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原创大赛]《夜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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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2-03-26 20:49:00 更新时间:2020-11-10 10:44:45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6 16:28:41



如今,我一抬头,但见人间尽是游闲的尸,淫嚣的肉,满目骷髅,一街灵柩。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7 00:07:00
作者:@猪木狼马不疯 回复日期:2012-04-06 22:38:48  回复

学习了,钟兄同时写现在与回忆,之间转换得很自然,没有一点突兀感,环环相扣,佩服。
另,看到现在,感觉这主题就没那么灰暗了,更多是对现实的无奈,但可以预见,后面可能让人更压抑,不过,好像隐隐看见,患难中肯定有一丝真情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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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其实是这样的。除非天才,小说都需要艰苦打磨,多次修正。我先也是按正常叙述写提纲,然后再反复构思,重新布局。
故事精彩固然重要,但怎么讲好它也是一门学问。看完一些畅销书后,你会发觉,这些大作也许没有太出彩的地方,但至少有一个优点——很会讲故事,让情节环环相扣,抓人。

(但凡写晦暗,一般是为了衬托光亮。只有长期坐在黑暗中的人,更渴望,更懂得珍惜光明。这就是我写《夜沉浮》的意义。)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7 00:08:32
作者:沐晨曦04 回复日期:2012-04-06 23:28:46  回复

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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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周末了,偷个懒,明天更!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7 00:33:40
作者:@佛州飓风 回复日期:2012-04-07 00:22:25  回复

夏老师筹资办了一家孤儿院和一个爱心助学网站,常年有空就亲自登门向厦门各界人士募捐,每年乞讨到多达几十万资金,然后她将钱用于救助孤儿,一部分亲手发放给学校里的一些贫困生,每人两、三百块钱,用来买牙膏牙刷生活用品、文具和衣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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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老师爱心助学, 和野草那帮人一样好。

不知道向各界人士募捐, 会不会受到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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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老师是有原型。我看过秋刀刀的帖子,才知道有这么一位可敬的老师,他做这事情肯定被人质疑过,但他也坚持了多年,帮助了许多失学儿童。

书里的人物,一位周华,一位夏老师,两个极端,就好像我们的华夏民族,让人可恨又可爱。恨其糟粕、污秽,但作为中国人对它又爱之深切。

真希望我们的明天会更好,别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呼吸更自由自在。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7 00:43:02
@佛州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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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参加过一次归国华侨的聚会。他们在国外奋斗多年,生活富裕。那次来到国内一起联欢,开始大家还吹嘘欧洲如何,墨尔本如何,悉尼有上市妓院……后来酒至深处,有人忽然上台领唱郭兰英的《一条大河》,众人立刻合唱:

这是美丽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

我看到很多老人激动不已,泪如雨下。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7 12:46:52
作者:zhangbei0126 回复日期:2012-04-07 08:19:12  回复

楼主,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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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咒语吗?好吧!我承认我看到了,握手,呵呵!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7 13:33:53

第一卷 浮水 (30)


我在学校附近一个小旅馆住下睡觉,打算第二天坐车从厦门到福州火车站,买票去找韩雪她们。

洗了澡躺在床上,我昏昏沉沉,却怎么都睡不着。
走廊上有人乱哄哄打牌,隔壁的几个女人大声聊天,声音穿透墙壁丝毫没有减弱,在我耳边唠叨。她们似乎在讨论要工钱的事,其中一个女人的丈夫在工地上摔断了一条腿,老板给了三千块打发他回老家养伤,女人不满意,这次约了两个嫂嫂来找工头,想再要点钱。要六千还是八千?怎么要?是软来,哭闹跪堵公司大门?还是硬上,去办公室躺地打滚撒泼?她们激烈争论着,小孩被吵醒嚎哭。
女人哄小孩说,明天老板心好给钱了,宝宝能吃热腾腾的肉夹馍,喝羊汤……
我苦笑,钱是一柄砍头刀,血淋林地把人切成三六九等。几千块钱也许只是某些人的一顿饭,一瓶酒,一条烟,但也是穷人的救命口粮;是很多人朝九晚五挤公交车被主管煎工作熬,辛苦一个月的薪水,是我家一年的生活费,柴米油盐税、衣食学费、水电。我读高一,为了能不买一百多块钱的新校服,父亲跑去学校找老师求情。一个大男人站着点头哈腰被老师训斥,眼光鄙夷。我穿着破旧的校服上课,羞得要把头插进课桌抽屉。

心烦!我想喝醉了容易睡,就穿了衣服,跑到旅馆对面的杂货店,买两瓶二锅头回房间。那时我还没喝过白酒,听说二锅头最便宜、最烈。我一口气猛灌一瓶,火辣呛出眼泪,没等喝第二瓶,我就晕眩倒在床上抱着被子颤抖,大海一样翻腾,一阵干呕,我彻底虚脱,似乎真睡了。

