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千三百六十九帖 读《任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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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3-02-09 15:59:27 更新时间:2023-02-12 08:04:36

楼主:中国读书达人  时间:2023-02-09 07:59:27
读书破万卷(6369)·《任氏传》
《任氏传》,唐传奇小说。沈既济撰。出自《太平广记》卷452,题名《任氏》。
沈既济事迹参见《读书破万卷(6368)·<枕中记>》。
内容概述:作品描述郑生与狐女任氏相爱,而郑生的友人、富公子韦崟却想欺凌狐女,狐女坚贞不从,折服了韦崟,并帮郑生谋取厚利,后狐女随郑生远出供职时被猎犬所害。小说情节曲折,故事完整,表现了妇女要求主宰自己命运的愿望和反抗强暴的斗争精神。但故事中狐女折服好色之徒韦崟之后,反说韦崟“豪俊有义烈”,而让狐女多次诱窃美女以供韦崟淫乐,破坏了人物性格的统一,降低了作品的思想性。这篇作品既以现实主义为基础,又有浪漫主义特色,作者善于用细节描写揭示人物性格特征和内心世界,将任氏这个爽快聪慧、开朗而不轻佻,忠于爱情的人物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
《任氏传》原文参阅《太平广记》卷452.。
鉴赏:《任氏传》是唐传奇创作盛期涌现出来的佳作之一。这篇作品糅志怪与爱情为一体,委婉曲折、细致生动地描述了一个动人的故事。内容写托身妻族的贫士郑六邂逅狐精任氏,悦其美色与之欢会一度,后虽知为狐精,仍慕其艳冶而心存不忘,再度相遇时,追呼而拦之,力表心旌;任氏感其心诚,遂结为其外室。郑友富公子韦崟闻任氏之美,依仗富贵登门求欢,任氏坚拒,智勇兼施,并晓以大义,使韦崟惭然折服,结为知友。任氏诱窃美女,以报韦崟,又借资市马,谋取厚利。后虽知不利西行,难却郑六强邀之情,在随郑六就职外县的途中,遇犬而亡。
小说极为成功地塑造了任氏这样一个光彩动人的形象,这个形象的最大特点是亦妖亦人。作为狐妖,她有着不同于人的怪异之处:她夜里与郑六欢会的华屋严宇,天明却是“蓁荒及废圃”;她熟晓韦崟家中情况,指导郑六借物什成家;她预知买了股疵之马可获大利;以及衣不自制、遇犬化狐等特点,都说明她狐妖性质的一面。
然而小说中更使人真切感受到的是任氏作为人的一面,一个现实生活中的可爱的妇女形象。
首先突出的特点是她的非凡之美。凡是看见她的人,无不对她的美丽产生强烈的印象:郑六“见之惊悦”,为她迷恋倾倒;韦崟的家僮见她后,“气吁汗治”地奔走返告,惊叹为“天下未尝见之”;韦崟看到后“爱之发狂”;张大见之,也大惊地说:“此必天上贵戚”.可见任氏容色动人的程度。和外表的美艳相辉映的是任氏精神上的闪光。她温婉多情,聪明善良,勇于追求幸福的生活。作为狐化性格的任氏,根本不受封建虚伪礼教的桎梏。她路遇郑六,发现郑六爱慕自己,便“时时盼睐,意有所爱”,郑六以言挑之,她更以进取的姿态回答,将郑六带回她幻化的寓所欢会。这种大胆的甚至带有几分野性的举动,无疑是对压抑人性的封建礼教的一种挑战。第二次相遇,任氏机灵地察觉到郑六对自己的怀疑,便识趣地有意避开。当郑六情急地呼叫着追上来拦住她,发誓表明心迹时,她深为感动,极为坦率地道明自己情况,郑重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若公未见恶,愿终已以奉巾栉。”表现了对于爱情的严肃态度。
任氏并不信奉人间的“贞操”,如鬻饼主人说,是“多诱男子偶宿”,但是一旦建立真正的爱情,她是那么始终如一,忠贞不渝,这在抗拒韦崟的强暴中表现十分突出。韦崟听到家僮报告任氏有出众之美,依仗庇护郑六的恩德,公然白日上门寻欢。任氏预知他不怀好意,让小僮告以不在,自已“戢身匿于扇间,“被狡猾的韦崟寻到强拉出来。见任氏之美“过于所传”,就“爱之发狂",“拥而凌之”。但任氏“不服”,韦崟“用力制之”,任氏支持不住时,假意屈服,一旦松缓,就又“抗拒如初”,“如是者数四”,以至"力竭,汗若濡雨”,虽无力再抗,却“神色惨变”。韦崟问她缘故,她就很策略婉转地,然而义正辞严、凛不可犯地喻之大义。反抗的坚决猛烈,神色的惨然而变,态度的正气凛然和论理的感服力量,使韦崟遽然气夺,转为敬重。这一剧烈的冲突,充分显示了任氏在爱情上的坚贞不渝和性格上的智勇刚强。
任氏性格上的另一闪光处,就是她有主见、有独立的人格。这在封建社会家庭关系中,妇女附属于男子的状况下,是难能可贵的。在情挑求爱的过程中,任氏就表现了主动性,占据主导地位;婚后的家庭生活中,继续担当了顶梁柱的作用。郑六本是寄人篱下的落魄穷汉,在任氏筹谋下才租房借物成了家。又是任氏在与韦崟相处中赢得其敬重,供给日常生活用品。并且由任氏设谋赚得两万五千钱的家资。相对之下郑六显得那么无能,而任氏则光彩夺目,这强烈的反差,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中,无疑是一组很不谐调的音符。
