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泪[卷一整理贴]

字数:505850访问原帖 评论数:8668条评论 TXT下载

发表时间:2006-06-08 06:07:35 更新时间:2020-11-12 10:13:35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07 22:59:00
我半信半疑。
他道:上马,我们去紫霞山庄。
无法,只好和祝天翔回紫霞山庄。

紫霞山庄,前庭内。
我垂头,不敢看公孙的眼神。
祝天翔道:我问了她,她自个说并无和盐帮的人,结怨,如此一来,问题便是出在庄里,庄主可有与盐帮的人结怨或有过节?
公孙说:不曾,盐帮自来与官府来往甚密,与我们这些小商贾并无什么大交接。
祝天翔道:那可奇了。
师兄!我抬眼,就见白幽幽自内和陆元一道出来,看见我们站着,大奇。
祝天翔道:你在这里。
白幽幽忽而脸红,道:陆大哥教我看书。
祝天翔颔首,转而对公孙说:今日的事情不能张扬,秦伊这几日不能出去。
公孙微微笑,这个我知晓了,不过,舍妹这伤……他眼神冷峻,道:祝大公子,难辞其咎,人是你带出去的,我好好的一个妹妹,给你害得割破脖子,你打算怎么样?
陆元道:庄主,小姐她……他看向我,我来不及遮,他已经看见了伤,怒,走到祝天翔面前,我挡了祝天翔与他之间,道:这件事情,稍后我会解释,哥哥,陆公子,先请祝公子回府吧!
公孙没了笑容,我头回看见,在他脸上有浓烈的杀气。杀气,我抖了抖,想起了那断手和脸上流下的鲜血,此刻装晕吧?我寻思。
抬眼看陆元,陆元眼神平静无波。
他只淡淡的说:今晚二更时,湖畔再见。
祝天翔道:好。如若庄主和陆公子觉得这样作为惩罚在下对公孙小姐呵护不周,也不失为一良策。我祝某,定准赴约。
我看祝天翔,说:你不必……
他注视我,淡淡的微笑,说:是我疏忽了,做事自要担当。
我看公孙,公孙又恢复原状,微笑,说:那我们就恭候祝大公子。
白幽幽忽然说:师兄。
祝天翔看她,说:现在可是要回去,一道走。
白幽幽脸上掠过微妙的情绪,飞快的看了我一眼,点头,道:好,那公孙庄主,公孙小姐,陆公子,我和师兄就此别过,打扰庄主了。
公孙风淡云清的模样,笑容可掬:无妨,紫霞山庄这门是为你开的,爱来就来,秦伊是最喜爱交朋友。
祝天翔抱拳,与白幽幽退。
我无意看见陆元的神色,淡淡的不舍,转向我,微笑。
我亦微笑。
公孙懒懒的说:秦伊,随我来。
我那笑凝在脸上,知晓四个字:大事不妙。原来刚才是先礼后兵,我麻痹大意,以为责怪了祝天翔便真无我的事情了,唉。
跟着他进了里面,他道:要我怎么说你呢?
我抿唇不语。
你不是看祝天翔不顺眼,干什么就跟着他出去了?你要逛庙会,和我说,我也会带你去的,现在搞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出来,还差点小命丢掉,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世界,杀一个人是和杀只狗一样的?
公孙看着我。
我说:祝天翔拉了我出去,又不是我自己愿意的,再说,我哪里想得到……今天……会出这样的事情!
他摇头,说:盐帮的事情,我会去调查清楚的,你给我在庄里禁足,不许再出去了,也不许你见任何人。
我问:你也不见?
他气,说:我要说几遍你才记得住?
我奇怪的看他,问:什么?
他戳我的额,气极笑起来:好,好,你这丫头,我再说一遍,你给我在这个世界里小心的活着,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算下地狱我都把你给捉回来。
我苦脸,说:公孙哥哥,不要这么狠毒,我会小心活的,但是,现在这不是我自己去惹的祸水啊!
他看我脖子,忽然叹气,道:看来有些事情我不得不提前做了。
什么意思?
他说:没什么。
我正色,拉了他的衣袖说:说起这个,看在我们都是一样的情况,你有什么可瞒我的,难道你真想做皇帝?
他问: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利欲熏心的人?
我没这个意思。
你的意思就是这样,他看我,说:不管我做什么,或者我瞒了你什么,你就只要记得,我是为你好!
你可以不对我好的。我说。
他深深的凝视我,良久,轻轻的说:我做不到。
我回视他,忽觉愧疚,说:公孙……我……
好了,好好休息去吧。
我还不累。
那去看看豆儿燕儿两个小鬼头。
摩勒在豆儿那伺候么?我问。
嗯,那两个小鬼,差点把我的那临湖阁给拆了,你带回来的小鬼,你给我管好,我看到他们已无什么想法。去吧,去看看。
公孙……我欲再说,他摇头。一奴婢绕廊过来,说:庄主,有人求见。
是哪位?
奴婢笑,这我就不知啦。
公孙颔首,冲我使眼色,我无奈,转身往豆儿燕儿住的厢房走。

鞠水轩。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吵嚷嚷的,还听见家什颠倒在地的声音。我心想,乖乖,豆儿和燕儿在做什么?
门忽然就开了,豆儿在大叫,你逃阿,逃阿,让雪狐狸咬你!
一个小身影就撞进我怀里,我站不稳,连带着小身影,就往后跌倒,人是歪着倒下去,脑袋撞在门框上,撞得我眼冒金星。
那小身影抬起头,啊的一声叫:姐姐,你没事吧?
我头昏脑涨的看这爬在我身上的燕儿,问:你们在干什么?
燕儿撅嘴,豆儿欺负我!
豆儿叉腰在里面,得意的说:是你说玩追来追去的啊!那雪狐狸窜过来,舔我的脸。蓬松的大尾巴摇得快乐。
燕儿扶起我,说:姐姐,你没事吧?她一脸惊恐的盯着我的脖子。
豆儿跑过来,哇的一声叫,我被吓了一跳,不悦,豆儿!
豆儿抓着我的手,说:姐姐~~!
我拿手遮了脖子,说:你真顽皮,要玩怎么不去院子里玩?
豆儿忽而惊恐,说:我不去,院子里不好!
不好?
燕儿也说:不好不好,院子里不好!
我疑惑,说:为何不好?
燕儿说:豆儿说的,他说院子里不好。
再看豆儿,豆儿说:院子有个怪物!
什么怪物?
豆儿思考了一下,道:我不知道。
摩勒呢?我问。
摩勒出去啦!
那怪物在什么地方?让我瞧瞧去!
豆儿摇头,连声说:不要不要!
燕儿也跟着说:不好不好……
这两个小人儿这样的表现,不像是玩游戏撒谎儿来着,我心生疑窦,说:那怪物在何处?我去捉了,那样你们便可以在院子里玩耍了。
豆儿拖着我的手道:姐姐,你别去。
我叹气,这豆儿,上面事情都神神秘秘的,这回又不让我去看,必然是有蹊跷的。于是我问燕儿,在哪呢?
燕儿怯怯的看了豆儿一眼,问:豆儿?
豆儿凶巴巴的说:不许去不许去!
我笑,好,我不去,我不去。
豆儿说:姐姐,你累了吧!看你脸色不好呢!
燕儿点头,说:姐姐,进屋里坐吧,燕儿给你沏茶。
我笑,得了,你们两个,老实说,你们暗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小营生,现在这般讨好我,是不是怕坏事被我发现,讨不了好果子?
燕儿撅嘴,道:姐姐冤枉我了,要说这做坏事,豆儿才会呢!
豆儿急,跳脚:我怎么了,就说我,这事情不是你出的主意么?怎么就怪我了呢!
燕儿说:就是豆儿出的主意,他说要糊弄姐姐一下,说是姐姐回来都不看他,他气恼呢!
我叹气:那怪物之事,是真是假?
真的。燕儿说。
假的。豆儿说。
他们俩个同声说了两个答案。
我微笑,起了内讧呢!我说:豆儿。
豆儿眨眼,傻笑:假的。
燕儿说:是真的,豆儿在河边让摩勒抓了来的,正拴在了在河边呢!
带我去看。
豆儿大叫:好姐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07 23:00:00
豆儿大叫:好姐姐,好姐姐,不要去看了,是真的,是真的,不过是个叫花子罢了,别去看了。
叫花子?我疑惑,说:豆儿……
豆儿脸上掠过一丝狼狈。
燕儿说:豆儿捉了那小怪物来,当作宠物养着了呢!
什么?我惊,养着,是人,养着的话怎么公孙不与我知道?我心想,嘴上说:燕儿,带我去看。
豆儿又作势威胁燕儿,我瞪了他一眼,他呐呐:不过是个小叫花子么~~
带我去看。
我看着豆儿。
豆儿竟倔强起来,道:不要。
好,不要是吧?我转身就走,说:你们慢慢玩耍吧,今儿以后,我可不管你们啦,反正这庄子里,有下人照顾你们,我自是让他们照顾你就可了,我可忙得很,没空理会你了。我回头看了豆儿一眼,意味深长。按照豆儿的个性,自然是会明白我的意思。
果然。
豆儿泫然欲泣,道:姐姐,我带你去就是了。

湖边,柴房。
木门咿呀呀的被豆儿推开,里面灰尘满布,这庄子里居然还有这样一号无人的地儿?我挥手赶着灰尘,眼睛渐渐适应了里面的光线。
里面有一个灰灰的东西蜷缩着,只露出了两只乌溜溜的眼睛,警惕的看着我。
豆儿走到它跟前,说:起来,见过我家姐姐。
那小东西似乎更害怕了,拼命的摇头。
燕儿说:姐姐,我们走吧,这小叫花子不会说话的,豆儿把她放在此处,一直当作玩物儿玩耍的,早就驯服了。
胡闹!我大喝,一股子气冲胸口,说:你们都出去,在门外候着!
燕儿与豆儿面面相觑,立时噤若寒蝉,乖乖的走了出去。
我蹲下来,与这个小家伙平视,说:我叫秦伊,你可以和豆儿他们一起叫我姐姐。
她不语。
良久,我觉得自己头晕,蹲着吃力,想起自己刚才那一吐,身体吃不消,才会如此这般腿软,索性就坐在地上,盘腿,说:你不要怕我,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你摇头,点头就可了。
她看我。
我说的,若不是,你就摇头,若是,就点头。好么?
她怯怯快速的点头。
你是杭州府内的孩子么?
她摇头。
你与你爹娘失散了?
摇头。
你愿不愿意待在这里?
她犹豫,看我。
我笑:若是你觉得我没有害你之心,可愿意留下来?
她忽然嘴一列,细如蚊蝇的声音,哑哑的说:我,想留在这里。
我微笑,好啊,以后你就和豆儿燕儿一块儿住,好不好?
她摇头,眼睛里有些惶恐。
我无奈,说:豆儿,燕儿并不是坏孩子,你不要怕他们,他们只是顽皮了些。
豆儿在门外说:我才不顽皮呢!
燕儿的声音接着说:姐姐,她终于说话了呢。
两人就跑了进来,一脸的兴奋,说:你终于说话拉!!!
那小东西微缩起来,又不说话。
我叹,说:你们两个大少爷大小姐,轻点声,这孩子胆子小得很。
豆儿居然听话的点头,立刻变得安静。
燕儿轻声说:姐姐,她要留下来么?
我说:她若留下来,恐怕你们要欺负死她了。
燕儿摇头:我们整治她,全为了她开口说话,这小怪物,开初只会学着狼叫,不说人语。
我注视着小东西,说:你们去叫秀竹来这,我有事要吩咐她。
燕儿点头,忙往外走。
豆儿,你也去!
豆儿似乎不情愿。
燕儿拉了他说,走吧,我们去叫秀竹。
我看了豆儿,豆儿说:我怕姐姐放了她走。
我笑骂,你快去叫秀竹,这小小年纪的,就怀疑人心,以后还了得,你放心,我是要留了她的,快去叫秀竹。
豆儿说:不骗我?
骗你做什么?
豆儿疑惑。
快去。
豆儿看那小家伙,说:你若跑了,我可找了全城都要把你给抓回来的!
小东西恐怖的呀了一声,豆儿这才一脸放心的随着燕儿去找秀竹去了。
留下了我和这小东西两人,我坐在地上看着她,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那小东西盯着我的脖子,看了好久,突然眼睛眨了眨,伸出手,指着我的脖子,说:血!血!神情略不安。
我说:没有血,这只是个小伤口。
她爬了几步,坐在我面前,我这才借着外面的光线,把她给看仔细,这小丫头年纪要比豆儿燕儿都小些的样子,身体瘦弱,皮肤上没有一块是不脏的,沾着黑黑的泥块之类的东西。不过轮廓倒是清秀,若把她洗洗,整理了头发,好生打扮起来,恐怕是个小美女呢。
她眼睛里充满了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小小声的说:姐姐。
我伸手,说:来,跟姐姐去房间里好不好?
她似乎犹豫了下,终于下决心似的把那小脏爪子放在我手心里,瘦弱得叫人心疼。我的手与她的相触那刹那,我忽然心中一痛,接着,天昏地暗。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07 23:01:00
第二十一章 怪人父女绑秦伊 祝天翔初露情意

