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归继《602噬人公寓》系列后的新惊悚之作:缝尸

字数:146919访问原帖 评论数:275条评论 TXT下载

发表时间:2009-01-21 06:25:10 更新时间:2020-11-11 16:43:40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1-20 22:25:10
前言:
黑暗之中,你想象着有什么东西在你头顶不停地翻滚?是觅食的黑暗使者——老鼠,是伤心人在绝望地寻找着生命的奇迹,还是冤屈的鬼魂在愤怒发泄着?当你提心吊胆地踏入头顶的那片禁地,打开那扇禁锢着黑暗的门,铺天盖地的恐怖、惊惧便汹涌而出。你可以听到死神“桀桀”的怪笑声,以及从心底涌出的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夜。深沉的夜。深沉得将几乎所有世间万物都吸纳了进去,禁锢在一个名叫“睡眠”的黑匣子里。

你听不到一丝的声响,除了夜的梦呓,或者是风的叹息。

然而在西仰大学的7宿414宿舍里,孤单仰躺在床上的李极,却听到了……头顶上放肆的声音。声音偶尔很幽微,像一根针扎入人的脑袋;偶尔很响,像一把锤击向人的额顶。其结果是:李极失眠了。

他被那异样的声音搞得心神不宁,睡意全消。

他本来不该在这间宿舍的。他本来不该一个人在这间宿舍的。他本来不该这么晚还睁着眼睛在这间宿舍的。

这是他在西仰大学里度过的第一个暑假。他那在偏远的小山村的家,此刻恐怕早就万籁寂静,人人沉睡。而他在遥远的千里之外,与他们的酣眠隔着千万里的距离。因为家中的贫穷,注定他无法像其他同学一样,快乐无忧地享受着长长的假期,而只能留在学校,榨尽每一寸的光阴,拼命地打工,为下一学年的学费挣扎着。

他有着农家子弟朴实吃苦的个性,亦有着农家子弟深掩的自卑。于是他没能选择花言巧语的销售工作,而成了建材城里的一名搬运工。

他现在住的,是西仰大学的本部。所有西仰大学大一的新生,都要在离本部相隔十公里之遥的校区上课、生活,只有等大二正式开学之后,才可以搬到本部。本部靠近他工作的建材城。为了节省早上宝贵的一点睡眠时间,他便提前搬到本部来,住到师兄黄思骏的宿舍里。

黄思骏是系学生会的组织部部长。在一次迎接新生的活动中,他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李极。出于一种老生对新生的关照心理,他便与李极坐在了一起,聊了起来。或许是一种缘分,性格活泼的黄思骏竟然能够与沉默寡言的李极搭上话。黄思骏由此成为李极在西仰大学里有数的朋友之一。

李极在建材城的工作是白天帮助买家送货到家,将所有的建材材料搬运上楼;晚上则帮商家拉货、卸货。最近建材城生意好,李极也都忙得团团转。昨晚正是为一大商家装卸一大批货,忙到近凌晨一点才回来,累得全身的每一寸骨头都快散了,只想倒头就睡。然而疲惫至极的身体依靠上柔软的被褥之时,神经却无端地清醒了起来。而头顶响个不停的嘈杂声响,更令他心烦意乱,将困意搅得七零八碎。

明天一早还得早起,去建材市场送一批货。所以眼下必须尽快睡着,以便养精蓄锐。李极烦躁地翻了个身,极力地想去不注意头顶的嘈杂。可那声音,在沉寂的黑夜里,却如此清晰,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小鬼,在黑暗之中对着他的耳朵,做着各种口技表演。

“514的同学究竟在搞什么鬼,大半夜的拖桌子、搬柜子地在找什么东西呢?”李极虽然木讷老实,然而在沉重的肉体疲倦折磨之下,他失去了素有的耐性。

“思骏,思骏……”他叫了两声,想让师兄上楼去交涉下,未见应答,才想起师兄黄思骏晚上跟同学通宵上网、打游戏去了。

李极恼怒地将被子罩上脑袋。然而薄薄的被衾根本阻隔不了声波的传递。514的同学仿佛知道他的举动,戏谑般地,将桌子、椅子拖动得更厉害,响声更加折磨着李极的耳膜。

虽然不擅与人打交道,更不愿为扰民之事而去投诉他人,但李极实在忍受不了肉体的极度渴睡与神经的特别清醒的折磨,掀开被子,吸着拖鞋,打开了门,朝5楼走去。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1-20 22:29:00
空荡荡的楼道,两侧的门均是禁闭,惟有顶上数盏昏黄的灯光,将人的影子拉长了,又缩短,诡谲地玩弄着。李极踢踏的脚步声在楼道里轻飘飘地荡漾着,像一只只饥饿的鬼魂,从地板上浮了上去,撞到天花板,又幽幽地沉了下去,余下一道道苍白而又凌厉的目光,在楼道墙壁四周闪耀。

李极突然感到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仿佛置身于一个荒凉长街,夕阳如血残照,寒风凛冽,劲吹着两侧店铺的招牌、旗幡,簌簌发响。一片黄叶被风卷起,撞到店铺禁闭的大门上,随即颓然跌落,坠于他的脚边,隐喻着他的命运。有乌鸦立于屋顶,默然注视着他,许久一声惨鸣,惊也似地仓皇掠去。他缓缓地提起脚步,落了下去。石板上传出低低的呻吟,盘旋于天地间,似是临死的哀号。他惊惧地止住了脚步。街道两侧的所有店铺禁闭的大门,黑漆漆的一排一排列着,像一双双猛兽的眼睛,冷冷地窥视着他,随时准备扑将上来,将他撕碎,吃得片骨不留。长风穿透了他的骨头,亦将他的视线牵到街道尽头。那里,有着唯一的一家大门敞开的店铺。店铺里,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无数的棺材。整个街道的人,都在那里,或安静、或狰狞地躺着。那是他的归宿。风儿将他的气息送进棺材铺里。棺材里的死人骚动了起来,他们纷纷爬起,扒着棺材缝,冷冷或者兴奋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归入。他惊惶了起来。他想逃跑。然而脚下的石板突然开裂,从中伸出一双双黑色的手,将他紧紧攥住。有声嘶力竭的狂笑声响了起来。他知道,那是死神得意的笑。

