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门:一个煤老板的前生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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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9-10-19 22:08:15 更新时间:2020-11-11 14:58:39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25 16:40:00
谢谢各位支持。
发个图片吧。
老爸做法事的现场。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26 12:32:00
好不容易才听江海把那道解煞素文念完,江海把卦都收好了,又在桌腿边上烧最后一刀纸钱。看他脸上的表情不似开始那样凝重,童小兵相信这下应该没什么岔子了,不由松了口气。江海烧过纸钱,站起,童小兵问:“都解好了?”江海说:“没有,只是暂时赶走了,明天得追到他们住处,再作一次法,才能解得透了。”
童小兵又忧心起来,这煞竟这样顽固,半个黑夜下来,只求得半个夜晚的安定,童小兵真怕后半夜小水那边再生出什么事来。
把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完,江海走了。童小兵回到东屋时,莲子仍然没睡,她的忧虑一点也不比童小兵小。莲子问:“咋样?都好了?”童小兵说:“暂时安顿好了,不过煞现在不在屋里了,江海已经定好了方位,明天上山就能解透。”莲子脸上现出一丝不安,她掀开小水的被子,指着孩子胸口,说:“只是不哭了,这痕迹是一点也没退,别是解错了吧。”童小兵白了她一眼,说:“那哪能,以江海的道行,哪能出那样的错。”莲子还是不信,停了一会儿,又说:“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事不,我怀疑是我惹回的鬼,当时我就感觉不对了,你还不信。”童小兵听得不耐烦了,翻身给她个后背,不再搭理她的话茬儿。莲子见童小兵不理,也就不再说什么,屋子里好长时间没有一点响声。童小兵以为她睡着了,刚想转过身来,就听她又独自念叨了句:“明天我上山看看,不行就求求他们。”
童小兵彻底崩溃了,猛地坐起身来,向莲子吼道:“别乱叨叨好不好,是不是非要整出点事才行?”莲子被童小兵的态度惊得愣了一下,瞪了童小兵一眼,想发做,又忍了,转过身去,一晚上再没理童小兵。
童小兵以为莲子放弃了她的想法,让童小兵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她便独自上了六•九事故的墓地,向她所说的恶鬼去祈祷了。



第二十七章 斗魂


莲子的祈祷是江海为小水解关煞过程中的一段意外的插曲,对于江海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事情,因为在同一件事上同时做出不同的对应之举,不仅是对江海法术的不信任,还有可能带来其他的患祸。莲子却没想那么多,她是个固执的女人,当她有了一点怀疑时,那疑点便会随着自己的主观臆想变得越来越大。因为怀疑的焦点是自己的儿子,她的行为在别人眼里便会变得不可理喻。对于童小兵和江海来说,莲子上山祈祷的举动的确不可理喻,可莲子对自己的行为的正确深信不疑,江海做江海的,她做她的,都是为了小水,她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莲子这次上山所带的东西算得上专业。毕竟跟童小兵家交往了那么长时间,对于阴阳纠集的一些事情,她虽算不得精通,也是略知一二,各种供品及香烛纸钱等,她都准备得很是充分。来到六•九公墓的坟地,莲子找到了她那天停留过的地方,在那个坟头前面,她点上香烛,蹲上来点燃纸钱。纸钱燃尽,莲子双手合十,默默地祷告起来。莲子的祈愿的内容是:你放过我的孩子吧,有事找我就行,啥事都由我来承担。莲子还不懂祷告的艺术,她的祈愿虽然简单,却漏洞多多,莲子不知道这样的祈愿会为她带来多大的麻烦,这也为她后来的灾祸埋下了伏笔。
童小兵对这些却一无所知,整个上午,都在跟江海做着晚上到外边为小水解关煞的准备,所有的法器一遍又一遍地检查,该带的东西都摆放到显眼的地方,比平时小心了十倍不止,生怕有一样准备不周,为小水的解煞带来后患。天近傍晚,莲子从山上下来,童小兵问她去了哪里,她说回村看了看她的父母,说着还从蓝子里拿出两个倭瓜,说是从她们院里的菜地摘来的,熟透了的,刚好熬着吃,实实在在的农家风味。童小兵信了她的话,让她赶紧做晚饭,告诉她童小兵和江海夜里要去山上作法,得早点吃。莲子犹豫了一下,说:“要不,甭去了吧。小水已经好了。”童小兵说:“还没解透呢,别管那么多,快做饭去。”莲子就没再坚持,从柜子里盛了米,下到锅里,又切了几个土豆,和倭瓜一起炖了,煮成一锅倭瓜土豆糊,大大的盆子端到桌子上边。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27 12:00:00
吃过风味独特的晚餐,江海和童小兵先上炕睡了一会儿,为的是养足精神,对付即将到来的法事。天近子时,江海跳下地,喊童小兵准备出门。童小兵把香点上,江海从堂屋的墙上拿过一个簸箕,把黑绫黑线一并扎好放在里面,又把桌上的糯米刀头等物也放了进去,按桌上摆放的样子摆起。准备妥当,江海让童小兵端上摆好各种物件的簸箕跟他走,童小兵不明白他要干嘛,便问他要去哪里?江海说去河边,小水的关煞,必须到那里才能解透。童小兵乖乖端着一簸箕东西起步,一簸箕的东西份量竟也不轻,再加上簸箕也大,挡住了前面的路,童小兵凭着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江海走了好久,一直走到野外,来到离家足有三四里远的一处山坡。这坡位于童小兵们童小兵们上次迷路的六•九公墓对面,是附近村人与矿上老人死去时埋葬的地方,坡上几十座大大小小的坟头,有些老坟有百年以上的历史。坟地的尽头,有一棵足有几百年树龄的松树,松树的下面都让虫子注的中空了,露着一个大大的黑洞,那黑洞一个大人进去都能装下。童小兵小的时候就特喜欢对着里面喊话,喜欢听那发出的回音,那时听老人家讲这树都有灵性了,里面住着很多孤魂野鬼,所以它学你说话。对此童小兵深信不疑,那时的童小兵还真无法用别的方法去解释这个问题。
