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门:一个煤老板的前生今世

字数:177353访问原帖 评论数:1467条评论 TXT下载

发表时间:2009-10-19 22:08:15 更新时间:2020-11-11 14:58:39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0-31 22:32:00
一行人顺着窑后的小道上了后山一面陡陡的斜坡,这地方有个奇怪的名字,叫二贤观,可附近的人们从来没听说这里有过庙观。童小兵小的时候,常和莲子在这里玩耍,有进还能捡到些陶罐瓷罐的残片,因为陶瓷都是普通百姓用的粗陶粗瓷,没有什么价值,也就没引起大人们的注意。近些年,因为地下采矿,这一带的坡面布满了横七竖八爆裂的沟堑,孩子们再也不敢过来,大人们也少有人走过。童仓元正是看中了这里的少有人来,他觉得贼如果想要藏东西,肯定要藏到一般人都不会去的地方,这里的沟堑看起来当然最为理想。
童仓元把向个人分成两组,让他们分别寻找可能有水泵拖过的踪迹。快中午时,童仓元忽然在一处断崖前大声叫喊起来,人们聚拢过来,童仓元指着崖边一条宽宽的缝隙,嘴里不停地喊着:“快看,在那儿,水泵。”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缝隙底下一片干枯的树枝和杂草下边,那台丢失的水泵就躺在杂草的上面。
藏水泵的地方是这面长坡的尽头,坡快到尽头时,有一处弧形的沟,沟过去后又忽然隆起,便到了断崖,断崖下是白窑村口大泉水流出拐过来的形成的小河。水泵所在的缝隙正处在断崖前的弧形沟内,因为地形的关系,这处小沟里堆满了从坡上刮下的枯枝杂草,本来挺大的缝隙被杂乱地覆盖,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所有的人都感到不解:偷水泵的人是怎么把这个铁家伙放到下边的。即便放下去容易,可想把它拿上来实在太难了,将它寄存在这里,实在没有意义。
不过这样的疑问现在还不重要,人们很快便被另一个问题困扰:缝隙有二十米深,怎样才能把这么一个铁家伙弄出来?用绳子往上拉是最直接的想法,但马上就被否定,那么重的泵,这么深的缝,想把它拉上来根本没有可能。有人想到了挖斜坡,也有人主张在崖的尽头开洞,反正离悬崖已经不远。就在大家争论的时候,童仓元已经把长绳捆在了腰间,让大家把他送下缝隙,他要先下去察看一下。童小兵想代替童仓元下去,被童仓元拦住,只好小心地在上边放绳。大约有几分钟的样子,童仓元下到缝隙的底部,刚下去时,他还自己向上边喊“停”,让大家松手,童小兵让众人松了绳子,向下边喊道:“咋样,好不好弄?”童仓元含混地应了一声,忽然向缝隙的壁上凝神看着,缓缓迈出了双腿,而且竟然走了进去。童小丘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眨眨眼,再看,童仓元真的从缝隙的底部消失了。童小兵向周围看去,发现众人也都满脸惊讶地望他。童小兵的身上忽地冷了一下,满身的汗毛孔都张了开来。他使劲向下边喊话,底下静悄悄地没有了一点声音。童小兵感到了不妙,他把绳子的另一头挽过来,系在自己身上,让人把他送到下面。一个窑工拦下了他,说情况不对,好像有些邪性,先甭急着下,看看再说。又等了一会儿,底下还是没有动静。童小兵知道肯定发生了意外,马上给猴子打了电话,让他立刻把江海接上来。
二十分钟不到,江海便和童恢赵林猴子等人一起赶到童仓元下去的缝隙边。江海看了下地形,让大家把绳子剩下的那头绑在他身上,然后顺着童仓元刚刚下去的缝隙一点点往下移。绳子快放完时,江海终于到了底部,一落到底,江海便大吃一惊,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窄窄的缝隙底下竟然有一处别样的天地。
江海面对的是一条幽深的隧道,隧道的口子位于缝隙左边的壁上,因洞口上方有一处凸出的地方,所以从上面看不到洞口,以为土壁是一直沿着下来的。隧道似乎很深,在离洞口不远处,江海看到了倒卧的童仓元。江海不知童仓元怎么样了,急着迈步向洞内走去,刚迈进一步,眼前便出现了许多旋转的树木,树木旋转间变成了一束束美丽的花丛,山石湖水在花间若隐若现,远处的树林内似有楼阁亭台,如同人间仙境,诱着人不由不往进走。江海恍忽地寻着长满花草的小径迈出脚步,走几步,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江海来时专门揣在身上的辟邪符这时起了作用——他忽然明白了这是一个陷阱,飞快地退了出来。湖水山石野草花朵亭台楼阁于是皆都退去,江海的面前仍然是那条幽深的隧道。
江海相信自己面临的是一个有人特意设置好的很邪门的阵式,童仓元肯定是受了诱惑才走了进去,江海之所以在迈进第一步之后就警醒,是因为揣了那道准备好的辟邪符。缝隙上边的人这时不断喊着江海,想让他说出下边的情况,江海顾不上搭理,他仔细观察着隧道内的布局,希望找出其中的奥妙。
江海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很快从隧道口内摆设的几块石头和树枝那里看出了一些门道,那是按照奇门遁甲之术排列出的一个阵式,洞口那些规则排列的石头构成了一道死门,人一旦踏进去,很难脱身而去。另外,洞壁两边的枯枝和野草也被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灵符,这些灵符可以使进洞的人产生幻觉,依照排阵者的意愿行事。依照惯例,这样的设置应该还有生门,江海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生门的位置。江海为此很是疑惑,但这时已经顾不了许多,他相信自己能够处理眼前的危机,他想先救童仓元出来,然后再考虑生门的事情。
江海小心地将脚尖探进洞内,把离洞口最近的一块轻轻往旁边挪动了一下,接着,他踏进洞中,一点点移动着其他石块的位置。当所有的石块都被重新摆放后,江海便缓缓向隧道的里边走去,走到挂了灵符的枝条前面时,他或者轻轻地绕过,或者把灵符摘去。江海终于走到了童仓元倒下的位置,这里离洞口有六七米远。江海扶起晕倒的童仓元,扶起童仓元时,江海惊奇地发现晕倒的童仓元竟然还恐怖地睁着眼睛。江海顺着童仓元的目光望去,看见洞壁边上开着的一个横洞内一幅更让人心惊的场景:那里有五具不规则排列的尸体,确切地说,是五具已然干枯的尸骨。在五具尸骨中,有四具平躺在地上,从骨架的大小判断,显然是一个大人和三个小孩儿,他们身上的衣物早已风化。在他们的旁边,一个靠墙端坐,身穿着古代盔甲的大汉正张着深陷的眼窝,向着江海凝望。江海全身的毛也瞬间张开,冷汗一下子涌了出来,头皮也感觉一阵阵发麻。江海强迫自己冷静,深深地吸一口气,再看,才看清那个大汉也是一付骨架,只是因为身上有盔甲撑着,看上去才像活着一般。