梦里有一些往事偏偏堆积出来,沉甸甸的。
有些事我以为早忘了。很小的时候,在手上枯萎的一朵豌豆花;家里走失的一只怀孕的母黑猫;母亲坐在井边用力捶洗衣服冻红的手指;初中班上神态好看的一个男生,放学一哄而散同学的模样;火锅的汗臭味道;小七的漫画书;酒吧女人浓密的眼睫毛;地摊上三十块一双劣质的高跟鞋;牛排咖啡;阿展的笑脸……许多场景惊鸿一瞥,在我脑袋轰然破碎。

突然,一股黑血涌到床上浸泡着我。
烟火味,缝衣针……密密麻麻包裹了我,让我绝望。忽然间,骇人的场景没有了,我听到“嗡嗡”的诵经声,从黑夜深处浮出来,声音从小到大,尖锐可怕……是老神婆,她躲在房间角落颤抖着破嘴恶毒地念咒,朝我匍匐过来,蜥蜴般,一点一点地爬。她的牙齿脱落,一颗颗掉在血水里……
我恐惧,想缩紧身体,却发现无法动弹,连眼皮都不能眨。我僵硬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灰蒙蒙的灯。光线越来越暗,老神婆爬到床上压住我,她伸出残缺指头的手掌,把粘血的断指印在我前额,我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啪”一滴水落下来,打在我瞪大的眼睛上,化成一片雾。
空气朦胧,似乎出现一张人脸。小七懒洋洋地注视着我,嘴唇一动一动说话,但我听不到小七发出任何声音。念咒声消失了,房间一片寂静。小七就这样看着我,伸手拉我起来,“哗啦”我轻松地飘荡,飞向小七,融入水雾。
恍惚间,我看到一个女人躺在床上,似乎我的模样。我死了吗?我失落地想,却没有半点难过。

阳光射进房间,刺痛眼睛,房间外各种嘈杂声音乱哄哄挤进我的耳朵。我呼吸着霉臭的空气慢慢清醒。早上八点,这一夜我睡得死沉,怪梦涟涟。
我似乎梦见了小七,他跟我说口渴,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瓶装水。
“渴啊渴……”小七朝我嘟嘟囔囔念叨。
我无奈苦笑。“渴你个死鬼,要纸钱可以烧给你,但缺水让我怎么办?”我有些欣慰自己终于思念小七,他是真心对我好的男人,值得我去梦想。我讨厌阿展,他总是隔几分钟甚至几秒就会出现在我的大脑,心跳般不停歇。

坐在长途汽车上,枯燥的行程让我胡思乱想,口袋里的手机形同摆设,除了小妹发的一条短信,没有任何电话,没有能让我伤感、或欣慰的、陌生但熟悉的号码打过来。
“你结婚结死了吗?”
我恶狠狠地诅骂,深感失落。我暗暗发誓,再过几个小时下车后,我立马换新的电话号码,让自己彻底消失……但如果阿展来电话或短信,我就去找他……找他干吗?开房再睡一次?做他的二奶?他根本看不起我这种女人,一个在酒吧拿钱陪酒的烂女人……我越想越心痛,恨自己怎么不是名门之后,大家闺秀。我厌恶我的低贱。
童话故事哄骗小孩,却让成人恶心,幡然醒悟世上根本没有灰姑娘、水晶鞋和王子,有的是陪酒女、避孕套和伟哥。

再长的路途总会到站,望着空荡荡的手机屏幕我再次嘲笑自己,现实果然残酷,阿展让我连做他性伴侣的机会都不给。
走在街上,我听到身旁有个背小孩的妇女低声向男客拉皮条。我突然很想作践自己,几乎要冲动地跑过去跟妇女说:我愿意接客,五十块一次,包男人满意,分你一半提成。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7 22:28:05

第一卷 浮水 (31)


吃了一碗炒河粉,扔掉旧手机卡,我总算恢复人样,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突然间,我不想去四川了。从这里到那里,一如既往卖笑有意思吗?一个女人整天傻不拉唧好吃懒做无所谓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昨晚缠绕我的鬼魂提醒了我,也许我的命走不出多远,下一刻我就会横尸街头,我干吗要急吼吼地去酒吧烂活?
“不如换一种过法。”我暗暗想,并为这个突然而至的怪念头欣然愉快。
“为自己活着,走下去,过一天,好好活一天,踏遍我要去的地方。”我想流浪全国,没固定的目的地,一个人随便走,能走多远算多远——这个念头让我心涅槃。

