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绣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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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6-10-19 21:48:39 更新时间:2020-11-11 22:41:18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0-31 09:08:00
二十一
宋洋似乎十分喜欢我刚才回头的表情,从走上天台便一直不停地问我:为什么脸上的表情那么奇怪,一脸的期待难道你在这是等什么人?我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他为什么会到这里?宋洋说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他一直很想来我的医院看看。对于他想来我医院的原因宋洋说了很多,但我并不是很理解。还好他只对我工作的地方有兴趣,要不然他可能就会直接找到我家了。宋洋扶着天台栏杆望向下面一脸的兴奋,指着下面的路过的每个人都向我问东问西的,好像这所医院是我开的一样。我无数次地重复着我不认识、我不知道。结果宋洋倒是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可能连自己医院的同事和病人都不认识?我反问宋洋难道你们精神病院的同事和病人你全认识,结果宋洋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让我彻底无语。宋洋突然把身子向外探了探看了半天才收回身子,他说那个人好像他认识,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那是叶小愁的妈妈一个人在医院的树林里散步。从上面望去叶小愁的妈妈更显得苗条,她低着头若有所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和这所医院显得格格不入。我笑着问宋洋是不是这个人看着像从你们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宋洋转过头看着我说你怎么样知道,说这话时宋洋依然一脸的认真。

我带着宋洋简单参观了一下医院的住院部、办公楼还有连我自己都从来没有去过的放射线楼与药房。宋洋一路都显得兴奋无比,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也同样是个医生。最后在转完医院所有地方后宋洋得出我们医院的女同事质量并不强于他们精神病院这样的结论,这一次的医院询查也就圆满结束了。离开时我送宋洋走出医院大门,宋洋对我这个“朋友”赞许有加。因为以往很少有人会像我一样热心接待他,更不会像我一样有耐心花上两个小时带着他满医院转。我想是没有人像我们医院这样闲,也没有人像我这么无聊。为了回报我这个“朋友”,宋洋强烈要求我去精神病院回访一次,我不知道如何拒绝只好干笑几声。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我问宋洋我们以前真的见过?宋洋马上又摆起他那招牌扑克脸,装作无比神秘说只有我去他们精神病院才能揭晓这个答案。宋洋说他们精神病院也同我们医院一样山青水秀、风光无限,不用脑子都能想到所有精神病院都在郊区,一定会有些自然景观。宋洋还说虽然医院楼比我们的医院楼还要破旧,但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在都感觉比我们医院朴素许多。宋洋告诉我他能感觉出我们医院的杀气较重,这是在其它医院所感觉不到的。我告诉他我们医院其实是解放前的日军集中营,宋洋一脸的恍然大悟,隔了几秒才问我是不是在骗他。我突然觉得应该把宋洋介绍给主任,他们应该会成为朋友。

宋洋和我站在医院门口拉拉扯扯十几分钟还没有结束最后的告别,我一遍遍催他上车,而他的问题依然层出不穷。即便坐上出租车他还探出头来问我。
你们医院那个也叫宋洋的大夫呢?
死了!被人捅死在自己家门口了。
不对,你上次还说是被人扔到你们后院的焚烧炉里烧了。
是吗?我笑着说:那人太可恶,所以一次没死够又死了一次。
车开出老远宋洋还把头伸出窗外冲我大喊:杜明,你又骗我。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01 09:39:00
作者:夜色毒 回复日期:2008-10-31 11:05:00

更新的太少了


慢功出细活.....................
请不要怀疑我的话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02 19:14:00
作者:路过行不 回复日期:2008-11-1 11:35:00

感觉楼主或许是水瓶座的人……完美主义……像在一个玻璃瓶子里的仙人掌,自我怜惜,自我矛盾……看见你的文字,我会想起水仙花。



明显不是水瓶座...........完美主义倒是真的.不过被人形容成玻璃瓶子里的仙人掌倒是第一次,自我矛盾肯定是有的,人本身就是矛盾的.但怜惜算不上吧,另外我只能算是一个大号君子兰,离水仙太远了.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02 19:15:00
我和叶小愁的妈妈并肩走在医院的小路上,叶小愁的妈妈身高和她女儿差不多,而与叶小愁的趾高气扬不同她更习惯于低头,现在看来反而更觉得她比叶小愁更显得弱小。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喜欢把叶小愁和她的妈妈相比,或者是因为爱屋及乌,我愈发觉得叶小愁妈妈变得漂亮了,甚至要比青春无敌的叶小愁还漂亮,或者那更多是岁月所沉积下来的东西,叶小愁身上根本不曾有过。叶小愁妈妈身上的独特气质的确让人觉得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难怪叶小愁说要找出她妈妈身上的所有秘密。虽然没有直接盯着叶小愁的妈妈,但她还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转过头看我,我连忙丢下头,但还是感觉到她在微笑却不说话。我想找些话题打破这份尴尬,便问她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叶小愁的妈妈轻轻叹了口气说身子老啦,恢复得慢。按叶小愁的年纪,叶小愁的妈妈最多也不过四十五岁,而且她的样子看起来显得还要更年轻些。偏偏她说话却总是很老气的样子,只是不带有丝毫刻意假装的样子。就算七十岁年纪,在医院坐了一个月伤口也该愈合,怎么可能还不恢复,而且看她走路的样子也丝毫不像有伤的样子。看着我疑惑的目光,叶小愁的妈妈歪着头:怎么不信,要不要打开衣服看看。我连连摆手,谈话进入了更尴尬的阶段。距离医院楼还有一段距离,我不能扔下叶小愁的妈妈径直离开,又不想一直沉默走下去,想了好久才想起问她:你那件旗袍呢。叶小愁的妈妈用奇怪的眼光看我:什么旗袍?我说就是那件你入院时穿的,有段时间一直挂在病房中。叶小愁的妈妈轻声说了句:傻孩子,都什么季节了还穿旗袍的。虽然是轻声细语但我仍然觉得叶小愁的妈妈是故意让我难堪,我闭上嘴不再说话,快步走了几步在快进医院楼的时候,我回头问叶小愁的妈妈。

你第一次入院穿得就是旗袍,你的旗袍在病房里挂了一个多月,你家里墙上挂满了你和你老公的照片,每张照片上你都穿着那件旗袍。

这一次叶小愁的妈妈没有说任何话,她静静地看着我然后慢慢倒在了地上。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04 08:34:00
作者:玫瑰泪儿 回复日期:2008-11-3 13:01:00

這莫不是時尚那位愛穿高跟愛穿旗袍的蘇繡旗袍MM?



楼上的朋友请看前言,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05 09:26:00
二十二
我承认自己的好奇心很大,在医学院的时候我曾经一个人跑到解剖楼地下室去看传说中的尸体池。但是那一次即便是借着昏黄灯光看着满池老老少少的尸体时的心跳也没有在叶小愁家偷偷掀开墙上那块布帘时快,无论多少尸体,形状如何都与我无关,但是有关叶小愁的点点滴滴却总让我心悸不已。我抑制着强烈的心跳伸出去的手甚至都有些颤抖,布帘掀开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似乎有东西跟随着灰尘慢慢从边缘流出,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虽然只掀开一角我还是看到了一张张的照片,它们被贴在墙上,不知是用弄的连边缘都整整齐齐粘在墙面上没有一点翘起,从这个角度看不知道墙上到底贴了多少张照片,但似乎一直延伸到布帘的深处。每一张照片上都只有两个人,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因为是黑色照片,而且好像年代也有些久远,女人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从身段来看好像就是叶小愁的妈妈,而男人的脸却不知被谁用刀片划花。每一张照片都是如此,而且每一张照片上的两个人都是同样的装束,都是一样的并肩站着,身体向彼此倾斜,可以看得出他们应该是很亲密的。我想这一定是叶小愁的妈妈和爸爸,而被划花的脸也一定是叶小愁的恶作剧了。当叶小愁从厨房走出来时,我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坐在沙发上,心里却也有着如同刚刚恶做剧一样的心情。

