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原创大赛]《夜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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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2-03-26 20:49:00 更新时间:2020-11-10 10:44:45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3-31 20:52:45
作者:@天涯蓝药师 回复日期:2012-03-31 15:45:22  回复

收藏,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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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说借鉴了一些《私奔生活》(香格里拉灵魂)的文风,药师有空请指点。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3-31 20:56:24
作者:@掉队_蚂蚁 回复日期:2012-03-31 20:3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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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过于阴暗,希望心情别受影响。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3-31 22:02:15
第一卷 浮水 (19)


韩雪的手指被香烟烫起一个水泡。她懒得涂药,喝酒,抓挠,导致细菌感染,伤口过很久才好,形成一圈褐色疤痕,在嫩白的手指上有些刺眼。

酒吧的足球派对继续,当酒喝到灵魂深处,包间沙发上躺倒一片女人,玉体横陈,打呼,流口水,我和阿展勉强清醒着。
我们血红着眼睛变成两个话痨,漫无边际地海聊,询问对方的家乡祖籍,聊社会见闻。阿展谈了阅读、海钓、收藏、旅游之类的事,甚至说到对信仰、生命和死亡的感觉……他毫无保留地向我展示了一个成熟男人眼中的世界。
他醉意朦胧说,想偷空写本小说,关于一些情感随想。他不希望在死前回忆,发现自己空无一物。

我醉了,阿展也慢慢醉了,迷迷糊糊说着话,迷迷糊糊看球赛。人声浪潮离我们很远,似乎海水平静,包围着孤岛,整个晚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后来,莫名其妙,我突然发现我有点喜欢注视阿展。他身体歪斜,体恤上满是烟酒味,小眼睛,深酒窝,说话时嘟嘴的模样,让我心迷……也许这并非着迷,我只是陶醉在两个人这种轻松的、不设防的交流。
没有过去,不存在未来的此刻,这样的交流对象永远不会再出现。假如小七是在平淡中让我产生安全的孤独感,阿展则是通过漫无边际的语言交流让我的孤独同他连在一起。
阿展说:“我快要结婚了,快了!快了!”
他脸上没有幸福微笑,却挂着明显的困惑。
我靠近阿展,说:“我不介意……没人会介意。”
阿展指着电视,答非所问说:“看!鲁尼,该死的射门又擦门柱而过,可惜!脚伤没痊愈,埃里克森却急于让他上阵,他陷入了无法进球的焦急。”
我说:“我不喜欢这个热衷打架、赌博、嫖妓的坏小子。”
阿展笑笑,说:“但这个家伙为了女友,出手阔绰,也能在一年中花掉500万英镑。而当时,鲁尼在曼联的周薪不过5万英镑。”
“那我更讨厌他。”我咯咯笑,缩了膝盖,把脚搭在阿展腿上,恶意挑逗他。
阿展的手抬高,最终,落在我光润的长腿上。他说:“鲁尼是个足球天才。有着一双突破常人想象的脚……要不然,现在的鲁尼,可能只是利物浦一家汽车维修厂的工人,每晚拿着啤酒瓶醉宿街头,精力旺盛打几场群架;也可能一边叼着汉堡,一边对电视机里不断错失良机的国家队前锋欧文大声骂娘。”
阿展的手掌移动,滚烫了我的肌肤。

我对阿展异样的感觉像放烟火一样 ,猛烈绽放在夜空。

夜里12点多,第一场球场结束。我跟阿展说,我似乎有点感冒,打算出去找药店买药吃。阿展立刻表示陪我同去。
离开酒吧很远,我们绕了很长的路找到药店,拿着药上了车。我对阿展说:“第二场意大利对澳大利亚的球赛就要开始,赶不及回酒吧,不如我们……我们在附近找个宾馆开房观战?”我斜瞟着阿展,看着他慢慢从踌躇转为点头答应。
在路边一家旅店,阿展办完开房手续,我和他走进电梯。气氛有些怪异,阿展不自然地笑笑说:“时间好紧,也不知道这里是否干净。”我不敢回话,低着头借酒醉倚靠着他,心跳厉害。

装醉容易,装清醒难,进入房间,我忍着强烈的晕眩,正常地打开电视,烧水,吃药,一本正经地同阿展并排坐在床边看意大利队员唱国歌。

裁判鸣哨,球赛开场,现场观众轰然呐喊……
我和阿展紧紧抱成一团倒在床上,贪婪地抚摸对方。分不清是谁先主动,我忘记了,我似乎还短暂地困惑了一下,是不是明知道我和他无法在一起,就产生致命的诱惑?觉得时间越短暂越灿烂。
女人的脆弱在寂寞面前不堪一击,我轻易就改变了自己的原则。我深深自责,但转念想:“不管明天,干就干了,别后悔!”

在酒吧交谈时,我曾听阿展讲过他的经历,经商,主营国际贸易,同时涉及房地产开发,经营酒店,在广东、广西和云南都很有势力的一个大家族,但最让人惊奇的是,他有一个官二代的未婚妻,他和她明天将要举行婚礼——恶俗啊!

我和阿展当时都不明白这一夜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生活不急不徐,未来,我还会遇到很多人,但那一刻,我们不必患得患失,尽情享受肉欲,把这当作一场天亮就分手的游戏。可这一夜太甜美,不是真实的相处,似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属于这个世界,像是神为我们两人单独创造出来的场景……这恰恰产生了可怕的魔力。

酒精麻醉了神经,我们做爱的动作很慢,长时间,有节奏地啃噬着。
阿展把我剥光,叫我穿上高跟鞋,高高扛起我的双腿,亲吻,抚摸,微笑。我狠狠掐阿展的屁股,问他:“你不喜欢你未来的老婆?”阿展重重点头说:“是的!”这个回答让我很爽。其实,在临近结婚的这些天,阿展彻夜不归烂醉酒吧已经是答案,但我想让他讲出来,从离开酒吧的那一刻,我就想等他这样联通着我,亲口承认。
“我喜欢你……”阿展笑眯眯地俯身在我耳边吐气,下体延伸,深进我灵魂的地狱。

中场休息,球赛是0:0,球队双方毫无建树。
我问阿展要不要继续大战?他大笑说好,但指指瘫软的活儿,表示它已无能为力。
我赤裸裸跳下床,从手袋掏出一粒蓝色的小药丸,挑衅问阿展:“敢不敢吃?”
阿展立刻反应过来,我到药店竟然还买了这玩意。他装作吃惊的样子,说我真变态,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服药,一把将我抱起来,扔到床上。
我率先向男人袒露了邪恶,让他有借口不再客气,丝毫不怜香惜玉。在接下来的比赛时间,阿展用尽各种方式向我的身体不同部位进攻,冲击,做古今中外男女之间能做的一切。
我大声呻吟求饶,放肆地抵抗,像澳大利亚人一般疯狂坚守战地,让意大利精英球星一步一步陷入眼冒金星的绝望。

让爱结束在最美刹那,我的灵魂飘起来。
一瞬间,我听到所有人尖叫,球赛解说员撕心裂肺地喊:“球进啦!比赛结束了!意大利队获得了胜利,淘汰了澳大利亚队。他们没有再一次倒在希丁克的球队面前,伟大的意大利!伟大的意大利的左后卫!马尔蒂尼今天生日快乐!意大利万岁……他终于自食其果。他们该回家了,他们不用回遥远的澳大利亚,他们不用回家,他们大多数人都在欧洲生活,再见!”