江海几乎被眼前的情景吓慒,但他毕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稍做调整,便静下心来。江海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把童仓元救出,他掏出怀里的灵符,放在穿盔甲大汉的骨架上,又随手将尸骨身边散落的几件饰物装进口袋,然后把童仓元背在背上,艰难地出了洞口,来到缝隙底下。
其实在那个身着盔甲的武士背后,还有一个不大的小洞,小洞里有一个套了青色花纹的白瓷坛子和一个银质的小盒,那里边的东西足以揭开困扰了人们很久的二贤观的秘密,可惜由于里边光线太暗,江海没有看见。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1 22:28:00
谢谢楼上的各位。今天又看了一下,前面的几节是写的有些烦琐了。应该删节一下。
谢谢大家的提醒。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1 22:30:00
9、镇鬼

童仓元在矿上的医院只待了一天,就被转到了市里。童恢和江海一直陪在童仓元身边,把童小兵和赵林留在了窑上。事情过去三天以后,江海提着他的黄布口袋又上了白梁子的窑上。江海频繁地出现在童家和煤窑,让童小兵觉察到了一丝不妙:这段日子发生的奇异的事情太多了,这些事情让江海这样的法师都不好处理,真让人揪心,他想不出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童小兵把江海让到了童恢的屋子,猴子看到江海回来,也赶了过来。童小兵问起童仓元中邪的原因,江海说:“那地方透着邪性,那个男人是个带兵的,有些门道,洞像是辽宋时的一个隐兵洞,可里边又葬了死人,大大小小的,是一个家庭。”童小兵问:“你看,哪个年代?”江海掏出他从洞里带出的东西,有一些铜钱,还有一个青色的玉钩。江海说:“我问过人了,这些东西,像是辽人的。”
跟童小兵说会儿话,江海便独自上了二贤观,去了他说的那个隐兵洞。他要把那里的事处理一下,做一场不大的法事。童小兵问要不要跟人去,江海说不用的,我自己就行。
江海走了,童小兵和猴子就着江海刚才的话往下谈,越谈兴致越高。他们没想到童仓元无意间闯入的一个地方,竟然跟那么遥远的一个年代扯上了关系,这真是一个让人兴奋的话题。在很小的时候,童小兵就听爷爷讲过雁城的历史,知道这里最早是一个叫北狄的少数民族盘踞的地方,后来中原的汉人和北方少数民族反复争夺,把它变成了一个战乱频发的地区,也留下了好多精彩的传说故事,像唐玄宗时叛将安禄山与唐将郭子仪部的战事,唐武宗时回鹘与唐王朝的战争,都在这里发生过。至于江海讲到的辽宋,更是这一地区故事最丰富的时期:在宋朝建立之前的五代十国时期,这时一个叫石敬瑭的后唐叛将为了能当上皇帝,拜辽太宗耶律德光为父,借契丹兵灭了旧主,建立起后晋。作为对耶律德光帮助自己夺取皇位的回报,石敬瑭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辽,这当中的云州便是过去的平城,今天的雁城。赵匡胤建北宋后,拒绝承认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的举动,雁城一带就成了辽宋两家反复争夺的一个战场,历史上有名的杨家将与辽兵的战争有很多就发生在这里,辽宋相争的主战场金沙滩、杨宗宝妻子穆桂英曾经晾马的晾马台及因为穆桂英点帅而命名的穆桂英坡,至今在这里仍有遗迹。
依照江海的分析,童仓元昏倒的隧道正是辽宋战争时期的一个隐兵洞,洞里的五具尸体应该是一个辽人军官家庭,到洞里或许是为了躲避某次战事,却不幸因为意外死在了里边,死亡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洞口封闭过严缺氧窒息。江海还推断,那辽人的军官应该懂些法术,这从洞口摆设的那些可以迷幻人神智的石块和枯枝可以看出。江海还认定,童仓元是那些辽人死后第一个进去的人,也许那一家子把他当成了害死他们的人。
童小兵跟猴子还聊到了江海拿出来的几件器物,童小兵说:“要真是辽代的东西,就属于文物了,江海也算发了个小财。”听了童小兵的话,猴子眼前一亮,试探着对童小兵说:“要不,咱们也去探探?也许还拿找到点东西。”童小兵被猴子的提议点醒了,说:“对呀,找个时间,咱们去看看。”
就议论的更加起劲儿,正在兴头上时,江海已经做完法事,返回了小白楼。童小兵招呼江海坐下,给他递过一支烟,点着。江海把他的黄布口袋放在沙发边上,对童小兵说:“不知道赵林在不在,还有件事,要找他商量一下。”猴子说:“在井口呢,我去叫他上来。”没多长时间,赵林就踩着铁板的楼梯上来,进屋先问童仓元病情方面的问题。江海把知道的情况跟赵林讲了,讲完,说:“有个事咱们得定一下,原来准备前两天就超度,因为老爷子的事耽误了,今天我想把这事办了,童恢也是这意思。”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2 15:38:00
赵林说那就赶紧准备吧。赵林马上出去安排人下井,让他们把巷道清理一下。看屋里没人了,江海神秘地凑到童小兵跟前,问:“你跟叔说实话,上次遇鬼的事,是不是隐瞒了什么?”童小兵没想到江海要问他这事,唯唯诺诺地不知道怎么回答。江海说:“千万别隐瞒,有事就说出来。我怀疑现在这事不是几个窑工的魂闹的,刚死了几天,不是故意行恶的魂,闹不出那么大动静。”童小兵就有些犹豫,江海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说:“讲出来吧,讲出来了,天大的事叔给你顶着,不讲出来,家里不一定还会生出多大的灾难。”
童小兵迟疑一阵,终于把左三帮的死讲了。童小兵讲完了,江海久久没有做声,沉默了足有五六分钟的,他猛地吸一口烟,把剩下的烟蒂扔掉,使劲踩。然后,江海说:“我知道了,他应该还在下边,一会儿你跟我下去,要是真在下边,咱一块儿办了。”
