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东百万恐怖悬疑巨著《罗布泊之咒》(周点击过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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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4-01-16 00:20:26 更新时间:2020-11-10 18:31:53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1 09:51:00
浆汁儿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我觉得你把顺序颠倒了——不是你让他选汉字,然后通过这些汉字推测出他的命运;而是命运让他选了这些汉字,又通过这些汉字把他的秘密透露给了你。”
我说:“也许吧。”
浆汁儿说:“我来预测一下!”
我说:“你不是说你到了罗布泊之后灵性都消失了吗?”
浆汁儿说:“我努力努力……”
我说:“努力集中注意力?”
浆汁儿说:“笨蛋!努力放松注意力。只有让意识彻底涣散,才可能感觉到神的提示。”
说着,她用围巾蒙上那双黑亮的眼睛,原地缓缓转圈:“首先,我要失去方向感……”
然后,她摸索着坐下来,入静。这时候,她已经侧身对着我了。
我无声地等待。
过了很久很久,她慢慢伸出手,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凶象在那边!”
进入罗布泊之后,我彻底转向,在我的感觉中,她指的应该是西南。
我走出帐篷看了看,这时候天蒙蒙亮了,但是整个天地却被一股黑暗的东西笼罩着,勉强能看见车和帐篷的轮廓。
所有的帐篷都在大风中瑟瑟发抖。
浆汁儿指的是徐尔戈、张回和号外的那顶帐篷。现在,只有号外一个人呆在里面。
我回到帐篷里,浆汁儿已经把围巾解下来,她转向了我,问:“刚才我指的是徐尔戈那个帐篷?”
我点点头:“只有号外在里面。”
浆汁儿说:“你觉得是他吗?”
我说:“我觉得谁都可疑。”
浆汁儿说:“包括我?”
我说:“包括我。”
到目前为止,我从大家携带的物品中,发现了很多可疑之物,比如,衣舞为什么带着一瓶安眠药?号外为什么带着那么大一只空箱子?浆汁儿那张图片上的美人为什么很眼熟?布布为什么拉着一块沉重的石碑?
想了想,我试探地问:“浆汁儿,我可能有点不礼貌……”
浆汁儿说:“你说吧。”
我说:“我很想问问,你箱子中那是谁的图片啊?”
浆汁儿直视着我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不会怀疑图片上的人钻进了布布的帐篷吧?”
我说:“我只是觉得她有点眼熟。”
浆汁儿说:“你很想听吗?”
我说:“当然。”
她突然扬起了头,似乎听见了什么:“什么声音?”
我屏住呼吸,满耳朵风声。仔细辨别,风声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奔腾,异常恐怖。
我一下就跳起来,冲出了帐篷。
大风卷起碎石和沙土,打在我的身上,很疼,就像无数只弹弓从西边朝我射来。我迎着那个方向望去,魂差点飞出身体——
很远的地方,竖起一道黑色的墙,顶天立地,上下翻滚,就像一面巨大如城墙,以惊人的快速推进过来。
转眼间,天地再次回到黑暗中。
我冲到各个帐篷前,对大家喊:“沙尘暴来了!所有人都不要出来!”然后,我奔回帐篷中,手忙脚乱地插上金属栓。
浆汁儿喊起来:“会不会把我们刮走啊!”
我说:“抓住支架!趴在地上!”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沙尘暴来了该怎么办,我只想着,如果帐篷被掀翻,我们抓着帐篷支架,不会四处乱撞。
于是,浆汁儿很乖地趴下来,死死抓住了帐篷支架。
沙尘暴转眼就吞没了我们的营地,它的力量太大了,大大小小的石头砸在帐篷上,“嘭嘭”响。帐篷极度倾斜,已经变形,眼看就要倒下去……
大约十分钟之后,沙尘暴快速离去。
我和浆汁儿爬起来,走出帐篷,目瞪口呆——
半米多高的沙土差点把营地埋了。其中三顶帐篷东倒西歪,很多根拉绳被刮断,橡塑桩头和三角桩分离,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号外那顶帐篷彻底坍塌了,瘪瘪地躺在地上,上面布满了沙土,里面有活物在拱,传出四眼闷闷的叫声。
我跑过去,拽住帐篷一角,一边拽一边喊:“号外!号外!——”
其他人也陆续走出来,跟我一起拽帐篷。
四眼跑出来了。
号外不在里面。
帐篷里除了三只睡袋,一个电台,两只库尔勒香梨,牙具,再没别的了。
大家找遍了每顶帐篷,每辆车,都不见号外的影子。
四眼冲着天空叫了两声,声音嘶哑,好像在呼唤主人。
天迅速地亮了。
浆汁儿喊起来:“号外!——号外!——”
布布和孟小帅也跟着喊起来。
罗布泊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荒漠一望无际,号外好像一下就在人间蒸发了。
我突然意识到,那双方孔铜钱图案的鞋子也不见了。
我说:“那双鞋子呢?”
浆汁儿说:“哪双?”
我对她迟钝的反应有些恼怒:“还有哪双!”
她说:“你不是给号外了吗?”
我说:“都找找!”
大家又在号外的帐篷里翻了翻,甚至挖遍了营地里半米高的沙土,没有。
多么奇怪,一场沙尘暴突如其来,迅速消失,神奇地带走了号外和那双恐怖的鞋子!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2 10:14:00
第二十八章:小孩


我说:“你们原地别动,我去找找。”一边说一边走向我的车。
浆汁儿说:“你去哪儿找?”
我朝东方指了指,那是沙尘暴离去的方向。
她说:“我跟你一块去!”
没等我说什么,她已经跑过来,上了车。
车轮的一半都被沙土埋住了,大家拿来工兵铲,挖出了几十米的路,我把车开到高一点的地方,沙土薄了,勉强能走了。
魏早跑过来说:“我也去吧。”
我看了看他,说:“你把刀给布布。”
魏早想了想,把刀掏出来,塞到了布布手上。
我对浆汁儿说:“浆汁儿,你把你的刀也放在布布那儿。”
浆汁儿愣了一下,从挎包里掏出她的刀,下车走到布布面前,交给了她。
然后,我们三个都上了车。四眼好像知道我们要去干什么,跑过来,围着车转。
我打开车门,说:“上去吧。”
四眼腾地一下跳上去,它和魏早坐在了后座上。
我看了看手机,这时候是8点55分。
车开动之后,布布大声说:“你们别走出太远啊!”
我说:“放心吧。”
风挡玻璃上都是沙土,我用雨刮器刮了几次,终于能看清前面的情况了。我们缓缓离开营地,前去寻找号外。
无论怎么说,我们都少了一个人。
也许,这才是开始。
回想起种种不详的预兆,我该想到的,此行肯定要出事儿。从最早大家全部迟到了一天就开始不对劲,可是,除了最早从库尔勒退出团队的那个黄夕,所有人都像着了魔似的,一意孤行。
我们走得很慢很慢,驶出了大约5公里,三个人的眼睛始终四处搜寻,没放过一个石块。四眼也朝窗外张望着。茫茫盐壳地,根本不见人迹。回头看,已经看不见我们的车队了。
我越走越绝望,心中产生了一个有点罪恶的直觉:我不可能找到他。他不是被沙尘暴刮走了,他是趁着沙尘暴的掩护,偷偷溜掉了。
我们朝前找了大约5公里,魏早用对讲机喊道:“布布,你们能听见吗?”
对讲机“吱啦吱啦”响,没人回话。
他又喊:“喂!我是魏早!你们能听见吗?”
对讲机还是没人回话。
魏早说:“周老大,我们走出太远了,不能再走了,顺着车印回去吧。”
浆汁儿也说:“布布有卫星电话,我们回去叫救援吧。”
我朝四面八方看了看,没有任何希望,于是掉头了。
浆汁儿突然抽搭起来。
我看了看她,说:“进入了罗布泊,你必须要坚强。”
她哽咽着说:“说的轻巧!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
我说:“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他。”
浆汁儿说:“去去去,骗你女儿去!”
停了一会儿,魏早小声说:“周老大,你说钻进布布帐篷的,会不会是……”
我根本不想听他推理,立刻打断了他:“我们都没资格谈论谁更可疑,我们三个还没脱离干系呢。”
魏早就不说什么了。
浆汁儿擦干了眼泪,说:“周老大,我觉得我们不能互相怀疑,那样的话,整个团队人人自危,太可怕了,毕竟,我们还要好几天才能走出去呢。说不定,目前这种状况正是那个幕后的人所希望的。”
我说:“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浆汁儿说:“我觉得我们三个人都没有问题,那么,我们就应该团结起来,类似一个治安小组,这样,正能量就强大了。”
我说:“你说我们三个人都没有问题,有证据吗?没有证据,有理由吗?”
浆汁儿说:“我一个女孩儿,说我是变态杀人狂,你们不觉得这个笑话很冷吗?”
我说:“他呢?”
浆汁儿说:“魏早一直走在最前头,辛辛苦苦为大家带路。我们这些人,只有他勉强能和向导交流。如果他想害大家,早就把我们带到歧途上去了!”
我说:“我呢?”
浆汁儿说:“你当然没问题。我和你睡一个帐篷,我听得很清楚,布布大喊大叫的时候,你才从帐篷里跑出去。”
我说:“那我跟你说,虽然我和你睡一个帐篷,但是我冲出去的时候,帐篷里很黑,我不能证明你是不是在帐篷里。”
接着,我从后视镜中看了看魏早:“你怎么能排除魏早和那个向导不是一伙的?向导是他联系的,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罗布人,究竟会不会讲话,一个人要想没有漏洞,最好的办法就是装聋作哑。我们根本不知道来罗布泊之前,魏早和这个人是什么关系。”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2 10:14:00
然后我又说到了我:“我的可能性更大,你们都是我招集的,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浆汁儿愣愣地说:“你太险恶了。”
我继续说:“说归说,其实,我的真实想法是——这个幕后的人并不在我们的团队里。”
浆汁儿说:“你翻来翻去到底想怎么样!玩我是不是?”
魏早小声说:“那是……闹鬼了?”
我说:“我不确定。”
过了一会儿,浆汁儿突然说:“你应该给魏早算算命。”
我一时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魏早说:“算什么命?”
浆汁儿说:“你随便想7个汉字,没有任何关联的。”
魏早想了想,说:“工,活,亲,狄,其,绵,必。”
浆汁儿盯住了我:“这7个字有什么含义?”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希望我通过算命了解魏早的内心。
我说:“他这个人一直挺平凡,但他不甘平凡,总是跃跃欲试,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别人的承认。最后,他会变得消沉,得过且过。”
魏早说:“能解释一下吗?”
我说:“你看你选的字,第一个,第三个,第五个,都是四声里的一声,笔划规矩,发音平直。第二个,第四个,第六个,都是四声里的二声,笔划躁动,发音上扬。最后一个字,你的上进心已经死了。”
魏早说:“好像有点对。在部队的时候我很积极,退伍之后变得越来越懒散了,干什么都没劲。”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另有答案——此人一直想摆脱平庸,却屡屡失败,于是仇恨社会。他的心里藏着一把刀。
为什么给谁算命,结果都透着杀气呢?很可能是邻人盗斧的心理在作祟。
在我们接近营地的时候,四眼突然朝着窗外狂叫起来,魏早喝道:“老实点!”
四眼不听,叫得更凶了。
我说:“你们找找,它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魏早和浆汁儿四下看,魏早说:“什么也没有哇!”
四眼变得狂躁,一边叫一边使劲挠门。
我说:“肯定有问题,你们再看看。”
浆汁儿突然叫起来:“号外!”
我一惊:“在哪儿?”
浆汁儿朝她旁边的车窗指出去:“在那儿!你们看见没,那儿有个人影!”
我探了探脑袋,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远处果然有个晃动的东西。
我的心激动地怦怦乱跳,赶紧驾车朝那个东西驶过去。
那个东西越来越近了,他在我们营地的东北方向,距离大约1公里。
我开着开着,渐渐把车速慢下来。
四眼一直在叫。
浆汁儿说:“你怎么了?快点开啊!”
我说:“你们看看,那是号外吗?”
两个人死死盯着那个东西,都不说话了。
那东西很矮,更像个什么动物。罗布泊上不可能有任何种类的生命存在。如果说它不是活物,它却明显在缓缓移动。
另外,号外穿着灰色帽衫,而那个东西似乎没穿衣服,呈黄褐色,跟荒漠的颜色极为接近,不注意都看不到它。
这时候,我突然后悔让魏早把刀留在营地里了。
如果它不是号外,那么它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出现在我们营地的附近?
车上的三个人都发现了,越接近那个东西,四眼叫得越激烈。
浆汁儿害怕了:“周老大,我们……回营地叫人吧!”
我说:“一会儿再来,估计就找不到它了!”一边说一边继续接近那个东西。
魏早在两个前座之间,死死盯着它,突然说:“周老大,你停一下!”
我把车停下来,回头问:“怎么了?”
他打开车门要下去,四眼却狂叫着朝外冲。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四眼拽住,一闪身下去了,关上了门。四眼扑到车窗上,使劲抓挠。
魏早从荒漠上捡起了一块碗大的石头,抓在手里,上了车。
我又朝前看了一段路,那个东西越来越近了,相距大概半公里,我渐渐确定,那绝不是号外,高矮也绝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终于,那个东西好像慢慢转过脸来,望向了我们。
浆汁儿颤抖地说:“我的天哪……”
我的身上也一冷——那是个小孩,没穿衣服。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2 10:16:00
第二十九章:淖尔