幸福是一杯沙漏,沙子越厚重,漏的越快。
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我离开阿展。他躺在床上目送我走的眼神,带有超强引力,让我心神俱震。他好像要将我刻在心底……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1 13:43:13

第一卷 浮水 (20)


“你在想什么?” 阿展问我。
阿展的笑眼恍惚,近在咫尺,却让我几疑是梦……这个梦真久远。我下意识抬头看着他,勉强一笑,心里乱成一锅粥。时光飞逝,我们再次重逢,阿展的豪门富贵本色未改,而我依然还是夜场浪荡女。
阿展用手掌抚过我脑后的头发,说:“你的头发快长到腰了,一直没剪过?”我咬着嘴唇点点头。旅馆做爱那一夜,他讲假如我留长发会更迷人,黑头发垂在白腻的肌肤上,躺着欣赏我后背,蝴蝶骨狭瘦,性感惹人怜爱。
从离开他那天起,我再没剪短过头发。

喝过三杯酒,彤姐起哄,硬将我和阿展推进一间玫瑰舞厅,笑说:“看你两个真有眼缘,好一对般配的老情人啊!喝了旧情绵绵的交杯酒,该进去独处共舞,狠狠叙叙旧。”
彤姐低声问我:“要不要套子?拿一个来给你。”我脸热,急忙把房门关紧。

舞曲舒缓低吟,我心脏狂跳。酒喝太急,让我阵阵晕眩,全身发软,任由阿展抱紧。他的胸膛热烘烘,一起一伏,心跳有力。

“不想跟我讲话。”阿展用手捧起我的脸,低头亲我的眼睛,一路吻下来,痒麻麻的,找寻我的唇。我缩头避开他。这样的再见面让我慌乱、羞愧,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
阿展愕然,没再强吻我。他说:“分别了好久,这几年你过得可好?我……”他顿了顿,柔声说:“我经常怀疑,你是不是留下水晶鞋的灰姑娘?‘呯’一眨眼就不见了,害的我整天想啊想!白天念你的名字,晚上做梦也念,你看,我的上嘴皮都念厚了。”阿展拉起我的手用嘴摩挲。“是不是?我的嘴唇很有肉感。”阿展貌似轻松调侃,却有几分矫情刻意,不似他以前为人随和的本质,不知是否也是因为和我意外相见而慌乱?
我甩开他的手,嘟囔说:“还好,走过了好多地方,天天稀里糊涂过,吃喝拉撒,不知不觉人又老了三岁。”
阿展笑着拍拍我的脸,说:“小女娃谈什么老?你变得越来越有味道……你有男朋友了吗?”
我摇摇头,脸火辣辣烫。
“没有就好,来!让叔叔抱抱!”阿展露出酒窝,笑着张开手臂。
我摇头躲开。

我可以无视阿展家有娇妻,也不在乎男人沾花惹草,甜言蜜语,但我想保持一点可怜的自尊心。我问:“你后来找过我?”
阿展撇撇嘴说:“没有,我忙着,一点也没有空闲,彻底忘记你了……”他冲我眨着眼睛说:“但我知道有个家伙一直还惦记着你。他拼命打你的电话,关机,去酒吧,没人,跑去你的住所等,也没人,抓狂,踢坏了房门,赔偿房东五百块钱,只在屋里床上捡到几根毛……也不知是不是你的头发?奇怪了!你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人影了,像过路妖精,连你的朋友也消失无影无踪。”
我一笑,心想找我干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再多上几次床?我有些惆怅,追问阿展什么时候打过我的电话,他说了一个日期,我默算时间,好像也对,正好是我跑路去厦门,刚扔了手机卡。真巧!以我当时的心情和敢作敢为的个性,如果当初接到他找我的电话,也许会忍不住再次去和他约会,搞来搞去,说不定就做了他的地下情人,时至今日,也许早被他玩腻又甩掉了……我们之间会发生怎样的故事,我不知道,但结局肯定只会是这一个。

我简略说:“酒吧出了点意外,我们几个姐妹辞职,第二天离开了广州。她们坐火车来四川投奔朋友,我在外走了一圈,远远地去到东北,又南下跑到云南丽江,混了一年,07年也过来这边了……”

清晨离开阿展,那一天异常特别。
阿展热热闹闹去迎娶新娘,我孤影伶仃,邀约韩雪和叶思琦去寻欢作乐,下午我们在西餐厅结识了一个女人,晚上同去迪厅喝闷酒,酒后作乱,失手杀了一个男人。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1 22:51:58

第一卷 浮水 (21)


那天清早,我走出旅馆,在街边的永和豆浆店呆坐半小时,再去网吧游荡三个小时,中午没吃饭,肠胃空空荡荡,喝了几杯冰水压汗。
我像无根无蒂的野鬼,慢慢逛着繁华的商业街,看到一家专卖店热卖一款情侣装。我想象阿展在我身边,他眯笑着拖我进店试穿,上身效果真好,多配对啊!买了单,我们就这样穿着出来,手牵手走在街上,我们是一对幸福的情侣,每个路人都在注目我们,神色羡慕,一脸忌妒。

回到家,叶思琦窝在客厅看庸长的电视连续剧,我呆呆走进房,关上门,扑倒在床上。
我想到阿展已经梳洗完毕,穿着盛装去迎娶新娘,亲友祝福,鲜花飞舞。他拉着她的手问:“你愿意嫁给我吗?一生一世……”
原来,他结婚了……原来从今天后,我的生活只能建立在这种回忆上,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失去了什么。这样想着,我再也压制不住,放任眼泪流淌。早就明白,我和阿展属于不同的世界,离开他,我将追随我的孤独继续活着。我应该不在乎,但为什么?为什么我很难受?
我昏昏沉沉睡着,心想,要忘记,不如先痛哭。我在脑袋里将好梦重现,反复播阿展和我一起在吃饭、喝酒、看球赛,和我讨论该死的鲁尼。他醉醺醺说,有一天,他会带我去海边看日出,从黑暗坐等光亮……

我下午起床,收住摩挲眼泪,拿出手机找出阿展的号码,毫不犹豫地删除。很可笑,我们都留有彼此的电话号码,但从来没有用过,以后也不会再用到。

韩雪也回来了,我约她们去步行街喝冷饮。
“你请客啊?”韩雪打着哈欠说:“我想再睡会呢,晚上还要上班。”
我看着韩雪手指上的水泡说:“今晚逃班……我发你们小费。”韩雪和叶思琦吃惊望着我掏出几百块晃晃。
“神经病!”韩雪冲我翻白眼。
我笑着说:“展哥昨晚把我咔嚓了,我挣了钱……他讲,今天他要结婚,以后就不来找我们玩了,叫我替他请大家吃饭。”韩雪眨巴眼睛愣神片刻,竟然走过来拥抱了我,矫情无比。
我们似乎忽然高兴起来,唧唧喳喳讨论晚上的节目安排,先找一家茶楼打牌斗地主,然后吃晚茶,再到迪厅跳舞泡凯子,如果没好货,晚上就去休闲广场桑拿……韩雪兴奋说:“要不,我们去兰花夜总会找鸭子耍?听说里面有很多帅哥陪酒做全套,只要600百……”
我敲韩雪的脑壳说:“买彩票中了500万,嗯?做梦!你以为我是卖处?还是昨晚睡了李嘉诚?走!我请你们吃西餐,高雅一点,牛排很贵了。”

我们精神抖擞开始化妆,没搞夜场的熊猫浓妆,抹了亮彩,敞开衣柜扒拉出全部衣服,用很长时间找寻合适的衣裙,搭配出青春七彩的感觉。
关掉手机,我们有说有笑出门打的,在出租车师傅口水淋漓的注目下抬腿上车,有若走秀麻豆,明媚冷艳,直奔大酒店。
半路上,韩雪一句话就幻灭了我们清纯的假面具。她突然说:“糟逼糕!老娘又忘了吃毓婷,时间过了……搞不好,下个月要再进医院被刮逼。”

我们都是俗货,在典雅的西餐厅装淑女,安静不到十分钟,凶相毕露,喝酒、抽烟、打牌,肆笑,满口脏话。经理走过来鞠躬,微笑请我们压低讲话声。韩雪拉住他的领带,抚玩着说:“不好意思!靓仔!我上下两张嘴都闲得慌,没法安静啊!除非你来压着塞住……啊噢……啊噢……”

