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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寄人教社

——谈谈人教版七年级《语文》上册（部编版）2016年版的《夜雨寄北》注释问题

今晚，有网友贴出人教版七年级《语文》上册（部编版）2016年版的第140页，即“课外古诗词诵读”的开头部分，其中有一首李商隐的《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首诗我当然熟悉，那页书旁边的几条注释，却是我十分陌生的。其中的第六条注释说：“选自《李商隐诗歌集解》（中华书局1998年版）。”我想，这里的意思是说，诗歌本身选自刘学锴、余恕诚集解的《李商隐诗歌集解》，因为那书对《夜雨寄北》的字句并未作出具体解释。所以第七到第九条注释，应该是七年级《语文》上册的编者所写。而第八和第九条注释是这样的：
⑧ 何当：何时将要。
⑨ 却话：回头说，追述。
“何当”的意思是“何时将要”？这是怎么说的呢？我猜，“何”字的意思大概是“什么”；“当”的意思大概是“当口”，意思是“时候”。既然如此，“何当”就应该等于“何时”，而不是“何时将要”。
至于“却”字，《汉语大字典》里面有解释：“却：副词。表示继续和或重复，相当于‘再’、‘还’。”为了怕读者不能明白，编者特意列出了李商隐的“却话巴山夜雨时”诗句，表示这里的“却”，就是‘再’、‘还’的意思。同样的例句，古诗词里还有不少，如：
《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却与小姑别。
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却看妻子愁何在。
白居易《琵琶行》：却坐促弦弦转急。
辛弃疾《鹧鸪天·徐衡仲抚干惠琴不受》：“不如却付骚人手。”
既然如此，“却话”怎么能解释为“回头说”呢？如果非要加上“回头”二字，也应该解释成“再回头说”，否则就太奇怪了。
也许我的看法有问题，那就看看专家怎么说吧。
张厚感主编《初中古诗文导读》第106页（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年出版），收入了《夜雨寄北》，其中的相关注释是这样的：“何当：何时。却话：再回头说。”上网查了一下，此书的主编原是人民教育出版社编审、语文教育家，已经不幸去世了。
徐中玉著《唐宋诗》（上海人民出版社是2017年出版）第30页，收入了《夜雨寄北》，其中的相关注释是这样的：“何当：何时。却：还。”徐中玉先生，我比较熟悉，他是我国著名学者，编著过《大学语文》《古代文学作品选》等教材。
胡立德主编《课堂古诗文巩固与提升七年级》第69页（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8年出版）：“你来信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却归期未定，此时窗外的秋池盛满了巴山的夜雨。何时你我重新聚首，共剪西窗烛花，再告诉你今宵的巴山夜雨中我痛苦的思念之情。”这里虽然仅仅给出了译文，但也等于告诉读者：“何当：何时。却：再。”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查书了。尽管此刻早已夜深，我还是要在入睡之前，希望人教版七年级《语文》上册（部编版）2016年版的编辑，能够抽空跟七年级的孩子和家长们，以及关心语文教育的人们说一说：这本教材第140页的第八和第九条注释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〇二一年十月八日
肖毛于哈尔滨看雲居

当，确实可以有不同解释，但是，何当，一定是何时的意思。

却字，我不同意你的解释。

8. 回轉；返回。
▶ 晉·陳壽《益部耆舊雜記》：“福往，具宣聖旨，聽亮所言，至別去數日，忽馳思未盡其意，遂卻馳騎還見亮。”
▶ 前蜀·韋莊《自孟津舟西上雨中作》詩：“卻到故園翻似客，歸心迢遞秣陵東。”
▶ 宋·歐陽修《減字木蘭花》詞：“說似殘春，一老應無卻少人。”
▶ 《雲笈七籤》卷七五：“五年，白髮卻黑，形體輕強。”

12. 副詞。還；再。
▶ 唐·李商隱《夜雨寄北》詩：“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 宋·辛棄疾《鷓鴣天•徐衡仲撫幹惠琴不受》詞：“不如卻付騷人手，留和《南風》解慍詩。”
▶ 清·俞樾《茶香室三鈔•關將軍》：“有夷人逢一人如猴，著故青衣，云關將軍差來採木，今被此州接去，要須明年卻來取。”

加一句话：

张相的《诗词曲语辞汇释》，把“却”解释为“返，回”，又把李商隐诗中的“却话”解释为“回溯”，倒是接近七年级《语文》上册的注释。但我觉得，这只是张相的一家之言，却不是主流，所以这种解释没有收录在字典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