我把车刹住了。
浆汁儿又说:“这种地方怎么出现了一个小孩啊!”
魏早说:“那是小孩吗?”
我不说话,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东西。这时候是上午10点钟左右,已经不可抑止地热起来,地气颤颤地飘升,透过它,那个小孩微微晃动起来,显得有点不真实。
四眼终于不叫了,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
他朝我们看了一会儿,收回了目光,歪歪扭扭地朝旁边走出几步,四下看了看,又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出几步,继续四下看。
我说:“海市蜃楼。”
浆汁儿说:“幻影?”
我挂档起步,继续慢慢朝前走。
我们离那个活物越来越近,他一直没有消失,越来越清晰了。果然是个小孩!
我们在离他几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来,我对浆汁儿说:“你和四眼留在车上,我和魏早过去看看。”
浆汁儿说:“好吧……”
我和魏早下了车,慢慢朝那个小孩逼近。
他在空旷的荒漠上趔趔趄趄地行走,似乎不知道该朝哪里去。
终于,我们来到了他跟前,他在毒辣的阳光下朝我们眨着眼睛。
我忽然想起了我写过的一部小说《三减一等于几》。很多读者说,媒体也说,好莱坞的电影《孤儿怨》抄袭了《三减一等于几》。那个故事大概是这样的:有个小镇,某一天突然停电了,于是一个婴儿就出现在小镇郊外。几个好心人把他抱回家,临时取个名——“叉”,然后轮流抚养,等待他的父母来认领。没想到,从此恐怖就笼罩了这个小镇,有人死,有人疯,有人残……
眼下却是现实!
我们在寸草不生的罗布泊,见到了一个小孩!
难道,我写过的小说中,那些主人公从此将陆续出现?天哪,千万不要这样。
是个男孩,大约两三岁,全身赤裸。他长的挺周正的,唯一的缺点是,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离得太近了。他的头发偏棕色,皮肤挺白,手指甲和脚趾甲都修得整整齐齐。
我试探地叫了声:“宝贝……”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我说:“你怎么在这儿?爸爸妈妈呢?”
他似乎烦了,重心不稳地走向了旁边。
我绕到他的前面,挡住了他:“你叫什么名字?告诉叔叔。”
他还是不理我,一边歪歪斜斜朝前走一边东张西望。
魏早说:“周老大,你看看他背后!”
我走到这个小孩的背后看了看,一惊,他的屁屁上有个肉色的小尾巴,与成人的半根手指一样粗细长短。
这时候,他绊在了一块大点的石头上,摔倒了,“哇哇”大哭起来。
我一下信任他了,把他抱起来。和他的身体比起来,他太轻了。
他没有挣扎,继续哭。
魏早说:“怎么办?”
我说:“带回营地去啊。”
魏早站得远远的,有些犹豫地说:“……合适吗?”
我说:“那你想怎么样?把他扔在这儿?”
我之所以敢把他抱回去,是因为我有一种推断——这个小孩有一截尾巴,可能被他的父母带进罗布泊,然后遗弃了。也许这是昨天发生的事儿,正巧被我们发现了。
罗布泊这么辽阔,我们为什么偏偏遇到了他呢?
穿越罗布泊,固定路线就那么几条,他父母选择的,估计也是帕万走的这条路线。这个小孩被丢下之后,四处找妈妈,偏离了一公里。
他的父母为什么要冒死来到罗布泊,遗弃这个孩子呢?
根源可能就是那截尾巴。
我们可以随意想象,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家在偏僻的乡下,有个算卦的,说这个小孩是什么精怪下界,必须杀死,不然就会祸及整个家族。
他的父母清楚,不管用什么方法杀死这个小孩,警察都会立案侦查。只有带他来到罗布泊,丢掉,然后随便编个谎,比如说小孩被沙尘暴卷跑了……也许就平安无事了。
罗布泊,似乎是个洗刷罪恶的地方。
我之所以有以上推断,是因为那只录像机。
我很怀疑,这个小孩跟那只录像机有关联。
我回想录像中的那几个人,越想越可疑,他们的气氛很沉闷,不像来探险的,而是来完成某件事的。
也许,我认为录像中的三个人杀死了另一个人,其实是错误的,当时另一个人很可能驾驶另一辆车走在后头,他们害怕警察,其实是指遗弃了这个小孩。
也许,那个女的,就是叫米豆的那个,正是这个小孩的生身母亲,而另外三个人中的某位男性,则是米豆的老公。剩下的两个人,是这对夫妻的朋友。这对夫妻不敢两个人来罗布泊,于是那两个朋友陪同他们一起来了,帮助他们完成了这次遗弃……
这些推断显得有些牵强,可是,如果不是这样,那怎么解释这个小孩呢?
我打算回去再看一遍录像。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2 10:17:00
小孩不哭了,在我怀中静静坐着。
我抱着他走到车前,四眼似乎闻到了什么异常的气味,“呜呜咿咿”地哼唧着,缩在了后座一角。
我拉开副驾车门,对浆汁儿说:“你抱着。”
浆汁儿看了看那个小孩,有点排斥:“他是哪儿来的啊……”
我说:“回营地再说。”
她说:“把他放后座吧。”
我说:“后座有狗。”
她说:“魏早,我能和你换换吗?”
魏早说:“我也不想碰他。”
小孩很安静,听着我们的每一句对话。
浆汁儿从车上跳下来,对我说:“要不,你抱着,我开……”
我说:“你坐后座去吧。”
浆汁儿突然说:“你看他的脚!”
我愣了一下,他的脚怎么了?难道,他除了有一截尾巴,脚上也有问题?
我不太会抱小孩,一只手端着他的屁股,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上,他的两只小脚掌对着浆汁儿。
我把他的小脚掌举起来看了看,顿时就呆了——下面是一层坚硬的老茧!
只有常年在沙石之上行走,才有可能磨出这么厚的老茧!
我慢慢把他放下来。
有问题。
如果他被遗弃很久了,那么,他在罗布泊上吃什么,喝什么?
如果他刚刚被遗弃,那么,他小脚丫的老茧是怎么来的?
我双手支在膝盖上,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
我说:“告诉我,你是谁?”
他眨巴着圆圆的眼睛,不说话。
我看了看魏早,他的手里还抓着那块石头。我直起身,打开车上的工具箱,从里面抓出一把生锈的螺丝刀,逼近了这个小孩的脖子。
这一幕太残忍了,幼儿的脖子那么娇嫩,螺丝刀那么冷硬。
我说:“如果你不说你是谁,我就扎你。”
小孩低头看了看那把螺丝刀,伸出小手去抓。
我朝旁边躲了躲,没让他抓着,继续说:“你不要再伪装了!”
他没抓着螺丝刀,再次哭起来,歪歪斜斜地朝旁边走去了。
浆汁儿说:“他有尾巴!”
我说:“早看见了。可能正是因为这个,他的父母才把他丢在这地方的。”
我原地坐下来,观察这个小孩的举动。
他一边哭一边走,大约走出了十几米,他不哭了,蹲下来,捡起了一个石子,玩起来。
我说:“你们说怎么办?”
魏早说:“如果他真是被人刚刚遗弃的,我们不管他,就这么走了,太没人性了。”
浆汁儿说:“他要不是被人遗弃的呢?”
三个人沉默。
我说:“带着他吧。我们加快速度,早点离开罗布泊,把他交给公安。只能这样了。”
浆汁儿说:“晚上……他跟谁睡?”
我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排斥小孩的。我问问布布,她带小孩有经验。”
浆汁儿说:“要是布布阿姨害怕呢?”
我说:“那我跟他一起睡。”然后,我仰起脸看了看她,说:“对了,你是我的室友,我得征询你的意见。”
浆汁儿说:“我搬家。”
我继续看这个小孩,他坐在了地上,还在玩石子。
我说:“我给他取个名。”
浆汁儿和魏早都不说话。
我说:“他是在罗布泊捡到的,就叫淖尔吧。”
接着,我站起来,把螺丝刀放回工具箱,走向这个小孩:“淖尔,淖尔!”
浆汁儿说:“你再想想!”
我回过头,平静地问她:“不用想了。”
浆汁儿说:“早晨那么大的沙尘暴,号外一米七二的个头都不见了,他这么小,怎么没被刮走?”
我说:“说不定,他是被沙尘暴刮到这个地方的。”
浆汁儿说:“可是,他怎么一点都没受伤?”
我说:“假如我们找到号外,很可能他也没受伤。”
浆汁儿说:“大叔,我怎么感觉你和这个小孩是一伙儿的……”
我低声说:“告诉你,如果这个小孩没问题,我们就是救了一条命。如果他真有问题,就算我们不把他带回去,也不可能甩得掉他。”
浆汁儿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晃晃悠悠地走到小孩背后,把他抱起来:“淖尔,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仰脸看了看我,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
我回到车前,把他放在副驾上,关上了车门。
浆汁儿、魏早和四眼都挤在后座上。
我把车开动了,朝着营地行驶。
车子左摇右晃,后面扬起了冲天的黄尘。淖尔太小了,看不到窗外,就那样乖乖地坐着,盯着关闭的工具箱。
快到营地了,所有人都站在高处朝我们张望。
我把车开到大家跟前,布布跑过来,拉开车门就说:“出大事了!”
我说:“怎么了?慢慢说。”
她说:“所有和外界联络的东西都失灵了!”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2 10:19:00
第三十章:迷失