我买了份福州地图和一份晚报,边走边看。没钱了,我得先找一份工作,无论有多大理想兜里总得有三块五毛钱。

应聘工作难,去过几个公司后,我彻底死心。省会城市对人才要求很高,我除了是低等女工和熟练的陪酒女以外什么都不是,简历像屌毛鸡一样难看。
得了,去洗碗吧!两天后我快没钱了,剪掉长指甲,死心塌地到一家餐馆干起了勤杂工。月薪数字吉利,八百六,还包吃包住。我分拣蔬菜,洗肉拔毛,端盘子刷碗,穿着皱巴巴的旗袍站在门口深鞠躬迎宾,收拾桌子打扫卫生……我不明白自己属于什么工种,只知道不停干着领班随时吩咐下来的活计,脚底板走到到麻木。
晚上瞌睡虫飞舞,我一闭眼,在女工们乱哄哄的说话声中入梦。
我梦见阿展坐着宝马香车搂着新娘,塞车在路上不能动弹,陷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中,而我轻快地骑着脚踏车绝尘一笑而过。

老天安排命运,但我有选择生活的自由。
领过两次工资,我拿钱走人,一千多呐!我摸摸手掌上的老茧清点了几遍钞票,幸福地笑了——这个形容词低俗但含义精确。离开福州,下一站我去了南昌,游荡数天犒赏自己。
我在网吧搜索出吃喝指南,一头扎进大街小巷,闻香追味,品尝了南昌有名的鱼头煮米粉,大田螺,纸包鹌鹑,还有重口味的红烧鸭和石锅香辣蟹。
田螺又大又肥,一口吸下去鲜味满嘴跑。
我印象深刻的是在一条不知名的九曲巷里吃猪血粉、凉拌藕片。摊主是个手脚利索的老婆婆,她多给了我一只焖鸡爪,吃得我舔嘴吞舌。没办法,小时候家里穷疯了,我现在变得什么都爱吃,最大的梦想是天天能吃饱饭、啃冒油的大肉,有一所小房子,面朝大海,屋檐瓦下挂满肥腻的老香肠。
我吃不胖,不像韩雪,她随时要节食减肥,常挂在嘴巴一句话:“宁可瘦着死,也不要胖着活。”

再下一站是长沙,我计划攒钱后去凤凰古镇玩。
我奔走在街头推销不知名的、功效神奇吓人的洗发水,发宣传单,贴小广告……我卖力地挣钱,一个月收入一千二,奖金提成七百。我发财了!谢绝了经理的挽留和他目送的秋波,我在跳蚤市场买了条拉风的牛仔短裙,背着帆布小挎包,走马踏花,去寻找沈从文梦里的水乡。
日记记载:我从南昌起义,扎起头发,背着小包出发,打工!打工!挣着钞票,哼着小调,独自千里飘流,万里追寻,找一个不存在的圣地。

我坚信一句话:“目光向前,不停地走,一生中会遇到一百个自己喜欢的人。”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7 22:29:02


抽风的天涯!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8 00:58:52
今晚木有了,明早吧!晚安!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8 11:46:40
作者:@liujie921323 回复日期:2012-04-08 01:09:31  回复

写的好啊 值得一看 真想见一下楼主 看写如此这般小说的是怎样一位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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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澄清一下……偶是男写手,只是用第一人称创作而已。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8 11:49:06
作者:佛州飓风 回复日期:2012-04-08 01:39:53  回复

打工挣钱, 全国流浪, 女主人公这个想法很新奇。

沿途肯定能看到不少新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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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想过写成流浪日记,最后算了,毕竟是小说,还得人和人斗。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8 11:50:30

第一卷 浮水 (32)


可惜走了大半年,我没有遇到心仪的男人,只是在地图上画出一道复杂迂回的线条:武汉、合肥、南京、镇江、杭州、上海、苏州、西安、郑州、济南、石家庄、天津、北京、沈阳、长春、哈尔滨……我一路向北,越走越北,一直去到东北最冷的漠河。

黑夜茫长,快过年了。我这个原本最怕冷的南方女人竟然来到了冰天雪地的北极村,穿着红包套一样的厚棉衣,包住耳朵、套上厚棉靴、棉手套,兴奋地观赏村民在江面上凿开坚冰,用丝网从冰窟窿里拽出一条条啪啪乱跳的鱼。

我留宿在漠河北极村的一个农家客栈。
木楞房的墙体全是用圆圆的松木垒起来,气味潮湿,黏黏的,有炖香菇的清香。客栈屋后的白桦树被积雪压赘,低头垂脑,快要折断了。大雪漫漫覆盖山林,凝实厚重,屋顶烟囱溢出袅袅轻烟,飘在冷冽的空气,经久不散。
太阳像小七一样慵懒,不发热,孤立浮在空中……我顿时爱上了这里。

