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情天——乾心》忆一段大唐往事(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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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7-09-06 19:13:40 更新时间:2020-11-10 09:18:04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11:13:40
笔者虽然是一个理科生,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古装剧、美剧、摄影和狂买某宝,为了戒掉这剁手瘾就码了这段文字。看,不一样的人间百态;品,不一样的文学类型。首先,给大家讲的段故事是历史上的真人真人非笔者杜撰,有一种文学叫耽美!笔者码的就是耽美文学,喜欢就捧个人场,不喜欢的勿喷,每个人的爱好不同而已。。就像我们喜欢张国荣,喜欢他不一样的的爱情故事。每一种真爱都值得尊敬,不管是男的女的也好,不管时间漫长,爱永远不褪去它的颜色。
笔者最喜欢的一首诗就是纳兰容若的《浣溪纱》: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前言
笔者自序:笔者自小喜欢历史,特别是繁华、富庶、迷离的唐朝那段。什么样的爱情才是我们深深吸引的什么样的人才是我们深深爱的无解!而笔者,却被太子承乾与称心的故事深深吸引了。唐书里,太子李承乾是一个很有个性的男人:少时聪明、能干,青年时却生活放纵、奢侈无度、嬖爱男宠称心一个史书工笔略略几笔的小人物因太子李承乾而出名。那他究竟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称心,李承乾的一名男宠,善舞乐,而李承乾到青年时就不受太宗喜爱。加之本身性格孤僻、自傲,也许是因为称心温柔如水在深宫里唯一个一心一意对待李承乾的人。后来太宗认为李承乾喜爱一个男人而耽于玩乐、有失君德,杀之。太子李承乾与他的皇帝父皇之间隔阂就更加深沉了。在历书中,称心是个坏人,以男人之身勾引、败坏储君。有谁知,自古美人祸水都是为男人背了黑锅。是问,称心做过一件坏事没有夏桀的妺喜让他终日宴荒废朝政、周幽王的褒姒让他烽火戏诸侯而亡国、商纣王的妲己让他杀比干、用酷刑、淫乐…历书中并没有记载称心做过什么坏事。可见,他死的有多么的莫须有。就因为他俩是男子?男子与男子就不能相爱?李承乾是怎样一个人?称心是怎样一个人?
历书中记载,称心被杀后,李承乾痛不于生。每日哭泣,偷偷立碑祭祀,私封官爵给称心。是问,做为一个大唐的皇太子,见过无数美人儿为什么还钟情于一名男子。在这名男子死后还念念不忘无法放下。如果只有性,没有真情的话,他可以去找更美更媚的美人儿来代替他,为什么他没有?足见他与称心是真情。笔者最喜欢司马相如写的一句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特别是在这充满诱惑的当今社会里,真情是如此难能可贵。做为女子的笔者真的很羡慕称心。虽然短短十余年的生命里,可他得到了一个男子深刻的爱、荣耀的宠、痴心的情。
为了写这本书,二零一六年秋笔者去了趟李承乾曾经生活过的长安(今西安)。如今的西安还是如昔日大唐王朝的首都那样的繁华,不同的是历史的进步给西安带来了现代化的气息,高楼林立、条条环线桥贯穿其中、地铁、高档车辆比比皆是。反而我更喜欢大明宫遗址公园,这里曾经发生过玄武门之变、这里曾有太宗与长孙皇后的身影,这里曾有太子李承乾与称心在太液池上摇浆泛舟的记忆。史书上对于称心的生与死只有略略几个字,不知道他生在哪儿?死后又葬在哪儿?也许只留下一坯坯的枯骨和一阵阵的清烟吧。
史书记载,李承乾人生最后的终点在黔州(今重庆彭水县郁山镇)。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雾都重庆是笔者的家乡,是笔者至小生活的地方,而重庆彭水县郁山镇白池村也是李承乾人生最后的归属地。笔者要去看看大唐太子李承乾人生最后的终点,在这里他是不是怀念自己的出生地长安?是不是怀念人生里那段温情的岁月?是不是怀念记忆里那个腼腆美丽的人儿爱由心而生,情由身而发,李承乾与称心的爱与愁、恋与痴经过岁月的洗礼是不是早已褪去当初的激情只留下那一阵阵消散的风。同性之恋、禁忌之爱,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让人深思。是怎样的爱,让曾经孝顺聪慧的人变得如此疯狂弑父是怎样的人让李承乾如此迷恋挺而走险谋反李承乾人生的起点笔者没有找到答案,但愿在他人生的终点能给笔者更多的启发。
笔者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踏上去彭水郁山镇的路途。郁山镇是一个历史幽远的古镇,现在的它早已没有当时的模样,生活在镇上的居民朴实而悠闲过着自己的日子。镇上古榕依楼、群山环抱小桥流水人家。郁山境内的三条河流的环绕下,形成青山、秀水、怪石的景象、中型巴士绕着崎岖的山路上驶向白池村李承乾墓地。乡村到处呈现出宁静而恬淡,芦苇丛生野花盛开,夕阳下炊烟袅袅的农家风光。李承乾离开了繁华富庶的长安,流放到这里时的心境是多么的失意与绝望,也许更多的是依依不舍。顺着热情的中巴车驾驶员师傅的指引下,在一座路边农家小院的田间小路蹒跚攀爬而上,踩着四周杂草丛生泥泞的山路有好几次都快放弃寻找李承乾墓。在一处转角芦苇杂草丛生的地方发现了他曾经的墓地,墓地上立着两块斑驳的石碑。一块石碑上写着:唐废太子李承乾墓遗址,另一块石碑上大约写着全县重点保护文物李承乾之墓于什么时间而立。笔者翻阅了许多历史史料上记载,郁山镇的李承乾墓其实为空坟,早已在公元738年迁入昭陵。走在这郁郁葱葱的青山中,呼吸着空气中散发的野花香味,好像又回到一千多年前,这里曾经有一个人孤独的走到人生尽头,带着前半生的荣耀后半生的悲寂寞落而离开人世。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却不能够在一起。很多时候,我们的命运,我们的感情,在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各自的安排。我们生而为人,却渺小如宇宙里的一粒尘埃,太多无法左右的事,太多无奈的事。史书并没有给我们真正的答案,所以笔者可以猜测、可以臆想。让笔者来讲一段风花雪月的大唐往事吧: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11:16:28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11:46:29
第二章:大唐太子
李承乾,出生于公元619年,做为千古一帝唐太宗与千古贤后长孙皇后的第一个孩子。承乾,这个名字的源来是他的祖父李渊所起因他出生在承乾殿故起此名。首先让笔者从承乾的父亲李世民开始讲起,本是高祖李渊的次子人称秦王。李渊建大唐帝国即位皇帝后立李世民的大哥李建成为太子常驻宫内处理政务。李世民虽为秦王,继续率领武将集团带兵出征,军功卓著。太子李建成自知战功与威信皆不及世民,心有忌惮,便与弟弟齐王李元吉联手一起排挤和陷害李世民。同时李世民手下大将均不服太子,双方持续明争暗斗。经过长期的斗争,李世民逐步占上风,控制了局面。最终李世民提前在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动手之前发动了玄武门之变,即后唐高祖李渊立为新任皇太子,并继承皇帝位,是为唐太宗,年号贞观。
唐太宗即位后立八岁嫡长子李承乾为皇太子。唐书中这样描述:性聪敏,太宗甚爱之。太宗居谅暗,庶政皆听断,颇识大体。自此太宗每行幸,常令居守监国。历史拉开了宿命的序幕,我们的男主角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雕龙金甲加身显得身形高大伟岸,九龙宝剑横腰,明黄色滚金披风一扬,,剑眉墨黑如画,细长深邃的双眸熠熠,浑然天成的贵胄神威,他就是这样傲气的大唐储君——李承乾。
唐贞观之治时期的长安是历史上第一个拥有百万人口的城市,它的规模比现在的西安要大七倍之多。长安的朱雀大街宽150米,街道两旁都布置了下水道,下水道旁边种植了榆树、槐树做林荫道,旁边还有人行道。长安有108坊,每天太阳下山的时候,就要宵禁了,市民只能在坊里活动,生活的井井有条,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社会治安良好。东市和西市(相当于现代全国工商业贸易中心,还是中外各国进行经济交流活动的重要场所)商贾云集,邸店林立,物品琳琅满目,贸易极为繁荣。高丽、百济、新罗的人参、貂皮,中亚波斯(今伊朗)、大食(今阿拉伯)的香料、地毯、珠宝等货物琳琅满目、奇珍异宝均有售。货栈、酒肆中有着雪白肤色、黄色头发的西域舞娘摇曳腰肢轻歌曼舞。昂贵奇异的香料挥发着靡靡香味,迷离的双眸里印着赤裸裸的欲望。这就是当时繁华、富庶的大唐首都——长安!
春日的长安别样的美。远远望去,盛放的梨花像是一股股白色喷泉。雪白的梨花就像是源源不断的浪花,在春风的微微地轻拂下,愉悦的舞动着,洁白如雪闪闪发亮,甚是好看。而皇城中的太极殿前广场上十分热闹,皇子们在比试剑道。太宗一生戎马,酷爱马术、剑道,所以对皇子们马术剑道十分重视,常常会亲自教导。只见一着紧身窄袖翻领胡服的男人像绛紫色的闪电般快速的出击,以瞬间的强大力量打倒众侍卫;出手精准,舞起手中的木剑来静若伏虎,动若飞龙,缓若游云,疾若闪电,又稳健又潇洒。众侍卫如排山倒海之势速速倒地,惨叫、哀叫声此起彼伏。男人雄伟低沉地噪音大喊道:“你们不是大内英伟的侍卫?这点功夫怎能保护皇上?起来!都给本宫起来再战!”众侍卫狼狈吃力地爬起来举剑应战。“大哥,果然是好剑法啊!青雀来迟了,呵呵…”一着碧色紧身窄袖翻领胡服的男人笑嘻嘻道,紧身胡服把那微丰的腰肢显得胖乎乎的。承乾皱起眉眼道:“青雀,你又吃胖了。你这身材怎能练剑?”碧衣男子呵呵的笑道:“大哥,您也知道青雀从小就爱吃,这是天生口福没办法!我也想像大哥一样有着矫健身材,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啊。”说完呶呶了嘴。看着自己的弟弟可爱的模样,承乾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道:“你呀,就是贪吃。以前母后还特意把你关了一天不让你吃…”话还未说完便勾起淡淡的悲凉,一点的悲凉,像露珠般。碧衣男人也收起了嘻笑模样:“是啊。可到深夜母后还是给我带了一碗牛肉汤饼。我永远也忘不了那鲜香的味道…”这时,一群身着朱红竖条襦裙,头梳双环望仙髻的侍女像彩蝶轻舞般迎面而来。这群侍女簇拥着一位头戴金丝盘龙翼善冠,身着明黄皇袍腰系金镶八宝玉带的四十余岁伟岸的中年男人。男人浑厚的声音响起:“今日比剑,谁赢了朕,朕就把赤龙驹赏给予他。(赤龙驹是一匹全身黑色四蹄雪白太宗珍爱的爱马。)皇儿们,朕很期待你们剑术的长进!恪儿,你也跟你大哥、四弟一起与父皇比剑吧。”这时从众侍女身后走出一位身着藏青色窄袖紧身翻领故服年纪在十八、九岁的英俊男人。着藏青色胡服男人,面色露凝重道:“儿臣遵旨!”太宗微微一笑,轻轻点了头道:“一起来!”三位皇子与太宗正面相对,各自找准迎战方位。首先出剑的是太宗身后的魏王李泰,那剑越舞越快,就像一条银龙绕着他上下翻飞,左右盘绕。太宗转身把木剑推到李泰身后,木剑快速在李泰胸口划过,剑柄一下正中李泰胸口。李泰痛得一个跟斗倒地不起。第二个出剑的是李恪,木剑舞得流畅不错,剑刃过处,习习生风,吹动梨树上一片片白花瓣飘落下来。剑柄与剑身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挥洒是那么自如、默契、协调。李恪持剑在手,刷地亮开架式,两只眼睛像流星般一闪,眼神随着手势,木剑擦过太宗右手臂然后灵活的左脚挎过太宗的左腿,然后一个灵活的假招式一个回转木剑刚刚从太宗的左边眼角划过。太宗迅速偏头闪过,左脚一把踢中李恪的右腿。李恪一脚没踩稳,侧身倒地。最后一个出招就是承乾,两人互不相让,全场也到了最高潮的部分,太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防又打,将承乾逼到死角。承乾不甘示弱,不断反击,他木剑的速度极快,但都被太宗躲过去了。太宗用胳膊肘一顶,承乾虽闪开了,他又一剑向承乾的小腹。承乾用腿一踢,不料,被挡住了,太宗一剑刺向承乾的胸口,右手猛力一推将他打倒在地,他左右翻滚,不过很快就爬了起来,两人陷入了僵局。太宗长年征战,对剑术相当有经验,转过承乾身后用剑身反弹到手边一个假招式,右脚一猛踢,正中承乾大腿骨上,承乾痛得大汗淋漓,一不慎把木剑落到地上。太宗收起木剑,伸出手把承乾拉起身来,柔声安慰道:“父皇下手是不是重了些,乾儿都受伤了。”承乾淡淡道:“没事!”李泰、李恪上前忙寻问:“父皇,您还好吧。”太宗笑笑点点头道:“朕很好!”李泰献媚道:“父皇,父皇的剑术简直是出神入化、精妙无比。我们兄弟三人联手都是父皇的手下败将。儿臣忏愧不已。日后儿臣一定要更加勤学苦练才是。”太宗忽然把笑意收起道:“这种话有阿谀奉承之嫌。青雀你是战士不是刺客,不要老想着绕到敌人背后偷袭。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所以父皇希望你下一次比剑能看到你的勤加练习的功夫。”李泰微微皱了下眉头,声状如抱歉道:“父皇教训得是,儿臣一定要更加勤学苦练。”太宗看向李恪,心平气和道:“恪儿,你的剑术是众皇子中最强的,但是你的顾虑也是最多的。有什么好顾虑的,父皇还没老,就是来个十人朕也不怕!今日与恪儿过招,其实你有两次赢父皇的机会是不是?所以赤龙驹理因给你。希望下次你能竭尽全力。”李恪谨言慎行道:“多谢,父皇。儿臣在父皇面前班门弄斧了。”太宗转过头来,扬眉厉声呵斥道:“承乾,勇猛是好事,但也要知进退。该进则进、该退则退,该退的时候你就应退。你是大哥更是太子,要明白这一点犹其重要。”承乾皱起墨黑的剑眉,拱手道:“儿臣记住了,谢父皇教导。”太宗眼神变得慈爱些许,看向他的三个皇子道:“你们知道今天父皇最失望是什么吗?不是你们比剑输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今天你们是有机会能赢,但是你们心不齐、各自为战。一场比剑尚且如此,哪天在军国大事上遭遇强敌那又该如何呢?如果哪天父皇殡天,你们能守住大唐江山社稷?”承乾、李泰、李恪小心翼翼地拱手抱拳道:“儿臣知错了。”太宗期许的点了点头,道:“知错能改 ,善莫大焉。记住你们是父皇的皇子,未来大唐的基石,团结则大唐兴盛,各自为之是大唐之祸。”太宗把三个儿子的手拉到了一起握成团,眼里露出对儿子们的期望。
春日的夜晚暖暖的,偶有清风拂过梨树的花瓣四处飘散,寂寞无痕。显德殿中一隅崇文馆的御政阁中却灯火辉煌,阁里布置极尽奢华。檀木雕龙凤呈祥图样的书架数座,书架上放满各卷文献典籍。牡丹戏蝶纹的围幔悬挂在空中顺延垂落下来,显得格外厚重。轻薄的银白绮罗纱横挂在梁上为厚重的围幔增添些许轻盈之感。巨大的团花绕枝纹波斯地毯上横放着翘头案,案前一个男人拿着酒杯斜倚在雕龙凭几,两腿交迭,脚蹬着墨色软皮靴子,衣着黑字色的窄袖胡服,衣襟敞开,露出小麦色结实的胸肌。男人身后放着十四扇百鸟朝凤轻纱屏风,屏风两边分别放着朱雀纹小案,案上摆放着白玉瓶,瓶中插着盛放的牡丹。 馆外有一位曼妙女子的身影,女子顿步先在门前叩了一下:“殿下,是青鸾,奴婢送酸梅冰露。”许久馆内传来低沉的声音:“进来吧。”一个梳飞天高髻簪着团云纹金饰的妙龄少女、露脖,肩披杏红帛,上着鹅黄色窄袖短衫,下着桃红色曳地襦裙、腰系绯红色腰带,双眼流露出机敏。少女手托一只琉璃碗默默地走进馆里,跪下把碗放在翘头案上。男人挑起如经刀裁的剑眉,戏谑道:“今天的青鸾特别美!是不是专门为本宫梳妆打扮呢?嗯?”少女心里一惊,手微微轻颤,但很快就镇静下来,小声道:“切!奴婢天天都是这样打扮的,难道太子殿下不知?奴婢真是好伤心,好难过哦!天天艳丽如花,太子就当奴婢是眼睛花。”然后故意吐了吐小舌扮了个鬼脸。男人好笑地看着她:“你呀,你呀,就是这样灵牙利齿的。以后就是要找个利害的夫婿好好治治你。这个鬼丫头!”少女呶呶了嘴小步跑开了。见少女远去的身影,寂寥的滋味又涌上心头。男人从凭几滑下,顺势捂住胸口,好闷,胸口好闷,还是到显德殿旁的望骊台去走走吧。男人起身披上一件墨色的披风,跌跌撞撞走过石阶,拔开四周盛开的牡丹,穿过茂密的竹林,一直往望骊台走去。(望骊台,是初唐时太宗大宴群臣的地方,因为地势较高可以一览长安城所有的美景加之四周种植的梨花,谐音。故得名望骊台。)男人于山峰最高处止步,立于绝崖之上仰望天际,墨色的夜幕闪光烁着星光熠熠千千万万、像女子耳上的明珠仿佛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轻易摘下来似的。男人忍不住伸长手臂,厚实有力的五指虚空的一抓。“呵呵…”男人自嘲着自己。男人细长深邃的双眸定定凝视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顿时失声痛哭起来。暮色下的梨树随着春日的风轻轻摇曳起来,雪白的花瓣缓缓地飞舞起来,时而打个旋儿,时而越飞越高然后渐渐地没入泥中。晶莹的泪水沿着英挺轮廓落到地上,混着刚刚渗入泥土里的花瓣一起成为滋润一切的养份,等到来年春天,万物又会再茂盛的生长,不管人心如何变换,不管万物盛衰更替,不管斗转星移,周而复始千万年如此。
三、四人匆匆地从附有银饰的骏马下来,带头的一位穿品红色紧身窄袖翻领胡服的男人急急地开口道:“来人,快传太子殿下,就说杜家公子前来拜访。”然后将手中的蝙蝠纹马鞭丢给了身后两个着小厮服装的男人。上了九步台阶,跨过九重门。“杜公子,这边请!让奴婢引你过去。”一侍女上前引路,他们穿过两个大殿、几个侧殿,花园,再转入角门,庭中美丽的花海、珍禽异兽,曲折蜿蜒的小径,他无心欣赏随着前面引路的侍女前行。一直走到显德殿旁的崇文馆外,侍女示意顿步,当先上前叩门。“太子殿下,杜公子找您,”馆内传来低沉的男声:“让他进来吧!”品红色胡服男人急不可耐的推开馆门,一脚迈进去。“我说太子老哥,今日长安城出了件大事。”男人依着雕龙凭几慢条斯理看了杜荷一眼道:“什么大事?”杜荷挤眼弄眼故作神秘地俯耳对承乾说:“今日名满天下的扬州名妓赵潇潇来长安城西市的清音阁(长安第一妓院)献艺。听赵节那小子说,此女色艺出众,那腰肢说有多柔软就有多柔软,那樱桃小口唱出的小曲呢有多好听就有多好听。总比在这东宫里看那一群假正经、满脸白粉的女人好多了吧?这是赵节那小子用五千两银钱买的入场茗牌。一边是风情万种的江南美人,一边是满脸白粉、假正经的母木头。你自已看着办吧!”随手把饰有牡丹纹的银制茗牌丢在翘头案上。“杜荷,本宫知道了,别烦我了!”承乾挥一挥手。杜荷听出他语气中的厌烦,杜荷只好住口,半晌后又忍不住开口:“我见您这两天总是郁郁烦闷,问您总默默不语。所以,就找赵节那小子要了这茗牌想让您好好去散散心。谁知?我的太子殿下却不买帐,我真真是热脸贴冷屁股哦!”说完便夸张地打着自己的脸颊。承乾见他那滑稽的模样,本来冷漠的俊脸勾起一丝浅浅的笑,调侃道:“知道了,知道了,本宫的好表弟。本宫去就是了,不能辜负了那颗火辣辣的猴儿屁股。”杜荷气得跳了起来,大嚷道:“猴...猴儿,猴儿屁股?我....我吗?真是气死我了,好心没好报!”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11:47:09