我跳下车,大声问:“怎么回事儿?”
大家都围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愁云,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帕万蹲在远处抽烟,背影,显得很单薄。
我很快听明白了——刚才,他们发现车上的各种仪表突然异常,疯狂地摆动,又发现布布的卫星电话无论如何都开不了机;所有的导航仪统统变成了黑屏;车载GPS定位器的电源工作状态指示灯全部熄灭……
浆汁儿和魏早都下了车,愣愣地听。
我说:“对讲机呢?”
布布说:“我们最早只发现对讲机失灵了,你们离开两个多小时了,也不跟我们联系,我们就开始呼叫你们,可是你们根本没反应!”
我又问:“号外的电台呢?”
布布说:“没人会弄。能打开,没有任何信号,都是杂音。”
我陡然意识到,罗布泊不是死掉的海,而是活着的海!那高低起伏的浪涛形状的盐壳,正在淹没我,淹没整个团队,不留一根骨头。我有一种溺水的窒息感,就在一瞬间想到了一棵救命稻草,立即把脸转向了孟小帅:“孟小帅,你的指南针呢?”
孟小帅都要哭了:“不指南了!”
我说:“什么叫不指南了?”
她拿出那个小巧的指南针,说:“你看你看!”
我走到她跟前,盯住那个指南针,我发现,不管她转向哪边,指南针始终固执地指向她。
我把指南针拿过来,也试了试,一样的,不管我怎么转,指南针一直指向我的心口。
完了。
我们这些人极有可能像那些被罗布泊吞噬的人一样,饿死在这里,渴死在这里,很快变成白骨,多年之后,成为关于罗布泊的恐怖传说。
我回到车上,把仪表盘上的沙土擦了擦,果然,明明没熄火,各种仪表却都归到了零。
我马上想到,再行驶之前,只能用树枝确定油箱里的油量了。
我下了车,布布小声问我:“没看到号外?”
我说:“没有。”
布布痛苦地捶了一下脑袋。
我突然问:“你刚才说我们离开了多长时间?”
布布说:“两个多钟头了。”
我说:“不可能,我们是8点55分离开的,10点左右返回的。你看看现在几点?”
布布掏出手机看了看,说:“11点15分。”
“怎么可能那么晚!”我一边说一边掏出我的手机看了看,显示是10点15分,我说:“你手机上的时间错了。”
布布说:“就是11点15分啊!”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留守营地的几个人说:“你们看看,到底是11点15分还是10点15分?”
每个人都掏出手机看了看,白欣欣说:“我的是11点15分。”
衣舞说:“我的是11点13分。”
徐尔戈说:“我的是11点16分。”
张回说:“我的也是11点16分。”
孟小帅说:“周老大,你的时间错了!”
魏早和浆汁儿走到我的旁边,魏早低声说:“周老大,我俩的手机上都是10点15分……”
我说不出话来了。
难道我们去寻找号外的途中,陷入了另一种时间?
想了一下,我说:“这个鬼地方可能存在着什么磁场,我们离开营地之后,磁场影响了手机里的石英晶体震动,时间就停了。不然,为什么所有通讯和定位仪器都失灵了?”
布布说:“那怎么办?”
我说:“赶紧离开这地方。”
布布说:“朝哪儿走?”
我说:“现在,只能听向导的了。”然后我转身对魏早说:“你跟帕万沟通一下。”
魏早说:“好……”
布布说:“那号外呢?”
我说:“离开这里,直到磁场消失,我们跟外界联系,请求救援。”
布布的脑袋突然歪了歪,瞪大眼睛问:“你车里那是什么?”
我这才想起淖尔还在车里。
他太小了,从车外根本看不见他的脑袋。我们一直在说话,差不多说了10多分钟,他竟然没哭没叫没动!
我朝车里看了看,他正在玩着安全带。
我说:“我们在荒漠上捡到的一个小孩……”
大家一听,立即围上来,看着这个小孩,都傻住了。
我大概说了下情况,然后说:“我们真的没法丢下他不管。”
所有人都不说话。
我看了看白欣欣,说:“他太小了,让他睡在房车里吧。”
白欣欣立即说:“不可能!他是你带回来的,你别让我当保育员。再说,鬼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衣舞,衣舞没表态。
我看了看徐尔戈,徐尔戈摇了摇头。
我又看了看张回,张回没任何表情。
我又看了看孟小帅,孟小帅害怕地摆了摆手。
看来,大家都对这个小孩心存芥蒂。
最后,我看了看布布。
布布说:“除非我看到那些录像,确定他是被人遗弃的。”
我说:“它已经打不开了。”
布布说:“周老大,虽然我是个母亲,但我确实不想带他,请你原谅。”
我点点头说:“不强求。”
这时候,衣舞说话了:“周老大,我带他塞。”她说她带他睡。
白欣欣立即说:“衣舞……”
衣舞说:“你别怕,今晚上我自己搭帐篷。”
白欣欣静静地看着衣舞,终于说:“随你喽。”
魏早跑过来,对我说:“我跟帕万沟通了,他的意思好像是说,我们先找到湖心再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昨天晚上,我看过导航仪,此地距离罗布泊湖心只有84公里了。
我说:“那就好。”
这时候我注意到,我、浆汁儿和魏早离开的两个多小时,留在营地的人把车子都开到了高处,帐篷全部收起来了。
衣舞走过来,打开车门,观察了淖尔一会儿,然后试探地把他抱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母性的爱意:“淖尔,妈母抱抱。”她发音有点不清楚,她说的应该是妈妈,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淖尔看着衣舞,眨巴了几下眼睛。
衣舞试探地把他抱了起来。
大家都盯住了他的脸。
他似乎对这些人并不感兴趣,抓起衣舞的头发,使劲拽起来。
衣舞问我:“他不会说话?”
我说:“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说过话。”
衣舞问白欣欣:“我们能坐你的车吗?”
白欣欣说:“只要他不哭。”
衣舞抱着淖尔就朝房车走过去,我突然说:“等一下!”
我到车上打开号外的背包,取出了那个金属探测仪。
布布问:“你要干什么?”
我没说话,打开金属探测仪的开关,一步步走到衣舞跟前,上上下下扫描淖尔的身体。
淖尔光着身体,不可能携带任何危险物,我是要排除一下,他的体内装着五脏六腑,而不是一堆产生磁场的东西。
这几天发生了很多怪事,比如那双无主的鞋子,比如钻进布布帐篷的人,比如今早突然刮起的沙尘暴,比如号外的失踪,比如所有仪器突然失灵……
而这个小孩的出现,同样很奇怪。
我之所以执意带上他,其中一个原因是,假如这些怪事都跟他有关,那么只有接近他,才可能有破解的机会。
金属探测仪的红灯没有闪烁。
我收起它,对衣舞说:“我必须对你说实话——我并不信任这个小孩。你确定你要带他吗?”
淖尔似乎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一直在玩弄衣舞的头发。
衣舞说:“没什么啊。”
我说:“好吧,辛苦你。”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2 10:19:00
所有人都没有吃早饭,我们提前吃了简易的午餐。
出发之前,我留下了一把折叠式工兵铲,在三角形握柄上系上我的一件砖红色衬衫,然后深深地插在沙土中。
号外是在这个地方失踪的,我要给营救人员留个标志。
我把大家聚拢在一起,说了一些话:“我们的仪器莫名其妙地失灵了,大家应该明白,我们很可能走不出去。”
大家表情肃穆,静静地看着我,没人说话。
我又说:“从现在起,最重要的就是节约用水,能吃方便面就不要煮挂面。白欣欣负责发放矿泉水,每人每天两瓶。”
四眼一直坐在高处,朝远处张望。可怜的狗。
我说:“天热,狗更需要喝水。四眼也一样,每天两瓶。”
没人反驳。
我继续说:“号外不见了,我们要救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先获救。出发吧。”
我们留下了一个队友,车队缓缓离开。
第一辆车,魏早和帕万。
第二辆车,布布。号外不见了,张回坐上了她的车,带着四眼。
第三辆车,孟小帅和徐尔戈。
第四辆车,白欣欣,衣舞,还有那个从天而降的淖尔。
第五辆车,我和浆汁儿。
没有了对讲机,走在最后的车是最危险的。我紧紧咬在房车后头。
旅途要多单调有多单调,我们的视野中,只有前面车辆卷起的漫天沙尘。
浆汁儿一路都很沉默。
我说:“你听音乐吧。”
她看着窗外,摇了摇头。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每个人的心头。
我一边开车一边不自觉地朝两旁张望,希望看到号外的身影。天太蓝了,地平线遥远而清晰。辽阔是一种自由,但是如果无边无际,就是一种束缚了。
车似乎要散架了,各种异响。
过了很长时间,浆汁儿说话了:“你觉得我们能走出去吗?”
我说:“就算出不去,也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浆汁儿又说:“假如,我们要是死在了这个地方,你觉得这辈子最愧疚的是什么事儿?”
我想了想说:“不能参加美兮的婚礼了。”
浆汁儿说:“你女儿?”
我说:“我女儿。”
浆汁儿说:“那是未来的事儿。以前的事儿呢?”
我说:“我这个人心善,没做过什么缺德事儿。”
浆汁儿说:“那你的表情一定很安详。”
我说:“不。”
浆汁儿说:“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不想死。”
浆汁儿说:“我姐被送进火化炉的时候,我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就很安详。”
我说:“你姐怎么死的?”
浆汁儿说:“自杀……”
我一愣,大脑快速地转了转,然后盯住了她:“你不会告诉我,你姐就是总给我寄包裹的那个读者吧?”
浆汁儿说:“要真是的话,我早杀了你,给我姐报仇了。”
我说:“可是,你为什么总是跟我提起那篇小说?”
浆汁儿说:“因为那个女孩跟我姐的经历比较相似,我的印象才那么深。都是可怜的女孩。”
走了四个多小时之后,魏早的绿色切诺基仍然在前行。就是说,我们并没有看到余纯顺的墓。
84公里,应该差不多了啊。
我没有提醒浆汁儿,心里却开始打鼓了。
又行驶了一个小时,荒漠依然一片光秃秃,根本不见罗布泊湖心那块碑。
我一脚油门踩下去,路虎卫士剧烈地颠簸着,超过了前面四辆车,来到最前面,然后停下来。
后面的车都停下来。
我下了车,跑到魏早的车前,他降下了车窗,把脑袋伸出来。
我说:“魏早,我们都走了五个多小时了,湖心呢?”
魏早非常沮丧,他说:“周老大,帕万好像也迷路了……”
我的手脚一下就凉了。
看看帕万,他迷惑地四下张望着,本来炯炯有神的眼神,变得不再坚定。
我说:“你跟他交流一下,必须确认,方向对吗?”
魏早就用手语比划起来。
不知道魏早表达得对不对,帕万突然大发脾气,他呜哇呜哇大叫起来。
我低头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轻声对魏早说:“你告诉他,不着急,荒漠常年刮风,地形可能有变化,让他好好辨认,很可能走着走着就认识路了。只是要切记——千万不要绕圈子。”
魏早再次和帕万交流起来。
过了会儿,魏早说:“你回车上吧,他的意思是继续朝前走。”
后面的车窗纷纷打开,布布、孟小帅、白欣欣都探出脑袋来。布布喊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朝他们挥挥手,说:“没事儿,我们接着走吧!”
我回到车上,浆汁儿小声问我:“迷路了?”
我说:“我觉得是迷路了……”
浆汁儿说:“痛快点儿,到底是不是迷路了?”
我说:“迷路了。”
她一下就不说话了。
我说:“那个向导认为湖心就在前头,我们走走看吧。”
魏早的车前进了。
后面三辆车紧紧跟随。
我的车也缓缓开动。
我看了看里程表,34721公里。
车队爬行了大约3个钟头之后,再看里程表,变成了34807。
就是说,我们又驶出了86公里。
魏早的车终于停下来。
后头的车一辆接一辆地停下来。
我的心一阵狂喜,跳下车跑过去,突然停住了脚——前面出现了一把工兵铲,上面飘摆着一件砖红色衬衫。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3 09:54:00
睡觉之前,孟小帅来了,她向我道歉:“周老大,我第一眼见你就感觉你面熟,于是就和白欣欣说了。没想到他用这件事攻击你……对不起。”
我笑笑说:“没关系,很高兴在沙漠上多了个粉丝。”
她也勉强笑了笑,说:“我喜欢你的小说。”

孟小帅离开之后,我去衣舞的帐篷查看那个小孩。
刚刚走近衣舞的帐篷,我听见她正在跟那个小孩说话:“淖尔啊,等明天妈母要送给你一个礼物,你知道什么礼物吗?”
淖尔无声。
什么东西硌了我一下,我停在了帐篷外。想了想,是“礼物”这个词,让我想起了那个甜××××。
衣舞继续说:“我要送给你一颗漂亮的石子,你喜欢吗?”
淖尔依然无声,他好像在玩游戏。
我来到帐篷门口,对着对着软软的门帘说:“当当当。”
衣舞说:“来。”
我撩开门帘,看见那个小孩坐在睡袋上,依然不哭不笑不闹,正在摆弄衣舞的手机。衣舞给他打开了“神庙逃亡”游戏,他虽然不会玩儿,但是游戏画面很鲜艳,并且有音乐,他好像很喜欢。
我问:“他还是不说话?”
衣舞摇摇头。
我在他旁边坐下来,观察他。
天黑之后,冷了。衣舞为他裹上了自己的羊毛披巾。
张回不在,他去了魏早的帐篷,估计去谈心了。
过了一会儿,我说:“淖尔。”
他似乎接受了这个新名字,抬脸看了看我,又低头玩手机了,一双小手在按键上胡乱地按来按去。
我又说:“你会说话的,对吗?”
他不理我。
我接着说:“你把我们留在这个地方,到底为什么?”
衣舞看了看我,一下被我逗笑了。她很少笑,我发现她不笑比笑好看点。
我继续说:“淖尔,我想谈判,希望你能跟我对话。我们来这儿,是不是冒犯了什么?不知者不怪,现在,我们只想离开这个地方,不会再回来。而且,只要你提出要求,我们绝不会和外界泄露任何秘密……”
问急了,这个小孩就朝衣舞身后躲。
他不愿意谈判。
我心灰意冷,站起来对衣舞说:“你别怕,我只是试试。好了,我走了,他要是有什么反常举动,你就喊我。”
小孩对着手机游戏突然笑起来。
我和衣舞猛地朝他看去。
他笑了几声,开始使劲拍打手机。
衣舞说:“不会有事的。”
我走出帐篷,看到一个黑影走过来,是张回。
他停在我跟前,低声说:“周老大。”
我说:“有事吗?”
他说:“你去看那个小孩了?”
我点了点头,觉得他看不清,又补了句:“嗯。”
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住进衣舞的帐篷吗?”
我说:“衣舞一个人会害怕。”
他说:“在我眼里,这个小孩是个嫌疑犯,作为警察,必须由我来看押他。”
我说:“谢谢你。你的警惕是必要的。”
他说:“只是,我需要武器。”
我说:“对一个小孩,需要武器吗?”
他说:“你还觉得他是个小孩?”
我说:“你的意思是呢?”
他说:“至少给我一把刀子。”
我盯着他的脸,想看清他的表情,可是,我甚至看不到他的五官。
他又说:“我是在保卫整个团队。”
我想了想,说:“你等一下。”
接着,我走到魏早的帐篷前,喊了一声:“布布!”
布布走出来:“周老大,有事吗?”
我说:“你把刀子放在哪儿了?”
她说:“我锁在车里了。”
我说:“你把浆汁儿的那把刀子给我。”
布布说:“噢,我去拿。”
然后,她走到车前,用遥控器打开车门,拿出浆汁儿的那把刀子,递给了我。
我说:“谢谢。”
布布悲伤地说:“周老大,我们是不是真的走不出去了?”
我说:“乐观点。2006年的时候,有两名车手在罗布泊失踪,大家都认为他们凶多吉少了,可是,50多个小时之后,他们顽强地徒步走出来……”
布布说:“我放不下女儿。她爸爸已经离开了她,如果我再……”
我说:“我保证,一定会没事的。”
布布低低地说了句:“谢谢你的安慰。”
她回到帐篷后,我来到张回跟前,把刀子给了他。
张回有些激动,他把刀子装进口袋,小声说:“你觉得这个团队里谁比较危险?”
我说:“现在你最危险。”