山上的风可比沟里的风大得多,风吹过树洞,发出底沉的响声,因为是晚上,听到那种声音,想着老人家说的话,让童小兵不禁打了个冷颤,赶紧将东西放了下来,把衣服裹紧。
这块堆满了坟头的坡地很开阔,上面长满夜草,草上零星的散落着一些燃烧未尽的纸钱,纸钱是中间穿孔的那种,死人出殡专用的,可见这里刚刚又添了新鬼。这地方大白天来也会让人觉得阴森森的可怕,现在是晚上,更是让人感觉背后麻酥酥地恐惧,要不是有江海在场,童小兵早就逃之夭夭了。江海看童小兵的表现这么差劲,不由摇了摇头,表情中透露出童小兵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的意思。江海的不满归不满,法场却还是要作的。江海四处看了看,把目标定在了那棵大树的黑洞。他拿了些纸钱,走到黑洞前默念了几句什么话,然后把纸钱烧掉,纸钱燃完后,江海对着大树作了个揖,嘴里又开始含糊地叨念,童小兵想听他念的是什么,却一句也听不清楚。其实童小兵的努力纯粹白费,江海念的是道教中的一种驱邪的经文,童小兵即使能听清,也不会明白他叨念的话的意思。
听江海念叨的同时,童小兵的眼睛也四处扫视着,燃烧的纸钱让黑暗的山坡显现出了一点点光亮,大树的黑洞在火光下看得一清二楚。童小兵的目光扫向树洞的瞬间,忽然看到树洞里有一张面目狰狞的脸,那张脸正可怕地对着他笑。童小兵吓了一跳。这时候怎么会有人藏在那里面。童小兵惊讶地“咦”了一声,第一反应是赶紧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再睁开去看时,纸钱点亮的火光暗了下来,四周都是一片黑暗,只有江海手中的电筒发出一束窄窄的光线,树洞中的黑影也隐在了一片黑暗当中。
江海走过来,用手电照了照童小兵,问童小兵怎么脸色怎么那么难看?童小兵怕江海又说他胆小,就没敢说看到了什么。童小兵说是河边风大吹的吧,有点冷。江海皱皱眉头,没再往下问,只是让童小兵赶紧带来的簸箕摆好,他自己穿好道袍,开始作法。有了前边的铺垫,作法的过程还算顺利,折腾小水的恶鬼几下子就被江海搞定了。法事结束,江海念了最后一句诗文:“三十六关随风去,风散关消人安和。七十二煞顺水走,流入东海不回头。阳卦打开光明道。保的一世身康乐。太上老庚急急如律令!”诗文念罢,江海撒手再出一卦,是阳卦,预示法事成功。江海拣起羊角卦,对空作了个揖,把那黑绫与黑线通通烧掉,剩下的布灰一并扔进小河。吩咐童小兵准备回家。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28 11:00:00
童小兵也开始收拾用簸箕端来带来的法器等物,收拾完了,发现还有一叠纸钱没烧,便划根火柴点着,将它送给那些孤魂野鬼。当童小兵点着纸钱的时候,江海已经走到了那棵大树跟前,拿了一个律令比划一阵儿,回头喊童小兵的名字,说:“把剩下的那叠纸钱拿来。”童小兵吃了一惊,他以为那钱没用了,刚刚把它烧掉。江海听说童小兵把那钱烧了,脸色一下变了,马上把手电塞到童小兵的手里,让他快走,连地下的东西也不让收拾。童小兵问:“你呢,咋不一起走?”江海说:“叫你走就快走,别问那么多。”童小兵觉察到了江海言语中的急迫,便没有再问,拿上手电往家里跑。跑了好远,童小兵没听到江海跟上的脚步,想回头看看情况,刚一转脸,看到树洞里显现过的那张狰狞的脸正跟在身后,恐怖的笑离他只有一步之遥。这真叫童小兵无奈,童小兵总是被这样的恐怖跟随,连他自己都记不得这是第几次跟恐怖贴近了。童小兵的经验告诉他,这时的唯一动作只能是再跑。从刚才作法的山坡到家里本来不是太远,可山路难行,夜又黑得厉害,童小兵磕磕碰碰地往前猛闯,家却依然离得很远。好容易看到前边家属区的灯光了,童小兵的心也稍稍安稳了一些,不料脚下忽然一绊,身子重重地往倾倒下去,接着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过来时,童小兵已经躺在家里的炕上,只感觉全身酸麻无比,就像是跟谁打过一架,手上有几道小伤口。童小兵头很沉,抬手摸摸,竟然摸到额头上贴着的一张符纸。童小兵看看四周,江海和莲子都围在身边,奇怪的是江海的脸上也有道道伤痕,衣服上挂满了泥痕,也像刚刚跟谁打过架一样。看到童小兵醒来,一家人都高兴地叫起来。童小兵使劲回忆经历过的事情,想起自己曾经摔了一跤,看情况摔跤后又发生了不少的事情。童小兵问:“咋这样啦,出啥事啦?”莲子动了动嘴唇,话没出口,已是满眼的泪水。还是江海沉稳,先把童小兵额上的符纸揭下,缓缓诉说了他想知道的一切。童小兵这才知道,从摔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两夜。
原来,童小兵那天摔倒时,江海也正从后边赶过来,他正想扶童小兵起来,童小兵却忽然自己跳起,朝着他猛地一把抓去,毫无防备的江海一下子被抓了满脸血痕。江海一下明白过来,童小兵倒下去时,追他的恶鬼趁机附上了身,那鬼正借着童小兵的身体向他发起进攻。江海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道灵符,当童小兵再次进攻时,他瞅准机会,忍着再次受伤的危险,先把符贴在童小兵额上,双方又战在了一起。江海的灵符显然起到了作用,在接下来的搏斗中,江海占尽了先机,恶鬼附身的童小兵却进退失度,动作越来越慢,终于被江海收服。江海就地为童小兵驱邪,先把附身的恶鬼逼出童小兵的身体,然后背着昏迷的童小兵一步步挪回家中。回家后的江海再次作法,求遍了家仙野魂,才使童小兵从昏迷中醒来。
江海的叙述让童小兵惊讶不已,惊讶之余,童小兵又问起那恶鬼的来历。江海说:“那恶鬼跟附身小水的小鬼是一路,童小兵那天为小水解关煞时,他就在外边捣乱,当时跟他纠缠了许久,可惜没能收服。好在我确定了他们所处的方位,本想第二天把他劝退得了,不想因为最后少了一叠钱,事情起了变化。”江海告诉童小兵:“现在跟解的都解了,该劝的也劝了,家里也该安静了。”
江海的话让童小兵很是开心,童小兵实在不想再让什么东西折腾这个家了。童小兵说:“这就好,谁也折腾不了我们了。”说这话时,童小兵抬头扫视了一下四周,目光扫过莲子时,童小兵忽然看到她的身后有个影子一闪而过,把他的头发都掠得飘了起来。童小兵问:“莲子,你身后是谁?”莲子回头看看,说:“没有啊。”江海显然也感觉到了什么,快步走到莲子身后,停了停,又寻到了开着的窗口,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紧紧地皱起。