暮色下的长安西市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清音阁里里外外围满了名流巨贾,连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朝廷官员也猴急般拉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向她手里塞银票:“妈妈,就让我进去吧。这儿一千两银票,不够再加。”老鸨陪笑道:“王大人,我知道您急着见潇潇。可您也知道的,今儿名额已满,明儿您请早。要不就让春娘陪您,您看如何?”此时承乾乔装一番,右手持着纸扇,左手捏了捏八字胡须,活像一个华衣富商,适时两位浓妆中年女子朝他迎上来。其中一女子开口说话前,先用媚眼横扫一遍承乾。见承乾一身绯色提花锦缎袍衫,腰系白玉嵌红珊瑚珠革带,挂如意玉佩,脚蹬一双赤金履靴,好一个风流多金的公子哥模样。中年女子神情更加献媚起来,打恭作揖地陪笑道:“这位公子,是第一来吗?是来见潇潇的吧?”顺势把整个身子往承乾身上靠。这时小云子踏前一步,打断她的说话:“好好讲话别往身靠,我们是来见赵潇潇的。”“这......”中年女子嘻笑道:“今儿茗牌已发完,公子明儿您请早。”“哼!”小云子冷冷哼了一声,从袖口里一摸拿出一叠银票抽出一张,最后又摸出了牡丹纹银制茗牌:“茗牌,看到没有?”眼见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和茗牌在眼前飘来飘去的,中年女子双眼放光道:“原来公子是贵人喽!”女子心想原来是只大金龟哦,两只媚眼不住在他们身上的打量好几遍。一只胖手抢下银票,笑盈盈地转身为他们带路。中年女子拈着罗裙上楼把他们带到一个奢华的大堂,大堂里人声喧哗,男人们窃窃私语。忽然堂里响起一阵丝竹之声,原本喧哗的大堂清净下来。珠帘后缓缓走出一位绝色美女,十四五岁上下, 乌黑的头发梳了一漂亮的云朵髻。发髻前戴了一副赤金五彩额饰和一套丹砂点翠朝阳挂珠钗,珠钗凤尾部分很特别,用银丝做出树枝状,每枝银枝顶端各饰有一颗珍珠,整个凤尾全部展开则成扇状。一朵小巧的粉色牡丹别在发髻后显得乌发如墨。一身翡翠撒花齐胸襦裙,外着五彩刻丝银大袖衫,娇媚而动人。美女低眉娇嗔一语,声音如黄莺般动听:“小女潇潇,见过诸位大人。潇潇为诸位大人献上一曲<惊鸿飞燕>”。“果然是个妙人儿,长得美,声音也好听。”男人们睁大了双眼,唇边勾起一丝欲望。承乾见次情景,微微皱起墨眉心想:个个在朝堂上衣冠楚楚、正义凌然,私下的见到一个绝色美人儿就是无耻嘴脸。丝竹声响起如空谷幽兰般,随着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广袖轻扬开半开半合如盛发的莲花,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屏住呼吸。那美目流盼而转,轻抿的朱唇微微上扬,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此时箫声骤然转急,以右足尖为轴华丽的旋转。轻舒一腕长袖,纤细的身子随之巡回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一跃翩然飞起。随后纤足轻点,衣诀飘飘,宛若神仙妃子,舞姿精妙。舞毕大堂之中掌声四起,惊赞、赞美之声不绝于耳。男人们都不由自主、目眩神迷地望着正轻轻娇喘的潇潇。潇潇白皙的额角有几滴晶莹汗珠滑到朱唇上,显得唇色更为艳丽。“不错、不错,这一万两银钱值!值!”“潇潇这舞可是价值万金啊。”“是啊,是啊,舞技精妙。”“就是,就是。李大人说的甚是。”几个身穿华丽袍衫的中年男人兴奋得说着。大堂里男人们都窃窃私语着,讨论着潇潇精妙的舞技,有兴奋的、有高兴的、有赞美的、有献媚的。“他妈的,有啥好看的,又没脱衣服又没迈大腿的。就他妈的在那里扭啊扭呀,跳啊跳啊。老子可是花了一万银钱的!我呸!他妈的,这是什么破梨啊。呸!”只见此人红色如意纹圆领袍衫头戴蝙蝠祥云纹案纱罗幞头,袍衫袖口上还有着微微污渍,一开口更加惹是生非、虚张声势的指手画脚,他却毫不在意众人轻蔑的眼神,顺手拿了一个梨用袍衫随便地抹了抹咬了一口,咀嚼声令人生厌,汗液横溅。有人悄声低咕道:“此人是房相的二儿子,房遗爱。”旁边的男人如梦初醒道:“好像是他。房相乃一代名相怎么生出这样的儿子,真真是可惜、可惜了。子不教父之过。”男人们议论着、评价着、厌恶着。房遗爱一个跨步上去冲到刚刚议论他的男人面前,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领,恶狠狠吼道:“你说老子?你他妈的敢议论老子,你他妈的不想活…”话还没说完就用力一拧那男人的手臂,手臂发出咔嚓一声,男人的肩关节已经脱臼,那男人一场惨叫。“大都护 大人的公子你都敢打?给我打!”旁边的男人抡起袖子出拳,顿时好几个男人都出拳掐脖子起来。顿时大堂里浑乱不堪,堂门外的人群再涌了进来,使得这个场面愈发浑乱。小云子用力挡住扑向承乾的人群,他大声喊着:“别打,别打了!” 另一个男人脸色苍白,也在努力拦住疯狂的涌进大堂的人流,他的声音已经暗哑,还在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此刻他们的一切拦阻都已经显得无能为力了。哭喊声、打骂声、哀嚎声、救求声此起彼伏。一个女子站在大堂窗口边上,差一点被混乱的人群一下挤出窗外,吓得大喊:“救命!救命啊!”幸好她一把揪住了身边的窗框,才没有跌入窗外。承乾心中一惊,来不及细想一把搂住女子急急转了一圈,将她护在自己怀中,一同跌在地上。“啊!”天旋地转让女子惊叫一声,待定下神来,只见承乾垫在她身下左手臂顺势流出鲜红的血来。“公子…公子…,您还好吗?公子…怎么办?”女子急得眼泪掉下,伸手想去扶起他却又不敢,指尖微颤,花容失神。女子急忙跳起身来,相对女子的慌乱,承乾冷静得可怕出言安抚女子,他微微压下眉头,扯下女子的发带在手臂受伤处缠绕几圈之后紧紧扎住。接着,他站起身上,拍拍身上的灰尘说:“美人儿,这里那么乱,不如我们跳下去。总比挤死强吧?这里不高,才三楼而已,没事的。”早已慌张失措的女子红着眼,茫然地点点头。“哈哈…”承乾笑着亲亲了女子面颊,道:“你可抱紧喽!”女子雪白的双臂紧紧抱住承乾的脖子,把眼紧紧闭上,承乾轻松地一跃而下。嘭的一声,他们俩就到清音阁一楼的花园里。见他从容自若的神色,女子缓缓放下抱住承乾的手臂,面露绯色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潇潇感激不尽。救命大恩,潇潇绝不相忘!不知公子尊称大名?”承乾微微一笑:“区区一介商家,怕拙名污了娘子尊耳。我还有事要办,等一会儿消停了你就回去吧。”潇潇见他脸上泛着铁青,额上汗珠点点,不由得不安得握住他的手:“公子,您…真的没事?让潇潇为您包扎吧。”承乾蹙眉松开她的手道:“我没事。”“但是…可…”潇潇迟疑地望向他,承乾牵动唇角露出一抹笑容,温柔地说:“放心吧,我没事,有机会我会再来观潇潇的舞姿。”话毕,便毫不迟疑地在她的额角轻轻一吻。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亲密令潇潇顿时羞红粉脸,低下头去:“公子…您一定要来看潇潇。”“好。”承乾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去。潇潇见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消失在人群众中…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11:48:13
承乾一直强作轻松的神态为一变,抱着左臂闪身转进窄巷,靠着一面墙叫道:“鬼影。”只见一道黑影闪现眼前,搀扶着他颓然倒下的雄岸身躯。承乾白着一张脸,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右手五指紧紧抓着已经麻痹的左手,皱眉:“送我回宫!”春日暖暖梨花飘香,东宫里牡丹盛放。一个声音略尖锐的男声响起:“殿下,您真是胡闹。若陛下知道您受伤了,您让我们这些下臣活不活?殿下是大唐的国本,是大唐的基石,您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妹妹、孟良娣、萧良娣、象儿怎么办?您明明知道赵潇潇是个倡伎,竟然还要在那样的女人面前充英雄!足足延误半个时辰才叫鬼影送你回宫。真真是越来越搞不明白您了?”刚刚自昏睡中清醒过来头还点痛的承乾压下墨眉道:“知道了,没事就行了。”站在雕龙床榻旁是一位长相白净清秀的美男子。他头戴紫金头冠,着一身草绿色祥云纹窄袖襕袍,腰系一条白玉带显得儒雅文静。美男子一边收拾医箱,一边唠叨地说:“明日早朝看您怎么办?陛下是明君,您这伤他一眼就明白。您想如何给陛下解释?打马球的时候受的伤、还是说和侍卫比试的时候受的伤?陛下一定会说您玩物丧志把自己搞成这样,没有做太子的样子。”“苏严,本宫知道了,别烦了!”承乾挥挥手,打断他的说话。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与厌烦,苏严只得住口。可半晌后却又忍不住启开口说教一番:“本来可以宣御医来诊治的,您说不想被陛下知道,让我这个半医前来医治。我也知道,我那妹妹虽然美貌如仙、贤惠端庄,却没有女人的半分风情。我也知道跟她一起是有些闷,但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嫁给您这几年把东宫主持得井井有条,还生了陛下的嫡长孙象儿。”低头看着承乾臂上已包扎好的伤口,承乾沉默不语,苏严所言甚是,做为太子妃的苏璇滢很称职,做为妻子也恪守妇德,做为自己嫡长子的母亲把孩子教养得很懂事、很上学,父皇也喜欢。可是…对于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还是…还是少了一些。“我看明日殿下就告假几天,说自己避疾。如果明日上朝,陛下一看您的伤,只会让陛下发火。”苏严再次进言,承乾深知他所言不虚,沉着俊脸想了半晌,终于颔首:“好!把笔纸给本宫准备好。”苏严本想再唠叨唠叨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玉佩相碰叮咛声响。房门已被猛然推开,一股香粉味掠过鼻头。“殿下!殿下!”伴随着娇媚的声音响起,只见头梳圆椎髻戴盘珠卧凤钗的美人儿向承乾身上扑去。承乾压着墨眉道:“你怎么来了?”受伤的左肩不自觉地向身后的靠枕一偏。“臣妾,臣妾,见承祥馆里灯火通明。殿下又急召苏大人前来,便知一定出了什么事,所以就急急过来看看。见殿下受伤,臣妾十分焦急担心!”美人儿正要说话,杏目一转,弯眉一蹙,暗示道:“怎么还不走?”“咳!”苏严干咳一声,不知道该如何。美人儿藏在锦袍的白晳手指指向出去,偏头望向承乾:“殿下,苏大人辛苦那么久了?何不让苏大人早早回府休息?”承乾压下墨眉,不悦神色一闪而过,伸出手,将美人儿拉近,柔声道:“还是我的萧良娣最关心本宫。是不是啊?”“才不信呢。刚刚臣妾听见殿下与苏大人讲什么倡伎的。是不是殿下嫌臣妾和姐姐不美,就到外面偷吃?”萧良娣气鼓鼓地将他推开,玉手一用力,承乾俊美的五官上流露出淡淡痛苦之色,大吼:“轻点,你抓到本宫的伤口处了。”  萧良娣一怔,低头只见承乾被他抓着的左臂上包着白纱,白纱上已渗出鲜红的血迹。“啊!”她慌忙松开手,惊叫起来:“流血了!流血了!殿下流血了。”旁边的苏严翻了一记白眼,插嘴一说:“太子手臂上伤痕可深呢!一道一道的,本来可以结疤的,被你用手一抓他的伤口,怎么不会流血?如果殿下的伤被你这一抓而更重的话,我会上奏陛下说殿下的良娣是个悍妇,叫陛下废了你,看你怎么办?”“殿下…”萧良娣倏然一颤,扬起杏目向四周望了一圈,这才留意到放在几上药箱,盛着血水的金盆。 努气倏地一下子熄灭,望着承乾脸上的憔悴,额上的细汗,还有渗着血的手臂,她弱弱地说:“殿下,您疼不疼?让音儿给您吹吹。音儿不是有意的。殿下,您能不能不要让苏大人上奏陛下废了音儿。音儿一定会乖乖的,听殿下的话。求殿下不要废了音儿。”她垂着头,只用一双杏眼勾起藏在发丝暗影中悄悄地打量承乾,那种怯生生的样子,承乾纵有满肚子不悦立刻消失了,便摆摆手道:“算了!”萧良娣伸出指头轻轻碰了碰他的伤口,接着,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很痛吗?”怯懦再次升起,看着渗着一团鲜红的纱布,她的眼角湿红起了,泪光点点。苏严白了一眼,这个很会撒娇的女人。承乾警告地向他瞪一眼,接着,柔声对萧良娣说:“莫听他胡说,本宫的音儿这么可爱,本宫怎么舍得废了呢?”听了他的话,萧花音娇嗔:“殿下,都是音儿不好…”在杏目里盈盈多时的泪珠终于滑到脸颊上,承乾见状,怜爱不已地用指腹抹去,将唇贴在她耳边甜言蜜语哄起来。连连情话绵绵,又哄又骗,听得旁边的苏严受不了地打起冷颤,却见承乾向他使了个眼色,一边轻抚萧花音柔软的头发,边用无声形向着他说:立、刻、走!苏严见他眼神锐利地瞪着自己,威严慑人,苏严心中一颤,低头便走出门去。“唔…啊呀…殿下,太子殿下,再用力一点…”娇媚的嗓音断断续续的,还夹杂着男人厚重的喘息声,雕龙床榻的珍珠帏慢剧烈地晃动。只看到女子娇躯上跨卧着一具结实无比的纯雄性身躯,黝黑的肌肉像小山似的。雄壮的身躯上满是汗水,几滴汗珠从墨发的顶部滑落,再划过阔厚的肩头,沿着肌肉间深深的轮廓,一直滑落到双腿深处,依然是一具赤黑的阳物上。男人浑身散发的是一种纯粹的刚强的魅力,让身下的女子迷恋至极。男人黝黑而汗湿的皮肤,一块块结实紧致的肌肉,一种强大而且饥渴感攸然而升,女子不由的伸出丁香般的小舌头舔一舔男人的巨大。女子喃喃道:“殿下,我的殿下…您好棒…音儿…”然后因激情太过而昏了过去。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11:48:43
白天的清音阁显得十分的清静,廖廖几名打扮得艳丽的女子在门口招揽客人。在清音阁中一处僻静的厢房中,一个稚气而清亮的男童声响起,他的表情略带好奇与聪慧:“潇潇妹妹,那名英雄救美的男子,是不是想撩你?”“任何人,不管女人、男人都是爱美人的,太子也不例外。何况他是一个性情中人。对了,那本《郡斋读书志》的原稿你整理没有?那本典籍以后可值大价钱的。你还想说什么吗?给我闭嘴,整理去!”女子姣好的脸蛋上,一双黑眸闪着大智大慧的灵光。“妹妹,那个男子将来的命运可会很惨的哦!”男孩嘟着小嘴说着。“基本上是这样的,一生在猜忌与背叛中过活,与情人苦恋最后流放苦寒之地郁郁而终。”男孩喃喃地念道。“妹妹,要不,我们帮帮他。希望他有个好结局。改变命运也许会很好玩的!”小男孩狡猾地看向她。“不可,我俩只是历史的旁观者。历史的转轮是随着一定的轨道自行运转的。如果我们插手,历史上特定要发生的事、人物,都会因为我们原故而消失的。”“安啦,安啦!我不会让工业革命早个一千年来到唐朝的。”“袁宏声!你是不是想当路易十四?”美丽的女子含笑问道,眼中充满了山雨欲风来的气息。小男孩不但无所畏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我对当独裁者不感兴趣。我是共和民主制的支持者,可不是君主制的拥呼者。强权与霸权是low,民主与法制才是higher。”说完吐吐小舌扮了个鬼脸跑开了。“你个混蛋,把你抓去跟ET关在一起。”她凶巴巴地说完,“碰——”的一声关上房门。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11:50:16
承乾手持一卷《左传》来回辗转思来想去索然无味,越看越恼躁起来。这两日没有去早朝,时间变得特别的漫长、清闲。没有多少政务要处理,十来本的奏疏一一批阅好转送至中书省与门下省了。今日清晨在花园中见到与侍女们嬉戏的嫡长子象儿。那孩子见到自己就怯生生的躲在他乳娘身后,久久不唤声:父亲。还是乳娘硬把他拉到面前,才勉强唤了声:“父、亲…早安…”然后又跑到他乳娘身后紧紧抓着。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与自己生份,就好像自己与父皇的关系。承乾并没有继续想下去,便迈开大步往崇文馆走去。穿着碧色太监袍的小云子打着磕睡在崇文馆外侯待着。承乾看见他把口水都流到嘴角边的蠢模样,不竟微微列开嘴角笑了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小云子背后,用力一拍。“啊!”小云子吓得跳了起来,惊叫道:“有刺客,护架!护架!”承乾笑看小云子惊慌的样子,戏谑道:“哪来的刺客?本宫看你睡得挺香的嘛,都流出口水来了。平日里你就是这样当差的?”“太子殿下!”小云子大惊失色,连忙跪在承乾身前。“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小云子不敢了。小云子不敢了。小云子…小云子,罪该万死,求太子开恩!”他说话时带有哭音,承乾心中不忍,随手将小云子扶起来。“好了,好了,本宫不会罚你的。”承乾开口道:“你去给本宫准备两匹马,本宫想出去转转。”小云子低着头,恢复了平静:“殿下,想去哪转转?”承乾蹙着剑眉想了下,道:“就去兴善寺吧。”(大兴善寺,是太子承乾的母后长孙皇后生前经常去礼佛的皇家寺院。)小云子忙低首道:“小云子,领命!不知殿下要带侍卫去吗?”“不!就你跟本宫两人去。”承乾平静地说道,然后若有所思。“小云子,你把本宫平日里乔装的衣饰拿来。”说完便向崇文馆旁的渔阳阁大步走去。
承乾骑着骏马,身后跟着小云子一路向西市走去,路上喧闹繁华,店铺摊贩满满货品琳琅满目,小云子久待深宫,无论看什么都觉得份外新奇好玩,双眼左顾右盼。“咦,公子那是做什么?”小云子见当当当一阵锣响,一孩童稚气的吆喝声:“来叻,大家过来看,乌龟叠罗汉,叠成宝塔供佛看,叠成陀镙转哟转。小子看了长得快,老人看了老得慢。老老小小看一看,好远连连跟着转咧…”承乾笑着摇头道:“那是很多只乌龟叠罗汉的游戏,要让乌龟听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小云子恍然大悟道:“哦…”走在前的男人回头,没好气地瞪着他道:“快点,都快午时了。”说完挥鞭加快速度向西市的大兴善寺奔去。大兴善寺建晋武帝时代,兴盛于隋唐,当时长安佛教盛行,由天竺(今印度)来长安传教及留学的僧侣,曾在寺内翻译佛经和传授密宗。大兴善寺因此成为当时长安翻译佛经的三大译场之一。巍峨的大雄宝殿、雄伟的天王殿、华丽的观音殿,都留下太子生母长孙皇后虔诚的祝祷与期许。长孙皇后信佛,从小太子承乾耳濡目染颇懂佛礼。有一次承乾与母后到寺里上香,母后对着菩萨喃喃有词道:“大唐皇后长孙氏祈求上苍,愿大哥隐太子建成、三弟元吉的子女家眷能早日投胎为人。杀戮与我夫世民无关,我愿入阿修罗境地以偿前债。保佑我的几个子女能平平安安长大,保佑我的乾儿早日成为大唐合格的太子。菩萨有眼,遂我心愿。”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承乾回忆着往日的种种深感无限的惆怅与悲凉,母亲的早逝也许就是对父皇所作所为的惩罚。承道、承德、承训、承明、承义,昔日儿时的嬉闹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承乾眼角低垂,俊朗分明的脸颊上满是落莫与憔悴。承乾与主持寒喧几句后到天王殿祝祷参拜后匆匆上马向东宫驶去。骑马的速度越来越慢,随后干脆就停了下来。承乾牵着马绳的微微有点颤抖,浑身发凉,左臂上伤口很痛很痛,低声道:“小云子,扶我下马。”小云子一个踉跄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慌乱地扶住承乾颤抖的身躯:“主子,您怎么了?”承乾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西蕃莲花纹饰的屋顶,这是不是东宫,这里是什么地方?承乾虚弱的眼开双眼,喉咙干得难受,咳了一声。“哎呀,你醒了!”清丽女声。只见眼前的这个女子十分的眼熟,她是赵潇潇!女子手拿盛满清水的白玉碗,顺势递给了承乾。承乾接过玉碗仰头“咕咚…”一饮而尽,随后把玉碗还给了潇潇。承乾凝目注视这个女子:人间绝色像宝石般闪闪发光,让人不舍移开视线。而那双深不见底如一潭湖水的眸子最为引人注目。承乾忽然感到嘴角边少了什么东西:我的八字胡须呢?怎么没了?慌乱地摸着自己的嘴角。但那女子很温柔的望着他,泛起了明媚的笑容。“没有八字胡须的您,显得格外的英俊神勇。想不到您很年轻!”女子按住他要起身的肩:“时间还早。现在是酉时离宫门关闭的时间还是早的。”承乾一惊,展臂向女子的后背劈去,却被女子轻巧地躲开了。女子笑盈盈地与承乾保持着一定距离,道:“潇潇在侯将军府上献舞的时候,见过您。您是当今太子殿下!潇潇一介女流,幼时不幸沦为倡伎,这样的女子是不会给太子殿下带来任何危险的。难道太子殿下害怕我一个倡伎?不错,清音阁是潇潇的产业,开张做生意赚得是卖力钱,而且前几日是殿下救了潇潇。潇潇感激殿下的救命之恩!”“看来你是有几分武功的,不然你不会轻易逃过我一招的。”承乾淡然的望向她。潇潇掩嘴而笑。“潇潇不会什么武功,不过潇潇会卜卦占星之术。殿下要卜上一卦么?好久没有用袁天罡这个名字了。”“神算大师袁天罡?”承乾瞪大了双眼。四、五十年前就名满天下的星象神算家袁天罡,居然还活着?而且果真有其人?而且还是个女人,年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潇潇伸出右手,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嘻笑道:“正式介绍自己:赵潇潇。我很高兴见到您哦!潇潇仿佛看到了:在不久将来您会遇到一位进入心里的那个人,一个您要用这一生去爱的那个人,无怨无悔哦。”承乾一惊,紧紧抓住床榻上的锦被。她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她真的是袁天罡?潇潇眯着眼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殿下,看看您左手臂。”然后把承乾左手臂的纱布去掉,露出的部分:黝黑结实的肌肉上,原本的伤口全无连疤痕都没有,光滑而饱满,就像施了什么法术一样。“这…”承乾差点叫出声来…清音阁外一僻静小角门口,承乾与赵潇潇话别:“袁…不,潇潇,承乾改日必定登门拜谢疗伤之恩。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哪里的话,潇潇还要感谢殿下救命之恩呢。能与殿下畅谈是潇潇的荣幸。呵呵,说到报恩,我这弟弟还不错,以后若殿下的哪位娘娘生了公主,将来嫁与他就算报恩了。”“姐姐!”小小的袁宏声拉住潇潇的绣裙,止住她自吹自擂加利诱拐骗。“潇潇,多谢!”承乾向她拱手道。“殿下,走好。您的随从我已差人把他送回东宫了。殿下以后若遇有难事,能用上潇潇的,潇潇一定相助。”她欠身还礼。“拜拜!”小小的袁宏声抛了个飞吻给承乾,但给潇潇一把拉回角门后了。真是一对神奇的姐弟,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11:52:45