李极全身一震,目光迷离。一缕黑雾从宿舍楼道里徐徐升起。黑雾过处,仿佛蝗虫过境,整栋宿舍的水泥、钢筋全都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只余脚下站立的那一块地板,勉强有水泥梁支撑着。李极张皇地四望。周围的世界,变得透明。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个宿舍里,每一个床位上,一个个躺着沉睡的同学。在透明的世界里,所有的床架全都消失。他们全都静静地漂浮于虚无的空中,身上蒙着床单,像极太平间里被冷冻住了的死尸。李极身子踉跄了一下。他感觉有个东西在咬着他的脚,拖曳着他,想将他拉入脚下的那片黑雾之中。他想大叫,但嗓子却被软绵绵的东西堵住了,什么也叫不出声。他将手伸进嘴里,掏啊掏,掏出了一片黑乎乎之物。那物好长好长,长及李极的半个身高。他终于将那物全都掏了出来。那是一整片女人的头发,头发尽头,连着白碜碜的头皮!他弯下腰,用力地呕吐了起来。他感觉有一股红色的液体从嘴里喷出,紧随着的,是一颗暗红的心脏。他惊恐地伸手想要将它抓住,却被更剧烈的呕吐感遏住了。他的肺掉了出来。他的肝、他的肾、他的脾……他的五脏六腑,全都被他吐了出来。最后是他的肠子。长长的,怎么呕也呕不尽,一头在他的嘴里,一头在黑雾之中飘荡。依稀之中,他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拽着他的肠子,在空旷的、被侵蚀了的宿舍大楼空间,轻飘飘地荡着,荡着,就像少女坐在墙边的树下,晃悠悠地荡着秋千一样。终于他所有的肠子全都呕吐了出来。红色的身影急剧地下坠,拖着他的肠子下坠,坠入永无止尽的黑洞之中。他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突然他看见红色身影抬起了头,那是一张男子清秀的脸,脸上装着苍白、孱弱与无助。只一眼,那张脸突然脱离身体,就像被外力硬生生掰断般,掉了下去。

一阵“刺拉”电路短路声响,楼道里的灯光闪灭了一下。李极从梦魇般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楼道还是楼道,墙壁还是墙壁。从门缝里,漏出熟睡同学的鼾声。他们并没有变成太平间里冰冻的死尸。他的心肝脾肺肾,也都没有离他而去,依然安稳地置放于他的腹腔之中。那一个红色的身影以及脱落的人头,从来未曾出现过。他站在西仰大学7宿的4楼楼道里。空间没有消失,时间却被扭曲。他忽然分不清,何是现实,何是梦幻。抑或,刚才的景象,是一时的幻觉,还是内心深处的真实记忆。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1-20 22:32:00
记忆。他的脑袋突然疼痛了起来,像是里边有一条沉睡的八爪章鱼醒来过来,喷出了一口浓浓的墨汁,并伸出了庞杂的触手,将所有可能侵入的敌人驱逐乃至消灭掉。他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良久,他平静下呼吸,抬起了头。

514。他不知不觉竟已来到514的门口。绿色的宿舍门牌号,被漫漶的时光浸染,变得班驳,像肺结核病人吐出的一大口绿痰。514。一个非常不吉祥的数字。“吾要死。”李极看着门牌,一丝丝的寒气从脊梁深处渗了开来。

一股凉风突然袭来。从楼道开启的窗户中灌了进来,被四周的墙与禁闭的门封住了扩散的身形,于是只能像一个抓狂的老太婆,在长长的、寂寥的走道四处乱窜,用手中的拐杖将所有能够触及的东西敲得“噼里啪啦”直响。

风卷起李极单薄T恤的角,瞥见衣服遮掩之下的苍白与小疙瘩。

李极打了个冷颤,在八月的夜晚中。他想起了被窝的温暖,也想起了自己上楼的目的。他举起手指,往裹着污迹及黏腻的门板上敲了下去。

“咚咚咚”的敲门声,被浓重的黑夜包裹住,显得沉钝、晦涩,就像是垂死之人无力的咳嗽声。

屋内没有任何反应。李极焦躁了起来。他贴耳靠近房门。悄寂一片,却似又夹杂着某种奇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捂嘴偷笑。指缝间漏出的笑声,隔着扇门,一点一点地灌入李极的耳中,极远又极近,生出丝丝缕缕的苍凉与尖锐。

李极莫名地一阵心慌。他加重了手底的力度。

门“吱呀”一声地开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将李极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开门的,并非514,而是隔壁的513。被吵醒的男生睁着被无故吵醒的惺忪睡眼,恼怒地盯着他,“半夜三更的你在做什么?”

李极定了定神,道:“不好意思,我是楼下414的。你认识514的同学吗?半夜三更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老在宿舍里搬东西,桌子呀,椅子呀什么的,移过来又移过去,吵得我睡不着。敲门又没人应,你说这,这算怎么个回事呀。”

男生的脸色急剧地变白了,嘎声道:“你说514里有声音?那……那是个空屋子!”说完,如见鬼般地,将脑袋飞快地缩进了宿舍,紧接着传来一阵飞奔入床的响声。

李极如五雷轰顶。他中邪一般地盯着514的门牌,全身颤抖得如同秋风里的寒蝉。

他竟然忘记了不久前发生在西仰大学里那一桩轰动全市的凶杀案!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1-21 00:20:00
.....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1-21 02:43:00
那是一个诡异得令人整个心脏为之收缩的故事:

如果不是发生那一桩血腥惨案,人文系大二的路旷将会把他“好学生”、“乖学生”的形象一直延续到大学毕业。至于瘦弱、秀气乃至带着点怯懦的他,为何会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出那等惨绝人寰的举动,至今无人能给出个答案。或许就是如风传中的那般:“中邪了”!据BBS上流传的他的同学的描述,他在血案发生之前的半个月时,就隐隐表现出一种“疯”,时常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失魂落魄,偶尔会受到极度惊吓般地弹跳起来,瑟瑟发抖。甚至有同学半夜醒来,见到他坐在窗前,对着窗外喃喃诉说着什么,手同时在脖颈间划来划去,间或发出一两声怪叫,或是哭泣之声。整个人,状如撞邪一般。同学强忍住极度的惊吓,起身走到他背后,轻轻叫唤了他一声。路旷却置若罔闻。同学壮起胆子,拍了一下他肩膀。在同学的手触及路旷身体的瞬间,他的脑袋猛地垂了下去,就像被人折断一般。同学惊得一声惨叫。路旷缓缓地转过头,眼珠转动了一下,露出森森白牙,朝他诡谲一笑,慢慢说道:“你的脑袋掉了!”说完,如僵尸般地,生硬探出双手,朝同学脖颈掐去。同学慌忙跳至一旁,身子抖颤了起来。路旷亦不追赶,从桌子上捧起一个饭盆,如同捧着个脑袋一般,小心翼翼,然后保持着全身僵硬的姿势,慢慢地走到自己的床头,将饭盆放于枕侧,紧接着一头栽下,不复有声响。余下满屋被惊醒的同学,彼此间面面相觑。

及至案发的前三天,路旷的“病情”更加严重了。他整日地将自己关于宿舍里,将整个宿舍翻了个底朝天,同时嘴里念念有词。宿舍人曾竭力想分辨他嘴里念的究竟是什么,却终未有结果。有人听得像“踩死”,有人听得像“找死”,还有的人听得像日本女人的名字“猜子”。宿舍人被他的举动搞得几乎抓狂,因为所有的床铺、桌子、椅子全都被他移得乱了位,所有的书架、柜子全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整个宿舍里,到处扔的是散乱的书籍、同学的衣服,以及床底翻出的各式垃圾。如有同学表示一声不满,或者是阻碍了他翻找的行为,他便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双目圆睁,眼睛里布满血丝,同时握紧拳头四处挥舞,嘴里“嗷嗷”乱叫,直至将同学惊走。