困惑了这些天之后,江海终于理清了事情的头绪。江海断定,童家近些天灾难的诱因都源自那个死去的社会人左三帮,所有的不幸都是他的魂魄在捣鬼,他引诱童家往一个个陷阱里跳。那些透着邪性的陷阱有些跟童家没有干系,有些甚至不是由左三帮设计,却因为左三帮的诅咒都跟童家纠缠到了一起。江海决定对左三帮的魂魄下手,这个性格暴虐的家伙让他吃尽了苦头,如果时机合适,他要驱邪镇鬼,为自己正名,也还童家一个安宁。
江海拿过自己的黄布袋,从里边又取出几张黄裱纸,画了符,写了左三帮的名字。童小兵悄悄问:“要真是左三帮,好不好处理呀?”江海说:“按理说人恶鬼也恶,尤其是那些心有怨气的恶鬼,行事不考虑后果,很难缠的。不过,我们准备充分些,应该没啥问题。”童小兵又问:“那上次为啥让他占了上风?”江海说:“上次你没把事说透,等于两个人打架,咱们是闭了眼睛瞎打,人家是睁着眼睛进攻,吃亏的当然是咱们。这次咱们也睁了眼睛,相信能把他镇了。”江海摇摇手里的口袋,开玩笑似地说:“这里边有好装备,你叔有了这套装备,就像端着汤姆卡宾枪的美国兵跟提了三八大盖的日本兵打仗,想不赢也难。”
超度的时间订在了子时,夜里十一点半,江海和童小兵以及两个窑工就穿戴整齐,坐了拉人的矿车,被绞车钢丝绳牵拉着,咣哩咣当晃到了井底。因为几天没出煤了,井下排水水泵开的时间比平时少了,井底的水积了有二十多公分。几个人踩着哗哗的水声进了炸塌的煤巷,两个背着器物的窑工在前,江海和童小兵在前后,刚进去一百多米,就有石头和煤块横七竖八地挡路。江海问:“离工作面还有多远?”一个窑工说:“三四十米吧。”江海说那就在这儿吧,不用进去了。江海让窑工搬些石头,弄出一块平地,将带下来的一张条木桌子摆好,祭物法器一一摆在上面,又让童小兵和两个窑工跪在他的身后。两个背着法器的窑工先跪了,童小兵在最后边找一块干地,也跪了下去。
江海扯起嗓子悠长地喊一声,开始给几个死去的窑工超度。
超度是道家和佛家都会操作的一种法事,做法也大致相同。一般来说,正常死亡的人是不需要超度的,有的人家也会为正常老死的家人摆道场超度,但那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排场,没有实际的意义。真正需要超度的是那些本来阳寿未尽的亡魂,比如自杀、被杀、车祸、溺水、矿难等死亡的人。这些人死去时,阴界还没有他们的名字,他们就只能游荡在阳界,跟随在债主仇人或家人身边,不停在制造事端,希望以此引起他们的注意,立刻找人摆下超度法场,让他们在阴界早得安生,等待轮回转世。当然,也有些冤魂生来就厉害,死去后怨气太重,就会生出恶毒的报复心,这样做虽然能逞一时之快,却对自己有极大的伤害:他们的下场往往比较凄惨,不是被法师化成灰烟,就是因为打破了阴阳规律遭受重罚,永世不得超生,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
跟鬼上身一样,超度的法事一样缺不了焚烧冥币恭请兵马,不过井下不准用火,江海这次超度就与往日有些不同,比如送给阴界兵马的冥币在井口就提前烧了,兵马的魔力也就提前附在了事先剪好的纸人身上。因为程序简便了,在井下的超度也就不可能一次完成,只能是把超度的意思跟超度对象交流了,然后把迷失在窑底的魂魄收上地面,算是半个超度仪式,等过了一定的时间,再重新做一次法事,超度才算圆满。
超度仪式一开始,江海就诵起经文,超度的经文很长,江海拉长了声调念着,悠悠扬扬地似乎在吟唱一支催眠曲,童小兵的眼睛越来越迷糊,慢慢闭了起来。闭了一会儿,童小兵忽然眼前一亮,抬起头,只见自己站在一片荒野,两束汽车车灯的光束直直地照在眼睛上。汽车在童小兵面前停下,一个人被推下车,几个人轮番上去打,先下车的人开始反抗,几个绞在一起。童小兵就站在他们身边,他们似乎都看不到他。后来,先下车的人揪下了三个人当中领头那人面罩,喊了一声:“滕老七?”
那个人就是滕老七,被打的人是左三帮。童小兵听到滕老七对同伴说了一句,不能让他活了,推下山去。
童小兵不敢再看,他转身想跑,转过身,却发现山已经不是山了,夜也不是夜了,前边是连接白窑子矿南北的那座石桥。看到桥的同时,童小兵尖叫了一声:他看到了自己,在悍马车旁边的桥栏边,他自己正抬起腿,想要跨过去,桥栏下的河滩上,左三帮手中正摇晃着一张画了小孩儿的年画。童小兵被这样的情景吓坏了,他发狂似地喊了一嗓子,回头就跑。童小兵觉察到后边有人追来,好像就是左三帮,冷嗖嗖的风紧紧贴在脑后。终于看到了老宅的院门,童小兵看见爷爷童仓元正坐在正屋屋檐下看一本发黄的小册子。童小兵大声喊爷爷,童仓元没听见,他一步跨进院门,眼前一下全黑了,院子变成了黑黑的巷道。巷道好长,童小兵再没了奔跑的力气,他感觉到一股阴风从头顶重重地罩了下来。
童小兵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绝望中,感觉有人把他扶起来,喊他的名字。声音不像童仓元,更不是左三帮。童小兵睁开眼,眼前是几道明亮的光柱,光柱不是汽车的灯光,是窑工们举在手里的矿灯,江海揽着童小兵的腰身,正连声地呼喊。
童小兵坐起来,只觉满身都是冰冷的汗水。童小兵环顾四周,见超度的道场已经撤了,装法器的黄布口袋又背在了一个窑工的背上,装了被超度的窑工们的魂魄的酒杯则被另一个窑工小心地端着。童小兵问:“超度完了?”江海说:“完了,正要走,见你躺在地上死过去一样。后来,你就大喊大叫,两个人都按不住。”童小兵说:“我看见左三帮了,他追我,追到了外边的巷道。”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2 15:39:00
谢谢楼上的各位了。只要有时间,就来更新。
希望大家支持。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呵呵,也是此书出版的动力。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3 13:00:00
谢谢各位捧场。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3 13:02:00
江海的脸色一下变了,问:“左三帮?就刚才?”
童小兵说:“就是他,一点也没错。”
江海叹一口气,说:“还真在。到外边,再摆一场法事。”
两个窑工疑惑地看他,问:“还干嘛呀?不是超度完了吗?”