醒。
我嘴巴里塞着我几欲作呕的脏布头,稍一动,单薄的衣衫就被我躺着的粗树枝给勾开,粗糙的树枝磕着我的皮肤,痛,难以言喻。
我使劲坐起来,尽量不接触到那些枯枝柴火。我这情形,看来是被人捉了起来,随意的就丢进柴房了。我叹,我真是人在家中坐,祸自天外来。
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对于这间幽暗的柴房害怕起来,我干咳,想吧这脏布头吐出来,唾液浸湿了布,却依旧吐不出来,这塞的人真狠!我呕,眼泪流出来,不是哭,而是被这恶臭的布给整的。双手双脚狠狠的绑着,只能一点点的往没有柴火的地方挪。
这幽暗的柴房里还有一个人。忽然,我警觉的停止动作,看不清楚,只得轻轻的听到细细簌簌的声音。我侧耳。
忽然,一道白影,欢叫了一声,扑进我怀里。
我眯眼,怀里这白色的,竟然是我的雪狐狸。它小眼睛转了转,张嘴扯那脏布头,小小的家伙力气倒是不小,拉拔着,这脏布头慢慢自我嘴里抽出去。
一获得嘴的自由,我忍不住侧头吐起来。
雪狐狸看我,机灵的跳开去。
我不由苦笑,这真是,一天之内吐了两次,这真是生平头一遭,再加上今儿的被劫未遂,被抓成功,我是晦气当头照了。
雪狐狸摇着尾巴绕到我身后,使劲的咬绳子,低低的呜咽,我转身,却见雪狐狸嘴角渗着血,显见是被粗绳子磨破了皮。
我心疼,低声:好宝贝,别咬了,你若真有心救我,赶紧回庄去,引了人来。
它呜呜呜的叫,仍然咬着绳子不放开,我推开它,说:不要留在这里,快回去!
它应该是听懂的,耳朵竖着转来,眼睛看我。
我轻声说:乖,快走!不要留着。
它低低呜咽,似乎不愿意。
门外似乎有人在开锁,我看雪狐狸,它正看着门外,我咬牙,骂:你这个小畜牲,怎么就那么不听话!我说着,拿被绑着的手拼命的推搡它。门锁卡拉一声开了,我听得链条缓缓滑过门栓的声音。
雪狐狸忽而看了我一眼,转身钻进柴堆里。
我心惊,担心的看向门。
门开,一个灯笼被人提着进来,我吃不住那光,虽然不怎么明亮,却如烈日般刺眼,我偏头。
进来两个人,一大一小。
一个清脆的女童声:爹爹,这就是我看上的姐姐,怎么样,你觉得可好?
那大人却不发一语,我知道他定然是在仔细打量我吧?
爹爹?
他走前来,蹲,灯笼一挑,我半眯眼,模糊的看见这男人,络腮胡,粗壮魁梧,双目中却看不出什么,我再眯眼,这是眼睛不适应灯火的缘故。
他皱眉,说:我不是让你不要再随便抓了人回来么?
那女童不服,说:我不管,我喜欢她,我要杀了她,做成娃娃玩。
男人看着我,我不禁苦笑,真是要命,我隐约是看清了,那个女童,就是那个被豆儿关起来做玩物的小东西。真是,大意失荆州,我这么大个人,被这小娃娃抓了这么鬼地方来,还要把我杀了做娃娃。
我说:就算是要杀了我做娃娃,也要告诉我,你们是谁!
男人挑眉。
那女童走前,蹲着托腮看我,笑嘻嘻:姐姐。
我叹:你们是什么人?
那小女童看了他一眼,转而注视我,一脸的骄横说:我是你的主人!
我哭笑不得。
那男子微微扯嘴角,看我。
我皱眉,说:看你们也像是江湖上的人,既然如此,江湖规矩该明白的,就算要我死了做什么娃娃,也得告诉我想知道的,好做了明白鬼,免得我到了阎王殿里,面对阎王爷说不出我的死因,也说不出是什么人杀我吧?
男人大笑起来,说:若禾,告诉你这个新娃娃吧!
这若禾,也咯咯的笑,说:姐姐对若禾那么好,若禾自然要把这做娃娃的荣耀给了姐姐,让姐姐与若禾一生都不分开。
我寒毛尽竖,抖。
男人说:你害怕了?
我说:害怕,这看似只6岁的孩子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令人心寒。
他淡淡说:你无须害怕,死,不过是头点地而已。
我眯眼。
若禾伸手抚摸我,笑:姐姐可比那傻小子好玩多了,那傻小子和那臭丫头只会得欺负我,姐姐可是这世上头个对我好的人呢!爹爹,你说,什么时候让那个阿姨过来帮我做娃娃呀!
那男人道:少安毋躁,阿姨今儿也不得闲呢!
我气馁,这父女两个,怪人一对,按现代的说法是,忒另类了点。我说:你们是盐帮的人么?
那男人冷笑,道:我们?盐帮那些渣滓怎么可与我们相提并论。
我静静的看着他,他怒气冲冲。
他问:你与盐帮结怨了?
我点头,说:那盐帮许是要我死了,罢了,罢了,既然左右是个死,不如就死在这里吧!
那男人沉吟,忽然拉住我的手臂,一拎,我痛得呲牙咧嘴。他凶狠的说:盐帮要弄死的人,我就偏偏给留着,长命百岁,气死盐帮那些混球!
爹爹?若禾不解。
那男人柔声:小宝贝,今儿咱不要这娃娃了,爹爹再帮你找个更好的,如何?
若禾怔。
那男人一把捞起了若禾,亲亲她,道:这位姐姐活着一样可以做你的娃娃,还可陪你聊天,如此一来,可不是更有趣?
若禾怀疑的目光。
那男人说:改明儿我给你再找一个来?
那若禾瘪嘴,忽然就大哭起来。
我头疼,简直是豆儿第二!
想必这男人也很头疼吧?忙不迭的放了她下来,说:乖乖,小宝贝,好了,好了,爹爹把那夜明珠给了你,换你捉的这位姐姐如何?
那小家伙眼珠倒是清楚得很,很快,笑嘻嘻的说:好,反悔的话,我就离开这里。
这个孩子说话,根本不是平常孩子的说话,倒是像……我正想,却被这男人一把抓了下巴,仔细看,说:我把你卖去妓院都没妈妈会要你呢!
我脸黑。什么话?
他一把拽了我就往外走,我恼,说:我自己会走!
他咧嘴,说:这地方,你最好还是跟着我走比较妥当。
出门。我借着昏暗的烛光,匆匆的看了一眼四周,不禁吓了一跳。这敢情是在荒山野林里面。这回,我不得不主动去拉那男人的衣袖。
他回看我,有讥笑之色。
我尴尬的看他,说:你们怎么就住在这深山老林里。
他笑睨我一眼,道:怎么,不习惯了么?
我不答。
那个小若禾道:姐姐,这地方好,往后就在此陪着我,除非你死啦,不过死啦你也是走不出这里的!
那男人呵呵笑,道:放心,自然不会让你死了,我还要让你长命百岁呢!
我说:我若长命百岁,那岂不是很好,待你们都老了死了,我不就自由了?
男人说:若能让你长命百岁,我们就不会让自己也长命百岁么?
我冷汗淋淋,不再言语。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07 23:02:00
他们引着我进了一山洞,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道扑鼻而来,我使劲的嗅了嗅,那男人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道:这是千年水的味道。
我不解,看他。
他大步进内,转了一个弯,忽然大放光明,那山洞顶上镶嵌的竟然是数十颗自然发光的珠子,我暗忖,这大概便是适才这男人哄小若禾的夜明珠。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洞顶的珠子,小若禾道:你答应我的了,快给我!
那男人哈哈笑,自怀里摸出了一个大约有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珠子,那珠子散出淡淡的蓝光。小若禾拍手,笑:这个好,我要了!
伸手去抓,那男人手一缩,说:这回可不许弄丢了!
若禾点头,抓了珠子自去玩了。
那男人走进里面,这洞里真是怪异,家具一应俱全,摆设与常人屋里布置一样,更纳闷的是,为何洞里不似其他洞穴般潮湿,那男人走了出来,说:过来吧!
我进内洞,那内洞更是开阔,神似我曾经在现代知道的龙游石窟。不过没有龙游石窟那般高度。
他回头,大约是看了我那痴呆的表情道:委屈你这娇生惯养的小姐了。
他绕了一扇屏风,道:这里便是你今后住的房间了。
我探头,里面是一间小石洞,因为先前外面挡着屏风,是以我并未发现这里有一间石洞。
他进内,伸手往里面搁了一颗小珠子,那珠子光亮不够,只照亮了一圈子的地儿。
我说:就这里?
他颔首,说:对。
我缩缩脑袋,扯到脖子上的伤口,忍不住哧的低声吸气。他看我,说:你等着。
走出去,不多久进来,给了我一件衣衫,说:换了你那破衣裳。
我愣愣的接了来,心道,完了,这回真完了,这两个人,看起来高深莫测,雪狐狸虽然说回去引了人来,也未必能找到这个山洞。
我低落,坐到这石洞的矮床上,愁眉苦脸。

翌日。
我昨儿昏昏沉沉的想了许多杂乱的事情,才睡去,待我醒了,忽然听见一个声音,有些熟悉,温婉的说:真的么?待我去瞧瞧。
若禾的声音,兴高采烈的:好吧,只是那姐姐还睡着呢!
那我们要轻声去瞧瞧。
脚步声。
我蹑手蹑脚的爬起身,走到屏风后面,轻轻的探头,正好与一个脑袋撞了个正着。
我抱脑袋,这脑袋真是可怜,总是吃苦,再抬眼看那个与我相撞的人,她也正抬眼看我。这一看,倒真是看得我喜出望外。苏珥!
苏珥亦面露喜色,说:若禾适才和我说,她捉了一个姐姐来伴着她玩耍,我心想若禾喜欢的必然不会是普通人,不想竟然是姐姐你!
若禾探了脑袋,仰头看我们,叫:阿姨,姐姐!
我拉住她的手,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只回荡着一句话,这下有救了!

我与苏珥坐了下来,她拉着我的手道:姐姐怎么就那么狼狈,可是风哥与若禾欺负了你?
我摇头。
她看我,说:姐姐去小瀛洲找我过了?
我点头,说:是,你知道了?
她说:我的一个姐妹说的,她与我说祝大爷和姑娘来找我,我便知了。原来是想今日去山庄找你的,不想在这碰见你。
我说:你帮我和你那风哥说说,放了我走吧,这山庄里还不得人仰马翻的找我了。
苏珥略显为难之色,说:这个……我怕……
若禾说:就算爹爹答应了,我还不答应呢。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把姐姐给弄回来呢!
苏珥说:不如这样,你先与我去我的住处,要你回庄子,怕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我问。
若禾笑呵呵,说:我廖若禾要的东西,除非我不要了……
我皱眉。
苏珥说:若禾,不如你也去我那住几日,可好?
若禾问:爹爹怕是不许!
苏珥说:不怕,我和你爹爹去说。
谁人要与我说话?那男人走进来,手里拎了一头灰色的动物,看不清楚是狼是狗。他往地上一丢,对着苏珥说:上好的灰狼皮子,待我整理干净就给你送去。
苏珥说:那谢谢风哥了。
那男人笑笑,我看他们两个,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苏珥恍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这位是廖风大哥。原先我在小瀛洲时,多亏仰赖了风哥帮我做毛皮生意才得以有银两赎身出了小瀛洲。
我惊讶,这苏珥,自个赎身的青楼女子不多,亦不少,但是私自做生意为自己赚钱赎身的倒真是今儿在此开眼界了,果然我之前见她时,心里欢喜是不错的。我笑:那真好,往后可就自由了。
苏珥笑:我正绸缪着准备和风哥北上呢!
我讶然,说:当真?
苏珥道:要去北方收些江南不曾有的玩意来贩卖。
我说:不如你就买些绸缎去北方买卖,岂不更好?
她眼睛一亮,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原本顾忌北方战事频频,就怕难以买卖,前些时间,那盐帮的人自北方贩盐成功,我和风哥这才兴起了要去北方的心思,只是情况还不明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廖风道:你担心那个做什么,打点了行头,去了就是了,见鬼杀鬼,见人杀人。
苏珥美目流转,嘴一抿,笑。
我说:风大哥,我与苏珥姑娘去住,可好?
廖风看了若禾一眼。若禾道:她若去,我也要去,和阿姨,姐姐一道住。
廖风沉默。
苏珥道:风哥。
他大力点头,道:好吧!
出乎意料,我看他,再看苏珥,忽然就明白了,心里直笑自己笨了许多,这么明显的郎有情妹有意都看不出来,这寻常男人怎么就会那么热忱的帮着苏珥这女子呢!
若禾拉拉我的衣袖,说:我可不可以把那傻小子弄来陪我玩耍?
我奇,问:你要抓了他做娃娃?
她笑,可不是么!
我脸上勉强笑:怕是不行,他爹爹可是个杀人无数的大将军呢!
若禾满不在乎的说,我爹爹也是阿,那有什么了不起。
我看向廖风,苏珥。
苏珥道:风哥原来曾与黄巢一起南征北战。
我颔首,说:那么毕师铎你定然是认识的!
他一脸不屑,说:那小子归降了,叛了我们。不要与我说他。
若禾笑,说:那爹爹我把他儿子抓了来给你玩!
廖风却说:不可再胡闹了,就此打住,若在去惹那个孩子,你讨不得好处去!
若禾拉下脸,不悦。
我们也不再说什么,苏珥与我,还有若禾便出了山洞,便打算直接去苏珥的住处。
孰料,刚出了山洞,就见得一人,飞马而来,前面奔着一道白影,是我那宝贝,雪狐狸,它抬眼,就跳将起来,我顺势接住它,抱在怀里,那飞马而来的人正是祝天翔,一脸的杀气腾腾。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07 23:03:00
他道:今儿爷脾气不好,谁捉了秦伊的,有胆给我站出来!
若禾笑嘻嘻道:敢问这位爷是谁人阿?怎么就如此凶恶,也不怕吓傻了本姑娘。
他一怔。
我忙说:我没事,是误会了。
他下马,到我面前,眼神黝黑,道:庄里翻了天了。
我歉疚:可是因为我的事情?
他摇头,非也。
我讶然。
他正色,说:公孙现在正在庄里候着那淮南一霸的裘海来访,这雪狐狸一直在庄里叫唤,那此后雪狐狸的下人也是不机灵,今日公孙知晓,猜着它是知道你去了何处,才这般。
我说:劳烦你了,可是,为何陆元,摩勒不来,反倒是你来了这里?
他们要留庄里,放着那裘海使什么损招,我已让天锐也去了山庄。
我点头,略失望,说:可我此刻也不便回去。
他扬眉,说:为何?
苏珥笑:姐姐要去我处住几日。
若禾看他,神情冷冷的。忽然,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冷箭,丢了出去,打在了草丛里。立时,自草丛里穿出了四个灰衣蒙面者。
祝天翔冷笑:真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
那灰衣蒙面的人也不言语,上来便打,若禾似乎很愉悦的看着那四人与祝天翔打斗在一起,嘴上还挂着笑。我看了若禾一眼,就算是讨厌祝天翔,她也不该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是我拉了苏珥退到一边,仔细看那四人与祝天翔打斗。
看了良久,忽然觉得迷茫。
这四人,招招不制人死命,却也凌厉万分。我看向祝天翔,他自是要比那四人武功高些,但这四人,招招平凡,动作也是笨重,却步步制住祝天翔,可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了结了。
我看向苏珥,苏珥满是惊叹的看着那四人,我凑着她耳边说:这些人,配合的真是精妙阿!
苏珥颔首,说:我还头次看见风哥的鬼使呢!
鬼使?
我再看向那四人,忽见廖风一脸满意的抱胸站在洞口看着呢。不由心中一急,这真是,没有必要的打斗么!我这脾气就上来,不顾那四人与祝天翔正刀剑相缠打得难分难解,上去就是抓那其中一人的肩,说:好了吧!来打我好了!
那灰衣人一愣,回头,我伸拳就往他脸上狠狠的打去。就只听得那灰衣蒙面人喉口咯咯的一阵响,便轰然倒地。
我愣在那边,其余那三人的动作立时变得七零八落,祝天翔利落的赶开了这三人,拉住我。
廖风似是没有料到这鬼使那么快便被解决,骂了声娘,大步走了过来。
他抱拳:阁下可是长兴镖局的人?
祝天翔昂首抱拳:长兴镖局,祝天翔。
廖风惊讶之色溢于言表,道:原来是祝大公子。
尊驾何人?
他笑笑,山村野夫,廖风。
祝天翔一愣,道:你便是有冥神之称的廖风廖将军?
他摆手,道:往事不堪回首,不要再提。
祝天翔拉着我的手道:廖将军与秦伊可有过节?
廖风哈哈笑,说:是小女与秦姑娘有些过节。
若禾撅嘴,细声细气的说:姐姐,留着陪我多好么~!
祝天翔看那若禾道:这位可是廖将军的女儿。
廖风道:正是。若禾,你可喊他为祝叔叔。
若禾清哼。
祝天翔道:那可抱歉得紧,这秦伊我定然是要带走的,他哥哥不便来寻她,我应了公孙带秦伊毫发无损返庄,还请廖将军和廖小姐见谅,廖小姐这愿望,怕是,不成了。
苏珥忽而笑:若禾,赶明儿,阿姨给你做个娃娃吧?
若禾眼珠子一转,说:可以,不过要带上我!
我看祝天翔,祝天翔严厉的看着她,道:恐有不便。
若禾脸阴,说:那便谁都不要走了,爹爹,不如将他们留了做鬼使吧!
廖风怒,说:不要多嘴。若禾闭嘴,神色有丝恐慌。
他抱歉,说:廖某教女无方,让祝大公子见笑了,今儿这秦伊姑娘,可任意离去,只不过,这盐帮一干小子若是要动什么脑筋,你可要千万小心,他自怀里摸出了一颗珠子,我奇,他这怀里是不是生产珠子的?总见他左一颗右一颗的珠子,真是神奇。他交了珠子到我手里,说:这东西,给他们那个宋老头子看,他便不敢轻易对你动手。
我看他。
祝天翔道:这事我自有主张,多谢廖将军。
他呵呵笑,说:不客气。他看我,再对祝天翔说:难得是佳偶天成,恭喜祝大公子了,我尴尬,当我不存在?这明摆着说我和祝天翔有什么亲密关系来着,我忙要自祝天翔手里挣开,和祝天翔收紧手,我无奈。
祝天翔说:抱歉伤了将军的手下。
廖风闻言,开心,道:那里是什么手下,你去看看那是什么。
祝天翔牵我手,到那个我打倒的灰衣人面前,伸手揭下了面罩,他看我,我张目结舌,这……这哪里是什么人,明明是行尸走肉的尸体而已。
祝天翔恍然大悟,说:怪不得江湖传闻廖将军可遣幽冥鬼使为你效力,名不虚传。
廖风微微颔首,说:这几个原本就是遣了陪若禾玩耍练武的,本不中用,但你若要较真格的与他们打斗,倒也难以脱身,适才若不是秦伊姑娘没有章法的搅局,正撞巧破了我这个鬼使的命门,我估摸着你还得好生恶斗呢,哈哈。
我看祝天翔,他邪气的笑容,说:佩服,佩服。
廖风道:祝大公子若喜欢,可带了这几个回去。
祝天翔看了我一眼,道:你可喜欢,喜欢的话,带了回庄去。
我忙摇头,说:开玩笑,这活死人,我才不要呢,再说庄里也不缺人阿!
苏珥说:我看,风哥还是要遣两个伴着姐姐回去一趟。
我看她。
她说:我听说裘海甚是张狂,恐怕姐姐庄内的侍卫顶不住。
我看那静静垂手站着的灰衣人,心想,我再大胆,也不敢把这些鬼使带回去呀,生死已是有别,还要差遣他们,我不禁面露恐惧。
祝天翔说:罢了,裘海是台上笑脸,暗里一把刀的人物,今儿来,恐怕是来探底的,我们先回去!这鬼使……他笑笑,还要多谢廖将军的好意,此次不必了。
这廖风也不勉强,说:有什么要帮忙的,只需得说一声,我廖某自当帮忙。
祝天翔颔首。
我看苏珥,苏珥道:那姐姐还是赶紧随祝大爷回庄去吧!
我点头,唤了雪狐狸过来,抱起它。祝天翔牵了马看我。
我看那马眼里挺不屑的神气,于是说,廖将军可有马匹,借我一用?
不待廖将军回答,祝天翔便武断的说:不必了,走!抓了我的手,到了马旁,一手扶着马,一手扶我,把我送到了马上,那马走了几步,旋即他也上得马来,我忽然觉得后背一阵热气,十分不习惯他在我身后与我共骑,再看廖将军和苏珥,那神色都是含笑的,可想而知,我现时与他,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告辞!祝天翔道,调转马头就走。
这马一行,我便不得不抓紧了马鞍子,挺直了背脊,可尽管如此,人还是不由得往后与他相触,我脸大臊。
他轻笑,道:放轻松点,你这样,待回去了,可有罪受了。我侧脸看他,他正专注的看着前方。我也看向前方,说:谢谢你来接我回庄。
他说:莫要谢我,你若谢我,便欠了我的人情,我这人,但凡谁欠了我,我自是要连本带利的要了回来的。
我不语。
他蓦地轻声在我耳边说:特别是你,休想还清你欠我的。
我一颤,他的唇擦过我脸颊,我低头,看着雪狐狸,雪狐狸舔舔我的下巴,我伸手摸了摸适才他接触到的那皮肤,烧得厉害!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07 23:04:00
第二十二章 秦伊依计以身赴险 裘海穷途挟伊跳湖