到了第四天中午,也就是案发那天。路旷终于恢复了正常。他换了一套新净的衣服,走出宿舍,来到教学楼前,静默地站着。站了约莫一个时辰。当学校体育系大四的学生林为梁从教学楼走出来时,路旷所有积蓄的疯狂全部发作。他狼一般地嚎叫了一声,狼一般地扑向林为梁,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戳中林为梁的眼睛里,进而勾拉了出来。两颗眼球滴落土中。林为梁为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魂飞魄散,彻骨的疼痛与恐惧令他哭天号地,满地乱滚。路旷仰天咆哮了一声,似是在宣泄满腹的怨愤,随后面目狰狞,一步一步地走近林为梁,以手臂勒住林为梁的脖颈,按住他拼命的挣扎,紧接着更让现场的同学恐惧颤抖的一幕出现了:路旷像条野狗一般地,在林为梁的脸上乱啃乱咬,将他的鼻子咬下,将他的耳朵撕裂,将他的嘴唇硬生生啃下。最后的林为梁,五官仅剩光溜溜的一片,惨叫声让所有的人都身如筛糠。而路旷满嘴满脸是血,活像一个吸血鬼,状极恐怖。他十指交叉,对着天空喃喃诉说了约一分钟,最后一声长啸。其声如鬼哭,如狼号,压过了身受惨刑的林为梁的哭号。他重新举步走到林为梁身边,朝他的下体处狠狠地踩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林为梁下体一片血污狼藉,身体抽搐得如同活虾入锅时最后的挣扎,他才收住了脚,缓缓地朝宿舍走去。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有五分钟。围观的同学直到此刻才从噩梦中惊醒,或狼奔,或哭泣,或呕吐,或昏厥,乱作一团。少数几个神经强韧的同学掏出手机,报了警。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1-22 00:28:00
待警察伙同派出所保安冲进路旷宿舍时,眼前的一幕令他们全都骇住了:只见路旷端坐在窗户边的桌子前,映着镜子,手持一把不知哪里来的银钗,往脸皮上用力戳着,一戳一个小血洞,密集的血洞连缀成一个初具雏形的“悔”字。而他似乎浑然不觉得疼,嘴里轻轻哼着一首古怪的曲子,聚精会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和那滴血的钗子。时光仿佛凝滞了。所有的人都定在原处,看着路旷一钗一钗地将“悔”字完成。他仿佛完成了一件旷世作品般,脸上露出了一丝离奇的笑容,风一样的叹息从他的嘴中吐出,连缀着几个字眼,“多眼自古空遗恨……”说完,手中的银钗猛地往自己的眼中扎去。一下,两下……如注的血从眼窝中冒出,在他的脸上牵引出了两行深深的血泪。他仰天长笑了起来,笑得如泣如诉,充满凄凉,充满悔恨。忽地他站了起来,右手紧紧地握着银钗,睁着盲眼,跌跌撞撞却又坚定地朝着门口走去。

停驻于门口的警察与围观的学生全都惊骇住,半晌动身不得。直到路旷如鬼般的脸逼近他们的眼前,才有人尖叫了起来,紧接着是一片狼奔冢突。混乱之中,一个年轻的警察受不了心头的强烈恐惧,狂号了一声,扣动了手中紧握的枪。子弹将路旷大半个脑袋全都崩掉了。乳白色、温热的脑浆如同盛开的礼花,喷涌了开来,溅了开枪的警察满脸满身,亦飘飘撒在尚未走尽的人群之中,引发了一阵高亢的惊呼及呕吐声。路旷的身体被强力震得后仰了开去。只余一半的脸上,犹然挂着那一个滴血的“悔”字。那一幕,成为了西仰大学学生中长久的梦魇。

路旷的宿舍正是7宿514!

李极感觉有一条冰冷的小蛇从他的裤管中钻入,再攸地抵达心口,兀地啮下,将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全身血液开始凝固。

作为西仰大学的学生,他当然记得这个血案。然而隔着本部与校区的那十公里距离,血腥的气息消淡了许多,以至于他对血案并未那么刻骨铭心。他知道血案发生在师兄黄思骏宿舍的楼上,也知道自血案发生之后,学校便将路旷宿舍给封了,但在搬来入住之时,却将它给忽略掉。他的记忆,更多地留存于校区单纯的宿舍生活;他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建材城里艰辛劳动所带来的对休息的无限渴望上。

可如今,他却真切地听到从这个布满血腥、诡异而又黑暗的空屋中传来的声响,并站立在它的门口!他想逃走,然而却有一双看不见的黑手,自水泥地板上伸起,将他的脚紧紧攥住,一如他之前的幻象。他甚至低下了腰,将身躯倚在门上,扒着锁孔,朝屋里窥视。

屋里漆黑一片。

他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若是有人亦在门后窥视,那么此刻自己看到的,岂不是该人漆黑的眼瞳?

他原应心惊肉跳,尖叫或跳脚,然而他却牵动着嘴角,咧开了一个笑容。

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多年前曾经在哪里经历过。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1-23 01:39:00
一缕飘飘忽忽的歌声从锁孔间溢出,渐渐飘散开来,充斥于整个楼道间。那是一首西北地区流行的民间小调:“天上的云彩片片蓝呀,地上的阿妹想着郎。水中的鸳鸯相嬉戏,家中的阿妹念着你。哎呀郎,阿妹的心思你可知,阿妹的情意你可晓?阿妹等着呀,为你披上红盖头。到那夜,红烛高呀高呀烧,郎你来把盖头摘。摘了红盖披,做了你的妻。阿妹郎呀永不分离,永远在一起。”

李极跟着轻轻地哼唱了起来。待唱到“摘了红盖头”,他的心无端地被牵扯了一下,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起来。所有的声音消失了,包括514里传出的歌声。

“刚才514里有谁在唱这首曲子,为什么我也会唱?”他惊慌了起来。他拼命地回忆,却什么都回忆不起来。他能够感觉到,有一段记忆,被禁锢在脑海的最深处,就如一根长钉钉入脑中一样。如要将这段记忆翻起,就须先将这根长钉拔起。可是长钉一旦拔出,那些翻滚的血液与脑浆,就会喷涌出来,淹没了他的生命。

李极退后了两步。咒怨!一定是咒怨!是神秘的咒怨降临到了路旷身上,而今路旷又将这咒怨传染了给他!

“他要我做什么呢?做他的替死鬼吗?”李极恍惚了起来。他仿佛看到,横亘于他面前的514门扇消失了。屋里,路旷仰起被枪崩开、只剩半张的脸,挂着猩红的血污与乳白的脑浆,朝他笑着。冷冷的笑。得意的笑。丧心病狂的笑。支离破碎的笑。笑声越来越大,将李极的脑浆震得都沸腾了起来。

李极捧着脑袋,跌跌撞撞地下了楼。他不敢回头。他知道,路旷正站在514门口,站在楼道的中央,站在他的身后,对着的仓皇落逃而大笑着。楼道里阴冷的风,正是他吹出的口气。

李极进了414。同样不吉利的一个数字。死!要死!