半夜的时候,月亮正好移到窗户上,亮堂堂的。
我一直没有睡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听觉变得非常灵敏,甚至能听见旁边帐篷里轻轻的鼾声,尽管我不确定那是谁。
好像有人在沙土上行走,速度很快,“沙沙沙沙沙!……”然后突然停住。过了一会儿,这个声音又响起来,“沙沙沙沙沙!……”然后再次突然停住。过了一会儿,这个声音再次响起来,“沙沙沙沙沙!……”
终于,它来到了我的帐篷前,好像在围着帐篷绕圈子,“沙沙沙沙沙!……”
我就睡在门帘附近,伸出手轻轻撩开一条缝子,隐约看见一双小脚丫,飞快地挪了过去。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3 09:55:00
第三十二章:意外收获


我把浆汁儿的刀子给了张回之后,其实很后悔。
现在,轻易相信一个人,很可能会害了所有人。
大家都睡下了,营地一片死寂,荒漠一片死寂。
我来到车上,拿出了那个金属探测仪。
在物理方面我是个白痴,我只知道,这个鬼地方很可能存在某种磁场,而磁场看不见,摸不着,我希望依靠号外的金属探测仪,在附近找到被磁化的金属,来确定磁场的存在。
夜里,无边无际的罗布泊,跟月表那么像。
人类登上月球,只是穿着完全隔离的宇宙服,在月球表面走了几步,采集一些物质,然后飞行一周,赶紧回到地球。
如果,宇航员被困在月球上,他一直朝前走,会看到什么呢?
我有点怕,收回目光,打开探测仪的开关,在沙土上测试,转悠了很长时间,一无所获。
我把它收起来,放在车上,回到了帐篷里。
我按亮手机上的电筒,看到浆汁儿已经钻进了睡袋,她面朝帐篷的墙壁,不知道睡没睡着。
我躺下来,关掉了电筒。
一片漆黑。
我再次思考死亡。如果我死在了这里,媒体会大量报道,也许会认为我是个英雄,为了搜集写作素材,驾车穿越罗布泊,结果把生命留在了大漠中……我不想当英雄,我只想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浆汁儿突然说话了,声音很低:“我害怕。”
她竟然还没睡着。
我说:“不怕。”
她说:“而且我冷……”
我说:“不怕就不冷了。”
浆汁儿说:“笨啊,抱着我!”
她在睡袋里把身体转过来。
我说:“不要胡思乱想了,没事的。”
我说:“哦。”
如果在宾馆里,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我们都是单人睡袋,只能钻进一个人,于是我坐在她旁边,把她的整个睡袋抱在了怀里。
借着不太明朗的月光,我低头注视着她,她微微地闭着眼睛,我凑近她,很想亲她一下,刚刚碰到她的嘴唇又退回来,她太像躺在襁褓中的孩子了。
我说:“我是不是又笨了?”
她说:“就这样……”
我轻轻摇晃着她,哼唱催眠曲——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
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毡为墙,
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
愿为黄鹄兮还故乡……
很奇怪,我竟然无意间唱起了乌孙公主的悲歌。乌孙公主原名刘细君,汉室宗亲,第一位远嫁西域的公主,先嫁给乌孙王,又嫁给乌孙王的孙子,一生凄苦,至死都没能回到故乡。
浆汁儿静静地睡着了。
我轻轻把她放下来,然后回到睡袋里躺下来。
我一直没睡着,因此半夜的时候,我看到了那双小脚丫。
我倒吸一口凉气,迅速爬起来,打开门帘跑出去,营地空空荡荡,每顶帐篷都黑着。
我跑到衣舞的帐篷前,叫了声:“衣舞!”
没人回答。
我又叫了声:“衣舞!”
张回醒了,他打开了应急灯:“周老大,怎么了?”
我说:“那个小孩呢?”
衣舞也醒了:“他在塞(睡)觉。”
我说:“噢,没事了。”
我离开衣舞的帐篷,越想越不对劲儿。
不可能是淖尔,他不可能那么快就钻进帐篷躺下来。
难道,又出现了一个小孩?能出现一个淖尔,就可能再出现一个淖尔。
不对,四眼在衣舞的帐篷里,他现在适应淖尔了,因此不再狂吠。如果出现了另一个小孩,四眼肯定不会这么安静。
只有一种可能了,我压力太大,看花眼了。
我围着每个帐篷绕了一圈,没发现那双小脚丫,只好回到帐篷里,躺下来。

早晨,我醒来之后,大家都起来了。
浆汁儿坐在我旁边,正在看着我。
我说:“你吓着我了。”
她说:“你昨天也吓着我了。”
我说:“嗯,半夜我出去了一趟。”
她说:“我不知道。”
我说:“噢?那我怎么吓着你了?”
她小声说:“你碰了我的嘴唇。”
我一时无言以对。
她笑了笑说:“有心没胆的家伙,起来吃饭了。”

走出帐篷,又是一个大晴天。昨天晚上的月亮已经预告了。
这一天是4月26日了。
魏早和布布在给大家拿面包、榨菜和五香豆腐。白欣欣给每人发了两瓶矿泉水,那是全天的水。
帕万坐在帐篷外吸烟,似乎一夜就老了几岁。
徐尔戈和孟小帅在收帐篷。
张回和衣舞在帐篷里侍弄那个小孩。
我来到他们的帐篷门口,朝里看去。
淖尔在睡袋上爬来爬去,很笨拙,那截小尾巴微微晃动。
我跨进去,坐在他的旁边,继续跟他说话:“淖尔。”
他不理我。
我再叫他:“淖尔,淖尔!”
他还是不理我。
我突然说:“妈妈呢?”
他扭头看了看,马上把脸转回去,继续爬了。
我忽然肯定了——他属于人类。
“妈妈”是每个小孩掌握的第一个词,只要发育正常,大概在10个月左右就会有意识地叫妈妈了。这个淖尔,他本能地回了一下头,说明他听得懂“妈妈”。
张回和衣舞都在观察着他。
我又说:“淖尔,你家在哪儿?”
他爬到了衣舞背后,躲起来。
我继续说:“淖尔,你告诉我们,你家在哪儿?”
他似乎很烦我,干脆不露头了。
我接着说:“我知道,你会……”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两个短促的音节。
我、张回和衣舞都吓了一跳。衣舞站起来,低头盯住了他。
那个声音太粗了,根本不像小孩。可是,帐篷里只有我们四个人,不是他发出的声音,那是谁?
他靠着帐篷坐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挤在鼻梁两侧,静静地看着我们,他的嘴巴紧闭,好像说出口就后悔了。
他的声音与我的声音有点重叠,我没太听清楚,我死死盯着他,没有继续追问,我在紧急回忆,刚才他说了什么……
学……
思学……
没错儿,他说的是“思学”!
我看看张回:“你听清了吗?”
张回说:“什么学……”
我又看看衣舞:“你呢?”
衣舞说:“我也轻贱(听见)是什么学……”
我说:“思学。”
张回说:“思学?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
那个小孩一直眨巴着眼睛,听着我们的猜测,却不做任何评论。
我说:“想想,有没有和这个发音接近的市。”
张回想了想,说:“没有吧。”
衣舞说:“也可能是县,也可能是乡……”
张回说:“要是有网络就好了,可以查查。”
我说:“他的声音是不是太奇怪了?”
衣舞说:“这个小孩的声带可能也有问题。”
我想了想,说:“吃饭。”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3 09:55:00
吃完早餐,大家上车继续出发,朝着来时的方向。
如果真的走出迷魂地,那也够沮丧的——我们一进一退,走的路程基本等于横穿罗布泊,却没有完成穿越,只能算半途而废。
我的心情糟糕极了。
号外生死不明。
从今早起,四眼面对心爱的狗粮,一口都不吃了。毫无疑问,它在思念主人。
昨天,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小人,谁都不知道他是吉是凶。
整个团队情绪低迷,很多人的关系僵化,随时可能擦枪走火。
前途渺渺,成功走出这片大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次,我和浆汁儿走在最前头了,魏早带着帕万跟在我的车后。我相信自己的细心,我负责寻找来时的车辙。我对魏早交待了,万一帕万突然认出了地形地貌,立即告诉我。
我和浆汁儿的视野终于开阔了。
蓝蓝的天。
平平的地平线。
我一边观察车辙一边不时地看看导航仪。我希望它们立即恢复正常,显示出坐标和地图。
走着走着,车辙越来越模糊,终于看不到了。荒漠的风太大了,多深的沟壑都会填平,何况车辙!
我慢慢朝前开,寻找失踪的车辙。
走出几公里,它们终于在高点的地势上显现出来。我紧紧咬住它们,朝前爬行。
浆汁儿说:“要是我们能走出去,你知道我第一件事要做什么吗?”
我说:“不知道。”
她说:“亲你一口。”
我说:“那你现在就兑现吧。”
浆汁儿说:“别臭美啊。理由呢?”
我说:“今天,我们已经进入罗布泊第6天了,如果6天之后还出不去,就算别人不关注,我的助理也会报警,我们很快就会看到直升机的。”
浆汁儿说:“那我在天上亲你吧。”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我觉得这句话不太吉利。
太阳移到了正上方,车里越来越热,我把空调拧到了三档。
车辙一次次消失,一次次出现。终于,在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它彻底不见了。
我只能凭着感觉朝前开。
浆汁儿突然激动地说:“我的预感好像回来了!”
我说:“怎么说呢?”
她说:“刚才,我闭上眼睛,似乎看到了一堆石块,你看,那是什么!”
我赶紧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平坦的荒漠上鼓起了一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人垒起的石块。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迅速被恐惧占领——来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看到这些石块,那么就是说,不知道我们又闯到了什么地方!
我朝那些石块开过去。
浆汁儿说:“不要!”
我说:“为什么?”
她说:“那不会是个坟吧……”
我说:“肯定是个标志,也许帕万认识它。”
我们来到那堆石块前,停下来。它的四周扔着几只破瓦罐,不知道哪一年的,沙土中半埋着一只挎包,空的,已经不辨颜色,看来有人曾经从此经过。旁边不远是一大片低洼地,铺满了细碎的沙子。
后面的车陆续停下来。
我走到魏早的车前,对他说:“你问问帕万,认识这堆石块吗?”
魏早指了指那堆石块,然后,掌心向上,朝前送了送,他在征询帕万的意见。
帕万望着那堆石块,使劲摇了摇头。
魏早看看我,也摇了摇头。
我们再次迷路了。
我必须把事情告诉大家。我把他们叫下来,说:“车辙没了,我们不急着赶路了,原地休息吧。”
大家的表情一下变得黯淡了。
白欣欣说:“接下来怎么办?再不走了?”
我说:“走。”
白欣欣冷笑了一下:“连车辙都没了,你觉得你走得出去吗?”
我说:“我们至少要争取摆脱那个磁场。如果仪器恢复了工作,我们就得救了。”
白欣欣说:“周作家,你决定吧,我先好好睡一觉!”
午餐又是方便面。布布给每个人发了一只库尔勒香梨,补充水分。估计所剩不多了。

白欣欣、衣舞和那个小孩,留在了房车上。
浆汁儿留在了我的车上。
帕万留在了魏早的车上。
魏早、布布、徐尔戈、孟小帅、张回,他们蜷在车里睡不着,拿来睡袋,躺在了车下的阴凉中。
幸好不是最热的季节,而且有风。
我没睡,我从车上拿出那个金属探测仪,继续在沙土上探测。我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意义,也许只是想找个事情做。
我一直慢慢朝前走,不知不觉走出了几百米,回头看,临时营地已经很远了。
我转过身来,快步走回营地。
沙土太软了,就像走在噩梦中,很吃力。
突然,金属探测仪“嘀嘀嘀”地响起来,我立即停住了脚。
什么东西?
我蹲下来,继续用探测仪试探,随着它声音的强弱,我确定,引发它鸣叫的东西就在我旁边一米远的地方!
我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跑回了营地。
大家都睡着了,只有四眼趴在房车下,冷冷地看着我。
我从车上拿出一把工兵铲,迅速跑到刚才那个地方,在圆圈内小心地挖起来。
挖着挖着,我听到“咔”一声,赶紧停了手,蹲下身,用双手去摸。
果然是个金属的东西。
我把它抠出来,一下傻眼了。
你们猜猜我抠出了什么?
肯定猜不着。
一把上锈的老式七七式手枪。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3 09:57:00
第三十三章:白欣欣和张回一起不见了


我细细打量这把手枪,枪筒方正,握把粗壮,扳机护圈很大,后脑勺突出。
这是七七式手枪,上世纪80年代,曾经是警察的配枪,后来被九二式取代。也就是说,这把手枪应该是30年前制造的,那么,它哪年被埋在了罗布泊?
我在部队虽然是技术兵种,但是毕竟摸过枪,我把弹夹卸下来,发现托弹簧已经很不灵敏,里面装着7发子弹,子弹外壳已经氧化。
它还能打响吗?
我不知道。
我把它装在口袋里,返回了营地。
大家还在睡着,四眼依然趴在房车下看着我。
好像不止一双眼睛在看我。我把视线朝上移了移,猛然一惊——房车的车窗里有一张脸,也在看着我,正是那个小孩,他没睡!
我停下来,盯住了他。
他慢慢滑下去,不见了。
我顾不上琢磨他,把金属探测仪和工兵铲放在车上,轻轻打开车门,坐在了驾驶座位上。浆汁儿在后座睡着。
我闭上眼睛养神。
手枪……
四眼……
淖尔……
失灵……
迷路……
突然,我一下睁开了眼睛。
我想起来了,那个小孩说的是“死穴”!
他说他家住在死穴!
我走过太多的地方,只有换成方言的思维模式,才会想到他说的是什么!
我只是不能断定,他的发音属于哪里的方言。
死穴?
死穴在哪儿?