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就是一句类似对恶做剧的话竟然让叶小愁的妈妈有这么大的反应,我把她抱进医院楼,走廊里所有人都奇怪的看着我。我把叶小愁的妈妈放回她的病床上便不知如何处理,我找到了一个内科大夫,老太太先是冷静的给叶小愁的妈妈测量血压、心跳,然后翻看下她的眼皮,然后面无表情地告诉我:没事,贫血。你看嘴唇都没有血色了,多吃东西就好了。说完这些把我拉到一旁,小声地问我到底啥回事,八卦的嘴脸又暴露无疑。我告诉她只是正好在楼下碰到叶小愁的妈妈晕倒,然后不管老太太相不相信就拉着她一起走出病房。

当我重新到叶小愁妈妈的病房时,她依然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我把买来的饭和水果放在她的床头,这时我才发现她的床头柜里没有任何东西,看看病床下也是空空的,这完全不像是一个长期病号的病床。坐起身发现叶小愁妈妈躺在床上依然穿着鞋子,鞋底上的落叶和泥土都已经蹭到了床单上。我走到床边蹲了下来,那是一双简单的布鞋,但在这个季节还穿这样单薄的布鞋还是挺让人奇怪的,不过这一次我知道了叶小愁的妈妈为什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为了解开布鞋上的扣子,我不得不用一只手握住叶小愁妈妈的脚将它转过来。她的脚很瘦小,甚至比我的手掌大不了多少,在解鞋的扣子时我突然想起那天在天台上为叶小愁脱袜子的情景,我不禁露出微笑手中的动作也开始变得轻柔起来,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感觉到叶小愁妈妈的身体在轻轻颤抖,或者根本就是我的手在颤抖。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用力关上,巨大的声音吓了我一跳,转过头我看见一个弱小的身影从门窗中一闪而过。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05 09:27:00
写的进度不是很快,希望大家谅解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06 10:12:00
我来不及思索便起身去追,打开门转身时我突然看到叶小愁的妈妈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她躺在床上一只手支着腮,另一只手自然的搭在腰间,庸懒的样子就像是早晨刚刚起床。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看到一只鞋挂在她的脚指间轻轻的摇晃,只要再轻轻一用力便会落在地上。我转身离开病房,我冲出医院楼,可医院院子里却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下午三、四点钟正是这里最冷的时候,从角落里吹来的风卷起地面上的落叶和纸屑从我身边滚过,更显得这个医院的萧瑟。我想了想又重新跑进医院楼,当我双手扶着膝盖爬上天台时一股股冷风迎面吹来,风声中我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我走到天台边向外张望,脑海里闪过的却一直是刚才叶小愁妈妈的样子。我将身子探出围栏,这时突然有一个力量猛地推在我的背上,我的身子向天台外冲去,脑子里瞬间变得空白。

我无法准确说出那一刻的时间到底有多长,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很长的时间,直到我清醒时才发觉自己的身子完全压在天台围栏上,身后的那个人重重的压在我身上,两只手紧紧抱住我的身子,我的双臂被箍得紧紧的,甚至让我感觉有些窒息,我不断挣扎,背后的人也更加用力。但在这一过程中我们两个人始终一言不发,直到突然有一滴东西打在我的脖颈上,我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直,我的力气仿佛随着呼吸全部溜出了我的身体,我俯在天台栏杆上听着背后的人一声声抽搐,隔了好久她的手慢慢离开我的身体,我听见她的声音一字一句从我背后传来。

如果你现在回头,你将永远见不到我。

我不敢回头,任凭叶小愁从我身边离开跑出天台。直到听不到她的脚步声我才回过头,天台上散落了几颗的牛奶糖,原来是我的衣兜不知什么时候被扯坏了,糖在风滚来滚去散到天台的各个角落,我颓然坐在地上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一滴比刚才的泪更冰冷的东西滴在我的脸上,我抬起头雪迎面扑来。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10 14:12:00
二十三
今年的雪来得特别早,而且一下便是几天不停。我躲在办公室里搬了把椅子靠在暖气旁边,把整个身子都压在上面,任凭身子被烤得发烫。主任一边看书一边透过眼镜看着我,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因为天气的原因我们医院已经鲜有手术,手术室里的护士们现在也经常关起门来玩扑克、织毛衣。可能我盯着一个护士手上不停穿动的针的时间太久,主任放下书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我摇了摇头。主任说也许当你真的意识到问题存在时已经晚了,我反问主任那如果过早承认问题的存在又找不到解决的方法怎么办?主任回答我说或许从你承认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知道答案了。我坐起身,晃了晃已经麻木发烫的肩膀,也许答案和问题一直都在一起,就看我想找到的是哪个了。

我拿起手机反复按着几个按钮,我想要发短信给叶小愁却不知道应该写什么,我想打电话却不知道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就在我犹豫时电话突然响起,这吓了我一跳。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了才知道竟然是这宋洋,虽然和宋洋认识很久却从来没有问过他的电话,我问他怎么知道我的电话,他很诧异地回答我们不是有通迅录嘛。我这时才想起在卫生局的课程结束时老师曾经把第一节课收集来的人物和电话做成通迅录发给我们,而我一次也没有看过便把它扔到了办公桌里。宋洋告诉我冬天他们医院不是很忙,希望我有空过去玩,他还说了很多,但接电话时我坐在窗边一直望着窗外对面的天台,那上面必定已经是满是积雪。最后宋洋对我说来我们医院吧,这里下完雪很漂亮。

最后决定去精神病院绝对不是因为想去那里看雪景。我只是想暂时离开医院,我总是想起叶小愁的妈妈,想起她躺在床上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感觉她最后看着我的眼神别有用意。而因为这一点我总感觉更对不起叶小愁,仿佛自己真的已经犯下什么不可原谅的错。宋洋的电话正好让我可以分一下神不再想这对母女,反正医院也没有手术,我便和主任请了天假,一个人坐上了去精神病院的公交车。

精神病院和我们医院同样在郊区,但却正好是城市的两端。因为下雪天车开得很慢已经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到目的地,我坐在车上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晕晕欲睡,害怕坐过了车站把就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车窗玻璃上已经结满了霜,头靠上去说不出的冰冷。车慢慢驶进郊区,马路变得狭窄起来,路两旁边都是松树,雾气笼罩着周围我开始看不清路边的情景。我坐直身问身边的人什么时候到精神病院,坐在我身边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听说我要去精神病院连连摇手:这一站就是,快起来要来不及了。看着他一脸认真,我连忙站起身跑到车门,这时车身一震正好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我连忙跳了下来,站在路边我长吁了一口气,心里还感觉很是庆幸。可是转身看了看四周却发现连条路都没有,远处也看不到什么医院楼,而车站的站牌也不知道在哪里。我只好顺着马路前行,走了好久身后赶过来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一个农民老大爷,我向他打听精神病院在哪,结果他张开已经没有门牙的嘴大笑,他说我下错了车站精神病院离这至少还有三站地。他让我坐上他的马车,这马车拉满了白菜竟然都是送给精神病院食堂的。我把身子靠在白菜堆上一路听着老大爷没有牙的嘴里一直说着不清不楚的话,等到了精神病院的时候我的身子似乎已经被冻僵了。