江海说:“这回是镇鬼,驱邪镇鬼,一块儿做。”
江海带大家出了工作面,在大巷里摆开法坛。法器摆好,镇鬼正式开始。镇鬼是一件复杂的法事,它不像鬼上身和超度那么简单,因为鬼上身是请上来的,人鬼之间是一种善意的交流,而超度是为鬼魂做好事,鬼魂也不会特意为难。镇鬼的核心是镇,但镇之前也会先有个劝。所谓劝就是劝鬼,也叫驱邪,是镇鬼之前必做的功课,因为法师们整天跟鬼神打交道,却最不愿跟鬼交恶,遇事能动文绝不动武。劝鬼之前,先要搞清楚鬼是谁。只有搞清楚了鬼是谁,才能对症下药。想知道鬼魂是谁,其实也不是一件难事,首先要准备一些东西,包括糯米一升、香一把,冥币若干,卦一对,空杯一个,律令牌五只,桃木剑一把,公鸡一只。除了这些工具,还要准备猪肉两斤、水酒三杯。准备好所需的物品后,把香点好,插在糯米上,糯米上摆卦,再把猪肉贴上红纸,平放在香烛前,猪肉前摆上三杯水酒,冥币放在旁边,桃木剑压在冥币上。一切就绪,先烧两份冥币,一份给阴界的兵马,把他们的魂请到剪好的纸人纸马上,一份给来往的孤魂野鬼,主要是吸引想找的那个鬼魂到来。之后就是看鬼魂是否吸引过来,看的方法也简单,用空杯在糯米上挖一满杯米,然后用白布蒙上,轻轻用手挤压,口里念着经文。经文念完,把杯摆放在桌子上,右手在杯上画符,左手拿起卦,一卦下去,如果是阳卦,那就是还没出结果,就得重复上面的动作。如果是阴卦,那就证明结果已经在杯中的米粒上显示出来了,也就表明这个鬼魂就在附近了。
江海的镇鬼程序省略了烧冥币的过程,按江海的说法,就是兵马已经提前请到,在现场只须打卦看结果就行。一卦下去,果然是阴卦,该到的鬼魂已经到了。江海示意童小兵把他的道袍拿来,道袍就摆开在条木桌上,也就是江海说的作法的装备,这装备制作繁复,仅头上那个冠就有五个令牌样的旗菱,每个旗菱都绣有菩萨,那菩萨样貌各不相同,个个盘坐莲花,很威严的样子。身上是长袍,长袍的袖子很长,上面也绣有五彩祥云。江海穿戴好道袍道冠,拿过桃木剑,放在三只杯子上,口中念起咒语,同时把米杯上的白布拿开。
两个窑工和童小兵都伸头往杯里看,在他们看来,杯里的糯米这时没有变化,但在江海的眼里已经有了答案。按照平常的做法,这时法师要对糯米上显示出的鬼魂好言相劝,再多烧冥币,多点几注香,多念几卷经文,风风光光地给他超度一番,劝他远离阳界,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可在今天,江海不能烧纸,也不能烧香,除了念些经文,就只能许一些空愿,无非是上去以后给什么什么之类的。江海的诵经和许愿显然没起作用,当他拈起手指絮絮叨叨地诵经时,童小兵和两位窑工看到桌上的法器在不停在晃动,一阵阵冷风在巷道里吹过,把江海身上的道袍也卷了起来。左三帮的魂魄主动发起攻击,文劝已经失败,只好动硬的了。
江海口中的经文诵念得越来越快,脚下的步子也渐渐快起来,几个快速的滑步,江海移到了条桌跟前,提起公鸡,用嘴把鸡冠咬开,把鸡血涂在桃木剑上,夸张地举过头顶,往巷道的两边劈。涂了鸡血的桃木剑便有了灵性,鬼魂都知道,被这样的剑斩到会投不了胎,甚至会魂飞魄散,一般的鬼魂看到这副架式都会屈服。左三帮的魂魄又没后退,桃木剑劈出去,阴风便掠上了巷道的两壁,剑锋过去,它又向人的身上袭来。江海只好动用最后的一招,他掏出写了左三帮名字的灵符,也涂上鸡血,中念起咒语,再做劈杀的动作。这次劈杀的力度比刚才大多了,但巷道里的阴风只小了一下,就又变得强劲,江海的道袍也被它吹得飘舞起来。左三帮的怨气显然太深了,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在反抗。江海将法力做得更强,把手中的桃木剑舞成了一道屏障,剑尖指处,风势骤减。左三帮鬼魂的气势终于被压了下去,江海的剑影越来越向靠墙的地方逼去,直到把鬼魂逼到了一处墙角。这时,江海祭出他的最后一招:他把插在道袍上的五个令牌抽出,重重扔过去,阴风重重的巷道立刻变得一片寂静。
童小兵和两个窑工目睹了江海镇鬼的全部过程,两个窑工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法事,直惊得目瞪口呆,童小兵虽然见过江海作法,还跟着学过一些基本的套路,但这样激烈的对抗也是第一次看见,精彩的场面简直让他难以置信。左三帮的魂魄没了一点反抗的能力,江海祭出一只酒杯,将他收入杯中,用黄裱纸符盖了。
依照常规,左三帮这样的恶鬼一旦被压住,法师就应该把刚才装糯米的那个杯子的米倒回原处,把鬼魂的名字写在一道符上,打火点着,放在空杯里,然后念起咒语。随着符纸变成灰烬,恶鬼的三魂七魄会牢牢的锁在杯里。接着,法师用盖米的白布把杯口盖上,上面淋上鸡血,再贴上一道镇鬼符,镇鬼的一切过程就完成了。七七四十九天后,法师揭开上面的布条,再念一次重咒,恶鬼的鬼魂就会烟消云散了。
江海原来的打算也是这样,可在最后关头,他改变了主意:这鬼虽是恶鬼,毕竟有冤在先,江海决定先收了他,等到四十九天的时限到了,把他跟几个窑工的魂魄一起超度,给这个满含怨气的鬼魂留一条活路。江海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一想法为童家更大的灾难埋下了伏笔。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3 13:27:00
谢谢楼上及时顶帖。
十分感谢。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4 11:15:00
谢谢楼上各位。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4 11:17:00
10、探宝


江海把收了魂魄的两个酒杯都带上窑口,这次法事应该说还算成功,该做的事一件也没有失手。江海便让童小兵和赵林为杯子找一个安放的地点,童小兵建议在窑口找个地方安放,赵林马上反对,说:“窑上不能放,人来人往的,再生出点事昨办。”童小兵反问赵林:“那你说放哪儿?”赵林说我也想不出,反正不方便放窑上。只好打电话请示还在医院陪童仓元的童恢,童恢想了一下,说:“窑上确实不能放,不行放在老宅院子里吧,反正是收服了的鬼,量他也折腾不出事了。”听说要把这个吓人的家伙放在自己家里,童小兵心里有些不愿,可父亲已经说了,也不好再提什么,只好答应。
当天晚上,童小兵就把两个收了魂魄的酒杯带回白窑子矿。童小兵不想把它们放入屋里,就在院子里寻找合适的地方。老宅东南角上,童仓元开了一块不大的菜地,菜地的顶头曾经是一个免窝,里边养了一大群兔子,后来童仓元懒得去拔草喂养,就把兔子送了人,兔子窝和它外边的一圈矮墙也就慢慢荒得没了样子。童小兵把酒杯放在了矮墙里边靠院墙的地方,用石头围着固定好了,上边又搭了一个简易的遮雨棚。因为有菜地的间隔,这里谁也不会过来,童小兵相信它能安全地待上四十九天。
第二天天还没亮,家里的电话就响了,电话是童恢打来的,问童小兵酒杯放好了没,让他小心别出了差错。童小兵说:“都放好了,那地方肯定谁也不过去。”童恢说:“别大意了,这几天,在家里多上心。”
放下电话,童小兵还想去睡,电话又响起来,这回打进来的是猴子。童小兵问:“这么早就打电话,有啥事啦?”猴子说:“这还早啊,太阳都快出来了,不会还没起吧?”没等童小兵答话,又说:“我可是早就起来了,为让你多睡一会儿,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打过来。”童小兵就有吃惊,说:“天呀,你哪天比太阳起得早过?今天是咋的啦?”猴子就笑,说:“我是一晚上没睡塌实,尽想探宝的事了。咱们啥时候去?”