大家醒来之后,我没有说出手枪的事儿。
在这里,仪器依然不工作,趁着天黑之前,我们要继续朝前走。
于是,车队又上路了。
我从反光镜朝后看了看,大家一辆接一辆起步,心里竟然有些悲凉——看上去车队浩浩荡荡,似乎正在奔向什么目的,实际上,我们就像一群无头的苍蝇,根本没有目的,只是在这片迷魂地里四处乱撞……
里程表上的数字在变化,导航仪始终黑屏。
我说:“浆汁儿,你把我的水递给我。”
她从车门的储物格里拿出一瓶水,打开,递给了我。
我喝完,交到她的手上,她重新放在了储物格上。
我说:“你怎么一直不喝水?”
她看都不看我,说:“我不渴。”
我说:“你喝水少的话,很快就会挺不住的!”
她说:“别操心了,跟我爸似的!”
天黑之前,我们停下来,这个地方和我们之前安营的地方大同小异,却不是同一处。
大家下了车,每个人都显得极其疲惫。
搭帐篷,埋锅垒灶……
吃完晚饭,我把电台搬到帐篷里,继续鼓捣。它是唯一的指望了。
浆汁儿坐在我旁边,满眼期待。
夜空深邃,电波无形。
我试着一遍遍呼叫,无人回答,只有噪音:“吱啦吱啦……呜……哇……呜……吱啦吱啦……哒哒……”
号外说过,把金属探测仪接在电台上,信号就会变得很强,可是,我根本不懂怎么接,我不敢尝试,万一搞砸了,电台死机了,最后的指望也落空了。
我不再呼叫,仔细聆听,生怕漏过一个有用的信号。
突然,电台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是风声:“呼——呼——呼——”
我忽然害怕了,鬼知道它会收到来自哪个时空的声音!
果然,风声中响起一个人声,断断续续,非常遥远:“呼叫……呼叫……我们……国军整编骑兵……二旅……五连……迷失方向……死了很多……”
我和浆汁儿都呆住了。
接着,这个人声就被风声淹没了,我们等了半个多钟头,再也没出现。
这时候,正巧布布来了。
我对她讲了刚刚接收到的求救信号。
我说:“布布,你知不知道,当年究竟有多少国民党散兵逃进了罗布泊?”
布布说:“没人知道。”
我说:“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应该去救他们。”
布布说:“我也不会参与的,我是共产党员。”
我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布布又说:“再说了,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更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就像两个盲人在迷宫里摸索,怎么找到他们?”
她说的有道理。
只能等着出去之后,向有关部门报告这个情况了。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布布,你来干什么?”
布布说:“我看看白欣欣在不在这儿。”
我说:“你找他干什么?”
布布说:“衣舞要给那个小孩拿点衣服,她的箱子在房车上。”
我说:“他不在房车上?”
布布说:“我敲了敲,没人。”
我有点紧张了,黑灯瞎火,茫茫荒漠,他能去哪儿?
我走出去,到各个帐篷看了看,果然没看见白欣欣,更奇怪的是,张回也不见了。
我拿起手电筒,按了一下,没亮,我以为没电了,取来新电池,换下旧电池,还是不亮。我灵机一动,把电池的正负极反着安,结果手电筒亮了。
我不怕了,因为这更像科学的问题。
我拿着手电筒,跑到远处的临时厕所看了看,没人。
要出事儿。
我回到营地,把大家都叫了出来,说:“白欣欣和张回不见了!”
大家都困惑了。
我问衣舞:“张回离开多久了?”
衣舞说:“差不多半个小时没看见他了,我以为他在别的帐篷里。”
我说:“魏早,徐尔戈,我们三个去找找!”
他们两个人立即回去拿来了手电筒。他们的手电筒都不亮,我教他们反着装电池,都亮了。
我们以营地为中心,一圈圈扩大寻找范围,一边找一边大声喊。罗布泊无边无际,可是我们就像走在一个漆黑的小盒子中。始终听不到有人回应。
毫无疑问,两个人离营地很远了,不然肯定听得见。
我们回到了营地,我一屁股坐在了沙土上。
除了帕万,浆汁儿、布布、孟小帅、衣舞领着淖尔,都走了过来。
我沉痛地说:“白欣欣凶多吉少了。”
布布惊恐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我把刀子给了张回……”
布布说:“你是说,他要害死白欣欣?为什么?”
我说:“我一直怀疑他是个逃犯,慢慢的,我又开始信任他了。看来,我被他蒙蔽了。”
布布说:“那怎么办?”
我说:“除了等待,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布布说:“如果他杀了白欣欣,还会回来吗?”
我说:“也许,白欣欣只是他第一个下手的对象,他肯定会回来的,而且一定会编个谎言……布布,你把那把刀子拿来,交给魏早。”
布布说:“好!”
她跑到车上,拿来那把刀子,塞到了魏早手上。魏早装进了口袋。
我又说:“徐尔戈,你去拿绳子。”
徐尔戈没问为什么,立即跑去找了。
我说:“在见到张回之前,我们都不能睡。如果一直见不到他的人,天一亮我们就离开,绝不能让他找到我们的营地。”
大家都不说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约半个钟头之后,远处传来了沙沙沙的脚步声。
所有的手电筒都照了过去,张回一个人从黑暗的荒漠中走回来了。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4 09:47:00
第三十四章:我动了私刑