童小兵看到江海紧皱的眉头,便感觉到又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童小兵问江海:“看到了啥没有?”江海摇了摇头,说:“没看到。可是,肯定有地方不对了。”童小兵不信,童小兵说:“你肯定看到了,要不,不会那么紧张。”江海想了想,让莲子先到西屋去。莲子说有啥事呀,看这鬼鬼崇崇的样儿,还瞒人。说归说,莲子还是顺从地去了西屋。江海把东屋的门关好,悄悄凑到童小兵的跟前,说:“好像在莲子身上,这些日子,你注意一下她的行踪。”
童小兵又吃了一惊,童小兵不知道莲子身上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29 11:07:00

第二十八章 鬼压床

当江海告诉童小兵要注意观察莲子之后,童小兵就知道又一场不可预知的灾祸要降临了,因为江海说出这话时,也就预示着这是能洞悉神奇世界的他也无法改变的事情。当然江海对此也不会坐视不管,只要有一点的希望,他仍然想改变可能对童家有任何伤害的结局。为小水解过关煞的几天以后,江海又在童家设坛,再次确认了可能给莲子造成伤害的目标,还从坛上请了一道灵符,让童小兵压在屋子的门头之上。当然,所有这些都没有告诉母亲和莲子,这些未发生的事情让她们知道不仅与事无补,而且会增加家里的不安。童小兵把灵符按江海的要求压好后,江海微微地叹了口气,童小兵问他为啥叹气,江海说:“这符怕是也难解的,只有事出了,才知道会有多大。”
童小兵对莲子便添了十二分的小心,从此后时刻注意着她的一言一行,生怕灾祸来临时她会受到伤害。然而,几个月眨眼就过去了,不仅莲子没有任何的异样,就连曾经受到伤害的小水也逐渐恢复,变成了一个爱玩爱闹的快乐精灵。在快乐的气氛中,年去年来,又一个夏天到了。
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季,灼热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使人们很容易就忘掉了曾经缠绕心头的阴霾。江海所称的灾难一直没有光临,童小兵曾经忐忑不安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童小兵开始相信江海这次的判断是一次失误,他说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莲子心情愉悦,体重也长了十几斤不止,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心宽体胖的小妇人。童小兵慢慢忘记了江海的叮咛,江海也把它丢了脑后,生活完全走入了正常的轨道。
灾难就在人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悄悄来临。
那年七月的一个夜晚,童小兵正在睡觉,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忽然把童小兵从梦中惊醒。仔细去听,响声像是从地下发出,很闷,整个屋子也随着响声上下抖动起来。童小兵最初的判断是井下放炮,这段时间井下的巷道刚好走过了童小兵们所住的地方,地下经常会有采煤的炮声响起。不过童小兵很快就否定了井下放炮的判断,因为放炮的响声最多有几秒,这响声响了十几秒还没有停止,屋里屋外家俱上的东西也剧烈地摇晃起来,到后来外屋门头上也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响声终于停了,一切平静下来后,童小兵才反应过来:是地震了,它把童小兵家门头上的几块青砖摇得松跨了,一片做为装饰的墙皮也掉了下来。
这是一次只有五点七级的中度地震,它的强度甚至上不了电视台的重要时段。然而,就是这样一次普通的地震,成了童小兵家又一次灾难的导火索。地震过后,童小兵就去修补掉落的门头,这样的修补是件很轻松的事,随便找点水泥,混了沙子和好,抹在松跨的地方即可。童小兵家损伤的门头第二天就修补好了,它看上去比原来更加平整,然而,童小兵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门头上有江海让童小兵压上的一道灵符,那符随着墙皮掉了下来,看上去很是残破。童小兵捡起了它,却没有再压上门头,而是随手揣到了口袋里。过了这么久,童小兵想那事已经结束了,没必要再把它砌进墙里。要命的是,江海也把那事忘在了脑后,当他知道童小兵修理门头时,也没跟他说起那道灵符,童小兵也就没跟他专门提起。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29 17:29:00
谢谢楼上的各位。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29 17:32:00
再来帖个图。呵,别害怕呀。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30 13:10:00
地震过去的第二天,莲子便开始有了不好的反应。最初时,她的反应就是失眠,整夜地睡不着觉,眼睛涩得抬不起来了,脑子却跟凉水冲过一样清醒。童小兵为她买了治失眠的药,连喝了几天,一点作用也没起。到第五天头上,莲子的失眠症忽然又好了,不过又走到了另一个极端,每天刚吃过晚饭,就困得睁不开眼睛,挨着枕头就着。开始时童小兵以为她的病好了,暗自高兴了一阵儿,可后来又觉出了不对:每天早晨起来,她的脸色都红得让人起疑,是那种被爱情滋润过的红润。与这种红润相配合的是,莲子变得越来越注意个人卫生,几乎每天都要悄悄清洗内裤,有时一个夜晚要起来清洗两次。这些反常的举动当然引起了童小兵的注意,童小兵想问明原因,莲子只是红了脸笑,却不回答。问得急了,便说:“反正没有对不起你的事,问那么多干嘛。”把童小兵噎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童小兵不得不怀疑莲子背后的不对了,童小兵断定她一定有了相好,每天夜里都想着他。童小兵开始注意她的起居,向周围的人打听有关她的一切动作。童小兵付出了很大的精力,却一点线索也没有得到,这让他感到非常的苦闷。