精神病院和我们医院差不多大,但在很大的院子里只有两栋楼,能看得出一栋是办公楼,一栋是医院楼。看得出精神病院比我们医院还要清闲,刚下过雪的地面上甚至看不到几行人经过的脚印,倒是在医院墙的角落里有着不少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脚印。我走到传达室门口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只好直接走到了医院楼里。精神病院的医院楼里有着和我们医院楼里同样的味道,不是消毒水或者药味,而是腐朽的味道。我站在医院大厅里不断跺脚来弄掉鞋子上的雪,结果整个楼都跟着发出咚咚的声响。一个女护士拿着扑克牌走出办公室,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问我干吗的。我说是来找宋洋,那个护士回头叫了一声,宋洋满脸纸条的就从办公室里跑出来。

宋洋对我的到来很是兴奋,拉着我在医院大厅里说话连脸上的纸条都来没揭掉。我指了指他的脸,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宋洋告诉我精神病院常年都没有什么工作,到了年底更是如此,大家如果不找点事干很难消磨一天的时光。我问那些精神病人呢,不用人管吗?宋洋大惊小怪的说你不知道精神病人要冬眠的吗?我摇了摇头,结果宋洋大笑,我终于也骗了你一次,哈哈哈。我只能跟着苦笑,对他我永远毫无办法。

宋洋带着我在精神病院里转了一圈,本来医院和医院都差不多,何况现在真的很冷,我说不如回办公室至少那里还有暖气。看我的兴致不高宋洋还有些不高兴,他一心要尽地主之谊,说是一定要我在精神病院过上完美的一天,而他最后的提议竟然是说要找来精神病院最漂亮的两个护士陪我们打扑克。无奈之下我只好告诉宋洋我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清静一下,宋洋挠了挠头说这里清静过头了,如果不弄出点事呆不到一个月就会疯掉的。

我不知道宋洋是如何来到精神病院的,也许来这并不是他的选择,就像我当初一样只是卫生局把我分配到我们的医院,分配了便去了没有想过其它,但至少我们医院还都是正常病人,也许在精神病院我可能真的不能呆过一个月。我问宋洋有没有想过离开,宋洋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然后我问他为什么不想离开,宋洋又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依然摇了摇头。这么看来宋洋也是个怪人,只不过他的奇怪在于他的简单,这样的人至少比我容易快乐。我和宋洋在办公室里相对而坐,果然不出五分钟宋洋又笑嘻嘻地凑过来。

你来这是不是想知道上次我说的第一次我们是在哪里见到你的?

如果他不提我早就忘了这件事情,虽然不太清楚,但我们同一年毕业,同时被分配,在卫生局分配时大家互相见过也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宋洋竟然能对此念念不忘。我点了点头说是呀,这果让宋洋很兴奋。他把椅子拉近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10 14:13:00
更新的速度变慢了,请大家原谅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12 09:01:00
二十四
那天的午饭是在精神病院的食堂吃的,这里地处偏僻医院周围连一个小饭店都没有,想必有饭店也不会有生意。食堂里倒是很热闹,刚做好午饭食堂里的温度很高,每当有人揭开食堂门口的帘子走进来时,热气遇到冷空气立刻变成雾气将整个门口包裹起来,我坐在食堂的角落里看着每一个进来的人。宋洋买了不少饭菜但都是白菜豆腐一类的简单的菜式,宋洋对此还有一些歉意,我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我告诉宋洋我是和碗里这些白菜一起到的医院,宋洋不明白我说什么,这时食堂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穿着病号服的人。我问宋洋这些都是精神病?宋洋点了点头说:看不出来吧,其实都和正常人一样。我一边着那些病号一边随意点着头,这些病人的确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又总能感觉出一丝不一样的地方。他们目光有些涣散,动作也有些迟缓,也许是药物的原因。我看到有一个人一手提着饭盆一手提着裤腰,我问宋洋怎么回事,宋洋头也不抬地说那人有自杀倾向,他的衣服都没有任何扣子裤子也没有裤带。他的房间里里别说可以挪动的小部件,就连有棱有角的东西都看不见,床腿都用厚布包了几层。我问宋洋那现在他不会自杀吗?宋洋说这个人只在独处的时候才会有自杀倾向。我感觉有趣便多看了那个病人几眼,又有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跟着他走进食堂,结果那人望见我又连忙退出了病房,我看见他也不由地站了起来,宋洋问我怎么了,我告诉他就是那个人让我提前下车,害我多走那么多路。宋洋听完哈哈大笑拉起我说:走,我带你去找他。

走出食堂宋洋并没有带着我回医院楼却拉着我走到一条偏僻的小路,走到路的拐角我看到刚才那个人抱着头蹲在地方。宋洋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脚,他抬起头竟然满脸泪花。宋洋问他:知道为什么回来嘛?那男人点点头说我又犯病了。这一次怎么犯病的?我骗了你朋友。是吗?你的意思是在来精神病院的路上才犯病?不是,我在家就骗了我老婆五百块钱。说完那男人扔掉手里的饭碗双手捧着脸痛哭起来。看着他这样痛哭我有些不忍,倒是宋洋一脸漠然把我拉回食堂。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我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宋洋会坚持呆在精神病院.回到食堂后宋洋明显变得神采飞扬,说起话也变得十权威。他告诉我那个人每隔一断时间便回到精神病院,本来医院并不想收他,他的情况更多的是心理疾病需要的是心理医生,但他依然顽固地要求住进精神病院,反正精神病院的效益并不好,医院便顺手推舟收下了他。还有人主动愿意来精神病院?宋洋笑着说:这世界上什么人没有?他愿意来这里也许他并没有把这当成精神病院,也许他认为这里才是他的天堂。我反复咀嚼着宋洋的话,甚至忘了口中饭菜的味道。

下午宋洋非拉着我参观精神病院的病房和病人,对此在精神病院工作的他看起来要远比我感兴趣。每到一个病房都会假装正经地问我你知道他是什么病吗?然后在我摇摇头后用十分夸张的口气对我说他是精神分裂有异装癖!!最后还会故意发出一些嘿嘿的假笑。面对宋洋这样总让我有点无所适从,而与我想像或者电视电影中看到精神病人不同,这里的精神病人都安静得让人压抑。他们大多睡觉或者坐在床上,有些人目视前方,有些人喃喃自语,宋洋说这些都是用过镇定类药物的原因,这让他们看上去和我们这些正常人也没有什么不同,然后宋洋站在每间病房门口向我细致述说他们的病情。他丝毫不觉得这样去剥开这些病人的正常外衣暴露他们最脆弱的灵魂其实是件很卑鄙的事情,反而很是洋洋自得。我越来越失去耐心想要离开,就在走到走廊尽头时宋洋突然拉住了我,他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和刚才不同。他把我带到走廊尽头的病房前,却不像刚才那样旁若无人的闯入,而是在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小声地向里张望。我发现这个病房的房间号竟然和叶小愁妈妈的病房号相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走过去和宋洋一起向病房里望去,这一个单人病房除了一张床其它什么也没有了,一个男人背对着我们坐在床上,同样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灰白的水泥地。不同的是坐在病床上的男人并没有像其它病人那样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而是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衬衣,那衬衣白得出奇更衬托出这个房间的惨白。房间里应该很冷,那个男人穿得如此单薄却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要不是偶尔从他嘴呼出的雾气在窗前一闪而过,我会以为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一幅没有生命的油画。宋洋带着我走进病房,他的脚步很轻,我也同样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发出声响。可是即便我们站在这个男人面前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望着窗外,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根冰凌长长的挂在窗前,从他的角度望过去下午的阳光正好透过冰凌折射出七彩的光。宋洋从旁边的衣柜里拿出一件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他坐在床上依然没有一点反应,宋洋把双手插在白大衣兜看着他,我站在宋洋的身边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着说不上什么感觉。隔了一会宋洋伸出手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然后转身离开,当我们走出病房时时我听到病床上的男人突然笑了,是那种很小声的笑。回过头,那个男人依然望着窗外,不知道他现在看到了什么。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12 09:01:00
一直到走出精神院的病房楼我和宋洋都没有再说话,站在楼口我和宋洋同时吁了一口气。宋洋告诉我那个人就是他的师兄,一个精神病院的医生最后自己成了精神病。我问宋洋到底是什么原因宋洋看着我说:因为认识了不应该认识的人,所以走上了不该走的路。