客栈是夫妻店,一对新婚夫妇,笑脸热情。我的房间被女主人烧出暖和的、贴肉就烫的火炕,差点把我烤成鱼干。夜晚,我们躲在屋里煮一种名叫‘白鱼’的鱼,用江水炖江鱼,原汁原味。男人往汤锅里下了几味奇特的茅草作调料,鲜香气透过黄铜锅盖冒了一屋子,裹住人的毛孔,沁到胃里,勾出馋虫,让我口水欲滴。
北极村里有无数个‘北’字,用油漆涂写在树上,刻在石上。村里的木栅栏上写着:“找北,请您到漠河。”在这里,随意什么地方都在说是最北的,最北的邮局;最北的派出所;最北的购物中心;最北的小学;最北的乡政府……还有,最北的毛厕。
无数个“北”字标语,让我有些头晕,找不到了北。

夜晚,我睡不安稳,听到风雪声停了,我穿上棉衣裹着被子到庭院中溜达。
躺倒在松软的雪堆上,仰望满天星斗。寒气像一根根细针刺在脸上,肌肤丝丝灼痛,我呼出的热气变成冰雾,一条条飘曳着喷向星空。璀璨的星星很冷噤,赫然挂在房顶,伸手一捞,在指尖闪烁,这么亮,这么近,真像天街。
渐渐的,我适应了冰冷。极寒让人麻木,血肉酥痒,反而生出一丝温热,四肢舒畅,思维宁静……一念间,我想这样熟睡,在冰雪上安眠,让我心晶莹剔透,到永远、永远。

可惜,我挣扎了。放弃在雪地上安睡的傻念头,我拖着硬壳壳的身躯回到房间,用了十分钟才化开冻木了的脸。眨眨眼睛,结了冰晶的眼皮居然发出“嚓嚓”摩擦声,我掏出镜子看到自己美丽冻人。
零下42度啊!这是我一生中经历的最低温,冷得淋漓尽致,刻骨铭心。

天明,我缠着男主人带我去雪林打猎,他犹豫着没答应,推说林子里的雪有一人多深,陷进去立刻就冻成人肉冰棍。不过,禁不住我软磨硬泡,他就带我去小山坡上滑雪。
我们拉着自制的小木爬犁来到半山腰,气喘吁吁,累得两眼发黑,几乎吐出肺泡。休息片刻,我跳上爬犁,顺着陡坡全力下滑,不顾他叮嘱我注意安全的话语。事后,他跟女主人夸我,说我勇敢,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命的女人……到山脚,我以大概60码的速度“翻车”,重重冲撞进雪堆。我像被命运的铁锤敲打,心肝肺腑散落一地,呵呵!当然,我吹牛了,其实我只是摔肿了手臂,但也很疼,很疼。
疼痛过去,我忘记了它,回想到一个场景:雪雾飞溅,箭镞般向我飞射,两耳生风,天地旋转,无比畅快刺激……

世界其实不大,只要你的心流浪的够远。
吃了一肚子的饺子,过了大年三十,在北极村住了一个多星期,我走了,心情平静。我从最北转身向南,在哈尔滨爬上挤得死跳蚤的火车去了彩云之南,去到丽江。
在火车上,我一路站站、蹲蹲、坐坐,到北京转车,两腿浮肿精神恍惚,拿起塞在裤裆吸尿的毛巾擦脸。在车站滞留半天后重新上车,我幸运地和两个妇女在车厢接头处找到一块空地,奇迹啊!铺了塑料布,我把棉衣裤垫在地板上,我们三个女人竟能勉强侧着身躺下来,每隔2小时腾换一个人舒服平躺,喝水,咀嚼干粮。火车轰隆隆响,慢慢的,我们歪在一起做梦,我睡在她们身上,头枕软和的大胸,热烘烘的。

回想起鄂伦春族人非同一般的强悍,他们对我说:“天有多冷,人就应该有多硬朗,你才能活下去。”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8 13:40:10

第一卷 浮水 (33)


护士来病房检查,把我的思绪从流浪拉回现实。点滴差不多打了一半,脚不是那么疼了,但我情绪低落,一些记忆中的温热,更加凸显现实的冰冷。
叶思琦来医院看我。我惊讶问她:“这么早就下班了?”
铜雀会管理严格,就算客人提前走了,但四十轮赌局没结束,不准佳丽散场。她们都得耗到凌晨2点多才能下班。公司允许佳丽投注参赌,有些女人闲着无聊,眼红有些男客赢了大把现钞,忍不住也小玩两把,不论结果是输是赢,慢慢的就陷进去了。有人输光陪酒小费,借钱又赌,最后债台高筑,被迫割肉还钱。前个月,李妮、刘雨和小芸都是川美的大学生,人俏身段好,英语过四级,本想在铜雀会客串捞点外快,却赌输了十多万,只得退学去四楼桑拿上班苦钱还债。在桑拿作技师,肉在砧板上,人在按摩房暗无天日,一天服务六七个男客,收入一千块,都是从身上刮肉卖的,惨不忍睹。
我从小目睹父亲打麻将,搞得家徒四壁,深知赌博害人,不敢沾染。我唯一赌了一次,是去年陪老普上床那一晚。那晚,我和叶思琦输掉了要命的1千块钱。