他跳上了床,用被单蒙上了头,瑟瑟发抖。然而,他可以感觉得到,路旷正趴在他头顶的天花板上,继续望着他笑。腥臭的鲜血、脑浆顺着他的笑纹滴落下来。一滴,两滴,三滴……滴落在他的被单上,渗透了进来,落在他的脸上,进入他的嘴中。

他觉得透不过气来,难于呼吸,就像被甩在沙滩上的鱼儿一般,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挣扎。突然间,一阵缥缈的歌声从半空中悠悠传来,“天上的云彩片片蓝呀,地上的阿妹想着郎……”路旷就像听到召唤一般,缓缓地仰起头,顺着墙壁爬走了。

世界安宁了。李极陷入迟来已久的睡眠中。

夜,就像卧伏中的一只狼。貌似毫无威胁,实则时刻准备出击,给你致命的一咬。

“天上的云彩片片蓝呀,地上的阿妹想着郎……”迷迷糊糊间,李极又听到了这一曲子。沉重的眼皮极力地想遮住歌声的引诱,无奈歌声如被吹涨起来的气球,越来越大声。李极可以感觉到气球即将在眼前爆炸的那一刻疼痛。他被迫睁开了眼睛,灵智深处的眼睛。

这是哪儿?床、桌子东倒西歪,地上满是凌乱的书籍、衣服,所有的物什上蒙着一层灰……这不是414。那我怎么会来到这里呢?李极惊恐地转动了下身子。墙壁上一片浓烈的红白斑点跃入他的眼中。他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哪儿。514!他的大脑“轰”地一下炸开了。“谁在睡梦之中将我带到这里?路旷的鬼魂吗?”

强烈的不安与恐惧攥住了他的心。他只想快快逃离这片不祥之地,人间地狱。刚迈了一步,眼睛被一道细微的光芒耀了一下。他的心被提了起来,战战兢兢地朝地下看去。目光掠过地面,随即被自己右手之中的一晶莹之物摄取住了。他如同中了魔咒一般,慢慢地将晶莹之物举至眼前。那是一根银钗!

路旷临死前在宿舍里翻箱倒柜寻找的,不是“踩死”,不是“找死”,也不是“猜子”,而是“钗子”,李极手中所持的银钗!

银钗在薄薄的晨曦中,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如同一粒火苗漾入干柴之中,瞬间熊熊烈火猛烈窜了起来。李即感觉大脑之中的那一根插了十数年,快要生锈的长钉被猛地拔起,有记忆穿透血层,涌了上来。“天上的云彩片片蓝呀,地上的阿妹想着郎……”的歌声从房间四面八方地包围了过来,每一个音符下,均挂着一串长长的头发,黑色的头发,连着头皮。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扯破了西仰大学7宿所有学生的梦乡,将他们带入新的梦魇之中。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2-02 00:24:00
清晨时分,玩了一夜通宵游戏的黄思骏走出网吧,神色疲倦,神经却犹在兴奋中。就在这时,他接到系主任的电话,人一下子惊得清醒过来了。他几乎是一路快跑地来到宿舍,发现整个宿舍楼拥有这个时间里不同寻常的热闹。副校长、系主任及学校保卫处处长等一干领导等面色凝重地站在5楼楼道里。

在老师的“问讯”下,黄思骏很快就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今天凌晨两点左右,513宿舍的同学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起身一看,见到李极站在514门口,说514里有人半夜翻箱倒柜的,吵得他睡不着。513同学惊恐地说,514是座空屋,随即就吓得缩回被窝,瑟瑟发抖。约莫过了五分钟,他依稀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歌声,飘飘忽忽的,若有若无。他初时觉得旋律熟悉,很快就反应过来,那正是路旷临死之前所唱的小调!难道真的是路旷的鬼魂回来了,抑或是隐藏在514屋里的邪灵复苏了?他惊得汗湿被衾。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歌声忽地停止。他隐约听到有一个淡淡的脚步声从514里传出,渐行渐远而去。终于,一切恢复了宁静。他紧绷的神经久久无法得到松弛,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鼠,竖棱着耳朵,谛听着周围细微的动静。然而一切安然。他迷迷糊糊地重新归入梦乡。

接下来发生的事,则是5楼的多名同学共同描述:清晨五点半左右,他们被一声惨叫声惊醒,纷纷走出宿舍。眼前的景象令他们再度重温了半年多前的那场噩梦:只见李极站在楼道里,神色极怖,嘴里喃喃地念着不知什么话。在他的身后,封闭了半年之久的514房门大开,像一口黑漆漆的棺材被打开了棺盖,贪婪地等待着死尸的入殓。在同学们的意识尚未从睡眠及惊骇之间融化开时,李极猛地将头撞向墙壁,一下,两下……汩汩的鲜血将墙壁浸染得如初升的太阳一般红艳,艳得刺眼。而他的手中,霍然握着一把银钗!

同学很快从惊惧之余清醒了过来。有胆大者冲上前,用力地抱住他,阻止他再撞墙。

李极在同学的怀中,如一条被缚网中的鱼儿,死命挣扎。很快,他便挣脱了同学的交缠。诡异的一幕再度发生,只见他苍白着脸,鲜血覆面,仰着头,对着空中念念有词。近旁的同学分辨清,他说的是:“你是罪孽,罪孽……”忽然间,他右手中的银钗扎入左手背中。他下手如此用力,几乎将银钗刺穿手掌。李极面色狰狞,拔出银钗。鲜红的血迹穿透血管的束缚,沿着银钗来时的轨迹,在清晨中盛开了一朵明亮的花儿。

又是凶狠的一扎。李极边扎边凄厉喊道:“让你捡,让你捡……”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2-02 11:34:00
银针被旁边的同学冒死夺下。有四个同学扑了上来,将李极死死摁倒在地。慌乱之中,有人报警,有人呼叫急救中心,有的则紧急通知了学校领导。

保卫处处长率先赶到。他看到眼前鲜血淋漓的一幕,脸色霎时变灰,上前紧紧地将514敞开的门关上,仿佛那里面,随时都可能再跑出个恶魔似的。紧接着副校长到了。他倒是遇事不慌,安排随后到达的医护人员将李极送往医院,同时令刚刚赶到的警察封锁起现场,另外拨打了李极所在的人文系系主任的电话,再谆谆告诫在场的学生以大局为重,切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外泄出去,以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黄思骏赶到宿舍时,正是副校长处理完一切,准备召集与514新发生的惨剧相关的人员,进行询问。于是他得以完整地了解了整个经过。

黑雾笼罩在副校长的脸庞上。他用力地摁了一下额头,站起来,说:“作为学校的领导,也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坚决不相信所谓的鬼神说法。路旷、李极两人的状况,我坚信只是偶然事件,可能是现实生活中他们受到了某种刺激,导致精神失常,做出这等伤害他人、伤害自己之事,而绝对跟鬼魂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他们究竟受到了什么刺激,陈处长(保安处处长姓陈),这件事就交由你来查清。”

同学们默然无语。围绕着514,接连发生了两桩惨案,而且受害者在惨案发生时的状态相似,均是疯癫狂乱,还唱着同一首曲子,手里握着相似(极有可能就是同一把)的银钗。大家在心里,早就暗暗将此事做了个定论:鬼上身!