我向宋洋告别说想要离开时宋洋很不舍,他甚至还要留我在精神病院过夜,他说反正他们医院空房空床有的是,我连连摆手拒绝也没有让他送我出医院,可是当我走出医院大门时宋洋又跑了出来,他一边跑一边大叫着我的名字,我停下来看着他,宋洋跑到我身边说:你有没有觉得你和我师兄很像?我想了想虽然在他师兄的病房时间不算短但我却对他师兄的样子一点印象都没有。没等我回答宋洋笑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和我师兄很像,当初我为精神病院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他,现在在这也是一样因为他。

我登上返程的汽车,又坐在同样最后一排的位置上。刚坐下来电话便响了一声,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一条短信,是叶小愁发给我的,点开却一个字也没有。身旁的玻璃窗被人敲得铛铛响,我抬起头看见宋洋站在外面。宋洋大声说:杜明,你是不是有心事?我冲宋洋笑了笑,车便开走了。

车子依然像来时那样开得很慢,没过多久天便慢慢暗了下来。我坐在车上感觉十分疲惫,便把身子绻成一团缩在座位里,让思绪随着公交车起伏颠簸。总感觉这一天经历了许多事情,可是想想却又没有什么。我突然觉得今天能来精神病院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在此之前我以为只是自己的一个无聊之举,没想到宋洋的话让我想起了主任对我说过的那个故事——性格决定命运。其实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必然的选择,绝非是偶然为之。原来我与宋洋真的在很久之前就见过,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14 09:02:00
作者:夜色毒 回复日期:2008-11-12 9:29:00

各种猜测...


虽然有点晚,但总算开始有人猜测了


作者:jiangbasin 回复日期:2008-11-12 14:29:00

难道男猪脚最后也住进了神经病院?


难道他现在没进吗?

作者:unnaxu 回复日期:2008-11-13 12:41:00

宋洋和照片上的男人有关?

按照六度空间理论,人人皆有关系.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14 09:10:00
二十五
去年七月的一天,刚刚大学毕业的我拿着毕业登记表一个人来到卫生局,本以为这种机关单位平时一定会非常冷清,没想到在卫生局大门前竟然站了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好像闹市一样。站在人群前面的几个人举着旗子高喊:“还我肾来,还我公道”。这口号喊得实在让人好奇,我饶有兴趣地跟在人群后随便抓了一个人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我问的人一手拿着汽水一手拿着面包边吃边对我说话,原来市里一家医院刚刚出了医疗事故,在手术中错误将一个患者的肾切除,虽然已经做出相应的赔偿,但患者家属却不满意,于是天天在医院和卫生局的门口举旗喊口号。因为人手不够患者家属以每人每天五十元的价格雇人来扩充队伍,和我说话的这位便是其中一个被雇来的,他一边愤慨当真的医院的医德医风一边又跟我说这钱实在好赚真希望这样的活可以再多一些,最后他问我来卫生局干吗,我告诉他我是刚分配的医生来卫生局报道的。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所出了医疗事故的医院就是后来我要去工作的医院,后来在手术室谈起这件事时,普外科的主任告诉我们当时手术是他指导手下的学生做的,结果那个大夫因为缺乏经验错将验尿管当成血管切掉最后造成事故。当时主任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听说家属也曾经到他家闹事打坏了他家好几块玻璃,不过最终还是由医院再多赔偿两万块告终。我刚到医院的时候患者的家属还在医院里出现过几次,不过每次他们都是像征性地把“还我肾来,还我公道”的旗子插在地上,一群人坐在地上喝着啤酒、打着朴克,就好像在郊游一样。

没想到卫生局楼里面竟然比外面的场面还要乱,上百名的学生全部站在走廊上等待着毕业登记。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异样的光彩,仿佛是等着迎接生命中一道彩虹一般。队伍尽头的是一个办公室,随着办公室的门一开一关,队伍缓慢地前行,看着他们就好像是排在流水线上的罐头或者其它产品,经过一道道工艺和检测,最后按上商标出厂然后聚在一起等着集中发货。根据产品质量的不同商品最终到达的商店也不同,而我也已经站在这条流水线等待分配了。我站在队伍的最后看着前面的人百无聊赖,不知道还要在这等到什么时候,我问旁边的人他们说都已经排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这时身边挤过几个人,没有排队也没有等待径直走进办公室,虽然办公室的门关得很紧我们还是都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寒暄。旁边的人愤愤的说有关系的就有特殊待遇,不光能插队分配也肯定是好医院。果然办公室的门很快就被打开,办公室里的人热情地将刚才的几个人送出门口,嘴里还一再承诺事情一定办好,所有人都冷冷的看着这几个人,但他们依然如故,几个人都快走下楼,那个办公室职员依然必恭必敬站在那里向他们挥手致意。我从人群中挤过去走到那个人的身边冲他微笑:张叔叔,我爸向你问好呢。那个人明显一愣他看着我皱着眉想了好一会说:你父亲……是哪位?我笑着说:您不记得了?前两天才给你打过电话,我姓杜。姓杜?杜!哦,你爸是杜队。你怎么不早说呢,快进屋,快进屋。说完他便异常热情拍着我的肩要拉我进办公室,而我依然微笑着说:你妈才插队呢,拿个鸡毛当令箭,装得跟个人似的。结果满走廊的人全都大笑了起来,那人气得混身发抖,他伸向着我的手指也跟着不停颤抖:你怎么这么说话,你叫什么名,你毕证登记表呢?我看你是不准备工作了。我摇了摇手上的毕业登记表满不在乎地转身离开,剩下那个人在背后大喊大叫。


我本想马上离开卫生局,却不想卫生局大楼的门口守卫与门外那些举旗要求什么公道的家伙们起了冲突。外面的人全挤在门口用力推着大门,门内几个守卫拼命抵住门,玻璃门被两伙人挤得摇摇晃晃的,卫生局的人已经叫喊着要报警,而外面的人却顺势起哄毫不在乎。眼看局面越来越紧张我连忙离开门口,可是走上楼依然要面对一走廊的人,我便继续上楼走到了顶楼。所有的办公室都关着门,不知道这些机关大楼里的人平日都做些什么。只有通向天台的门是开的,仿佛在那里迎接着我的到来。我走上天台微风迎面吹来,阳光照在我的身上,那种暖洋洋的感觉让一切坏情绪都随之消失。我把身子俯在天台围栏上向下望着,一辆警车响着警笛开来,挤在门口的人迅速散开。在天台上望去好像是被狼驱赶的小动物,很有趣。我把手上毕业登记表拿在手中折成一只纸飞机,当风从背后吹过的时候,用力扔了出去。

我对那天的记忆便仅限于此,但是宋洋却记得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宋洋说那天在走廊里他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只是已经老老实实地等了两个多小时的他两只腿早麻木了,不得不背靠着墙蹲在墙角。当我调侃卫生局的人时候,他并没有看到我是谁,等他站起来时只看到了我的背影。宋洋说当时不知为什么就想追上我,没有什么目的,他只觉得我当时把他在地上蹲了两个小时受的憋屈全给释放出来了。只是等他追下楼的时候,我却已经从另一个楼梯走上天台了。宋洋以为我已经离开,在警察分开门口的人群时宋洋第一时间跑了出来,就在她站在卫生局大楼前的广场四处张望的时候一个纸飞机慢慢飘到他的面前,落在他的脚边。他打开了纸飞机,于是第一次知道了我的名字。宋洋后来能在培训学校再次看到我的名字他很兴奋,他本以为不会在医院看到我了,其实我也以为自己不会去医院工作了,最后还是家里拖关系重新找到卫生局,才让我能顺利分配,只是比别人晚了几个月,而且还是一所在偏僻市郊的医院,尽管如此我毫无怨言,本来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当宋洋拿着纸飞机转过身抬起头,他看到正站在天台上的我双手张开扶着天台的栏杆身体伸直头向上仰着,像只就要飞起的鸟。这是宋洋说的,我早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这个动作,但宋洋说这个动作已经深深刻在他的脑子里了。因为曾经有一个人做过和我同样的动作,我问宋洋他是谁,宋洋说他做完这个动作就从天台上跳了下来。没有死,只是什么也不记得,再不说话,对任何事都没有了反应。

宋洋说:杜明,你真的和我的师兄很像!
叶小愁说:杜明,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个人!