童小兵这才想起昨天俩人谈定的探宝的事,他没想到猴子竟这样上心,真急得跟个猴子似的。猴子还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儿催,童小兵说:“再急也不急这一时,要不今天晚上去吧,白天人多眼杂,不好弄。”猴子说:“那行,你在家等着,到时候我去接你。”
有了晚上探宝之事的惦念,白天就显得有些漫长,童小兵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以为过了很长时间,可看看手表,还不到中午。无聊之中,童小兵打开电脑,打开很久没上过的QQ,刚一登陆,就跳出来一个请求加好友的信息。童小兵看了下请求者的资料,资料写的是北京,网名叫安妮妈妈,随请求发过来两句话:我是雁城人,我爱红小兵。
红小兵是童小兵的网名,安妮妈妈借用他的网名发过来的这两句谐趣的话,引起了童小兵的兴趣,他马上点击了同意。安妮妈妈竟然还在线上,两个人天南海北地聊起来。童小兵问安妮妈妈是雁城哪里人。安妮妈妈好像说不出来,停顿了一下,才说她老家在雁城,现在在北京工作。安妮妈妈问童小兵在雁城的职业,童小兵告诉她自己是煤窑上的,安妮妈妈好像惊了一下,好久没打上话。童小兵问:怎么了,不想跟下窑人聊?安妮妈妈这才把话发过来:不是。正好相反。接着,把请求信息里打过的那句话又打过来:我爱红小兵。哈哈。哈哈。后边是一个捂着嘴傻笑的QQ图标。
两个人聊得越来越投机,话也越来越多。安妮妈妈似乎对煤窑上的事特别关注,问的话大多与煤窑有关。童小兵把他知道的关于煤窑的事情夸张地讲给对方,把安妮妈妈听得如醉如痴。时间一下子变得快了,没怎么察觉,太阳就落山了,拉了窗帘的屋子完全暗了下来。
童小兵说:我有事要出去了,以后再聊。
安妮妈妈说:好的。很开心。希望还能。
童小兵说:会的。88.
安妮妈妈说:好的。88.
童小兵笑,一个公式化的结束,挺有意思。这时的他只觉得这个女人还行,可以聊下去,却没意识到自己跟这个初次相识的女人之间会发生些什么。匆匆关了电脑,童小兵才觉得肚子饿了。他找来一个面包,冲了杯咖啡,还没咬几口,猴子的车子就开到了门前。童小兵上了车,汽车驶过石桥,上了山,直接开到白梁子矿的矿灯房门前。童小兵跟负责领灯的小姑娘要了两盏矿灯,又从旁边的换班房里拿了一把铁锹,一把铁镐,出了换班房的门,又返身回去,从墙上摘下两只安全帽提了。猴子把汽车后备箱打开,童小兵把这些东西一齐扔在上面,汽车拐一个大弯,转下山角,顺着河湾往二贤观的方向驶去。
那天救童仓元出洞时,童小兵和猴子都来过靠河湾的那个挖开的洞口,可晚上再来寻找时,洞口就像被谁施了隐身术一样,找来找去,就是不见踪影。童小兵跟猴子沿河湾来回走了三四趟,可看到的断崖边上都是坚硬的土壁,根本看不到一点曾经挖过的痕迹。猴子问童小兵:“是不是记错地方了?”童小兵说:“你不是也来过嘛,怎么还问我。”两个人沿着崖壁再找一回,终于看到一些纸屑和香头,像是祭祀后留下的痕迹。童小兵提起铁镐砸了几下,土壁虚虚的与周围果然不同。就挥起铁锹开开挖,不一会儿,那个被窑工堵上的洞口就出现在面前。童小兵把矿灯戴在安全帽上,跟猴子一前一后往洞里挪动。洞里边的几具骨架仍然躺在原来的地方,童小兵和猴子分头找寻值钱的东西,洞壁洞顶上上下下找个遍,也没看到一件像样的物件。猴子骂道:“江海真他妈的独,连个小戒指也没给人留。”猴子把目光瞄上了那个武士的盔甲,他走上前去,伸手搭在甲胄上边的一块铁叶上,轻轻往起一提,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动,盔甲下原本完整的骨架开始一件件脱开,相互碰撞着从猴子提起的甲胄中落下来,江海第一次进洞压在上边的符咒也被抖落到了地上。骨架抖落时溅起一阵呛人鼻息的烟雾,那烟雾先是散散的一片,逐渐聚集成柔软地一束,在其他尸骨面前绕行一周,变成更大的一束,从挖开的洞口处散去。
童小兵吃惊地看着那束奇怪的烟雾飘走,他把目光转向猴子,在矿灯明亮的光束照射下,猴子的脸色呈现出死人般的灰白,手里提着半片甲胄,甲胄的下摆还挂了半截白森森的手臂,看上去格外瘆人。童小兵说:“你做的好事啊,猴子。”猴子吓得说不出话,呆呆地站地古洞中间,这样停顿了有十几秒,才扔掉手里的盔甲,双腿一软,坐在了一片骨骼中间。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5 12:23:00
谢谢楼上各位支持.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5 12:24:00
似乎过了很久,童小兵和猴子才缓过劲儿来。童小兵伸手去拉猴子的手,说:“别害怕了,兴许刚才看错了,那只是一股土雾。”猴子还没答话,童小兵忽然发现自己头顶上矿灯照到的地方,有一个直径大约二三十厘米的小洞,小洞本来被武士的尸骨挡着,猴子把尸骨抖开,洞口就露了出来。童小兵就惊叫了一声,对猴子说:“看你身后,有东西。”猴子又被吓得跳起来,一下跳到了童小兵身后。跳转过身,猴子才发现童小兵说的东西其实不过是一个看不出本色的带盖瓷坛和一个被锈色包裹了的金属盒子,那两样东西端端地摆在小洞的里边,上边厚厚的尘土透露出了它在地下保存的时间的长久。
猴子的眼睛马上被点亮了,刚才的恐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童小兵小心地把两件东西取出来,轻轻擦试去上边的浮土,器物的精美便隐隐显露出来。两个人屏住呼吸,将瓷坛和盒子小心地拿出洞口,放到车上,草草将洞口掩了,发动起汽车,顺着河湾飞快往白窑子矿驶去。
猴子先把童小兵送到了家门口,停了车,猴子说:“两样东西,一人一样,你先拿吧。”童小兵下了汽车,见瓷坛放在外边,便随手抱了下来。
猴子将车开到雁城市区自己住的小区。停好汽车,猴子用衣服把盒子包好,紧紧抱在怀里,小心地上了电梯。回家打开台灯,猴子把金属盒放在桌上,仔仔细细研究了一番。盒子被锈成了铁矿石一样赫红,原来是什么质地已经看不出来,但上边雕着的镂空花纹还依稀可见。在盒子上边的盖子底下,有一条同样被锈蚀了的长条形锁子,锁子将盒盖和盒身的扣子紧紧锁在一起。猴子试着去打开锁子,对于现代铁锁,猴子有过精细的研究,一般的锁都能拿得下来,可对这种奇异的古代条锁,他找不到一点下手的地方,各式各样的万能钥匙一一试过,不见一点效果。猴子怕把锁子捅坏,不敢往狠里试,只好收了手。猴子想起曾经教过他开锁的一个内蒙修锁匠,他也曾住在白窑子矿,现在租了仿古街上的一个门面,开了家为新物做旧的小店。猴子决定第二天带上盒子上仿古街找到锁匠,让他帮着解决这个难题。