经理落荒而逃。过了一会儿,他娘的竟然叫人抬一架屏风挡在我们卡座前。韩雪发飙,抓起餐刀嚷着要去捅了靓仔,被我拉住。大厅里响起钢琴演奏声,“咚咚噹噹” 旋律如流水跳跃动听。
我探头一看,只见一个长裙美女在大厅表演,她扎着马尾,十指青葱在黑白键盘上跳跃,身影优雅靓丽。我跟韩雪说,我们斗地主,谁输了谁去跟弹琴的美女调情,讲我好喜欢你之类的话。
这个玩法刺激,我们打牌立刻虎虎生威。

叶思琦输了第一把,她被我们催促着磨磨蹭蹭等到一曲终,走上台,附在钢琴女耳边低语。冲回卡座后,叶思琦捂嘴闷笑。第二把牌是韩雪输了,她老练地从桌子上的花瓶中抽出一枝花咬在嘴上,去到钢琴女身边,低头含情脉脉送花,顺便亲吻她发梢。琴声有点凌乱,靓女脸颊通红,憋尿一般。第三把牌竟然是我输了。迟疑走过去,钢琴女瞪着我,目光冒火。

我凝听琴声,结束后我说:“请问!这首曲子叫什么?”
钢琴女见我似乎还有素质,放松警惕,礼貌回答:“肖邦的名曲——雨滴。”
我惆怅说:“噢!难怪始终反复着一个声音,真像雨水在滴答。”
钢琴女微笑说:“这是肖邦最浪漫的前奏曲,悠悠自如的雨滴声,透过朦胧水雾,传出自然田园牧歌……它能把人慢慢带进神秘境界,末尾伤感,意味深长。”
我称赞她讲的好,然后问她名字,说请她休息时过来和我们一起喝啤酒、品咖啡。
“我叫魏薇。”
她大方点头,伸手和我相握。我有点欣赏她——当然,那时我不知道这样的认识就叫缘分。从此后,魏薇和我们混在一起,四个女人飘摇过市,成为好姐妹。

我请魏薇再弹奏一遍《雨滴》。
我拉了把凳子坐在旁边,感受她讲的意境:肖邦拉紧风衣,双手插兜,行走在漫漫雨夜,音符静谧飘荡……我蓦然看见了很久以前的夜晚,我跟着妈妈穿过一个个村子,寻找彻夜不归沉湎赌桌的父亲。我走路,累到想哭,但就算找到了父亲,我仍然要站在麻将桌边熬着,等他的不耐烦和别人的不忍心。心烦意乱的父亲常常在回家的路上殴打我和我妈,他随手拾起一根树枝,劈头盖脸抽下来,绝不手软。我妈弓腰抱着我,哭声尖厉。当时我还小,害怕无助,不明白她这样嘶声哭喊,不是因疼痛发泄委屈,而是怕我受到父亲更大的伤害……记不清了,在那一刻,我有没有恶毒地痛恨过父亲,诅咒过自己该死的出生。

音乐慢慢远行,雨滴声渐渐消失。
我站起来,微笑说:“再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老娘的悲伤。”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2 11:36:41
作者:@佛州飓风 回复日期:2012-04-02 09:42:12  回复

彻夜不归沉湎赌桌, 应该是90年代后的事了。

80年代刚改革那会儿, 社会还比较清明。

一步步走下来, 越来越黑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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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是89年生,97年8岁。我写的算是80后末、90后初一个女孩的风雨飘摇故事。她的经历正好处在社会急剧变化的转型期。

老佛很了解国内的情况啊!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2 11:55:13

第一卷 浮水 (22)


魏薇离开钢琴,过来听我们聊港星。
韩雪把街边报刊亭热销的香艳杂志八卦猛料添油加醋一番再喷出来。吓!什么惊天内幕,小三小四,男女通吃……青葱玉女实际上是卖屁股的烂人,撇开大腿被富豪老板虐到脱肛,去医院看急诊,从下体取出高尔夫球……
“娱乐圈没好货,漂亮的都是烂裤裆。”韩雪吐出一串烟圈,咂嘴说:“男人更是肮脏,屁眼生蛆,鸟流脓,放屁一样和你谈情说爱,越有钱放出来的越臭,屁里夹屎。老娘算是看透了,努力捞钱……一辈子不嫁人。”
我们纷纷赞同,嚼着薯条吐槽男人。
如果让我们拣到一盏神灯,第一个愿望就是将世界上所有的男人清理掉,只留下他们鲜活的小弟弟,任我们玩耍,夹一根、叼一根、踩一根、扔一根……我们浪声大笑。
魏薇表情亢奋,和我们一起意淫。她说总有一天,她要抓一个男人回家圈养,扒光他,用铁链锁在马桶上,不给食物,让他饥渴得吃屎喝尿。我听得反胃、恶心,侧目看魏薇。想不到她素白的长裙欺骗了我的眼睛,原来她和我们是一路货色。
魏薇很快回去脱掉裙子换了便装,说要跟我们去蹦迪。

我们招摇离开餐厅。经理追上来,呵斥魏薇还没下班竟敢早退?
魏薇微笑着靠近经理说:“又想下班后叫我吃宵夜谈涨我薪水的事?还是直接坐你的鸡儿摩托去出租房看A片想让我添你的鸡儿啊?”经理脸色涨红,张口结舌。
“我炒你妈×鱿鱼。”魏薇突然抬腿蹬在经理跨下,狠狠说:“记住,以后再敢泡弹钢琴的美女,小心贝多芬半夜三更来弹你小弟弟。”

我们在步行街溜达一圈。
叶思琦买了一副骚包的无框眼镜戴着,魏薇挑了一套缺衣少布料的吊带背心穿上,热裤短得露毛。她立刻变身辣妹。天彻底黑了,我们打车直奔一家迪厅,冲破腾腾烟雾、震碎耳屎的重金属音乐,汇入摇头甩臀的人海。

魏薇从此没弹过琴,和我们浪迹夜场,好像找到了组织信仰,快乐地堕落。
魏薇的来历很神秘,一概不透露家庭背景,只说她是大连妹,音乐学院毕业,跟着男朋友南下来广州混,在培训学校做老师,一年后,混丢了工作和男朋友。奇怪!她总是被男人骚扰,无论是校董、教授、经理、领班,甚至房东,都对她性致勃勃,被她温顺的外表骗了,以为她是只没孵过蛋小母鸡,容易清炖。
“我踢破过五个男人的卵……包括前男友。”魏薇抽烟喝酒大声喊:“他在科技公司上班,很快就和高管的妹子搞上床,那女人比猪胖,长得很科技,妈逼!他怎么捏着鼻子日下去的?”魏薇一脸迷惑。
“喝酒!喝酒!”我们同魏薇痛快干杯。今朝有酒今朝醉,吐到明早太阳出,要搞懂男人也是个高科技。

听说人的性格决定命运。叶思琦性格温和似浮萍,随波逐流,苟活在社会上。而我外表温柔,内心敏感,自认聪明总想诱奸社会,往往反被玩弄。韩雪热爱权势崇拜物质,不择手段要征服社会,最后却被骑在胯下羞辱。魏薇生性刚强,树大遭风吹,命中注定要被社会碾轧。我们四个女人凑在一堆,性格各异,最终难有什么好下场。

聚会那晚真倒霉!在迪厅,两个小流氓整夜纠缠我们。
他们没钱不帅缺品位,属于三无人员,泡妞毒药,却像嚼了一个月的口香糖粘在我们身边,蹭我们的酒喝,手脚并用蹭我们的身体,比苍蝇执着比粪蛆无知,怎么都撵不走。
我愤怒了,干脆和他们换个方式交流,要了一瓶最便宜最烈的伏特加酒和他们拼杀,反正喝酒图醉,先找个人踩在脚下。我们四个女人商量好,拉开阵势,用石头剪刀布这种原始的方式和他们赌酒,谁先上厕所吐的人回来再罚酒三杯。一个小时后,第二瓶伏特加摆上桌,三个小时后第三瓶……我们忘了吊凯子,也不蹦迪,红了眼一心想把这两个歪货杀翻。韩雪和魏薇边喝边骂骂咧咧,极度鄙视男人。
流氓的面子受辱,小宇宙爆发,虽然醉得屁滚尿流,但他们硬是一路抗起没瘫软。