春天渐渐地随着满地的落花去了,初夏悄悄地随着暖风的吹来把树梢上的嫩绿色换成了一片碧色。参天大树的叶子在阳光底下一动一动的放着一层忽明忽暗的绿光。石榴花悄悄的绽放,绿叶衬着火红的花朵,美丽极了。远远望去,它像一片燃烧的烈火,又像黄昏升起的冉冉晚霞。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阳光暖暖的,风也暖暖的。在群芳的簇拥下,一身白色襦裙的少女头戴花环,轻轻地荡着秋千。秋千荡得不是很高,只是纯粹为了享受这宁静美好的生活。少女面庞宁祥,美丽,活泼,看得出是一位气质高贵的闺秀,身旁的几位也很和蔼可亲的侍女,轻轻地推着秋千。那长长的裙袂飘逸起来,像美梦一般。“公主,快下来,快下来。下来吧。”只见一个身材微丰穿五品太监服老头儿急急的道着。少女嘟嚷着:“什么事呀?本宫还没玩够呢。”老太监叹气道:“公主呀,玩起来就这么没完没了。好了好,下来,快下来吧。”少女撅着小嘴道:“李公公,什么事呀?”老太监拱手笑道:“太子殿下,来凤仙馆看往公主来了。”少女露出明媚的笑容道:“果真?太子哥哥,那快走啊。”说着就从秋千上一跃而起,挽住老太监的手臂蹦蹦跳跳地往馆中走去。“公主…公主,您的披锦掉了。唉,一听说太了来了,就是这般,真拿她没办法。”侍女们急急地跟了过去。只听见凤仙馆外银铃般的笑声:“好久都没见太子哥哥了,不知道哥哥是胖了还是瘦了?老太监道:“公主殿下,矜持,矜持!”少女娇骂道:“自家哥哥面前无须如此。”承乾双手伸出迎向少女:“妹妹,妹妹都长那么大了。几日不见越长越漂亮了。以前你不是总拉着大哥说要去吃萧家馄饨,吵着嚷着带你上街买纸鸢么?”然后刮了一下少女的俏鼻。少女娇羞着呵呵呵道。然后承乾指着放在矮几上的蝴蝶纹饰的锦盒道:“这是高昌的葡萄干,小的时侯你不是最爱吃葡萄干吗?来、吃吃看。”少女急忙打开锦盒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大哥!真是太好了。”拿起一枚葡萄干细细的品着,顺口问:“长姐、青雀哥哥还好吗?稚奴呢?”承乾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大家都挺好的,就是丽质的身体不太好,风疾又发作了。每次发病都是心口疼痛卧床不起,夏日的情况更为恼火。”少女摇了摇头,紧锁纤眉道:“可怜的长姐。小妹也是,不过情况还是要好些。我们几个姐妹中就数她最漂亮最能干。可惜她身子不好。”忽然馆外一侍女慌乱地跑了进来,秉奏道:“公主,太极殿的王公公亲临馆内求见!”“啊!”少女与承乾面面相觑。“王公公是父皇身边的随侍,他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快相迎。”馆里的一群人等慌乱成一团:“快、快、快!”少女与承乾一前一后急步向馆外走去。见一身着绯袍品阶至四品的太监手持圣旨迎面走来。“不知王公公到临为何事?”少女问道。绯袍太监笑眯眯地点头示意说:“太子也在啊。太子安好,公主安好,老奴专程为公主殿下道喜来了!大喜,大喜呀!”公主问道:“喜从何来?”绯袍太监道:“公主将嫁于莱国公次子杜荷为妻。男才女貌、金童玉女,配偶天成。”少女道:“杜荷?”绯袍太监道:“正是他!”少女蹙眉一把推开绯袍太监,狂奔太极殿去。“公主,城阳公主…您等等。”“妹妹…”
城阳公主当跑到太极殿外,却被当值的太监给拦住了。“公主,皇上在勤政阁批阅奏折。”少女对他说道:“城阳公主有急事求见陛下,请公公通传。”太监低首拦住她的去路道:“公主,这不妥吧。陛下正在批阅奏折。”少女见他执意要拦她的去路,面露怒色一把推开他,直奔勤政阁去。“城阳公主,不行啊,公主…”到了勤政阁门口,她一把推开门,直直地跪到太宗的面前。少女气喘吁吁地对太宗道:“城阳公主谒见陛下!父皇,儿臣大不敬,打扰父皇处理政务。”“淑君啊,出了什么事?”太宗问道。少女吞了吞口水道:“父皇要把儿臣嫁了?”太宗放下手里的御笔道:“朕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少女反问道:“对儿臣来说这不是天大的一件事吗?”太宗道:“对淑君来说这当然是件大事,所以父皇思前想后,最后总算是定下来了。”少女问:“最后总算是把儿臣嫁了?”太宗面色和蔼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贵为父皇的爱女自然也不例外。”少女决决道:“我不愿意。”太宗走下台阶缓缓地扶起跪着的女儿,道:“父皇不能随随便便把你嫁给一般官宦人家吧。”少女抿着唇问:“不管他是谁,您总要问儿臣愿不愿意啊。”太宗微微一笑道:“这嫁人是迟早的事。父皇方方面面都给你考虑到了。你下嫁后依然可以享受宫里的一切,奴仆、俸禄、金银。父皇是慎之又慎你的婚事啊!”少女呶了呶嘴说:“父皇是想找个能帮衬自己的亲家吧?”太宗安慰她道:“这又有什么不好呢?你说这又有什么不好呢?杜家是最好的家庭,杜如晦是最好的亲家公。你进入这样的家庭,生活能不美满能不幸福吗?不会不美满的。父皇给你们合了生辰八字,十分和。也给你选定黄道吉日。”少女瞪圆了凤目望向太宗:“儿臣不嫁,我不嫁,我就是不嫁。大不了抹了脖子,去找母后去!”太宗大怒,吼道:“你要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少女轻笑道:“我要做三哥的妃子和他去益州。请父皇恩准!”太宗一听,差点晕倒:“你——你这是在毁你三哥啊!他毕竟是你三哥呀,永远都是你三哥。”少女哼了一声道:“我从小就跟他在一起,我离不开他。将来我就是去了益州不能和他在一起,我愿出家做个姑子。只要能让我天天看着三哥,我就心满意足了。”太宗气愤急了,指着她大骂:“你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啊。简直是大逆不道,简直是恬不知耻。”少女眼直直望着太宗,说:“您还不是杀兄娶嫂,把我的小姑姑藏在宫里当昭容。到了我这里就是大逆不道,恬不知耻?这是父皇自己作的表率,还来责怪儿臣,真是事有不公。”
“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太宗厚大的手掌已经结实的打在她的脸上,使得她跌坐在那华丽的波斯地毯上。此刻一只结实的手闪电般抓住太宗的厚大的手掌。“父皇,息怒!妹妹年纪还小不懂事,冲撞了父皇还请父皇息怒。来人送城阳公主回凤仙馆!”承乾将太宗小心搀扶送到御座上。他望着这几年日渐衰老的父皇,心里一颤道:“父皇,妹妹如此玩劣多因是我这做大哥没教导好之故。请您不要气恼,小心保重龙体。母后过世的早,妹妹那时又太小,与三弟亲厚些也是人之常情。妹妹还太小,还不明白什么是亲情与爱情,把它们混淆是在一起。其实她只是想与三弟在一起,排遣自己的孤寂。并不是那大逆不道的想法,还请父皇能理解。若要责罚妹妹,还请父皇一并责罚儿臣。”太宗听完承乾所说的话,心情又平静许多,望了望这个颇为懂事的大儿子。太宗叹了口气道:“乾儿,懂事识大体,父皇深感欣慰。但是,你三弟要速速去益州回他的封地,不得延误。这件事你就替父皇办吧!至于城阳公主的事,让父皇再好好想想,你去吧。”“是!父皇,儿臣准旨。”承乾向太宗行了大礼后,缓缓离去。
“妹妹。你这是何苦!”承乾递给她一个包着冰块的布包。少女接过却迟迟不敢贴在自已正火热、刺痛的脸颊上。一定肿得很难看吧!不想让承乾再细看她的脸于是起身往寝室走去。“跟太子说我累了想先休息,太子久待后宫实在不妥。”少女吩咐着近身的侍女道。她捂住右颊见承乾仍犹豫时便绕过他走向侧厅的更衣室。承乾望着妹妹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后叹了口气,便离开凤仙馆。她伏跪在绘繁花如锦纹的波斯地毯上小声的抽泣着。一会儿他来了,见满室昏暗。“不要点灯。”她在低语道,她不想以现在的模样示人。但他还是点了一盏宫灯放在矮几上。“来。让我看看。”他拉开她捂住脸的双手轻触到那火热的掌印:他是吴王恪,少女爱慕的那个男人。他有着极为英俊的面庞,男子气的剑眉,细长的双目,英挺的鼻,薄厚适中的唇。少女泪如雨下,怔怔地望向他,道:“三哥,你怎么才来! ”“嘘,别说话。”男人说道。直到她感觉到右脸颊一片清凉她才眼开眼看到他手上正拿着一只红色星形叶,晶莹剔透、香味似桂花的果子。果肉似剥了壳的荔枝,他挑开果子的果肉将汁液抹在她脸上。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火辣辣的疼痛竟然消失了而被舒服的冰凉取代。“这是什么果子?”少女好奇地看着男人手里的果子。“麒麟果。传说它长在雪山之巅,二十年结一次果,每次结果只有六七颗。全吐蕃男境内只寻得五株,这是今年春天才从吐蕃国进贡入京的。父皇在一次比剑时赐与我的,我一直舍不得用。它能消除肌肤的疼痛,对于出血过多者快速凝血。”男人说道。“是很珍贵的药材!用在我身上是不是浪费了。”少女赌气的说着。他将她拉入怀中抱歉道:“对不住。也许你会怪我软弱,怪我不是个男人。但是,我们是亲兄妹啊。就算是父皇允许我们在一起了,可朝臣们、天下人呢?妹妹,人言可畏啊。除了母妃,这一世你是我李恪最爱的女人。”“不必了!我明白了,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是谁对我发誓说,为了我可以放弃这王位,可以放弃做皇子,愿和我一起到益州做对平凡的夫妻?现在我真的明白了,你所不能舍弃的是你的王位、皇子的身份。你爱它们远胜于我。我什么也不稀罕!如她所料他吐出的话语是:“对不住…明天我把红花汤端来,你…”“不!你休想——我恨你!”她双手握成拳抵住他的胸膛气息不带任何温度。李恪低哑的说着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苦涩道:“对不住,妹妹。一切都是我不好。我对不住你、和我们的孩子。对不住…”他知道在她心目中他绝对是全天下最卑鄙、最恶劣、最无耻的男人。
次日,太极殿的北侧勤政殿里,一少女梳着孔雀开屏髻头戴着金光闪闪的偏凤,闪耀的金色偏凤上绚丽的红宝石,光彩夺目,灿若朝霞。银白色的襦裙再配上那身红底金花的大袖衫,一如鲜花着锦,烈火般富丽堂皇。“儿臣,特来向父皇请罪!”少女缓缓地跪下,平静的说着。太宗放下金色的御笔,叹了口气道:“是淑君啊,你过来!”然后太宗挥了挥手。少女迟疑了一下,慢慢地走向御座。太宗靠在雕龙的凭几上,见女儿靠近的身子便轻柔地拉下她。太宗爱怜地捧起女儿的脸,仔仔细细的瞧了瞧,叹了口气道:“淑君啊,右脸颊还疼吗?让父皇看看…还有些红肿。淑君啊,前日你真把父皇气急了!父皇命人给你送去的紫金消肿丸都吃了吗?冰肌舒痕膏命侍女涂抹了没?淑君是个柔弱的小姑娘,父皇真不该出手那么重的。还再生父皇的气?”少女摇了摇头,泪光点点道:“没有。儿臣只怪自己当时太鲁莽,冲撞了父皇。事后想想还是儿臣的不对,还请父皇不要生女儿的气。”太宗轻抚着少女的脸庞,道:“世上有哪一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婚姻幸福的?对于你的驸马,父皇曾私下调查过,为人聪明伶俐、诗书皆通,最难得的是:人长得一表人才、长相英俊,虽然个性是有些淘气,不过为人还是谦和有礼,个人生活也算洁身自好。这样一个男人,成为你的驸马,父皇是相当的放心。杜家的家教朕是很放心的,所以你嫁过去以后一定会幸福美满的。”少女点了点头,对太宗说道:“今晨,太子哥哥、太子妃嫂子也来看往过儿臣。还为儿臣带来许多药材和补品,还劝慰儿臣,他们对我真好!”太宗道:“太子与你是亲兄妹,自然应该对你好的。”太宗拉着少女的手,又道:“朕的城阳公主是同意这门婚事了?少女微微点了点头,头依在太宗厚实的肩膀上…城阳公主走在回凤仙馆的路上,只见满天飞舞的梨花花瓣不由得看痴了。“旧爱柏梁台,新宠昭阳殿。守分辞芳辇,含情泣团扇。一朝歌舞荣,夙昔诗书贱。颓恩诚已矣,覆水难重荐。”只听见一清丽的年轻女子的声音,缓缓地、慢慢地娓娓道来。“好诗,真是好诗。”城阳公主不住的赞美道,命身旁的侍女唤那名女子到自己这里来。只见一约十一的妙龄少女,生得秋水似神的双眸,芙蓉为面,身材修长,气质高洁如幽谷里的兰草。“才人徐惠见过城阳公主。”少女欠身道。城阳公主笑了笑,说:“本宫早听说父皇新得一才女。出生五日便能言语,四岁便能通论及诗,八岁就能作诗。说得可是你?”“正是奴婢。”徐惠不卑不亢道。城阳公主让侍女们退下见四处无人,便小声问道:“说来唐突,本宫今有一惑想徐才人给解解!”“公主请说!”徐惠微微欠了身道。城阳公主说:“有一名女子爱慕一名男子,可这名男子不能给予这名女子未来。你认为这名女子还能等他么?”徐惠叹了口气,缓缓道:“奴婢只能认为这名女子太傻这名男子太薄情,女子耽误了自己短暂的韶华春光,男子的心里并没有女子,若爱为何不能一起?若有真情为何不想尽一切办法相守?放弃一切就能在一起,可男子想要得到的太多并不是女子可以给予的。有失必有得,奴婢以为,女子应该赶快离开那名男子寻找自己真正的幸福。不知奴婢给公主殿下解惑了吗?”说完没等城阳公主回应便欠了身转头离去…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11:55:03
太极殿里又是一些繁琐的朝政,又是一些尔虞我诈的相互攻击,又是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相互吹捧、献媚。有朝一日我若成天子时,一定要率数万铁骑狂奔全城,解开头发着羊皮袄子,举行狩猎大典。纳阿史那思摩为将,做个突厥人之王,吃着偷来的牛羊,那才过瘾呢!承乾无心上朝但还是端正地跪在殿上听太宗训政,心思早就跑到万里以外的草原上了。一下早朝,一辆双轮单辕向承乾驶来。车上有一顶龙凤呈祥纹黄色华盖,四周有牡丹纹的幔帐,驾室坐有一人驾驭五匹骏马。车身两侧外壁的浮雕各为一个金龙,车伞盖上錾饰有飞鸿,花鸟团花纹饰,华丽而隆重。华丽的御驾后就是两队穿披铠甲配刀侍卫。驾室上跳下一个身着青袍的小太监,放下一个跳脚凳,满面团笑道:“殿下,请!”“嗯。”承乾扶着他的手臂登上御驾。“小云子,今日助兴节目准备好了没有?”小太监小声说道:“早就准备好了。汉王也来了,正等着殿下呢!”承乾沉着脸应了一声。东宫殿前是一片忙碌景象,侍从们在广场上支起了一人近两米高的铜炉和一口巨大无比的锅。火堆一堆一堆的升起,奴仆们把从长安城各处购买的羊来此宰杀、烘烤,而东宫里正由士兵们抬出一大桶又一大桶的美酒,所有的人都等待狂欢的到来。黑压压的人群,一簇簇的火光,好一热闹的北漠风光。人们欢笑着,就是一堆人围在一起,到处都是席地而坐。此刻,承乾风尘扑扑的走了进来,他举起了左手,所有忙碌的人全都静默下来,只有明亮的火堆发出柴木啪啪声。那真是天生皇者的气势,不必言语的命令。所有人也立刻起身,高声欢呼起来。接着就是一群众背着弓箭、光着膀子梳着小辫穿着羊毛背心的异族勇士围着火光跳舞。
热闹的狩猎宴会今夜开启!一位穿着暗红色衣袍头戴紫金冠的青年男子看到一整只烤羊随即拿出匕首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元昌,你该尝尝新买的北漠烈酒的感觉,另有一番滋味。”承乾豪迈而粗犷的大笑道。“太子,我正吃着烤肉呢。味道挺好的,比我在胡人开的酒肆吃的烤肉还要美味。要不你也来块?”青年男子递上一块羊肉给承乾,承乾拿起就粗犷地啃食起来。满嘴的油腻在嘴角边而承乾却毫不在意,随手将嘴边的油渍一抹:“哈哈哈!这样才够味呢。”青年男子看到此景也大笑起来道:“我说太子,如果那些老学究见到你这般模样一定痛哭流涕地向陛下哭诉吧!”承乾哼了一声道:“管他的,今夜不醉不归。如何?”青年男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有了美酒,有了好肉,就缺美人。哈哈哈——”承乾向旁点了下头,来了一群穿袒胸露背装的妖艳胡姬,明目张胆的让人一眼就知道她们是做什么的。胡姬们连肚兜都不穿,直接把雪白的胸脯袒露出来。她们像蛇一样缠着这两个男人,挑逗着、迷惑着…“宝贝儿,来块煮过的羊肉。”青年男子色眯眯地把肉喂向一位胡姬。那胡姬把手捂住嘴,说了一串青年男人不懂的突厥语。青年男人张大嘴巴道:“说的都是啥啊?”承乾哈哈大笑,把那如刀裁剑眉扬了扬道:“她说她不喜欢羊肉那股子臊味,只要不喂她吃羊肉,你让她干什么她都愿意。我说元昌,你不学点突厥语以后怎么跟胡姬在床上沟通?”说完又哈哈大笑道。青年男人呶呶了嘴说:“我就用肢体语言了呗!一进一入,她总知道吧。”承乾左拥一个胡姬右抱一个胡姬大笑道:“你呀!就是这么不知情趣。哈哈哈…”热闹的狩猎宴会一直到夜深人静,火堆燃尽…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11:57:32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21:11:01
第三章:梦魇
五岁的承乾恶狠狠地举着一盒精致的饼盒,饼盒里是酥脆的豌豆黄看上黄澄澄的、闻起来香喷喷的,问小小的李承训:“喂,你想吃吗?”只有两岁的李承训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着那盒看上去很好吃的豌豆黄。像樱花般可爱的小嘴糯糯地动着,丁香色的小舌舔了舔嘴角,发出小小弱弱的儿音:“香(想),偶香兮(我想吃)。偶香兮(我想吃)…咯咯(哥哥)”“谁是你哥哥,不准叫我哥哥!你哥哥叫李承道、李承德。”小承乾的脸一板,凶巴巴地吼道。小承训被他这么一吼吓着身子一缩,大大的眼睛红彤彤的像只小兔子。小承乾狠狠地看着他,慢慢地,神气十足地把豌豆黄放进嘴里,故意发出咳滋咳滋地咀嚼声:“嗯,嗯,果然母妃做的豌豆黄真好吃!”看着小承乾嘴里的豌豆黄一点一点地变小、消失不见,小承训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起来,那惊天动地的哭声把乳母给引过来了,抱起小承训小小的身子,有点心虚的看了小承乾一眼,连忙拿着丝帕抹去小承训的泪水与鼻涕,柔声安慰道:“我们的武安王殿下,这是怎么了?训儿?别哭了,别哭了…太子妃娘娘不是告诉你了,要好好跟哥哥们玩吗?再哭的话,哥哥不跟你玩了。”“唔…豆豆…训儿要兮(吃)豆豆…要兮(吃)豆豆。”小承训见到自己的乳母,哭得更大声了,粉嘟嘟的小脸儿一片惨淡,小小的指头指着小承乾手里还剩的豌豆黄渣,呜咽着。小承乾瞄着眼扫了他们一遍,更大声地嚼着豌豆黄,他才不怕呢,就是大伯来了他也不怕!乳母为难地看着哭得凄凄惨惨的小主子一眼,再看看一脸嚣张跋扈的小承乾,温柔地安慰的哄着他:“殿下,我们有好多好多的桂花藕粉糕哦。香喷喷的桂花藕粉糕哦,要不要吃呢?咬、咬…”乳母轻咬着小承训胖胖的小嫩手,边哄边骗的。“呜呜…训儿不要糕糕,训儿要兮(吃)豆豆…”小承训不依不饶地哭闹着,一只小嫩手固执地指着小承乾的方向。乳娘毫无办法的,抱着他向王府花园的一角走去:“好了好了,我的殿下。奶娘带你出见你母妃,你母妃那儿啊,有很甜很甜的马奶红枣糕哦,想不想吃呢?”小承训摇摇头扯开乳娘的胸襟表示要吃奶奶,大概是转移了注意力,偎在乳母怀里后,小承训的哭声就渐渐变小了,然后就没了。“乳臭未干的小东西!就知道吃奶。”小承乾低骂道。小承乾狠狠地把剩下的豌豆黄全塞进嘴里去,顿感心情好了很多:要怪就怪你那个大哥李承道,只比我大两岁就仗着身形比我高壮来欺负我。我打不赢他,我就欺负你,李承训!