叶思琦讲,今晚小曼的妈妈突然找到铜雀会,求小曼别上班跟她回家。小曼不肯,她妈妈跪在地上,保安来撵她走。她妈妈突然拿出一瓶药喝了,倒在一堆美女的高跟鞋下,口吐白沫,被保安抬头扶脚送去医院急救,领班叫叶思琦陪着小曼也去了,不用上班。人是救回来了,小曼哭了几次,说她妈早和她爸离婚,以前谁也不管她,现在她才不要他们管,她就是要卖逼挣很多钱,去欧洲、去荷兰,卖到国外,卖给他们看……我同情小曼,但也麻木不再感慨。在夜场类似的事见多了,别人的遭遇只能挂在嘴边说笑,自身难保,谁还能管谁。

叶思琦又讲,今晚来看我是她跑的第三家医院了,还有一次是去看韩雪。韩雪被她的小白脸暴打了一顿,鼻梁骨折,牙齿脱落,肋骨也断了几根。
我惊讶问:“怎么回事?”
叶思琦皱眉说:“她不肯讲,只说男人抢走了她所有的钱,彻底和他拜拜了。她被110送到医院,等我接到电话赶过去,她坐在医院门口发呆,兜里没钱,她的伤口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就被医院扫地出门。韩雪说,她要去戒毒所,想跟我……跟我们借6千。”
我怒骂:“我×!为了钱,苦肉计都干出来了。上一次她用烂纱布包着手,说被车撞了,骗了我500块,还是拿去买粉。她能戒毒?我就能挑坨狗屎连棍子吃了。”
叶思琦犹疑说:“看着韩雪模样好惨!这次怕是真的。如果她真能戒毒,毕竟我们姐妹一场,帮帮她……”
我摆手说:“算了!要借你自己借。我才不肉包子打狗。”
叶思琦叹口气说:“我爹病重好久了,我那里还有钱?”
我问:“最近怎么样?他好点没有?”叶思琦她爹也是折磨人,半死不活,一点、一点,掏空了她全家人的血肉。叶思琦节省,一个月只用不到400元,卫生巾只能买路边垃圾货,用得外阴过敏、发霉。就这样,她拼命攒钱寄回家,给她爹续命。
叶思琦摇头说:“尿血越来越严重,好不了。医院下病危通知书,我爹也不治了,要回家等死。今天我大姐打电话给我,叫我赶紧回去一趟。我跟经理请了假,打算明天就走。”
一时间,我们沉默。
生活残酷,就像卷笔刀,我们被塞进去,卷啊!卷啊卷,被削去皮肉,露出尖锐的骨渣。
叶思琦欲言又止,似乎要说什么,却半天不开口。我问她什么事?叶思琦说:“我本想带韩雪来找你,但她死活不肯,讲回头给你电话,然后她一瘸一拐地走了……等她再来找你,求你帮帮她吧!”
叶思琦语气低下,我心软,不好的硬回绝,就推说见到韩雪再商量。

正聊着,彤姐也来了,小坐片刻,她突然叫叶思琦先回家,说有要紧的事要跟我私下商量。等我打完点滴,她会开车送我回住所。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9 15:24:49

作者:dubutiany 回复日期:2012-04-09 14:12:27  回复

@susi44 2012-04-09 13:23:35
@ak47m43 2012-04-09 12:48:22
该文很久之前看过啊,难道我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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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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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个链接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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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我发过一些初稿,已经删除了,现在连载的这贴才算正式稿,改动了许多。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9 15:25:52

作者:热带小小小鱼 回复日期:2012-04-09 09:29:29  回复

楼主,什么时候更新啊等的心急啊,一天来看好几次找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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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会更新的!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9 22:02:41

第一卷 浮水 (34)