生活在童小兵的苦闷中继续,莲子的异常表现也越来越严重。一天晚上,睡梦中的莲子再一次表现出了让人难以启齿的行为,她的潮红的脸和沉重的呼吸让人感觉仿佛在做一次艰难的性事,童小兵在旁边使劲摇都摇不醒她。过了好一会儿工夫,莲子才平静下来,平静下来的莲子睁开了双眼,迷惘地看着身边生着闷气的童小兵。童小兵说:“说说吧,你梦到啥啦?那样子,看着都恶心。”像往常一样,莲子脸又红了,可任童小兵一再追问,就是说不出原因。童小兵生了气,对她说:“不愿说算了,要真有了人,随你的便,我不拦你,可是,绝不许戴绿帽子。”莲子也急了,说:“尽瞎怀疑,哪有那事呀。是真的不知道该咋跟你说。”停停,她又说:“你相信我,以后不会再有了。”
童小兵没搭理她,转过身自己去睡。一个晚上,童小兵都听到莲子在背后辗转反侧的声音。
第二天夜里,莲子躺在床铺上,久久不合眼。童小兵劝她睡吧,她说:“我不想,你先睡吧。”童小兵也睡不着,两个人只好躺在床上干耗。后半夜,莲子终于支撑不住,慢慢进入梦乡。入睡后的莲子安安稳稳,果然没再出现那几天的情况。童小兵刚松了口气,也准备入睡时,忽然看到莲子有节奏的呼吸静了下来,停了一会儿,竟然轻轻坐起身来。童小兵问:“莲子,干嘛?”她不应声,直直地站起来,掀开东屋的门帘,推开堂屋的屋门,出了院子,下了坡,从杂乱的白平房穿过,眼睛直直地朝连接白窑子矿南北两个区域的水泥桥轻轻飘去。童小兵跟在莲子后边,莲子诡异地飘移,很快,童小兵急着赶才能跟上她。童小兵知道莲子是在梦游了,这正是了解她那些奇怪举动的机会。
莲子旁若无人的走在宽阔的大桥上,桥面上很静,偶尔有上小班的人从井口的方向往回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划破夜色,却没能对莲子产生哪怕是一丁点的影响。童小兵跟着莲子下了桥,绕过井口,爬上对面的山坡,走到山顶,一片林立的坟头出现了童小兵们面前。
莲子来到了六•九事故的公墓,童小兵这时才想起了之前江海讲到的灾难和那道曾压在屋门门头的灵符。这是一道躲不过的坎,阴差阳错,它还是找上了童家。童小兵现在可以肯定莲子那时没听他的劝告,她上了山,许了愿,赔上了自己。现在她被缠上了,无法摆脱,这是她的夙命,童小兵必须帮她走出这个噩梦。
莲子在一个坟头前停下了脚步,然后坐下来。她看着那坟,表情里透着些疑惑,但更多的是迷茫。童小兵紧走几步,到了她的跟前,大声喊道:“莲子,你干嘛呀,快跟我回去。”莲子仍然盯着坟头在看,仿佛根本没听到童小兵的声音。坟地上开始刮风,风不大,阴森森的,掠起了莲子的头发,也吹得童小兵骨头发麻。童小兵看到莲子站起来,脸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笑,抬起腿,竟朝坟碑处迈去。童小兵想她是要迈入坟中了,他不能再等,抢先一步将她搭在肩上,拼命朝山下跑去。一路上童小兵都感觉到脑后的阴风,风一直追着他,但一到跟前就停下,没能靠近。后来童小兵才知道,是他随手捡起的那道残破的灵符救了自己和莲子,它使童小兵顺利地把莲子背回了家中。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31 12:10:00
童小兵把莲子扔到了东屋的炕上,回到家里的莲子又恢复了睡觉的状态,她的眼睛紧闭,看上去睡得很是踏实。童小兵使劲喊她,摇晃,莲子还是不醒。童恢这天也正好在家,听到童小兵的喊声也跑了过来,童小兵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童恢怔怔地愣在了当地。
莲子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醒来后她便像往常一样回家里生火做饭,对于昨天的事情,她显然没有一点记忆。童恢吩咐童小兵说:“这事就不要对莲子说了,说了也不起作用,现在考虑咋样才能过了这坎就行。”
只能再请江海。江海又一次请了师父上身,所问的事当然是关于莲子。请示的结果很是不妙:鬼是恶鬼,莲子的轻易许诺让他缠上了身,三魂只剩得两魂。对于江海问到的驱鬼的如何驱走的问题,先人的回答是:近些天都不是驱鬼的日子,硬着头皮上,会生出无法预料的事端。
童小兵彻底无语了,用道家的专业用语说,莲子的情形就是鬼压床了。鬼压床是一种奇异的状况,是阳界与阴界男女之事的一种互通。鬼压床中的阴界之鬼也有女性,但为数不多,多的是一些年轻的男性死者,他们在活着时没有碰过女人,死后心有不甘,常常会闯入有年轻女子的家中,在梦中压上女子的身子,偷行云雨之事。一般来说,鬼压床的女主角都是结过婚的女人,未婚的处女很少有被缠上的时候,其原因有两个,一个是由于已婚的女人更懂得情爱之事,双方的神交会自然顺畅,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处女的经血可以辟邪,色鬼纵然有心,也不敢找这样的女子。对于活人来说,一旦被色鬼缠上,便会做没完没了的情色之梦,这种梦中的情色互动同样会使她们达到如同现实中一样的高潮。因为羞涩的原因,有过鬼压床经历的女子不会主动提及,这就给了上身的鬼魂更多的机会。鬼压床的时间一旦长了,受困之人会感到周身乏力,面色灰暗,身体受到很大的伤害,所以,尽快早知早解困是最好的办法。可现在尽管早知了,却无法早解,这样的结果真让人无奈之至。
江海也第一次没了主意,权衡利弊,他做出了暂时不动的决定,让童小兵多注意些即可,等日子转过来再行驱鬼之事。童小兵嘴上答应了江海,心里却总是不甘,莲子的举动对童小兵来说是一种耻辱,童小兵连一天也不想再等下去。
童小兵决定自己去解决。这些年来,童小兵已经了解了驱鬼的所有程序,缺的只是实践而已。童小兵悄悄准备好法器和驱鬼所用的一切物件,自己看了一个相对不错的日子,然后把猴子约了来,问他敢不敢跟自己做一次法事,上六•九公墓去驱鬼。猴子一听就来了劲儿,这样新奇的行为太有趣了,他当然愿意尝试。猴子说:“哪有我不敢做的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肯定跟我配合好。”
约定好的日子到了,为了不让莲子知道,童小兵和猴子把相聚的地点放在了曲红英的红袖招饭店。月亮升起后,两个人从饭店里出来,直奔六•九公墓而去。快到公墓时,童小兵见猴子提了一个长长的编织袋,袋子里裹了条长长的东西。童小兵问:“袋里装的啥呀,好像还挺重的。”猴子提起袋子晃晃,说:“跟武装部小五借了条步枪,带上去,也许用得着。”小五是武装部的干事,民兵打靶用的半自动步枪都锁在他管的枪柜里。童小兵对猴子说:“真有你的,把枪都带上来了,谁见过这样的法师。”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31 18:01:00
多谢各位兄弟姐妹的支持和厚爱!