我们无计可施,找了个机会偷偷溜出迪厅,想不到被他们跟梢,追了半条街,突然把我们堵进一条阴暗的巷子。

一个脖子上有文身的流氓掏出弹簧刀,蹒跚着把韩雪挤在墙上捏她的胸。
叶思琦吓得尖叫,声音划破夜空,惊亮附近楼房上许多声控灯,但没有人来救我们。韩雪的体恤被流氓扯开,拽断了胸罩带子露出奶。她恐惧流氓挥舞的刀具,瑟瑟发抖,背靠墙闭紧眼睛求饶,她这副伸头受刑的模样让两个男人更兴奋,围着她七手八脚上下一阵乱摸。
我脚软,不敢逗留,正想逃,却发现魏薇先跑了,转身冲上大街。我赶紧拉了叶思琦快走,听到身后韩雪在低声呜咽。我想跑到街上打电话报警,希望警察尽快出现结束她的痛苦。

魏薇突然返回,手里抬着一大块人行道地砖冲过来。我转头一看,“啪”一声闷响,魏薇挥砖砸中一个流氓。他应声倒地,刀子飞出好远。另外一个男人反身拉住魏薇,转眼间,两人拉扯缠斗在一起。我突然忘记害怕,急忙冲过去死命去抓打那个男人,叶思琦也过来帮忙,乱做一团。
慌乱中,魏薇抬腿一踢,正中男人小腹,暴了蛋。他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方便了我们用脚踹。我们三个人拼命踢,前前后后,上上下下……

时间似乎很长,又很短,我们累得扶墙喘气,男人也彻底报废,软在地上倦成一团不能动弹,嘴里冒血,哼哼唧唧。

出乎意料,我们竟然合力收拾了两个大男人,一举将他们打趴。我们互相看着对方,脸色苍白,惊恐而欣慰,叶思琦居然呵呵一笑,笑容难看。
我松了口气。如果事情这样结束,算是一场完美的自卫反击战,打土豪,惩流氓,爽快!但接下来发生了一个意外。

我们扶着韩雪走出巷子,她止住哭泣突然爆发,转身冲回去,狠狠踢地上的人,踢了这个踢那个,让男人发出更大的呻吟。我看到韩雪的内裤断了,从短裙下露出半截挂在腿根上。我失声一笑,猜想这种被动式性挑逗让她太憋屈了,全面爆发抗日战争,要把原子弹全部倾泻在流氓身上。我们围观欣赏,叫好起哄,指指点点,教韩雪该怎么抬脚,踢那个部位更给力……

意外陡然发生,韩雪突然绊了一下腿,踉跄着朝前踏步,一脚竟然踩在男人的脖子上,高跟鞋的尖细鞋跟刺进他的皮肉,顿时深陷。
韩雪赤脚跳开,愣神,弯腰一拎鞋子,激涌的血水喷射了她一身。
惊声尖叫,我瞪大眼睛望着男人捂着脖子抽搐,嘶嘶冒血。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3 11:41:49
作者:@888天狼 回复日期:2012-04-03 11:29:07  回复

顶到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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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支持,中午更!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3 15:06:28

第一卷 浮水 (23)


阿展皱眉问我。“酒吧经理说你们没有辞职,押金也不要,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消失,没再去酒吧上班……”他握紧我的手问:“你故意躲起来,不想见我?”

我低头,避开这个话题,含糊说:“做爱一夜,我满足了。我和你不是同一类人,你该走你的阳光大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不欠谁。”
阿展说:“我还差你一条命呢!”
我笑了,想起第一次见阿展,他倒挂在破裂的车里,满脸鲜血,一副天使下凡摔成猪头的惨样。我说:“话讲严重了,你最应该谢的是医生,我只是打了个110报警电话,举手之劳。非要谢我啊!改天有空帮我充电话费,可惜了,卡上还有一百多的话费就被我扔了。”
阿展笑说:“我才不管什么狗屁医生,就认定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归你,你几时要取,随时来拿去。”他拍拍胸膛说:“要不……命债肉偿?今晚我们再去开房,让你搞死我。”我怔了怔,伸手捏了把他的胸头肉说:“想得美!我要把你绑起来,喂你吃伟哥,但就是不给你……”我忽然想到那晚和他边看球赛边嗨咻的情景,口干舌燥,下体发酥,就像热气粘上冷玻璃,立刻雾了湿淋淋的。
我克制住欲望,平淡说:“算了!讲这些荤话没意思,都是过去的事情。你真想报答我啊!就常来铜雀会捧场,随时欢迎光临,我陪酒陪笑。”

“不!我就是要非礼你,我喜欢你……”阿展一把搂住我,用力抱,让我喘不过气。
他摸着我的腿,咬我耳朵说:“我们都管不住身体欲望,你都有反应了……”我挣扎,重重推开他,沉脸说:“我是夜场女人,你尽管强暴啊!抱着屁股狠狠操,但别讲‘喜欢’,我会反胃。”
阿展摇摇头,一本正经说:“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如果我说谎,立刻被毛驴一飞腿,排山倒海,踢破鸟蛋,一辈子太监。”
我噗哧一笑。阿展搂了我的肩膀,说:“你笑了!说实话,你穿制服真有范儿,人见人爱,惊死司机,汽车爆胎。”
我说:“你吹爆的吧!”
阿展说:“开车的男人为了多看几眼你的美腿,死命踩刹车,轮胎自然要爆。”阿展蹲下,抚摸我的腿,从脚背到大腿根。我压不住冲动,把他的头抱了贴近小腹,任他抚弄。
我心里却是清凉一片。
彤姐说过,男人无论有多正经,为了泡妞骗日,人人都是口生莲花,讲真话的百分比和男人患乳腺癌的概率一样,是20万分之一,即便是讲了真话,但兑现的概率更像男人得子宫癌,纯属古今奇谈。

舞厅是VIP包房里特设的一个小房间,名为情人玫瑰舞厅,实为淫窝。男客酒后色急,立马扯着裤腰带拖了佳丽进房乱搞,吃方便面,付费一千,比到酒店开房省事快捷。
我以前做服务员,常见佳丽被客人抱进舞厅强干,隔着门板能听到嘿嘿有声,女人婉转呼嚎。收场后,我打扫卫生,只见垃圾桶里的纸巾、污秽滴答的套子。
有一次很夸张,一客人醉晕晕满足出来后,眼带春风,嘴角挂笑,但满脸血色,红彤彤刺眼,模样吓人。原来这客人喜好舔腿根子,但佳丽突然来例假,他浑然不知,结果血染风采,他还连声赞叹女人海水泛滥。
我曾经被一个煤老板拽进舞厅一次,他将我推倒在地毯上,骑着我猛扯旗袍,翻滚混乱中我踢疼他的肚子,他一松手,我趁机跑出门。煤老板把彤姐叫进包房处理我,彤姐要我跪着抬酒跟老板道歉。当着所有人的面,煤老板冷笑着从包里抽出一叠钞票摔在茶几上,揪住我的头发说:“烂逼!我不要道歉,还给你钱,一百元一巴掌。”他抽打我的脸,打一下,砸我一张钞票,他就这么不停地打,直到我晕过去,被保安抬走。
在医院,叶思琦不让我照镜子,说我的脸肿的像化了彩妆的熊猫。后来我的伤好了,但牙槽松动,左耳听力微弱。