紫霞山庄。
摩勒跨刀守在宴客厅门口,见我,作势要行礼,我摇头,示意他不要作声。
我自门缝里看去,看见里面东西南北各坐了一人,东西两座,坐的是公孙,陆元。南座,不认得,一个中年男子,眉目凶恶。北面坐着的,居然是钱镠。我一愣。
只听得里面在说:既然这样,那此事不可就此罢休。
陆元道:宋舵主难道不知?
那凶恶相貌的中年男子难道就是那个盐帮舵主,宋继仁?也就是要抓了我去的那个人?我迷茫,根本就不认得他啊!
陆元道:陆某说的句句是实,在钱大人面前,我也无须说谎糊弄宋舵主。
宋继仁不语。
公孙缓缓说:黄巢军败至今,降将无数,陆家这桩血案,本就是借着剿灭黄巢余孽的名头假公济私,宋舵主江湖上行走,想必听过淮安一霸的名头,那个出高价请盐帮做事的人,正是此人。
宋继仁眼里窜出一把火,瞬间掩了去,看向钱镠道:婆留,你我相交甚深,你看此事,如何?
钱镠道:裘海借盐帮手意图明显,无非是要要挟公孙庄主而已。
宋继仁道:公孙庄主,此事在下还有疑惑。
请讲。
宋继仁看向公孙:他要我派人捉了公孙小姐去,并且杀之。庄主与裘海可结怨。
陆元道:恐怕是因为当初公孙小姐出手相救的缘故。
宋继仁奇:说起这个公孙小姐,在下倒是听说了些事情。
我凝神。
一个声音道:我要找姐姐,你们骗我,今儿还见了雪狐狸呢!
豆儿少爷,不能进去!
就见豆儿自那边的门闯了进去。
我叹,真是……
豆儿一进去,指着宋继仁,半晌说不出话。
公孙说:你姐姐出门去了。
豆儿皱眉,说:你不是……
宋继仁问:这位是……
公孙道:庄里的小客人。
豆儿退了一步,道:宋叔叔可识得我?
宋继仁不语。
祝天翔在我身边,轻声说:进去吧!伸手推门。
我被动的进去。
公孙眯眼。
豆儿转头看我,面有喜色。
我依次向在座的打了招呼,最后到公孙身边,站着。
公孙道:此处没有什么事,你刚回来,且去梳洗一番。多些祝大公子送舍妹回来。
祝天翔颔首道:宋舵主,别来无恙?
宋继仁眼里的惊讶之色,慢慢笑:祝大公子。
公孙懒懒,道:秦伊,给各位大爷行礼,退下吧!
我横了他一眼,他目光里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且慢。这位就是公孙小姐?宋继仁问。
我说:奴家正是,见过宋舵主。
他点头,注视我道:传闻公孙小姐有神迹佑身,身边高手如云,今日见了,果然。
我看他,缓缓说:宋舵主,从何听说?
豆儿忽然道:江南舵主手下有顺风耳,千里眼位高手,我家姐姐身边纵使有高手如云,也比不上宋叔叔的消息灵通。
宋继仁没有反应,继续说:盐帮不慎冒犯了小姐,还请小姐见谅。
我道:这谈不上见谅与否,我们亦伤了舵主的手下,这两下,都平手了吧!
他颔首,说:若非今日钱大人请了宋某来山庄拜访公孙庄主,在下还被蒙鼓里,差些就让小姐受惊,自然是盐帮的错了。
钱大人道:宋舵主,无须自责,今日误会既然解了,我有一事劳烦。
说吧!
钱大人看向我,说:杀了裘海。
宋继仁沉吟,道:此事……
祝天翔道:裘海此人素以狡猾见长,今日此事就可见其狡猾,他手下勾结了江南一带的黑道,此番要捉了秦伊,本就不须得盐帮动手。
钱镠道:看来,他对于我们这里的情形了解甚深,这裘海,只能智取。
裘海非神,莫要想得自个儿人害怕。公孙摇扇。
众人不由看向公孙。
陆元一直沉默着,忽然说:听闻裘海好女色,此番来杭州府,夜宿在小瀛洲里,夜夜笙歌,甚是纸醉金迷。
我说:一刀了了倒好。你们个个都能武,谁去?
公孙拿扇敲桌面,道:你这丫头,说得轻巧,若真如此,陆元早就替他全族雪恨了。
我赦,道:我也知若如此早可杀了那一霸,曾经想在生意上挤垮了他,后来才知他与黑道勾结,那看来,那个裘海身边可是有镖师?
祝天翔说:镖师?这倒不可能。长兴镖局未出了人手,裘海自是有一干手下,江湖打斗,武功再高强,也难敌众,是以我们此番要计取。
钱镠道:我有一计。
豆儿说:女色。
小孩子,休要胡闹。宋继仁道。
豆儿撅嘴。
钱镠看我,此计虽可行,却需要公孙小姐做这个饵。
我?
不行!公孙,陆元,祝天翔先后出声。
豆儿说:姐姐,不可答应。
我看钱镠,说:若能为陆元报了他家的血海深仇,又为黎民百姓除了此霸,我秦伊,悉听尊便。钱大人,请说。

夜。
我坐在当初苏珥的小楼里,摩勒在楼下守着。
钱镠坐在我面前,手里执着一杯酒,道:不要担心,我早已安排妥当。
我垂首,说:我不是担心,只是此计,真的可行么?
他说:你可信?
我迷茫,不说话。
他说:色字头上刀一把,你这样貌虽与花魁的样貌相去甚远,但是,你照样可以以曲子取人性命。
我更迷茫,我不会武功,更不是六指情魔。哪里能以曲取了人性命。
他注视我,眼神清亮,说:我知你,比你知晓的要深,是以,我不会让你伤了分毫,只须得你自个儿镇定便可。
我皱眉。
他笑笑,好了吧,莫要愁眉苦脸,这出计,是你自个儿自告奋勇的要了来的,此番,做了半场戏便皱眉了不成?
我说:大人莫要因为某些事儿恼恨秦伊才出此计。
他笑:若是因某些事儿恼恨你,今日便不会在此了。
我微笑。
他道:祝天翔是杭州府的第一高手。
我看他,等他说下一句。
他道:若是嫁他为妻,今后这杭州府里,连我也要敬你三分。
我忽然明白,笑。
他看我的表情,他自己的神情却越发的僵直,说:你可是已经认定了?
我微笑不语。
他看了我良久道:我钱镠,从未遇见你便好了。
我说:大人。
他笑:恐是我钱镠前世欠了你的吧。
他虽然是笑着,但是脸上神情闪过一抹黯然神伤的味道,被笑照着,却格外的明显。这个与我到这里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男人,对我的感情,我怎么却看不清楚?一直以为所有的男人,无论现在无论过去,都是相似的,他们对于女人,除了面貌,除了欲望,便无其他,所谓的,男人为性而爱,一直是我深信不疑的,可是,今日,我却不知道,他看着我的眼睛里,究竟是因为了什么才会对我如此。
我说:钱大人……
他抬手,阻止我说话,说:此处没有其他人,我随意说说,你原来是怎么想,不需要因为我今日的话改了初衷。
我说: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叹,只是,有些事情,我自个儿也说不明白,只能谢谢大人为秦伊所做的一切,假若有一日,大人需要秦伊为你赴死,秦伊断不会皱下眉头,就如今日要做诱饵杀裘海一般。
他摇头,说:好了,不要上了心去,今日若不是裘海的目标是你,我也不会出此险招。你大胆去做,我,不会让你出任何意外。
大人。
他忽然笑,说:想起一事,秦伊,若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我亦是满足,你可愿意?
我看他的眼神,不自觉的忧伤,说:大人早已是秦伊的朋友,自从华家大人救了我,我早已当大人是值得生死相交的朋友了。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07 23:05:00
他颔首,道:好,好,好。看着我,良久,淡淡的说:我小名唤婆留,你若当我是友,就如此唤我吧!
我笑不出来,却勉强的扯嘴角,道:好,婆留,我小名伊伊。
他笑了笑,道:我倒捡了个大便宜,这名字我还不曾听你哥哥唤过呢!你哥哥似是总唤你做,秦伊。
我笑。
门外燕儿说:姐姐,祝大爷捎了口信。
钱镠说:我先去偏厢房。
我目送他。
燕儿进。
燕儿笑,说:看姐姐坐在那儿,还晃了神,以为我还在此处伺候苏珥姑娘呢!
我招手,问:祝大爷捎了什么口信?
燕儿说:祝大爷怕我记不住,就只几个字,他说的是,我在,勿怕。
我在,勿怕?我忽然觉得心暖,微笑起来,这个祝天翔,就不能多说几个字么!他与钱大人都说了要我不要担心,不要害怕,看来,我不好好的为陆元和其他被裘海欺压杀害的百姓捉之杀之,还真对不起许多人。
燕儿倒茶,说:姐姐,润润喉咙吧!
我摇头,问:一切都准备停当了么?
燕儿点头,说:都好啦。
我问:豆儿呢?
燕儿迷惑,说:他此时该是在庄里吧?
我不语,想起前几次他的行为,终是有些担心这小鬼。
燕儿说:那……不如我让哥哥回庄里去?
我忙摇手,轻声说:你别去说,豆儿……算了,就任他在庄里胡闹好了。
燕儿蓦地记起什么,说:姐姐,差些就忘记了,公孙庄主说……
他说什么?我问。
她自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奇了,这不是当初他给我的锦囊么,里面那字条我还记得写了什么字呢!孤山梅妻鹤子。
果然。
我收起了锦囊。
老鸨一脸的不愿意,进得楼来,对我说:姑娘可准备妥当?
我颔首。
她斜眼打量了我一周道:那这就起身走吧!
我疑惑,原本计划周全的过程并不是如此。但是,既然是老鸨上来,我也无话可说,只能带着燕儿随她下楼,在楼角我看见陆元隐身在暗处,微微探出的身子,我心略安。
老鸨领着我出了小瀛洲,上了一辆马车。我问:这是去哪里?
老鸨在车下冷哼了一声,说:让你去哪你就去呗,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我未及说话,那马车就骨碌碌的行了。

这一路,我与燕儿在车内,忐忑不安,这已经完全背离了我们的原计划,原本的计划简单得很,去看来却行之有效,我用苏珥的名义发名帖给裘海,要求一会。只需得他赴约,我引了他进内间,引开了那些裘海的走狗,唱曲放松他的警惕心,然后……我叹息,这下这出戏怎么演?公孙,钱王他们可是安排了另外的计策却不告知于我?