我猛地从座位上坐起,车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偶然闪过的路灯让我看清还没有到目的地。我想起了那时在天台上叶小愁突然从背后推我的情景,我的心跳就如现在一样猛烈,呼吸也像这样急促,身上满是汗水,或许这种感觉便是从天台上落下时瞬间的感觉。清醒过来才查觉自己领口的汗水在一点点变冷,最后竟如刺般扎着我的的皮肤。我拿出手机点开刚才叶小愁发给我的短信,依然是一片空白。我无意识地按着向下的按钮,这时才发现在短信的最后竟然写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我一下好像重新看到希望一样,我无暇多想连忙地按下通话键,可是话筒里传出来却只是一句冷冰冰的:你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16 19:14:00
二十六
医院的病人越来越少,手术室的早晨连交往和例会都省略掉。刚开始上班大家便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我依然坐在角落里身体靠着暖气,对面的主任一边看着手中的书一边不时地上翻眼皮先看看周围的人再看看我,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放下书问我:怎么样,去精神病院有收获吗?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我只好干笑了两扭。没想到主任的话竟然引来了大家的兴趣,每个人都在问我为什么要去精神病院,我实话实说是去看朋友。于是大家又开始对于我这个在精神病院的朋友各种猜测,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于是我继续保持起沉默,一个护士突然凑近我神秘兮兮地说:不会是你的那个小女朋友呀?什么?见我感兴趣,她马上来了精神,你都不知道吗,前几天晚上她和她妈在我们医院大闹来着,差点把医院给砸了。

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我那几天也刻意避开普外科病房。我想这一定是叶小愁的妈妈晕倒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问那个护士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护士摇摇头说具体的也不知道。我转身向办公室外跑,跑得急了差点把正要进屋的护士长撞倒,护士长问我这么急要去哪,主任在办公室里大声的接了话,由他去吧,由他去吧。

来到普外病房,这里也是冷冷清清,因为暖气不够大家都躲到了病房里,走廊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我先走到叶小愁妈妈的病房,站在门口向里望去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叶小愁的妈妈并不在里面,床上的被子被堆在床角,看来好像刚刚起床的样了。我刚想离开,可是眼角扫过房间的角落的衣架上竟然发现那件旗袍挂在那里,旗袍用衣架撑着挂在那里,不经意看上去好像角落里站着一个人。我以为是叶小愁的妈妈站在房间的角落里被吓了一跳,等自己看清了是那件旗袍,不禁便推开门走了进去。距离这件旗袍越近便越感觉到旗袍上有着说不出的力量,它在我面前轻轻摇摆,可是屋子中并没有一点风。我伸出手拉住了它的下摆,虽然看上去很陈旧,但它的手感却是依然光滑。下摆的开叉边缘翘起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叶小愁妈妈第一天来到这个医院躺在床上的样子,那时她还很胖,不知现在她穿上这身旗袍会是什么样子。我的手顺着旗袍边缘向上滑直到旗袍的背部那里绣了许多暗花,我的指间能清晰感觉出花瓣的轮廓,这让我想起给叶小愁妈妈做麻醉时的,我的手按在她腰上,她腰部的脂肪如奶油般软滑,当麻醉针刺入她的腰椎时甚至感觉不到一点阻碍。在等待麻醉药起效的期间叶小愁的妈妈赤身裸体躺在手术床上,她的脸在手术灯下显得任常平静,当护士为她铺上无菌单时我隐约看到了她双腿间的一簇黑色。我猛地放下旗袍,拼命控制自己不再去想叶小愁的妈妈。不知为什么刚才的回忆中莫名感觉到无比强烈的情欲,就连身体都有了反应。我连忙退出病房,再不看一眼那件旗袍。

我来到普外的护士办公室,几个护干正在坐在那一边聊天一边织着毛衣。无论什么时候来普外护士办公室,护士的手里都永远有一件没有织完的毛衣。我向她们打听叶不愁妈妈晕倒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正好那天值班的护士也在,她用毛衣针在头发上插了插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困惑。我跟别人说别人都不信,有人还说我瞎说,但我百分百肯定我没有听错。

“你也知道现在没有几个病人,所以晚上只留一个大夫和一个护士。那天晚上值班的是刘大夫,他晚上喝了点酒早去睡了。我就在办公室里织毛衣,大概织到十点钟就困得不行,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我不确定我睡了多久,只知道是被一阵吵闹声吵醒的。我披了件衣服走出办公室,走廊里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我听那声音是从走廊尽头传来的,我向着声音走去,吵声开始越来越大,可是无论怎么吵闹,旁边的病房里就是静悄悄的,就算他们全睡着我我相信这么大的声音在这破楼里绝对会把所有人弄醒。可是当时我并没有想太多,因为我听得清他们吵闹的内容,无非是家常里短。你也知道那个奇怪的女人有一个女儿看着也不正常,她们俩就在屋子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吵着,好像围绕着什么人或者东西,到底该不该碰。然后两个人从吵变成了撕打,我听到有东西被撕开的声音。我害怕真的打起来会打坏医院的东西连忙跑上去,可就在我刚走到病房门前的时候,一下子就变暗了,不是指病房里,是整个走廊、整个医院,整个的一片漆黑,我十分害怕手扶着墙壁,我不知道那黑暗能维持多久,我只记得我一直大声喊人,可是没有人理我,一直等到我感觉到光的存在,周围已经变得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病房里也是一样。我想推开门看看,可是站在门口我却开始害怕,里面太安静了。我最后我还是悄悄退回到休息室,等到第二天天亮我问周围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都说是我在做梦,但我真的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在那个护士说话的时候,我的手一直放在衣兜里握着我的电话,等离开普外病房时我才发现手心经攥出了汗水。回到手术室门口,刚才和我说话的护士正好走出来,看着我无精打彩的样子,她就一脸恶作剧成功的表情。懒得面对她便转身继续上楼走上天台,天台的门被积雪挡住,我用力推了几下都没有推开,最后只好拿肩顶住门用全身的力量才将门推开。天台的积雪从来没有人清理,我以为我会是第一个来这里的人,可是面前的积雪上却已经留下了别人的足迹。一个用足印连成的一颗大大的心,我小心地踩着那些小脚印一步步走着,最后靠在天台的栏杆上,回头看着那颗心,已经变得更大更实一些。我不再犹豫拿出电话按了下去。

电话按通了,但从话筒里却没有一点声音。我把电话紧紧贴在我的耳朵上依稀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呼吸声。我也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不说话就这样一直站着,直到感觉手机慢慢在我手中变热。突然远处传来了救护车报警的声音,我转过身望去一辆救护车从远处向医院驶来,随着它离我越来越近,我能听到话筒里同样传来救护车的报警声。我连忙跑下天台,刚跑到手术室门口一个护士遇见我,她对我说刚刚有一个人来找我,找不到我便下楼了。我以为她一定是叶小愁连忙追了下去,结果我在医院的大厅里看到的却是叶小愁的妈妈。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16 19:16:00
作者:夜色毒 回复日期:2008-11-14 9:34:00