副校长看出同学心事,又说了一通学校会连同警察彻查此事,给同学一个答复,同学们无须惊慌,更不要以讹传讹,造成人心动荡之类的言辞,最后宣布散会。

系主任叫住黄思骏,对他违反学校规定,私自留宿他人之事,作了严厉批评,临了问:“你了解李极同学的家庭状况吗?”

黄思骏迟疑了一下,说:“不是十分了解。只知道他父母早年双亡,现在跟年已古稀的爷爷相依为命。家庭经济嘛,很是困难。所以他暑假留在学校,打工赚点学费。”

忧郁闪过系主任的眼眸。他叹了口气,说:“你跟我一起去医院看望李极吧。”

李极在精神病院。

黄思骏几乎认不出李极。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才隔半日一个人竟然会变化如此之大。他印象中的李极,虽然木讷寡言,却健实有力,散发出青春的气息。而眼前的李极,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走了身体内的所有灵性与活力,面容枯槁,目光呆滞。若不是他的右手神经质地抖动着,黄思骏几以为那是具空皮囊。

医生已将李极额上、手背上的伤口包扎好。惨白的纱布,渗透出药液的暗褐色,像凝固了的血渍。黄思骏有一阵恍惚。他仿佛看到有一只干枯的鬼,正伏在李极的身上,贪婪地从额上、手背的伤口中吮吸着。吸着吸着,鬼的身躯渐渐变得虚无透明,直至化入了李极的体内,余两只幽幽的眼睛,一只在额角,一只在手背,凶恶地瞪着他们的到来。

黄思骏身子摇晃了一下。“鬼上身”的说法又涌现入了心头。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惊慌。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2-02 22:21:00
医生简要地介绍了一下李极的情况:自送进精神病院来,李极没有一般病人那样的大吼大叫,而是出奇地安静,包括医生为他清洗伤口、上药时,他都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他的灵魂不再附在躯体上似的。考虑到李极之前有自戕的行为,而该行为可能会对其他病人造成伤害,所以医院暂时将他单独关于一室。

系主任与医生探讨李极这种状况有可能是什么病理原因。黄思骏独自走到李极面前,小心翼翼地坐下,问他:“李极,你还认得我吗?”

李极死鱼般的眼眸直直地落在黄思骏的脖子处。黄思骏顿时感到脖颈处传来一阵的冰冷,仿佛那里有一个人正以冰冷的手轻拍着——他想起,医生给人抽血时,也时常会轻拍抽血处,为的是令血液散开,血管浮现。他毛骨悚然了起来:莫非潜藏在李极体内的那只鬼,正悄然爬出,蹲居自己肩头,张着血淋淋的大嘴,狞笑着准备进食。

他不由地缩了一下脖子,为那里皮肤的冰冷,潜意识里更为驱赶开踞坐的那只鬼。他起了一阵冲动,想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李极浑浊的眼眸转动了一下。转动的动作极其怪异,就像是有人在里面用手指拨动着,令眼珠子缓缓地沿着顺时针旋转了半周。

黄思骏全身的寒毛竖了起来。

一句阴森森的话语从李极嘴中吐出,将黄思骏惊得差点跌坐在地:“你的头掉了!”

“你说什么?”黄思骏尖锐的声音响起,将在门口谈话的医生和系主任吓了一跳。

系主任不满地看了黄思骏一眼,说:“思骏,你怎么了?”

黄思骏以手抚摩着脖子,确认自己的脑袋尚安然搁置于脖颈之上,战战兢兢道:“他,他说我的头掉了!”

医生神色一变,快步走到李极面前,问:“你还看到了什么?”

李极恢复了呆滞的神情。

医生望了一眼黄思骏,沉吟了一下,说:“要不你来问。”

黄思骏胆战心惊地重新靠近李极,竭力不让自己的目光与李极的瞳孔相对,仿佛一相对视,自己的灵魂就要被吞噬进去,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他抖颤着声音问道:“李极,我是思骏,你最好的朋友。你,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李极抬起了眼。黄思骏如同受到魔咒般地,不由地将目光迎了过去。他在李极放大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狼狈的身影,紧接着是一道白光闪过,仿佛门口有人飞快掠过。那速度,根本不是人类所能达到!

黄思骏惊跳了起来。他转过头去,望着门口。外面空无一人。他飞奔至门口。长长的走廊里,只有一个年老的清洁工弯着腰,费劲地拖着地,再无他人。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2-03 22:10:00
“刚才是我的错觉?”黄思骏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几乎要爆炸开来。

“你怎么了啦?”系主任以一种怪异的眼神地看着黄思骏。

“我……我刚才感觉有人从门口经过。”黄思骏结结巴巴道。

“哪有什么人?”系主任烦躁地道:“再说了,有人经过也是正常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一惊一乍的。”

黄思骏呆立在地,脑中乱成一片。

李极忽然开口道:“来,照相。喀嚓一声。人头掉了。”说完,就像真的被切掉脑袋似的,整个人直直地后仰,跌在床上。

这次黄思骏没有受惊吓的表现。倒是系主任惊了一跳,脸色大变。

医生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示意系主任、黄思骏一起退出病房。

就在黄思骏刚刚退出病房时,他突然听到一阵纤细的声音,“天上的云彩片片蓝呀,地上的阿妹想着郎……”那是一个女声!

他打了一个寒战,抬头看了一下。医生和系主任保持着之前的惊惶神色,显然他们并未听到声音,而歌声更非他们所发出。四周里,除了自己,唯一一个可以发声的便是如死尸一般躺在床上的李极。歌是他唱的?

黄思骏对这歌是记忆深刻的。因为路况当时在514宿舍里,在脸上刻“悔”字,并被警察轰掉半张脸的经过,他以一个凑热闹的旁观者,尽摄眼中。他甚至还收到了几滴路况四溅的脑浆。滴在他的脸上。温热的。有一股刚出锅的豆腐脑的气味。为此他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不停地用香皂抹擦着脸,希望把那几滴乳白的脑浆连同气味一同抹掉,直至将脸皮磨破。

因为有这么段刻骨铭心的体验,所以他清晰地记得当日里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包括路况临死前所哼唱的那首小调。正是此刻飘出的歌声!他想起513宿舍同学说过的话:在李极癫狂前,他听到514宿舍里传出飘渺的歌声。一支从南极传来的尖锐冰棱穿透了他的骨头,令他的四肢僵住。

他尚有一点余温的大脑收到了医生对系主任的小声私语:“我们怀疑李极很有可能在童年时期经历了极其恐怖的事件,只是被大脑的自动防御机制,也就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能,压抑入了潜意识中。只是今天凌晨不知被什么东西触动了大脑‘机关’,将那恐怖经历翻卷了起来。大脑一下子承受不了如此强烈的恐怖冲击,崩溃了,造成他现在这样的神经错乱。而我觉得……他刚才所说的字眼,极有可能跟他的童年阴影有关。”

系主任身躯颤抖了一下,说:“可照相跟脑袋掉了有什么关系呢?”