六岁的时候,小承乾故意拿着父王(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做的小木剑在三岁的小承训面前炫耀着问小承训:“喂,想玩这个吗?”小承训长得很漂亮像个可爱的女娃娃,长而微翘睫毛下,一对黑宝石般的眸子,眸子里露出羡慕地目光,怯生生地说道:“要…”“那你就学小狗爬,我就把小木剑给你玩。如何?”小承乾的双眸里是促狭的目光,邪恶的看着小承训身上浅紫色团花纹的窄袖小胡服,这是前几天高昌国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据说是上等天蚕丝织的一年才得这么一匹竟然给他做衣裳,而自己生辰的时候却没有那么贵重的礼物。所以在小承乾眼里是那么的不舒服,不甘心!这是多么艰难的选择,小承训想破小脑袋也得不到一个结果。小承训看了看小承乾手里的小木剑,又看了看自己的新衣裳,又看看昨日刚下过雨泥泞的花园,下过雨的地上全是泥土,这样爬肯定会弄脏新衣裳的。小承乾见他有些犹豫,便不耐烦地作势要走:“你爬不爬?”小承训快要哭出来了,哭叫道:“要、要!”笨拙地爬地上,挪动着小小的四肢。小承乾怔了一下,便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过来看啊,有只小狗在地上爬呢,快啊快啊。快汪汪叫。”“快汪汪叫,不然叫就不给你了。边爬边叫!”小承乾更加神气,乐得骑在小承训的身上去了。“汪汪!汪汪汪!”小承训听话的叫着,黑宝石的眸子里一直看着小承乾手里的小木剑,直到一圈爬完,回到小承乾的脚边,他想要起身却被小承乾一把按住。“想玩吗?”小承乾斜着嘴角问。“想!”小承训用力的点着小脑袋。“我腻了,你这笨蛋!我可不给笨蛋玩!”小承乾看着浅紫色团花纹的窄袖小胡服被泥水弄脏了,小承训的小白手和小白脸儿也全是泥巴,脏兮兮的。小承乾心情大爽,呶了呶嘴道:“我还要自己玩呢!才不给你这个笨蛋玩!”小承训的小脸儿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咯咯(哥哥)骗子…呜呜…咯咯(哥哥)是坏!咯咯(哥哥)骗偶,骗子,坏坏坏!”只见一美貌的贵妇人急急地赶来,见儿子脏兮兮的惊呼道:“训儿,怎么了?好好的,你哭什么?宝宝不哭啊,给母妃说,怎么了?”“呜呜…娘亲”小承训摇摇晃晃地扑入贵妇人怀里,数落着小承乾:“咯咯(哥哥)坏,咯咯(哥哥)骗偶(我)…要偶(我)学小狗爬绢绢(圈圈)就…给偶(我)小剑,给偶剑。”小承乾满不在乎地站在那里,眼睛随处乱瞧。贵妇人狠盯着小承乾,抱起脏兮兮的小承训,边哄边骂道:“宝宝,不哭啊。看,被一个没教养的野小子哄骗。你也是个没记性的,叫你别跟这种野小子玩,你非不听。来,我们回宫洗澡澡去…把脏衣裳换下来。我们洗得香喷喷的。”“不要,偶(我)不闹(要)。奶娘睡(说)训儿穿这衣裳漂漂,训儿不闹(要)穿其他衣裳,不闹(要)嘛,不闹(要)…母妃,偶不闹(要)。”小承训哭得更大声了,哭闹着。听到小承训的哭闹声渐渐远去,小承乾感到一阵得意。可是这个得意没过多久,自己却被母妃(长孙皇后,当时的秦王妃)给揍了一顿。从此,小承乾更讨厌他这个小堂弟。
“母妃,今日我们去汤泉宫吗?这是要去接谁?”小承乾好奇的问着秦王妃。美丽的长孙王妃:一支金色偏凤戴在四环抛髻上,凤尾分成两股,左右蜿蜒而去。两支金凤尾绵延至髻顶,镂空的凤翅线条优美、色彩绚丽。凤嘴衔着三中珍珠流苏,下有绿宝石的珠坠,翠绿欲滴。整支凤钗态势若生,衬得王妃俏丽无比。长孙王妃温柔地望着自己的大儿子,道:“昨日你伯母特别拜托我带上生病的小训去泡汤泉啊。作为哥哥,你可不能欺负小训哦。”长孙王妃用细长的手指刮了儿子的小鼻子。小承乾撅起小嘴不甘心道:“我知道了,母妃。”今日的小承训很是可爱:白嫩的小脸蛋儿像能掐出水来,忽闪忽闪的黑宝石般的双眸,细细长长的眉,小巧微翘的鼻,殷红的小嘴。穿着碧色的窄袖翻领小小的胡服,脚登一双靓蓝色祥云纹小靴。甜甜软软声音小小的像小鸟般:“承乾咯咯(哥哥),亚(二)伯母。呢(你)好!”乖巧的小孩儿!小承乾白了一眼小承训,嘴里哼哼道:“装模作样!一个爱哭鬼一个笨蛋。”秦王妃抱起小承训上了马车,亲了亲小承训红扑扑的小脸儿,又用手摸了他的额头:有点烫!秦王妃把小承训抱在自己的怀里用披风把他捂严实。“亚(二)伯母好暖哦。训儿喜欢亚(二)伯母。还有承乾咯咯(哥哥)。”说完用一双乌滴滴的大眼睛看了一眼小承乾。小承乾翻了一记白眼给他。但是可爱的小承训却咯咯的笑起来。一路上,小承训特别黏秦王妃:“亚(二)伯母,那是什么鸟鸟?”小承训指着马车外那深灰色的鸟雀问道。秦王妃看了看,道:“那是小麻雀。”“亚(二)伯母,他们在干什么?”秦王妃笑道:“他们在播种耕地。”小承训扶住马车窗好奇的问:“亚(二)伯母,他们为什么要耕地呢?”小承乾终于忍不住大骂道:“你是猪啊,他们不播种,有你吃的?”小承训歪着小脑袋很认真的又问道:“承乾咯咯(哥哥),猪是什么?好玩么?”小承乾立即呆住了,天!跟一个笨蛋讲这些真的是好累啊。秦王妃一扬手打了一下小承乾的小臂膀,喝止住他:“承乾,怎么跟训儿弟弟说话的?”秦王妃柔和对小承训解释道:“猪,一种动物。胖胖的身子圆滚滚的,四肢小小短短的,鼻子有点长。爱吃爱睡所以就是个小胖子了。”“哦。”小承训好像听懂似的回答道。小承乾想着:就像你,吃了睡,睡了吃,笨得要死,什么都不懂!“娘娘,汤泉宫到了!”秦王妃随即下了车,转身抱起小承训。“承乾,你是大孩子了。自己下车!”秦王妃说道。小承乾噘起小嘴一跃跳下马车。“呵呵,承乾咯咯(哥哥)像青蛙一样。”小承训拍着小拍手笑道。小承乾恶狠狠地看着他,只因母亲在这里不好发作,用唇语道:白痴!小承训扯住秦王妃的衣袖道:“亚(二)伯母,承乾咯咯(哥哥)在做鬼脸哩!”秦王妃怒道:“承乾,你是不是又调皮了?回去就家法处置!”小承乾一听就害怕了,急忙跟在母亲身边,乖乖的闭上嘴巴不说话。汤泉宫里的有各处泉眼,每个泉眼就有一个池子。每个池子由品阶来划分的:皇帝用的御池叫玉龙池、皇后用的池叫迎凤池、后宫妃嫔用的池叫金雀池、太子用的池叫朱雀池、而太子妃及亲王嫔妃用的池叫香汤池、皇子公主用的池叫燕来池。作为秦王王妃长孙无垢自然在香汤池沐浴。长孙无垢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儿,但却是一个俏丽端庄的清丽美人儿。如果长得不漂亮光靠贤惠与美德是不可能让自己夫君一辈子念念不忘的。侍女们为她放下发髻取下首饰宽褪罗衣,只见她散开的青丝披在丰满的身躯上,含苞待放的蓓蕾显得粉装玉琢,玉骨冰肤、娇美潋滟。一只玉足轻轻试了一下水池里的水温,暖和如春,汤泉里放着牡丹花瓣可以使肌肤生香。她走进水池把全身没入其中,水气袅袅、玉手轻蘸细拭,溅起旖旎的水花。长孙无垢美美的享受着香汤池温暖与安逸,果然浑身轻松许多,不自不觉的睡着了。而在燕来池里却是另一番情景:小承训被一个穿着兜衣的侍女环抱着,光着雪白的小身躯,小脑袋靠着侍女的胸口上幸福的闭着眼睛流着口水呢。小承乾和他共用一处池水,他恶心的望着小承训:咦!天,还把好脏的口水流到池子里了。好恶心!那个蠢样子真的好白痴。这时,小承训换了一下姿势又继续躺在侍女的怀里,好似做了一个美梦,甜甜地笑了:长而翘的睫毛,肤色白嫩细滑、还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白白嫩嫩的小圆脸儿在被水气熏得红红的像颗桃子。小承乾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这个笨蛋小堂弟,很可爱!“你!给我下去,武安王让我来抱着。”小承乾指着抱着小承训的侍女命令道,侍女将小承训放在汤泉旁的石阶上离开。小承乾挨着小承训把他环在臂弯里,小小一团,浑身白白嫩嫩的,连小小的脚趾都是那么小巧可爱。小承乾用手指戳了戳小承训的小脸蛋儿。小承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疑惑地望着他:“承乾咯咯(哥哥)?”小承乾装作一副搔他痒的模样。小承训绻缩着小小的身子,发出像小鸟般可爱的笑声。小承训笑也泪光湿润的眸子,像黑宝石般发出明亮的光芒,很漂亮。小承乾便朝小承训白白嫩嫩圆呼呼的小屁屁伸去。直到听到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叫声:“啊——”,同时感到从自己手掌颤抖着。“叫什么叫?只是摸了一下你的屁股。如果你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看我不揍你!”小承乾恶狠狠的凶道,装出不想再玩搔痒游戏的样子离开小承训的身子。小承训缩着四肢僵便了一会儿,然后断断续续地说:“不会,不会,睡(说)!”“承乾咯咯(哥哥)呢(你)生新(气)了?”“我才不理你个笨蛋呢!”小承乾无视着小承训的存在,从他身边游了过去。“滚到一边去啦,笨蛋!”小承乾暴怒道。“呢(你)真的生新(气)了,训儿乖乖,听话。听咯咯(哥哥)的话。”小承训很认真的说道。“走开啦。”“不闹(要)…不闹(要)…承乾咯咯(哥哥)”语气中带着哽咽声,小承训终于哭了。“真的…不会说?”小承乾沉默地看着正在哭泣的小承训。“真的,不睡(说)。”小承训哭得个泪人儿似的,不停用手试掉脸上的泪水、鼻涕。小承乾想:好奇怪!这样脏兮兮的脸,平时我就觉得恶心。现在竟然觉得很可爱!我简直是蠢死了。然后想也不想的竟然在小承训那张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儿上轻轻一吻。当承乾长大成人以后,才知道原来他在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他那傻乎乎的小堂弟。小承乾故意泼了一把水到小承训的身上,小承训愣了一会儿也泼了一把水到小承乾身上。两个孩子就这样玩起来,嘻闹声响满燕来池里。“小训,一会洗完,一起去放纸鸢。”小承乾喜滋滋的看着小承训道。“好。”小承训乖巧的点点头…“小训,衣裳是这样穿的。”小承乾亲自给小承训穿小胡服认真的模样,倒把小承训羞红了小脸儿,他瞧了一眼旁没人,就小声在小承乾耳边道:“承乾咯咯(哥哥)就像偶母妃给偶父王穿衣伤(裳)那样。媳份(妇)呵呵…”小承乾怒道:“去!你才媳妇呢!”白了一眼小承训,而小承训却咯咯的笑着。
“小训,你喜欢什么样的纸鸢?”小承乾问道。“偶喜欢…偶喜欢鸟鸟的…”小承训小手指着青鸟的纸鸢,点头应道。汤泉宫的紫云阁外,翠绿色的竹子上一声响,他俩倒吓了一跳。侍女们出惊讶了出去瞧,窗外的侍女嚷道:“一只凤凰纸鸢挂在竹梢上了。”侍女们嘻笑道:“好漂亮的一只纸鸢。不知道是谁放断了绳,把它拿下来吧。”小承乾看了那只纸鸢,知道那只纸鸢的主人是谁,他笑起来:“我知道这只纸鸢是谁的!这是秀宁姑姑放的,碧馨你把它取下来给她送过吧。”碧馨垫着脚去抓那只纸鸢,抓了好几次都抓了个空,娇喘道:“算了,我不管了。”另一位穿碧色竖条齐胸襦裙的侍女笑道:“碧馨你也真是的,你这样能拿到纸鸢么?纸鸢那么高,不如叫人把竹竿拿来。”一位穿绯色竖条齐胸襦裙的侍女也笑道:“平阳公主平时不是喜欢舞刀弄剑的,怎么喜欢小女儿家的东西?”碧馨命一名小太监去拿挑纸鸢的竹竿,挑下纸鸢后命小太监送去。“你们,还有你、你、还有你…都来放纸鸢吧。”小承乾命令道。侍女们听见放纸鸢,高兴的不得了七手八脚地忙着拿各种各样的纸鸢来。小承乾叫侍女们和他俩一起到草地上放。小承训拍着小手笑道:“她咯(这个)不好看,莫(没)承乾咯咯(哥哥)的大恼(老)音(鹰)好、好。”小承乾得意地笑道:“那当然哦,我的纸鸢当然是最好看的。”回过头向小承训笑道:“你也把你的青鸟纸鸢拿起来放啊。”小承训笑嘻嘻嘻的果然笨拙的放着手里的纸鸢。碧馨玩兴大起,也打发个小侍女说:“前几日锦娘送我的那只锦锂纸鸢取来。”小侍女去了好一会儿,空手回来,道:“前两日被平阳公主的果儿取走了。”碧馨道:“算了。我记得去年那只美人面的纸鸢还收着呢,你把它取来吧。”小侍女去了,不一会儿就送来了一个美人面的纸鸢来,说道:“碧馨姐姐,看在这里呢。”此刻,小承乾细看了一下,小侍女手里拿的这只美人面纸鸢做的十分精致便要了去。侍女们手里的纸鸢全都放了起来,连小承训的青鸟纸鸢也放到天上去了。独独小承乾的美人面放不起。刚刚小承乾才说侍女们不会放来着,自己却放了半天,只到一人多高便落下来了。小承乾急得额头出汗,侍女们嘻嘻哈哈的笑着。小承乾面上挂不住狠狠地把美人面摔到地上,指着纸鸢骂道:“什么破纸鸢,如果不是美人面,我早就一脚把它踏个稀巴烂呢。”这时长孙无垢走了过来,拿起纸鸢细细的看了会儿道:“乾儿,只不过是顶线不好,拿出去叫人打个顶线就好了。有什么好恼的?”便一面叫人拿去重新打了顶线,一面又命人取来一个纸鸢。大家仰面向天空中望去,只见天空上好几个纸鸢放上去。碧馨笑道:“这一会儿风势较大,王妃娘娘来放吧?”长孙无垢微笑着点点头,便用手帕垫着手,看了看,果然风势很大,接过籰子,手一滑把纸鸢的籰子松开了,听到一阵呼啦啦声,顿时籰子里线全都跑了出去。长孙无垢苦笑道:“果真我不会放纸鸢呢!你们自己放着玩吧。”侍女们都笑道:“望王妃娘娘的咳疾能像这纸鸢一样消失不见了。”长孙无垢笑道:“托大家的吉言吧。”长孙无垢身旁的贴身侍女青莲道:“放纸鸢图得就是这一乐,愿王妃娘娘的咳疾能像这风一样消失不见。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碧馨笑道:“我看那如来佛主真真好忙,一会儿又是祈福,一会儿求娘娘身体康健。果真王妃娘娘没有白疼她呢!”说着便向小侍女手中接过一把银剪,籰子上的线全都齐齐剪下一丝不留,笑道:“祝王妃娘娘咳疾早日全愈来,连病根儿也一起带走。”只见那纸鸢摇摇撞撞的,往后飞走了,一转眼只见一阵影儿,一会儿只剩一点点黑点,便全都不见了。众侍女面面相觑道:“很有趣的样子呢!”小承乾望着被风吹不见的纸鸢说道:“我也祝愿母妃的咳疾早已全愈!”于是也用剪子把线剪断,然后那只纸鸢也一样被风吹跑不见了。只有傻乎乎的小承训牵着线到处乱跑放纸鸢呢,高高兴兴的,不一会儿就跑得大汗淋漓。长孙无垢温柔的唤道:“训儿,你过来。”小承训笑眯眯的回应道:“亚(二)伯母,咬(叫)训儿吗?”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训儿,今儿跟你承乾哥哥放纸鸢好玩吗?”长孙无垢蹲下身,细心地拿着手帕为小承训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好玩!训儿喜欢和承乾咯咯(哥哥)一起完(玩)。”长孙无垢轻轻咳了一声,道:“训儿,二伯母做梅花粥和韭菜牛肉饼给你吃,你说好不好?”“好。”小承训那双大眼睛闪亮亮道。“那亲亲二伯母,好不好?”长孙无垢微微笑道。小承训乖巧地点点头,在长孙无垢脸上甜甜地“啵—”。“我们训儿真乖巧,比你承乾哥哥可懂事多了。”长孙无垢看了一眼小承乾。小承乾呶了呶嘴,哼了一声。“好欧(饿)!训儿好欧(饿)。”小承训咬着筷子,苦着一张小脸儿皱着双眉。小承乾看了他一眼道:“忍一忍嘛!我娘亲做的菜可好吃呢,可香呢。比宫里的菜还好吃哩!”“真的?”听到菜很好吃,馋嘴的小承训舔了舔嘴唇,两只大眼睛放着对食物巨大的爱好的光芒。不一会儿,一穿绯色竖条齐腰襦裙的侍女端上八菜一粥一饼。芝香烤羊肉、清蒸桂花鱼、白萝卜炖牛肉、冷盘莴苣、上汤芹菜香菌、清汤羊排、菠菜鸡蛋、鱼脍白鸡,梅花粥、韭菜牛肉饼。菜色精致,相当讲究,香味四溢。小承乾夹了块羊排,那羊排色泽红亮诱人,肉质鲜嫩,入口酥脆香糯,相当好吃。“承乾,怎么这样没规矩!娘亲是怎么教导你的?先让长者与年幼者先动筷,你做为哥哥怎么能这样呢?”长孙无垢呵斥教训道,叹了口气摇摇头。“亚(二)伯母,是训儿咬(要)承乾咯咯(哥哥)试菜当(烫)不当(烫)的,请您别要(怪)他。”小承训歪着小脑袋很认真的说着。“吃、吃、训儿要吃吃!亚(二)伯母,吃吃。”小承训笨笨拙拙地给长孙无垢夹了一根菠菜到碗里。“我的训儿真乖,来跟二伯母香香。”小承训在长孙无垢的脸上亲了一口。长孙无垢见儿子,默默地扒着碗她便夹了一片牛肉,白萝卜炖牛肉是小承乾非常喜欢的菜。这白萝卜做的清香爽口,炖的牛肉火侯得当汁多肉嫩。小承乾抬头望着含笑的母亲,心里一阵开心,他咬了那片牛肉连连称赞道:“母妃,您做的菜太好吃了。”小承训缩着小肩膀,斯文的捧着碗,还不太熟练地握着筷子小口小口的往嘴里塞。长孙无垢一个劲的给小承训这个菜夹一箸那个菜夹一箸。小承训笑眯眯的吃得可高兴呢!原本白净的小脸儿被菜汤沾得一塌糊涂的,但小承乾心里生了“其实也多可爱”的感觉。“亚(二)伯母做的饭饭好好西(吃)。训儿稀饭(喜欢)!”小承训喜滋滋的跟长孙无垢说着。长孙无垢细心用手帕轻轻为小承训擦拭着,道:“看,我们的训儿小宝贝这脏呼呼的小脸儿哦。好脏、好脏哦,我们把它擦干净好不好?”“嗯。”小承训乖巧的应了一声。在孩子们欢声笑语下,这顿饭愉快的结束了。各有一个侍女用小茶盘手捧一杯清水递了上来。后各有一个小太监捧来玉色水盂,长孙无垢用手帕掩住嘴优雅地漱了口,盥手毕,侍女又递上茶来,她从容的喝了一口。孩子们照着她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学习着。
“今日我们来学茶道。做为皇家子孙高雅的生活情趣由为重要。茶道就是我们今天要学习的第一课。”长孙无垢微笑而耐心地告诉身旁的孩子们。“母妃,我们平时喝的茶么?”小承乾好奇的说道。小承训呶了呶小嘴道:“训儿,不兮(喜欢)和(喝)茶茶。”“现在你们还小,当然不爱喝。到你们弱冠(成人礼)后就会爱喝的。”长孙无垢慈爱的笑道。“到时候再学不好吗?”小承乾问道。长孙无垢笑了笑,说道:“到时候再学,如果记不住茶道的次序那不是叫人贻笑大方吗?那承乾被人嘲笑,那不恼吗?不如现在按部就班的开始学习,到时也不会被嘲笑,反而让人觉得你是谦谦君子。”“好。儿要学。”小承乾点点头。“训儿,也要雪(学)。”小承训也高高兴兴的起哄着。他们来到一个置有茶具的矮几旁,端坐着。“请母妃多多指教!”小承乾向长孙无垢拱手道。“让我们净手吧。”只见一侍女端来一只金盆,长孙无垢先净手、小承乾、小承训一一净完手。用手帕轻轻把手擦干,放在小茶盘里。“母妃,茶道好学吗?”小承乾问道。小承训也跟着发问道:“亚(二)伯母,好兮(学)吗?”长孙无垢笑道:“好学。看这是茶炉。”只见一燃着火苗的镂金八宝葵花纹的炉子。长孙无垢开来一个镏金雕百花纹的笼子,道:“这是茶笼,先把茶块放在茶炉上烤。这样反复几次后,然后再用木棰敲碎茶块。”长孙无垢指着一个像碾子的用具道:“这是茶碾子用它把敲碎茶块碾成粉末。”小承乾好奇的看了看道:“母妃,让我来试试好吗?”长孙无垢笑道把碾子递给他,示意他可以。小承乾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碾着,把茶块碾成细细的粉末。长孙无垢微笑着点了下头,道:“碾好的茶末要筛一下。”然后用一个百蝶穿花的筛子细细地筛了一下,茶末被得更加细小。“亚(二)伯母,水烧起来了!”在一旁的小承训惊叫道。“水开了。这时候我们要在水里放些盐,水再开后把筛过的粉末放进去,用烧开的水做汤面。”她边说边把热水倒进莲花形茶杯里,然后把椒、桂、姜丝放入。长孙无垢用丝帕垫着茶壶把热水倒入其余两个莲花形茶杯里,平和的说:“茶道需诚心静律。安静的心境犹犹为重要。品茶在于品茶的汤花,所为汤花均匀为好。来,小训先尝尝,二伯母给你吹吹,别烫着了…”说着把茶杯轻轻拿起吹着。“来,小训。给,喝喝看!”长孙无垢把茶杯送到小训嘴边。“客(可)以吗?”小承训问着。“嗯。”长孙无垢笑着点了点头。只见小承训捧起茶杯咕咚喝了下去,瞬间又吐了出来。“怎么了,训儿?烫着了?”长孙无垢扶着小承训道,应紧张万分的问着。小承乾一把接过小承训的茶杯,紧张地问道:“小训,你怎么了?是不是被茶烫着了?”小承训苦着一张小脸儿,紧皱双眉道:“好苦!不和(好)合(喝)。训儿还是稀饭(喜欢)合(喝)桃花米(蜜)。”原来只是不好喝,倒把长孙无垢母子吓坏了。长孙无垢用手帕轻轻的擦着小承训的嘴角边的污渍道:“那就好,训儿不喜欢喝茶,我们就去喝桃花蜜。好不好啊?”长孙无垢向一侍女吩咐道:“去把桃花蜜拿来。”侍女回道:“是。王妃娘娘。”长孙无垢转向小承乾道:“承乾,你喝喝看?”小承乾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母妃,儿也觉得不好喝呢。”长孙无垢笑着用手帕捂住嘴,道:“呵,你们都还小。当然觉得不好喝,等你们长大了又是另一番心境了。”然后双手环抱住两个孩子,慈爱地抚了抚他们的头发。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21:12:03