感谢楼上的.一直追着看.能看下去一定需要耐心的.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19 20:31:00

二十七
我们医院建于五十年代初,无论从结构还和样式都是仿苏式的。大厅上拱形的天棚,地面是碎花的大理石地,墙壁上刷着草绿色的油漆,只是现在油漆大部分脱落都是斑斑驳驳

的。厅中央立着一块快高达棚顶的木框镜子,那是七十年代卫生局送给医院的奖品,几十年的时光不光让镜框失去了光泽就连镜子本身也出现了无数的裂痕,这是玻璃背后漆面

断裂的结果,特别是镜子中间部分因为太过靠近墙上的暖气而被烤变了形,人站在前面会有哈哈镜的效果,偶尔能在这里看到陪家长来的孩子站在镜子前面哈哈大笑。现在叶小

愁的妈妈就站在这个镜子的面前,从我的角度并看不到镜子里的她,但叶小愁妈妈的眼睛却直盯盯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是在端详着一个陌生人。她的身

体前倾,侧着脸慢慢贴近镜子,就在要贴上镜子的时候突然停止了动作,整个大厅也眼着静止,除了挂钟在滴答做响。我手楼梯站在那看着叶小愁的妈妈不知该不该继续走下楼

,倒是叶小愁的妈妈看到我后站直了身子缓缓向我招手。

我走到叶小愁妈妈的身边问她叶小愁在哪里,她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她重新转过头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刚得病的时候自己不清楚,胡乱吃了许多补品结果胖了许多,做完手术后人又像泄了气一样马上胖回来,可是老了就是老了,再瘦也不好看了。
我就这样站在叶小愁妈妈的身边,可她却依然对我不理不睬,我望着镜子中的她,镜子里的人也望着我,脸上的笑意有着说不出的意味。
叶小愁到底在哪?你再不说我就走了。
叶小愁的妈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
我刚要转身离开,叶小愁的妈妈从衣兜里拿出一只手机,我认得那是叶小愁的,本来刚要跨出的脚又停下了,叶小愁的妈妈便把手机放在手中来回地转着。
你去找叶小愁吧,找到了她告诉她妈妈希望她能早点回家。
我收回脚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叶小愁的妈妈。叶小愁的妈妈突然缩了缩肩:真冷呀,你的大衣看起来很暖和。叶小愁的妈妈看着我,我脱下身上的白大衣递给她,可是叶

小愁的妈妈却转个身站在那里不动,我只好又把衣服披在她身上,她双手交错抓着白大衣。
真暖和,年轻时一直很崇拜医生,希望自己能找个医生当老公,可惜没有机会。
对不起阿姨,我并不是故意瞒着你和叶小愁在一起的。
叶小愁的妈妈依然不理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后来我找了叶小愁的爸爸,他不是大夫,只是个工人但他戴着眼镜个子高高的一点也不像干粗活的男人,他喜欢穿白衬衣,还喜欢写钢笔字,他的字很漂亮。很多人都告诉我字

写得好的,人也差不了。
叶小愁的妈妈转身上楼,我只好跟在她的后面。
他说他喜欢儿子,可是我却生了个女儿。虽然他说也一样喜欢,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还是想要男孩的,我也不想生女儿,可是没办法生出来的孩子又不能再塞回去的,我一直在

想我们再生一个肯定是儿子。我们本来已经计划好了,我们把一切都想好了,可是忽略了她。我一直以为她会跟我们一样喜欢有个弟弟呢。
走到她的病房门口时叶小愁的妈妈突然转身问我。
你到底了解她多少?

叶小愁的妈妈坐在病床上,我本想站在她对面,偏偏她的身后窗上挂着两件刚洗过的内衣。我的眼睛总是禁不住她的身后飘,为了不太尴尬我转到另一扇窗边,尽量不去想我身

边那两件湿漉漉的东西,但它们却总是滴打滴打地提醒着我它们的存在。叶小愁的妈妈不看我只是坐在病床上轻轻晃着双脚,我听到她在哼着什么歌只是听不出她唱什么。我始

终无法喜欢叶小愁妈妈的这种样子,但现在我知道自己没办法逃避。
阿姨,我不知道你说的了解是什么,我也知道叶小愁还小,和她在一起不对,但是……
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叶小愁的妈妈打断了我的话,她拍了拍身下的床,示意我也过去坐。我没有动,她便踢掉脚上的鞋子把脚收到了被子里,身子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好像已经睡去。

有一个女孩,不,应该是女人了。只是她从来不长大,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想要什么。老天可能对她很好,给了她很多,她也都接受了,可是时间久了她依

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只是习惯了接受。每次她得到一样东西时都会想这一定是最好的、最适合她的,只是当她又得到另一样东西时,她又会觉得那个才是最好的最

合适她的。女孩得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可是女孩却慢慢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满足。她已经不甘心她自己所得到的,她认为凡是她看中的东西都是应该属于自己的,不管她是否真正

需要、真的适合,哪怕是别人的东西。而当她得不到那些本来不属于她的东西时,她并不认为自己或者对方出了错,但却总把责任推在被她看中的东西上。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养

的小狗却只喜欢和别人亲近却拒绝你的拥抱。你有养过狗吗?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知道那个女孩曾经也有过那样一只小狗,她喂它吃肉,给它洗澡,给它最好的照顾。它却只

喜欢和别人玩,从来不对女孩摇尾巴。女孩开始并不在意,她觉得只要自己喜欢,便可以一直这样对它好。可当有一天那只小狗离开她再没有回来过,她才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

觉。当然她后来有过许多只小狗,她对它们依然那么好,可是却不再相信它们,她觉得那些小狗离开她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发现她身边的小狗便会不见,我

问她时她总说她的狗和别人跑了,可是我知道她的小狗都没有跑,全被她埋在了后院的苹果树下。就这样女孩拥有过许多只小狗,但她需要的永远是下一只小狗。

叶小愁的妈妈说完睁开了眼看着我,我知道这个故事是专为我而讲,但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叶小愁的妈妈跳下床走到我面前。
她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不合适你。
我还来不及说话,便感觉什么东西压在了我的脚上,低下头才发现是叶小愁妈妈的脚,她没有穿鞋光着的两只脚直接踩在我的鞋面上。我的腰也被她抱住。
不要做小狗。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24 08:57:00
二十八
不知为什么从小我便与狗交恶,一直到中学还有被狗追撵的不愉快的经历。从小到大我都未养过狗,哪怕遇到再小的狗都会避开,有朋友笑我是属猫的,我也没办法体会人与狗之间的感情,后来开始对狗的了解竟然是从主任那里得到的。却与我不同,主任爱狗至极。当然这可能与主任的信仰有关,主任关爱一切弱小,有时候甚至觉得在他眼里可能我也是一只小动物。第一次知道主任喜欢狗是一只流浪狗跑到了我们医院,主任知道后每天都会跑到楼下把中午特意剩下的菜饭拿给那只流浪狗,后来又找了几个装药的箱子拿到医院角落为那只流狼狗做了个窝,主任看着那只流狼狗时,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关爱。主任还费心地给那狗治好了皮癣和寄生虫病,他走遍医院想让人收养这只狗,后来那只流浪狗在医院中失踪主任还伤心很久,我问主任为什么自己不去养这只狗,主任说他一生中有太多只狗离他而去,他不愿再面对生命的离去。只要一但收养了那只狗,狗与人的命运便交织在一起。所以他只能给这些流浪狗一些施舍,却永远不敢再把它们带回家。