张回见大家都看他,好像有点诧异。
我站了起来,面朝他。
他走到我们跟前,我冷冷地问他:“你干什么去了?”
“我们看到了一个活物,跑了!”
“你跟谁?”
“白欣欣啊。”
“他呢?”
“他追它去了……”
“什么活物?”
“好像一头野骆驼。”
“罗布泊怎么会有野骆驼?”
“蹄子咔哒咔哒响,跑得特别快,不是野骆驼是什么?”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我跟他说,不要追了,再追就找不到营地了,他像中邪了一样,根本不听,撒丫子朝前狂奔。我喊不住他,就自己回来了。”
大漠一片黑暗。
我和张回保持着3米的距离,一直在审视他的脸。他的脸在营地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苍白,几天没刮胡子了,不过很稀疏。
我说:“你们谁先发现那头野骆驼的?”
他说:“我。”
我说:“也就是说,是你叫他跟你一起去追的?”
他说:“最初是这样。”
我说:“你的刀子呢?”
他说:“在我这儿啊。”
我说:“我看看。”
他迟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刀子,我接过来看了看,没有血迹,可是,血槽上满是沙子,好像刚刚在沙子上蹭过。我举到鼻子前闻了闻,有一股血腥味。
我把刀子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张回说:“周老大,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看看你的手。”
他把双手伸出来。
那双手和他的脸一样苍白,右手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我说:“你的手怎么了?”
他说:“我绊在石头上,摔了一跤。”
除了我们的对话和呼呼的风,罗布泊一片沉静。
我对魏早和徐尔戈说:“把他绑起来。”
魏早动作快,在张回背后一下锁住了他的脖子,猛地把他撂倒了,张回拼命反抗,魏早掏出刀子逼住了他。徐尔戈也冲上去,用绳子捆住了他的双手。
张回喊起来:“你们干什么!”
我走到他跟前,说:“控制你。”
他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周德东,你袭警!”
我说:“等走出罗布泊再算这笔账吧。”
张回挣扎着说:“放开我!”
徐尔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张回的背后,又把绳子系了个扣儿。
我说:“除非白欣欣回来。”
张回说:“你认为我杀了他?你看看我的手,那么大一个口子!”
我说:“这地方没有水,你杀了人之后,洗不掉手上的血,于是故意弄伤了自己,以假乱真。”
张回说:“你的证据呢?”
我说:“如果他回不来,就是你杀了他。老实说,我并不想带着一个杀人狂旅行,大家都危险,我应该把你就地处决,然后埋进沙子里。不过,我不是法盲,所以我仅仅是逮捕你。现在我是警察。”
张回软下来:“周老大,他一意孤行,肯定迷路了!我冤枉!”
我说:“我们一起等吧,我相信,如果白欣欣现在突然走回来,你会被吓疯。”
帕万一直坐在帐篷门口看,一支接一支抽烟。
过了会儿,他站起来,走进魏早的车,打着火,开动了。他也会开车。
我以为他看明白了,要去寻找白欣欣,没想到,他只是把车开到了高处,打开了所有的车灯,然后跳下来,回到帐篷门口,继续蹲着抽烟。
我懂他的意思,这是沙漠救援经验——万一白欣欣还活着,只是迷路了,他会看见车灯,走回营地。
我去车里取来我的矿泉水,走过去给张回喝了一口,然后说:“你老实交待吧,你怎么逃出麦南监狱的?”
他说:“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我说:“你逃出监狱之后,如同丧家之犬,天天藏在某个房子中,不敢露头。你在网上看到我们要来罗布泊,于是报了名,跑进这片无人区,暂避风头。”
他说:“如果真是这样,我第一个应该除掉你,因为你一直怀疑我,我杀白欣欣干什么?”
我说:“你可能想杀掉每个人,这样,我们带的给养就够你在罗布泊躲避更长时间了。你之所以先杀了白欣欣,可能有三个原因,第一,机会太好了,你也许真的看见什么活物跑过去了,你对他说了之后,他就傻乎乎地跟你去追了。他跑在你的前头,你很容易下手;第二,他块头最大,对你来说,这个人最难对付;第三,他发现了你什么致命的秘密,并且对你说了。”
张回说:“你真是个作家。”
我说:“我怀疑那双方孔铜钱的鞋子就是你的,你想到大家会搜查,于是塞进了徐尔戈的背包,陷害他。”
在此之前,我一直很严肃,自我感觉都有点像福尔摩斯。其实,福尔摩斯的真实身份就是一个作家。可是接下来,我就有点不靠谱了,转头对徐尔戈说:“徐尔戈,你揍他一顿。”
徐尔戈气愤地看了看张回,并没有动手。
我说:“跟你们麦南监狱一样,我们也不会虐待犯人的。”停了停,我突然说:“张回,你把号外埋到哪儿了?”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4 09:47:00
张回一愣。
所有人都一愣。
张回瞪大眼睛问:“你是说号外也是我杀的?”
我说:“不是你会是谁?沙尘暴刮了十多分钟,大家都躲起来了,正好是你行凶的好时机。当时的风大概8级,把人刮走需要10级。他怎么一眨眼就没了?”
张回说:“你看见血了吗?”
我说:“就算当时血流成河,都会被沙尘暴给埋没了。”
张回说:“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我又说:“好了,不说号外了,你知道,我们现在迷路了,就算你承认了,我们也不可能找到他了。你说说白欣欣吧,你把他埋在哪儿了?”
张回说:“你知道吗?作为一个团队的负责人,你正在做一件最不该做的事——制造恐慌。”
我说:“我不能把大家一个个留在沙子里,我至少要把尸体带回去。”
张回说:“如果他回不来,7天之后才会变成尸体。”
我说:“你真顽固。徐尔戈,把他绑在越野车的保险杠上,大家休息。”
魏早和徐尔戈一起把张回拽到越野车前,结结实实绑在了保险杠上。
我对大家说:“都休息吧。”
布布走到我跟前,小声说:“周老大,这样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我说:“他连人性都没有了,我们还谈什么人道!”
布布说:“你只是猜测啊。”
我说:“你不同意这么做?那我放开他,你看看明天早上还会剩下多少人。”
布布不再为张回争取了。停了停,她说:“我们不找白欣欣了?”
我说:“天亮再说吧,现在没法跟踪他的脚印。”
布布叹了口气,离开了。
我回到帐篷,把门帘卷起来,让张回出现在我的视野中。然后,我对浆汁儿说:“你睡觉,我弄弄电台,也当给你放哨了。”
浆汁儿说:“你弄吧,我很想看看你作为一个外行的样子。”
我说:“心理太阴暗。”
她说:“我从来就没有光明过啊。”
虽然我学习过发报和收报,但是对电台一窍不通。我打开开关,不停地调频,依然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电流杂音,很刺耳,听不到一句人类的声音。
我眯着眼朝外看看,黑糊糊的,隐约能看见张回那张脸。他远远地看着我,眼神像冰一样冷。
我把目光收回来,继续捣鼓电台。
过了一会儿,我再次朝外看看,有个人影走近了张回,是布布,她送去了一块毯子,裹在了张回的身上,然后离开,张回双手背在背后,靠在保险杠上,依然冷冰冰地看着我。
布布没有离开,她站在张回旁边,举起夜视望远镜朝荒漠上张望,不知道是不是在寻找白欣欣。
浆汁儿说:“我很喜欢你玩7个字。”
我说:“跟一个人只能玩一次。”
浆汁儿说:“你为什么不测测他呢?”
我说:“谁?”
浆汁儿说:“张回啊。”
我说:“没用,对他必须用测谎仪。”
浆汁儿说:“当着我的面,你最好不要这么不自信,不然我会瞧不起你的。你等我一会儿啊。”
我说:“你干什么去?”
她已经颠儿颠儿地跑向张回了。我盯着她。她和章回聊了一会儿,大概十几分钟之后,她回来了,对我说:“你猜他选了什么字?”
我专心弄电台,有点烦躁,说:“我不感兴趣。”
浆汁儿说:“大,遥,浮,风,素,迁,弗。”
我用手在地上写了写笔划,然后说:“他就是个逃犯。”
浆汁儿说:“这么肯定?”
我说:“他比较明显。你看,第一个字——大,它是最舒展的一个字,如果一个人常年被囚禁,他的潜意识肯定最渴望舒展。另外,两个字都是走之旁——遥和迁,走之旁深藏着奔跑之意。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选的7个字没一个带封口的,这说明他极度需要敞开,需要自由。”
浆汁儿说:“还真是!”
我说:“再看最后一个字——弗。在所有汉字中,这个字最像迷宫,说明他非常没有安全感,非常希望被藏匿起来。”
浆汁儿说:“没有杀人的征兆?”
我说:“看怎么说。一个杀过人的人,经常浮现在脑海中的不是魔,而是佛。但是他不敢面对佛,于是跑掉了,人字旁就没了,佛也残缺了。”
说到这儿,我朝外看了看,张回依然在冷冷地看着我。
浆汁儿说:“这个恶人……”
我关掉了电台,世界一下安静了。
浆汁儿说:“放弃了?”
我说:“什么叫放弃了啊,我累了,明天再试。”
浆汁儿说:“呵呵。”
她不是在笑,这两个字她是说出来的,带着明显的嘲笑意味。
突然,四眼发疯地叫起来,我探头一看,它已经像箭一样朝荒漠上射出去。接着我听到布布激动地叫起来:“周老大!你快出来!”
我站起来,跑出帐篷朝远处望去——满身尘土的号外跌跌撞撞地回来了。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4 09:48:00
张回一愣。
所有人都一愣。
张回瞪大眼睛问:“你是说号外也是我杀的?”
我说:“不是你会是谁?沙尘暴刮了十多分钟,大家都躲起来了,正好是你行凶的好时机。当时的风大概8级,把人刮走需要10级。他怎么一眨眼就没了?”
张回说:“你看见血了吗?”
我说:“就算当时血流成河,都会被沙尘暴给埋没了。”
张回说:“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我又说:“好了,不说号外了,你知道,我们现在迷路了,就算你承认了,我们也不可能找到他了。你说说白欣欣吧,你把他埋在哪儿了?”
张回说:“你知道吗?作为一个团队的负责人,你正在做一件最不该做的事——制造恐慌。”
我说:“我不能把大家一个个留在沙子里,我至少要把尸体带回去。”
张回说:“如果他回不来,7天之后才会变成尸体。”
我说:“你真顽固。徐尔戈,把他绑在越野车的保险杠上,大家休息。”
魏早和徐尔戈一起把张回拽到越野车前,结结实实绑在了保险杠上。
我对大家说:“都休息吧。”
布布走到我跟前,小声说:“周老大,这样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我说:“他连人性都没有了,我们还谈什么人道!”
布布说:“你只是猜测啊。”
我说:“你不同意这么做?那我放开他,你看看明天早上还会剩下多少人。”
布布不再为张回争取了。停了停,她说:“我们不找白欣欣了?”
我说:“天亮再说吧,现在没法跟踪他的脚印。”
布布叹了口气,离开了。
我回到帐篷,把门帘卷起来,让张回出现在我的视野中。然后,我对浆汁儿说:“你睡觉,我弄弄电台,也当给你放哨了。”
浆汁儿说:“你弄吧,我很想看看你作为一个外行的样子。”
我说:“心理太阴暗。”
她说:“我从来就没有光明过啊。”
虽然我学习过发报和收报,但是对电台一窍不通。我打开开关,不停地调频,依然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电流杂音,很刺耳,听不到一句人类的声音。
我眯着眼朝外看看,黑糊糊的,隐约能看见张回那张脸。他远远地看着我,眼神像冰一样冷。
我把目光收回来,继续捣鼓电台。
过了一会儿,我再次朝外看看,有个人影走近了张回,是布布,她送去了一块毯子,裹在了张回的身上,然后离开,张回双手背在背后,靠在保险杠上,依然冷冰冰地看着我。
布布没有离开,她站在张回旁边,举起夜视望远镜朝荒漠上张望,不知道是不是在寻找白欣欣。
浆汁儿说:“我很喜欢你玩7个字。”
我说:“跟一个人只能玩一次。”
浆汁儿说:“你为什么不测测他呢?”
我说:“谁?”
浆汁儿说:“张回啊。”
我说:“没用,对他必须用测谎仪。”
浆汁儿说:“当着我的面,你最好不要这么不自信,不然我会瞧不起你的。你等我一会儿啊。”
我说:“你干什么去?”
她已经颠儿颠儿地跑向张回了。我盯着她。她和章回聊了一会儿,大概十几分钟之后,她回来了,对我说:“你猜他选了什么字?”
我专心弄电台,有点烦躁,说:“我不感兴趣。”
浆汁儿说:“大,遥,浮,风,素,迁,弗。”
我用手在地上写了写笔划,然后说:“他就是个逃犯。”
浆汁儿说:“这么肯定?”
我说:“他比较明显。你看,第一个字——大,它是最舒展的一个字,如果一个人常年被囚禁,他的潜意识肯定最渴望舒展。另外,两个字都是走之旁——遥和迁,走之旁深藏着奔跑之意。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选的7个字没一个带封口的,这说明他极度需要敞开,需要自由。”
浆汁儿说:“还真是!”
我说:“再看最后一个字——弗。在所有汉字中,这个字最像迷宫,说明他非常没有安全感,非常希望被藏匿起来。”
浆汁儿说:“没有杀人的征兆?”
我说:“看怎么说。一个杀过人的人,经常浮现在脑海中的不是魔,而是佛。但是他不敢面对佛,于是跑掉了,人字旁就没了,佛也残缺了。”
说到这儿,我朝外看了看,张回依然在冷冷地看着我。
浆汁儿说:“这个恶人……”
我关掉了电台,世界一下安静了。
浆汁儿说:“放弃了?”
我说:“什么叫放弃了啊,我累了,明天再试。”
浆汁儿说:“呵呵。”
她不是在笑,这两个字她是说出来的,带着明显的嘲笑意味。
突然,四眼发疯地叫起来,我探头一看,它已经像箭一样朝荒漠上射出去。接着我听到布布激动地叫起来:“周老大!你快出来!”
我站起来,跑出帐篷朝远处望去——满身尘土的号外跌跌撞撞地回来了。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4 09:49:00
第三十五章:爬行和直立


我呆若木桩。
号外是昨天早上失踪的,我们已经离开那个营地,在罗布泊上行驶了两天,他怎么可能找到我们?
难道我们一直在绕圈,并没有走出多远?
我喊了一声:“号外!”
浆汁儿一下就蹦了出来。
张回看着号外也一脸迷茫。
号外“扑通”一下坐在地上,说:“水……给我水……”
四眼把两只前爪搭在号外的后背上,使劲地舔他的脑袋。我发现,他的脑袋上凝着黑红色的血痂。
浆汁儿赶紧拿来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他咕嘟咕嘟地喝光了。
大家都纷纷跑出来。
孟小帅扑上去,一下抱住了他,眼泪流下来。
我说:“你去哪儿了!”
号外说:“我也不——不知道我去哪儿了……”
我说:“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号外说:“我听见沙——沙尘暴来了,声音那么吓——吓人,就跑出去看,结果帐——帐篷倒了,我就晕——晕菜了。”
我说:“然后呢?”
号外说:“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躺在一个沙丘旁,营地不见了……”
我说:“你被刮飞了?”
号外说:“不知道哇,反正我全——全身痛死了。”
我说:“那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号外说:“我兜里有个电——电波追踪器,循着信号才找到你们。”
张回说:“是不是该放开我了?”
四眼还在跟号外粘糊,号外推开它,转头看了看张回:“他——他怎么了?”
我对张回说:“你的嫌疑并没有解除,老老实实地呆着。”
张回说:“你会很尴尬。”
我不理他,对号外说:“白欣欣失踪了3个多小时,我怀疑被他杀了。”
号外再次看了看张回,瞪大了眼睛。
我说:“那双鞋子怎么不见了?”
号外说:“你让我保——保管的那双?”
我点点头。
他说:“我不知道哇!”
我说:“不管它了,你回来就好。”
然后,我对布布说:“你给号外拿点吃的,他肯定饿坏了。”
号外说:“布布,快点儿!”
布布给号外拿来一堆熟食,他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等到他吃完之后,我才对他讲了目前的处境,他瞪着我,眼神迅速黯淡下来。
我说:“从今天起,你要天天用电台呼叫,看看能不能跟外界联系上。”

大家帮号外搭起了帐篷,他搬回了他的电台,继续捣鼓。
我站在他旁边,希望出现奇迹。
他把电台调到发射状态,开始喊话,他虽然业余,但比我专业多了:“CQCQCQ,这里是BG0×××,我们被困罗布泊,收到请回答!完毕!”
然后,他把电台转入接收状态,等待。电台传出电流杂音,没人回应。
我发现,他坐在电台前呼叫的时候,一点都不结巴。
我问他:“CQ什么意思?”
号外说:“广——广泛呼叫啊。”
我又问:“BG0×××呢?”
号外说:“B是中国大陆,G是我的电台等——等级,0是新疆,×××是我——我的代号。”
他连续呼叫了多遍,终于说:“周老大,始终没——没人回应,怎么办?”
我说:“我怀疑这个地方根本没信号……”
他说:“可是,我听——听到过一个求救的声音啊!”
我说:“我也收到了。”
他说:“是不是那个什么骑——骑兵?”
我说:“很可能,这个地方只能收到这个地方的信号,跟外界是隔绝的……”
他说:“不——不可能啊。”
我说:“经历了这么多怪事,我告诉你,没什么不可能。你休息吧。”
这时候,我听见外面有人喊:“白欣欣!”
我一步就跨了出去。
白欣欣!
白欣欣回来了!
他的表情牛哄哄的,好像刚刚去了趟厕所。
我打量了他一下,衣服整齐,没看到厮打的痕迹,更没有血。
魏早问他:“白欣欣,你去哪儿了?”
他说:“我去追个东西。”
魏早又问:“你怎么才回来呢?”
他说:“你妹!迷路了。幸好看到了车灯,这才走回来。”
他看到了张回,然后对我说:“靠,你们对张回开堂问审了?”
浆汁儿站在我旁边,又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呵呵。”
我尴尬极了,走过去,为张回解绳子,徐尔戈系得还真紧绷,都是死扣儿,半天才解开。
我轻声说:“对不起,张回。”
我以为他会暴跳如雷,没想到,他很平静,说:“其实,这个团队有了你,才让我感觉到挺安全。误会很正常。我只想再一次告诉你,我,是个警察。”
我拍拍他的肩,使劲点点头。
然后,我问白欣欣:“你跑出了多远?”
白欣欣说:“黑灯瞎火的,只顾追它了,没注意。本来张回和我一起撵的,跑着跑着回头看,他不见了。”
我说:“我不是说过吗,不要离开营地太远,罗布泊不明不白地失踪过很多人了。你看看大家,都没睡,急坏了。”
白欣欣说:“它很像野骆驼,我只想着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如果这地方真有动物,等我们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可以逮它们,吃肉喝血。”
我说:“你看清了吗?”
白欣欣说:“说起来很奇怪,开始的时候,我看见它四蹄着地朝前跑……张回,你不是也看见了吗?”
张回说:“应该是,我听见蹄子的声音了。”
白欣欣说:“当时太着急了,我们带的手电筒怎么都不亮了,就那么摸黑追。它跑着跑着,好像直立起来了,用两只脚朝前跑了!”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4 09:50:00
第三十五章:爬行和直立