我想到这些恶心的事,情欲褪去。
“我们聊聊天吧!”我再次推开阿展,坐到沙发上,我问他:“你怎么会忽然来这里?有大生意?”阿展说:“这两年我也没在广州,在昆明跟着我二哥做酒店,从征地到建楼,一直忙个不停歇,打理妥顺后,计划另行发展。刚好魏叔在这里有权势,我爸跟他是乡党,私交很好,打过招呼,叫我过来借他的东风做点事,年前我就来过几趟了,但没到这里,可惜没早点见到你。魏叔也是潮州人,早年来四川当兵,做到团长,退伍后分派在市文化局,做文化市场稽查工作,鸿运当头,连年升官,现在成大领导了……”
忽然,阿展目光灼灼望着我,问:“魏叔是你干爹?”
我回望他,说:“是啊!他很照顾我。”
阿展眼光一垂,似乎有些沮丧。“你……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暗暗冷笑,心下戚戚,不想过多解释这花柳曲折,说:“魏叔的干囡多了。男人有钱有势喜欢找个三妻四妾,觉得女人漂亮贴心,收了做干囡,有什么奇怪?”
阿展欲言又止,踌躇片刻说:“难怪你变了些……成熟多了。”我微微一笑,不吭声。阿展掏烟含在嘴里,顺手递给我一支。我摆手说:“戒了。”

阿展独自缓缓抽烟,面色沉闷,一时间,我和他相对默然,只听到门外隐隐传来靡靡之音,男女嬉笑欢声。我有些软弱,斜靠着阿展的肩膀,心情五味陈杂。千里之外偶遇,我们独处一室,却是不能再相拥,唯任时间流逝,滴滴答答跳动,惊吵得心如刀割。

“呯!呯!呯……”突然,有人用力踢门,大吼:“警察查房。”
阿展和我愕然站起来。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3 23:07:55

第一卷 浮水 (24)


周华站在门口,抬着酒杯,流里流气打量我说:“呀!提裤子动作麻利啊!你们肉搏的怎么样?是不是枪管上套了消音器,我咋会听不到猫叫春,无聊!”阿展笑笑,从茶几上拿了酒杯跟周华碰杯。
我鬼火周华龌龊,懒得理他,更不想和他喝酒。

包房里不见魏叔和东哥,周华被一堆佳丽围坐,众星捧月。
周华抓了两个佳丽推在阿展怀里,说:“叫你出来喝酒唱歌,不要单留我一个人,这里有十多只奶呢!我变八爪鱼也摸不完,你也来捏两把。”他转头对我说:“小龙女!真性福,有干爹罩着,现在又来一个干哥,双汇火腿肠老少通吃啊?”
我咬牙瞪周华。
“呀!有男人撑腰,逼宽胆大。”周华指着我,对彤姐说:“你咋个教的?她学会用眼睛日人了。”彤姐赔笑说:“周哥!你是我们老大,那个女人敢瞪你,掏你的枪还差不多。”彤姐笑着在周华裤裆上狠狠揉几下。她冲我使个眼色,示意我过去敬酒。

周华指指房门紧闭的偏厅,对阿展说:“魏老大叫你进去有要事商量,国共会谈。我和你妹干两杯,如何?”
阿展站起来说:“随意!随意!尽兴就好。”周华眯笑说:“男人不随便,随便起来不是人。我保证把她喝到大腿冒烟,手掌煎蛋,让你吃个痛快!”
阿展看看我,脚步迟疑一下,说:“周哥!灌醉女人也无趣。算啦!”周华翻脸一笑,说:“小兄弟!哥是在帮你。强暴有强暴的干爽,但偶尔吃一下贵妃醉鸡滋味也不错。”他抬手摸向醉卧在沙发上的文清,捅捅她的下体,邪笑说:“你看这真人版的充气娃娃,随男人咋个整都行。”
阿展摇摇手,指着我说:“周哥!小龙女是我朋友,卖个情面……”周华抬手打断阿展的话头说:“咱们初次见面,粗麻布洗脸,糙得狠,以后还得你照顾我面子。去去!去!你陪你的干叔,我陪我表妹。”

周华等阿展进了偏厅,突然伸手把我的酒杯打开。他“啪啪!啪!”拍掌唤包房服务员过来,吩咐说:“拿皇家礼炮,一整瓶。”
周华踢开一个佳丽,叫我坐在他身边,搂着我说:“阿表妹!知道吗?皇家礼炮21年是极品苏格兰威士忌,为英女皇伊莎白二世加冕典礼致意,特别订做的,表示对统治者的最高敬意。”他摸摸我的下巴,说:“倒一杯纯酒,哥陪你喝。”
我为周华满上酒,自己也拿了一个酒杯。
“你不用杯子。”周华拦住我,指着酒瓶说:“就直接吹瓶舔炮。”我压着暗火,拿起酒瓶跟他碰杯。
周华仰头一饮而尽,舔舔舌头,对我狞笑说:“Cheers!我喝光,你也喝光,一瓶。”我听得分明,惊呆。
彤姐笑说:“周哥!真会开玩笑。泡妞要猛干,洋酒需细品,慢慢喝才有意思。”周华脸色铁青,一把推开彤姐,喝骂:“谁鸡×开玩笑?你再叫,再吱声,老子也让你舔一炮。”他指着我说:“你左三杯,右三杯的,酒量好啊!有本事吹一瓶给哥看看。”
周华气量狭小,拿这话挤兑我敬阿展三杯酒的事,我低声说:“周哥!我错了!我也陪你干三杯……喝一瓶,要死人呢!”周华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喝了吐嘛!我心疼着你呢!那能干死你。哥就想瞧瞧美女伸着脖子吐的模样,行不?”他指挥公主抬了个垃圾桶放在我面前,示意我赶紧喝酒。

周华鼻翼抽动,目光阴恻恻盯着我。
气氛骤紧,佳丽们面面相觑。一瓶洋酒落肚,我下场将和文清一样。彤姐正要开口说话,我气血上涌,拦住她。
我站起来,拿起酒瓶仰头就喝。辛辣酒液灌满口腔,刺痛舌头,我强忍难受,拼命松开喉咙,吞咽着烈酒,心下腾起一股意气。醉了也好,我打开房门跌跌撞撞离开肮脏之地,走上天台,飞向夜空。

突然,我的手臂被拉住,酒瓶被人夺走。
我低头一看是伍勇,他正好从外面办完事回来,刚进包房。伍勇惊讶问:“咋能这样喝酒?”我苦笑说:“敬周哥的,他要我喝一瓶。”伍勇晃晃酒瓶,对周华说:“周哥!我替她喝。”
周华冷哼一声,说:“小伍!你搅那样浑水?喝个球,老子砸你脑壳。”
“啪!” 伍勇一低头,突然抬手把酒瓶敲碎在自己的额头上,没有丝毫犹豫。
酒瓶破裂,碎玻璃飞洒,几个佳丽齐声惊叫。
酒水溅在我脸,吓到我,惊问:“你怎么样?” 伍勇的额头破了口,流出血。他笑着对周华说:“周哥!是不是这样砸?”
伍勇拦住我,不让我为他擦血,身躯挺直,自有一番气度。
场面气氛凝固。
周华望望我,又看看伍勇,忽然大笑,说:“小兄弟!你想做杨过?小龙女却在裙子底下藏着一打野男人呢!不值得!不值得!”
伍勇面色沉稳,神态自若地望着周华,微笑点头。
彤姐趁机打圆场,对周华说:“我哥!我陪你来首合唱‘知心爱人’嘛!”
周华说:“唱你妹,这歌臭逼烘烘,让人想起妇炎洁。”他站起来,走到伍勇面前,伸手入怀,突然掏出手枪,顶住伍勇的头。
周华吐泡口水,说:“小子!敢在老子面前耍狠?活腻了。老子崩死过好几个比你牛逼的混混老大,个个跳脚舞手,老子一枪打过去,子弹炸开脑袋开花,灿烂好看,挺尸啃泥巴。”
大家蓦然惊呆,料不到周华竟然敢亮枪。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4 11:17:05

第一卷 浮水 (25)