不过尽管如此,后来主任还是养了一只狗。人就是这样,逃不出命运的。主任说当他第一眼看到那只狗时在脑海里出现的便是这一句话。那只狗是只漂亮的苏格兰牧羊犬,长着漂亮的长脸和温柔的眼睛,只是本来松软的长毛却已经变色打结,混身发着难闻的味道,它走路的姿势奇怪,主任一眼就看出它的两条后腿都断了。它只有用两只前腿一点点向前跳跃拖动着身体,滑稽中更显凄凉,那只狗就这样一跳一跳地跟在他的主人后面,而它的主人不时回身对它就是一脚。主任说无论那人怎么踢它,那只狗始终如一地跟在那个人的后面,叫都不叫。他的主人停下来,它便蹲在他的话脚边,抬头安静地望着自己的主人。主任问那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狗,那人只回了一句:这是我的狗你管得着吗?第二天主任问我拿五百块钱把那狗买下来好不好,要不然再多些?我告诉他不用那么麻烦。下午我和主任一起果然又看到一人一狗走在马路上。那狗的后腿都开始溃烂,不时有苍蝇叮在上面,看来已经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我稳住主任后一个人走上去,指着狗问那人:是你的狗吗?那人警惕地反问我:你要干吗?不干吗?我就是问这是不是你的狗。你自己的狗你自己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见我的态度强硬,那人反倒没了主意,最后摇着头说:不是我的狗,是条野狗。我不再理他抱起狗就走,结果那人和狗一起大叫起来。

当天主任便找来了医生给狗做了手术,由主任亲自麻醉,这也是非常难得的。不过因为腿伤时间太久还是不得不为狗截了肢。从此以后那只狗就只能像表演杂技一样用前腿跳着走了。再后来我又曾见过那狗几次,无论主任对它多好,给它喂食、洗澡、梳理毛发,虽然也让主任接近,但那狗却始终对主任有着极高的警惕性,时不时作出极凶的嘴脸对着主任,我问主任何必自找麻烦,不过是一个畜生。主任却摇摇头说这一切都有根缘,它主人对它、它对自己都不是巧合,而是命运的安排。我说那狗算是经我手得救的,那我的命运和它可有联系。主任笑着说你去一个地方遇到什么人和你是否坐汽车还是坐飞机没有一点关系。

当我敲开主任家的门时,主任对我的到来没有丝毫惊讶,相反好像一直在等待我的到来一样,把我带到了屋子里。主任的妻子死得早,孩子又都不和他住在一起,医院里的人都说每天下班时看着主任背影都觉得很寂寥。主任的家很大,但是却没有什么摆设,简单的就像一个空房。但和叶小愁的家不一样,有着不同的味道,这里总飘散着淡淡的檀香,而且也没有叶小愁家里那样阴暗潮湿的感觉。可是因为想到了叶小愁我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主任看在眼里问我在想什么,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我和主任坐在餐桌前,面前是主任做得简单到都没有了油水的饭菜,很难想像一个人竟然可以过着这样清心寡欲的生活,不过转过头我又看到墙角的狗食盆旁放着刚打开的狗罐头,我不禁失笑难怪大家都说主任是个怪老头。那狗趴在客厅的地板上玩着一个皮球,对我和主任看都不看一眼。我问主任狗与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主任笑着说其实狗是一种很自卑的动物,其实它和人在一起是一个不断寻找自我的过程。它们帮人看家,为人守护牛羊,包括现在的宠物狗逗人开心都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懂得自己价值的动物是懂得快乐与悲伤的。这是狗与其它动物最根本的分别。

价值与快乐?很难相信主任会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解释人与狗的关系,我看着那狗用嘴把球拱走,然后再用仅有的两只前脚跳过去踢球,整个过程都十分缓慢,而且也相当困难,但依然看得出狗玩得很用心。球慢慢从客厅里滚到了餐厅一直到了我的脚下,狗坐了下来吐着舌头看着我。我拿起球狗的眼睛随着球转来转去,当我把球扔出去的时候,我听见那狗欢快地叫了一声。它用两条脚笨拙地跳着,好不容易咬到了球却因为没办法保持平衡摔倒在地上,它艰难地爬起来又跳了回来,在离我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又把球扔回给我。主任说:也许现在它只有通过这个来找到自己了,我拿着球问主任:

主任,你觉得我像狗吗?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27 19:57:00
主任说:每个人都狗,不光是你,还有我,任何人都是。其实每个人都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一面是人一面是狗。他一方面想着自己可以改变世界而另一方面却自卑得连自己是谁

都不知道。每个人一生都是在寻找可以给自信的人,但他却很少知道自己其实也在给别人自信。

我从主任家离开时已是深夜,我走的时候主任和狗玩球好像个孩子一样。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我透过楼梯的窗子望向外面,雪下的很大,在路灯照映下竟如羽毛一般飞

舞,就如同叶小愁的妈妈将自己的枕头撕烂,棉絮散落在病房中一样。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叶小愁的妈妈如此歇斯底里,与她之前抱着我时的样子大相径庭。以叶小愁的妈妈的体重

我想要推开她很容易,可是我的手却始终没办法垂在身边没办法推出。第一次和叶小愁的妈妈如此之接近,这和她躺在手术床上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时尽管她全身赤裸,但我对她

也不过是医生与病人。现在的她不过是靠在我的身上,我却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心跳。再次真切地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和叶小愁身上清新的味道不同,它充满了诱惑。我的手最终

慢慢伸出却环绕住了叶小愁妈妈的腰,直到现在我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也许真的只有鬼迷心壳才可以解释,或许我是中了叶小愁妈妈的咒语,已经变成了一只小狗

任她摆布。叶小愁妈妈的鼻息越来越重,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我们的嘴唇接触的那一瞬间,我竟然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那丝寒意来自心底,因为我看到了叶小愁妈妈的脸上带

着不可思异的笑容。只是随即那笑容又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语的愤怒。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病房的墙角孤单地立着一个衣架,那空荡荡的衣架上本来应该是挂着那

件旗袍的。叶小愁的妈妈推开我冲到了衣架的旁边,她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才确定旗袍真的不在了。她推倒衣架转过身问我。

哪去了?它到哪去了?
什么?
我的旗袍!
你不是说没有什么旗袍吗

叶小愁的妈妈看出我眼中闪烁的东西,她抓住我的胸口,我的白大衣已经被她扔在了床上,身上的毛衣被叶小愁的妈妈一把扯开,窗边的冷风一下子涌入胸口。
那种感觉就如同现在,尽管如此我还是松开了衣领上的扣子。我忘记了当时是怎么离开叶小愁妈妈的病房,只记得回头望去叶小愁的妈妈正撕破床上的枕头,棉絮飞满病房,就像

现在外面正在下着的雪一样。我回到手术室后便躲到休息室睡觉,一觉醒来发现手术室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其它人都已经下班回家。昏昏沉沉换好衣服不知不觉中竟然来到了主

任的家。

尽管和主任呆在一起会让我的心跳平缓下来,但我却没办法抑制住自己不去想上午发生的事情。事情的发展远超出我想像,我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在一起拥吻的会是我和叶小愁的妈

妈,而更让我想不到的我的心里到现在还在想着叶小愁的妈妈,一刻也没办法停止,哪怕敞开衣领落在皮肤上的雪也没办法让我冷静。我走出主任家的小区站在马路的路灯下面,

向上望去,昏黄的路灯如同月光一般柔和,我想。

现在也许被人打晕才能让我冷静。

就在刚刚冒出这个无聊念头时,不知什么打在我的脑后,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二十九
我经常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即便是行走的时候也是一样。大学时和朋友一起上街会突然抬起头问身边的人我们在哪,为此我还特意找我的内科老师,全面检查后我的内科老师建议

