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国代表开始讨论交流。
有代表认为：鲛族具备智力进化、科技发展的潜力，留着始终是隐患，决不能放任做大，应竭力避免出现鲛族和人类分庭抗礼的局面。当前可乘着鲛族退缩深海，实力比较虚弱，集中全球海陆空力量全面予以剿灭。
有代表立即提出反驳意见：且不论进行深海作战的成本多高、方案可不可行，鲛族蜷居在深海沟，使用稍高烈度武器极容易诱发大地震和海啸，届时有关沿海国家要遭大殃。
有代表认为：不应过分夸大鲛群对人类的军事威胁，还是要以和为贵，鲛人的诉求能满足尽量满足，同时暗示有关国家及同盟可能会借机到处建造军事基地，成为世界和平新的威胁。
有代表认为：应继续和鲛群积极沟通，尽量避免采取军事措施，共同维护世界和平和海洋生态平衡。同时，应检视人类自身的问题，发展新技术新能源，逐步减少对海洋和大气的污染。
还有代表认为：鲛族提出的七项问题，好几项都涉及到人类的生存。比如石油泄漏，目前石油仍然是主力能源，不可能停止海上石油运输，亦不可能完全避免泄漏事故；比如塑料污染，在绝对环保的替代品出现之前，人类只能继续使用；又比如污水排放，人类掌握的技术难以全部处理到位，即使可以，成本非常之高；再比如全球气候变化，既有人类因素，也是地球环境的小周期变化造成的，鲛人把帽子全部扣在人类头上无法接受。因此，对多数问题不应该妥协，否则会出现人类社会动荡和生存危机。
有代表指出：如果迟迟拿不出解决方案，鲛人可能会继续骚扰和袭击海洋船舶，一些国家的贸易中断，损失不可估量。建议各国求同存异，尽快达成共识。
还有代表担忧如果对鲛人大幅度让步，自己国家的支柱产业之一海洋渔业可能遭遇覆灭，因此必须坚持人类优先的原则。
有代表提出折中方案：先处理个别容易做到的问题稳住鲛人，棘手的事情后面再议。

会议开了五个整天，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得沸沸扬扬，秘书长很无奈，干脆坐在 台上打起了盹，这样的场面早已经见怪不怪。诺费曼家族联合几个寡头居中协调，最后各国同意先拿出一个临时性的应对方案，包括：1）各国不得捕杀鲛人，若发生渔网或其他方式误捕，必须交由诺费曼家族协调鲛族处理。2）由设在荷兰海牙的国际法庭立即出面调查非洲个别食人族部落诱奸、杀鲛女的罪行，若查实，将以种族灭绝罪、反人类罪定性，并将罪犯交由鲛族处置。联合国将调集维和部队保障调查人员安全。3）各国远洋捕捞配额全部减少一半，同时由联合国统一在海上设置投放点，定期给鲛族补给食物。4）鼓励发展对鲛贸易，当前阶段应由有实力的大型企业秘密进行，所获利润应上缴至少30%给联合国。
秘书长指定一名副秘书长牵头负责此事，成立一个名叫“国际人鲛和平促进委员会”（HMPC）的特别机构，负责和鲛族的谈判、临时方案的执行以及协调各大国统一行动，并下设一个包括海洋生物学、免疫医学、高能物理学、化学、人类学、武器学等多学科专家组成的三十人高级专家组，提供顾问和决策参考。涉及到经费问题，各国又开始扯皮，联合国经费本来就紧张，秘书长出差已经开始坐经济舱了，雇员工资已经拖了半年没发，实在挤不出这笔不菲的费用。吕海洋看着感慨不已：“都火烧眉毛了，人类还在同床异梦，各说各话！”“其实鲛族也一样，彼此彼此！”坐在旁边的彼得老头挤眉弄眼说道。

