。

太平军在湖口驻守一年有余，修筑防御工事可没少做，他们早已在江底沉下了锚链，就等着湘军水师上钩。只要湘军水师船只驶入锚链之中，就被铁链所牵连，进退维谷，湘军船只就成了靶子。

现在湘军果然上当，被困在锚链之中插翅难飞，形势似乎对太平军有利。然而，一阵炮响之后，太平军马上有意识到他们这么精明还是被湘军算计了。

原来率兵在后山埋伏已久的湘军看准了时机，突然杀出来，对着正在沾沾自喜的太平军后脑勺一阵猛轰。这一回在半空翻飞的就是太平军的天灵盖了，而带领湘军在太平军背后放黑枪的正是暗渡陈仓的李续宾。

太平军三面受敌，溃不成军，一阵厮杀之后，太平军大败残军遁入城中，水面船只也被焚烧殆尽。

次日清晨，湘军趁势搭梯入城，用火箭对着城中一顿扫射。守军屋漏偏逢连夜雨，火箭射中火药库房，一身震天轰鸣，飞砂走石，砖瓦纷飞，墙桓俱裂。守将黄文金自知大势已去，弃城而走，湖口落入湘军之手。

梅家洲的太平军见湖口败得干净利落，也没有犹豫，便走为上计，但是逃跑不仅考验勇气还需要一点点的运气。梅家洲的太平军运气就差那么一点点，逃走途中遇到李续宜伏击，全数阵亡，连个报丧的都没有留下。

湘军士气高涨，一路冲杀一路杀到彭泽县，然而胡林翼决意拿下九江再图东进，于是命杨岳斌、李续宾回兵专心围攻九江。

湖口陷落后，败将黄文金似乎很难眼下这口气，他联合韦俊聚集各路人马聚集湖口准备反攻湖口，可是黄大脑袋也不想想，他在湖口占尽地利的情况下况且败得那么干净利落，这回湘军占了地利他又怎么夺回湖口？

黄文金的白日梦做得太白日梦了，只是这种美梦很快就该醒了，两人还没对湖口发动进攻就被半路杀出来的李续宜杀一个措手不及，太平军大败。韦俊也傻乎乎的被揍一顿之后也清醒了，他显然没有黄文金那么愣，明知打不过，就跟陈玉成合兵一处跑到河南固始县寻找机会去了。

这时候，外围大的要点都已收拾干净，现在的目标自然又是这根扎在湘军东进路上最硬的钉子——九江。

上次对九江做的试探性的进攻让湘军意识到，林启荣这枚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老将还真有两把刷子，现在失去了湖口的接应，看林大将军怎么折腾。

当然了，再次回来专啃林启荣这块老腊肉还得做点准备活动的，免得下口的时候又啃一嘴泥。

胡林翼、李续宾先是命士兵们日夜赶工，挖了6道长壕，壕深宽都为二丈有余，三面合围九江。当然江面也不放过，10个营的水师就泊在九江对岸，算是四面把九江城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只老鼠都钻不进去。

没有了外援，林启荣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面临着断炊的境地。为了筹措粮饷，林启荣只得借着不多的闲暇时间，在城中所有可能的地方发展农业——种麦。

以林启荣的这种架势，他是想在九江城一直坚守到下个收麦的季节了。根据我很贫乏的农业知识来看，林启荣应该是11月、12月种的麦子，姑且不论这时候是不是已经过了种麦的季节，即便他真的种出了麦子，最早也要到来年5月、6月才能收割。然而眼下将士们已经嗷嗷待哺了，还要熬半年，根据以往湘军攻城的效率判断，估计真到那时，太平军的坟头都可以播种了。

——未完待续——

《天国之殇（二）：太平天国，一场偏执狂们的暴力游戏》

第四十回 　湖口彭玉麟雪耻 　九江林启荣败亡（3）

1858年1月8日，做了一系列准备之后，湘军动手了。

湘军对九江的第一回合攻势采用的是疲劳战术，每天三班倒轮番攻击，试图拖垮林启荣的守军。林启荣应对策略也是三班倒的轮番阻击，两军大战6昼夜，难分胜负。要知道林启荣的守军可不是小数目，据完全统计，林启荣守军足有17000人之多，而城外围困九江的湘军水陆两师也只有15500人（李续宾陆师9500人，都兴阿、杨岳斌、鲍超所率水师6000人），应付湘军的车轮战，林启荣还绰绰有余。

久攻不下，李续宾决定启用老办法，在大东门外磨盘洲高岗下开挖地道，并在地上岗上修筑土墙安设炮台以掩护地道的开挖。炮台在上面开炮攻城，地下挖洞不止，这便是“上面打胸膛，下面抓阴阳”的声东击西战术。

几天之后，李续宾觉得只开挖一处不保险，又在另外三处同时开挖，一边搬运木梯假装攻城，其实战略重点还是在地下。

时间到了4月，城中的口粮已经所剩不多，但新一季的麦子还没到收割的时间，林启荣不得不下令减少士兵口粮，从每天十两减到每天四两，有的只能发二两。士兵为了吃饱，只得把粮食跟草和在一起做成饼来充饥。城外的李续宾早就把城内出现的粮荒看在眼里，他还精心谋划了策反活动，在四个城门外竖起大旗，上述几个大字“若要救性命，早献林启荣”。