我呆若木桩。
号外是昨天早上失踪的,我们已经离开那个营地,在罗布泊上行驶了两天,他怎么可能找到我们?
难道我们一直在绕圈,并没有走出多远?
我喊了一声:“号外!”
浆汁儿一下就蹦了出来。
张回看着号外也一脸迷茫。
号外“扑通”一下坐在地上,说:“水……给我水……”
四眼把两只前爪搭在号外的后背上,使劲地舔他的脑袋。我发现,他的脑袋上凝着黑红色的血痂。
浆汁儿赶紧拿来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他咕嘟咕嘟地喝光了。
大家都纷纷跑出来。
孟小帅扑上去,一下抱住了他,眼泪流下来。
我说:“你去哪儿了!”
号外说:“我也不——不知道我去哪儿了……”
我说:“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号外说:“我听见沙——沙尘暴来了,声音那么吓——吓人,就跑出去看,结果帐——帐篷倒了,我就晕——晕菜了。”
我说:“然后呢?”
号外说:“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躺在一个沙丘旁,营地不见了……”
我说:“你被刮飞了?”
号外说:“不知道哇,反正我全——全身痛死了。”
我说:“那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号外说:“我兜里有个电——电波追踪器,循着信号才找到你们。”
张回说:“是不是该放开我了?”
四眼还在跟号外粘糊,号外推开它,转头看了看张回:“他——他怎么了?”
我对张回说:“你的嫌疑并没有解除,老老实实地呆着。”
张回说:“你会很尴尬。”
我不理他,对号外说:“白欣欣失踪了3个多小时,我怀疑被他杀了。”
号外再次看了看张回,瞪大了眼睛。
我说:“那双鞋子怎么不见了?”
号外说:“你让我保——保管的那双?”
我点点头。
他说:“我不知道哇!”
我说:“不管它了,你回来就好。”
然后,我对布布说:“你给号外拿点吃的,他肯定饿坏了。”
号外说:“布布,快点儿!”
布布给号外拿来一堆熟食,他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等到他吃完之后,我才对他讲了目前的处境,他瞪着我,眼神迅速黯淡下来。
我说:“从今天起,你要天天用电台呼叫,看看能不能跟外界联系上。”

大家帮号外搭起了帐篷,他搬回了他的电台,继续捣鼓。
我站在他旁边,希望出现奇迹。
他把电台调到发射状态,开始喊话,他虽然业余,但比我专业多了:“CQCQCQ,这里是BG0×××,我们被困罗布泊,收到请回答!完毕!”
然后,他把电台转入接收状态,等待。电台传出电流杂音,没人回应。
我发现,他坐在电台前呼叫的时候,一点都不结巴。
我问他:“CQ什么意思?”
号外说:“广——广泛呼叫啊。”
我又问:“BG0×××呢?”
号外说:“B是中国大陆,G是我的电台等——等级,0是新疆,×××是我——我的代号。”
他连续呼叫了多遍,终于说:“周老大,始终没——没人回应,怎么办?”
我说:“我怀疑这个地方根本没信号……”
他说:“可是,我听——听到过一个求救的声音啊!”
我说:“我也收到了。”
他说:“是不是那个什么骑——骑兵?”
我说:“很可能,这个地方只能收到这个地方的信号,跟外界是隔绝的……”
他说:“不——不可能啊。”
我说:“经历了这么多怪事,我告诉你,没什么不可能。你休息吧。”
这时候,我听见外面有人喊:“白欣欣!”
我一步就跨了出去。
白欣欣!
白欣欣回来了!
他的表情牛哄哄的,好像刚刚去了趟厕所。
我打量了他一下,衣服整齐,没看到厮打的痕迹,更没有血。
魏早问他:“白欣欣,你去哪儿了?”
他说:“我去追个东西。”
魏早又问:“你怎么才回来呢?”
他说:“你妹!迷路了。幸好看到了车灯,这才走回来。”
他看到了张回,然后对我说:“靠,你们对张回开堂问审了?”
浆汁儿站在我旁边,又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呵呵。”
我尴尬极了,走过去,为张回解绳子,徐尔戈系得还真紧绷,都是死扣儿,半天才解开。
我轻声说:“对不起,张回。”
我以为他会暴跳如雷,没想到,他很平静,说:“其实,这个团队有了你,才让我感觉到挺安全。误会很正常。我只想再一次告诉你,我,是个警察。”
我拍拍他的肩,使劲点点头。
然后,我问白欣欣:“你跑出了多远?”
白欣欣说:“黑灯瞎火的,只顾追它了,没注意。本来张回和我一起撵的,跑着跑着回头看,他不见了。”
我说:“我不是说过吗,不要离开营地太远,罗布泊不明不白地失踪过很多人了。你看看大家,都没睡,急坏了。”
白欣欣说:“它很像野骆驼,我只想着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如果这地方真有动物,等我们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可以逮它们,吃肉喝血。”
我说:“你看清了吗?”
白欣欣说:“说起来很奇怪,开始的时候,我看见它四蹄着地朝前跑……张回,你不是也看见了吗?”
张回说:“应该是,我听见蹄子的声音了。”
白欣欣说:“当时太着急了,我们带的手电筒怎么都不亮了,就那么摸黑追。它跑着跑着,好像直立起来了,用两只脚朝前跑了!”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4 09:50:00
第三十五章:爬行和直立


我呆若木桩。
号外是昨天早上失踪的,我们已经离开那个营地,在罗布泊上行驶了两天,他怎么可能找到我们?
难道我们一直在绕圈,并没有走出多远?
我喊了一声:“号外!”
浆汁儿一下就蹦了出来。
张回看着号外也一脸迷茫。
号外“扑通”一下坐在地上,说:“水……给我水……”
四眼把两只前爪搭在号外的后背上,使劲地舔他的脑袋。我发现,他的脑袋上凝着黑红色的血痂。
浆汁儿赶紧拿来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他咕嘟咕嘟地喝光了。
大家都纷纷跑出来。
孟小帅扑上去,一下抱住了他,眼泪流下来。
我说:“你去哪儿了!”
号外说:“我也不——不知道我去哪儿了……”
我说:“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号外说:“我听见沙——沙尘暴来了,声音那么吓——吓人,就跑出去看,结果帐——帐篷倒了,我就晕——晕菜了。”
我说:“然后呢?”
号外说:“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躺在一个沙丘旁,营地不见了……”
我说:“你被刮飞了?”
号外说:“不知道哇,反正我全——全身痛死了。”
我说:“那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号外说:“我兜里有个电——电波追踪器,循着信号才找到你们。”
张回说:“是不是该放开我了?”
四眼还在跟号外粘糊,号外推开它,转头看了看张回:“他——他怎么了?”
我对张回说:“你的嫌疑并没有解除,老老实实地呆着。”
张回说:“你会很尴尬。”
我不理他,对号外说:“白欣欣失踪了3个多小时,我怀疑被他杀了。”
号外再次看了看张回,瞪大了眼睛。
我说:“那双鞋子怎么不见了?”
号外说:“你让我保——保管的那双?”
我点点头。
他说:“我不知道哇!”
我说:“不管它了,你回来就好。”
然后,我对布布说:“你给号外拿点吃的,他肯定饿坏了。”
号外说:“布布,快点儿!”
布布给号外拿来一堆熟食,他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等到他吃完之后,我才对他讲了目前的处境,他瞪着我,眼神迅速黯淡下来。
我说:“从今天起,你要天天用电台呼叫,看看能不能跟外界联系上。”

大家帮号外搭起了帐篷,他搬回了他的电台,继续捣鼓。
我站在他旁边,希望出现奇迹。
他把电台调到发射状态,开始喊话,他虽然业余,但比我专业多了:“CQCQCQ,这里是BG0×××,我们被困罗布泊,收到请回答!完毕!”
然后,他把电台转入接收状态,等待。电台传出电流杂音,没人回应。
我发现,他坐在电台前呼叫的时候,一点都不结巴。
我问他:“CQ什么意思?”
号外说:“广——广泛呼叫啊。”
我又问:“BG0×××呢?”
号外说:“B是中国大陆,G是我的电台等——等级,0是新疆,×××是我——我的代号。”
他连续呼叫了多遍,终于说:“周老大,始终没——没人回应,怎么办?”
我说:“我怀疑这个地方根本没信号……”
他说:“可是,我听——听到过一个求救的声音啊!”
我说:“我也收到了。”
他说:“是不是那个什么骑——骑兵?”
我说:“很可能,这个地方只能收到这个地方的信号,跟外界是隔绝的……”
他说:“不——不可能啊。”
我说:“经历了这么多怪事,我告诉你,没什么不可能。你休息吧。”
这时候,我听见外面有人喊:“白欣欣!”
我一步就跨了出去。
白欣欣!
白欣欣回来了!
他的表情牛哄哄的,好像刚刚去了趟厕所。
我打量了他一下,衣服整齐,没看到厮打的痕迹,更没有血。
魏早问他:“白欣欣,你去哪儿了?”
他说:“我去追个东西。”
魏早又问:“你怎么才回来呢?”
他说:“你妹!迷路了。幸好看到了车灯,这才走回来。”
他看到了张回,然后对我说:“靠,你们对张回开堂问审了?”
浆汁儿站在我旁边,又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呵呵。”
我尴尬极了,走过去,为张回解绳子,徐尔戈系得还真紧绷,都是死扣儿,半天才解开。
我轻声说:“对不起,张回。”
我以为他会暴跳如雷,没想到,他很平静,说:“其实,这个团队有了你,才让我感觉到挺安全。误会很正常。我只想再一次告诉你,我,是个警察。”
我拍拍他的肩,使劲点点头。
然后,我问白欣欣:“你跑出了多远?”
白欣欣说:“黑灯瞎火的,只顾追它了,没注意。本来张回和我一起撵的,跑着跑着回头看,他不见了。”
我说:“我不是说过吗,不要离开营地太远,罗布泊不明不白地失踪过很多人了。你看看大家,都没睡,急坏了。”
白欣欣说:“它很像野骆驼,我只想着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如果这地方真有动物,等我们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可以逮它们,吃肉喝血。”
我说:“你看清了吗?”
白欣欣说:“说起来很奇怪,开始的时候,我看见它四蹄着地朝前跑……张回,你不是也看见了吗?”
张回说:“应该是,我听见蹄子的声音了。”
白欣欣说:“当时太着急了,我们带的手电筒怎么都不亮了,就那么摸黑追。它跑着跑着,好像直立起来了,用两只脚朝前跑了!”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4 09:51:00
天!
人类用几百万年才从爬行变成直立,这个活物几分钟就完成了?
我说:“你确定那不是一个动物?”
白欣欣说:“动物会站起来跑吗?”
我说:“你确定那不是一个人?”
白欣欣说:“哪个人能在地上爬那么快!”
他说的也对。
我忽然想到,这个活物的心律会不会每分钟600次呢?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我一阵恶心。
张回走到了我旁边,说:“周老大,现在你知道我没问题了,把刀子还给我吧。”
我摇了摇头。
他说:“你还不信任我吗?”
我说:“还是放在布布那儿。”
他想了想,小声说:“魏早那儿还有一把。”
我说:“我会跟他要。”
我把口袋里的刀子掏出来,交到了布布手上,然后对魏早说:“你的那把也交给布布。”
魏早想都没想,就把刀子交了出来。