马车停。
车夫道:请姑娘下车。
燕儿抢先出去,伸手扶我。我一怔。
燕儿笑,姑娘,到了。
我只好扶着她的手下车,我疑惑的环顾四周,这是湖边,这是干什么?
马车车夫道:请姑娘在此等候。说罢便赶着马离开。只留了我和燕儿,还有燕儿手上的那盏灯笼。
我问:为什么在这里?
燕儿也是迷茫的说:我也不知阿!
忽然,远处湖线上出现了一只灯火通明的画舫,向我们这边划来。燕儿提着灯笼说:看来是要游湖了。
我心里隐隐不安,又说不出什么缘故来,愣愣的看着那画舫驶近了,隐约可见舫里人影幢幢的来去,还有丝竹弹唱的声音。
划船的几个船夫喊:可是苏珥姑娘?
燕儿回:正是!
舫内闻言出来一人,后面跟着一个娇小的女人。他立在船头,随着画舫慢慢驶近,我皱眉,那船头站的却是钱镠。
画舫靠岸,船夫拉了一块甲板,我拎起裙子向船走去。
钱镠伸手,扶了我上船,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微微一笑。身后那个娇小的女子道:这便是苏珥姑娘么?
钱镠颔首,正是。
那女子点头,说:快请进来,老爷等了你好久了。
我随着他们进了舫内。
舫很大,是以,这里间就似一个小房子,装饰得帘幕重重,钱镠说:裘老爷,苏珥姑娘到了。
那帘幕后,轻轻颔首,道:不错,正是。那声音里带着些拿腔拿调的味道。我疑惑的看钱镠,不明白他怎么就在此还对这恶霸裘海恭敬有加。
那声音说:钱大人,您费心了。
钱镠道:裘老爷客气了,这是本官应该做的。
那声音道:齐儿,你去照料苏珥姑娘坐下。
是。
一个男子撩开了帘幕,出来。我又一怔,这不是陆涛么?
再看四周,帘幕之间还有谁?却只见得一些黑衣人在帘幕后。
那声音道:苏珥姑娘,闻说你是杭州府里的头牌,难得的佳人,今日一见,甚好。
陆涛道:姑娘请坐。
我坐,燕儿在身边,我看燕儿,燕儿表情全无,我略安心。
陆涛对着帘幕说:给姑娘沏茶。
适才引我进来的那女子转出来,咯咯笑:姑娘可要喝茶?
我看她,她眨眼,我看了她半晌,忽然明白过来,笑:照我的习惯沏茶就可了。
她微笑,拍手,帘幕忽然被重重撩起。
我这才看清,这里间并没有我看见的黑衣人,只有一个女子,淡定的坐在那只余下尽头一张帘幕,那帘后隐约坐着的,想必就是那个裘海了。
我面向那帘幕道:裘老爷何不与苏珥坦诚相见?
那声音嘿嘿的笑:爷相貌丑陋,怕是要吓着姑娘。
我亦笑:老爷过谦了。
钱镠道:裘老爷今日请姑娘来,请姑娘好生伺候。
我点头:这个自然。
那声音道:齐儿。
陆涛应,转身对我,说:得罪。
未及我明白,他已伸手,拔了我那唯一一根簪着头发的簪子,发没有了支撑,尽数披散在肩头。他又伸手往我腰间探去,我不明所以,只觉得他放入我系腰的丝巾里什么东西,他已转身对着裘海说:老爷,已经验过了,除了这金簪子外,别无险物。
裘海道:好。
帘起。
只见这帘幕后坐着一个男人,脸上带着织锦软缎的人形面具,只露了两眼,那眼里,透着煞气。而身后左右立了两个凶仆,看那两人,身形矫健,应是传闻里的裘海手下。
裘海看我,道:姑娘可害怕。
我微笑:怕。
他问:为何?
老爷如此排场,是以苏珥怕。
他笑,笑得阴侧侧。他说:姑娘胆量也不小了,绛雪姑娘,你看,这可是你们小瀛洲里的苏珥姑娘?
那坐在他前的女子看我,我看她那架势,莫不是裘海早知道我不是,才叫了这个女子验证吧?绛雪,绛雪,似乎名字熟得很。
绛雪看我:苏珥姐姐,别来无恙?
我心一放,笑:多谢妹妹挂心。
绛雪道:多日不见,姐姐甚是消瘦,可是处理事务劳心?
我颔首,不置可否。
裘海道:姑娘离开了小瀛洲,可是如你家妈妈所说,自立门户去了?
我笑:老爷说笑了。
他没有笑:说:我这人最爱才,听得姑娘的事儿,甚是心急,是以让钱大人把姑娘请了来,姑娘若愿意,今儿就搬进我在杭州的别院,想做什么事儿,我自是全力助你。
我一愣。
他看我,眼里带着打量。
我亦打量他。
他问:如何?
我笑:好是好,不过,裘老爷的美意,苏珥心领了。
他并不意外,说:你可知,我裘海要助的人,别人是不敢助的。
我笑:老爷的意思可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苏珥小小一个女子,不须得老爷特意费心,死活不过就是在外流浪而已。
最惨,莫过于死。他慢慢的说。
我背一凉,这话很冷,渗人。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07 23:06:00
他注视我。
我叹:苏珥自个儿赎身出小瀛洲时,与妈妈一顿好吵,当时也曾想,左右出不去,也就一个死,于苏珥来讲,最惨,非死,而是生死不如。
他看我,眼里惊异。
我笑:裘老爷,你看,苏珥说的可是?
他不语。
钱镠微笑:裘老爷,今儿可见了这苏珥姑娘的烈性了,不如再见识苏珥姑娘的唱曲儿的本领,再下定夺。
听那话,似乎钱镠认为裘老爷要对我不利?我看向钱镠,他回视我。
裘海沉默了许久,道:听说苏珥姑娘的琴艺也是一等一的好,不如弹唱一曲?
我心里打了个突,古琴在现代早已绝迹,倒是古筝我还晓得怎么弹两下,这下不完了么?
钱镠道:裘老爷此言差矣,苏珥姑娘清音绝佳,不如让她清唱一曲?
裘海看我说:我曾拜师习古琴,知晓古琴之难,姑娘既是好手,怎能吝啬,我今儿也可向你赐教。
我看他正色的说:既然是曾经习过,那就不要苏珥弹奏了,苏珥今日给裘老爷和钱大人用苏珥新近练的器乐奏一曲,您看如何?
他看我,说:古琴是有现成的,其他器乐,怕姑娘手生。
我笑:这倒不怕。这器乐甚是简单,请裘老爷命人取七只上好的瓷海碗来,另取西湖水一桶,银筷一双。
他道:这是为何?
我说:取来便是。
他命人取了七只白釉海碗,置在搬了去面前的长案上,一字排开,又取水一桶,雕花银筷一双,摆在我面前,他道:苏珥姑娘,东西是让人预备齐了,这接下去……
我笑笑,掩了心里的紧张,舀了一勺水,往第一个海碗里倒去,拿筷试音。接着以此为音准往后面的海碗里逐个添水,他们都很疑惑的看我的举动,我微笑。待全部倒了水,我拿筷迅速的敲打了一遍,瓷碗叮咚作响。
我的目光掠过钱王,绛雪,陆涛,最后定在裘海身上,我垂目,敲击我的“水碗”。
音律清脆,叮咚声起,春江花月夜的曲子是我唯一记得周全的,无法,总不能再唱水调歌头,那也太离谱了。
我随着音律,胡乱的唱: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潋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悠悠去,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沈沈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我喘气,再看在场的众人,都一幅见鬼的表情,我看向钱镠,见我看向他,他迅速掩去了眼里的神色,那眼里闪过了什么?快得我看不清。
一个鼓掌声,清脆。是绛雪,她笑,脸上满是敬佩之色,轻轻的吟唱道: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姐姐这曲儿可把这张大才子的词唱活了,妹妹不才,怎么就想不到这曲儿来配这春江花月夜。
我面露惭色。
裘海一直没说话,他在研究我,我知道,那眼神阴晴不定的样子,随即一片平静,看我,道:苏珥姑娘名不虚传。你这乐器叫什么名儿,我头回见着,果然是神器。
我道:这本没有什么名字,不过这上好的邢州白釉瓷碗加上西湖之水,才有如此音色,是以苏珥不才取了名儿叫水玲珑。
好个水玲珑。他忽然笑,道:苏珥姑娘,不留在我身边真真可惜了,今儿请姑娘来,便也无送姑娘回去的意思,姑娘好自为之吧!
我笑:裘老爷何等人,何须得威胁一个小女子,你要人生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你若要苏珥今日三更死,苏珥断然是活不过三更的,苏珥这点儿皮毛功夫,让裘老爷见笑了不是,还哄了老爷欢心,这水玲珑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那街边乞儿雨天没有客人施舍时候,拿了破碗盛了水,敲打成音,苦中作乐,我今日不过是拾人牙慧,借了裘老爷的精巧瓷器和西湖水,才奏得了这一首春江花月夜而已。
他看我,道:留,还是不留,全看你,若留,今儿这绛雪姑娘及你家妈妈都少不得好处,若不……他轻笑,没有再说下去。
钱镠变了颜色道:裘老爷,你是何意思?
裘海冷冷道:钱大人,你曾许诺,这苏珥是归了我的,可是?
钱镠眼神冷了,平静的笑:区区一个女子,何足挂齿。
那便是了,今日既然不肯从了我,那我想做什么,你可是想要阻拦,钱大人?
钱镠冷笑:一个女子你可任意处置,但其他百姓,你要动手,可要问我钱镠答应不答应。他的手轻放在剑柄上。
裘海转眼看他,两人眼神冰冷相交。
我说:要我留可以,但我要问清一件事。
裘海看我。
我说:裘老爷留了我下来,是要做何用途。
他冷哼。
我说:我苏珥好不容易赎身出来,若那么容易便留了,岂不蚀本,就算留,也须得看有什么好处。
他蓦地大笑,起身,缓步走向我,那两个手下一步一行随着他走。
他在我面前站定,凝视我。
我微扬头,不示弱,回视他。
他伸手拾了我的下巴,道:你这小女子,伶牙俐齿,看样子,不说你心服口服,怕你死在这里的心思都有了吧?
我欲别开脸摆脱他的手,他反倒狠狠的捏我的下巴,不松手,嘴上倒是分外的和气,道:那我若说我要纳了你为妾,你说,咱这事儿蚀本不蚀本?
我看钱镠,他深思的表情。再看陆涛,他冷冷的看我,似乎在讥笑我。
我叹气,道:可惜了,如此良缘,苏珥我无福消受。
他微笑:只需得你动动口罢了。
我冷冷的看着他,道:我倒想知道,梅妻鹤子的典故。
他愣。
我终于挣脱他的手,迅速的后退一步。
此语甚是险,公孙在锦囊里还有一张纸,上面写了一行字,道:迫不得已时,敢问梅妻鹤子。我这话是问出口了,却实在不知道后朝的梅妻鹤子与这裘恶霸有何干系。
他问:你是谁?
我不答,寻思着,难道说中了什么痛脚?
他伸手欲抓我肩,钱镠拔剑,挡在我身前,道:裘老爷自重,苏珥姑娘已非青楼女子。
裘海不作声,看我,身后的手下亦在钱镠拔剑时也拔剑,指着钱镠。裘海笑:钱大人,我看你对于我要找青楼头牌玩乐的事儿热心得过头,依着你的性子,不能啊!
钱镠笑笑:裘老爷的绸庄支撑了杭州府里一半的税收,本官哪里敢怠慢。
哦?你钱镠原来也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么?裘海轻笑:难道我弟兄们告知我的善战饶勇的钱大人只是传闻了?
钱镠道:钱某出生乡里,生性无赖,这点裘老爷不知么?
我打断钱镠的话,说:钱大人此番护着苏珥,苏珥感激不尽,只是此事,还是看裘老爷要说什么关于梅妻鹤子的事儿吧!
裘海瞪着我,眼神凶狠,道:且不说钱大人的事儿,你这贱婢到底是何人,竟敢冒充苏珥!
我与钱镠俱愣。
他阴侧侧的笑:随便找个娼妓戏子来就可以充得了数了么?齐儿,把绛雪姑娘绑起来!
陆涛冷笑。
他回头。
我看向不远处的陆涛,他身后立着一排黑夜人。
裘海道:愣着做什么?绑那个小贱人。
陆涛冷笑,不答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07 23:08:00
陆涛冷笑,不答不动作。
绛雪起身,走到他手下的身后,轻笑。
那手下软软的倒了下去,站着的是绛雪与那个引我进来的女子,若无看错,那是白幽幽。
裘海怒,自腰间也拔了剑,道:好,好,你们个个反了是吧?
陆涛抢上来,以剑指着他,道:裘海,你以为我真归顺于你么?
裘海冷笑,道:随你大爷的意。不过……他忽然向他扔出把粉状物,立时成烟,下一秒,只听得一声低低的惊呼,我们都忽略了的一个人,燕儿被裘海捏着脖子,立在窗边。
他冷笑,道:你们这些人,真以为我裘海没有准备提防着么?你们这些人里,唯一我不知其身世的,大概便是紫霞山庄庄主那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表妹,公孙秦伊。
陆涛怒:放下她。
放下?裘海怪笑。燕儿痛苦的发出变形的声音,四肢抽搐起来。
我心一揪,顾不上眼前的情形,几乎失去了理智,没有多想就疾步向他走去,道:欺负一个小女孩子算什么?
秦伊!钱镠追上来,拉我。
我回眼看了他,摇头笑:钱大人不必费心,秦伊手无寸铁,裘老爷亦不会计较以秦伊换燕儿的。
钱镠眼色深邃,我颔首,他手慢慢松开。
我转身,面对裘海。
他狞笑:好,你够胆子,老 子我闯荡多年,头回见你这般有胆色的小贱婢。我这是该叫你苏珥姑娘,还是公孙秦伊呢?
我道:秦伊。
他勾勾嘴角:好,老实告诉你,你对我没用处,这燕儿可是陆涛的亲妹子。
陆涛冷哼,道:你杀了她吧!
哦?他双眼闪过杀气。
燕儿痛苦的乱颤起来,看着平日里娇小可爱对着我姐姐长姐姐短的喊着的燕儿如此这般,我受不了,不禁狂叫:够了!够了!
够了?裘海笑:秦伊,你是不明白这眼下的情况吧?
我阻止陆涛和钱镠再有动作,对他说:怕是你才不明白吧?杀了燕儿,陆涛也不会罢手,但你若有我在手,你想自此处脱险,易如反掌。
伊伊!钱镠忽然叫。
我转脸,冲他仓促笑,再面对裘海道:你也看见了,钱大人如此关心秦伊,你挟持了我,要离开此处,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心知我自个儿的腿在打颤,本质上我是贪生怕死之徒,但在这古代,我的路见不平还是分毫未改,无论古今。甚至我知道,现在我的此举是十分愚蠢的,但是,为了救燕儿,现在双方对峙着,擒这裘海虽是必然,但燕儿……我叹。我相他走近,离了几步之距,我柔声道:请放了燕儿吧!
燕儿喉头咯咯作响,头猛烈的晃动。
秦伊!陆涛冷冷的说,你死不足惜。
我笑:若我死不足惜,你就不会说这句反话了。要记得,你欠我一命!
他脸沉。
我轻笑:一命换一命,如何?
裘海忽然大笑,好!好!他使劲一扔燕儿,钱镠飞身接了燕儿,眼里焦急看我,陆涛已执剑向我们奔来。我手臂被裘海一把抓住,拖向了窗边,他哈哈大笑,带着我向船窗外纵身一跃。
在甲板上滚了滚,我被摔得晕头转向,被他强拖了起身,这甲板上围了一圈人,为首的喝:裘贼哪里逃?话止,那人愣。
是祝天翔。
钱镠与陆涛破窗而出,钱镠大叫:莫伤了秦伊!
裘海哈哈哈大笑,就趁那空隙拖我向湖里跃去。
我吃水,旱鸭子的我,几下喝了湖水,不禁昏过去。