猴子把他的金属盒子摆上内蒙锁匠的案上时,锁匠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锁匠问:“你在哪里淘的这家伙呀,好像有些年代了。”猴子说:“先别问这些没用的,你看能不能打开?”锁匠从口袋里摸出老花镜戴好,捧着盒子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个够。端详完了,从店面里边的套间取出一套用木匣装着的工具,捣鼓了十来分钟,条锁“咔吧”响了一声,竟从盒盖的扣子上轻轻弹开了。猴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条锁至少有几百年了,里边竟然还没有锈死。
金属盒的盒盖与盒体合闭的地方也都沾满了锈迹,猴子想用手把它们掰开,没有成功。盒锁匠找出一把小刀,沿着盒盖缝隙的锈迹慢慢插进,一点点移动刀锋。刀子移动了半圈儿,盒盖不再像原来密封得那么紧密,上手使劲再掰,里边的东西终于展现在了面前。
躺在盒子里的是一幅画轴,画轴上是一个长袍长髯的古代大汉,画轴右下角空白的地方还写了扭得看不出形状的汉字,猴子使劲辨认,也没出一个字来。猴子问锁匠:“上头写的啥,认得不?”锁匠说:“只认得几个,好像说是一个什么先祖,姓单,原来家在潞州什么的。”锁匠说:“到文物所找人问问,他们对古文字都有研究。”
猴子没有去找文物所的老学究,而是找了一个专于字画的文物贩子。猴子把画展现在文物贩子的面前时,看到他的眼睛忽然放出了夜色中狼的眼睛才会放出的贼亮的光芒,一个劲儿追问猴子从哪里得到了这个画轴。猴子当然不会说出画轴的出处,只是让他说出画上写了什么。文物贩子告诉猴子,画是一幅专用来供奉的古画,宋代风格,字是篆书,画上的人物却是隋唐时的一个著名人物,叫单通,也就是戏剧舞台上经常见到的单雄信。猴子差点没被文物贩子的话击倒,他太熟悉这个名字了。单通单雄信,山西潞州天堂县城南八里二贤庄人,隋唐时天下绿林总瓢把子,等于现代的全国黑社会总头目,比民国时期的黄金荣杜月笙要威风得多。很小的时候,猴子就从评书中了解了这个传奇人物,他的江湖义气英雄气概让猴子崇拜不已。评书里说,单雄信先在绿林,后上瓦岗,瓦岗解散时,众兄弟大多投奔李世民而去,他因为与李家有世仇,转投王世充帐下。后来王世充战败投降,单雄信至死不屈,最终被李世民杀死在洛阳。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7 17:35:00
谢谢楼上的各位。这几天事比较多。更新的慢了。见谅。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7 17:37:00
这是一段那样遥远的传奇,猴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段传奇会跟自己扯上干系。
当文物贩子提到二贤庄时,猴子就想到了二贤观这个奇怪的名字,没有人能知道这个名字的来历,现在他知道了:它肯定与这张画上的单通有关,也许许多年前,那里有一个专门供奉单雄信的小道观,至于为何在遥远的塞外出现这样一个道观,肯定会有一个曲折的故事。
几年以后,猴子的推断被一个作家写在了小说里,小说从童通被杀讲起,说单家子弟抢回先人骨灰,想带回潞州安葬,不料被唐兵知晓,遭一路追杀,只好北下逃到塞外,在雁城西南的这片山上住了下来。到了唐朝末年,单家后人已经繁衍出了一个不小的族群,他们出钱在村子附近的山上建了这样一座道观,取名二贤观,将祖先的画像供奉在观中。至于单家后人和二贤观后来失踪的原因,小说给了这样的解释:北宋年间,这里烽火不断,乡人只好大规模南迁,道观也渐渐荒芜,直至完全毁灭。
猴子对这样的推断深信不疑,并对小说的说法做了延伸。猴子认为,单家后人在修这座道观时,也在观下修了一个地洞,以备灾难来临时躲避。后来族人大举南迁,留守在当地的后人眼见道观无法维持下去,便将祖先的画像藏入洞中封闭,又在里边作了机关,防止有人进洞盗窃。那个后来闯入的辽人家庭也许是在某次与辽宋之战中偶然发现了洞口,想进去躲避战火,不料被幻像迷惑,一家人都死在了里边。
得到文物贩子指点的当天,猴子就上了白窑子童小兵的老宅,把盒子和古画的事告诉了他,童小兵也差点被惊掉了下巴。猴子问童小兵:“你的那瓷坛呢,看了没,里边有啥东西?”童小兵说:“坛子盖是封死了的,不好打开,我本来想强行弄开它的,听你这么一说,不能蛮干,等遇到懂行的人来,再打开了看。”
猴子说:“到时候一定叫上我,我也想看看里边究竟有啥,太他妈刺激了。”
童小兵说一定会的,不叫谁也不能不叫你。童小兵把坛子用布袋装好,放在了老宅屋子一个旧躺柜中,四边用旧衣服旧棉被严实地围了。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7 17:38:00
11、祭窑

自从江海在井下镇鬼之后,童家的灾难仿佛真的结束了,无论是老宅还是窑上,都没再发生让人害怕的事情。钟局长又上煤窑看过几次,私下告诉童恢:他在上边的活动有效果了,估计到不了年底,煤窑就能重新开工。这消息让童恢非常开心,然而让他开心的消息还不止这一件,昏迷了几周的童仓元也终于清醒,虽然还不能走动,但已经在慢慢恢复。医院不必再住,童恢把童仓元接回家,让童小兵专门回来照顾。童小兵被束缚在了老宅,莲子偶尔会来看看,但更多的时候,童小兵只能一个待在空旷的院子里。童小兵从没经历过这么难熬的日子,只好每天上网打发时光。那个叫安妮妈妈的女人每天都会出现,两个人的话越来越投机。童小兵逐渐喜欢上了这个从网名分看应该有点年纪的女人。从一个个跳跃的字符中,童小兵感受到的是电脑对面那个女人的温存与和善,跟她说话,童小兵有一种被关爱的甜蜜感受,这样的感受让他很快陷入进去。童小兵一直觉得对方好像很熟,说话的语气和表达的方式,都让他感觉似曾相识。童小兵非常依恋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一直试图抓住它的来源,却总是觉得近在眼前,又难以捕捉。
就到了冬天,冬至渐渐临近了。
冬至是腊月的第一个节日,也是小煤窑让最在意的节日之一。据说旧时的煤窑每到冬至这天都要歇窑准备迎接春节,窑主窑工这天要聚在一起,吃肉喝酒,庆祝一年的丰收。人吃酒肉庆祝,神也不能不顾,靠窑吃饭,当然就要祭祀窑神,窑神祭过,煤窑就要暂时封掉,等待来年春天再开。在冬至祭窑之外,祭窑的日子还有许多,比如开新窑时要祭窑,窑口煤脉旺了要祭窑,发生了事故要祭窑,等等。
冬至的前一个星期,童恢就开始策划一次隆重的祭窑仪式,之所以要把这次祭窑办得隆重些,是因为前些时的太难。童恢认为,一次矿难死了那么多人,肯定是窑神爷有啥不满,用最虔诚的心态祭祀一下这位给大家饭吃的窑神,当然是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情。
祭祀窑神仍然由江海主持,江海先拉了一个祭祀物品的单子,除了普通祭物,单子还特意对祭祀用的猪头提出了要求:一定要用新鲜的猪头,体现祭祀的诚意。赵林拿了这个单子就犯了愁,跟童恢说:“现在咱这儿的猪肉都是专车从河北进来的,到哪儿去找新鲜的猪头?”童恢说这有啥难办,到附近村里买一头猪回来,先养着,到祭祀那天现杀现用,不怕他不鲜。