虎年交好运!发大财!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10-01-01 19:31:00
夜色中的六•九公墓笼罩在一片阴森的氛围当中,童小兵和猴子站在众多的坟头当中,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寒气。童小兵选定了要找的坟头,它位于这片坟区的东边,外边就是无边的树林。童小兵拿出法器,先点火燃起一叠叠的纸钱,这些送给兵马的纸钱燃得倒是痛快,很快就消散在夜空之中。接下来该请师傅出场了,童小兵划起火柴,想点燃请师傅的纸钱,可那些纸钱像受了潮一样,火柴的火苗忽忽地冒,只是传不上手中的纸钱上面。连划了几根火柴,童小兵终于怕了,兵马已经到了,师傅却没有招来,童小兵遇到了江海从未遇到过的事情。童小兵已经没有退路了,必须把法事进行下去。童小兵抓起一道灵符,穿在桃木剑尖上,在空中挥舞,口中不断念着降鬼的咒语。童小兵面前的坟头在咒语声中有了反应,坟上的杂草忽啦啦乱响,此起彼伏,声势越来越大,直至分开一条“V”形的裂口,一道暗淡的蓝光从里边飞出。童小兵想找的魂魄逼出来了,蓝光飞出的瞬间,童小兵的剑尖便飞快地指了过去,剑尖上的灵符一下将蓝光逼散了形状,滚到了地下。此时本该是请来的兵马发挥作用,只要他拥上前去,就可以帮着童小兵将那魂魄收服,但所有的兵马这时都在外边嬉戏,没人一个上来相助。童小兵指挥不了他们,童小兵只能眼睁睁看着蓝光从地上飘起,再次向童小兵冲来。童小兵又连续两次逼退了蓝光的进攻,剑尖的灵符慢慢失去了法力,蓝光渐渐摆脱了被动,开始围着童小兵猛攻。猴子一直站在圈外,心态轻松地看童小兵,本以为只是观看一场普通的法事表演,就像以前看江海和丁三爷的法事一样,看到童小兵手忙脚的样子,猴子才知道今天的事不会那么简单。童小兵的身子四周这时处处都是蓝色的火光,他使劲躲,总是躲不掉那一汪淡蓝。猴子在边上不停地叫喊:“左边,袖子着了。领子,小心,火上去了……”童小兵躲着火,大声向猴子喊道:“叫你妈个蛋呀,快用枪打。”猴子抬起手中的步枪,却没法下手,童小兵的身影和蓝光早卷到了一起。在猴子的惊叫声中,童小兵退到了他的身边,顺手抢过枪枝,朝着追来的蓝光扣动了扳机。随着枪响,蓝光退了出去,童小兵朝着光的方向又连续击发,剩余的四颗子弹也在瞬间射出了枪膛。
五声巨大的声响后,一切都静了下来,连风声也都消失得干干净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木和腐骨混合的味道。童小兵瘫坐在地,腿软得好长时间站不起来。感觉过了有几分钟的样子,猴子的声音怯怯地在不远处响起:“都完啦?”童小兵努力往前看去,猴子正坐离他不远的地方。童小兵站起来,说:“完啦,走哇。”猴子也站起来,长长地吁了口气,朝童小兵这边走来,刚走几步,“哟”地叫了一声,又坐倒在地。童小兵问:“咋啦?”猴子说:“我站不起了,好像腿没了。”童小兵连忙跑过去,朝猴子的腿摸去。他的腿还在,但湿漉漉的,有血在流,一下子把童小兵的手湿透了。猴子受的是枪伤,他被童小兵击伤了。童小兵慌了神,愣了一下,将上衣脱掉撕开,先把猴子的伤口裹了,背起来就往白窑子矿的方向跑,刚跑了几步,猴子喊童小兵停下。猴子说:“你想害死我呀,这种伤咋能到矿上的医院,快去乡卫生院。”白窑子乡卫生院离白窑子矿有八九里多路,六•九公墓正好在两地之间,从这儿往哪边走差不多,但那里的院长是猴子的姨父。童小兵真佩服猴子的定力,这时候了还能考虑到后果。童小兵背起猴子,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一个小时后,童小兵把猴子送到了乡卫生院,猴子的姨父就住在卫生院的家属区,马上就赶了过来。猴子的腿肚子上被枪弹穿出了一个小孔,洗净伤口,上了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痊愈,猴子的姨父把用枪的事情都瞒了下来,对外称猴子的小腿是被铁条划了小洞。那枝惹了祸了的步枪由童小兵偷偷送回到武装部小五的手里,除了小五,平时少有人关心他的枪柜,所有的人都不会知道柜子里的枪曾被带了出去,还差点惹出了大祸。
江海第二天就知道了童小兵和猴子去公墓作法的经过,也知道了猴子受伤的事情。江海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是场躲不过的灾,当初我就料到是一场血光之灾,没想到事件发展的这么蹊跷,最后由猴子替你们受了这灾难。”童小兵问江海:“那灾还是没解,该咋办才好。”江海说:“灾也解了,你恐怕是这世上第一个用火器解决问题的法师,再厉害的鬼魂,也经不住这样现代的法器。”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10-01-01 19:32:00

恭祝大家:
虎年交好运!发大财!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10-01-02 15:29:00
第二十九章 醉酒

缠绕了童小兵家许久的血光之灾以猴子的受伤结束,不管是对于江海还是童小兵来说,这都是一件太意外的事件。童小兵把这事看作是冥冥中的定数,反向思维一下,猴子就是童家的贵人,因为他的参与,本该由童家承受的灾祸蹊跷地转移了,又因为转移了的缘故,预计的血光之灾的强度也得到了减缓。当然,对于猴子来说,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灾难,童小兵全家都欠了他的人情,而且无法偿还。这件事从开始就瞒着莲子的,直到猴子出事,灾祸减除,她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莲子知道这事的当天就去看了猴子,回来后看童小兵像看仇人,无论童小兵怎么搭讪,就是不予理睬。童小兵也生气了:这样的结果又不是自己想要的,童小兵没理由为这受她的折磨。童小兵对着她大吼了几声,喊出了胸中的闷气,气呼呼地走开了家门。