秦王府中,承乾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母妃插着花。长孙无垢灵巧的手在摆弄着一只白瓷花瓶,她向瓶中插着一枝牡丹花,待放的花苞欲言又止,然后衬着一只碧色的松柏,含蓄、典雅、高贵。零星小白花衬托下把牡丹的华丽显得更加丰满朴素。“母亲,你插得花好漂亮哦。”小承乾高兴的品评着。长孙无垢温柔地微微一笑,道:“承乾你喜欢吗?”小承乾点点头,道:“喜欢!”长孙无垢慈祥地望着儿子,道:“母亲把花束送给你,让你摆在书房的案几上,好吗?这样,你在读书习字的时候,就会常常看到它。”“嗯。”小承乾高兴得不得了。此时,秦王李世民气冲冲地跨进房门,长孙无垢见自己的夫君神情凝重示意小承乾出去。李世民生得身材魁伟,但怒气使得原本来英俊端正的脸皱起来面色瘆人。“二哥,发生了什么事?”长孙无垢小心翼翼的问道。李世民愤愤地捶打书案道:“还不是父皇那几个嫔妃:张婕妤和尹德妃。我本来把长安城外几十顷田地赏给李神通的。但张婕妤说父皇已经把这几十顷田地赏给她父亲。但李神通因为我早以把这田地给了他就不让出。一个要一个不给,最后闹到父皇那里去了。那个张婕妤向父皇哭诉说,陛下已赐与妾父田地,但是秦王夺了去给李神通。妾父找李神通讨要,李神通竟说是秦王给的,不还。说父皇连一点做皇帝的威仪都没有,如何服众?随后父皇大为恼怒把我狠狠地斥责一顿:朕的手敕还不如你的命令吗?父皇这皇帝做得真是可怜啊,朕的一个妾妃都说朕说话不算数。你叫朕的如何自处、如何服众?更可恨的还有尹德妃。尹德妃的父亲尹顾章骄纵蛮横,杜如晦经过他的家门的时候。他家几个小厮竟要他下马行叩拜之礼,你也知道老杜那个人他肯定不从。随后尹顾章的几个小厮与老杜殴打起来,他们打折了老杜的一根手指头,还甩了一句话说:你是什么东西,这是国丈的家门还不下马叩拜!尹德妃就跑到父皇那里告我的黑状:说你的妃妾家都被你的儿子的家臣欺凌,何况是平民百姓了。还说我这个秦王不懂礼数,轻贱庶母家人。还说我竟然仗着军功纵容家臣把她老父的手指给打折了。父皇听后更为气愤,大大的斥责于我说:“连朕的爱妃家都被你的家臣欺凌,何况是平民百姓!我全力辩解,可是父皇就是不相信,还撸了我在左军中的职位。小妹,你说我生气不生气吗?真是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长孙无垢听后微微一笑道:“我比较喜欢这句话,有得必有失,有失也必有得。人生在世可以说是一连串的得与失串联所得。一切的一切要看你怎么去想怎么去看。如果你能在失败中汲取教训进而获得再出发的勇气,一时的挫折也就不足为意了。人的运势有高有低就像这插花一样,如果一直计较怎样才能把花朵插得更美的话不是浪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么?父皇与二哥的事是家事,对于大臣来说您放弃自己的权利保全他们的自尊更是一件大事。以后他们为您做事但会更加努力与尽心。父皇是家人日后找个机会缓解一下就会好的。您放心吧,没事的。”长孙无垢轻声安慰着李世民,并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李世民听后心情也好了许多,用手握住长孙无垢的手,温情道:“我有小妹,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只有你的话才让我心里头的那团怒火平息。”长孙无垢微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柔和地望着自己的夫君,笑而不语。唐高祖武德九年六月初四的清晨,长孙无垢在厢房里绣花,李世民匆匆迈着大步走进房门。长孙无垢抬头看着早已披上战甲的他。李世民平静地对她说:“有人要杀我?”长孙无垢惊讶道:“谁?”李世民道:“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他们派人在城西挖大坑欲置我于死地。”李世民叹了口气道:“他们逼我的,我,我成全他们。”长孙无垢忙问道:“你要怎么做?”李世民抬起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我唯一的选择。”长孙无垢早已梨花带雨,小声哭泣道:“二哥,他们可都是你的亲兄弟啊!”李世民道:“我每退一步,他们就进两步。我本不想当什么皇帝,可他们逼我!小妹,此去我吉凶难测,胜败难已预料。是我对不住你,还有孩子们。”说完李世民单膝跪下,长孙无垢在旁小小声哭泣着,随后一把抱住李世民悲凉地说道:“这些年来我也知道二哥一直委曲求全。小妹知道您是逼不得已。小妹,祝你马到成功。”李世民苦笑道:“那就谢小妹的吉言了。”长孙无垢决决地望着李世民,用手轻抚了他的鬓角道:“二哥只管去吧,不用挂记我…和孩子们。”说完俩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李世民在长孙无垢手上看到一把西番莲花纹的匕首,吃惊道:“小妹,你这是做什么?”长孙无垢微微一笑道:“小妹已经准备好了。万一…万一…自裁殉夫!”“我的娘子啊!”李世民紧紧地拥住长孙长垢,用嘴唇亲吻她的哭泣的脸颊。长孙无垢用手帕给李世了的额头抹了抹道:“二哥,事情来得太忽然了。承乾今一早就去太子府找承训玩。一定不要让承乾受到伤害,好吗?”然后,李世民毫不犹豫地迈出房门…“承乾哥哥,这边,训儿在这边。”五岁的小承训快乐的叫着,随手折了一支清香的睡莲。“看你向哪跑?等我抓到你一定好好修理你一番。”小承乾气喘吁吁地骂道。“承乾哥哥好笨,我在这里。”小承训用一只清香的睡莲轻扫了一下小承乾的后背。小承乾猛一转身就把小承训拽到怀里瘙痒,只听见小承训咯咯的清脆的笑声。 忽然东宫花园外响起一阵兵甲打斗声,是秦王的亲丛与东宫的护卫互相厮杀,血肉横飞,惨不人睹。小承乾抓住不知所措小承训的手,快步向东宫花园中心跑去:“小训,我们快跑!”谁知小承训脚一滑摔在青石板上,一个士兵模样的男人把他撸了起来丢到地上一群士兵把他围住抱了起来。此刻的小承乾紧慌无措呆立着大叫道:“放开小训。放开他!放开他!”只见小承训被那群众士兵们扯抱着拉走,听得到他悲惨的哭叫声:“承乾,救我!救我——”转瞬间便没了声音。小承乾想跑去救他,但被一个身披战甲高大魁梧的男人抱了起来。他奋力的挣扎道,两只脚乱蹬,大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他!”男人把他的脸扯到面前,小承乾一看是:父亲!便不在乱蹬乱叫了。男人沉默不语地抱着他离开了东宫…“承训…承训…承训——”太子承乾在长长的睡梦中喃吟道。身边的萧良娣轻拍承乾的胸口道:“殿下,殿下,您怎么了?”然后承乾忽然睁开了双眼起身坐了起来,倒把萧良娣吓了一跳。“承训,承训,你要去哪儿?承训你在哪儿?承训你在哪儿?承训——”嘴里不停地喃喃念道。萧良娣为承乾擦着额头的汗珠,轻声关切说道:“殿下,您可是做噩梦?”然后扶住他的身子,用手轻抚他的后背。“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殿下,我们还是休息吧,明日您还要上早朝呢。”萧良娣甜言软语地把他哄睡下了。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21:35:32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21:39:14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21:45:40
第四章:初遇
太宗一直认为作为大唐太子的承乾只有一个太子妃,两个良娣的妃嫔实在太少了。为了以后承乾能子孙繁茂,特赐了一位良娣、三位良媛、一位女史于承乾。东宫里一下子来了五个女人,显得特别热闹。青袍太监一一介绍着承乾新进妃嫔:“殿下,这位是殿中监白崇训大人的千金白玉蓉。这位是御史大夫黄由清大人的千金黄美云。这位是太常少卿薛绍兴大人的千金薛玉钏。这位是中州刺史王国维大人千金王晴凤。最后这位是,右武卫大将军的千金薛思燕。”青袍太监献媚道:“殿下,御史大夫黄由清大人的千金黄美云可是长安城中一等一的美娇娘啊。黄良媛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最难得是还弹得一手好琵琶呢。”“臣妾见过太子殿下。”娇滴滴的声音响起。脸蛋虽美,但微丰的身材却刻意压细声音显得矫揉造作,即使在大热天也会令人抖出浑身疙瘩。承乾冷淡的扫了她一眼,不等她再次开口,一旁待命的小云子就先开口道:“黄良娣,太子殿下早闻娘娘美名。想必娘娘也累了,请随我到梧桐馆休息。良娣请——”宫妃们真的很呱噪:特别是那种尖锐的嗓子,啰嗦起来就没完没了。还有她们身上好刺鼻的香粉味。叽叽喳喳地对着凭头论足的:“好俊哦!殿下好英勇哦,那鼻、那嘴、那眼睛,那身材…”这群女人好烦啊。承乾看着这群所谓的千金大小姐、名门之后,就是一群嘈杂的母麻雀。虽然人家是因为自己父皇指婚和他在一起的,她们并没有什么过错。为什么,自己会对这群女人越来越没有感觉?越来越觉得厌烦,难道真的是他病了?“殿下!晴凤,今晚给您跳一曲舞吧?”其中一位宫妃讨好道。“切,第一日进东宫就想着跟我们争宠呢?真不要脸。”其他宫妃冷嘲热讽道。“随便吧,哪一个都行。”真的好烦啊!承乾扭过头来烦躁地望着窗外。好闷,到外面散散心吧。“谁都不准跟来,王德给本宫备马!”承乾踹开一旁的矮几,大步奔出东宫大殿。随着马蹄声消失在一片雪花中,冬日的雪似乎下得更大, 渐渐卷成一场风暴。
承乾与贴身侍从王德来到一处体面的酒肆,酒肆外人声沸腾,喧闹非凡,小贩的兜售货品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酒肆内歌女艳丽,琴曲甚是美妙,舞技精湛。酒肆热闹非凡,来往的客人甚多,楼上楼下宾客满堂,店小二像鱼儿一样穿梭于各餐桌,而掌柜喜滋滋地数钱数到手都发抖,桌上菜肴精美可口、香味四溢,酒香飘荡。他们走上二楼雅座坐下。店小二见他们:一个沉着俊脸的高大男人身着黑貂毛披风,特别是披风上饰有精美的玳瑁扣,另一个着黑色贴身皮甲武士服的男人。一看就是达官显贵,忙上来热情招呼着:“两位客官要吃些什么?”承乾拍一拍王德的肩,道:“你帮点吧。”“得令。”王德便才口道:“两斤烤牛肉,白酌菠菜、羊肉面片汤、一壶上等花雕,一只酒杯。”就在这个时侯,承乾低头眸光掠过不远处一个街角边,看到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承训?相似的样子,特别是那眉眼。承训是你吗?一个衣衫褴褛、头发乱七八糟、瘦得像风一样的小男孩。他正坐在街边一座宅子的台阶上啃着一个馍。白馍太大小男孩的嘴太小,完全吃不了,所以小男孩把那个白馍掰成两半。把其中一片放进嘴里,他又拿起一边的一个破碗,咕咚咕咚的喝起来。好瘦啊…雪白的手腕瘦得可怜,隐约地看得见骨头。他昂头喝水的样子,可以看到那削尖般的下巴,纤细的脖子与削尖般的下巴之间竟然勾列一道美丽的轮廓。冬日的冷风呼呼的吹着,还夹着零零星星的雪花,风刮起了小男孩的发丝,刮动着他单薄棉袍、刮出他那纤弱的线条和瑟缩发抖的身形。虽然这样,他还是和白馍、凉水努力的吃着…与承训相似的小男孩是冷水白馍,风餐露宿,而自己却是美酒佳肴,温暖的酒肆之中,两者相比,这饭承乾还怎么吃得下去?一阵酸涩的滋味,承乾忽然好想把他搂在怀里,好好的疼惜,一个冲动,他从酒肆里飞奔出去。“小训!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我请你吃饭。”小男孩那抹灿烂的笑容,像春日里暖暖的阳光般绚丽、明亮,微笑着说:“公子,您认错人了!我不叫小训。”“主子,您在干什么?他是谁啊?就一小叫化子,那么脏。这里那么冷,我们回酒肆里去吧。”一个随从也跟着跑了出来,顺带着把小男孩推了一把,小男孩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王德,住手…”承乾大叫道。“主子,他像是有病啊?我怕他把病过继给主子您了。”王德委屈极了。是啊,他真的像是生了病,脸色惨白,而且还摇摇欲坠,那单薄的身子,无助而可怜,好像风一吹,随时随地就会把他刮跑一样。时间像静止下来似的,像过一会儿,又好像延续过了好几个世纪,等到王德疑惑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回过神的小男孩便吃力地爬了起来,深深一躬,摇摇晃晃地过街边大道。“啊!”“马儿受惊了,马儿受惊了!”嘎吱!正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迎面急速向小男孩驶来,只听到:“咣当”一声,一阵阵尖锐的刹车声,小男孩整个人被马车吞没了。人群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人们询问着、关心着、看热闹着,承乾能够看到是被压得变形的马车轮子。“小训…”不会的,不会的…此刻,承乾的眼前陷入一片血海,仿佛能看到小男孩身首分离的模样,气息全无的小男孩,满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小训没了,小训就这样没了?那么可爱、那么幼小、那么善良的小训,玄武门当天他就是这样在他眼前离开了世界,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留下,他就是这样悄悄地走了,走得那么突然…“小训!”当伸出手去,想要再抱抱那被血染红了的身体,幻象依然还在,笑容还在,而他却扑了空。不是的,这绝对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小训。无法挥去那些似真似幻到真实而可怕的幻影,无法去印证什么是真实的,无法接受的承乾,只能茫然地听着四周的喧哗声,一步都无法移动脚步。“哇!这小子的命真是大啊,竟然没受伤。”“真是菩萨保佑!竟然没有压到,没有撞到。”“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自已没见有马车过来。对不住了,让大家担心了。”小训没事?小训真的没事?他还活着。三下两下的扒开人群,就好像失而复得般的承乾,一把整个将小男孩抱在怀里。“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你还活着。你居然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小训、小训…”暖暖的体温,温暖着他瘦削的身子,强而有力的大手拂在小男孩脏兮兮的头发上。“主子!这人您认识?”唉!回过神来,承乾才意识到这还是大庭广众之下,旁边还有许多的围观者。他们这样的相拥的情景没有引起众人的侧目,大家都只是替小男孩高兴。“没事就好,以后记得不要冒冒失失的,突然就这么冲出来。这次可真算你命大,真真是把我吓得不轻。”从翻倒的马车爬出来一身冷汗的驾车人,唠唠叨叨的数落起来。小男孩红着脸轻轻推开承乾,小小声道:“公子,您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小训。”说完捡起地上的一个破布包,扬长而去。“不是小训吗?真的不是小训。小训早被父…杀掉了。”承乾喃喃的念道。“主子,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然后扶起一直失神的承乾。承乾像木偶般被王德扶上马,无知无感…
“少爷、少爷…称心少爷…”一着绿衣的侍女红着脸追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小男孩充耳不闻一股脑地向一房间跑去。冲进房间大门,小男孩气息慌乱不已地扑上莲花缠枝纹饰床榻上,绛紫绮罗纱帐被扯过后纷纷飘荡起来,纱帐外的银铃叮叮当当的令人更加烦乱。小男孩屈膝抱住自己微微发抖的肩头,那个男人温暖的怀抱,霸道的气势,热烈的目光,久久纠缠不散。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男人那双熠熠光煇的细长深邃的双眸中竟然是深情。男孩生于江南,长于扬州,平日所见全是谦谦君子,端庄淑女,像这样的男人是他完全未见过的。那男人身上有着前所未见的野性、尊贵与深情,给他带来的震撼实在是无法形容。“称心少爷,翠儿把您沐浴的水已经打好了。”从蝴蝶戏牡丹的屏风纱帐中略略印着一位侍女的身影,她转身把房门关上。称心舒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一一把那身乞丐衣衫褪尽。跨进木盆里,暖暖的水温刚刚好,水气袅袅…不止是心生畏惧,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很怪的感觉!那有力的黝黑而结实的手臂,只是短短一会儿的一拥,已让称心无法自制。手毫无意识地紧捂胸口,而心乱乱地跳着,恼人的热力缓缓升至小腹,小腹像有一团火积聚其中般烧得异常难受。雪白的手指忍不住滑入光滑的玉芽上,来回抚弄着。“啊…好热、好热。”火热的触感让他全身颤抖,指腹不由自主的摩挲起来,双眸半闭,神情迷离。在一片迷蒙而晕眩的春梦中,唯一清晰地浮现的只有男人结实而力的手臂,大力厚实的双手。轻咬贝齿,受不了那样刺激,樱色的娇口中吐出粉色小舌,只听到小小的媚叫声,喃呢地唤道:“啊…啊…嗯…”媚叫声一凝,浑身发抖,双腿间喷涌出浊液沾染了雪白的指尖然后随着清水慢慢地混入其中,消失、不见。称心目光呆滞住了。抬头望向床侧雕花铜镜中自己的脸,那是一张娇媚迷离而诱人的脸。 称心一夜无眠,呆呆地坐在床榻边,至到寅时,在侍女的伺候下更衣上学。洁白如玉的脸蛋儿上淡淡的嫣红,漫延至双耳,一至到洁白纤细的脖子,娇羞的绝美容颜,旁边的小丫头看得脸红不已。“去把白粉给我拿来。”小丫头慌乱地在矮几上拿起白粉盒子顺手递给称心。打开粉盒,称心慌慌地抹了几下,理了理衣衫便走出房门。称心急匆匆地穿过几个廊亭,转过几处房间,来到一处正房大厅。大厅皆是雕梁画栋,长廊两边挂着一红一白的鹦鹉。台阶上站着两个穿红襦裙肩绿锦的侍女,一看到他们来了便笑盈盈地迎上来,欠身说道:“老太太还一直念着称心少爷呢。说上学前,来老太太这里。可巧小少爷就来了。”一个小丫头把门帘子打起,一边回着话:“称心少爷到了。”走进正厅只见一位满头银发气质高雅的老太太,正满脸堆笑的伸出双手道:“心儿,过来!让太奶奶看看你,嗯。心儿是长大许多了。比我们半年前刚从扬州到京城来,是长大许多。我记得心儿今年五月就十一了吧。”旁边一中年姑姑帮衬说道:“老太太,记性可真好。小少爷今年五月是十一了。”老太太微笑着,拉起称心的一只手,道:“你父亲给你说了一门亲,是尚书右丞王大人千金。年岁与你同年,你是五月的,那孩子是十月的。八字也合过,挺合的。你娘也见过那孩子,多讨喜的,会写诗、会弹琴,是个才女,与你挺般配真是金玉良缘。隔年就给你们办婚事,心儿你看如何?”称心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起来,把手边的银杯狠银摔了出去,骂道:“什么才女,连人都择高不择低是不是?什么门当户对,什么金玉良缘。我才不稀罕呢!我才不要这什么尚书右丞王大人千金。”他的气势倒把众人吓住了。老太太急着搂住了称心,哄道:“孽障!你生气也好,打骂下人也是容易的,何苦把手都弄红了。”称心泪光点点的娇弱的模样让老妇民心痛极了,双手呵气把称心紧抓的拳头展开。“心儿还小,只想这几年好好陪老太太和娘。心儿不想娶亲。”老太太忙哄他道:“罢罢了,这亲事再过个三年再办吧。心儿,你就不想有一个天天能跟你写诗作赋、放纸鸢的人陪你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古之于礼。老太太老了,就想抱我的曾重孙子呢。看,白白胖胖的小人儿,多好玩呢!我们心儿小时候也是白白胖胖的露着雪白雪白的小丁丁呢。”称心含羞中略带怯怯的脸庞自有一分娇媚,然后娇嗔道:“太奶奶…”偏头没在老太太的肩上,害羞不已。老太太爱怜地抚着称心的背,道:“前日听丫头说,你又扮成乞丐出门玩了?玩得脏兮兮的。若遇上歹人把你绑去,你叫我们如何是好呢?如有下次,我把这事告诉你娘,看她捶不捶你?”老妇捧起称心那如玉的脸蛋,伸出指头轻抚那弹指可破的如雪肌肤,老妇蹙眉想到:这是一张多美的脸啊,至古绝世丽颜有哪一个得以善终?罢了,心儿是个男孩儿,再长长也许就不那么美了。老妇怜爱道:“这几日天气冷,我以吩咐你的小厮叫他们多给准备些手炉的炭火。前几日太奶奶得了一些云锦给你做了个手炉套子,一会儿上学记得到云儿丫头那儿取。”说完,右手一翻,将称心整个人拉入怀中。“太奶奶,心儿觉得有些饿了。一会儿还要上学去呢。”称心甜甜地笑着,向老妇撒娇道。“那就喝点荇菜香菌粥吧。今儿一早,太奶奶就叫厨娘把粥熬得香软软的。走,咱娘儿俩喝些去。”说完便拉着他向前厅走去。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21:53:22