医生长出了一口气,说:“这正是我们需要了解的。对了,你别忘了,他刚才说的里面还有个‘喀嚓一声’。这个‘喀嚓’可指照相机的闪光灯声音,也有可能,可能是砍头的象征。就像文学描述里提到砍头都是说‘喀嚓一声,人头落地’。”

系主任紧张道:“你是说,他童年时目睹了一场骇人凶杀案?”

医生摇了摇头,说:“这个……暂时还无法下定论。如果‘喀嚓’真是指砍头的话,那么前面的照相又作何解释?难道还有人会对杀人进行现场实录?这个合理性很低。”

系主任握住医生的手,说:“那就拜托你们以专业的知识与工具,尽快解开这个谜吧。我们学校现在急需要一个科学的解释,来给学生做一个交代。”

医生道:“我们会尽力而为。”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2-04 12:36:00
黄思骏浑浑噩噩地出了精神病院。八月的阳光很好,将温热不吝惜地注入他的身上。他感觉体内的寒气被一点一点蒸发掉,全身的血液重新流动开。思维终于可以转动了。他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心越揪越紧。

在李极瞳孔中闪过的身影,诡异的歌声,还有他偈语一般的话,都令人不寒而栗。“他究竟是被潜意识中的黑暗记忆所逼疯呢,还是冲撞了514宿舍里的邪灵?”

黄思骏耳边又响起了那幽幽的歌声:“天上的云彩片片蓝呀,地上的阿妹想着郎……”身躯不由地颤了一下。李极怎么会唱路况临死前所唱的曲子呢,这曲子是如此的生僻,一听就是某地的民歌。除非……路况曾与李极一起生活在某座乡镇中!或者是两人身边有亲密之人曾生活在一起。

但黄思骏以前从李极口中得知,李极所居住的小山村位处僻壤,鲜有外人到。而路况则是西仰市人。两地相隔二千多公里。黄思骏几乎可以判定,路况不会与李极的生活有任何交集。

那么……极有可能就是,邪灵的杰作!

黄思骏的脑袋飞快地转动着,路况生前在宿舍里不停地翻找一把钗子,一把不知从何处来的钗子;及至他找到了钗子,紧接着便发生了他杀人后自杀的事件,临死前则哼唱着那一首民歌。之后李极亦是听到那首民歌之后,手握钗子而发疯自残……

黄思骏瞬间呆住了:如今自己亦听到了这首民歌!如果真有邪灵,抑或是诅咒的话,那么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成为了下一个目标?

一时间,他五脏六腑全都扭曲了起来,直想扒在路边栏杆上,掏尽身心,大吐一场。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木然地拖动着身体,走出精神病院。连系主任什么时候与他告别,都浑然不知。

走啊,走啊。黄思骏行尸走肉一般地走着。路边的景色,从繁华的都市景象渐渐演化成破败的民房,最后是荒凉的野地。碧绿的野草疯狂地汲取着太阳的金黄光芒,伸长着脖子拼命上窜,仿佛只有远离脚下的土地,才能畅快呼吸一般。黑色的泥土,在漫长的岁月里,掩藏了不知多少的死尸,将尸体上的每一块肉,每一滴血,每一根骨头全都榨取一空,化作自己的肥沃,输送给了在它顶上如幡般招摇的野草。

一阵冷风吹过。野草稀里哗啦响成一片,起伏的身躯,像是死海中泛着铜绿色的浪潮。一根长长的芦苇拍打在黄思骏的脸上,锯齿般的叶子边缘在脸上割出了一道血痕。有乌鸦“鸹”地一声叫,兀地飞起,像是嗅到了什么不祥的气息。

黄思骏清醒了过来。他环顾四周的苍凉与孤寂,心猛烈地惊慌了起来。

在一片空旷的野地里,在密密的、疯长的野草中间,他遗世而立,迷失了方向。

头顶上的太阳不动声色着,投下千万根锋利的火箭,割开了黄思骏的衣服,他的皮肤,抵达血管深处。血管沸腾了起来。有蒸汽冒了出来。涂了黄思骏全身厚厚的一层。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2-04 14:25:00
黄思骏感到口干舌燥。玩了一夜的通宵游戏,身体的能量几乎被消耗一空。紧接着是一连串的紧张,肌肉的收缩将潜含其中的水分压榨了出来,化做毛孔处的丝丝寒意。再是阳光下长久的曝晒。最后一点的体液被逼出,成了汗水。于是身体干瘪了下来。他怀疑自己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木乃伊。

他想逃开太阳的追杀,逃开野草的纠缠,逃开这片荒野冷冷的敌意,然而他却迈不开脚步。他脚下的泥土掺杂了太多死人的骨肉。那些被困住的灵魂千万年里拼命呐喊,挣扎。与黄思骏纷乱的灵魂交缠在了一起。

年轻、旺盛的生命力作出了反抗。黄思骏报复般地抓住割他脸的芦苇,一把将它拧断,将梗放入嘴中,死命地嚼了起来。

芦苇杆就像被抽掉灵肉的躯体,缺少柔软,没有汁液。黄思骏感到嘴里一阵咸腥。那是芦苇梗的反报复,在他的嘴唇上再度割开了一道小血口,有鲜血溢了出来。

周围的野草就像一群吸血鬼闻到鲜血的香气一般,汹涌了起来。它们的枝叶在风中相互碰撞,彼此窃窃私语,像是在密谋着某个嗜血的阴谋。

疼痛让黄思骏的神经彻底地清醒了过来。他扔掉手中的芦苇杆,竭力地辨明自己来时的方向。

有一道白光从野草之中跃了出来,狠狠地撞入黄思骏的眼眸之中。

黄思骏的心莫名地一颤。他想起了之前自己总结出的那个谶语:民歌+银钗=死亡。“难道那是银钗的光芒?”

他的心强烈地跳动了起来,几乎将胸腔敲破。

他死死地望着白光的方向。千万个念头像潮汐一般地涌来,又如潮汐一般地飞快撤走,不留下什么。

“如果真有诅咒,那么逃避还有什么意义?”一个念头钻入了黄思骏的大脑。他迟疑了一下,机械般地牵引着双腿,朝白光的方向走去。

白光藏在一处坑洼地里。有杂草密密地遮掩住了它,只余一个尖点,摇晃着太阳的光芒。像极一个无聊的鬼魅。

黄思骏弯下了腰。他的身影遮住了阳光。白光消失了,剩下一点白,裸露在绿草之中。

他胸口紧迫的一口气被释放了出来。银钗不可能有这么粗的头。他将手探入杂草之中,握住了白光之物,用力拔了出来。

一截白骨!

黄思骏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将白骨远远地抛了出去。

白骨在阳光之中嘲讽似地眨了一下眼,随即隐没在荒草之丛。

黄思骏爬了起来,屁滚尿流地沿着来时的方向一路狂奔。一路上,矮野草牵绊住他的脚,长野草揪着他的手,想一群饿死鬼,一个个都拼力地想要留住他。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黄思骏粗重的呼吸声响在天地间。幽静加重了心头的恐惧。他突然生起了一个念头:“要是我迷失在这荒野中,是不是不多久,也就变成刚才那样的一堆白骨,无人知晓?”