唐代素重门阀功名,以郑六之穷困潦倒而任氏与他建立起真挚相爱的婚姻关系,表明她看重的是相互的信任和感情的真诚。她惨淡经营,使小家庭从无到有,从贫到富,其中贯注着她对郑六的一片真情,最后竟因不拂郑六之意而以身殉情,令人咨嗟叹惋。
当然,任氏亦非尽善尽美,她出于报德之心,虽然自己守身如玉,而诱他女供韦崟淫乐,是任氏形象的一大缺憾。但从总的方面来说,作者在任氏身上集中了现实社会中广大妇女善良优美的思想品德。其反抗强暴的可贵精神,追求幸福的强烈愿望、对于爱情的价值观念和忠贞品质,使得任氏在我国古代小说的人物群像中,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小说艺术结构严谨完整、情节曲折多变。作者沈既济曾任史馆修撰,以史才见称于时、撰写该篇时将史传笔法移入:开篇首先将人物作一概略介绍:“任氏。女妖也。"文末发出评赞“嗟乎!异物之情也有人道焉!遇暴不失节。徇人以至死,虽今妇人,有不如者矣.”点出主题。中间叙述时选择具有典型意义的事件,来表现人物的性格特征。这篇作品内容上剪裁得体,衔接完美。作者精心编织了一系列的事件:路挑、再遇、营家、抗暴、报恩、赴官来构组情节、安排冲突,波澜起伏,婀娜多姿地展开故事内容。
在刻划人物形象上,作者将史笔性的概括介绍和具体细腻的形象化描写融合起,多角度多层次地描绘,直接间接描写以及多侧面地渲染烘托,互相映衬,使得人物生动完美,呼之欲出。例如描写任氏之美,除了上文所举的多人次看到任氏,为其美貌所震惊这种侧面描写外,还通过郑六眼中看到其白天路上是“容色殊丽”,夜间灯下是“妍姿美质、歌笑态度、举措皆艳”,在路挑一段作者让任氏与其他两女性同行,从郑六眼中见出其娇美出众;在韦崟与家僮的谈话中让姻族甚广的韦崟一一列举所识之美者与任氏比较,最后举出艳如天仙的吴王六女与之相比,竟也被家僮否为“非其伦”,层层衬托出任氏美到非言语所表的极点,使读者产生深刻印象。
此外细节描写也很出色。郑六见到任氏,“策其驴,忽先之,忽后之,将挑而未敢。”很形象地刻画了郑六迷恋倾慕任氏美貌的心理和举动,表现了人物个性,符合郑六贫穷落拓的身份。而韦崟毫无顾忌地闯入任氏家中搜出任氏,牵出到明处观看的举动,则完全是一副豪门公子肆无忌惮的恶行。又如任氏拒抗韦崟的自卫中,动作描写很细,使任氏忠于爱情,智慧、刚强的性格表现得十分突出。小说中的环境细节描写也加强了艺术的感染力。如郑六从与任氏幽会的场所出来回到里门,“门旁有胡人鬻饼之舍,方张灯炽炉。”显得富有生活现实感。又如任氏死于猎犬,郑六将之埋葬后,“回睹其马,啮草于路隅,衣服悉委于鞍上,履袜犹悬于镫间,若蝉蜕然。唯首饰坠地,余无所见。”人亡而物在,这样细致地描写遗物场所,更增强了郑六睹物思人的悲痛,象一曲哀歌萦回缭绕,加深了人物的悲剧气氛。
《任氏传》作为以狐精为题材的故事,在同类小说中有着承前启后的作用。六朝以来各类神怪故事中的精魅,作为人性与神怪性的复合统一体,作者强调的都是其怪异性的一面,而且都是作为否定的东西来记述的,唐代开始有少数精怪故事开始写“人”的一面,如《广异记》中的《李鹰》、《宣室志》中的《计真》,在描写精魅的身上表现了比较浓厚的人情味,但还缺乏鲜明的性格。到了沈既济的《任氏传》,于传统志怪中别开生面,开始“有意为小说”,通过精魅来刻画人间女子的美好形象,并由此来表现丰富的社会生活。任氏以其美丽、多情、善良、聪明、可敬可爱的形象出现在我国文学创作中,与千年后《聊斋志异》中的那些优美动人的狐精形象遥相辉映,开启了后世小说戏剧中赋于精魅美好形象的风气。
沈既济在小说创作中一反以往否定精怪的传统而转为肯定、赞扬的态度,有人考证认为“既济”这一名字与《易林》(东汉崔篆撰)中的“萃”卦下的卦名相同,繇词有“老狐多态,行为蛊怪“之解。作者于唐建中二年受牵被贬,负才蒙屈,怏郁气闷,遂为此“讽世之作”,袭屈原香草美人之意,以“老狐”自喻,人格端美而被名污辱,隐微曲折地表明自己的心迹。文末“虽今妇人,有不如者矣”之论,实为孤愤之辞。但正如许许多多的文学名著一样,作品的客观意义往往超越了作者的创作意图,《任氏传》作者的创作本意,人们往往很难理会,而其不朽的艺术形象却赢得了千百万读者的同情和赞扬。
评:任氏美艳惊天人,痴情郑六独善身。浪荡公子睹容颜,急不可耐丟三魂。
破门直入要强暴,大义晓喻直问心。遽然气夺转敬重,言听计从敬如神。
惨淡经营穷致富,以身殉情惋煞人。首开精魅好形象,遥相辉映《聊》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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