对于饿得两眼冒绿光的守军来说，这几个大字的刺激不可谓不强烈，每天见到林启荣在面前晃来晃去，很容易把林大将军想象成行走中的肉饼。

然而不能不说，太平军的革命信念还是非常坚定的，即使每天林大肉饼都在挑逗他们饥饿的神经，但是革命的理想重于泰山，岂能卖主求荣。

这时候策反不成，李续宾也意识到了如果熬到麦子成熟的季节，守军就有了喘息的机会，当务之急就是抓紧时间攻城，好在地道也已经挖好，就等点火爆破了。

5月8日，东门地道开始爆破，炸塌城墙数丈，紧接着南门地道也点火，城墙被炸塌10余丈。湘军从缺口蜂拥杀入城中，林启荣从容应对，他灵活机动命将士对着决口的湘军投掷火药桶，随着一桶桶火药投掷出去，一声声爆炸声和惨叫声传来，湘军死伤无数。守军极速向前全力阻击决口处的湘军，湘军前仆后继，伤亡将士的尸体在决口处越积越高，伤亡数量急剧增加。

在林启荣的顽强抵抗之下，湘军终于还是没有突破决口，且伤亡之惨重让全军震动，林启荣乘胜用沙袋补充了缺口，九江得以保全。

十天之后，东南方向地道也已完工，有了上次被阻击的经验，李续宾这回也精了，他先于爆破的前一天命东、南、西门三队人马同时攻城，水师全力攻击北门。其实这些还只是李续宾的表面动作，他真正的目的在于牵制守军的兵力，就在双方各路人马杀得难分难舍之际，李续宾下令点火爆破，一声震天轰鸣之后东南城墙被炸塌100余丈。由于决口太大，大部分守军都陷于与各门的湘军胶着之中，很难再组织兵力来抵抗决口处的湘军，九江城防被湘军攻破。

湘军杀入城中，太平军仍奋勇抵抗，连毙湘军都司数人。双方人马在城中厮杀，随着湘军不断涌入，守军因为兵力分散，不足以抵抗不断增加的湘军。太平军且战且退，退入街巷之中，双方随即展开巷战。

我们不得不佩服太平军的血性，即使败局已定的太平军仍拒绝投降，与湘军展开血拼。一时间，九江城内炮声隆隆，刀剑之声不绝于耳，尸横遍野，鬼哭狼嚎，其惨状无可描述。

九江17000太平军守军在这场战斗战死，当然这其中夹杂着一部分平民，林启荣也在顽强抵抗之后，光荣阵亡，他坚守6年之久的九江城宣布陷落。

一天之内，近两万人死在炮火之下，我想如果我是一个亲历者，站在城垣的高处看着眼前近两万人，一个个在惨叫哀嚎中死去，那种景象是何其惨烈。

战争，是一种杀人的终极游戏，游戏的筹码是每个人最宝贵的生命。无论如何这都是绝对应该避免的游戏，这种游戏绝不会给我们带来如同我们敲键盘鼠标时的那种快感，如果你是战争的亲历者，都会明白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任何宣扬、倡导和推动战争的人，都是罪人。

从小到大，在我们的教育体系中，我们都把“以暴制暴”、“为了某些正义不惜一战”、“枪杆子里出政权”等暴力主义宣扬得很大义凛然，甚至在国歌里都要歌颂“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甚至把所有避免战争的退让看成是一种怯懦。

在历史上，中华民族向来就不是好战的民族，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候”，才“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以前中国人给外人的形象向来是温良恭俭让，经过近半个世纪顺化，越来越多的国人开始摈弃温顺而崇尚暴力，这种趋势在“文革”时到达了巅峰，甚至达到的丧心病狂的状态。

国人的暴力主义并非与生俱来的，而是随着阶级斗争的教育产生的，直到“文革”时期“打倒孔家店”为标志，国人温良恭俭让的传统被彻底打破，直到现在也很难拾回传统。直至今日，“文革”的原教旨主义者作为阶级斗争暴力主义的领导者，仍堂而皇之的存在，并带着“文革”的流毒贻害甚广。

如今，暴力主义者仍然以很多面目存在，那些动不动就骂“X死别人全家”的、号称要 “东京大屠杀”的、“炸沉台湾岛”的……诸如此类，丑态各异。

离题了，好了，不说了。

九江城破，接下来湘军一方自然各自封赏，李续宾在这一役中的表现可谓智勇兼备，由浙江布政使加巡抚衔，赏穿黄马褂。胡林翼、官文两人加太子少保衔，福建提督杨岳斌赏穿黄马褂，道员彭玉麟加布政使衔。

到此，九江之战隆重落幕，别无续集。

太平军于1853年9月拿下九江，次年便让林启荣驻守。也就在当年，太平军再次逆流而上直到武汉战败，田家镇失守，湘军第一次兵锋直抵九江。危难之际，盖世英豪石达开力挽狂澜于既倒，湘军再次败退鄂北，石达开辟江西战场。1856年，武汉又一次易手湘军，湘军又一次长驱直入再次兵临九江、湖口，太平天国内部纷乱之际谁也顾不上九江、湖口的存亡，只有林启荣孤军固守。林启荣以一把硬骨头，坚守九江近大半年，虽然最后终于还是不抵湘军的围攻，城破身亡，林启荣的坚韧与铁骨铮铮日月可鉴，而全城17000守军与九江共存亡的壮举也让人唏嘘。

在此，深鞠一躬，以表敬畏。

事已至此，太平天国在长江上游的战略要点除了安庆，都已沦陷殆尽。湘军能否突破安庆，杀入到天京城下？石达开走后，他苦心的经营的安庆能否在抵挡湘军东进的路上起到关键作用？

……后面再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