时候不早了，饭点到了，秘书长宣布散会。彼得老头跑到副秘书长办公室。副秘书长非常热情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彼得先生，老朋友，你好哇！”“亲爱的副秘书长先生，我很荣幸地代表诺费曼家族告诉您，您退休后的新工作已经安排妥了，将担任泛欧金融财团的首席顾问。另外，HMPC的经费由我们先垫支。”“替我转告家族董事会，本人代表秘书长先生表达最诚挚的感谢。这次可真的帮了大忙了！怎么样，一起去喝两杯？”“早已经在曼哈顿第五大道的Jean Georges订下桌子，就等您大驾光临。”“哦，哈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诺费曼家族的鼎力支持下，HMPC成立后运作比较顺利，经吕海洋推荐，陈三鲜担任了专家组秘书。HMPC的几个头头在“地雷”岛和鲛族进行了长达数月的会谈，最后，鲛王力排黑鲛侯的异议，基本同意人类的临时方案，暂定实施五年，但也提出增加一条：对病伤鲛人特别是鲛童进行救治。彼得老头求之不得，暗想正好可以借机研究鲛人的生理，探究长寿和皮肤的奥秘。
太阳照常升起，海上终于太平了，海洋贸易迅速恢复到以前的繁荣状态。

第二十四章完。

第二十五章 伤心太平洋

吕海洋又忙碌起来了，作为HMPC的特聘专家，每天光是应付媒体采访就很头疼。虽然联合国没有发布正式报告，深海鲛人已经是全球公开的秘密了，“国际权威鲛人研究专家”——这是媒体给吕海洋戴上的新头衔，大篇幅版面的个人履历介绍和事迹报道，必不可少的“学霸、吕神”之类的字眼，以及配上一张当年在黄山旅游时候拍的青涩照。“MD,被吴启明这小子出卖了！”吕海洋骂道。不少核心期刊聘请他担任主审稿人，可以挂名，他想想还是算了，既没时间也不想沽名钓誉。H大学破格给他晋升了正教授，这是多年梦寐以求的，不过他并没有太多激动。校领导找他谈了两次，希望他担任学院的院长，吕海洋毫不犹豫拒绝了，他知道自己和父亲吕建国一样，不是当官的料。学校的科研工作已经荒废很久了，一些项目还没结题，吕海洋还想着重新拾起来，还有国际海洋学会H大学工作站的日常工作，也需要他来主持。

刘茜天天在他耳朵边吹风，关于晓晓初中学区房的事。“不是还有三年多才小升初吗？”“学区房要早做准备，你看看都涨成什么样了，猫儿巷的破房子，不过是南城中学的单学区，你刚去美国那阵才2万出头，现在都4万5了。这阵一天一个价，咱要抓紧上车啊。”吕海洋觉得天底下没有只涨不跌的商品，他不信经济规律会在学区房上面失灵。算了，总是拗不过刘茜，加之这几年亏欠母女俩太多，干脆咬咬牙整了一套。刘茜挑了套18中和江门路小学的双学区，62平方要400万。她的算盘是，等晓晓上了初中，房子就卖掉，解决了孩子上学还能赚一笔。只是200万的首付让吕海洋头疼了好久，刘茜不肯卖当前住的房子，把她老家的房子卖了，租的店铺也转让了，加上吕海洋东拼西借勉强凑足了。想到每个月要还14000多贷款，晓晓的钢琴课、英语课、作文课、画画课样样都要花钱，刘茜母亲身体不好经常住院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刘茜现在也不工作自然没收入了，实在没辙，吕海洋只能去接讲座的活了，不过他还是坚守“底线”的，那些搞噱头的坚决拒绝。武奇志笑骂他榆木疙瘩不开窍，自己的科幻爱情动作大片《人鲛情未了》已经杀青了，剧透下，有好莱坞巨星参演。

李大鹏回国探亲。飞机降落在东海机场时，他想到自己有10年没有回国了，一切都是熟悉又陌生的。到宾馆安顿好后，刘茜带着Marry和孩子去逛景点了。吕海洋觉得是时候告诉大鹏内情了：“大鹏，你们给我的那段声音，已经搞清楚了。”“哦？详细说说。”大鹏有点激动。“是美军潜艇追杀鲛群时候录下来的，那一次有36只鲛人，包括鲛王的儿子。次声波破坏了鲛人的声呐系统，还引发了颅内、耳内大出血，他们死得很悲惨。Jessy应该是看到现场受到刺激了，他，太善良了。其实，被捕杀的鲛人远不止这些。”“这些，会公布吗？”“肯定不会，他们只会公开想让大家知道的。”大鹏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明白了，就算是公开，又会有多少人愿意静下心来聆听理性和正义的声音呢？海洋，你知道吗，全球已经出现消费鲛人的浪潮，大家都在热议如何从鲛人身上赚钱。《Times》年度人物是传说中的鲛王，不过身上是美国现任总统经常穿的衣服，《PLAYBOY》最近几期封面都是香艳的‘人鱼’模特，迪士尼宣布今后所有新建公园都是美人鱼主题。欧美的大财团布局了很多鲛人相关项目，深海探鲛已经有上百个富豪报名了，比去外太空还火爆，人鲛战争网络游戏玩家已超过千万，就连元宇宙也来蹭热点，虚拟鲛宫体验很受欢迎，按照海深标价，最贵的炒到三十万刀一间了。还有人预测鲛币将会在20年后取代比特币。”“我也听说了一些，最近有几部网络小说很火，《找个鲛女做小妾》，《霸道鲛男不爱我》，连奇志的人鲛大电影都快上映了，预约票房据说好几千万。”“哎，Jessy早点去了那边也好，看不到，心不烦。”