一日林府邸来了三驾马车,从第一辆马车下来一个老婆子一个小丫鬟,簇拥下来一位身态略丰,容貌清丽,肤凝玉脂,笑容可亲年约三十左右的妇人。从第二辆马车下来一位身量未足纤肩细腰,鸭蛋脸儿,双眉如柳叶双眸明亮,纤鼻樱桃小口,浅樱色彩绣百花的上襦,下着一条浅绿色绣宝仙花的襦裙,胸口配着一只碧色玉蝴蝶佩。梳着双环垂髻,髻上戴着几枚梅花形珠花,衬出青丝黑亮光泽,一支金镶宝石蝴蝶形簪子垂下一缕珍珠流苏。郑静姝上前相迎上前见礼,互相欠礼行礼后将这俩母女迎向林府正厅。丫鬟们端上茶,大家各自跪坐在自己的座上。林家太奶奶与美妇亲热的攀谈起来:“王夫人,你请喝茶。我这老婆子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重孙子。这孩子聪明伶俐、三岁进学,十岁就能出口成章,画技、史书精通。今日见贵府令爱,果然是一个极标致的孩子,我真是又喜欢又爱怜。孩子你过来,让太奶奶好好瞧瞧你!”美妇示意她,她乖巧的走到老妇身旁,老妇把她搂在怀里,仔仔细细的瞧了瞧,不住的点头微笑。美妇微笑道:“琇莹,快向太奶奶行礼。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老太太,你可别见怪啊。”老妇摆了摆手说:“那里!这孩子叫琇莹吧?琇莹,琇莹,《卫风·淇奥》:有匪君子,充耳琇莹,真是一个好名字。孩子,平日在家都做些什么?”王琇莹举止优雅的回道:“读些《女则》与《女训》、《诗经》、师傅教授古琴、绘画、和娘亲姨娘做些女红。”老妇点点头说:“这正好,云溪正读着《诗经》呢。如果你嫁过来你们还能一起读书吟诗。读过《长安归还扬州九月九日行薇山亭赋韵》吗?”王琇莹想了想回道:“心遂南云逝,形随北雁来。故乡篱下菊,今日几花开。”老妇不住的点头笑道:“极好,极好。还是个才女呢。静姝,这个孩子真是极好。”跪坐在一旁约二十四五的美人着浅绿色提花素锦长及曳地襦裙,水袖上用樱色丝锦线绣着三五朵莲花,石青色宫绦系出纤腰身姿,墨色青丝梳着云朵发髻,白玉梳绾于髻前,两侧簪着碧玉细珠流苏发簪,清新而素雅,眉目精致,菀尔一笑如春花浪漫倩丽:“是的。老祖宗!孩子几岁了?喜欢吃些什么点心?可用香?想要什么玩的,尽管告诉婶母。呵呵,过不了多久,就要改口了。”一边向美妇一路随行的婆子、丫鬟们吩咐道:“王夫人和王姑娘的行李可搬进来了?带来几个人来?你们到后院去登记领腰牌。把你们家夫人小姐的行李放到正厅后右厢房去。”此时,丫鬟把紫玉葡萄奉上,郑静姝亲自为王夫人捧上葡萄。老妇随口问了一句:“伙计们的月钱发放过了吗?”郑静姝回道:“月钱在今月初已经发放完了。就是小厮、婢女的月钱还未发放完。估计这几日就可发放完。前几日老祖宗问我扬州那批素锦缎子已经染色、绣好花样,运到长安、洛阳各分号贩买。月末各分号的财簿就会到老祖宗手里。”老妇眯起双眼说:“倒也没什么要紧的。我记得这批缎子里有些花样子是些时新的,你拿出四匹出来给亲家夫人和琇莹裁几身衣裳才是。”郑静姝笑道:“这些我是先预料到了,知道亲家夫人和琇莹这日就到所以就备下了。”老妇点头微笑着不语。正厅外一阵喧闹,传来一阵脚步声,丫鬟进来通传:“老夫人、少夫人,称心少爷放学回来了!”
进来一位年约十来岁的美少年:墨色青丝绾成一个单髻于头顶,一支碧玉祥云纹的发簪横穿于单髻。穿着一件双色百蝶穿花正红翻领胡服,束着五色丝累花如意流苏长穗宫绦,外罩玫瑰色提花锦锻斗蓬,脚蹬石青色厚底靴履。春天如花的脸上,一对形如远山如黛的纤眉,眉下是一对晶莹剔透如水美眸流盼有情,密长而翘的睫毛上泪光点点,洁白无暇的肌肤上,双颊生晕像染了淡淡的胭脂,樱红的唇角轻勾,艳如春日桃花。称心向老妇请了安,老妇含笑道:“去见你娘。”称心微笑着一把俯偎在郑静姝身旁。老妇摇摇头道:“外客未见,还不见见你王婶母,还有你琇莹妹妹。”称心抿了抿樱唇,起身向王夫人、王琇莹端正的行了个礼。清亮略带一丝丝的甜嗓音响起:“王婶婶安康、琇莹妹妹好。”说完跑到老妇身边跪坐来俯身贴在她耳边低语道。老妇笑道:“好啊。原来你喜欢你琇莹妹妹,想留妹妹在府里住几日啊。”称心嬉笑道:“虽未曾见过妹妹,我觉着妹妹面善也算是旧相识,今日有缘留妹妹一起玩有何不可?”老妇点点头笑着说:“如此更好,甚是有缘。以后他俩相处和睦,我们也放心了。”王夫人笑道:“云溪生得好看,个性又好。真是极好!”称心走近王琇莹身边跪坐下,细详端看她一番问:“琇莹妹妹可有读书?”王琇莹双颊微红低首说:“父亲有请师傅教导,糊乱认得几个字。怎么能与云溪哥哥相比呢?”称心说:“妹妹芳名是琇莹两个字吗?”王琇莹点头应道。称心又问王琇莹:“妹妹曾读过《左传》没有?佛经读过哪些?”王琇莹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回答道:“不曾读过《左传》。佛经读过《大藏经》。”称心点了点头,一双美眸怔怔望着她说:“《大乘方广总持经》里面吹呿频申是何意?”王琇莹想想一会儿,启开口说:“恰好我知道这个的意思。吹呿频申是指各种表情和动作。云溪哥哥,你也喜欢读佛经吗?好似一般男子都不喜欢禅佛更爱论道。”称心笑靥如花说道:“我也只是略略读一读,老祖宗与娘亲平日去拜佛论禅所以听的一句半句所以也记得。我在家里没有兄弟姐妹,独独只有我,我也没趣,如今来了个俏丽的妹妹,正好可以和我论禅,这不是很好吗?太奶奶,您就让妹妹多住几日陪陪我好吗?太奶奶,好不好?太奶奶…”老妇点头应道:“好、好、应了你。你伯母和你妹妹原在洛阳祖宅,你王伯伯来长安任职所以就跟了过来。等府邸安顿好,你伯母和你妹妹就回去住了。看你与你妹妹如此和谐,我们也安心了。”说完用手摸了摸他的粉嫩小脸儿。称心听她如此说,轻勾起樱唇微微一笑,美眸流盼望了一眼琇莹。此刻,一老婆子进来请问王夫人及小姐的住处。老妇细细的望着称心两眼,微笑起眯起双眼道:“心儿在前院子的东厢房里,他是男眷不方便把心儿挪出来与我同住一处,你把王夫人和小姐安置进去。好好收拾一番,该添置什么都到库房里去取。金银古玩也是小巧,要添置就让太奶奶到珍玩馆去取。”称心撒娇着依偎在老妇怀里:“太奶奶,我就想住在东厢房里那也住惯了,何必又要出来让奶奶不得安生?就让我与琇莹妹妹一起儿住吧,这样也热闹些。好不好,太奶奶?”老妇轻叹一声,扶着额头想了一会儿说:“不好。你婶婶与妹妹是女眷,虽说你未及弱冠可也是男子。自古男女有别,不好。不准耍小性子!”一个老婆子与两个小丫鬟一同照顾她们,七八个侍女在外面听候使唤。郑静姝一面安排着小厮去打扫又送了一挂密织海棠绣花粉底幔帐和四五床锦被缎褥。称心跑向郑静姝身边撒娇说:“娘亲,我房里有一挂碧玉珠帐把它送到婶母、妹妹厢房里吧。反正我有南珠帐和牡丹彩绣绮罗帐。您说好不好?”郑静姝含笑着说:“那很好。你妹妹带来乳母外,还有两个陪侍老妈妈,除贴身掌侍小丫鬟以外,其他那两个粗使杂役小丫头就让周福瑞领到下人房里歇息吧。心儿真是不害臊,也让你王婶婶和妹妹笑话。”周福瑞领着王夫人带来的侍女丫鬟到下人房去。称心的乳母李妈妈轻唤了一声称心:“小少爷,该去书房习字了。不然老爷回来要问您功课呢。”称心噘了噘粉唇,有些不舍的望了一眼母亲撒娇道:“娘亲!娘亲,我要和妹妹多玩一会儿嘛。好不好?”郑静姝假意生气道:“读书要日积月累才能有真才学,如果每日都想多玩一会儿哪有更多的时间去读书呢?乖,听话!别让你婶母与妹妹笑话。”王夫人含笑道:“林府家教严格让我好生佩服,以后莹儿还要多多学习才是。心儿,明日再让莹儿陪你玩吧。”称心点点头,问:“王婶婶,明日您一定让莹儿妹妹陪我玩!”王夫人微微一笑点点头,一旁的王琇莹捂住朱唇笑道:“心儿哥哥,你去吧。好好念书才能蟾宫折桂,妹妹就不讨扰了。明日再与哥哥一同玩,好吗?”称心笑靥如花的点点头“嗯”了一声,便扯着李妈妈的手拔腿往厅外跑去。
夜色朦胧,王夫人卸了妆容去掉珠钗宝石,缓缓地走近正在檀香木祥云纹翘头几案上写书的王琇莹,抚了抚她的肩头说:“莹儿,怎么还不歇息?”王琇莹抬头望着她母亲说:“娘,您要歇息了?莹儿是不是打扰您歇息了?”王夫人依在她身边坐下,她笑着说:“莹儿喜欢读书这是好事。但女儿有四德可是要牢牢记住的。今日娘带莹儿来见未来的夫婿,不知莹儿中意不中意?娘瞧那林家小公子长像俊俏、林家家教严格,这样的人家教育出的子弟一定不差。娘一辈子无子,只有你一个女儿。所以自然紧张你的婚事,一来要你自己喜欢,二来他要敬你才是,三来娘也想看看亲家主母是不是和气易相处的人。看来,今日并未白来。”王琇莹两行清泪落下说:“娘为莹儿真是操碎了心。莹儿中意云溪哥哥,他人好看,脾气想来也不错。”王夫人用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水说:“莹儿喜欢就好,娘见你高兴也就欣慰了。看来你爹为你寻的这婚事是极好的,我也安心不少。将来你嫁进来我也安心,看那孩子的样子的确是长的好看,我从来也未见到如此好看的人。林家家大业大,光是房舍商铺地产就有好多,林家是世袭的皇家绸缎商人,那孩子的父亲也是朝廷命官与你爹也是故交…你有一个好着落,我也安心了。莹儿,你别哭啊。”王琇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娘说的是,云溪哥哥看起来是极好的。”王夫人点点头道:“是啊,老太太也和气,你未来的婆婆看着也是很好说话的样子…”王琇莹立刻满脸通红,羞涩地埋进王夫人的怀里娇嗔道:“娘,我还未过门呢?哪来的婆婆?娘就爱取笑莹儿,莹儿不依!”王夫人含笑道:“好、好。夜深了,咱娘儿俩到床榻上好好聊聊私房话。”她们又聊了好一会儿后才歇息。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21:54:49
称心匆匆下了学直奔回林府穿过长长好几个回廊来到东厢房,见王夫人在大厅里正与一个小丫鬟理着丝线。称心上前给她拱了拱手说:“王婶婶好。”王夫人抬起头一把拉他到身边微笑着说:“这天儿都八月了还是那么闷热。我正计算着时辰云溪该下学了,快把那冰镇好的梅子汤盛些来。”称心浅笑着问她:“昨夜婶婶与妹妹休息的还好吧?”王夫人放下手里的丝线,抬起头望着他含笑道:“昨夜还挺凉爽的。这屋子也好生奇怪,外面骄阳似火屋里却凉爽的得很,不知是什么缘故?”称心抿着樱唇笑着说:“这屋子是经过专人设计过的,冬暖夏凉。但具体怎么修筑的,心儿的确不知。这要问我娘亲了!”王夫人拿起他的手细细的抚摸起来说:“我们娘俩儿不说这个。说说怎么早下学就过来,是不是想找你琇莹妹妹玩儿呢?她在里屋你去吧。婶母把这一摊收拾了再进去和你说会儿话。称心美眸望了望她,有些不羞涩的缩回手“嗯”应了一声。他走到一碧纱门前轻轻地向两侧一推,大步走了进去映入眼帘见王琇莹跪坐在檀木葡萄纹胡床上做女红。双袖挽上露出白皙的手,手腕上悬着一对赤金大雁双头含珠手镯。着蜜合色蔷薇金银两色上襦,下着葱绿色团花纹襦裙。朱红的双唇点在丰盈的脸上更显眉目入画。平静而安逸的心境更衬出随遇而安的气质,称心望了望她问:“妹妹,我进来讨扰了。不防碍妹妹吗?”王琇莹缓缓抬起头见称心进来忙从胡床上下来胡乱的套起荷花绣鞋,忙乱道:“云溪哥哥怎么来了?也不让乳母小丫们通传一声。妹妹衣饰散乱真是抱歉。”说完推了推坐在地上打鼾正香的小丫鬟一下:“茉儿,去给林公子斟茶。”王琇莹偷偷地抬起瞅了一眼称心便垂下头:他墨色黑亮的青丝绾起一个髻,髻上一支鎏金凤鸟闪闪发光。身上穿着绛紫色箭袖翻领胡服,纤细的腰肢上系着五色蝴蝶形玉石宝带,足蹬黑底丝锦靴履。王琇莹浅笑着向前迎了迎:“听林婶娘说哥哥不是一早去上学了?怎么那么早就下学了?今日哥哥的师傅教授的是什么学科?不如讲与妹妹听。妹妹愚笨就当一会子闲聊。云溪哥哥,请坐!”称心凑上前去挪了挪身子坐到胡床上说:“也怪无聊的。今日师傅讲的是《诗经·淇奥》。妹妹读过吗?”王琇莹点点头,想了一会儿缓缓地从口里吟出:“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不知道哥哥说的是不是这个?”称心含笑着点点头说:“是!正是这个。在淇水汤汤,曲岸回环的岸边沙洲,有一片竹林绿得青青翠翠。想必那是一个阳光碎金,微风明丽的傍晚,这淙淙流水边的竹林啊,修长幽静,映水和鸣,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心旷高远的心思。而这样悠长的心思啊,又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了一个绝世优秀的男子。但这人想的还真是奇怪,完全不相干的人和风景竟然可以写在一起。你说怪不怪?”王琇莹用手拖着头想了想说:“想一想这不相干的联想,是这古人想法中最微妙也是高深的地方。以景比人,以花喻人,正如古人以梅花的傲雪、菊花的冷冽来比喻人的情操一样。像这美景一样的人,像这花一般的人,这是多么奇妙而深刻的比喻啊。云溪哥哥以为呢?”奉茶过来的茉儿嬉笑着说:“我的好小姐,听公子和你聊天这一问一对倒也般配是一对儿呢。”王琇莹双颊绯红忙举起轻拍了一下茉儿娇嗔道:“茉儿你嘴真坏,坏透了!”称心听了,勾起樱唇笑了笑:“妹妹擅长诗词赋真是我的老师呢,听妹妹的一番话让我顿悟许多呢。我和妹妹一起谈古论今也是美事一桩。”茉儿忙说:“公子,我们家小姐会的东西可多呢。像击鼓、古琴、绘画什么的都是样样精通,正好与公子作伴。”称心一听忙拉住王琇莹的衣袖道:“原来妹妹还会画画那我也想鉴赏鉴赏。妹妹有新作吗?”王琇莹羞涩道:“就茉儿嘴快,你别听她胡说。什么样样精通,不过是闲时在家胡乱画着玩儿罢了。”称心扯住王琇莹的衣袖央求撒娇道:“好妹妹,让我看看你的画好吗?好不好嘛?”王琇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哪里经得住他的央求只好答应他:“画的不好,望云溪哥哥别见笑才是。今日闲时我确实画了一幅,画作毛躁,那哥哥将就着看看吧。王琇莹道:“茉儿,去把我今晨画的那幅海棠大雁图拿来。”茉儿应道从书架上取来一幅未裱的画作小心翼翼的在他们面前展开:两只大雁依偎在一起栩栩如生仿佛是活的,旁边的海棠沐着朝日的露珠鲜嫩的盛开着。称心托起那幅画作仔仔细细的端看,细细的品味着那流畅的勾勒、随意而简洁的渲染。画作上题篆字写着一首诗共两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字迹优美流畅一气喝成,力道稍稍有些不稳,但对于一位年岁尚小的女孩子来说这字已经写得极好了。称心看了两遍后微微一笑说:“妹妹的好字。为何妹妹不写完呢?”王琇莹浅浅一笑:“那就有请云溪哥哥把诗写完吧。茉儿去取笔研墨台来,还不快去!”茉儿笑着点头应道,转身去取笔研墨台。备好了笔研墨台,王琇莹左手轻轻迎了一下说:“早听闻云溪哥哥写的一手好字,请!”“那好,我就献丑了。”说着称心挽起袖子铺好画作提起紫竹毛笔速速把那首诗写完。称心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好了。写完!妹妹看看吧。”王琇莹站在画作前双手捧起,杏眸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赞叹道:“云溪哥哥的字果然是好字,笔力有劲,落笔干净利落。就是放在古人的笔贴中也不逊色。”称心羞红了双颊,定了定慌乱的心神道:“妹妹说笑了。古有书圣王羲之的《兰亭序》,我这真是拙劣了,登不了大雅之堂。妹妹好像特别喜欢大雁?姑娘家喜欢蝴蝶、鸳鸯多一些吧。妹妹为什么喜欢大雁?”王琇莹微笑起来说:“大雁不仅有仁德,更有情义。大雁是忠贞之鸟,雌雁与雄雁相配,是从一而终。不论是雌雁死或者是雄雁亡,剩下的那只情愿孤独终老也不会找其他的伴侣。妹妹喜欢大雁的品德,所以就喜欢大雁这种鸟。”称心轻轻的点了下头问:“为何说大雁有仁德的品行?”王琇莹痴痴地望着那幅画作道:“因为一队雁群里如果有老弱病残,不能自己觅食,其他的壮年大雁也会帮它找食不离不弃养老送终,这就是大雁的仁者之心,善者之意。”称心紧抿着樱唇美眸怔怔的望着她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大雁这种鸟还有这样的美德。妹妹欣赏它,也喜欢它,想必也是欣赏它高尚的品德。我受教了!以后我要把妹妹当老师而不是妹妹了。”王琇莹迟疑好一会儿,才说:“老师不敢当,大家共勉才是。云溪哥哥的好字,也让妹妹受教了。”称心抓住她的衣袖说:“我们家的后院里有座秋千,妹妹要不要去坐坐?很好玩的。”王琇莹嬉笑着捂口道:“想不到云溪哥哥也喜欢荡秋千啊。那不是女孩儿家喜欢的?原来哥哥也喜欢啊!”称心羞红着双颊瞪圆美眸,有些难为情道:“谁说秋千只有女孩儿可以玩?我也可以玩。”说着他扯住王琇莹的衣袖往后院跑去。外面虽然已是艳阳天但秋千搭在绿荫下倒也凉爽,两个赏心悦目的少男少女愉快地荡起秋千,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一着油绿色襦裙的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跑来大嚷道:“小少爷,老爷有找!请您快过去。”称心噘了噘粉唇,无奈的望了一眼王琇莹,轻轻道:“妹妹你好好玩吧。我去见父亲了。”王琇莹点点头应了一声。称心随着那小丫头走过三处长廊,又拐过两处回廊,穿过一座小花园来到一大门处。进入大门,有一间小院子一间宽敞的大厅显现在称心面前。大厅正上方悬着一块赤金祥云纹匾额,匾额上写着四个绢秀的大字“云禧书斋”。进入书斋便见紫檀雕蟠龙几案,案上设有一尊两尺来高的鎏金观音座像,像后悬着一幅巨大的牡丹戏蝶图。横梁上悬着石青色素缎幔帐,莲花地板上摆放着两组楠木椅,左右两边各放置着一支高四尺羊脂白瓷瓶。郑静姝正跪坐在一张葡萄纹檀木胡床上,另一旁坐着一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男子长相极为俊美,他两腿交迭的盘坐在一矮几旁。郑静姝见称心进屋,微笑着招手柔声道:“还不快给父亲行礼!”称心见男子面有愠色心里不由一颤,小声说:“父亲。”男子扬了扬眉头应道:“嗯。今日国子监主簿宋大人与我聊起,说你整天里不务正业。我听了很生气,以后我要对你严加管教。我们林家一直以来从商到了我这辈才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官做。商家至古以来不受朝廷重视,只有仕途科举才算是正业。这个道理你明不明白?以后你要安份守已好生用功念书。如果再让我听到这些可仔细你的皮!”称心战战兢兢的打量着男子的神色,小声说:“是,父亲…”郑静姝微笑着对男子说:“夫君,心儿还小这些慢慢来。来!心儿跟娘坐一块儿。”称心缓缓的走了过去坐在胡床沿上,郑静姝用手拂了拂儿子头上的两片树叶继续问道:“你跟琇莹妹妹还聊得来吧?”称心点头道:“嗯,琇莹妹妹诗书皆通,儿子与妹妹很是聊得来。”郑静姝轻呼一声道:“那就好!你琇莹妹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以后你们可要好好相处。”男子淡淡的说道:“王夫人与小姐既然来了。你要好好照料!王大人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们可不能怠慢人家,住所用具吃食伺候人的下人都要仔细些才是。”郑静姝笑道:“是,夫君说的是!太奶奶已经吩咐了。”男子细长的双眸扫过称心一眼道:“嗯,那就好。听闻那姑娘才情甚好,你要更加努力念书才是,不要再一些无用的浓词艳赋上下功夫。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算学、书学才是正经。你也别再让他学什么舞艺,一个男孩儿家骑射才是基本。舞艺只是下九流的东西,我们林家要少沾染。”郑静姝有些尴尬的望着自己的夫君:“是,夫君息怒!这一两年我也没让心儿再练舞了,只让他专心念书。”男子轻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心儿你回去念书吧。”郑静姝瞄了一眼男子,转过头拉住称心的手说:“哦,对了。太奶奶等你用膳呢,你快去吧!”称心点点头转身离去,望着儿子离去的身影。郑静姝埋怨男子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今日怎么发那么大的火?这举止怎么不似平日的你。发生了什么事?”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没什么!还好,还好…你别多想。”郑静姝靠近男子身边娇嗔道:“那就好。”说完把头轻轻靠在男子的肩膀上。称心走出“云禧书斋”叹了口气,想着父亲厉色的神情有些后怕,父亲从来都是敦厚温柔今日为何如此严厉?想着想着有些失神不慎失脚差一点摔在地上,算了!称心打定主意摇摇头不再想这个,陪太奶奶用晚膳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21:56:24