可能听到外头有异常响动,偏厅的房门打开,魏叔、东哥和阿展走了出来。他们见周华握枪指着伍勇,皆是一愣。
阿展皱皱眉,面露惊奇。
东哥问:“周局,出什么状况?”周华耸耸肩说:“没事!我跟小伍玩玩。让他赌猜我的枪里有没有子弹,输了喝一瓶。”魏叔沉脸说:“把家伙收起来,注意场合。”周华似乎不惧怕魏叔,吊儿郎当笑说:“什么场合,嫖娼?贩毒?也许这小子兜里装着几包‘面粉’呢!”他忽然收笑,用枪口敲敲伍勇的头。“小子!别硬撑腰冒充老大,把老子惹毛,就算当着东哥的面,我照样毙你,信不信?”
伍勇微笑说:“周哥!我是匹驮货的骡马,你拉着缰绳呢!随怎么招都可以,尽请吩咐。”
周华眯眯眼,对我勾勾手指头说:“小龙女!请你吃口酒搞这么复杂,整个男人为你求情?你胯上抹了蜜,还是下了春药啊?哥今晚偏不信邪,好劝不听,非要哥掏出小雀雀来吓人。”他冲我吐口唾沫。“给你个机会,看看那个男人最疼你……再重新拿瓶酒给她。”他晃晃枪,环顾四周,冷声说:“你们听好,谁想帮她,就先挨我的小雀啄一嘴。”
魏叔面色一变,说:“你黄汤灌多了?发什么疯。”周华对他说:“老大!别拦我,我自有分寸。”魏叔“哼”一声,翘腿坐进沙发。
众佳丽惊恐缩成一堆,捂脸瞟着周华。彤姐被吓得脸色寡白,不知怎么应对。
阿展似乎猜到事情因故,面色一变,对周华说:“放下枪,有话好说,万事以和为……”周华调转枪口,指着阿展大喝:“闭嘴!”我猛然感觉额头发紧,一阵晕眩。

服务员颤颤磕磕将酒瓶递给我,转身跑开,一不小心踉跄摔倒。
周华大笑说:“美女!慌啥子?老子又不是专骑花姑娘的小鬼子,要把按你在包谷地扒你的裤子,抽出内裤上的皮筋弹你小屁屁,变态!”服务员捂着手臂,急忙跪在地上跟周华道歉,才讲两句,她就哭了,声音颤抖。
包房里一片死寂。酒瓶在我手里沉重异常,周华厉声催喝一声,我手软得几乎捏不住瓶子。

阿展一动,走上前一步,伍勇摆摆手说:“不关你的事。周哥在和我打赌呢!”
伍勇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叼在嘴里,对周华笑说:“我想一想……好!我就赌周哥枪里没有子弹。请你扣扳机嘛!”周华嘴角皱起,重新用枪指着他,眼睛一睖,食指微动。
“等一等!”东哥突然说:“小伍年轻不懂事,周局不要和小娃一般见识。”周华转头面对他,没有吭声。我站在侧面,忽然看到周华对东哥挤挤眼睛。东哥一愣,面色平和,笑说:“我可不是为小龙女说情。女人如衣服,兄弟是手足,我担心小伍惹你恼,不如这样,你要开枪,就朝我打。”周华也笑说:“老板够意思!好!”他突然将枪口掉转对准东哥,说:“但我讲过的话总要算数,这一枪还得出。给你个面子,只射大腿。别动,站直喽!”周华手臂一挺,好像要扣扳机。
我心里一紧。突然只见伍勇斜跨一步,手臂暴长抓向周华的枪,动作迅捷。一瞬间,几乎看不清,周华的手枪就被伍勇夺走,握在他掌中,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周华望着伍勇,表情惊讶,突然一笑,满不在乎拍拍伍勇的肩膀说:“好样的!不亏是头号打手,身手果然要得啊!有水平,非常有水平,居然能从我手里抢枪,高!”他好像不在乎枪被夺,一连串夸赞。
伍勇微微一笑,将枪口对准自己,突然扣扳机。

“啪!”枪口冒火,跳出一朵火苗。伍勇低头把枪凑近烟头,点燃香烟。我松气,原来周华的这只枪是假货,一只高仿真枪型打火机。

周华也掏烟,借火点燃,喷烟雾说:“小伍!你拿到手里才知道是假的吧?”
伍勇晃晃枪说:“早晓得了,不然白当几年兵。你看我都提前准备好烟了,谢谢周哥点烟。”周华板脸说:“早知道还抢?故意整我难看。”伍勇嘿嘿一笑说:“那敢,是你用枪指东哥了,我怕判断失误,如是真家伙伤了老大,我咋活?”
周华走到东哥面前搂了他肩膀,笑说:“你有钱,我妞多,我从来不羡慕你,但今晚失落了。原来你有为你卖命的手下,啊!我太伤心鸟,孤家寡人。”东哥笑笑,抱拳说:“都是自家人,他是我弟兄,也是你的。我们同生共死。”周华笑说:“得!不讲江湖话了。我可不想瞒小伍,之前我可是对你使过眼色。若是真枪实弹干起来,你老哥恐怕比兔子的老爹跑得还快,还敢拍着胸脯吹牛称兄弟?”
我一听,恍悟,原来周华故意吓唬伍勇,是想掂量他的本事。
东哥被周华说穿,但面不改色回答:“是的,是的,还是你厉害,什么都被你看透了。”周华高兴说:“喝酒!喝酒!今晚真高兴,玩爽了。”他跑到魏叔旁边坐下,敬酒,说:“怎么样,老大!我没过分吧?”魏叔哼说:“周副局长!你年纪不小,身重位高,还喜欢瞎闹。”周华笑说:“呀!难得和你老一聚,自然得想办法让你开心,上台演个小品逗大家高兴,反倒被你老挤兑。我是你手下的一小屁警察,身轻骨头践,那敢跟你比啊,能坐在一起喝酒,听你吩咐办事,算福气大。得了!我敬你酒,我干杯,你老随意。”魏叔脸色放缓,和周华碰杯,笑说:“警察也会讲话一套一套的?你可以进政治局做常委了,油腔滑调。”周华一把搂住旁边的佳丽说:“你批评我政治不成熟吧?算球!我有自知之明,官做到头了,只想狠挣钱,多扶贫帮教美女。”他对东哥拱拱手说:“拜托老板!多多提携,你发大财,我就有操逼钱。”东哥笑说:“这是当然!一起发财。”
几个大佬连连碰杯,气氛火热,全无之前的冷场,魏叔招手叫了阿展过去同饮,笑谈颜欢。

我的冷汗褪去,放下酒瓶坐在沙发上,感到全身发软。这些官儿老板,个个如狼似虎,心黑面皮厚,让人难猜心机到底有多深沉。
突然,我见伍勇从怀里掏出一只枪,枪身银色,金属反光锃亮。伍勇握枪,跨步走向周华。阿展正端杯喝酒,抬头发现,吃惊望着伍勇。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5 19:50:44
今晚我尽快更!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5 22:03:10

第一卷 浮水 (26)


周华笑容僵住,看着伍勇将他面前的酒杯扫开,把手枪放在茶几上。伍勇说:“请周哥鉴别一下,这是什么枪?猜中我敬你一瓶酒。”
周华低头瞟了一眼,拿起手枪。
“又是一只点烟器?喔!好沉,不是……”周华握紧枪把,眯眼看枪体。
伍勇说:“没枪号,打磨过了。”
周华卸下弹夹,弹仓装满黄澄澄的子弹,他退了一颗出,惊讶说:“是用9乘18毫米的马卡洛夫手枪弹?看这造型,好像是比利时的勃朗宁手枪。”周华把子弹和弹夹重新装好,递给伍勇说:“这算是重武器,私藏枪支危害公共安全,要判刑三年。收好,不要让我再看见第二次。”他转头对东哥说:“瞧不出来嘛!你们的装备赶超黑手党。窝里有没有火箭筒?T90坦克、米格战斗机?我靠!真嚣张!”
魏叔皱眉说:“过了,过了,生意人嘛?怎么能这样整?影响不好。”东哥摇摇头,望着伍勇。