@衣米奴 131楼 2022-06-01 08:25:00

鬼话一片好风光，魑魅魍魉齐登场，骗子神棍满天飞，因果报应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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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各人各行各自道，乾坤朗朗天知晓。

晚饭挺热闹，奇志从鲁省赶过来，吕海洋约了吴启明，启明顺便喊上发小胡本旦，刘茜带了最要好的小姐妹徐萌萌，大人孩子凑了一桌，其乐融融。酒过三巡，一帮大老爷们又开始胡吹起来，唯有胡本旦闷头喝酒，言语不多。
说起胡本旦，简直就是《东黑市乞丐》里“大聪明”的孪生兄弟，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三本毕业后，先是在一家外贸公司待了几年，好在和老外直接对话交流不多，本旦靠着金山翻译勉强可以完成业务，后来新进的大学生多了，混不下去了。本旦辞职后应聘到了一家化工厂，没想到老板偷排污水被查，罚了个倾家荡产。本旦第三份工作是一个美容美发连锁集团总部管理岗，老板卷款跑路，拖欠的工资一分没要到。那几年股市开始红火，他跳槽到了一家小券商，佣金虽然挣了一些，但看着客户日进万金心里痒痒的，干脆自己也融资干起来，刚开始赚钱的时候遇到去杠杆爆仓，再后来，跟着一个私募做助理，流年不利，最后基金清盘止损。和老婆离婚后，本旦整日窝家专职炒股。某日，吴启明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联系本旦了，一个视频打过去，房间里昏暗昏暗的，这老兄正在吃面条：“吃了十几天面了，今天加了根火腿肠，还放了酸菜包，正宗的那个老…呸，怎么一股臭脚丫味道。” 吴启明看他才40出头的人，已经两鬓斑白，便劝他：“小炒怡情，大赌伤身，强平灰飞烟灭啊。” 本旦笑笑，他相信自己K线技术过硬，不过时运不济罢了。收盘后，本旦总是去附近的咸鱼市场转转，看一帮老头遛鸟下棋。“本旦，最近又亏损了没？”“没有割肉，怎么能算作亏损呢？”本旦睁大眼睛说道。一群人看着他快活地笑起来。“哪日一根大阳线，千军万马来相见。”他悻悻想到，一转身看到一浓妆老太在老樟树下抖音直播，老太“这位小哥哥…”嗲嗲的声音让本旦浑身起鸡皮疙瘩，路过时瞥了一眼她的手机，竟然还有不少人在打赏。“NND，什么世道！”本旦暗骂一声，突然想到，是不是应该重点关注下直播概念股，这也是一片大蓝海啊。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哼起小曲儿，慢慢踱出咸鱼市场。