赵林真就买回了一头当年生的白猪,猪买回来就拴在了童家老宅的院子里。祭祀前一天,童恢让童小兵去钟局长家一趟,把祭窑的事跟他通告一声。钟局长毕竟也是窑上的股东,虽然股是干股,有事要操作也应该让他知晓。
钟局长的家住在市中心的政府宿舍楼,以前窑上有事总是童恢去交涉,童小兵连他家的门从哪开都不知道。出发前,童恢给童小兵画了一张简单的示意图,童小兵按图索骥,很容易就找到了钟局长住的那栋楼。这楼是市政府的宿舍老,建起有十来年了,楼道单元号都没有标示。童小兵知道钟局长住在这栋楼的四单元,可究竟哪边是一哪边是四,他实在搞不清楚。童小兵先给钟局长打了个电话,告诉钟局长他就在楼下,不知道该上哪个单元。钟局长在电话里说:“你先等等,我马上让小萍下去接你。”童小兵就在原地等着,等了一会儿,那边楼道里出来一位穿粉色休闲装的少妇,少妇出了楼道便手搭凉棚,往这边张望。童小兵断定她一定是钟局长的爱人,钟局长说的那个叫小萍的人。童小兵向那边招了招手,迈步往过就走,走近一点,他猛地吃了一惊,刚刚展开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准备好的问候的话哽在喉音,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那少妇竟然是何萍。那个给予他意外快乐的神秘女子,竟然是钟局长的爱人。童小兵简直不敢相信世上会这么巧的事。童小兵想起了那天在广场接何萍回家的奥迪车,当时他就觉得那车牌号眼熟,现在在想起那正是钟局长的坐骑,钟局长常坐着它到窑上视察。
童小兵惊愕的同时,何萍也被眼前的意外惊呆了:这个让她回来后还念念不忘的大孩子,怎么会是童恢的儿子?正像他在车上开玩笑所说的,她真的是他的阿姨,可他们竟然有了那样一次经历,而且这经历又让她如此难忘。何萍的脸上堆起了一片红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8 10:52:00
谢谢支持。经营惨淡。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8 10:59:00
最后还是童小兵打破了尴尬。童小兵说:“童恢是我父亲,我找钟局长。”何萍也反应过来,她知道眼前这个大孩子是个聪明的孩子,甚至比她还聪明,她不必为他担心。这样的想法让何萍紧张的神经轻松下来,她对着他,笑了,说:“他在家,让我来接你。”
何萍带着童小兵走进楼道,看着前边扭动着柔软身姿的美丽少妇,童小兵心里有些按捺不住的悸动,脑子里不由闪现出曾经熟悉的场景,步子就些乱了。何萍似乎洞悉到了童小兵的心理,忽然回过头,母亲般体贴地笑着,说:“不许乱想了呀。现在,我是你阿姨。”
童小兵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
钟局长在狭小的客厅里接待童小兵,童小兵把童恢要祭窑的事告诉了他,问他有啥意见。钟局长说:“这些事,让你爸做主就是了,我没意见。”说着话,何萍端了盘水果进来。将水果放在茶几上,何萍坐在钟局长身边的沙发扶手上,剥了一个桔子,递给自己的男人,亲热的神态让童小兵有些难以适应。何萍仿佛知道童小兵的相法,紧接着剥了一个更大的递到他手上,接过桔子时,童小兵感觉何萍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触到他的手掌,一种温暖的感觉弥漫到童小兵的全身。何萍笑着端详童小兵,转身对钟局长说:“老童有个好漂亮的儿子。”钟局长说可不是,你手下有了好女孩儿,别忘了给小童介绍一个。何萍又对了童小兵笑,说:“要吗?要漂亮的,还是聪明的?”钟局长说你可真是的,还让做选择,不能找个又漂亮又聪明的?何萍说那可难找,全世界就我一个,还被你先找到了。
三个人一起笑,笑声让一直紧绷着的童小兵也松了下来。
告别钟局长出来,童小兵上到自己的汽车里,汽车刚刚发动起来,何萍从楼道里追出来,从打开的车窗递进一桶茶叶。何萍说:“云南一个朋友送来的好茶,老钟让带给你爸。”童小兵伸出手,把茶叶桶和何萍手一起捉了。何萍停顿了一下,轻轻将手抽出,在车窗外向童小兵挥手再见。童小兵又看到了何萍眼睛里熟悉的温柔。
回到家里,童小兵把见到钟局长的经过跟童恢讲了。童恢说:“既然钟局长没意见,那就祭吧。”童恢找来江海,让他明天找一个会杀猪的人来。江海想了想,说:“白平房的老乔会,以前白平房人们养的猪都让他杀。”童恢说:“那就让老乔来,明天早晨,让他早点来。”
第二天一大早,老乔就带着杀猪的工具来到童家,童小兵在正房摆上圆桌,续好茶水,拿了些糕点招待老乔吃喝。安顿好老乔,童小兵就跟前来帮忙的邻居打声招呼,一个人离开了院子,他要参加一个同学的婚礼。童小兵走的时候,童恢已经在院中搭起火灶,稳好从队里借来的大锅,再在大锅旁边放好从矿上找来的一节溜槽。溜槽又叫煤溜子,是一节有二三米长的U型铁槽,本来是井下运输煤炭的,矿上的人把它偷出来,杀猪时放在大锅旁边,给死猪褪毛,非常好用。溜槽是褪猪毛用,杀猪还得有另外的台子,童恢把童小兵小时候写作业常用的方桌了搬了出来,放置在当院,前来帮忙的人围坐在方桌旁边,一边闲聊,一边等着水开。水开了,就可以动刀杀猪了。
水却一直开不了。铁锅下的炭火一个劲冒着火苗子,锅里的水就是不动,时间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它还是平平静静地不起一点涟漪。童恢是过来人,曾经见过类似的一些事,比如有人蒸糯米时,有时蒸了一天也没有蒸熟。据老人们说,遇到这样的事,说明有人做了术,下了一种叫做“蛇烧四眼”(音译)的邪,这种邪术存在过好多年的历史,是一些报复性的邪术,不过这种邪术的好处就在于他不会伤到人,只是一种戏弄的把戏。这种邪术有一个很简单的破解方法,只要在锅盖上放一把剪刀和一把尖刀,就能“刀到邪除”。
童恢把剪刀和尖刀拿来,依法放上,水果然很快烧开了。老乔抹着嘴从屋里出来,提起刀子,帮忙的人拥到猪圈边,闹闹哄哄地,把猪拉了出来。身处兴奋的人群之中,白猪显然意识到了危险,出栏后它便开始挣扎。就像疯了一样横冲直撞,很快便挣脱了束缚,在院子里到处乱跑。众人紧紧追着,把它逼到了一个墙角处,猪在人的追赶下,也累到了极点,它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变得通红。听说红了眼睛的猪是会咬人的,所以一大群的人围着它,却没有谁敢靠近它,猪和人就这样以多对少地僵持着。