我去找心理学老师。心理学老师让我不必紧张,他跟我说了一大堆类似登记、印象、提取、阻断的词眼。后来指着他桌上的电脑对我说,就好像这台电脑,虽然在我们看来是简单

点一下鼠标,屏幕上的指针便动一下。这是所谓的前台操作,而电脑本身依然有着大量的程序在运作,就是所谓的后台操作。电脑经常会因为后台程序执行太多,前台程序反应便

会变得慢许多,你点下鼠标可能要过几分钟屏幕上才有反应。如果换到人体我们的输入器官就是眼睛,而你的大脑之所以对于你眼睛输入的信号没有反应那只能证明你的后台程序

运行过多。最后心理老师对我说,放轻松,不要运行那么多后台程序。

其实那天心理学老师对我说的是:放轻松,不要那么多心事。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洒脱的人,却没有想到越是假装不在意越是容易纠结。不过心理学老师的话却让我释然,反正

没有什么坏的影响,偶尔的系统停止响应也没有什么坏处。所以当我再有这种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陌生地的时候,我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了。

我睁开眼却看不清四周,我没有马上有所反应,而依然低着头慢慢让眼睛适应这黑暗。脖颈和后脑依然有疼痛的感觉,但似乎并不严重,我并没有头晕和想吐的感觉。我的手脚都

被绑住,但并不牢靠,随着意识越来越清晰,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因为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也听到了那熟悉的呼吸声。我慢慢抬起头,虽然看不清但我却能感觉到叶小愁就蹲在

对面黑暗中,她的眼睛如猫眼般闪着暗光。我坐直身体,周围突然亮了起来,光虽不强烈还是让紧闭上双眼,当我再次缓缓睁开眼睛时我看见叶小愁蹲在墙角,她的右手拽着根长

长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连接着屋顶上电灯开关。叶小愁一次次扯动那根绳子,屋子里亮了又暗又亮,就这样叶小愁的脸在我面前出现、消失又再出现、消失。

你知道这根灯绳为什么这么长吗?叶小愁再次点亮日光灯,她松开手灯绳高高弹起然后又重重落下,绳子的一端系着一根长长的铁钉,我注意到墙角满是划痕。
每当我一个人呆在这屋子里时我就呆在这里,每一次拉动这根绳子我都会以为已经过了一天,每过一天我便墙上划一下,每划365下我便长了一岁,现在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有多

大,只是你们还把我当小孩。

我现在是坐在叶小愁家里的客厅沙发上。我慢慢坐直了身体,身上的绳子一点点滑落。叶小愁向我解释说她是怕我突然醒来会突然有情绪,她一边说一边看着我。我颓然地坐在沙

发上一句话也不想说。叶小愁从角落蹭了过来,她双手扶着我的膝盖抑起头看着我的脸,又好像以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叹了口气说:

叶小愁我们分手吧。
楼主:小汗  时间:2008-11-30 11:34:00
叶小愁认真地看着我的脸,过了几秒后她笑了。她把脸埋在我膝盖里身体一抽一抽的,她笑够了才抬起头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老杜同志,头还疼吗?你别怕,没出血。你知道我是用什么打的吗?你肯定想不到,说完她又笑了起来,哈哈哈,是我的水壶。从你进这个楼时我就在楼下等你,等到你从楼里出来我才发现水壶里的水早已经冻成了硬棒,你害得我连水都喝不成,我就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我哪知道你那么不禁打,只是轻轻敲了一下就晕倒了,真的没使劲。我知道你现在一定特别生气,你你肯定生气了,你别不承认,你嘴上不说你心里不一定多恨我呢。你别生气了,你知道我把你拖到出租车里多少容易,我还得骗司机说你唱醉了,你知道吗,你在车里迷迷糊糊的一直叫着我名字呢。我抬起头看了看叶小愁,叶小愁脸上马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不好意思了吧,别担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笑笑,你知道我把你背上楼有多累吗?我每上一节楼梯我都想松手把你从后背扔下去,你就看在我能坚持把你背上五楼也别再生我气了,笑笑吧。还不行呀,好吧大不了我让你也打一下,不过你可不能使劲哟。说完叶小愁低下头露出她的脖子,看着她的颈上高耸的椎骨又让我想起第一次在叶小愁家的那晚,我从叶小愁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又说了一句。
叶小愁我们分手吧。

叶小愁一直低着头,身子好像站不稳似的晃了晃,她的双手手指用力抠着我的膝盖,仿佛是想把它们插到我的肉里一样。我们谁也不说话,屋子里静的能清楚地听到厨房水龙头滴答的流水声,开始我怀疑那是叶小愁的眼泪落在地上的声音,她的肩头不住耸动,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我心中很不忍看到叶小愁这个样子,我想在女孩子哭的时候我应该伸出手去拍拍她的肩背,去抚摸一下她的脖子,可是就在眼前的双手却没有一点力量抬起。

为什么要分手?因为我打你?你可以打回我呀。为什么一定要分手?
叶小愁低着头,她的声音就像从山谷里传出来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不知道应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愤怒?但我并不为被叶小愁打晕而生气,不知为什么,反而被她打这一下子我倒感觉解脱;平静?可是我的心里却根本无法平静,我没办法告诉叶小愁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但是看着眼前的叶小愁我的脑海里却一直浮现另一个女人的身影,挥之不去。这让我感觉很可怕,我突然急于脱身,我不想再让自己如同在火中一样煎熬。我想扶起叶小愁,可是她的身体却故意向下坠着,我不得不用力将她提起,本来在沙发上便使不上劲,而叶小愁又坚持用力向下蹲,结果我抓不住她,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得出她摔得很疼,我连忙起身想要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结果没有等我走近她,叶小愁一腿就踢在了我的小腿上,我没办法保持平衡摔在了她的身上。我狼狈地想爬起,可是叶小愁却紧紧抱住了我的腰,几个来合下来我竟然满头大汗,最后当我放弃挣扎时才发现自己和叶小愁彼此都紧紧的抱着。

我又重新被叶小愁按回到沙发上,只不过这一次没用绳子,叶小愁想找东西放在我头下,结果她家里除了枕头就再无其它。叶小愁嫌枕头太厚,找从身边找了一些衣服卷在一起垫在我脑后。然后又小心给我盖上被子。我说不用这样麻烦,叶小愁却坚持说病人就接受最好的照顾,却一点都不提我是因为她才这样的。把我安顿好后叶小愁就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厨房,五分钟后厨房里便传来炒菜的声音。我躺在沙发上有些无所措从,眼睛无意识地望着天花板上那条细细裂痕。这是我第一次面对恋爱中的问题,其实我并不确定我和叶小愁已经彼此和解,因为我知道问题依然存在。那些我们避开不用面对的问题其实如同墙上的裂痕,只会越来越明显而不会自动消失。我坐起身枕在头后东西落到了地上,我捡起来把东西打开才发现竟然是那件旗袍。

这件旗袍虽然外层无比光滑,但翻开内层还是露出因为时间长久而破烂的线头。任何事情都有无法避免的两面性一样,就如叶小愁与她妈妈,一个是热情似火,而另一个却是如水般沉静。火近身了还会感觉热、烫会及时跳开,而被水浸了却要等到刺了骨才会知道。如果叶小愁喜欢是因为我们整天呆在一起,那么叶小愁妈妈的总总又是缘何而起。我从不相信像她那样的成熟的女人会喜欢我,而且叶小愁妈妈开始态度转变也正是从我和叶小愁在一起的时候。想到这我站起来伸手拉开挂在墙后幕帘,上一次因为是偷看,所以并没有看太清楚,只是觉得这样冰冷的房间里墙上贴满穿着旗袍照片的女人有着说不出的诡异。而这一次当我想再次看清楚时,幕帘后的墙上却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了。

我转过身叶小愁正捧着一盘菜站在我的身后。我问她墙上的照片哪里去了,她一声不响把盘子放在餐桌上又走回了厨房,再次出来时手里拿着碗筷,她丝毫不理会我揭着幕帘站在那前,一直等到她坐下来时才对我说:来亲爱的,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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