伍勇说:“这是大型‘贝尔库特’半自动手枪, 套筒前端下方有锯齿导轨。乌克兰独立后,福特公司最新产品……”伍勇拿起手枪,“咔嚓!咔嚓!”快速拆卸弹夹,枪管、套筒……转眼间,手枪被他分解成几块,整齐排列在茶几上,随后,又被他一一组装成枪,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手法流畅。
伍勇解说枪支结束,同时复原手枪。他拉动枪栓,打开保险,将枪口对准周华的大腿,突然扣扳机。

“咔!”一声响。
我看到周华下意识缩脚,明显颤抖一下。
手枪并未击发子弹。
伍勇垂下左手,弹夹从手袖里滑出,落在他的掌心。他笑说:“周哥!你没看清我组枪的动作吧?”
周华点头说:“好!技能比我手下人厉害,那些日脓包除了酒量牛逼,怂得连拔枪都会被枪套卡住。”他抬酒喝,手臂微颤。我明白周华被伍勇惊吓到,心下一阵快意。

“手法好俊!”魏叔抬酒杯敬伍勇,问:“小子!你当过兵?”
伍勇点头说:“跟您一样是侦察兵。我听东哥讲,您老是神枪手,五发子弹常打48环。”魏叔咪笑说:“哪里!哪里!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的年轻人真厉害。三十年前,我们都是憨兵,只会天天爬在草丛练潜伏,被蚊子叮,蚂蟥咬。”他转头对东哥说:“物以类聚!你我都是兵蛋子,你收个弟兄也是当兵的。这小子不错,改天我们去林场打野鸭,记得也带上他。”

东哥点头,问伍勇:“哪来的手枪?”伍勇说:“从老普身上收出来的。他来包房时怀揣凶器。如果在室内亮出这把贝尔库特半自动手枪,杀伤力惊人。”
东哥面色一变,对魏叔说:“这老杂种够毒,难道谈不拢他就要翻脸枪杀我们?”
魏叔沉声说:“八成有可能,幸亏小伍解决了他。”

周华问伍勇:“老普人呢?押上火车了没有?恐怕不能这样轻易送他回家。”伍勇说:“有我们的人守着呢!但他手下现在有一大帮人在城里四处寻人滋事,带了西瓜刀、铁锥、军刺,有些还拿了火枪、雷管。半小时前,他们冲进东哥的出租车公司总站疯狂打砸,纵火烧了五辆车,砍断两个保安的手脚。”
伍勇把手枪递给周华,说:“这东西先上缴给警方。外面闹事的人怎么办?”周华立马站起来,掏出电话说:“我叫特警去摆平,全部抓到看守所,狠狠做。老普就移交给我们,让他的那般孙子来局里陪他舔屁眼。老杂种一屁股的不干净,犯的事多了……”
魏叔摆摆手,指着偏厅,说:“进去坐,再商量。”他招呼东哥、周华和阿展一同进房。

阿展低声对我说:“记得等我,这次不准再跑。”他边走边回头看我,貌似有几分依依不舍。
我咬着嘴唇苦笑,心乱如麻。
“啊!”彤姐突然指着我的脚下惊叫。
我低头看,只见一块指甲盖大的玻璃渣插在我脚背上,皮肤裂开一个口子,血流一片红。估计伍勇拍碎酒瓶,飞溅出的碎玻璃正好刺在我脚上。之前神经绷紧,我竟未知觉,现在立刻感到一阵钻心的痛袭来,疼得我眼睛发黑。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5 22:05:01

作者:@佛州飓风 回复日期:2012-04-05 21:53:16  回复

事情又有转折, 莫非还有好戏看。

这个伍勇, 看来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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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坐了老佛的沙发,非常荣幸!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5 22:16:07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6 00:41:01
明天继续,晚安!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6 14:17:18
第一卷 浮水 (27)


伍勇急忙扶着我,送我去医院。
我走了几步,感到伤口愈发疼的厉害,口子不大,但牵扯着脚背上的筋,脚掌落地一阵刺痛,疼死我。伍勇赶紧蹲下身背我走,连声道歉。

下楼来到街上。过了人行天桥,街对面就有一家私人诊所。
我说:“周华这变态,太欺负人了。你额头的伤口疼不疼?恐怕也要缝针了。”
伍勇摇摇头。我搂着他的脖子说:“你拎着枪对准周华,我还以为你打算喂他吃一颗花生米。”伍勇嘿嘿笑说:“我还真有这个冲动,最后拿出憋尿忍屎的扎马步功夫才克制住。算了,就当他是疯狗,咬人一口,你还不能学他也趴下去反咬一口。这畜生坏事做到粪坑底,自寻屎路,迟早要有报应。”
我迷茫问:“这个世界真是好人有好报,坏人下地狱吗?你不见平常人老老实实却被欺负,而他们个个逍遥自在,喝酒吃肉活得嚣张。”伍勇闷声说:“我晓不得。但周华再敢为难你,唧唧歪歪,我就把他的鸟蛋扯下来塞到他嘴里。”
我相信伍勇的话,就像爬在他背上一样安稳。我笑说:“再捏住周华的嘴巴,灌一斤白酒下肚,让他尝尝酒糟蛋的滋味。”
伍勇笑笑,忽然问:“那个男人是谁?你认识?他好像比较在意你的样子。”
我明白伍勇在问阿展,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含糊说:“几年前,我在广州的酒吧上班见过的。”伍勇又问:“是你男朋友?”我哼说:“怎么可能,这家伙结过婚……再说我永远也不会跟这种富二代挨边,他们有钱为所欲为,自以为多了不起啊!”我一口气讲完,突然发现自己反应过激。阿展人随和,似乎没有那里对不住过我。
伍勇说:“我就随便问问,见他眼神看你很特别。”我含糊应了一声,说脚好疼。伍勇没再讲话,加快脚步跑向医院。

处理完伤口,医生在我脚上打了个补丁,缝三针。伍勇被缝两针,他没打消炎针就离开,留我在病房里输液。
伍勇接到东哥的电话,说要去办事,解决老普的手下残余势力,估计今晚有一场火拼了。伍勇离开前有些踌躇,担心留下我一个人。我说:“小心点!你放心去吧!我跟彤姐发了短信让她下班来陪我,叶思琦一会也要来。”
“丫头!过两天有空……想不想跟我去一趟宜宾?”伍勇临走忽然说:“我带你去竹海玩,那是《卧虎藏龙》的拍摄外景地,好耍!”
我脱口答应:“好啊!反正脚也伤了,一时半会不能上班,我们就学男女大侠在一片碧绿的翠竹上飞来飞去,喝酒论剑、谈情说爱。”伍勇一愣,挠头笑说:“我三叔家搞了个农家乐。我们去抓山鸡,用荷叶子包了,涂上稀泥埋在火塘里烤熟,味道香死你。一言为定,回头联系。” 他说着,急急走出病房,竟似有些慌忙。

我晕乎乎躺在病床上眯眼休息,酒劲阵阵上涌,堵在胸口翻腾。私立医院收费虽然贵,服务和条件还不赖,我这间是独立病房,有电视,干净整洁、安静。
迷糊了一会,我忽然醒悟,大后天是情人节,伍勇这个时候带我回他老家干嘛?
我一直觉得伍勇似乎有追我的意思,但自从来到这里,认识他一年半多了,我们都只是朋友相处,偶尔一起吃饭、喝酒、聊天,去看电影。朦朦胧胧,隔着纱窗,触摸得到伍勇对我有好感,但不知为什么,他从来没越过界限,向我表露过心思。这次呢?他难道单纯约我去玩?还是……这个问题刚起了个头,就被我强行打住,不敢再作猜测。
我心下慌乱,忽然想起了阿展。恍恍惚惚的,我忍不住想,这次时隔近三年,在另外一个遥远的城市,竟然和阿展巧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6 14:40:50