“本旦，今天股市是不是又不咋的？”吕海洋关切地问道。“没事，技术性调整。跌多了会涨的。”本旦狠狠喝了口酒，埋头答道。吕海洋见状只得转移话题。众人东扯西扯，聊到了冰川消融。本旦不由眼睛一亮，抹一抹油嘴：“几位教授，依你们看，气候变暖对冻土层有多大影响？”“影响大了去了，不仅仅是冻土，对生态是大灾难。”“哈，我怎么觉着是机遇啊。你们看啊，冻土的保护和开发，冻土下面的化石啊、矿物啊、能源啊、文物啊，甚至未知病毒研究，都是投资机会啊。”本旦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打开同花顺，“你们看这只股票，*st冻土，原名冻土极限科技，全国唯一一家搞冻土开发的，在俄远东租了了一大块地建立了全球研发中心，手里有20多项发明专利，掌握冻土层恢复的核心技术，绝对稀标的，现在的股价才1.44元。”吴启明说：“带*的st股，风险很大哦，你不如蹭蹭鲛人热点。”本旦一本正经回答道：“对不起，我只做潜力股，不做热门板块。”“你不会重仓的吧？”“不错，我一把头全部梭哈了，赢了会所嫩..咳咳，输了下海陪鲛干活，哈哈！”众人面面相觑，吴启明看着本旦，颇有些心酸，突然想到《杨一笑传》里的墓志铭：初从文，三年不中；改习武，校场发一矢，中鼓吏，逐之出；又从商，一遇骗，二遇盗，三遇匪；遂躬耕，一岁大旱，一岁大涝，一岁飞蝗；乃学医，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遂至地府，久候阎王升堂，不耐，问之，鬼卒曰：王阅足下卷宗，狂笑，休克于后堂，未醒……

倾城KTV，老歌专场。老规矩，女士先吼。麦霸刘茜是粤语大咖，一首《人生何处不相逢》唱得百转千回：“随浪随风飘荡，随着一生里的浪，你我在重叠那一刹，顷刻各在一方。缘份随风飘荡，缘尽此生也守望，你我在凝望那一刹，心中有泪飘降。纵是告别也交出真心意默默承受际遇，某月某日也许再可跟你共聚重拾往事，无奈重遇那天存在永远。”再来一首《似是故人来》也是赢得满场喝彩。“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徐萌萌边唱边含情脉脉地看着吴启明，启明同志故作醉态装没看到。Marry因为倒时差，带着小孩先回去休息了，李大鹏觉得轻松一些，大胆地唱起当年高中毕业时和班花合唱的《牵手》：“所以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后来果然牵头了，再后来出国前分了，想到这里伤感不已，接着续一首《凡人歌》：“多少同林鸟，已成分飞燕！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爱人不见了，向谁去喊冤！”。本旦想到*st冻土，虽然五音不全也掩盖不了兴奋：“傲气傲笑万重浪，热血热胜红日光。胆似铁打，骨似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誓奋发自强，做好汉。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觉着不过瘾，又来一首Beyond：“无聊望见了犹豫，达到理想不太易。即使有信心，斗志却抑止，谁人定我去或留，定我心中的宇宙。只想靠两手向理想挥手，问句天几高，心中志比天更高。”奇志是华仔绝对粉丝：“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盖，你的影子无情在身边徘徊，你就像一个刽子手…”“寻寻觅觅，在无声无息中消逝，总是找不到回忆，找不到曾被遗忘的真实，一生一世的过去…”。吴启明觉得徐萌萌今天喝多了有点亢奋，总是有意无意挨着他坐一起，站起来接过话筒：“夜风凛凛独回望旧往事前尘，夜fong朗朗多为wong够系秦藏，是以往的我充满怒愤，洗衣wong得我冲闷诺房，诬告与指责积压着满肚气不愤，唔够与鸡杂则呀…”。见萌萌还是要凑过来，他干脆唱起吕方的《朋友别哭》。刘茜已经撮合他们好久了，看他这样，忍不住凶凶地瞪了一眼。

吕海洋《伤心太平洋》：“离开真的残酷吗，或者温柔才是可耻的，或者孤独的人无所谓，无日无夜无条件。前面真的危险吗，或者背叛才是体贴的，或者逃避比较容易吧，风言风语风吹沙。往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生，风不平，浪不静，心还不安稳，一个岛锁住一个人。我等的船还不来，我等的人还不明白，寂寞默默沉没沉入海，未来不在我还在。如果潮去心也去，如果潮来你还不来，浮浮沉沉 ，往事浮上来回忆回来你已不在，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茫茫人海狂风暴雨，一波还来不及，一波早就过去，一生一世如梦初醒，深深太平洋底深深伤心！”吕海洋想，自己也曾为暗恋的女孩神伤，也曾被委婉拒绝过，而如今都已经随风飘散，永远留在记忆里了。突然，他发现这首歌也应景，以后太平洋里不知道会有多少伤心事呢？
…….
最后一首心有灵犀的合唱将气氛推向高潮:“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 才是唯一的答案。”