第二十三章 裘海举兵毁杭州府衙 秦伊落难临安遇老汉

大致是因为我在古代昏去的机会多,是以醒来并不惊讶自己会在这间屋子里吧?
我不知道裘海后来是怎么逃脱了钱镠公孙宋继仁等的追杀,我只知道我现在在裘安的别院里,而且,这别院应该不在杭州城内,否则公孙钱镠等人应早就闯上门来。这别院靠山而居,院里的水势全用山上泉水而成,设计精巧,可见裘海这一霸,霸道得如此地步,甚是了得。
这院子里,没有会说话的人,全部都是哑巴,且个个身手矫健。我醒来至今有三天了,却没办法和外界联系,也没办法逃出去。裘海也不知去了何处。
我立在窗前,咬唇。
第四天,傍晚,裘海出现。
他换了脸上的面具,这次的面具上织着一条龙。
我冷笑:敢用龙纹,你以皇帝自居么?
他眼里没有任何神色,只是看我。
我问:为什么不杀我?可是因为我对你还有用处。
他狞笑:我正寻思怎么将你生吞活剥。
我闻言,变色,后退,心悔了刚才所说的话,我现在身在虎穴,还是收了性子,小心为妙。
他道:放心,我若要杀你,我会提前告知与你!他欲倒茶,手臂僵硬的伸向茶几。我看他手臂有异,不动声色的看他。
他倒了茶,却手一颤,茶水倾了出来。
我看着他,道:为何不叫下人来伺候你?
他看了我一眼,道:现下,我谁都不相信。
我道:许是你做恶太多,连最亲近的手下众弟兄都叛你而去。
弟兄?他冷哼。那些不过是我的死士,他们的家人都服了我的长生丹,若想家人平安,就得在我手下做事。
我无语。
他看了我一眼,说:你也吃了。
我愣。
他笑,猖狂万分,道:你可是让我脱险的大功臣,怎么可以漏了你呢!
我道:那是你命不该绝于湖上,那湖水若是被你的血染了,那才叫生灵涂炭。
好利的一张小嘴。他走到我面前,低头看我,说:可惜了,却是个短命鬼。
我看他。
他说:这长生丹,可不长生啊!
我咬牙,恨恨的说:你们这些恶人,就只得这些把戏了么?威胁,利诱,下毒,勾结黑道,杀烧抢掳,从古到今,几乎是一模一样,这世道欠了你么,你要如此作恶多端?
哟,怒了?我还道你不会发火呢!他调戏的口吻,俯身,在我耳边说:不过,你大可放心,爷我很喜欢你,只要你乖乖的,我会按时给你吃长生丹。
我冷笑:接着你是不是要说,一旦逾期不按时吃药,我就会七窍流血,经脉俱断而死?
他一愣,旋即恶狠狠的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道:这你放心,我连死都不怕,这敬酒,我喝得欢呢!
他凝视我。
我恶狠狠的回视他。
他忽而笑,道:酒么,我有的是,就看你吃不吃得了了。说罢,跨门而出。
我跌坐在地上,丧气万分,我现在才知道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差点我就开口求他了。我叹气。适才说的那些话,现在回想起来,心里不知喜忧。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07 23:09:00
此番对话过后,又过了几日。
夜。
我昏昏睡去,忽然一只手捂住我的嘴,我惊,睁眼,裘海凶神恶煞道:跟我走!
我迷茫的被他大力自床上拖起来,他大步走着,我跌跌撞撞的被他拽着向大门走去。
门外是火把,刺眼,我拿手挡,那火把下是一个个黑衣人,大约有百来号人,见裘海,齐齐叫:见过主公!
我头晕,被他一把扯上了马,他亦上马,我嫌恶他与我共骑。他却放肆的笑,道:祝天翔可与你共骑,我就不可么?
我心里惊讶,却不知我惊讶已自脸上流露,他道:没有我裘海不知道的,我甚至知道你在扬州做了何事。
我沉默。
走!他大喝。
黑衣人整齐上马,开动。
我死死的紧拽着马鞍,随着马奔跑,我皱眉,问:这方向是去什么地方?
杭州府衙。
我吃了一惊,搞了半日,我还是猜错了,是在杭州府内,根本没有出去?
他冷笑:我裘海是什么人,能让他们那些乌合之众找着?
我不语。
很快进了街市,入夜以后,杭州府里居民都已早早关门歇息了,只有少数几个人在街上提着灯缓行,见了这一大队的人马横行,惊惶的跑进小巷里。
我皱眉。
裘海哈哈大笑。

杭州府衙。
门前站了两个守夜的官差,见了人马,厉声:来者何人?
裘海道:你不配问我是何人。
黑衣人一拥而上,差役倒在血泊中。我与裘海在马上,随着那百来人杀进去,裘海悠闲的骑马而进。
我闭眼,耳边尽是杀戮的声音。钱镠阿钱镠,你怎么如此大意,这官府衙门,守卫不严,倒叫这恶霸钻了空子。我心道。
裘海在我耳边说:何不看仔细,这血洗的场面可不多见呢!
我不语。
手,捏我下颌,猛地转向右边,仰视他,我皱眉。
他双眼里充满了杀戮的兴奋,喃喃道:秦伊,你看,这地儿遍地是血如此美妙。
我看着他,道:你夜里不会做噩梦么?
他凑近我,嘴唇轻轻的摩挲我的脸颊道:习惯便好。嗜血之时有佳人相伴,甚是快慰。
我躲不开他的嘴唇,心里忽然恐惧起来,他那双眼,令我想起一个人,祝天锐!
我喃喃:祝天锐。
他一顿,放开了我,道:原来你也会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看他,牢牢的看。
他策马,践踏在官兵的尸体上,有的还没死绝,发出垂死的惨叫。我颤抖,如置身地狱。
他快意的笑,挥剑,轻易的撂倒府内穿戴未全便出来防守的官兵。
我浑身颤抖,手指甲已深陷在皮马鞍内,努力找回我的理智,眼前一个官兵嚎叫着冲上前,裘海笑笑,举剑。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往下拉,他吃了一惊,剑直直的刺中了马脖子,马嘶叫,抬脚,跃起,那冲来的官兵的长矛却刺在了我的大腿上,我只觉得一刺一拉,随即剧痛,汗起,我与裘海滚下了马,裘海怒,与那官兵打斗起来,官兵惨叫,倒向我。血,自他脖子流到我身上,我想尖叫,却叫不出声,那大腿上的痛楚已占据了我大半的神经。裘海一脚踢开那压在我身侧的尸体,冷冷的看我,随即拉了我起身。
我被他如拖死狗般的方式,拖着往里走。此刻,恐惧,痛楚连番刺激下,我真希望自己晕了吧!偏生更清醒。他把我拖进了大堂。
里面激战正酣。
钱镠挥剑力斗五六个黑衣人,脸色大煞。我一直没有见过这样的钱镠,他衣衫尽破,露出了虎背熊腰,打斗起来,竟充满霸气,猎猎生风,且他的一招一式十分奇特,若说祝天翔有时象恶鬼,那这钱镠便真的是阎罗王出世了!
他忽见我。一愣。身上旋即被刺,血喷出来,这一记,是刺在他的背上,他嗷的怒号,转手砍了那人的脑袋,那头颅骨碌碌的一直滚到了我跟前不远处,那头颅上还挂着吃惊的神色,张着双眼看着我。
我浑身一颤,挣扎着要爬起来,裘海手一拎我的手臂,我被带起,用没有受伤的腿支撑着全身的重量,我看自己一眼,那裙子,早已血污相交,贴在我受伤的那个大腿上,大腿已经痛得在强烈的颤抖,而我全身亦在颤抖,汗水顺着脸,流进脖子里。
裘海看着钱镠,朗声笑:钱镠,看你能撑到何时,若你不死,我便把这个女人还给你,如何?
钱镠怒,解决了一个,道:该是你不死,我钱镠放你一条生路!
裘海大笑。
我痛得脑门直流汗,伤口在直流血,怒,说:你这杀千刀的,就不怕连累家族?今日血洗杭州府衙,朝廷要追究下来,没你好果子吃。
他狂笑,道:秦伊阿,秦伊,这世上也只有你如此天真了,现在的朝廷和草台班子有何区分?你再看看钱镠,今日必然是死定了,哈哈……
我强忍痛道:钱大人定然杀你!你看着吧!
好,我看着。他愉悦的看着钱镠厮杀。
我看着钱镠在黑衣人包围里越战越勇,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那好几十个人与他车轮战,纵然是身手比这些黑衣人要高一等,也经不住着车轮战。喜的是他丝毫没有衰败下气力的状况。
裘海缓缓的关上了大堂的门,看着这一场以多欺少的恶斗。
我吃不住痛,那血流失后的全身虚弱,使我不得不半跪在地上,牢牢看着钱镠血汗披身,左右开弓的酣战。
突然,门被踢开。一个男人举着火把进,见我,视线定在我已被血染得发黑的衣衫上,在看我,我表情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他冷冷笑,好一个恶战啊,缺了我真不行。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07 23:10:00
裘海抢上去,挡那男人,我嘴角勾起笑,祝天翔的功夫我可见识过,这裘海怕不是他的对手。
裘海与祝天翔各自拔剑,也打将起来。
此时钱镠正格开一个攻击的黑衣人,一记打得那黑衣人飞出恶战圈,倒在裘海祝天翔之间,祝天翔邪笑,一脚踢起着黑衣人,把他推向了裘海,裘海一剑,正中黑衣人胸口,黑衣人口中喷血,连声音都不曾出,歪头。
我看向钱镠,他的恶战圈子已经全面右移至离我两三尺远的地方,那桌椅尽被击碎,木屑纷飞,他看向我,我担心的看他,他脸上有疲惫之色。
再看裘海祝天翔,两个人慢条斯理的正过招,却也是招招都欲致对方于死命,我虽然不懂武功,却觉得他们两人似乎非常熟悉对方的招式,往往是一招出,对方已条件反射的躲开去。
祝天翔脸上越来越难看,忽然道:祝天锐!
那裘海一愣。
旋即祝天翔伸手抓了他的脸,那面具被他抓在手上。
这哪里是祝天锐,虽然我只见过一回,但是我还是认得出,此人竟是祝家老三祝天祺。
祝天翔冷笑。
这边黑衣人也是一愣,放了钱镠向祝天祺攻击。祝天祺狂笑,边战边退。钱镠向我走来,剑光,他挡,祝天祺笑,道:你们真以为斗得过我么?长生丹的后果你们可是见过的。
一黑衣叫:先杀了你这个冒充的奸贼。
另一黑衣拦那黑衣道:弟兄们的家里人都吃了长生丹,你一个人自然是无所谓。
就在这说话空隙,钱镠与祝天祺已过了数招。
钱镠剑势沉重,看起来有强劲锋利,祝天祺招招灵巧,以轻敌钱镠的沉重的青铜剑。黑衣人俱都停了手,愣愣的看着他们。
祝天翔把我扶起,轻声说:你受苦了。
我苦笑。
他眼望着祝天祺,看不出情绪。我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是在怎么想,那神情莫测。
叮的声响,双剑相交,钱镠的剑硬生生的削去了祝天祺手里的剑,祝天祺面带微笑,扔握着断剑与钱镠斗。
我靠着祝天翔,头皮一阵阵的麻,而那大腿的伤,还是有血再流,能感觉慢慢缓了下来,我心想,非得流血而死不可。
祝天翔一颤,我们都看见钱镠一剑挑开了祝天祺的断剑,下一秒,一剑劈了下去,那右臂生生的被砍了下来,祝天祺闷哼了一声,倒地。
那一直旁观的黑衣人忽然冲出一人,阻止了钱镠下一剑,道:钱大人,留他条狗命,我们兄弟的家里上下的性命还在他手里,我们需要长生丹的解药。
钱镠闻言,挽剑于手背后,道:好!他看向我,旋即转开脸去。
祝天翔道:这里,就留了他们处理吧,我送你去看大夫。还能走么?我颔首。
他点头,扶着我。
我叫:钱大人。
他俩都看我。
我说:有些事情我想不透,还请钱大人赐教。
你说。
我说:今日不便相问,明日可来山庄一叙么?
祝天翔道:走吧,门外有马。
我与他转身,那瞬间,我看见血污满身的钱镠手臂微微颤抖,神情黯然的看着我。我借着祝天翔的力量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忽然惊呼声。
我与祝天翔转头,只见祝天祺满脸的鲜血,双眼盯牢我,剩下的那只左手拿着他的断剑,微倾着身子奔来,祝天翔怒,伸手挡,祝天祺剑往腰间一插,扬手,白烟。
白烟内,我隐约见到祝天祺的身影,一闪,我推开了祝天翔,冰冷的剑,斜斜的自我腰间擦过,微痛,一只手拉住我,我看见他困兽的眼神,来不及喊。他携我向外面奔去,踢翻了路边插着的火把,火起。
门口还停着他适才手下的马匹,他捞了一匹,大力把我耸上马,我被挂在马上,他单手上马,掉转了马头,喝,走!
他抓了我的手臂,我恐惧,这个只剩独臂的男人,他为什么要捉了我去!
马狂奔。
我不知道我们一路跑了多久,但我知道我支撑不住了,自出了城门,我就想吐,觉得自己要从马背上掉下去,我挣扎,他喝:休要乱动!
我摇头,拚尽全身力气从马上滚落。剧痛,我几乎痛得晕去,但是并没昏去,这该死的清醒,我在山林小路上翻了几番,向斜坡下滚去,直到撞上一棵树干,才停了下来,我咬牙,那腰间的伤原不严重,这一撞,不重也重了。
祝天祺连滚带爬,到我跟前,咬牙,道:你做什么!
我苦笑,说:找个地方等死。
他独臂支撑自己坐起来,凝视我,道:你不会死的。
我笑笑,奇怪自己到了这等地步反而心情平静下来,反正再坏都不能再坏了。说:人人都要死的,只是时间不一样而已。
他固执的说:你不会死的。
我摇头。
他忍着断臂的痛,道:该死了的人是我。
这个祝天祺,我心里叹,靠着树干,闭眼,痛得麻木了,只觉得自己异常疲惫。
他的手抚摸的脸道:这事,原不该连累你,只可惜了祝家那两个儿子都喜欢你,我只得把你带了来,吃了这些苦。
我蓦地睁眼:你说什么?祝家那两个儿子,什么意思?
祝天祺满眼悲伤道:我虽然明着是祝家的人,但是,祝家却欠了我家四口人命。
我愣愣的听他断续颠倒的说了半日,才了解了个大概。
那么,因为祝家老爷掠了你母亲,杀了你母亲的老母亲以及你的亲生父亲和两个妹妹,是以你要报仇?我疑惑,可是裘海又是怎么回事?
他疲惫的说:裘海,早被我所杀。
我呆。
他仰躺在草丛里,喃喃:秦伊,你不会死的,我没有给你吃长生丹。
我愣。
他闭眼。
我坐在那里,脑子空荡荡。意识渐渐有些模糊,我喃喃:祝天祺,你不该这样的,祝家虽然杀你全家,但是,祝家老爷定然是知道你不是他的孩子,他却依然把你养大,视如己出,还有,你要为你亲生父亲,妹妹,外婆报仇,可是,你不该报复在祝家儿子身上啊!
没有回应。我看他,没有动静,我拍他胸脯,祝天祺!丝毫没有反映。我慌了,忙试他的鼻息,惊,怎么没了呼吸?我摇他,惊慌失措。祝天祺!……
他低低呻吟了一声。我喘气。
他微微睁眼看我,轻轻的说:趁着还能动,走吧?回城去吧!
我沉默,不知道该如何,他冒充裘海的事情且不说,是否杀了陆元全家也不提,光是适才在我面前杀的那些人,他就只能以死相抵了,我看着终耗尽了力气瘫软在斜坡上的祝天祺,杀了他么?我苦笑,我不曾杀人,亦不可能杀他的,但是,救他么?他又不值得我救。想起他刚才告诉我的事情,确实是可怜,小小年纪,母亲告诉了他全部的真相后疯了,换作是我,我又该如何?我难保不做他相似的事情,可是,那些官兵,在天之灵会平息怨气么?他似乎只能死,但是那些被他喂了长生丹的人呢?他们怎么办呢?我叹气,此刻断臂的祝天祺,也甚是可怜。
我叹气。
他皱眉,猛地摇头,喃喃:娘!不要,娘!
我借下了系腰的纱巾,自那纱巾里掉出来一颗黑色的球状物,我看了看,嗅了嗅,闻到一股药味,这是陆涛在船上时给我的,后来我被祝天祺所扮的裘海跳湖掳走,到了他的别院,这颗丹竟没有溶化,真神奇,紧接着我在那别院时,祝天祺并无衣衫给我换用,是以才得以保全了这药丸子吧?
我拿着药丸,皱眉,这是什么药丸,他为什么要放在我身上?
祝天祺摇头,闭眼,虚弱的低喊:我没错!我不服!
我摇祝天祺,再没大脑,都知道这个时候不把他神志弄清楚,他非昏迷或者直接死了吧?我猛摇他。
他咳出一口血,眼神迷蒙的看了我许久,精疲力竭的放松了他的神情,沙哑的问:我还活着……
我举起药丸,问:这个是什么?
他努力凝神看我的手,借着月光,他露出惊异之色,无力的说:玉露丹。
这是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07 23:12:00
这是什么丹?
他苦笑:据说可起死回生,无病在身的则可以……延年……益寿。
我点头,道:怎么服食?
吞……
我收起丹药,把纱巾牢牢的捆住他手上的肩部大动脉处。
他苦笑,说:你要救我么?
我摇头。
他看着我为他扎紧了伤口,不再言语。
我说:张嘴。
他没有张嘴,我一手捉了他的下巴,狠狠一卡,他被迫张开,我把药丸丢进他嘴里。他看我,眼里转过一丝光亮,湮灭,继而是灰蒙蒙的。
药是给他吃了,我苦笑,终究是决定救他。
他看着我,轻轻的说:谢谢你,秦伊。
我沉默,背转身,拉起我自己血污的裙子,层层纱下,我的大腿上附着了大块已经凝固的黑血块,那伤口的洞里还缓缓渗出血来,真真看了作呕,我撕了身上唯一干净的袖子,狠狠的捆住我的伤口,钻心的痛,我擦额上的汗,用力一扎。
至于腰上,我已无暇顾及,吃力的转回身靠着树干,再看祝天祺,他已昏睡,呼吸甚是不均。我抓着树干爬起来,双脚打颤,我深呼吸,看了他一眼,轻轻说:我没有权力来杀你,生死由命吧,祝天祺,保重。
我几乎是爬着上山坡,找到了那匹马,费了一番力气才得以骑上去。马喘气,走步,转圈。我伏在马身上,再无任何力气,自语:马阿马,我虽不是你主人,但请不要将我摔下去,我,还年轻,我还想回现代去,这里,太乱了,杀人,血恨,仇人,我真的累了,我承受不了这些。
马重重喷气。
我自嘲:你嘲笑我胆小怕事了吧?我是胆小,我在现代活得多好啊,没有人随意的可以杀人,也没有人可以随意的绑架人,更没有家族恩怨,血海深仇,你若是人,你也不愿意的,压力,也是……可以杀人的。
马摆动双耳,我靠着它,说:载我一程,去哪里都可以,只要,离开了这个地方,你看,如何?我跟着你走,等你不愿意了,就把我甩掉,你看,这生意划算么?我轻笑,说了一堆废话。
那马仰天啸,忽然撒蹄就跑,我措手不及,只得抱着它的脖子,随着他,在夜色的黑林里穿行。