离开家来到街上,童小兵才发现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去的地方,只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童小兵又来到了连接白窑子南北两岸的水泥桥上,两天前的夜里,看跟着莲子从这里走过,看着她走入那个她自己挖掘的陷阱。今天,童小兵再来到这里,陷阱已经被填平,矛盾依然未解。童小兵倚在水泥桥的栏杆上,惘然地望向远方。远远的地方隐约地露出几处古老建筑的木阁屋顶,那屋顶下有闻名世界的云冈石窟,那些石制的佛像曾是童小兵童年时代清晰的记忆,小时候童小兵和莲子猴子是那里的常客,他们从石窟围墙后面泄洪的铁栅栏穿过,可以省去从正门进去的门票。后来,那道从来不换的铁栅栏越来越显得窄小,三个人再不能从那里钻,就又学会了跳墙。在大门东面的墙体上,有大孩子们的凿开的无数可以搭脚的小缝,下边有人一托,脚就可以蹬上那些裂缝,身子一纵,就可以翻上墙头。童小兵和猴子莲子穿越墙头时,都是猴子打先,童小兵垫后。童小兵喜欢托起莲子往上举的感觉,每次托起她往上送时,童小兵的心里就会打鼓,身体里也会涌起一阵阵的热意,情不自禁地想大声呼喊。那时,童小兵的青春悸动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清晰的念头:童小兵要娶莲子为妻,让她变成童小兵的女人。
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后来,它终于把莲子变成了童家中的一员,但同时也把她变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悍妇,美好的理想一旦实现,竟然会变得这样不够美好,这实在算得上一个黑色的幽默。童小兵正想着这些时,听到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喂,帮我一下行不?”童小兵回过身,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正站在身后,对着童小兵讨好地笑,她刚从一辆加长的公共汽车上下来,脚下放着一个挺大的旅行包和一卷捆得整整齐齐的行李。看到童小兵回头,女子又说了一声:“帮我一下忙,行不?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到剧社去。”
童小兵看到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女人有点熟,稍微搜索一下记忆的仓库,马上想起来了,童小兵说:“你是小文,株罗纪的领班,对不?”小文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说:“是你呀,你咋到了这里?”童小兵说:“我家就在这儿的。倒是你,不好好守你的吧台,咋到了深山沟里?”小文又灿烂地一笑,说:“我是来白窑子剧社的,剧社招新人,主管是我老乡,让我来试试,一试考中了,我就来了。”童小兵说真是太巧了,绕来绕去,绕到这么远见了面,还有机会给你当一回苦力。
童小兵提起放在地上的行李,跟着小文向她所说的剧社走去。剧社建在白窑子矿顶东头一个有十几间平房的院子里,是白窑子矿刚刚组建起的一个业余剧团,唱晋剧和二人台等一些地方戏。童小兵和小文进了院子,先看到墙边有人吊嗓子,一棵大树下还有人操琴,两边的声音都吱吱扭扭的,一听水平就不会很高。在一间屋子里,有个女声在唱二人台《走西口》,这个声音听起来要悦耳多了。看到小文进来,唱二人台的女子迎出来,夸张地叫着她的名字。她正是叫小文来报考的那个老乡,现在是这个剧社的主管。主管让童小兵把小文的行李拿进一间空屋子里,又对小文说:“你就住这里吧,我早给你腾好了。”童小兵随小文进了那间不大的屋子,放好东西,对小文说:“你慢慢收拾吧,我得回去了。”小文说:“好吧太麻烦你了,感谢的话先不说了。”
童小兵说当然不必说了,都是一家人了。
从剧社出来后,童小兵又在街上游荡了半个上午。太阳升到头顶时,童小兵有点饿了,只好回到家里。莲子的气也消了不少,不再和童小兵争吵,童小兵以为生活又该正常了,没想到傍晚时一个偶然又把莲子平复的情绪激了起来,而且越发激烈了。快傍晚时,莲子坐着无事,想洗一下衣服,让童小兵把身上的衬衣也脱下来。就在为童小兵洗衬衣的时候,莲子看到了附在衣服上的几根长发。莲子问童小兵长发是哪里来的,不用多想,童小兵就知道这一定是从小文行李上蹭下来的。童小兵只好这样解释,可这样的解释只能让事情更加复杂:好好的在女人的行李上蹭,这事更说不清楚了。莲子开始骂,骂着骂着又开始哭,这哭当然不是示弱,而是暴力的前奏,哭声中莲子又开始摔东西,桌上的茶杯墙上的镜框,都让她摔到了地下。童小兵也急了,拿起身边的东西跟她比着摔,比的结果是武斗升级,两个人一下就打在了一起。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10-01-03 13:24:00