第二十五章完。

第二十六章 式部家的诅咒（一）

接到雪子的电话，吕海洋着实有些意外，和雪子认识的这段时间里，交流得很少。不过吕海洋已经对她基本定性：冰雪聪明，善良纯真，忧郁内敛。“吕教授，我们可以见个面吗？就在东海。”“哦？雪子小姐有什么事吗？”“我需要您的帮助，拜托了。”
这是处于商业街最边缘处的一家日式料理店，规模不大，只接受会员预定。而今天尽管是周末，店里只有雪子和吕海洋两个顾客。吕海洋不大吃日料，不过这个小包间的风格他还是蛮喜欢的，自然质朴，优雅洁净，特别是墙上的浮世绘《神奈川冲浪里》颇有些纵横大洋无所畏惧的意境。他坐在榻榻米上，看着对面这个比自己小十七八岁的小妮子，一点点父爱的感觉涌上心头。比起之前的冷漠，今天雪子的脸色柔和了很多。她看着吕海洋说到：“吕教授，在正式求您帮忙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坦诚地告诉您我的家庭情况。”

天武天皇在公元675年颁布了《肉食禁止令》，但禁止食用的肉食里从来不包括鱼类，不过捕食鲸类，对于当时的日本几乎是天方夜谭的事。丰臣秀吉的侵朝战争刺激了造船技术的进步，因此，尽管为了限制大名的势力发展，德川幕府于1635年在武家诸法度明文规定：“500石以上之船停止之事。”，即所谓的“大船建造禁止令”，但是，捕捞用的渔船无论是船长、吨位、稳性、强度还是安全可靠性都大大增强。式部家长期和幕府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自江户时代以来，开始介入海洋捕捞业。式部家的渔船，虽然主要是木制帆船，但早已突破500石的禁令限制，因为船型大、数量多，逐步垄断了捕捞市场。式部家并不满足于近海的小捕小捞，开始尝试远洋捕捞。1708年，九州岛发生一次偶然的虎鲸搁浅事件，沿海民众取油，食肉，将鲸骨做成昂贵的工艺品出售，式部家经过估算，一头鲸鱼所获相当于50艘大型渔船一次出海所得。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诱惑，式部家决定组织船队出海捕猎鲸鱼。然而，直到1748年，船队才勉强在近海捕到一头2吨不到的幼白鲸。此后，式部家每2-3年仅仅可以捕到一头小型鲸鱼。令式部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每次遇到鲸群，似乎都有人在指挥成年鲸鱼保护幼鲸“完美”避开射杀，感觉连鲸群逃跑都是乱中有序。
由于成本过高，风险太大，常年捕鲸遭遇家族内部反对。1790年夏天，式部六郎改进了捕捞工具，打算最后一次率船队出海。船队在接近琉球群岛的时候，发现了灰鲸群。成年灰鲸体长十三四米，体重三四十吨，船队根本没有能力对付。式部六郎观察了三四个时辰，打算放弃的时候，发现一头六七米长的灰鲸独自嬉戏似乎落单了。待鲸群走远，他立即下令所有渔船从六个方向慢慢围上去。“啪啪啪”船上的弩枪齐发，铁质利箭插进了灰鲸的背脊上，船员们立即收缩利箭另一端的铰链，灰鲸已经被围困住了，只能靠鳍肢和尾鳍反复扑腾。就在此时，一个橙色的身影从水中跃上鲸背，双手抓住箭头，用力拔出来。“是矶姬！”有人惊呼。“不，矶姬是怪物，这好像是美人鱼。”式部六郎也是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人鱼。只见人鱼一根根拔出箭头，鲸血一团团如棉絮状染红了海面，六郎出重金悬赏，但是没人敢下海捕捞人鱼。无奈，他下令射杀。数只箭矢射穿了人鱼的胸膛，只见他慢慢倒在灰鲸背上。大概是灰鲸的哀鸣声惊动了远去的鲸群，六郎看到数头巨鲸转身朝着船队而来，急忙命令撤退。被捕上船的人鱼已经断了气息，看着精致的面孔、修长的身体和雄性的特征，六郎赞叹不已。回到日本后，式部六郎将人鱼敬献给德川家齐将军，将军大喜，以为是祥瑞之物，下令制成木乃伊保存在宽永寺。此后，式部家捕鲸得到皇家支持，每次捕到鲸鱼，天皇会委派德川幕府主持祭祀仪式。