不知行了多久,我昏沉沉的,只感觉马停了下来。我眯眼,抬头看,这是什么地方?前方有黑乎乎的马群,马仰头嘶叫了一声。
马群骚动,一匹马奔了过来,互相嗅着,那马看我,转着就走了,我身下的这马就跟着马群向山深处奔去。我紧抓着马脖子,头脑更昏沉,不晓得这马要做什么,但,既然是随它乱走,就随意吧!
茅屋。
马群在茅屋前停。我身下的马重重的打嚏,晃脑袋,甩脖子,我松手,勉强从它身上滑下来,坐倒在地,那马屁股正对着我,马回头看我,摆尾巴,打嚏。我惊得连滚带爬的避开它的后蹄。
那马向前走了几步,顿了顿,掉过头来看我,我看着这一大群至少有二三十匹的马,全部都在看着我,怯。
马齐齐的叫起来。
茅屋门开,一个黑衣老者出来,喝:都闭嘴!
马群退开,露出了坐在它们后面地上的我。
我和这黑衣老者大眼对小眼的看了半晌,他皱眉,问:你是何人?怎么会骑了老夫训的马来?
我说:这马带了我来的。
他看我,说:你不是老夫的人。
我苦笑,道:请问您是何人?
他咳嗽了一声,怀疑的看着我,道:你哪里得了这马?
裘海的马。
他喝:你个小姑娘,竟满嘴胡言,裘海怎么会给你这马?
我问:为何不会?
他唾:想必你是那个狗贼的人。
我嘴上的苦笑撤不去,我说:我不明白您说的,我会在此也是这马带了来的,非我本意。
他哼了声,道:裘海已死,你来此也找不到那狗贼要的东西,你死了心吧!
我无语,什么意思?狗贼是指谁?祝天祺?什么要的东西,到底要什么东西?
他道:劝你趁老夫还未生气,早早离去,否则……他没有说下去。
我接他的话说:不然狗贼的同党,格杀勿论。
他看我,道:你很有胆量,你知我是谁么?
我说:不知,就算知了,只怕我才疏学浅,不知您的名头。
他忽然笑起来,走过来,低头看我,问:你受了伤?可是那狗贼?
我问:那狗贼究竟是谁?
他奇:你这小姑娘真真奇怪,你受了伤,又由我的马带了来,那狗贼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你却不知那狗贼是谁?
我看他,这老头,挺自说自话的,且想象力不错,我还未说什么,他就已经为我的伤想了个缘由。我皱眉,难道他说的狗贼是祝天祺?我真傻了,裘海被杀,祝天祺夺了裘海的名头和家产手下,以及他的势力,而这老头显然是裘海的人,这样一想,我忙说:可是那个杀了裘海的恶人?
黑衣老者颔首。
我颓然。
他伸手,力道奇大的搭住我的脉,皱眉,道:真怪!他看了我的脸,问:你是哪里人?
杭州府人士。
他皱眉更深,自语:你这脉象,奇特。
我看他,说:可是因为我体内有长生丹?
长生丹?他瞄了我一眼,你身体里啥毒都没,长生丹,你吃了这玩艺?
我摇头,心想,看来祝天祺确实没有喂我吃。说:没吃。
他手一提,轻而易举的把我拎了起来,忽然和颜悦色的说:小姑娘,你既然到了这里,老夫就治好了你的伤,你看,如何?
我问:你要我做何事报答你?
他呵呵笑:好聪明的小娃娃,既然你问了,我便直说,在此陪我三年,如何?
我摇头,说:那我还是自生自灭了。
他急道:那两年,怎么样?
我问:为何要留我三年?
他看了我,说:我看你这小姑娘与我甚是投缘,既然是我的马带了你来,我们也算是有缘,你何不就留了这里呢?
我脸上定然是哭笑不得的,看他。
他看我,说:不然这样,留一年,就一年,如何,再不能少了,这是老夫的极限。
我险些笑出来,真是!
他见我不说话,便叹气:我这糟老头一个,难得见一个小娃娃可爱,想留了她,可惜人家却嫌弃我这老头子。
我说:你为何要留我?
他说:就是有缘么!
与你有缘的人怕不止我一个吧?
他楞,喃喃:你这个小姑娘怎生如此刁钻,你可知老夫从不轻易助人的。
我叹,道:一个月,伤愈我就走。
他大喜,道:当真?这可是你说的!
我颔首,说:秦伊在此先谢过老先生盛情,既然秦伊说了要留一个月,自然不会唬你的。
他似开心极,点头,拎了我的手臂,带了我进茅屋。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07 23:46:00
作者:蓝旅 回复日期:2006-6-7 23:13:00

算不算收工啊????
====================
zanshi

作者:鬼女幽幽 回复日期:2006-6-7 23:23:00

哦耶~米啦,等卷二了

=======================
dui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16 19:02:00
卷二 朝来寒雨晚来风

第二十四章 避世高人童心未泯 携秦伊入钱氏庄园偷书

钱镠挥剑力斗五六个黑衣人,脸色大煞。我一直没有见过这样的钱镠,他衣衫尽破,露出了虎背熊腰,打斗起来,竟充满霸气,猎猎生风,且他的一招一式十分奇特,若说祝天翔有时象恶鬼,那这钱镠便真的是阎罗王出世了!
他忽见我。一愣。身上旋即被刺,血喷出来,这一记,是刺在他的背上,他嗷的怒号,转手砍了那人的脑袋,那头颅骨碌碌的一直滚到了我跟前不远处,那头颅上还挂着吃惊的神色,张着双眼看着我。
我浑身一颤,睁眼,转头,窗外沉沉的夜。
这已是第几次梦见钱镠恶战?我抹额头上的汗,腿因肌肉牵动,隐隐作痛,我挣扎着起身,呆呆坐在木床上,杭州府衙的那场血腥恶战,一直挥之不去,耳鼻残留的惨叫,厮杀,血腥都仍记得,甚至如在眼前耳畔。
我捂脸。
来了此地数日,整夜整夜的噩梦,整夜整夜的半夜惊醒,我苦笑,打开随身挂着的小荷包,自里面拿出廖风赠我的夜明珠,珠子在黑暗里散出淡淡的光亮来。
公孙他们,定然在找我吧?想起公孙那张似乎总是挂着风淡云清笑容的脸,想起祝天翔那总是挂着邪气笑容的脸,还有他在我耳畔轻声低语,我看着窗外。
屋外有淅淅索索的声响。
我站起,一瘸一瘸的走向窗。
我愣,随即恐惧的后退,尖叫。
那窗外盘卷立着一条人腿那么粗的巨蟒。吐着蛇信,盯着我!
三更半夜的,你做什么?黑衣老者推门进来,满脸不悦。
我指着窗外。
他却大喜,道:乖乖,你是怎么引得这大蟒来了?
我诧异,道:我引了它来?
他已矫健的翻窗出去,那大蟒没有动,只是吐吐蛇信。
我扶着窗框道:快快赶走了它吧?
老头子摇头,蹑手蹑脚状,轻声说:我可早垂涎着这家伙了,今儿送上了门来,还不跑走,天赐良机。
说时迟那时快,这老头子扑了过去,那大蟒速度也不慢,嗖的低下头,向我这边游来,我恐惧的大叫:它过来了!
老头子笑:莫怕,莫怕,看老夫和它玩玩吧!
那大蟒忽然蹿进屋里,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我转身拖着伤腿就跑,这天杀的,我打小就怕蛇,去动物园,那里面的蛇馆我定然是不去的,自然也没亲眼见过那么大的蟒蛇了,我闻到腥味,老头子在窗外喊,你别跑,停下来!
我摇头,哪里肯听,自我的房间跑出,可恨了我那腿,痛得我速度慢了许多,那蟒蛇速度极快的游来,我跌倒,恐惧的仰视盯着它直了身子,蛇信发出吱吱的声音,老头子追进来,道:别动别动,这蟒蛇有些古怪。
我头发麻,看着这蟒蛇。
蟒蛇没有动作,蛇信吞吐着,我闻着那腥臭的味道,欲呕。
老头子说:你手上什么东西?
我摊开我的手,那夜明珠散发出光亮,那蟒蛇低头,匍匐在地上,围绕着我游了一圈,再次盘立起身体。
老头子说:难怪这家伙追着你跑了,你手上的东西你可知道是何物?
我说:夜明珠啊!
老头子道:非也,这是魑魅目,谁得便可号令妖魔精怪,小姑娘,这东西,你自何处来?
那蛇张嘴,我捂嘴,害怕的看着它的血盆大嘴。
老头子笑,看了一眼,说:它求你看病来了。
我恶心的看着那蛇,道:我又非兽医!哪里会看病!
老头子道:珠子借我一用。
我伸手,他接过来,看,道:这玩意,世间也只得3颗,你哪里来的?
我不答。
他摇头,说:这些魑魅目,伤主人性命甚多,你小小年纪,当心点才好,莫要我治了你的伤,你却被这珠子害死。
我捂嘴,闷闷的说:这破珠子,我一直以为是个信物罢了。
他摇头,把珠子放在那蛇嘴里,蛇立马合嘴,把全身卷缩成一团麻绳子似的,一动不动。
我疑惑:这是做什么呢?
老头子道:你没见它张嘴给你看伤口么?老夫这是给它疗伤来着!
我挪身子,尽量拉大我和这蛇的距离。孰料,这蛇忽然的立起来,猛然一跃,在地上滚了两滚,吐了珠子出来。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16 19:04:00
老头子拣起珠子,嗅嗅,道:这贪吃的家伙,可怜了吃小野猫子时被划伤了嘴。
我不语。
这蛇,说来也奇,过了片刻,自来处游去,一眨眼便失了踪迹。