童恢被童小兵和莲子的吵架声嚷了过来,他把童小兵拉到了屋外,童小兵喊着还想往屋里冲,被童恢劈头敲了一把,童恢低低的声音说:“看你日能的,能打出个啥结果,先出去躲躲再说。”
一天里第二次被逼出了家门,童小兵的心情糟到了极点。童小兵随意在街上游荡,顺着穿过矿区的马路行走,眼看着天渐渐黑了下来。在白窑子石桥旁边的一座小酒店外,童小兵停下脚步,街上很暗,行人也少,两个伙计蹬着梯子,正调试店铺屋檐下大红灯笼的照明。小酒店内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服务员垂手站着说话,一边往外看着,看到童小兵站在门前,一个服务员走出来,热情地招呼他进去。童小兵正没地方可去,随着服务员进了酒店,要了些酒菜,一个人坐在靠近窗口的地方喝起来。童小兵一个人喝到了晚上九点多钟,半瓶酒快喝完时,石桥那边飞快地驶过一辆白色的微型面包车,面包车拐弯时带起路面厚厚的煤土,煤土的烟雾卷入酒店,激起一团呛人的土雾。一位服务员一边挥手赶着嘴边的土雾,一边嘟嚷着骂了面包车司机一句:“烂人烂车,奔死呀。”服务员叫骂的同时,童小兵也把目光投向窗外,那辆被咒奔死的面包车瞬间便驶出了他的视野,只留下一团大大的土雾在马路上翻卷。土雾快散尽时,石桥那边跑过来一个中年女子,女子穿着黑色的紧身衣,脚下登一双时尚的红色短靴,看上去就是一个时髦的女士。跑到酒店外边,女子停下脚步,来回往马路的两边张望,仿佛在确定往哪边走。借着店外的大红灯笼,童小兵看清了那女子的脸,她是曲红英,红袖招的女老板,他的老熟人了。童小兵走出酒店,大声喊道:“红姐,咋是你呀,在找啥呢?”曲红英看到了童小兵,紧走几步,来到童小兵跟前,急切地问:“你看到一辆面包车没?白色的,里边有四个人。”童小兵说:“这么急,是有啥事了?先告诉我好不?”曲红英说:“你先说见没见过吧,啥事以后再跟你说。”曲红英的样子很急,童小兵便不多问,指指马路的下方,说:“从那边走了,刚刚过去没几分钟。”童小兵的话音刚落,曲红英转身便往他指引的方向追去,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童小兵返回酒店,喝光了剩下的半瓶白酒,又走上白窑子的大街。童小兵随意在大街上走着,摇摇晃晃的样子引起好多路人的注意,却没有人敢上来扶他。童小兵越来越感觉到头沉,越来越感觉有点撑不住的样子,摇摇晃晃又坚持了一会儿,他一头扎在了路边,再也站不起身。
昏昏沉沉中,童小兵感觉到有在扶他,一个女孩儿轻轻喝他的名字,一声接一声,叫得很急。童小兵想说话,可舌头沉得提不起来,紧闭的眼睛也撑不开一条小缝。愰愰惚惚间,童小兵听到了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是你朋友?”扶他的女孩儿“嗯”了一声。问话的女子于是也伏下身来,掰了拜童小兵的眼睛,看看,说:“醉大了,说不了话了,先抬回屋里醒酒。”童小兵感觉到两个人在使劲儿地拖拽,不一会儿,他被扔到了一张透着淡雅清香的单人床上。
童小兵在清香的床铺上躺了整整一夜,在酒精的刺激下,他整个晚上都处在兴奋的幻觉当中,幻觉中,一个女子一直围绕在他身边,给他洗脸,喂水,喂水果吃,直到他完全没了意识。童小兵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他睁开眼,看到自己已经身在医院的病房。童小兵问护士:“我咋到了这里,谁把我送过来的?”护士说:“昨晚你喝醉了,啥事都不知道,幸亏有人把你送来,要不还真不定要出啥事。”童小兵又问:“我好像记得一点,有个女孩儿一直照顾我,她是谁?”护士说:“她是你的朋友,不过她不让我告诉你她是谁,也让你不要问了。”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10-01-06 17:34:00
各位兄弟朋友,由于去北京参加书会,几日未更新,请包涵!
多谢支持!回归正常!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10-01-06 17:38:00
告别了照顾他的医生和护士,童小兵便急忙往家里赶,刚上了小西湾的坡上,他就见父亲童恢正站在院门口,焦急地张望。见童小兵回来,童恢说:“你到哪儿了呀,一晚上让人心焦。”童小兵说:“我去朋友家了,有啥事了?”童恢说:“红袖招昨晚出了大事,赵林的那个曲红英死了,赵林都要瘫了,你快上去帮他处理一下。”童小兵大吃一惊,说:“曲红英?不会吧。啥时候的事?”童恢说:“就在昨晚九点,几个人去她的店里抢钱,跟她打起来,有人一刀扎在她肚子上,当时气就断了。”童小兵说不可的事呀,昨晚九点多,我还在石桥边上看到她了。
童小兵立刻开车上山,车子刚上山梁,他就看到红袖招饭店前边的空地停了好几辆警车,好多看热闹的人都聚集在门前。童小兵停了车,走进人群中,看到警察正往出抬曲红英的尸体,抬出的尸体上蒙了一块白布,白布下面露出的半截时尚的红色短靴让童小兵感到一阵晕眩。
在人群中间,童小兵找到了猴子,问猴子究竟发生了啥事。猴子告诉他,昨晚九点不到,有四个年轻人开了辆面包车来饭店吃饭,饭吃到一半儿,四个人忽然亮了刀子,让曲红英把店里的钱都交出来。带着抢钱人到后院取钱时,曲红英猛地推开了逼着她的刀子,拔腿想往饭店外跑,逼他的那个人追上来,一刀就把她捅在了地上。
童小兵问:“那别人呢?那些服务员,咋样了?”
猴子说:“事发的时候只有娜娜在前厅,看见曲红英让捅倒,当时就晕过去了,后来警察把她送到了医院。另外两个服务员在后院休息,听到有人抢劫一直没敢动弹,等抢劫的人都走了,她们才敢跑出来看,曲红英早没了性命。”
童小兵又问:“那知不知道抢劫的人是谁?抓到没有?”