第二日午膳过后,称心怀里揣着一卷《隋代诗集》,一人独自坐在蔷薇院里的青石上,见四处无人便偷偷打开细细端看起来。一阵微风拂过扫下一大片玫红色芍药花瓣,落花散落一地。称心放一下书卷,缓缓地走到落花一地处随手把花瓣一一拾了起来,花瓣太多只好用衣摆把它们兜起,走到一碧波池边,轻轻一抖到池里。玫红色的花瓣飘在水波面上,轻轻飘飘顺着池水向远处流去。称心转来身来见地上还有好多芍药花瓣有些无奈,忽然后面有一只手搭了一下他的肩头便听到清脆悦耳的笑声。称心猛地一回头只见是王琇莹笑盈盈的说道:“云溪哥哥,你在做什么?”称心整个人挡在书卷前,慌忙道:“没,没什么。我在扫芍药花的花瓣,把它们散到池水里。我已把地上的许多花瓣扫起来些,妹妹得空吗?我们一起扫起来把它们散到池水里去。”王琇莹笑着说:“我以为云溪哥哥在用功念书呢,原来在这里偷懒呢!你看那池水那么清亮干净把花瓣散到那里去不是让它们变脏变臭吗?不如把它们埋了不是更干净吗?这样来年这些变成养料浸入泥土里给那花花草草汲取养份,那些花草就能开出更硕大更美艳的花朵来。”称心微微勾起唇角笑着说:“嗯。还是妹妹想的好,我们一起把它们扫起来吧。”说着正准备蹲下去扫那些花瓣,王琇莹向青石墩上瞧了一眼问:“咦?那是什么书?”称心见藏不住就结巴的扯了个谎说:“没…没什么书。不过是《春秋》、《老子》。”王琇莹眯起双眼笑道:“哦,是《老子》。我还从未看过,云溪哥哥把那书借我瞧瞧如何?呵呵,神神秘秘,一定不是《老子》你哄我。不然你不会藏那么严实!你不给我瞧,我就告诉伯父去。”称心慌忙说:“好,好。如果是妹妹你知道我是不怕的。但是你千万别告诉我父亲,他最讨厌我看这些书了。不过,这书真真是一卷好书,你要是看了也会喜欢的。”王琇莹狐疑的望着他道:“真有那么好看的书?”称心应了一声,一边把书递给她。王琇莹小心翼翼接过书卷,从第一行看去,越看越觉的上面的词语优美,不由的喃喃吟道:“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果然是好诗!云溪哥哥,你喜欢这首诗吗?杨柳枝青青的垂到地面,杨花漫天飞舞。柳条折尽了杨花也已飞尽,借问一声远行的人什么时候回来呢?这样的意境是多么的美,那种依依不舍的情既美又伤感。”说着把那卷书谨慎的卷了起来,愣愣的望着前方,心里面默默的背诵。在称心美眸的注视下王琇莹缓缓抬起头说:“是啊!相逢总是要离别的。有聚就有散,愉快的相聚总是有伤感离别的那一天。”称心望着她好一会儿才发出声:“桂水澄夜氛,楚山清晓云。秋风两乡怨,秋月千里分。寒枝宁共采,霜猿行独闻。扪萝正意我,折桂方思君。”王琇莹听着双颊通红起来,顿时峨眉轻蹙起来瞪大双眸娇怒道:“林云溪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叫秋风吹起,会触动你我的愁思;眼望秋月,千里之外的你我更加思念对方?用这些淫词艳诗来欺负我,还拿这些混话来取笑我。不行!我要去告诉伯父伯母让他们好好治治你。”说着说着眼圈一红,转身就走,可把称心急坏了,上前拦住她的去路慌乱道:“好妹妹,琇莹妹妹,你一定要饶我这一次,是我胡说。是我胡乱说!我打嘴,我嘴坏!我是无心让妹妹生气的,就是一时情起就不由的说出口来。好妹妹,我真是无心的,你就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次吧。我给作揖,我给你赔不是,要不赶明儿我掉到池里变成只大王八,驮你当观音娘娘去。”王琇莹浅浅的笑起,粉扑扑的小脸儿上两个小酒窝十分明显:“云溪哥哥,平日里除了看书习字还做些什么?我听伯母说,哥哥还会唱歌这是真的吗?莹儿想听哥哥唱歌。”称心一听忙着掻了掻后脑笑道:“唱歌我当然会啊,可是我怕我唱不好妹妹要笑话我。”王琇莹一双杏眸怔怔的看着他一会儿后,微微摇了摇头说:“不如,云溪哥哥唱歌,妹妹以舞相伴也不显单调。好吗?”称心笑道:“妹妹能舞?那是当然好。好吧,容我想想唱什么好?对了,我就唱《上邪》吧。”王琇莹点点头:“那是甚好。”称心一边把书卷收好,一边笑着清了清嗓子轻轻浅浅吟唱:“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王琇莹舒展长臂随着这清丽美妙的歌声而翩翩起舞,如蝶般轻盈婉转的舞姿让称心越唱越有了兴致,这一舞一唱堪称为精妙。称心唱毕,王琇莹缓缓收起足尖有些微喘,俩人相视而笑。称心拿起书卷正准备与她相约去扑蝴蝶,只见一着翠绿色襦裙的丫头急急的走过来道:“哎哟,小少爷到处找您没找着,原来你在这儿啊。老太太今晨吃了一个桃儿身上就不好了,太太和王夫人都过去请安,太太打发我唤您去呢。”称心先是一惊,忙把那卷书递与王琇莹手上说:“妹妹先帮我拿着,一会儿我到你那儿取。”别过王琇莹 ,同翠果一起向正厢房奔去。王琇莹见称心离去,想着自己母亲已经去请安,如果自己不去那儿有失礼数,看了看称心递给她的那卷书,不如先将书放到东厢房再去老太太那儿。正往东厢房走,经过一个种满翠竹、蔷薇的院子,耳边听到墙内丝竹之声悠扬,歌声悦耳动听。王琇莹透过院墙雕花拱窗往里望去,有十二个小姑娘正演习舞艺歌技。王琇莹一向喜欢舞艺歌技,十分留心她们正唱着的歌谣:“兔园标物序,惊时最是梅。衔霜当路发,映雪拟寒开…”听着歌声感慨绵颇有动心之处,王琇莹把耳朵贴近窗边心想:“这样的曲子才算优美,世人只知听曲看舞却不知这曲子里也有这样的诗句,不过可惜二字。”想想又不因该耽误听曲儿,又贴近一些,仔细的听见:“枝横却月观,花绕凌风台。朝洒长门泣,夕驻临邛杯…”王琇莹听了这两句,不由的想起刚才在那卷书上写的“应知早飘落,故逐上春来。”这一句,慢慢的琢磨诗句里的含义如痴如醉起来,扶着拱窗想了想不由的自己续了下句:“落花似流年,梅落百花开。”一时续下的句子凑在原诗里也毫不逊色,不由的微微一笑起来,笑声惊扰到院里正在演习的小丫头们都惊呼道:“院外是谁人在偷听我们练歌?”王琇莹先是一惊收起笑意,觉得偷听她们练歌本不好,只好默不作声加快脚步向东厢房奔去。她把书卷放在一个高几上用梅瓶压着急忙转身向老太太房里跑去。称心见太奶奶正由她房里的大丫鬟芝兰服侍着进汤药,老妇微笑着挥手示意他进来又把厢房里侍候的众人骂了一通:“小少爷来了都不侍候着坐,真是一群蠢东西!”郑静姝见儿子来了,让他过来依着自己坐在紫檀木芦苇纹胡床上。郑静姝用月白色素绢手帕为儿子轻轻擦拭了他额头上的汗珠道:“天儿这么热,你还在外面玩也不怕中暑?如果中暑了不是白白让我和老太太操心吗?你呀,就是这样淘气。”她又向老太太道:“我正和亲家夫人一起议着明日我俩去大兴寺上香,一来为老太太的身体康泰,二来也为心儿求支签以了心愿。老太太可有什么未了心愿让孙媳去还的?老太太喝完汤药我们就安排着摆中膳了,今日的菜色大都为清淡。一是老太太吃了桃儿身子不爽,二是亲家夫人偏爱清淡的膳食。”老妇人听她这样说,不由的轻蹙眉头问:“明日你们去吧。我这儿也没什么心愿要还的。对了,今日有我爱吃的烤牛肉吧?”王夫人笑道:“老太太才吃坏了桃儿,如果再吃些口味重的那不是更加不易好全吗?烤牛肉也是容易,老太太身子好全了您孙媳一定做给您吃。我让随行带来的厨娘为您做了一道萝卜炖酒鸭。这道汤口味清香口感极好,我想着老太太一定爱吃。”老妇人笑道:“那就谢谢亲家夫人哦!人老了,就是嘴馋。什么都想吃,就是什么都不能吃,看着新鲜罢了。亲家夫人千万别笑话老妪!”王夫人摆摆手道:“老太太说什么话,像您这样老寿星我们是求还求不来的!怎么会笑话您呢?老太太胃口好是我们这些小辈的福气哩!”老妇人拨了拨手上那枚翡翠戒指笑着说:“好,好,好。我就托亲家夫人的福,尝尝那道什么来着?唉呀,人老了刚刚给我讲的我一会儿就忘了。”郑静姝回道:“是萝卜炖酒鸭!”老妇人点点头,便笑道:“对,对,是萝卜炖酒鸭。芝兰,一会儿我要只海碗盛。记得一定是那羊脂白瓷海碗!”芝兰捂住口笑着说:“老太太,知道了。一定是那只羊脂白瓷海碗!”他们全都被老太太的话逗乐了,王夫人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我听说大兴寺里有太子供奉好几盏长明灯,他许的愿大,据说一日光是灯油就要用六十六斤,一斤灯草。魏王府供的长明灯一天不过二十斤油,还有好几位侯爷宰相大人也不过五六斤油。就算是富家商人也不过四五斤油,太子也真是奢侈啊!”老妇人听后点点头道:“陛下节俭,就连文德皇后的葬礼陵园也是一切从简,不放金银,独独就是这个太子奢侈铺张。唉!他是太子我们这些百姓布衣怎么能随便指责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管不了,也没那福气管。再则议论未来储君就不怕查抄满门?还是少说几句,自家管好自家的事罢了。”王夫人有些尴尬道:“老太太说的极是!我们不讲便是。”正当她们正聊明日去大兴寺还愿的事,王琇莹走了进来,见秋玢正做着针线,几个小丫头舀水给厢房里的兰草。听见正厅后偏厢房里有笑声,王琇莹撩起碧玉珠帘走了进去。见自己母亲、林家夫人、林家老太太、称心都在那儿闲聊。一见他进来都笑道:“琇莹来了。”王琇莹笑着说:“给老太太请安,给林伯母请安。”郑静姝向她招了招手说:“琇莹来了。来到伯母这儿来坐。大毒日头的你怎么也来了?伯母打发丫头送过去的莲子百合汤可喝了?”王琇莹欠身回礼道:“多谢林伯母记挂,已经用过了,非常可口。”郑静姝又柔声问道:“你爱喝就让他们天天给你送去。”话刚说完,王夫人便说道:“亲家母您想的也是周全,不过日日去送也是麻烦。不如把莲子百合送到我哪儿,我命人在小厨房里熬了且不省事?”老妇人微微一笑道:“亲家母说的是!这样一来二送的也是麻烦。静姝,你把莲子、百合、梅子都送到亲家母那儿去。对了,我这儿有一些岭南的梅子你也一并送到亲家太太那儿去。亲家太太,这梅子与别儿的梅子比起来熬酸梅汤特别清甜可口。你可要好好尝尝!”郑静姝道:“是的,亲家太太可以好好尝尝岭南的梅子汤,别有一番风味。岭南的梅子味道略轻,熬出来的梅子汤颜色极好。”称心笑着说:“梅子汤配上高昌国进贡来的紫玉葡萄,味道更好。如果说解暑,我觉着还不如我们扬州龙泉春茶来的解渴。”王琇莹忙问道:“扬州龙泉春茶是御前皇宫里进贡的茶种之一。哥哥家怎么会?”称心摆摆手说:“那不值什么!龙泉春茶本产自扬州,扬州所有的茶场都是我们林家经营,所以我们自然也有龙泉春茶了。如果妹妹爱喝,我这里还有些拿与妹妹便是。”王琇莹点点头,笑着说:“那好。我今日就打发侍女去取。”郑静姝看着这俩人一个爱喝茶一个要赠茶,不由的笑着戏谑道:“琇莹不用到你哥哥那里去取怪麻烦的,伯母打发人送到你那里去就是了。伯母有一事要拜托琇莹,还望琇莹能允了伯母这事。”王琇莹好奇的望着郑静姝问道:“伯母您请说,只要是琇莹能办到的,琇莹一定给您办。”郑静姝笑着说:“那甚好。不过只有琇莹才能办的事!你既然喝了我们家送的茶,什么时候到我们家做媳妇?伯母都等不急了。”大家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一笑郑静姝的诙谐,二笑王琇莹的纯真。王琇莹小脸儿一红,紧抿着朱唇把头埋到王夫人的怀里去了。王夫人笑着抚了抚女儿的后背道:“你伯母是喜欢你,所以才着急想要把你求去当她家的媳妇。你云溪哥哥模样生得那么好,又精通诗书,和你聊得到一块儿。不过,娘与你爹都舍不得你早嫁,所以才带你见见你云溪哥哥。你伯母又通情达礼,你太奶奶又慈爱,你有什么不知足的?那日你不是给娘讲,你挺喜欢你云溪哥哥吗?”王琇莹嘟嚷道:“娘,你怎么当着伯母、太奶奶、云溪哥哥的面什么都说了。娘真真是讨厌,我不理你了。”说完放开王夫人的衣袖正准备要出厢房,被称心给拦了下来:“好妹妹,我娘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这么早就回去了呀,留下来吃完午膳不是更好?”王琇莹双颊涨红捂住脸道:“她们都欺负我!连我娘也欺负我,我不理你们了!”芝兰正给老妇捶着肩膀,噗嗤一声也笑了起来。老妇仰起头道:“芝兰,你又有什么好笑的?”芝兰笑说:“我笑王姑娘脸皮儿簿这话也能害臊。我们都是玩笑惯了的,都是说着玩的。不过看王姑娘小脸儿一红一白的也怪好玩的。王姑娘跟我们小少爷订亲都大半年了,本是郎才女貌。如果能早些进府帮衬着夫人料理家务不是更好?您说是不是啊,老太太?”老妇微笑着点了下头说:“正是。芝兰说的极是!”王琇莹不由的小脸通红,噘起朱唇道:“你们这些人都不是好人,一个一个的哄着我玩。连小丫头也是贫嘴烂舌的,欺负我!”说着撩起碧玉珠帘跑出去了。
夏末,林府众人聚在大门口送王夫人与王琇莹。称心美眸微微泪花朦胧,依依不舍的送别王琇莹道:“妹妹你要多多保重自己。今日你去了,我送…妹妹一程。我俩素日交好,我真是舍不得妹妹…”王琇莹含泪问道:“琇莹也不舍得云溪哥哥。哥哥自己也要多多保重!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既有相聚也有离别,有谁能躲的过呢?妹妹此次一去,也要两三年载才能与哥哥相见。哥哥一定要记得妹妹!”称心轻蹙纤眉,两行清泪不由的流下来:“我怎么会不记得妹妹?妹妹是我未来…我怎么会忘记呢?妹妹怕热,各自要好生保养,闲下时别做女红太久万事以身子康健为重。”王琇莹两行清泪从杏眸里流了下来,轻拭两下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她撩开马车的石青色幔帐与称心相视而泣,王夫人在她身旁相劝道:“还有两年,你俩就会相见。这一见你俩再也不离别了。莹儿,你也别太伤感。你看太奶奶、林伯母都出来相送,你这样哭泣不是很不懂规矩吗?再说,云溪可以给你书信啊!别哭了!听娘的话。”王夫人劝慰着让王琇莹宽心不少,对着马车外的称心轻轻道:“云溪哥哥,你可要给琇莹书信哦。”称心点点头,手紧紧攥着那石青色衣角道:“我会的!妹妹保重。”马队慢慢驶离,越来越远只留下马蹄扬起的尘土…人生路漫漫,此刻的他俩隐约感到也许这次短暂的相聚,却是长久的分别,就像命中注定的姻缘一般,虽然俩人有意却是有缘无份的结局。短短人生数十年却永远逃不开缘份二字,有缘有份才能促成姻缘,缺少一样结局都十分遗憾。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21:57:44
称心的父亲林雨堂官拜从四品少府少监,专管全国银钱铸造称量入册。为人敦厚谦恭,爱好诗书,对人和善有礼,非阿谀献媚之流,洁身自好生活简朴。家中只有一太祖母、一妻一儿,三四十来个小厮丫鬟。这日户部铸钱司里一着绯袍官服长相英俊的二十六七岁上下的年轻男子说道:“这次银钱督造工程已告毕,侍郎大人已阅过。我们只等尚书大人批复了,或有不妥之处,再行改造。银钱都一一过称量过了吗?”青袍官服的男子沉思一会儿,说道:“大人,臣下均一一称量过了,足量。”绯袍男人道:“此次铸钱工程陛下是要亲自过目的,凡是还是小心为好。出了差池,我们都无法担待的。”众下级官员在旁笑答道:“大人所说的极是。如今我们都齐心办好这次铸钱工程。每个工序都一一严格把关。新铸造好的银钱统一检查入库造册,一人装箱一人造册一人监督。”林雨堂听了,道:“甚好。今日我们去现场看看去,只当临时检查,若妥当甚好,不妥时,就请侍郎大人来,请他再复验便可。”其中一青袍官员慌阻止道:“大人,您这样做可能不妥吧。钱箱一贴上封贴加盖了尚书大人的官印,这时打开恐怕不妥吧?”林雨堂道:“有何不妥?众官员都在,都可以一一作证。我并无冒犯尚书大人之意。只是重新复验银钱重量,并不打开钱箱,何来冒犯大人一说?”亦时进来一絳紫色官服的男子,男子笑道:“雨堂兄,听闻你要称钱箱依我看,还是等尚书大人在场为好,毕竟钱箱上有大人加盖的官印这样冒然称钱箱恐怕不妥。各位大人呢?”众人听了,都拱手道:“萧大人说的甚时。林大人我看还是就是作罢。”林雨堂听闻,失意不已,深感不安,早早下班回府。