童恢本来在准备接血的盆子,看到抓猪的人老半天都不能把猪抓到,便丢下盆子赶了过来。童恢开玩笑地说,你们真没用,一个猪都抓不拢,看我的吧。童恢整了整衣袖,作出一副抓猪的架势。猪此时所在的位置正是那个废弃的兔子窝的圈墙,圈墙和院墙构成的直角把它死死挤住,根本不可能再跑出来。猪急了,人常说狗急跳墙,原来猪急了也可以跳,当它被童恢逼得无路可退时,竟纵身跃起,往圈墙的边上跳去。童恢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圈墙有将近一米多高,猪竟然跃了过去。更为可怕的是,它这一跃把童小兵放置在墙头上的那只镇鬼的杯子碰翻在地,杯里的糯米洒了一地。猪陷在了养兔子的圈里,没有了逃跑的空间,进来时的一跃只是它潜能的忽然爆发,再跳已不可能。人们围上来,七手八脚将猪捆起,抬到了方桌之上,放好接血的盆子,准备开刀。众人在当院忙碌时,童恢没有过去,童恢呆呆地立在圈墙旁边,忧心地看着洒了一地的糯米。
老乔的刀子准确地捅入了猪的喉咙,血顺着刀子涌出,流到方桌下边的盆子里。猪不停地叫着,从刀口处涌出的血越来越少,它的叫声也越来越低。看到血几乎尽了,老乔把杀猪刀又深深地往一探,寻着猪的心脏刺去。这是传统的杀猪方式,这一刀进去,猪的心脏就会被刺穿,性命也就基本结束。然而,不可思议的事又发生了,老乔的刀子探到心脏时,猪不仅没死,反而又一次嘶叫起来,叫声比先前还大。老乔以为没捅到位置,又往里探了一刀,猪的叫声依然响亮。老乔就慌了,抬眼看着童恢。帮着压猪的人也都慌了神,又不敢松手,也都把目光聚到童恢的脸上。童恢脸色铁青,不说话,接过杀猪的刀子,再次狠狠地捅去,接连捅了几刀,就像捅在了一块海绵上,软软地,探不到底。
所有的人都没了主张,院子里静得吓人,只有猪还在不屈不挠地叫着。这时,童仓元从屋里奔了出来,手里抓着一把冥币。自从掉入隐兵洞后,童仓元还从来没有站起过,但这时的他可以称得上健步如飞。童仓元径直来到方桌前,接过童恢手中的刀子,口中念着咒语,左手将冥币摁在不断冒着气泡的猪喉咙处,右手的刀子准确地穿过纸钱,插入到猪的胸腔。
猪的叫声终于停了,众人松了手,想对童恢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童仓元蹒跚着走回屋里,躺到床上,眼睛又闭了起来,昏昏沉沉地,像从前一样。童恢站在当院,一动不动,像一座站立的雕像。
猪终于死掉了,童恢没了一点处理之后杂事的力气。死掉的猪由老乔带人褪了,猪的尿泡摘出来后,专门来看杀猪的宗宗和几个孩子捡起来,放在土地里使劲地搓揉,揉薄了,吹成鼓鼓的一个圆球,扎了口子当皮球踢。玩球的孩子越来越多,尿泡制成的皮球在童家老宅院子外边的空地上飞着,后边有无双脚在追。童小兵从同学的婚礼上回来,看到这幅场景,想起小时候自己家里杀猪,他和孩子们也这样追着疯玩的温馨一幕。童小兵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他停下脚步,站在孩子们旁边开心地看。球越踢离童家的老宅越远,忽然间,一个大孩子一脚将皮球跳飞,皮球一下子不见踪影。孩子们找了一会儿找不着,只好怏怏地散了。好好的皮球没了,宗宗非常伤心,别的孩子都走了,他一个还在那片空地寻找,找不到,悄悄哭起来。童小兵好像看见那皮球飞进了旁边不远处的一处断墙,他让宗宗别哭,告诉他自己可以帮他把皮球找回。童小兵越过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9 08:39:00
谢谢各位支持。尤其谢谢李拳头。按时更新。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09 08:41:00
童小兵越过残破的院墙,翻到里边去找。
童小兵跳进去的地方原先是一个财主的住宅。财主也是窑主,姓江,也是白窑村人,跟江海江文都算本家。日本人没来时,江财主就在后来白窑子矿开矿的地方开了一处窑口,后来还在城里开了家叫德盛斋的酒坊。经商挣钱后,江财主就在离窑口不远的地方盖起一座青砖的院落。江财主的院落是白窑子村唯一的一处全部用青砖盖起的建筑,一个大院子,正房和东西厢房和下房都用大块的青砖砌成,连院墙都是一色儿的青色,没用一块石头。后来兴起了土改,江财主在白窑村的浮财都被农会分掉了,这座立在村外的院落也被刚成立的煤矿管委会分给了几户没房的窑工共住。就在分到房子的人要住时去的前一天,江财主一根绳子穿过房梁,把自己吊死在了正房的梁上。
江财主死后,分到房子的窑工欢天喜地地住进来,但没住多久,人们就陆续搬了出来。搬出来的人都说里边有鬼,半夜睡不着,睡着了就会有人摸头,摸过的地方头发都发都会掉光。他们都被鬼剃头了。最后住到这院里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年轻人没结过婚,不种田,不下窑,却喜欢打猎,一枝火药铳子打死过不少的生灵,野狼狐狸甚至山豹,都曾死在他的枪口下。年轻人是个光棍,年轻的光棍天不怕地不怕,提着火铳就住了进去。他的结果别别人还惨,住进去的当天,就被捉弄得要死,只要他躺下来,屋里的水桶水瓢锅盖风箱就一起哗啦啦地乱响,点起灯看时又一切如常。如此反复几次,光棍终于害怕,想用火铳吓唬对方。火铳被点着后,在屋里响亮地爆了,但火药不是从枪口出去,而是从后边射出,光棍的半边肩膀被火药的后座力彻底废了。
童小兵当时并不知道这些故事,没有人跟他讲过,因此他也没有感到害怕。童小兵翻过矮墙,忽然发现到了里边比在外边看上去大有不同,从外边看去,里边连一块完整的砖头都找不到,可一进里边,竟然就置身在一处宏伟的院落里,院子房子虽然破落荒芜,却高高大大地非常完整。童小兵仔细在满院的枯草破瓦之间寻找着皮球,听得到脚步踩在杂草上的咔咔的响声。找到上房,透过被风掀开的窗纸,童小兵看到屋里两根圆木中间,压着一个穿着绿衣的小孩儿,小孩儿正努力地想从里边挣扎出来。童小兵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咋卡到了这里?”小孩儿看到有人来了,表现出非常高兴的样子,说:“我的腿卡住了,快拉我一把。”童小兵就往屋里走,就在迈入屋子的瞬间,他再次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年轻女子的声音,女子说:“你要干嘛啊,你爸喊你回去呢。”童小兵回过头,又看见那个穿白色绸衫的女孩儿。童小兵说:“我在找皮球,他让我救他。”女子说:“谁让你救呀,我咋看不到?”童小兵转过身,想指给女孩儿看,转身后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前根本没有高大的房子院子,一条低矮的墙把自己和外边的宗宗隔开,刚才小孩儿卡住的地方,一条长着三角形脑袋的花纹毒蛇正伏在两条细长的小木条中间,喷着长长的毒信,等着童小兵过去。
童小兵只觉得脑袋热热得有些发胀,眼前的一切都转起来,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1-10 10:56:00
谢谢大家。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