叶思琦走后,彤姐一脸神秘微笑,找了个纸杯作烟灰缸,抽烟,却不讲话,勾出我的好奇心,连声问她什么要紧事?
“你来铜雀会好久了?”彤姐问我:“感觉如何?”
“你指工作环境,还是待遇?”我一头雾水。
彤姐说:“习惯吗?每天黑夜白天颠倒,陪酒陪笑。”
我点点头,反问:“那还能怎么样?”我猜到彤姐一定有事想叫我照办,要开始演讲了。
去年彤姐为了说服我做她助理,绕了一大圈,洗我脑壳,硬是让我相信钱对于女人的重要性,经济实力决定一个人的自由度。她说我个性强,崇尚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更要不择手段狠狠挣钱,在将来某一天,提前实行自己的梦想。她问我有什么理想,我仰头45度说,现在没想法,但小时候家里穷,常常饿肚子,我最渴望自己有一间大屋子,面朝大海,有漂亮落地窗,木梁上挂满腊肉和香肠……彤姐大笑,指着我说:“小龙女!我清楚你的心思。”她叹气说:“你跟我一样,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会突然心血来潮,背上行囊离开城市,搭顺风车、做火车,骑单车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漫无目标旅行,溜达,接着去下一个地方,没有计划,但有一个心念,不停地走在路上,看一路风景,好奇任何新鲜事物。走遍了中国,就去东南亚,俄罗斯,欧洲,然后美洲……在巴厘岛晒太阳,去荷兰坐‘刚朵拉’,顺着莱茵河穿越阿尔卑斯雪山,走在开满野花的路上,去法国听歌剧,坐在铁塔下啃冰淇淋……完完全全一个人,你是属于自己的,没有男人能长时间留得住你……”
我听呆了,冒出口水。
彤姐并不知道我的经历,怎么能看透我的个性?大姐!你是广场算命的?
彤姐大笑,喝酒,但不回答我的提问。我真的对她很好奇。大部分时间,彤姐给人感觉低俗,比如在夜场,她懂男人喜好,极力阿谀奉承,左右逢源,混得开,但下班后她却变了一个人,沉稳内敛,心思重重,穿衣打扮和言行举止好似品行端庄的名媛淑女。彤姐从前是做什么的?有什么经历?我们追问,但她一概不回答。去年圣诞节,彤姐喝多了,拉着我坐在天台哭,高亢低吟,伤心无边有若太平洋,但她始终没有和我讲到底为什么。
酒能让人装哭,让人扮笑,让人失心疯狂,但彤姐是特别的一种人,渐醉,慢慢褪下面具和外衣,愈醉愈接近真我,露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玻璃心。

“睡着啦?”彤姐喷口烟雾在我脸上,说:“你好奇怪,常跟你讲话一大堆,但你却在梦游。”
我回神,不好意思问:“你刚讲什么?”
彤姐说:“我有个重要的决定……唔!或者说,你将面临一个特别的选择。”她迟疑,似乎在考虑措词。
“你要提我升职?还是加奖金提成?”我心里一喜。
彤姐笑说:“财迷,都不是。我有个坏消息和好消息,你打算先听那一个?”
我摇摇头说:“你最好都别讲,我最讨厌别人对我来这一招。曾经有个男人被我用酒水泼了,我告诉他,‘好消息是你今晚不用给我小费,坏消息是我在酒里下了砒霜。’”
彤姐呵呵笑说:“小龙女!你真是古灵精怪,见惯大场面,难怪不怎么怕周华。”
“别提这个流氓,这是我最讨厌的东西。”我咬咬牙。
彤姐说:“最爱的呢?展哥?”
她拿眼睛盯着我。莫非彤姐是想探听什么?她要谈的事和阿展有关?我的心不争气地呯呯乱跳,对这个名字我都有生理条件反射了。
我含糊说:“阿展啊?开玩笑,我们人生平行。”
彤姐吐烟问:“是吗?”
我说:“是滴!”
她又问:“真的吗?”
我说:“千真万确!”
彤姐优雅弹烟灰,作势起身说:“那我走了,就当我没来过。”我招手跟她说拜拜!虽然我很肯定彤姐要讲的事同阿展有关,但我决定不打听,她再怎么装,饶一大圈,绕到南极,总要回来忍不住跟我说。我越不理会,估计她越想讲。
“哼!”凭什么,一听到阿展的消息,我非要火烧屁股,蹦哒起来?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9 22:15:04

第一卷 浮水 (35)


彤姐走到门口,我赶紧叫她回来。
彤姐得意地笑着说:“怎么?终于忍不住关心某人啦?”
我说:“坐好,等打完点滴你还得送我回家。你忘了我工伤啊!赶紧帮我看着针水,记得叫医生,我先睡一会。”我闭眼假寐,过了一会,感到彤姐用手摸我的头发。她叹说:“小龙女!有个性,跟我年轻时候一样。真希望你以后有个好的归属,不要像我。”彤姐的声音略带伤感。