第一卷 浮水 (28)


阿展结婚那一晚,我们四个女人逃离血案现场,不敢打车,走走跑跑半个小时后安全回到出租房。非常幸运,一路上似乎没有人留意我们。
“那流氓死了?”这个问题很可怕,我们讨论多次都没有结果,不敢相信高跟鞋能杀人。但场景是真实的,血淋淋,做梦都想不到人的血液可以喷出几米远,我们身上多少都沾染了血迹,脱了衣裙泡在盆里染红了水。我的拳头破开一处,撕开伤口上翘起来的皮上药,疼得我眼冒金星,但我心里更害怕,不停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都没睡觉,叶思琦机械地清洗着血衣,边洗边看午夜剧场电视剧,差点搓破布料。韩雪失魂落魄一阵,居然打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她娴熟的操作吸引了魏薇在一旁观战,然后接过来玩,两人开始比赛谁能拿最高分。
佩服啊!她们不是心态好,而是无知者无畏。我包好手掌后,过去夺了韩雪的手机劈头盖脸一阵狠骂。就算是过失杀人也要被判个十年、八年,她打算在女子监狱里白天做缝纫女工,晚上用黄瓜啊!韩雪被我拉回现实,越想越恐惧。被强奸可以忍,坐牢失去自由不可怕,但N多年没得奸才是最痛苦。她慌忙问我怎么办?
“跑路!”我果断决定连夜走人,先外出躲一阵子。
我听小七讲过,类似这种街头斗殴死伤事件,警察最多查紧一段时间,过后备个案也就撒手不管。半年内,我们只要不被抓捕应该没事。
“去那里?”她们像救助站的流浪汉巴望着,等我发馒头。
我问叶思琦:“听你讲过,你有老乡也在做酒吧?可不可以去投奔她?”叶思琦点头说:“要的!老板随时在招陪酒美女,早喊我带人过去上班,我舍不得你们才没答应。现在就打电话给她。”韩雪问:“都快四点了,她还没睡?”叶思琦说:“在我们老家安逸喔!下班不蹦迪宵夜都要打麻将,耍到天亮才上床,睡到下午起来吃早点。”
果然,叶思琦的老乡还在血战麻将,一口答应帮我们先租房,等我们到了立马上班挣钱,喝酒抽烟吃饭K歌洗澡,她来摆平。真够豪爽!

两个小时后,我们收拾好家当逃到火车站。
天蒙蒙亮,我们在车站路边摊喝粥吃面。租房的押金不能退了,我们每人扛一个包裹出门。叶思琦唉声叹气没法带走她的宝贝电视机,出门前,她接了一桶水浇进机壳,泡坏它,勉强平衡心理。魏薇最牛,问她用不用回去拿东西,她翻翻眼睛说,她只有随身拎着的手包,走到那里算那里。魏薇什么都没有,居然出来混?我好奇地翻开她的超大手提包,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切生活必需品:两套衣服、几条内裤、丝袜、化妆包、发卡、纸巾、护垫、钥匙、迷你饭盒、小布娃娃、零钱、卡包、牙膏牙刷、巴掌大的毛巾、木糖醇、土豆片、芥末……哇!还有一听百威,真是百宝箱啊!
我打开啤酒喝了压惊。“餐厅偷的!”魏薇把零食分给我们吃,说:“可惜昨天没拿披萨,那个味道好。”

临买票前我改变了主意。我突然想先去一趟厦门看小妹。我把包裹扔给叶思琦带着叫她们先走,我办完事再去找她们。
“快去快来喔!”韩雪叮嘱我:“不要扔下我们一个人跑了。”我点点头。她又说:“别再去找展哥,没意思!”我笑笑说怎么可能?根本不同路的人,我和阿展只是偶然走在一起,永远不可能一起走。
“开心点!”韩雪抱抱我,叶思琦和魏薇也围过来和我拥抱。我记不清当时大家哭了没有,反正心里挺难受。韩雪低声跟我说对不起,我当作没听到,松开她的手。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6 14:45:38
作者:@稀饭换换 回复日期:2012-04-06 14:42:19  回复

支持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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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饭好!好久不见,十分亲切啊!
楼主:钟原  时间:2012-04-06 16:27:14

第一卷 浮水 (29)


厦门热得死仙人掌。我转了几趟车去到学校,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
在学校办公室,我拿了五千块钱给小妹的班主任夏老师,请她帮小妹找个补习班,剩余的钱就给小妹零花。
夏老师考虑后建议说,小妹读书努力,现在成绩不好,主要是原来基础差,一时难跟上,慢慢来总会好的。她的主要问题是人太孤僻,应该多让她参加一些课外活动,比如选修弹琴、绘画、唱歌等才艺培训,多接触同学,交些朋友,对学习有帮助。
我觉得夏老师的话有道理,同意了。但想起魏薇会弹琴也白搭。我说画画吧!让小妹学绘画。

我走了。夏师陪我出门走过一段林荫路。她问我真的不和小妹见面?我低头望着光影斑驳的路面,摇摇头,硬着心独自离开校园。

家破人亡后,我为了给小妹找个适合的落脚点,心烦得我抓断无数根头发。灵光一闪,我想起来曾在电视上看过的一个关于夏老师专访,报道她感人的助学事迹。
夏老师筹资办了一家孤儿院和一个爱心助学网站,常年有空就亲自登门向厦门各界人士募捐,每年乞讨到多达几十万资金,然后她将钱用于救助孤儿,一部分亲手发放给学校里的一些贫困生,每人两、三百块钱,用来买牙膏牙刷生活用品、文具和衣鞋……五年多,她从不间断做好事,夏老师不仅出力还倒贴工资,是个大好人。用夏老师的原话说:“助学这事,我也许做得比教书还投入。我总觉得,授人知识不如予人德行。今天你帮助他,明日他必将馈赠他人,传递中的爱最美好!”
“傻冒!”国人以怨报德的数量呐!几乎和全国人口一样多,美好个屁!当时我的计划就是讹诈夏老师。骗坏人难,但累死好人容易,我打算把小妹这个包袱扔给她……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暴毙,死都放心。我相信夏老师一定不会亏待小妹。

我把小妹送到学校,曾和夏老师长谈过一次。我跟她讲述家庭的不幸,我悲惨的遭遇等等,拜托夏老师代我照顾妹妹,为了小妹的安全,我打算远走离开她,不让我身体里潜藏的恶鬼影响她……夏老师半信半疑,有些犹豫。
我跪下,求夏老师答应,如果可以,求她收小妹做干女儿……我拼命磕头,假装伤心哭泣,但哭着、哭着,我再也收不住,泪流一塌糊涂。
夏老师急忙拉住我安慰。正如我所料,她一口应承,将这件难事担起来。

我回想着往事,离开校门,但越走越慢,两腿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再次返身,悄悄回学校探望小妹。

我爬上教学楼,蓬头垢面汗湿内裤。躲在窗外偷望教室,我看到小妹坐在倒数第二排座位,正专心听语文老师讲郭沫若《天上的街市》。气浪热烘烘的,小妹脸色绯红,好像很健康的样子,似乎长高了些,衬衣漂洗得发白,模样俊俏……我蹲坐在墙角既欣慰又难过,胸口堵得慌。
我不停擦汗,强忍着不流泪。
我听到学生跟着老师大声朗诵:“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我想那缥缈的空中,定然有美丽的街市……”

失魂落魄走出校园,我心想这真是一首矫情的诗,空洞的梦幻。但在从前,它也曾让我喜欢过,憧憬过,现在渐渐淡忘了,天上的牛郎怎么骑着牛儿,提着灯笼,走过浅浅的天河和织女相聚,一夜浪漫。
如今,我一抬头,但见人间尽是游闲的尸,淫嚣的肉,满目骷髅,一街灵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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