他的眼前掠过白骨闪烁的冷笑。那笑声越来越大,渐渐地扩散开来,充斥于整片荒野。奔跑。只有奔跑才能逃离这笑声的魅惑。

黄思骏感觉整个肺快要爆炸开来,五脏六腑俱在燃烧。这时,他看到了一间废弃的小屋。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2-05 01:39:00
那真的是一间小屋,十个平方米左右。古老的块状石头砌就,木头搭就的屋顶从中间凹陷了下去。有蔓藤植物从中长了出来,沿着屋檐下垂。远远地望去,小屋好象一个衰朽的老者顶着个染绿的头发,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黄思骏消化掉了这种怪异。在他的眼中,小屋象征着希望。虽然里面不会有他急需的清水、食物以及休息,但他至少可以确认,自己离人烟不远。

经过小屋时,黄思骏踉跄的脚步未曾停驻下来。就在与小屋擦肩而过的瞬间,他鬼使神差般地扭头望了一眼小屋。小屋留给他的,是一个背影,看不到门,只有两个仄窄的窗户。窗户没有玻璃,没有窗棂,只有空洞,黑色的空洞。那是火灾过后余下的痕迹。黑色的、空洞的窗户,像对魔鬼的眼睛,冷冷地盯视着黄思骏,令他极其不舒服。

黄思骏扭过去了头,准备专心他的奔跑。就在目光扭转的一刹那,他看到窗户的后面,有一只真实的眼睛在窥视着他!

只有一只眼睛!看不到其他的五官,躲在窗户后面,躲在阴暗之中,黑的瞳,白的眸,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黄思骏的心脏又剧烈地震动了起来。他再度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仓皇逃窜,不敢回头,耳边依稀传来小屋中压抑的“桀桀”冷笑。

黄思骏始终分不清楚,那一个冷笑声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体力消耗接近极限之后出现的幻觉。这一个冷笑声就像一根针,扎在他的心,他的头,他的脚,令他痛苦,令他奔跑不止。跟死神的赛跑。一旦停住,便永远地停住了。将青春的血肉,化为祭品,供奉于小屋之中神秘怪眼的主人。

就在黄思骏感觉整个身体都快飞起来,不复属于自己的时候,他看到了人烟,看到了都市的身影。劫后余生的喜悦,驱散心头的阴霾。

坐在学校的食堂里,就着夕阳的余温,啜着滚烫的汤,嚼着白米饭,黄思骏平生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美好。他看着食堂里进进出出的学生,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亲切。一种感动涌上了心头,让他几乎凝噎。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2-05 01:40:00
不知大家对灵异事件有什么看法?改天有空时再谈一谈自己生命中经历过的一些神秘事件吧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2-05 14:05:00
肚子充实了,身体回暖了,灵魂亦归回到位。他尚来不及对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进行梳理,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原来你在这里!”

黄思骏转过头去,是住在5楼的五名男生,其中一名正是513宿舍、凌晨时被李极敲门声惊起,又吓了回去的那同学。

“找我有什么事吗?”黄思骏心不在焉地问。目前他所关注的,只有李极发疯的真相,以及514是否存在诅咒,诅咒是否落在自己身上的寻究。其他的,一概不感兴趣。

男生中有一人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想不想找出你师弟发疯的真实原因?”

黄思骏眼前一亮,精神振作了起来,“怎么找?”

男生诡秘地一笑,“碟仙!”

黄思骏吓了一跳,“你是说问鬼?”

男生眼中闪过狂热的神情,“不这样,难道你还真指望保卫处那班家伙查出真相?”

黄思骏迟疑了一下,“但……问碟仙就能问出个真相来吗?”

男生凑近道:“你不觉得路旷的死亡很蹊跷吗?如今你师弟又在514宿舍里出事了。我觉得,514宿舍里,绝对有不干净的东西存在。解铃莫过系铃人。了解真相的最好办法就是深入虎穴,过问主事人。”

黄思骏的心强烈地翻卷了起来。

男生又道:“你想不想救你师弟一命?”

黄思骏怔了一下,道:“这话怎么说?”

男生道:“你别忘了,当时路旷也是先发疯了,随后杀人又自杀。现在你师弟也疯了,如果我们不采取措施的话,那么难保他……”

黄思骏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头叹道:“难保下一个发疯自杀的我还是我呢!”当下慨然道:“好!为救我师弟一命,我就陪你们玩一把!”

男生满意地笑了,伸出手去,与黄思骏握了握手,“不错,这才是男儿本色。对了,还忘了介绍下,我叫林易。”进而又为黄思骏介绍其他的四名男生,“陆有为,阮秋阑,王子山,莫荫。我们都是路旷的同学,人文系的。其中莫荫还是路旷的室友,原来住514的。”莫荫正是513宿舍那男生。

黄思骏朝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转问林易:“那怎么玩?”

路易道:“你只管晚上12点时准时到514宿舍,其他的事不用操心。一切由我们搞定。”

“好,那晚上回头见。我先回去休息会儿。”黄思骏收拾好饭盒,出了食堂。

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预先设定好的闹钟准时地于11点半时尖锐地响起,刺破了黄思骏的梦乡。他挣扎了许久,终于不情愿地爬了起来。

学校宿舍11:30准时熄灯。屋里一片漆黑,除了外面路灯拨了一点微弱的光芒进来。黄思骏摸黑进了卫生间,用手接了一泼冷水浇到头上,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他上了5楼。楼道暗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是伶仃,透着一种凄凉的冷。

黄思骏无端地感到一阵寒意。

林易从513宿舍里探出了个脑袋,见到黄思骏,脸上浮现出了丝笑容。昏暗的灯光隔着门楞,在他的脸上打了个阴影,显得他的笑容之后,藏了另一个笑容。似乎是……他的笑容不复归他所有,而是受人操纵。

黄思骏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自动送上门的猎物,等着被吞噬的命运。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2-06 14:04:00
黄思骏闪身进了513宿舍。

屋内坐齐了人。一样的没有灯光,只有一根幽幽的烛光。有轻微的风儿在屋内浮动,吹动烛光摇曳不定,映得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阴晴不定。

林易满意地拍了一下手,说:“人都到齐了,其他宿舍的同学也差不多都睡了。我们可以行动了。大家记住动作轻一点,免得吵到其他同学。”

黄思骏默默地跟着他们的身后,出了513宿舍,来到514宿舍门前。

林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话卡,沿着门缝插了进去。

西仰大学的宿舍门是滑舌式的锁头。林易熟练地一捅,门就开了。

六人蹩身进去了。

一进门,黄思骏就皱起了眉头。长期的门窗紧闭,使得许多的气味无法散去,包括血腥味,以及脑浆的味道。黄思骏想起了几滴滴落在自己脸上的温热脑浆,顿时肠胃翻江倒海了起来。

莫荫瑟缩了一下,道:“我……感觉心惊肉跳得厉害。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林易恶狠狠地盯了一眼他,道:“胆小鬼!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你觉得有意思吗?”