“你以前怎么样?”我睁开眼睛说:“这个我倒是感兴趣。”
彤姐迟疑了一下,笑说:“好吧!好奇猫。今天特别,就跟你讲讲我从前的故事。”她重新点支摩尔,缓缓抽着,说:“怎么讲起?感觉过去发生的事情有好多。”
我说:“当然是讲讲你男人,他做什么的?在那里?怎么没见他来找过你?”
彤姐说:“他啊!现在美国迈阿密,是肯德尔艺术设计学院的客座教授,忙着准备绘画作品,打算参加今年底在海滩举办的巴塞尔艺术博览会。”
我愣住,彤姐的男人是黑社会老大,或餐厅服务员,我都不会太惊讶,但他居然是一个艺术家,美国教授?艺术博览会?这形象和彤姐反差也太大了,牛掰!
彤姐说:“我们每周通一次电话,他都没空,只跟我讲几句话,时间不超一分钟,他除了跟我要钱,就是谈画廊。”她叹气说:“巴塞尔艺术博览会简称ABMB,是美国顶级艺术品交易会,展出来自北美洲、拉丁美洲、欧洲、亚洲和非洲,几十个国家艺术家的作品,是画家展示自己,提高身价的重要舞台。我男人很看中这次被邀请,如果获得成功,他的画将从几万美元提高到几十万。”
我不可置信问:“他一张画要卖几万?美元?那干嘛还要跟你要钱?”
彤姐说:“你不懂,在他这个级别的画家,花钱永远比挣钱快。我快被他耗光感情,钞票被榨干,只剩卫生巾,一穷二白。”彤姐笑笑,问我:“你很惊讶是吧?一个上流社会艺术家,一个涂胭抹粉的夜场鸡妈妈,两根平行线居然走到了一起?我配不上为他提鞋?”
我挪挪躺麻的腰,觉得回答‘是’不好,‘不是’也不妥。

“人都会改变的,一个女人尤其容易被男人改变。”
彤姐说:“十年前,我在一所重点师范学院读政专,成绩优异,考取研究生。若是没遇到他,毕业后我可能会留校,做大学讲师,高待遇,生活稳定,有房子,嫁个好老公。他娘的!你知道他那时候干嘛?”
我摇摇头,诧异彤姐居然是个研究生,比魏薇还高档。想到魏薇,我心里一酸。
彤姐接着说:“他是个艺术盲流。知道什么是盲流?就是住在城中村月租30块的窝棚,面黄肌瘦,进餐馆舔食客的剩菜,白天挎着皮包卖黄碟,被警察打,晚上摸去建筑工地偷钢筋,蹲拘留所。偶尔和其他像叫花子一样的所谓艺术家聚在学校礼堂,朗诵诗歌,激情创作。玩行为艺术,挂条血淋淋的猪大肠在脖子上,怀抱胎盘,声称上帝死了,灵魂死了,他要强奸自己肚子里的婴儿……造孽!那时候,我真憨,就是崇拜这些与众不同的男人,把自己白嫩嫩地脱光让他画裸体,省吃俭用打工挣钱给他送饭。他是神经病,脾气暴躁,属于喜欢提菜刀乱砍高压电的疯子,跟幼稚园的天才儿童一样,高兴了,他就用红油漆泼洒全身,爬在画布上滚,写我的名字,站在楼顶高喊爱我。恼了,他就揪着我的头发打,用穿着军用大头皮鞋的脚猛踢我的肚子,踢破羊水流产,还讲为我省钱,不用去打胎……”

彤姐稀里哗啦平静讲着,好多故事,波澜起伏,听得人心惊肉跳。
彤姐叫他男人‘狗熊’,是个极端的艺术流氓,惹她恨,恨到爱得死去活来。美国911事件发生后,狗熊异想天开写信到美国大使馆,说请老美注意,恐怖分子如果还要报复美国,可能会从加拿大放飞训练好的信鸽,携带炭疽病毒飞到美国本土……他因此被国安局抓捕,审查关了半年。就是这样一个神经导电的疯子,但彤姐仍然跟着他,为他卖画,攒钱送他去美国,每月寄两、三万给他用……
“你看,没有天生的大人物。”彤姐按熄香烟说:“ 成功是一种了不起的除臭剂,能抹去你过去所有的味道,无论过去有多腐臭。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你还觉得我配不上他吗?”
我摇摇头,握紧彤姐的手。
“女人都是纯洁的,如果世界上没有男人。”
彤姐叹口气,笑说:“不唠叨了!我该讲你的好消息。抓住展哥,他是你的一个机会,和他在一起,你也许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彤姐望着我说:“我来前,在包房,展哥告诉我他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相好,无论花多少代价。”

“阿展想和我在一起?什么意思?”我心头大乱,一转念反应过来。“他要包养我做情人?”