我们躺下之后,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
浆汁儿把睡袋移到了我旁边,她很快就睡着了,听得出来,她睡得很香。
我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传来争吵声,把我弄醒了,我使劲听,声音来自徐尔戈和孟小帅那顶帐篷。
难道徐尔戈又不靠谱了?他不像那种管不住自己的人啊。
作为男人,我突然感到很不好意思。
一个漂亮女孩出现在团队中,就像滚来了一只香甜的桃,四周每个男人都变成了猴子,看着这只桃流口水,流就流吧,偷偷擦掉就完了,却控制不住,纷纷去咬,一个个被桃胡硌了牙,哇哇乱叫……
听了一会儿,似乎并不像我所猜测的,他们仅仅是争执,我还听见孟小帅好像哭了。就像在家的时候,听见邻居两口子吵架。
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什么了?
浆汁儿也醒了,她迷迷瞪瞪地嘀咕了一句:“祸水!”
我小声说:“你睡你的,我去看看。”
然后,我悄悄爬起来,光着脚溜出了帐篷。
他们的帐篷里亮着应急灯。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贴在帐篷上听。
孟小帅说:“你死了这份心吧!”
徐尔戈沉默着。
孟小帅又说:“我可能接受徐尔戈,也可能回到过去,接受徐平,但是我绝不可能接受披着徐尔戈人皮的徐平!恶心!”
我听傻了,这两个人的关系很深!
徐尔戈终于喊叫起来:“为了你,我差点死了!你怎么这么狠啊!”
孟小帅说:“那是你的事儿,与我无关!”
衣舞的帐篷传来声音,我转脸看去,衣舞披着披巾走出来。她也被吵醒了。
我把食指竖在了嘴上。
她没有出声,轻轻走过来,跟我一起听。
徐尔戈哭起来,哭得像个小孩,很伤心。
孟小帅说:“像个男人好吗?”
徐尔戈继续哭。
孟小帅说:“你再这样,我去房车了?”
徐尔戈还在哭,渐渐泣不成声。
孟小帅“啪”一下关了应急灯,躺下来。
帐篷里终于变得安静了,只听见徐尔戈在一下下抽搭。
衣舞再次无声地笑起来。
我朝她摆摆手,然后一步步后退,衣舞也笑着离开了。
我回到了自己的帐篷,浆汁儿问:“她又被人摸了?”
我说:“听不清。”
浆汁儿说:“狐狸精。”
我说:“不要这么刻薄。”
浆汁儿说:“我忘了,你也是被狐狸精蒙住眼睛的一个。”
我说:“我在幼儿园就谈女朋友,看女人,咱像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一样犀利,怎么可能被蒙住眼睛!”
浆汁儿说:“拉倒吧,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傻傻地盯上了她的胸,当我不存在?男人平时是孙悟空,一见到美女就变成猪八戒了。”
突然,帐篷外传来衣舞的叫声:“周老大……”
我退出帐篷走过去,衣舞打开了应急灯,低头看着睡袋,表情很惊诧的样子。
我说:“怎么了?”
她说:“那个小孩不见了。”
我猛地转过身四下看了看,这个世界一片黑暗。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4 09:52:00
第三十六章:一个变态的爱情故事


衣舞的帐篷有三只睡袋,衣舞和张回睡两旁,中间夹着那个小孩。
看上去,颇像出来野营的一家子。
现在,中间那个睡袋瘪瘪的,小孩真的不见了。
张回也醒了:“怎么了?”
衣舞说:“我刚才出去了一下,回来正要躺下,顺手摸了摸他,没想到他已经不见了。”
张回看了看我:“周老大,你不会再绑我吧?”
我说:“不,这次跟你没关系。”
然后,我压低了声音说:“不要吵醒大家。我觉得很正常,他的结局就应该是这样的。”
衣舞说:“为什么?”
我说:“本来他的出现就莫名其妙,最后肯定会莫名其妙地消失。”
衣舞似乎对这个小孩有了些感情,她着急地朝外张望着:“这么黑,他能去哪儿呢……”
我说:“我怀疑,他被他的家人领走了。”
衣舞说:“谁是他的家人?”
我说:“白欣欣追赶的那个东西。睡吧。”

天刚亮,四眼很反常地乱叫起来。
我爬起来走出帐篷,看见它一边叫一边在沙土上刨坑。
孟小帅正在朝房车上搬东西。
徐尔戈站在帐篷门口,两只眼睛红红的,静静地看着她。
我没有多嘴,用最少的水洗脸刷牙。
布布和衣舞已经做好了早餐——挂面。每人一碗,一个荷包蛋。剩下的面汤并没有扔掉,等着晾凉了,她们会装进保温瓶中,留着饮用。
徐尔戈没有吃早餐,他在帐篷里躺着。
孟小帅吃完之后,躲开大家,坐进了她的车里。
我过去陪她坐了会儿。
她对我讲了她和徐尔戈的故事。


6年前,孟小帅在石家庄一所艺术院校读书,大二,表演专业。
那时候,她就经常出去给杂志做模特,或者给一些小企业拍广告。她的家境很殷实,每次赚来钱,统统用来买衣服。
学生都没什么钱,虽然是艺术院校,那些女生都穿得清汤寡水的,看上去就像一只只丑小鸭。
孟小帅就十分显眼,绝对的校花。
于是,追求她的人特别多。
孟小帅很开放,她在大学谈过六七次恋爱,基本都比较帅,其中一个的父亲甚至是市纪委的一位当权者。
不过,孟小帅对感情不太认真,每次恋爱都不长久,最短的一次只有一个礼拜。
孟小帅渐渐发现,她的生活中多了一个人,她上课或者下课,那个人总是远远地跟踪她。
有些男人很色,迎面遇到一个美女,他们会盯住她的屁股不放。而这个人不是色不色的问题了,他好像有什么目的。
时间长了,孟小帅感觉就像长了根尾巴。那个人时隐时现,总是穿着同一件衣服,红色白条运动服,导致孟小帅一看到相近的颜色,心里就紧张,以为那个人又出现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孟小帅没有任何男朋友,属于空白。
一个周末,孟小帅到校外玩儿,傍晚回来的时候,正要走进寝室楼,突然有人叫住了她。她回头看去,是个不熟悉的男生,他留着光头,穿着一件红色白条运动服。
孟小帅说:“你有事儿?”
这个男生竟然有些腼腆,他说:“我叫徐平,播音系的,我想……请你吃个饭,可以吗?”
孟小帅说:“你想干什么,你就直说吧。”
那个男生更紧张了,他说:“就只想跟你聊聊天……”
孟小帅说:“聊什么?直接说目的。”
那个男生几乎说不出话了:“我想……我想……我想做你的男朋友,行吗?”
孟小帅说:“就是你吧?总是跟着我?”
那个男生说:“我喜欢看你。”
孟小帅打量了一下他,说:“你跟着我的时候,一直穿着这件衣服,现在来求爱了,都不知道换一件?”
那个男生的脸憋得通红:“对不起,我现在就去换。”
孟小帅说:“得了得了,不用了,我拒绝你了。”
那个男生愣了愣:“为什么?”
孟小帅说:“你向我求爱有原因吗?”
那个男生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孟小帅说:“对啊,我不喜欢你。”
那个男生想了半天才说:“你不喜欢我什么?”
孟小帅笑了:“我都不认识你!”
那个男生说:“你现在没有男朋友,可以给我个机会,处一段时间吗?”
孟小帅说:“你对我真了解!我不会跟你处的。”
那个男生说:“因为你不喜欢我?”
孟小帅都要哭了:“是的。”
那个男生却说:“你不喜欢我什么?可以分项告诉我吗?”
分项这个词很不口语化,孟小帅想了半天才明白,她说:“你怎么这么缠人啊!”
那个男生很认真:“你不喜欢光头?”
孟小帅笑了:“跟光头没关系。”
那个男生又问:“那是我的身高不够吗?”
孟小帅打量了他一下,说:“也不是身高的问题。”
那个男生继续问:“你不喜欢我的长相?”
孟小帅摇了摇头,说:“没感觉。”
那个男生说:“那是因为什么呢?”
孟小帅严肃地说:“大哥,没你这么求爱的,这种方式就让我很反感。好了,我回去了,拜拜。”
那个男生叫了她一声:“孟小帅!”
她没理他,直接回寝室了。进门之后,她跟室友讲了这个男生,大家整整笑了一晚上。
她以为那个男生还会纠缠她,没想到,她错了。
从此以后,他没有再跟踪过她。后来,她在学校里偶尔见过他几次,他还是穿着那件红色白条运动服,远远就躲开了。
这个男生就是徐尔戈。
大学3年很快就过去了,毕业之后,孟小帅回到了西安,在一家广告公司当平面模特。她在感情上又经历了多次风风雨雨,早把大学期间的那个徐平忘得一干二净了。
没想到,那个徐平一直深深地爱着她。
毕业之后,他去了南京某电台工作。他用了5年时间,做了多次整容手术,把自己变成了帅哥。过去他很瘦弱,毕业之后,他天天炼健美,骑单车,终于变得健硕。他专门改了名字,彻底换了一个人。
孟小帅的微博有很多粉丝,徐尔戈是其中一个。他收藏了所有刊登孟小帅美图的杂志和网页。从微博上,他知道孟小帅要来穿越罗布泊,于是也联系上了我,一起来了。
他要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孟小帅的面前。
他要用爱征服孟小帅。
如果,通过这次旅行,孟小帅第二次拒绝他,他就不想活了,他打算跟孟小帅同归于尽。
楼主:周德东  时间:2014-01-24 09:53:00
进入罗布泊之后,徐尔戈本不想告诉孟小帅,他就是曾经追求过她的徐平。没想到,由于一路上他对孟小帅的照顾,由于白欣欣的反衬,孟小帅对他越来越有好感,当大家都不信任徐尔戈的时候,孟小帅主动提出,她跟他睡一顶帐篷……
昨天晚上,两个人聊天聊到深夜。
徐尔戈很激动,他对孟小帅说出了实情。
他可能怎么都没想到——孟小帅非常愤怒,当时就翻脸了。
是的,孟小帅可能爱上徐尔戈,但是,她觉得不能容忍徐尔戈就是过去的徐平。
于是,她回到了房车里……

孟小帅讲完了。
我说:“你敢保证他不会杀你了?”
孟小帅鄙夷地说:“他敢!”
我说:“不一定。我不是说徐尔戈是个恶人,但是,男人一旦陷入爱情中不能自拔,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孟小帅说:“那你别让他坐在我的车上了。”
我说:“把他赶下车,更会刺激他。你不能做得太激烈,要打太极拳,直到离开罗布泊。”
孟小帅说:“还不定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呢,你让我天天跟他在一辆车里?”
我想了想,说:“号外回来了,让他也坐在你的车上。”
孟小帅说:“嗯,好的。”
我突然问:“孟小帅,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孟小帅瞪大眼睛问我:“你不会也要向我求爱吧!”
我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说:“为什么啊?”
我说:“你也成徐平了。”
她就哈哈大笑。

我从房车走出来,把大家聚到一起,讲了那个小孩失踪的事儿。
四眼又狂叫起来,号外大声呵斥它,它躲到远处,继续刨坑,弄得尘土飞扬。
大家七嘴八舌,说了各种猜想。
徐尔戈一直坐在沙土上,拿一块石子,低头画着什么。
布布说:“他到底是不是人啊?”
我说:“我以为你是个无神论者。”
布布说:“我当然是。可是,他太奇怪了……”
我说:“我猜,他不是被人遗弃的,他家就在这个地方。”
布布说:“他吃什么啊?”
我说:“肯定不吃人,不然,我们这个团队就不可能这么完整了。我怀疑,他一直在伪装,其实,他移动起来非常快,有一天夜里,我看到有双小脚丫,在我的帐篷外一闪而过,我追出去就不见了踪影。我还怀疑,昨天白欣欣和张回看到的那个东西,和他是同类,或许是他的父亲或者母亲。”
白欣欣说:“当时你就不该把他带回营地!”
我看了看他,说:“你以为我不带他回来,他就找不到我们吗?他出现的地方,离我们营地不到1公里,你以为那是凑巧?”
白欣欣咄咄逼人:“那就是说,他是来找我们的,你发现他之后,为什么不干掉他?”
我说:“他是个小孩!我不确定他有危险,怎么下得去手?”
白欣欣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敢!”
孟小帅也说:“周老大,你是不该把他带回来。”
浆汁儿说:“要是他再出现,你俩杀了他,我看你俩敢不敢!”
孟小帅说:“哎,浆汁儿,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你了?这一路你都没拿正眼看过我!”
浆汁儿说:“你被那么多帅哥簇拥着,我想看也看不着啊。”
我说:“你俩就别添乱了!”
然后,我对白欣欣和孟小帅说:“也许你们说的对,当时我真的不该带上他。”
布布说:“要是他再回来怎么办呢?”
我说:“现在,我们不应该躲他,而应该找他。”
布布说:“为什么?”
我说:“我们之所以出不去,也许正是他在挽留我们。”
白欣欣说:“明知道他有问题,你还要去找他?真是作家啊,思维我跟不上。”
我说:“白欣欣,要不,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白欣欣说:“好哇,我早想分道扬镳了!”
气氛顿时白热化。
我说:“谁跟我走?”
浆汁儿举了手。
魏早举了手。
徐尔戈举了手。
张回举了手。
号外举了手。
布布举了手。
衣舞犹豫了一下,举了手。
孟小帅拽着白欣欣的手举起来,说:“除了帕万,全票!”
白欣欣甩开孟小帅,不说话了。
安静了一会儿,布布小声问:“我们去哪找那个小孩呢?”
我说:“他说过,他家住在死穴。”
布布说:“我们迷失方向了,上哪找死穴去啊。”
我说:“你们谁懂人体穴位?”
浆汁儿举手:“我懂点,皮毛。”
我问:“如果把罗布泊当成一个人体,那么它的死穴在哪儿?”
还没等浆汁儿说话,突然地下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就像千军万马经过,在我们呆愣的时候,每个人都被瞬间移位。
我懵了,这是怎么了?要天塌地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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