数日后。
那黑衣老者自称自己是避世高人,执意让我给马洗澡。无奈,只能从命。
我吃力的帮马清洗,拿了大刷子给一匹枣色马洗澡,忽然马惊,打翻了水桶,溅了我一身水不说,还撞倒了我,马惊慌,我这才看见,自山坡上游下了的巨蟒,白天见着,更觉寒颤。
我刷子一丢,一拐一拐的往屋里跑。
这老头子,闲情雅致的坐着在看书,我急急喊:蛇!蛇!
老头子看我,道:小姑娘,莫要没了样子,你不怕你的腿这么折腾着,给废了?
我脸上定有黑线,心想,真是要死了,不知谁,一定要我拖着伤腿去洗马的,现在倒好,我跑进来说有蛇,他又教训我,真是……
说话间,那蛇已游至门外,盘里起来,张大了嘴,从嘴里吐出来一样东西。
老头子哈哈笑,道:这畜牲也知道报恩来着?
他拣起了地上蛇嘴里吐出的东西,对我说:吃了它。
我摇头。
他一步抢上来,道:吃!
我闻到一股夹着血腥味道的酸臭味,更是捂嘴。
吃!
我摇头,坚决的说:我不要吃!
老头子手一捞我的腋下,我忍不住笑,他扬手就把那东西扔进我嘴里,我愣,那东西咕噜一下就滚进了我的喉,顺着食道就下去了,我满嘴的腥臭,眼泪就噼里啪啦的掉了出来,这什么世道,我不要吃,还逼着我吃,真是,天杀的。
小姑娘,你哭什么?老头子笑。
我瘸着腿,冲到外边,那蛇还在,我此刻也不怕了这恶心的东西,经了这巨蟒,到了水桶边,拿了剩下的水漱口,此时胸口似火烧般,在心口里痛得不行,我拽着胸口的衣裳,大叫:死老头子,你害死我了,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老头蹲在我面前,笑嘻嘻的说:这个吃不死你,对你的伤倒是有些用处,这家伙给你的是寻常药师求都求不到的,专生在剧毒蛇窝里的九死九生果。
我大叫一声,腿如被人用钢锥狠狠的敲打般狂痛。
老头子伸手,抓着我的手,念叨:莫叫,莫叫,挨得这一时半会的就好啦!
我怒视他,道:九死九生……九死……
他笑逐颜开的看我:待到了这九死完了,便是九生,小姑娘,忍忍罢!
我汗流浃背,全身如沐火海,腿伤痛慢慢消了,我却又似坠入冰窖,寒意阵阵,如此几回,我视线渐渐模糊,咬牙,不再喊叫,老头子笑嘻嘻的握着我的手,只觉自他手上传来温水般,迅速在体内流转,我意识渐渐不在这身体上,恍惚的,又看见了自己在现代的生活,看见母亲,我似乎年纪甚小。
钱王祠。
年幼的自己在杂草废墟间奔跑,暖风袭来,分外惬意,我嬉笑着,笑闹着,忽然被绊倒,哭。
一双手扶起了我,一张苍老的脸,凝视着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伊伊。
伊伊?他凝视我,温和的说,小家伙,不要乱跑,这地方,是为纪念一个很厉害的人建造的,不要惊扰了他,好不好?
这个伟大的人是谁?我问。
他笑,钱王。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
他笑,你若乖,我就把这个送给你,我看他,他拿出了一个玉指圈,说:看,这个送给你。
我摇头,妈妈说不要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他微笑: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你的。
真的吗?
伊伊,伊伊……母亲走来,问:怎么跑到这里玩了,好回家了。
那老人问:这是你的女儿?
母亲点头。
他笑笑,说:这孩子,你是留不住的,好好的培养她,她是个好孩子。
母亲疑惑:什么叫留不住,你是算命的?
他没答,只是说:23岁有一劫,那时若没出事,你就可留住她,否则,她还是要随命而去的。
我抬头,看见母亲惊疑不定的脸。
老人说:我不是骗你,这孩子,留不住的。
母亲怒:你胡说八道什么!
老人笑,说:我说的是实话,这一劫,恐怕……
母亲怒,拉着我,看了那老人一眼道:谁相信你的鬼话!走!
我跌跌撞撞的随着母亲走出了破败的钱王祠。
我手指上还套着那个玉指圈,母亲骂:这个什么东西?随便就戴在手上,你想死啊你!
我委屈,道:那个老爷爷给我的。
丢掉!她一把拔了我手里的玉指圈,狠狠的丢向钱王祠的方向,道:下次我不带你到西湖边来了,什么鬼地方都敢进去!
我哭。
全身寒。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16 19:05:00
我颤抖,模糊的似见祝天翔深深的注视我,欲言又止,转身离去,我能感觉自己的眼泪,悄悄的凋落在花瓣上,一瞬,又似在西湖边上,凝视着湖水,身边坐着沉默的钱镠,又一瞬,我沉入湖底,碧绿的湖水,分外的清澈,我叹息,一个声音在喊我,伊伊,伊伊……
我睁眼,全身蜷缩着,意识慢慢又回来,原来我还是在这里,那老头子抓着我的手腕,道:醒了?
我粗粗喘气,无力的瘫在地上,看着他站起身,懒懒的说:这九死九生真是好玩意,小姑娘,你真的是从千年以后来的人么?
我讶异的看他。
他看我,道:适才药力发作时,老夫听你在喃喃着,所以问了你几个问题,你都答了,怪不得老夫一直琢磨不透你那脉象不似今人,你的脉,活而浮,但这浮,又不是你体内的有什么问题,倒像是在适应坏境而起的活而浮,真真奇异,今儿这一问,倒解了老夫的惑了。
我不语。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道:你无须提防老夫,老夫并无恶意,只不过老夫向来对这天文八卦,奇人异事有些兴趣,又略通些医理而已,放心,老夫断不会害你。
我皱眉,看他。
他说:难道说不得这以后的事儿么?
我摇头。
他有些失望的看我,说:老夫这好奇心儿被你今儿这话搞得心里如猫儿挠了一般,小姑娘,你就当可怜我这老头子吧?
我说:我不是……
他摇头,道:我可是反复问了你几次,如是假话,谁人可在昏迷时说上四五次,次次不差?
我嘴角抽搐,这个趁火打劫的老头!
他催促的说:今天我救了你,你就当报答老夫,说说吧!
我看他,说:这千年之后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他问:千年后,可有皇帝?
我摇头,点头。
他急:这是有还是没呢?
我笑,道:老头子,你救我的命,先前说好的,留一个月,你要问什么,趁我昏迷都该问全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他哑口。
我慢慢的爬起来,问:我昏睡了多久?
两天。
我愣。再看我的腿,竟已完全愈合了,也没有疼痛的感觉,唯一的看得出我受伤的,便是那腿上桔子般大小的伤口了。
他叉腰,得意:你这个小姑娘,运气也真好,天底下的好事都叫你占尽啦!
我抚摸自己腿上的伤痕,垂眸,却黯然,昏迷时的种种就似真实上演般,那一刻,真恨不得就是在我原本的地方年代。若说最初来时,迷茫得很,后来遇了公孙以后日子过得也颇有趣,但是,再怎么,都已被那场祝天祺扮裘海血洗了杭州府衙的事全部否定在心,这不是我呆的地方,我讨厌这无休止的争斗,计谋,杀戮。
小姑娘,不要哭哇,老夫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如何?
我擦去脸上的泪珠子,说:谁哭了,这是天上掉的水儿。
好,好,是天上掉的水,来来,我们去个好玩的地儿。

夜。
一个庄园。
烛火在窗内闪烁。
我和老头子伏爬在庄园外墙上,低声问:你说的好玩的地儿是这里?
他竖起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
走过一列兵士。
兵士?我惊,这是哪家官儿的宅子?他满眼兴奋之色。
我有些头疼。
这老头子,到底想做什么?
他拉着我自墙上作势要跳,我惊,拉住他,低声说:这么高的墙,跳下去还不死了去了!
他摇头,跳下去前,猛地一拉我,我懵头懵脑的就被他拉着跳了下去,奇了,这一跳,竟然没有事。底下坐着的是什么?我摸出夜明珠看,老头子说这是魑魅目,我还是喜欢叫夜明珠,这一照,不打紧,险些笑出来,这老头子自个儿坐了我的肉垫,正呲牙咧嘴呢!
忙起,他站起来,活络筋骨道:你该学些武功才是,总不能每回来偷书,老夫都接着你吧?
偷书?我皱眉。
他拉着我说:小心,这园子的主人家可是个厉害的角色,不过,今儿定然是不在,哈哈,走,走,咱去他家的大书房。
七拐八绕。
我们在一间屋子前停下。他笑,推开门去,熟悉得如自家的房子一般。我跟着他走进去,他说:这里平常不怎么有人来,你爱看什么书?自个儿挑去。
我不答,不想做孔乙己之辈,于是就在书案旁坐了下来,案上摊着一卷画和一些纸墨,看似主人家在临摹什么书画之类的,还未临完,就放着这里了,我拿夜明珠照去,整个人就愣了去了,仿佛不能相信,这案上被临摹的却是我那副画在丝绸上的画儿,经了人细致装裱,看起来,很是称头。再看那案上正摹着的画,画摹了一半,上面倒写了一行字:窈窕佳人兮在水一方 泗水而上兮君子好逑 只叹佳人兮心有所属 无奈佳人兮在水一方。还落了款:婆留摹伊人纤作
我默然片刻,抬头,道:这可是钱镠的家宅?
老头子正埋头找书,随意的说:管他是谁呢,反正咱们也就是来这拿些书消遣消遣的罢了。
我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这世上再无第二人会有我的这幅画,也无第二人会落款婆留。我叹,起身,走出书房。
老头子低声喊我:进来,小心叫人看见捉了去。
我回头,道:我现在若喊了起来,说不定就可不遵守那一月之期了!
老头子跑出来,堆笑:小姑奶奶哟,你爱看什么你尽管挑,挑完咱们就走啦!
我问:可是杭州刺史钱大人的家宅?
老头子勉强的点头。
我再问:我们现在在杭州府内?
这个自然不是了,这儿是钱镠的老宅子,他自个儿住在杭州府呢!
可是……
别唠唠叨叨了,来来,我们马上回去了。
我无语,心里默然的想,可是,那临摹了一半的画儿,显然就是近期才画的……
老头子挑完了书,包了一大包扛在肩上道:走!
我嘴角僵硬的笑,问:干什么偷那么多书?当柴烧?
哎,咱们可不是贼,明白吗?他严肃的说,把包拍了拍,就往外走。
我跟着,一队灯火缓缓自前方而来,他拉我躲进一间房间。
一个声音在黑暗里轻轻叹息。
我脊背一阵凉,老头子应该也听见了,转身,手里执着一把几寸长的小刀子指向黑暗中。
伊伊。
我愣。
灯被点燃,火光里,我凝视着他,他缓缓走向我,道:原来你果然在临安。
我垂眼。
老头子晃了晃小刀子,道:你这小子要做什么?她是我的人,休想动她!
钱镠道:老头,这事与你无关。
老头子冷笑:想动我竹林老翁的人,你活得腻了,看你人模人样的,你与那狗贼原来也是一伙子。
我摇头,道:弄错了,这位……
他唾:管他是谁!
钱镠蓦地笑,道:真是好本领。他看着我,道:无论到何处,总有奇人与你结盟。
老头子哼了哼,道:小姑娘,此人可是与那狗贼一伙?我杀了这家伙如何?
我忽然笑,道:此人是这个宅子的主人家。
老头子忽然脸红,道:你是钱镠?
钱镠颔首,道:正是。
他忙把书放下,道:老夫失礼了,钱大人!
钱镠道:无妨,老翁喜爱书籍,尽管来府上取用,不过,这秦伊小姐,可否留在这里。
老头子看我,眼神里闪过恋恋之色,片刻,他道:甚好。
这老头子……我问:可一月之期未尽?
他收起小刀子,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伤也痊愈了,就留了这里罢!
钱镠道:多谢。他转眼看我,眼神闪烁如烛火。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16 19:06:00

老头子真留了我,独自带着大包的书回去。我看他背着书离开,无语。
钱镠负手而立,凝视我。
我转身,坐下,道:是他救了我一命。
钱镠颔首,亦坐,沉吟许久道:伊伊。
这一声喊,喊得低哑,喊得深沉,我不由抬眼回视他。
他脸上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表情,交织着惊怒悲喜。我说:莫要这样,那日的事,是我自个儿愿意的。
他摇头。
我说:裘海……呃,祝天祺并未对我有什么残忍之为。
他依然摇头。
我的伤,与他无关。那日在杭州府衙,他也甚是可怜。
他不语。
我叹,看他。
他缓缓说:让你涉险,是我的错,悔之恨之,却……仍教你受了苦。
我微笑,道:我现在可好了,无须自责。
并非自责。
我起身,走到窗前,避开了他的眼神,他走到我身后,轻言:可是想家了?
家?我轻轻呢喃,却不知何处是家,古代?现代?
他的手扶上我的肩头,温热厚实,我偏头,能感觉他手上肌肉的压力。
他叹,似挣扎了一番,轻言道:明日一早,我送你会紫霞山庄。
手自我肩头撤去,我转身,看着他,道:谢谢钱大人。
他凝视我,眼神里带着隐忍的伤悲,我转开眼,不习惯历史上的一代枭雄在我面前有此脆弱表情,亦不想与他有何感情上的牵连,在现代情感几沉几浮,如今到了这里,若有牵扯,只怕日后会连累我认识的人们的后代,或许连我自个儿都将不存在。
钱镠平静的说:今儿就委屈你在此间我平时用做偏房的软厢房里宿一宿,如何?
我颔首。
他走到房间的床榻前,拾起那榻上挂着的一件白色绸衫,道:我去叫一个丫环来。
我忙说:不用了,我没这般娇贵。
他颔首,把那白色衣衫往袖里一塞,转身看我,我不语,他微微一笑:那你自个儿早些睡。
我看他出门,合上门,许久,我轻叹:我何德何能,钱镠阿钱镠……
忽然门外轻轻咳嗽,认得是钱镠的声音,他在门外未走?他在门外悠悠的说:钱镠之情,伊伊无须烦恼,就把这当作公孙与你的感情即可,钱镠如何,伊伊亦无须自责烦恼。
我开门。
他立在门外,凝视我,微笑:我很高新,是我先寻着你,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转身离去。
我怔怔的看着他离开,心里酸楚,儿女情长怎可是钱王所为,我不明白这以后又该如何,或许,时间久了,他便会慢慢淡去这感情吧?适才他真以为我没看见那绸衫么?我苦笑,自家的衣服总是认得的,向来定是在小瀛洲换装时留下的衫儿,他这般留着,要我如何面对他,最尴尬莫过于面对一个喜爱你却不能接受的人,往后回了山庄,只得隐居,我,惹了许多是非,甚悔没有听公孙的话。
叹,一夜无眠。

第二十五章 芙蓉夫人花里争艳 巨蟒寻医再起风波

一夜没有睡,晨,推开门,门外守着几个守卫,我走出房间,守卫向我颔首行礼,随即跟着我走,我知这是钱镠的意思,也没叫他们退下,再者,他们恐怕也不会听令于我。我走在回廊上,钱镠的家宅并不奢华,简单得叫人不相信这是堂堂刺史的老宅,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女子着红衣,披着一块粉色绣花披肩,及地,身后跟着五六个丫环。她冷笑:你就是公孙秦伊?
我看她,如此傲慢的神色,我亦冷笑:你又是谁?
她看我身后,再看我一眼,身旁一个素衣丫环斥:大胆民女见了刺史夫人也不行礼。
刺史夫人?我看她,她微扬下巴,眉眼间带着一丝傲然。
我垂眼:见过钱夫人。
嗯,抬起头来,你是夫君的贵客,不要如此多礼,来,随我去花园走走。
好。我答。
她看了我一眼,向我走来。
擦身,香气扑鼻。
那素衣丫环道:还不随夫人去花园。
我不语,转身跟随。