1804年初冬，已年近六旬的式部六郎率船队再次出海。船队经过津轻海峡后往东驶去，数日后发现小规模的鲸群。鲸群非常“狡猾”，船队追逐了三四天，始终无法实施近距离捕杀。看着船员们已经疲惫不堪，六郎下令抛锚休息一日。深夜，原本月明星稀的海上突然起了骤风，风越刮越猛，桅杆上的旗帜哗啦啦直响，绑靠在一起的渔船在风浪中剧烈颠簸。几道闪电劈过乌云，六郎看到一个裸露的人鱼立在离船头不过几百间的海面上，冷峻的目光里充斥着怨愤和鄙夷，美艳的面容远胜任何浮世绘里的大和美人，她左手托着一颗闪耀的巨大“珍珠”，双峰傲立，浪花在身体周边卷起仿若莲花座盘，身后面是黑压压的鲸鱼背鳍。很明显，她在直视六郎。六郎也是见过大风浪的男人，此刻被这唯美而又诡异的画风搞得懵懵的，他想呼唤他人，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六郎看到她的嘴唇在跳动，“铿吡诵鉿喔箐耪洸毓嘘娅噶蹈窿瓠锖篁酆赟苣埼龒陾眪膺菡戬蓢......”一下子涌进他的大脑里，他感到阵阵恶寒，不禁浑身哆嗦了一下。不过是刹那间，天雷滚滚而来，六郎看到人鱼和鲸群陷入一片火海，不过是半炷香的时间，燃尽无存。回家后不久，式部六郎生重病去世。式部家的捕鲸业仍在继续发展，成果依然寥寥，不过由于垄断，每次捕到的鲸鱼都能获得天价回报。家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横死一个成员，谁也没有关注到，毕竟这个家族太庞大，人口很多。明治维新以后，式部家开始建造铁质蒸汽船，猎鲸能力大为增强。从1880年至1980年一百年里，先后捕获了多达2000余头各类鲸鱼。在此期间，式部家终于发现了这一可怕的事实，冥冥中有人要索取所有族人的性命，而这一切似乎和捕猎鲸鱼有关。尽管上个世纪80年代以后，式部家停止了捕鲸，家族成员的莫名奇妙死亡从未间断过。

“一个月以前，我的哥哥去世了，他刚刚满30岁。”雪子脸上似乎并没有悲伤情绪，“这，都是命中注定的，我早已有心理准备。直到今天，除了我，式部家的直系、旁系成员全部都不在了。”“雪子小姐，你认为是鲛人干得？”“被鲛人下诅咒了，而且是最狠的那种，下诅咒者把自己献祭了。我们家族原先是这样猜测的，这次深海探鲛，更证明了这一点。您还记得鲛族史诗里那句：被迫对任何人类捕鲸家族进行灵魂诅咒，诅咒世代相传，永不停息。”“嗯，那你准备怎么办？”“我不想式部家族在我这一代绝户了。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所以想请您一定要帮忙。”“你的意思是...”吕海洋突觉脸色烫红，哎呀，自己可是结了婚啊，虽然这个小妮子让人不太好意思拒绝，但是刘茜那里总不好交代吧。“是的！帮助式部家解除诅咒。” “啊？噢！”吕海洋松了一口气，继而问道：“你为什么认为我可以帮上忙呢？”“直觉！”雪子坚定地望着他。吕海洋觉得自己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被人强烈信任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更别说还是个异国小美女，咳咳，怎么又想远了？雪子接着说：“史诗里还说：欲解除诅咒，唯有让冤死鲸鱼的魂魄进入新的轮回。这句话的意思我没弄明白。”“难不成是请和尚道士做法？”吕海洋信口说出，然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吕海洋决定拉着吴启明再上一次龙虎山。在这洞天福地里转了三天，既没有见到老道，也打听不到下落。临行前，吴启明给看道观的门卫塞了两包烟，请他务必留意，若见到老道，请第一时间来电，后面必有重谢。“只有梦里相见喽！”吕海洋说道。
一个月里，吕海洋每晚都要做梦。高三（四）班晨读课，黄老头龇着老黄牙，拿着本黄颜色封面的杂志，走进教室找他要书钱，他被吓醒了；刘茜生了一胞两胎，都是儿子，嘟囔喊爸爸，两套房子可咋办呢，他被吓醒了；被雪子挽着手在H大学里散步，刘茜突然出现，他被吓醒了；鲛族大军爬上海滩突袭陆地，到处是尸山血海，他被吓醒了...
他垂头丧气，坐在办公室打了个盹。老道颤巍巍地走进来，拿起桌上的茶杯细品一口，笑眯眯地说：“不错，是明前茶，小友品茶有道。”“道长，仙人哪，请赐教！救小妮子，不，雪子小姐一命吧！”“鲸落，万物生。鲸生，她亦生。无缘，即是缘。”
鲸生，鲸生...... 何谓无缘？何又谓是缘？