“夫君,今日下班可真早,一切可好?”只见一双似蹙非蹙的黛眉,一双似泣非泣含春美眸,淡雅若兰的美妇关切的寻问道。“娘子,下月你就和老太太、心儿一起回扬州去。”林雨堂蹙着剑眉道。美妇疑惑地问道:“夫君,可是在公务上遇到难事了?”林雨堂无耐地点点头道:“正是!这几日我的心总是不安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早日送你们回扬州,我的心才稍许安稳些。”美妇淡淡地笑道:“夫君,你把静姝理解得太简单了。静姝只是一名女子,你和心儿就是我的全部。早在很久以前我们举家到京城来的时候静姝就知道,这一次夫君的升迁可能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路途。京城中各路都暗藏杀机与陷阱,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当你婉拒萧侍郎那十万两银钱的时候,静姝就知道了。你是直接督造银钱的执行官,而那位大人只是负责监督,若陛下亲自查验夫君可是第一个被问罪的人。而那位大人肯定会逃避责任拿夫君作挡剑牌,自己顶多是督察不严降级官阶而已。”林雨堂叹了口气,道:“不但如此,他后廷有个做贵妃的妹妹向陛下说情。隔不了多久又会重新复官位。每个钱箱重一百八十斤除去十斤钱箱自身重量,银钱重量因该是一百七十斤。我私下偷偷称了一下钱箱的重量,每个钱箱大约只有一百六十八、九斤重。你算了算,朝廷每一批铸造的银钱是十七万斤,他任这三年尚书从中捞了多少银钱?他们都怕他是陛下宠妃的哥哥,又是世袭国公、身有无数军功。呵,上面是睁只眼闭只眼,下面是怕他的淫威。到头来,我却成了替死鬼。可悲、可怜的替死鬼而已。所以,我已提前写下休书,你们先回扬州去。就算朝廷怪罪下来,你们也是不知者无罪,所有罪责全有我一人承担。”“夫君,你把静姝想得太肤浅了。”美妇猛地扑向他,悲痛地叫道:“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林雨堂冷冷地笑,并不回答,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娘子,你这是何苦!”美妇悲痛极大叫,止不住香腮泪坠:“静姝自小就爱慕雨堂表哥,幸而嫁与表哥为妻。这十三年来,我们夫妻恩爱,琴瑟合鸣,又有了我们的心儿。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静姝也不会独活!”林雨堂英俊的脸宠面色凝重道:“静姝,你这又是何苦!你想过我们的心儿怎么办?”美妇一把拉住他的衣袍,绝决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各自有各自的宿命吧,而我的宿命就是你!”“娘子…”“夫君…”两夫妻面对而泣,不能言语。
冬日的某日,太宗在勤政殿对着左右众大臣说:“朕曾说过,贪官们无一不是爱财的,其实他们并不懂得应该怎样爱财。就拿五品以上京官和地方官员来说吧,俸禄优厚,一年所得数目很大。若有人贿赂,不过数万银钱,事情一旦败露,官职、全被剥夺。这怎么是爱财呢?人若爱财取之有道,靠合法收入依然可以生活得很好。如果有非分之想,贪得无厌最后的下场是可想而知的。从私利来说,这是一桩不划算的事情。春秋时鲁国有个宰相名叫公仪休,爱吃鱼,成为一种嗜好,但从不接受别人馈赠的鱼。这样,他就能长久吃到鱼。因为他不接受别人的贿赂,不用担心有一天蹲大牢而吃不上鱼。无论是君王也好,还是官员也好都不能贪。如果君主贪婪,必定导致亡国;如果官员贪婪,必定遭致身败。《诗经》写道:“大风有隧,贪人败类。”此话朕觉得很有道理。贪者一人,会贻害很多人。从大处讲,会殃及一国,从小而言,会殃及家庭、家族。人要知道畏惧,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朕终日终日孜孜以求,不但怜惜百姓,为他们忧虑,而且也希望你们长保富贵。朕所以始终兢兢业业,就是因为畏惧天地。你们如能像朕畏惧天地那样,小心谨慎,奉公守法,则不但百姓安宁,而且自身常得欢乐。古人说:“贤者多财损其志,愚者多财生其过。”钱财过多未必是好事。如果徇私贪浊,不但败坏法纪,而且损害百姓。纵然事情没有败露,内心岂不经常忐忑不安?人老是处于恐惧状态,惶惶不可终日,时间长了,是会得病的。因贪赃而恐惧,因恐惧而致死,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大丈夫岂能因一时贪图财物,而害及身家性命,并且使子孙后代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你们应当好好思量朕这些话。好了,今日早朝有本请奏无本散朝。”户部尚书韦源成向户部侍郎萧文泰使了一个眼色。“臣,户部侍郎萧文泰有本请奏陛下!经查户部少府少监林雨堂坚守自盗库银。微臣经查,每箱库银为一百七十斤入册,实则林雨堂以每箱库银一百六十七、八斤银钱入库。短短半年间,就贪污纳汇八十万银钱之炬。贪污纳汇之款分别在长安东、西市购买房产、商铺。这是微臣的奏疏,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过目!”说完把奏疏呈到太宗手里。太宗接过奏疏一一详看,大怒道:“小小的从四品少府少监胆子还太大了!大理寺魏少卿、邢部王知焕共同审理此案。退朝!”萧文泰听闻太宗对此大为恼怒,吓着把头缩了回去,然后偷偷看了韦源成一眼,只见韦源成嘴角轻轻抽了一下神情自若。散了早朝后,太宗把长孙无忌独自一人留下来议事。长孙无忌见太宗沉默不语,便开口道:“陛下,臣认为此事疑点颇多。据臣了解林雨堂任扬州刺史时官风极好为何到了天子脚下却要贪污纳贿?天高皇帝远为什么不在扬州贪污纳贿却在京城来就贪赃枉法了?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请陛下调看此案卷宗交与大理寺其他官员审理。”太宗平静的说道:“辅机,你当真以为林雨堂真的有罪?韦源成才是此事的幕后始作俑者,所以朕就让他的两个亲信来审此案,最后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韦源成现在还不能动,没有抓住他更大把柄之前,他是动不得的,现在还不是时候!虽然他现在没有兵权,但他在军中还有一定的影响力。第一,他是跟朕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不然世人会说朕觊觎功臣容不下他。第二,朕本身最恨贪污之事,此事若没人扛其他官员们会认为朕对贪赃枉法竟然毫不关心就会竟向效仿。所以,林语堂必须死!等到了一个适当的时机,朕会安抚林雨堂的家眷的。朕,虽贵为天子,很多时候总有许多无可奈何。朕这次只有冤枉林雨堂了!”长孙无忌行礼道:“陛下,事事以大局出发,臣忏愧!”
楼主:卓樱苒  时间:2017-09-06 21:59:46
整个林家府邸好似都疯了。凡能眼及之处都是火光一片,小厮和侍女再也顾不了他们的主子,个个像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官兵到处都是,他们唯一目的就是来抄家的!凡是能见到的,通通抢走!称心被太祖母和母亲,两个人拥在中间,惊恐地看着四周可怕的景象。逃命的人、被打的人…在这仿佛炼狱般的景象之中,这两个女人却出奇地平静,没有尖叫,没有打算逃走。也许她们一早已经知道这样的结果般,所以不再奢望什么,她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这个孩子。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花瓶打碎声,已经抢红眼的陷入癫狂的官兵忽然住手。只见一身四品绯袍腰系十一銙金带的男人从一间房间里走出来,称心抬头看着他。而林雨堂失神的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像个木偶般。“林雨堂,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十万银钱是怎么回事?”林雨堂,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贪赃枉法!”绯袍男人恶狠狠地手里拿着银票之类的字据。“大人,这不可能。我孙子没有那十万银钱银票。他没有贪赃枉法,他没有——他是冤枉的!大人…”老太太悲痛地尖叫,她仿佛忘记了怀中的称心,猛地扑向绯袍男人道:“他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我孙子是冤枉的!是你们嫁祸给他的,你们这些奸人——我跟你拼了。”绯袍男人只是冷冷地笑,当老太太刚刚扑到他跟前时,几个刽子手早已比她更快地挡在绯袍男人身前,三四支尖利长枪同时出手,没入她的胸膛。“老太太——”静姝痛极大叫道,止不住腮边泪坠:“顾顺之,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夫君平日待你为好友,你却要杀他袓母,你不得好死!总有一天你将死无葬身之地!”“哦?林雨堂贪赃枉法,贪污朝廷银钱才是死有余辜。”绯袍男人冷笑,看一眼还被美妇抱在怀中的称心,又道:“把这小子卖到娼馆当娼妓一定会有很多恩客的!”“顾顺之,你这个畜生不得好死!”绯袍男人看着她,哈哈大笑道,策马狂奔而去。
是夜,称心与父母亲一起关在同一间天牢,这里是专门关押重犯的地方,守卫森严,潮湿,多有鼠虫来来回回。夜深人静的时候,称心依偎在母亲的温暖的怀抱里,终于忍不住问道:“娘,我们会被砍头吗?”美妇憔悴而疲惫的应了一声道:“娘不知道…心儿会怕吗?”称心想了想道:“只要是和爹娘一起,心儿不怕。”这时林雨堂转过头来,温和地说道:“心儿是个坚强的孩子,父亲真的很欣慰。”称心歪着漂亮的小脑袋问道:“父亲,您说太奶奶是不是在西方极乐世界等我们?”林雨堂一时顿了,随后缓缓说道:“可能吧。你太奶奶是好人,因该能在那里去的。”说完摸了摸儿子洁白的额头。牢内灯火昏暗,称心轻轻推开美妇道:“娘,我的腿都跪麻了。我想走走…”称心刚走了几步,一个踉跄便跌在地上,隐隐约约闻到腥臭的味道,是血!这个味道让他微微反胃。美妇忙一把扶起他,小心地为他拂去袍衫上的泥土,道:“心儿,小心些。”称心走了几步,往前看了一眼那是一间用木栅栏隔的牢房,墙上挂满了各种刑具,刑具上都沾满血污,红黑色的,看得称心心惊肉跳。“娘,我怕!”然后又跑回美妇的怀里,紧紧地把眼闭上,恍恍惚惚地睡着了。“哐噹——”牢房的门发出一声巨声,把在母亲怀里睡得昏昏深深的称心惊醒。只见一着青袍官服的男人手持黄色圣旨来到牢房门口。男人深沉的声音响起:“陛下有旨:林雨堂贪赃枉法革除户部从四品少府少监职务,一切家产充公。罪犯林雨堂予三天后午时,验明正身就地正法。罪犯之妻郑氏充入娼籍,其子林云溪充入奴籍。钦此!”“林雨堂,还不快谢恩!?”青袍官服的男人冷冷地将圣旨递给他,然后转身而去。“吾皇…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罪臣林雨堂谢主隆恩…”放眼望去,只看见林雨堂木然的站立着,浑身微微发抖,头上的发冠已解,黑色长发垂落而下。美妇叫道:“夫君!”背影微微一抖,他缓缓回过头来,看着美妇道:“静姝,我以为我们能在一起的。我…不能让你去哪种地方。可是这样你却能活下来…呵,能活下来就好,就好啊!”英俊白晳的脸变得扭曲,一双原本明亮的双眼在清晨的阳光中竟然变得浑浊,垂落的发丝与白色的袍摆随风飘荡,仿佛随时要飘走似的。美妇看到自己的夫君淡淡的笑笑,压低纤眉道:“夫君,过来。”林雨堂没有理会她,回头,伸起修长的指头,指着牢外升起的初阳道:“看是日出了,还记得我们新婚的第一天吗?也是这样的日出。”美妇露出灿烂的微笑道:“是啊!也是这样的日出。很美的日出,很美,就像你的笑容一样。”边说,边向他靠了过来。“娘…我…害怕。”称心的声音轻轻的。看着她身子晃动一下,称心只觉得母亲好像有点奇怪,但他无法插上一句话。“夫君,还记得吗?小时侯你背我上山去玩,拥住我,陪我说的话。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我想那个时候我是幸福的。”美妇眸光流露出那时的美好回忆里,林雨堂也随之沉醉道,竟然微微一笑道:“是啊,那是多么美好回忆,你做纸鸢我为你放上天,你给我磨墨我给你写诗,你种牡丹花我给你簪上…然后就是我们的心儿出生。你给我生了心儿,我真的很高兴。”“你来京城做官,我本来是反对的,见你那么开心,说你一生的抱负可以施展。”美妇轻轻拢了拢被寒风吹乱的头发,但是寒风还是风落她一缕乌发,美妇还是继续着说:“你在京城里过得每一天、每一晚都是那么如履薄冰。你小心翼翼的维系着与每个同僚的关系。你恪守着年轻时的理想,你说这是盛世,我们的陛下是这世上最圣明的皇帝。你勤奋的工作,你谨小慎微的为人。结局却是如此!当初你真的答应我做一个田舍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亩薄田几间破屋,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该是多好的日子!”听到她说的话,林雨堂的心沉了下去,脸色铁青地道:“娘子,是我的错。是我害你,害了老太太、害了心儿。”“这…都不重要了。”美妇嫣然一笑,没有回答。当她想到称心时,美妇再次笑了,双眸里是慈祥的目光,直直凝视相隔不远的称心道:“心儿,你要乖。要好好的活下去!记住,用泥土涂抹自己的脸,一定要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就像你平时那样,贪玩把自己搞得像个小乞丐一样。不管任何时候都要遮住自己的容貌,这样才能保住自己,才能保住清白。”美妇泪光点点地定在称心身上,她柔声说:“心儿,好好的活着,坚强的活下去。不管如何,永远不要当官,不要与朝廷有任何联系,答应娘!”“娘…我答应你。”称心害怕的回答道,洁白的手在发抖,脚有些酸软。清晨里天牢里吹着穿堂风,冷得刺骨,令称心微微抖起来。美妇又向前踏出了一小步,半只脚都踩虚了,林雨堂关切的喝道:“娘子,静姝,你怎么了?”美妇转身,背对着林雨堂,她缓缓地说:“当年我对你说,只想做水面那对鸳鸯,不想荣华富贵,只想一生一对,夫君,你记得吗?”林雨堂颤抖地踏着一步,伸出手,指尖却微微发抖:“娘子,是我对不住你!过来…过来…”美妇不语,目不转睛的看着墙上一个凸起尖锐的竹尖。闭上美目一一回忆:他的英俊的脸宠,如墨的剑眉,神彩熠熠的双目,高挺的鼻,宽阔的额头,这一切一切,都是她爱的,留恋的,她要把他深刻在心底,等到下一世。“夫君…表哥…我爱你…还有我们可爱的心儿…我的心是纯洁的,身子也是…只有你…”合上发热的双眸,两行清泪滑过脸颊,美妇毫不迟疑向前把身子重重一倒。快得连林雨堂都来不及抓住她。“不!”林雨堂惊恐的大吼!“娘——”她怎么能这样对他?她怎么能用这种方式与他告别?她怎么忍心让孩子看到?一股殷红般的血从她的太阳穴喷涌而出,血,慢慢的浸湿了地面…越来越多。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为什么…为什么?”称心洁白的喉头干涸得发疼,颤颤抖抖地捂住自己的嘴。“父亲!娘,她死了。她死了,她不在了!”称心的声音几乎嘶叫道,泪珠滚滚的流下,发狂似地捶打早已昏厥的林雨堂。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称心呆呆地坐在牢房的湿地上。美丽的眸子里只有一抹深深的哀愁。母亲的尸身已被牢头带走,除了地上被清水刷洗过的痕迹外,好像什么都从未发生过一样。称心看着已昏睡三天三夜的父亲,除了默默地流泪好像什么都帮不上忙。第三天的清晨,天还朦朦亮,几个牢头就把昏厥中的林雨堂带走了。此刻,称心忽然异常的清醒,好像回忆起什么,母亲临前说的:记住,用泥土涂抹自己的脸,一定要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就像你平时那样,贪玩把自己搞得像个小乞丐一样。不管任何时候都要遮住自己的容貌,这样才能保住自己,才能保住清白。称心在牢房里到处寻找泥土,刺鼻的酸臭味、浓黑颜色一定能好好保护自己。他把能找来的泥土涂抹到自己雪白的脸颊上,弄乱自己一头青丝。然后把余下的泥土擦在身上,浑然一个肮脏的小乞丐。果然不久,牢头带了一个肥头大耳穿着华丽胡服的商人模样的进来。胖胡商用小眼睛扫了一下这个肮脏的小子,哼了声用不太标准的中原话道:“他妈的,今年的货是越来越差了。一个瘦不啦叽没多少肉的臭小子还收我十个银钱。老子这次是亏惨了,血本无归。呸!他妈的好臭,熏死人了。”说完,就领起称心的衣领像抓小鸡般。胖胡商的奴隶营里,有好多像称心年纪般大小的孩子,有女孩也有男孩。孩子们都小声地哭泣着,未来的命运怎么样不得而知。“你几岁了?”一个年纪约八、九岁的小男孩挨着称心问道。称心看了一眼他,这是一个长像讨喜的男孩子:乌溜溜的大眼睛,弯弯的眉,小巧微翘的鼻子,粉嘟嘟的小嘴,皮肤白晳。“我吗?十一了。”称心回答道。小男孩笑道:“我九岁了,你还比我大两岁呢。我希望明天能遇到一个好主人把我买了。你呢?”称心低下头道:“我…我不知道。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呢?”小男孩白了一眼称心,道:“我有预感,明天一定有个好主人把我买了。”称心忧心地望着木栅栏外的天空,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拂面而来的风里夹着雪花,暴雪快来了。
“殿下,从昨日起就是这般鬼天气。您说,要下雪吧,它又不下,风吹着刺骨。”王德快步走近他,指了指那一片乌云。“通知侍卫将马上鞍!我们去西市酒肆喝酒去。”承乾吩咐下去。“上马,上马!太子要去西市。”王德大吼道。“太子,人马已齐备。可以走了!”王德牵来承乾的爱马[踏雪逐风],承乾一跃上马背。“走!”王德拍了一下马身,[踏雪逐风]像箭一般,狂奔而去。而王德也迅速上了自己的黑马,紧跟在承乾身后,右手紧握着腰上的刀,左手挥鞭策马。胖胡商像赶小鸡一样把孩子们赶到西市贩卖奴隶的当口。称心也在这群小奴隶之中,等待着估价售买。人群沸腾,而他们这群小奴隶站在当口的台阶上任人估价。称心情急地咬住下唇,眸子里泪珠快要落下却不自知。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眸,太屈辱了。只见一个披铠甲兵士,长筒皮靴、宽衽窄袖服饰,脖子上围着黑色的襟巾,这人好熟悉,是他!称心还没有机会多打量,就被胖胡商扯到一名女孩子身后。是上次在街上遇到那位贵公子的侍从!称心惊呼道,果然是他,一样的装扮。而当口广场下走来一个英挺的男人:他一系黑色紧身窄袖翻领胡服,身披一件同样黑色滚着锦貂毛的大披风,彰显着上位者之气势,而他的一举一动流露出高贵不凡。是他,那个贵公子!几乎同时,这个男人也捕捉到了他打量他的目光。即使他被胖胡商扯到最后去,他那一双深不见底的双眼仍能穿过所有阻隔寻到他。“王德,是那个小孩!承乾没有笑意的说道。王德然后扫了那一群小奴隶,最后将目光落在称心身上。他转身看向承乾道:“主子,好像就是那个孩子!”“就是他!”承乾发出低沉而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左边最后一排的那个男孩子,我们主人要了!”王德大声地叫嚷道。承乾用着他一贯冷冰的口气说道:“那孩子的眉眼有些许相似。”也就是说,太子看上那个有着一双漂亮眼睛的男孩子,更深一层的意思就是说他有意将他买来当下人使唤,王德这才明白。“小鬼!你很幸福,我的主人把你买下来了。走吧!”王德抓住称心的手,直拉他走向承乾。以他高大的体格,他用的力道已经很轻了,可让称心痛得紧锁双眉。这时,胖胡商拦住王德,道:“这位勇士,我的奴隶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少说也要一百银钱。”王德反手把胖胡商的手臂用力扯住,痛得胖胡商哎哟的一声大叫。“王德!”承乾走了过来,适时喊住了他,而王德将称心拉向承乾。随后,承乾半眯起那双冰似的双眸,将他沾了污泥却掩不住的绝世美貌尽收眼底。承乾用马鞭托起他的下巴,而那粗糙的马鞭把称心下巴划出了微微一道细小的伤口。称心忍住疼痛,把脸偏向一边。“娇嫩的肌肤。”承乾轻轻低语,嘴角闪出一抹奇异的微笑,瞬间,他将他扯上马背狂奔而去。“他的卖身契呢?”王德道。胖胡商忙递上一张契约收据,王德横扫一眼,然后甩了一袋银钱给胖胡商,只见胖胡商蹲下快速的捡起钱袋,喜滋嗞地数着口袋里的银钱:“哦!发财了,足足有三百个银钱呢。傻拉吧叽的长安人,一个小乞丐还值那么钱,钱多了没处花。赚钱啰,发财啰!可以给我那个肥婆子买个玉镯子啰。嘿,嘿…”
命运的转轮开始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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