花园。
钱夫人在花园的小亭落座,看我。
我寻思,这不是来找碴的吧?
她眼光冰冷道:看看,这模样,生得倒眉清目秀的,会点小曲,会点歪理儿,倒叫咱们大人着迷得很。
我气结,果然是来找碴的。
我厌恶的站起,道:钱夫人,你我也不是很熟悉,莫要交浅言深,坏了你的身份才好,若无什么事情,秦伊这便告退了,今儿秦伊就要回去,夫人无须担心什么。
哼,能说会道,我家大人最厌恶巧言令色之辈,你若想好好的嫁进来,我做姐姐的还是要提点提点你才好。
我微笑,看着她,道:多谢姐姐提点。
她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般说,脸上有些尴尬继而愤怒的笑。
素衣丫环道:你个小贱人得意什么,就算你进了府,大人最喜爱的也是我家夫人。要知道,我家夫人与大人可是青梅竹马。
我道:钱大人家的丫环如此猖狂,主子叫你说话了么,你家大人是这样教你们待客的么?
小红。钱夫人轻轻笑,让秦伊小姐看看咱们的待客之道。
是。素衣丫环笑,走近我,笑容灿烂,道:姑娘,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海涵。
我看着她。
她俯身行礼,直起身,扬手。
一个巴掌打在我脸上。
我还未及反应过来,就只听得那丫环恐惧看着我身后的尖叫:蛇!蛇!
亭内大乱。
我回身看,吓!我身后立着那条巨蟒,高高的站立着。我看着它,缓慢的移动到亭子的一角,那巨蟒转头向我。我皱眉,这巨蟒来这里做什么?
它窜到钱夫人面前,吐蛇信。
钱夫人早吓瘫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巨蟒,口里机械的叫:小红,小红!
哪里还有她的丫环,早逃光了,这亭子里只留了我和她俩人和这巨蟒。
一声怒喝:畜牲,看箭。
一个人奔来,一边奔一边举起手里的长弓。
我挡在巨蟒前,道:谁敢伤它!
好个妖女,敢驱使蟒怪来惊吓我嫂嫂!受死吧!
住手!又一声喝!
是钱镠,他亦手搭巨弓,指着巨蟒。
那先前那个人已经射箭,钱镠亦射,那箭在我眼前叮的声响,钱镠射的箭把那人的箭生生的钉在了亭柱上。
钱镠道:伊伊,下来!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16 19:08:00
我回头看巨蟒。巨蟒低头。
我掏出夜明珠,对这巨蟒扬了扬,道:快走!你来这里干什么!
巨蟒张嘴。腥臭味,我捂嘴,忽然看清,它口腔内正鲜血淋淋。我把夜明珠扔进它嘴里。它合嘴,往亭外草丛里游去。
我扶着亭柱,坐下来,心跳不止。
钱镠和那人奔上亭来,他扶起我,关切的问:没事吗?
我摇头。
那人扶起了钱夫人,道:哥哥怎么带了一个妖女来家里?
钱夫人眼里怨恨的看着钱镠扶我,道:大人。
钱镠走向钱夫人,问:莫怕,蛇已走了。
她扑进钱镠怀里,嘤嘤的哭泣。
我抚额。
来人,把这妖女给我绑了!
钱銶!钱镠怒。
哥哥,休要阻我。
兵士上,围住我。
钱镠冷冷道:谁敢动她,便自行解甲归田。
钱銶狠狠的看着我,道:便宜了你,今日哥哥百般维护你,不过……我不会善罢干休。
我说:今日的事我可以解释。
钱夫人哭,道: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大人,妾身原想好好与她攀谈,不料她听得我与你打小青梅竹马便唤出了那蟒怪,要杀了妾身。
钱镠看我,问:蟒怪是你换出来的?
我未答,那女人又哭道:这个还须得问?她适才给了蟒怪吃了什么,那蟒怪立刻走了,问天下,除了饲主,这蟒怪还会乖乖离开的么!
正是,适才我也瞧见那蟒怪意欲对嫂嫂不利!钱銶冷言。
钱镠不语。
一个老者的声音:我儿出了何事?
就见一庄稼汉模样的老头走来,神情肃穆。
钱镠,钱銶恭敬道:爹。
老头子走进来,看钱夫人,问:芙蓉怎么哭得如此凄惨?
钱夫人更是哭得厉害,道:芙蓉差点见不着爹了。
那老者看我,随即问:她就是公孙秦伊?
是。钱镠答。
钱夫人道:秦伊姑娘不顾芙蓉讨好,唤出了蟒怪意欲杀芙蓉。爹爹要为芙蓉做主。
他冷哼,銶儿,命人绑了她,再做定夺。
我一直没有说话,觉得好笑,我怎么就卷入了这么奇特的圈子里,就这点事儿就咬定了我是妖女?钱镠的家宅真是……我摇头。
钱镠道:此事爹无须过问,儿子会处置的。
处置?老头哼,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仔细一身的功名毁在这妖女身上才好。
钱镠道:秦伊为人,儿子清楚,此事还有疑虑,请爹给儿子一点时间。
哼。銶儿,此事交你处置。
我说:你们妖女来妖女去,净听一面之辞,那我倒要问你们,可看见我唤了这蟒怪出来?
钱夫人冷笑,道:那蟒怪若不是你唤出来,你为什么要替它挡銶儿的箭,又为什么你让它走,他便走了?
我叹气,真是伶牙俐齿,对,按她的这说法,我确实是这蟒怪的主人来着,她大约也不知道因为了那魑魅目,那蟒怪才找了来吧?
钱銶抢上来,道:今日先绑了这妖女,哥哥莫怪我,待问清了事由,再放她不迟。
我道:我没有唤了蟒怪来!
钱銶笑:谁信你鬼话!
我看向钱镠,他手搭在佩剑上,神情严肃的凝视我。
我想此刻他也无能为力吧?
老头说:押了她去厅堂。
钱銶道:是。
爹。钱镠道,饶恕儿子。话音落,他拔剑,道:今日谁敢动她,就是与我钱镠为敌。
老头子看着他,道:你要为这个妖女,杀你家人么?
钱镠道:爹误会儿子。此事,儿子自会向爹请罪,秦伊,我今日必须送回。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个你应该知道,更何况,她欲伤的是你自己的夫人。
钱镠看了我一眼,再看向她,问:她当真唤了蟒怪?
钱夫人哭,道:确实。
我不禁笑起来,演得真好,他们见我笑,惊异。
我慢慢的说:我若要杀你,你早死了,不过你若想死,我亦可找个法子让你死的舒服点,不过,你要明白,你今日说了什么谎话,不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头上三尺的神明可是看的清楚,你自个儿想清楚,钱夫人,今日,我可是唤了巨蟒来杀你?
她愣住,忽然疯狂的大叫起来,蛇,蛇!全是蛇!
只见不知道从何处爬出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蛇来,齐齐围住了亭子。看得我头皮发麻,道:天,这蛇是哪里爬出来的!
钱銶道:妖女,可是你所为?
我苦笑,我若唤得那么多蛇,我还能留在此处听你们讨论要不要绑了我这妖女不成。
这蛇似乎听到什么,齐齐的在离亭子一米处停了下来,齐齐的吐着蛇信。那巨蟒游来,嘴里衔着珠子,向我游来,我后退,见鬼,它要做什么?老头子不在,要在还可解说一番,我再退。
钱镠挡在我前,巨蟒霍然站起,与钱镠齐高,张开嘴。钱镠挥剑,巨蟒避。
我叫:不要伤它,它只是来还我珠子的!
他们看我。
我手颤抖,走向巨蟒。
巨蟒温顺的地头,匍匐在地,我暗暗叫糟,它这般不是正合了他们的说法?
钱夫人颤声道:若不是她的蟒怪,怎么会这样!
我蹲下身,那蟒怪张嘴,珠子散发出淡淡的光彩。我伸手,自它嘴里拿出了珠子,道:它受了伤,向我讨了魑魅目去疗伤,你们若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起身,蟒蛇游出去。
钱夫人细声细气道:谁知道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我看向钱镠,道:钱夫人大可放心,我与钱大人并无私情,是夫人想多了,秦伊早有婚约,怕是与夫人没有做姐妹的缘分了。至于这有否唤出蟒怪之事,钱老爷若信我秦伊一言,那也最好,若不信,我亦无法,要杀要剐,随您意,这蟒怪之事,与我无关,我秦伊没有做的事,断然不会承认。
钱夫人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强说你是要害我,妹妹,姐姐恐怕误会了你,姐姐向你赔罪了,今日之事是我的错。
我看向钱镠,他眼神淡漠的看着我,不语。
钱镠的老父亲看着我,眼神与钱镠如出一辙,我回视他,他对着钱镠说:此事,你看着处置吧!不过,他看向我:不管这蛇是不是你唤的,眼下花园里这些,你给我弄走。
我苦笑,道:我不知怎么弄走。
钱銶冷眼看我,道:你不会?
我摇头:我确实不会。
我看出去,巨蟒盘身立,蛇信吐了吐,在亭外盘留,身边翻动了许多的大小蛇类。我叹气,道:大蟒啊,大蟒,你若感念我用魑魅目疗你的伤,你也该叫这些蛇回家去阿,我如此怕蛇的人,怎么吃得消见这些。我尽量不看那些蛇,那密密麻麻的,令我作呕。
那巨蟒立着不动。
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笑:乖乖,小姑娘,一宿不见,就招了那么蛇来玩啊!
一人纵身,自亭上跃下,站定,我脸上黑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叉腰看亭外,啧啧,道:再这么下去,你还是跟我学些御物法得了,你看看,这蛇王驱了群蛇来拜见你呢!
我不语。
他笑,道:钱老头,还记得我么?
钱镠那老父亲横眉冷眼的说:谁记得你了!
老头子走到他面前,拉他的胡子,道:嘿,我还救了你来着,你倒不认我了?来来来,小姑娘,我教你御蛇,把这老家伙吓昏过去!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16 19:28:00
钱镠的父亲看我,道:这小妖女是你的什么人?
老头子笑呵呵的说: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就是我家的小姑娘。
我掩面,这老头子,说起话不靠谱,难缠得紧呢,钱镠老父亲似乎脸上很难看,拍开老头子拉着他胡子的手道:这妖女会御蛇?
我忙说:我哪里会了。
老头子一派天真的说:对呀,她是会啊,你怎么知道她叫妖女?她这小娃娃可厉害着呢!
钱镠的老父亲看着我,眼神古怪。
我叹,真要被老头子打败,无奈,我说:这蛇是冲着这珠子来的。
老头子笑,说:御蛇之法。
我气结。
钱镠老父哼了声,道:老怪物,小妖女,没个上下。
老头子脸一沉,道:说谁呢!
钱镠老父看他,道:看你二十年,德行不改,如今这个小妖女,你趁早带了走,不然我让我儿杀了她。
老头子怒:这钱老不死的。好端端的,骂人!看我不整了你去!他吹哨。
片刻,闻得天空里一片嘈杂之声。
众人皆惊,抬头,东南方向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是什么,飞来。
待得飞近,我差点晕了过去,这老头子招了许多苍蝇来。真是!
老头子得意万分,哈哈笑:钱老头子,怕了吧?
钱镠老父脸色铁青。
我拉老头子的袖子。他问:你看这好玩么?
我摇头。
他泄气般说:当真不好玩?
我问:招苍蝇做什么!
老头子道:苍蝇不是爱着茅坑里的那啥~~~~所以老夫才招了这些来!
钱銶怒:好大的胆子,竟敢说我爹是……大粪!
老头子耸肩: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说的来着!
我说:不要玩这些把戏了,赶紧让这些蛇走了才是。
老头子笑:简单。挥手,那苍蝇向群蛇扑去,旋即飞向院外,那蛇群立刻掉头向外游去,顷刻,散得干干净净。
众人无语。
老头子对钱镠老父说:你也知道我的脾气,这小娃娃我喜欢得紧,若再为难她,就是和我过不去。
钱镠道:老翁此言不妥,秦伊是钱某的客人,自然不会与她为难,家父自然不会……
钱大人这话可说的不对,我可亲耳听见你们要捉了她。
家丁远远跑来,急急喊:大人,自紫霞山庄公孙庄主和长兴镖局祝大爷到。
我转头,就见祝天翔大步在后走来,后面是公孙。
我大喜。
祝天翔上亭,道:钱大人。
钱镠收起佩剑,点头,道:你们来了。
祝天翔道:今儿晨间收到快马来报,我就和公孙庄主一起来府上接秦伊,还请大人原谅祝某的不告而至。
公孙走上来,缓缓笑:这是在唱哪出?为何聚了这许多人?
钱夫人看了我一眼,道:原来是妹妹的亲人来了,我们这里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妹妹海涵,我这里替夫君道歉了。
芙蓉。钱镠道:钱銶,送你嫂嫂回房去吧,我这厢还有事要谈。

楼主:秦伊  时间:2006-06-16 19:29:00
钱夫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微笑:后会有期。向众人行礼,转身出去。
钱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跟着钱夫人走了出去。
爹爹……他看他父亲,道:这位是紫霞山庄的公孙庄主。
公孙微笑,道:钱老先生。
钱镠老父瞪了我一眼,再看公孙道:你是这妖女的哥哥?
不才,正是。
钱镠老父道:想不到这小妖女还有如此体面的哥哥。
钱死老头,你在说我家小姑娘不好,你信不信我再招了玩意来吓你?
钱镠老父勾嘴角道:老怪物,眼光不错,这小妖女做你徒弟倒是绝好的。
我闻言,愣了愣,这个老头也变得太快了点,前面还对我咬牙切齿恨不能把我碎尸万段,下一秒就赞美我了?
公孙问:我家秦伊何时成了妖女,我这做哥哥的,怎么不晓得?
钱镠道:误会而已。
误会?祝天翔不悦,道:秦伊脸上这红红的,你莫要说是胭脂!
老头子也看我,恍然大悟的说:可是那个小泼妇命人打你的?
我抚脸,难道那一巴掌已把脸给弄肿了不成?怔怔的反问:你怎么知道是命人打的?
老头子摇头,道:钱大人,你家这位芙蓉夫人可是远近闻名的妒妇啊!临安谁人不晓得,居然这泼劲到了这小娃娃的身上,这又是什么缘故?
祝天翔怒:此言当真?
钱镠看我,眼神里流过一丝心痛,继而冰冷,他淡淡的说:这个我自会替内子向秦伊赔罪。
公孙脸上带笑,笑得如沐春风,道:赔罪倒是不必了,我们秦伊受不起,不过,这一巴掌,自然是要还回来的,钱大人,我们公孙家的人,在你处受了委屈,一句道歉即可了事了么?
钱镠冷着脸,看我,道:难不成要打内子一巴掌才算了事?
我凝视钱镠,他眼神沉了下去,他亦为难,我知,我笑,道:一个巴掌怎么可以了事,再者也忒得不文雅了,请大人答应秦伊一个请求。
公孙看我。
我微笑,心想,这一掌之仇原本没什么大不了,不过,那芙蓉夫人,不像是柔弱女子,看她那作为就知道不会是个省事的主儿,既然如此,我何不给她找点事情做做?我笑。
钱镠哑声,问:你要如何?
我笑,轻轻的说:大人何不纳小红为妾呢?
钱镠一怔,眼神凌厉的看着我道:纳小红为妾?
我微笑:正是。
公孙走到我身边,道:这哪里是什么惩治了?分明是要大人得享齐人之福。钱大人,恭喜。
祝天翔看我的脸,转眼对钱镠道:恭喜钱大人纳新妾。
老头子笑嘻嘻的说:这年头,纳个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么!
钱镠摇头,道:宁打内子,绝不纳妾。
我讶然的看他。
他道:我钱镠并非什么好色之徒,亦对女人没有什么贪念,家有一妻也因指腹为婚之约,秦伊这一巴掌,我自会替她讨回。
他看向我,我避开他的眼神,我并不明白他说的这些,但是,他的眼神,让我难受得透不过气来。
钱镠老父久不说话,忽然叹气道:婆留,你还怪我逼你迎娶芙蓉?芙蓉进门才多久,你现在却要为这妖女打她一巴掌么?
钱镠沉默,良久,道:是。
钱镠老父长叹,不再言语。
公孙道:这样也好,请出夫人,让咱们都见了这一巴掌,我要带秦伊会庄去了。
钱镠吩咐家丁请夫人。家丁恐慌的表情,领命而去。
老头子问公孙:你要带小姑娘走?
公孙颔首。
老头子嬉皮笑脸的拍公孙的肩道:庄主连我也带了去吧?
公孙看他,道:带你何用?
老头子忙说:我会变把戏!可以给小姑娘解闷。
我咳嗽。
老头子又说:我还会治病。
老怪物!钱镠老父道:莫要丢了老脸。
老头子唾:老脸值多少钱?今儿不跟着小姑娘走没,才丢了老脸呢!
我看他,不解。
他笑嘻嘻的说:带了我吧?
公孙哭笑不得的表情,问:这老头是谁?
老头子道:我?我是竹林老翁,避世高人。
我真想替他脸红,这老头子,实在是……哪里有人会说自己是避世高人的么?高人大多都很低调,隐居起来的。我看他,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惭色,倒是显得有些洋洋自得的看我,说:小姑娘的伤还是老夫治好了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