第二十六章完。

第二十七章 著名牛散胡本旦

“胡老师，大喜证券的一把手汪总又来电话了，询问明天下午的贵宾见面会您能否拨冗莅临指导？”小秘书曾可芽问道。此刻的胡本旦正在伫立在窗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滔滔黄浦江，苦苦思索晚上该去哪个会所吃饭。“哦，知道了。”

*st冻土跌破1块了。胡本旦还剩下50万可用资金，是老家房子拆迁刚拿到的补偿款，这也是他母亲的养老钱。下最后一笔买单时，他的手已经抖得拿不稳鼠标了。现在，加上融资，胡本旦整整持有100万股了，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和尊严，万一退市了，只有去天台排队了。合上笔记本电脑后，他本想去咸鱼市场逛逛，又厌恶看到那帮老是讥讽他的老头，干脆翻起那本从没看得懂的《战胜一切市场的人》（伟大的价值投资者爱德华·索普著）。彼时，大洋那头的某夜店里，冻土极限科技实控人的儿子寇某，正在和朋友嗨得天翻地覆。一个药嗑多了的老墨，拿着冲锋枪歪歪斜斜走进来，嘴里念念有词：“Fk u all，go to hell!”直接一梭子打过去，夜店整个炸锅了…老墨还在胡乱射击，寇某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help me ,Please…”只见一个满脸血污的美国姑娘倒在地上，朝着他费力伸出手。寇某突然起了怜悯之心，乘着老墨换弹夹，一咬牙，抱起姑娘飞奔出去。姑娘是某家族产业唯一继承人，所以……两个月后，*st冻土停牌重组，拟引入大名鼎鼎的美国壁牛投资，并变更主营业务为鲛珠相关。这狗血的剧情怕是连韩剧都不敢这么编，不过就是发生了。

*st冻土停牌的那天晚上，胡本旦借了吴启明的小车开往熊狮湖，已经九点多了，通往景区的路上基本没人，本旦连续闯了三个红灯，一鼓作气开到湖边。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豪迈和洒脱，他就像第一个冲上敌人阵地的英雄，又像是勇立涛头的弄潮儿，更像是风月场里众星捧月的舞蹈王子，他心无旁鹭、无所顾忌，他必须做些什么来迎接伟大时刻的到来。于是，他脱掉上衣、背心，踩在烂泥坑里，任湖水没过小腿肚子，光着半个身子大声吼叫：“噢噢噢！喔喔喔！嗨嗨嗨！汪汪汪！呱呱呱！”。这荡气回肠、经久不息的鬼哭狼嚎声把一对躲在湖边小树丛里的小情侣吓了个半死，男的还差点摔进湖里。事后，吴启明把他骂个狗血喷头：“劳资十八年驾龄从来没被记过分，你个王八蛋一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st冻土更名为“人鱼芳华”，作为诺费曼家族在亚洲地区的独家经销商，主要从事鲛珠切割、销售、保养、保管、质押、典当一条龙业务。知名券商的研报称：鲛珠形成的必备条件是鲛妇怀孕期间适逢丈夫去世，而现在人、鲛将进入长期和平，人类又提供了充足的食物供给，鲛男死于战争或者捕猎过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也就是说，鲛珠将成为绝对稀缺资源，只会消耗存量，而不会出现增量。考虑到定价权被牢牢掌握在某一家族手里，因此，在今后至少300年内，作为顶级奢侈品，鲛珠的价格会一直攀升。“人鱼芳华”作为全球唯一一家鲛珠类上市企业，给予“有钱就使劲砸进去”的强烈推荐评级，2025年目标价3000元。
看着股价已经突破1000大关，胡本旦作为几个大型股票交流群的特邀评论员，觉得是时候站出来引领市场和时代了。他让团队在微信、微博、知乎、头条等注册账号“著名牛散胡本旦”，设立专题“漫漫牛市路，舍你我其谁”，定期发布心得和股评，迅速成为千万粉丝级大拿。“目前我这个状态嘛，确实不需要过于低调。嗯？还是法国原产地的葡萄酒味道正，来，干一个！”某路游资找到胡老师，希望借他的名抬一抬xx股票，事成后分两成利润给他。“你就拿这个考验我的职业操守？”胡本旦一口回绝，随后伸出五根指头。坊间关于胡老师的传闻不少，最靠谱的一个版本是：天山路营业部是其专有席位，只要上了龙虎榜，有关股票必定还有至少两个涨停。