铜雀会佳丽众多,来源复杂,归属路也繁多。
正常一点的就像我姐妹小闵,攒了些钱,回老家找份工作上班,相亲,等着结婚,但一直没开花结果。小闵说她有两个夜场后遗症,一是看男人个个都像嫖客。二是性生活随便,对相亲男稍微有好感,来往一两次就跟他上床了。她不知道该怎么正常谈恋爱。
还有些姐妹比较节省,攒钱回家能开个小店作生意。也有的女人手脚大方,吃完青春饭,兜里也没剩下几块大洋,又不想回老家,干脆降级去发廊搞批发卖大胯。也有人在夜场遇到有钱人,谈好跟他做几年情人,一样捞钱。
铜雀会开张时候,有个镇场佳丽叫韩妃,脸盘子比1千瓦的灯泡亮,艳光四射。据说韩妃是参加过亚洲小姐选美的车模,引无数男人竞折腰。她被一个外企洋鬼子拿下,一晚给了她10万的小费,带去酒店遛狗。韩妃会外语,素质高,跟了老外两个月搞定他,大摆酒席结婚,还请了几个铜雀会的高管去捧场,让众佳丽两眼冒绿光,清口水欲滴。下对注,赢一次,跟对人,赢一世。韩妃是佳丽中归属最好的了,虽然夜夜要被洋枪打,为他舔屁股和脚丫。

点滴流完了,彤姐出去叫护士进来拔针。
我意识迟钝,没感觉手腕刺痛,身上一阵忽冷忽热。彤姐把我扶起来,倒了杯温水给我喝。渴极了,我一口气灌进两大杯水,额头和鼻尖冒汗。我心里一直盘旋着一句话:“阿展要我做他的情人,怎么办?”
我很矛盾,一方面,我发觉自己隐隐惊喜、期待,一方面又生出强烈的排斥情绪。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9 22:19:20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10 16:28:47

第一卷 浮水 (37)


彤姐继续说:“我问你两个问题,一、你喜欢展哥吗?二、喜欢钱吗?实话实说。”
我缓缓点头。
彤姐说:“好了!条件足够。你就赶紧做他的情人吧!记住是‘情人’不是‘小三’,这区别大了。小三是第三者插足,专职搞死原配,一心转正。但情人是短暂的,爱情不可信,但可以享受。你为何不和展哥在一起,让自己定一个期限,在一段时间里好好享受情色,兼收财礼?”
我一愣,怔怔看着她。
彤姐笑说:“女人就是女人,像你这样的女人就应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别管他人的看法。”我心里一动,暗觉这话有几分道理,是啊!人生苦短,谁管明天?爱就爱了,痛快在此刻。

彤姐说:“我给你两个建议。和展哥在一起,不要超过一年,时间到就转身离开,无论有多么舍不得。带着美好回忆,珍藏,转身就走,作回你自己,去完成你的理想。其次,时间有限,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用尽力气爱他,毫无保留,不择手段,咬牙切齿,狠狠喜欢他,让他舒服到极致,刻骨铭心,只愿一辈子都忘不了你,足够了。今后,即便你们没在一起,这份感情永存,新不如陈,鲜活在心里,值得啊!”
彤姐讲的畅快,观点新奇。我不觉点头说:“好……等我考虑考虑!”彤姐笑着搂我说:“好了!大功告成,亲一个。”她在我脸上吧唧一下,说:“但愿你能理解我的馊主意。”
我摇头说:“我可没答应呢!我不会……”
彤姐望着我笑笑,说:“好吧!展哥今晚有事,他约你明早吃饭,到时候有什么决定,你自己和他谈吧!我留了你的电话号码给他,明天他会联系你的。”

彤姐似乎猜透了我的心思,不再多说,扶着我出了医院,送我回住所。
“小龙女!唉!”彤姐突然叹气说:“你其实不关心他会拿多少钱给你。”
我一愣,慌乱问:“有好多?”
彤姐说:“我知道你不会张口,就自作主张跟他谈判。他为你另外安排一套住房,每月给你10万,月头支付,存到你卡上。生活费、零花钱什么的额外再给。这条件怎么样?”
我有些苦涩,这个价码不低,胜过我的月薪收入。我说:“谢谢喔!我知道你所谓的坏消息,就是我一旦答应他,我就被公司开除,以后不用去上班,洗白白在家伺候他?”
彤姐用手指指我的头说:“反应真快!冰雪聪明啊!等这事结束,随你怎么办都可以。想再回来上班也行,还是独自上路旅行也好……要不年底跟我去迈阿密海滩游泳更爽,像泰坦尼克号幸存的女主角一样,找个男人嫁了,平淡一生……总之,你的生活你决定,千万别受男人影响。”
我用力点点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行千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我十分感激彤姐对我的开导,尽管我不愿意接受被包养。

下了车,我跟彤姐挥手道别,独自回公寓。大门口天桥下,躺着两个拾荒的老人。寒夜冷得裹被单,他们哆哆嗦嗦抱成一团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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