其他几人附和着。莫荫嗫喏着嘴唇,终说不出话来。

阮秋阑打开打火机。一簇火苗跃了出来,像一只活跃的猎狗,兴高采烈地看着陌生的环境。

尽管是些微的光明,但每个人都感觉心底暖了一下,怯意消去了许多。

王子山从随身带的背包中翻出一捆白蜡烛,抽出两根,就着打火机的火苗,点亮了,放于桌上。

周围的景象一下子被光明从黑暗的桎梏中释放了出来,跳入他们的眼帘。眼前一片凌乱,像遭劫后的现场。

陆有为嘟囔了一句:“味道太难闻了,我开下窗。”

他刚准备举步,却给林易喝住了,“笨蛋,开了窗,有风进来,还怎么点蜡烛?”

陆有为讪讪地止住了脚步。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2-10 00:58:00
黄思骏木然地看着他们的举动,思绪开始漂浮不定:他看到王子山从背包中掏出一张挂历般大小的白纸,恭恭敬敬将白纸铺在桌面上。白纸中间是一个阴阳鱼图案,图案周围按圆形排列着字,想必是林易等准备晚上问的问题了。

王子山又从包中拿出一白色圆碟,碟底画有一箭头。王子山将碟子倒扣于阴阳鱼图案之上。黄思骏明了游戏的规则:几个人以手指按住碟底,围绕着桌子转,心中默念“小碟仙快来”。待碟子自动离开阴阳鱼图案移动到别处时,说明碟仙已到,可以问预先设定的问题。问话中,小箭头移动到阴阳鱼图案四周某个事先写好的对应词上,便是碟仙给出的答案。等到问完所有问题,游戏者再念道:“碟仙碟仙,所有的问题都问完了,你可以回去了!”之后碟子就会回到原来位置,代表碟仙已经离开。

林易看着王子山摆好一切,半是兴奋半是惊惧地道:“好了,可以开始了。”

余下的五个人均是默然,心中忐忑不安。他们纷纷伸出手,以食指按在白碟碟底。黄思骏感到一股寒意从细滑的碟底直透心底,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八月天的闷热屋子里,一个从包里掏出的瓷碟,怎会带有这样的温度呢?那简直就像是从冰窟中取出一般!黄思骏想到了停尸房。

他生命中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进入停尸房,跟爸爸去“瞻仰”一个出了车祸的亲叔叔的仪容。白色的房间内,灯光明亮,却给人特别压抑的感觉,仿佛日光灯下,漂浮着许多人们看不见的透明物体,将光线重重遮掩。医院工作人员拉开冷冻库。黄思骏看到叔叔躺在小格子里,手指弯曲,头发、眉毛上满是细碎的冰棱。额角上一个血洞。黑乎乎的。像是人的另外一张嘴,冻紫了的嘴。灯光迷离中。他仿佛看到叔叔躲在冰棱之下打着哆嗦,喊道:“好冷!”两张嘴一起抖动。黄思骏由衷地感到一阵冷意布满全身。

现在,黄思骏再度感受到了这一种寒意。那是从叔叔破开的血洞中喷出的寒气,丝丝缕缕,切割开他的皮肤,沁入血液中。血液的温度化开了冰寒,却阻隔不了冰寒源源不断的侵袭,终于,就像冬日里某个早晨的河流一般,悄然断流。冰寒占了上风。

林易推了一下他,“快动起来!”

黄思骏蓦然惊起,默默地抬起脚步,与林易等一起,围绕着桌子兜转起来。

一圈……两圈……三圈……黄思骏忽然感觉这场面十分地诡异。三更半夜,六个人,黑屋子,转圈。这情景,像极……小鬼推磨。

他惊颤了起来。小鬼推磨。磨的是人,榨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汁,猩红的血汁……我们是小鬼,那么现在被磨的人又是谁?路旷,李极,还是……

“你们榨的是你们自己!”有怪叫声从幽暗深处忽然冒起。

黄思骏全身寒毛一阵抖簌。他抬起眼,却发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似乎有人挡在了他的身前!

毛骨悚然!黄思骏想甩开手指下按着的白碟狂奔夺路而出,可碟底却生出一股吸力,就像是有一个人藏在碟底,狂笑着,将他的手指死死摁住,令他动弹不得。

“鬼,鬼作祟!”冷汗浸湿了黄思骏的衣服。他觉得自己在陷入地狱中,从人间飞快下坠,从一层地狱到十八层地狱。

“动了!碟子动了!碟仙来了!”林易的声音从一个遥远的空间传来,纤细的。如同一条钢筋穿越了地狱的重重烈火,最后化作了一根钢丝,抛入黄思骏的耳中。尖锐而刺耳。

黄思骏感觉被蒙蔽掉的五官感知能力恢复了过来。眼前的景象就像从地底中钻出一样,在他眼前浮现了出来。他一眼看到,自己正站在一面镜子前面!

那是514宿舍以前用来正衣冠的镜子,足有一米多高。白色蜡烛的火光漾入镜子里,折射出黄思骏苍白枯槁的面容,还有……

黄思骏身体一震,全身的骨骼全都打散,魂魄飞了出来——他看到镜子里,除了自己的面容外,分明还有一张脸!支离破碎的脸!依稀可以看到眼睛,嘴和鼻子,可全都分散开,漂浮在空气中,自己身后的空气中!

他猛地转过身去。背后空无一人。

林易嘴中正念出第一个问题:“你是路旷吗?”

桌子上燃着的两根白色蜡烛忽地熄灭。四面封闭的房间里,无风而灭。

黄思骏正好转回镜前。烛光熄灭的瞬间,他看到镜中人咧开嘴,笑了。紧接着跟随整个房间,攸地一起坠入黑暗中。

黄思骏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手腕上的夜光表绿幽幽地闪烁着,显出时针——0点0分0秒!

午夜时分。传说中的鬼门开启、群鬼夜游之时!

黄思骏想起了那一个诅咒一般的传言:午夜朝镜子中看去,除了你自己之外,你还将看到……

寒气扑散开来。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2-10 12:16:00
感觉人气似乎没有《602噬人公寓》好,是因为不如《602》吗?不过个人感觉恐怖性要比《602》强一些,至少可以让我自己在构思小说之时再度感觉到恐怖。。。
楼主:无意归  时间:2009-02-10 12:21:00
谈一点个人生命中经历过的“离奇事件”吧。其中与“鬼”最接近的是2005年,也就是个人创作《602噬人公寓》之时。那个时候就住在小说原型里的那一个公寓,而且是一个人,又是初次写恐怖小说,恐怖情节大多从现实生活中抽取而来,包括创作的第一灵感便是:一次半夜三更收到一条短信:“我在你门口”,起来开门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第二天则听说公寓前边有一对夫妻被人杀死于出租屋内,将这两件本无关联的事捻在一起,便有了创作《602噬人公寓》的欲望。

大家都在看

猜你喜欢

热门帖子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