胡老师最近爱上了那首老歌，这是每次去会所必唱的保留节目：“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小秘书曾可芽建议胡老师出本励志书，人过留声，雁过留名嘛。胡老师觉着这个建议好，想了个名字《潮起潮落会有时》，然后给吴启明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找几个老师、学生撰稿，内容要热血激情点，报酬都好说。“滚你丫的！” 他又被吴启明骂了个狗血喷头。被挂掉电话后，胡老师嗅到曾可芽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问道：“你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香奈儿啊。” 胡老师一拍脑袋，赶紧给人鱼芳华的寇董打了个电话：“老寇啊，最近传说鲛油交易很火爆，放置几千年了还会有异香，国外的精英圈子特别流行，这可是稀缺资源啊，建议你们搞一点这方面的开拓嘛，做做奢侈品化妆品什么的，实在不行搞点概念也可以呢。我随时候命，带着他们发动冬季攻势，哈哈！”
在美国那阵认识的华人画家查至炜联系上吕海洋，说自己原先不受待见的那幅《穿越时空的美人鱼与老妪》拍卖了一个超预期的高价，已经注册了一个公司“查氏云图”，正带领一帮来自多国的艺校生在抓紧创作，请你这位国际著名的鲛人研究专家担任总顾问。吕海洋忙说自己没有艺术细胞，恰好坐在一旁的胡本旦听到谈话内容，感到投资商机又来了，主动接过电话和查至炜热聊上了，还是胡老师脑子转得快，建议查画家抢占先机，要围绕全世界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热点定向发力，抓紧准备人鱼主题作品的创作、收购和储备，思路一定要开阔，画风一定要大胆，炒作一定要有新高度，而他自己呢，很愿意为“查氏云图”联系风投基金，照现在资本市场的热度，快的话明年就可以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查至炜立即表态将按照胡老师的布局来下这盘棋，也恳请胡老师今后不吝赐教，100万的原始股先记我名下。“好说，大家都是爽快人！哈哈！”胡本旦一拍大腿成交，呀，不小心拍到吴奇志腿上了，又是必不可少的一顿臭骂。

诺费曼家族更没闲着，除了掌控全球鲛珠贸易获取巨额利润外，和绿鲛族的水下文物交易也是如火如荼，在佳士得拍卖会上，各类沉船宝物琳琅满足，遭到全球富豪疯抢。诺费曼家族秉承互惠共赢的原则，对个别白鲛、蓝鲛贵族主动上门寻求鲛珠私下交易来者不拒。诺费曼家族还发起了公益项目“拯救鲛童计划”，承诺不让一个任何鲛童成为世界文明的泪点，同时在鲛人皮肤克隆增生方面取得突破性进展，一时间，上流社会的女性通过植入鲛皮永葆青春活力成为最流行的时尚。此外，他们发现鲛人体内对伤口和疾病有某种强大的自愈机制，有关“长生不老”概念股已经涨了好几十倍。放眼全球，大家好像都有点忘乎所以了，资本催生了这么好的风口，所有人都有钱赚，哪怕是鲛人是编造的故事，又有何妨呢？
作为HMPC的专家组成员，吕海洋几乎无事可做,他想做一点鲛人遗传和进化方面的研究，却被告知鲛人相关研究已有专门机构负责。直到某一天忽然接到通知，绿鲛族提出来想学习人类的语言和先进文明，HMPC非常热情，要组织各方面专家进行专门培训，并安排参观行程。吕海洋觉得有些蹊跷，但也没多想。
总之，这几年陆地和海上一直很平静，偶尔会有鲛人保护团体组织一些抗议活动，那也不过是小杂音罢了，无碍大局。

第二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