猴子说:“是后山窑上的几个赌鬼,耍钱输光了,就想抢些钱补窟窿,不料一出手就惹出了命案。抢了钱往山外跑时,他们的车撞断了口泉沟口的桥栏杆,几个跟车一起掉到桥下,都摔死了。”


第三十章 撞邪

曲红英的尸体在医院放了半个月之后,便被接回了白平房她自己的家中。从认识曲红英起,童小兵就没听她说过自己的家事,不知道她的家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而且还有一个不成器的男人。曲红英的男人是个失意的社会人,早年染上了吸毒的恶习,已经进过好几次戒毒所。男人从来不管曲红英的事情,对曲红英唯一的要求就是要钱,只要给钱,做什么都行。曲红英的尸体抬回来时,男人拦在门口不让进,说她恶死在外边,不能进他的家门。赵林厌恶极了这个可恶的男人,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赵林把一大笔钱交给了他,男人立刻闪在一旁,此后几天再也见不到他的人影。
童小兵一直帮着赵林操办曲红英的丧事。接回家的第二天,曲红英的灵堂就搭了起来,灵堂的架子用粗大的圆木搭建,架子正面的横额上挽了一个大大的黑色绢花,曲红英的遗像安在灵堂内正中的地方,榆木的棺材停在了灵堂外边,就等着亡人入敛。
在灵堂外边,童小兵看到了宗宗和一些孩子背着书包撒着欢儿地打闹,那个让莲子喜爱不已的小家伙,现在已经是白窑子小学四年级的学生,尽管岁数增长了不少,爱热闹的习性仍然不改,这个小小的山沟里发生的每一个变故,都能让他倍感新奇。曲红英是个恶死的鬼,这样的丧事孩子们应该尽量躲着才对。童小兵担心宗宗在这儿会带上不好的东西,便隔着一群大吵大闹的孩子喊他过来,童小兵说:“快回吧,别在这里玩了。”宗宗哎了一声。宗宗是个听话的孩子,童小兵喊过之后,他便离开灵堂边上的孩子们,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10-01-07 13:10:00
曲红英的出殡定在了七天以后,帮他看坟的又是江海,江海同时也承担了组织料理丧事的重任。因为赵林的关系,童小兵也成了曲红英丧事的主要操办人,所有丧葬用品都由他来采买。江海给童小兵拉了一个采买物品的单子,为了采买方便,还给童小兵安排了一个经常操办丧事的助手。助手告诉童小兵,南城校尉巷外有条专门卖丧葬用品的小街,不出那条小街,需要的东西都能买到。下午吃过饭,童小兵带人进城,到了那条小街,连着走了几家店铺,不到五点,单子上的物品就快采买全了。童小兵把买到东西装到车上,掏出江海拉出的单子,跟助手核对还有哪些物品没有买到。就在两个人核对单子时,童小兵的电话响了,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是何萍。你现在在哪儿?我想见你。”
何萍的话音很急,说我想见你四个字时,根本不容人否决。童小兵猜想何萍那边一定出了大事,否则她不会这样着急。童小兵安排助手去采买剩下的物品,他马上跟何萍通话,约好在株罗纪见面。
童小兵在株罗纪酒家要了一个雅间,点了酒菜没多久,何萍就赶了过来。一见到童小兵,何萍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一问,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原来,何萍昨天跟领导到左云查账,原计划要查两天,当晚就住在左云。当天下午正好有一辆市委的车子也去左云办事,事没办完,司机要先赶回市里,等第二天早晨再去。何萍正不想住在县里,便搭了顺风车回到雁城。司机把何萍送到小区楼下时,天已经黑了,何萍上了楼,打开家门,正要换鞋,听到卧室里传出奇怪的响声。何萍就感觉不妙,悄悄走进卧室,眼前的一幕让她差点昏倒:在她家的床上,丈夫老钟正和一个年轻女子拥在一起,看到她进来,老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女子慌忙用被子遮住赤祼的身子。何萍惊叫了一声,立刻向床上那个女子冲去,女子慌张地跳下床的另一头。何萍冲向年轻女子的同时,老钟也反应过来,他拉住何萍的手,让那女子赶紧离开。何萍奋力挣扎,却始终没能挣扎开老钟的束缚,眼看着那女子从身边跑过,跑出屋子。
何萍把家里的事跟童小兵讲过,何萍说:“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我一直以为他那么老实。我快要憋疯了,可我不能跟别人讲起。”童小兵说我知道我懂,有啥话你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难受。
何萍开始讲起她的伤心,说了很多,一边说一边哭,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扑扑啦啦掉个不停。面对这个伤心的女人,童小兵不知该怎样安慰,只能不停地为她擦泪。何萍哭得累了,也说完了,终于安静下来。童小兵看看时间,已经夜里十点多中了,便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莲子这时才注意到时间,她不好意地对着童小兵笑笑,站起来,也准备跟着童小兵走了。两个人走到饭店门口,何萍却忽然站下,看着童小兵,像是想说什么话,又不好说出。童小兵看出了何萍的欲说还休,便问:“有啥事你说,只要我能办到。”何萍又扭捏了一会儿,说:“我不想回家了,你能不能陪我一夜,就像,上次那样?”
童小兵犹豫了一下,何萍的眼睛透出的祈求的神情让他格外心痛。
童小兵在二楼开好房间,何萍跟着他上去。两个都上了床,躺下,依偎在一起,童小兵竟然没有一点燥热的冲动。何萍也一样,让她回忆过无数次的那种美妙的体验,这时远远地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她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却根本调动不起自己的情绪。何萍这时才明白她让童小兵开房的原因:她只是想报复一下伤害他的丈夫,有了这样一个动机,也就有了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情感的酝酿就变得不太可能。她相信童小兵也正被这个阴影困扰,曾经的激情在这样的环境下肯定不会重演。
何萍索性从床上坐起,说:“不想睡了,说会儿话吧。”童小兵也坐起来,把一件衣服披在何萍身上。
第二天天刚亮,童小兵和何萍就出了房间,两个人从二楼下到大厅,准备先去退房,刚走下二楼楼梯的拐角,童小兵就呆住了:在正对楼梯的大厅,莲子端端地坐着沙发上,憔悴的脸上写满疲惫,黑黑的眼圈一看就是一宿没有睡觉。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10-01-08 13:11:00
童小兵没想到会遇到莲子,他想不通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童小兵真怕莲子会马上闹腾起来,出乎他的预料,莲子并没有吵闹,莲子异样的安静让童小兵和何萍更加难堪。艰难地下了楼梯,站在莲子面前,何萍张了几次嘴,想解释什么,却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童小兵示意何萍先走,何萍低头从莲子身边走过,莲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睛里透出的哀怨让本已愧疚不已的童小兵心沉到了谷底。莲子站在株罗纪大厅的当地,仿佛雕塑一般,久久没有动作。后来,还是童小兵耐不住了,声音低低地,说:“先回家吧,回去了我给你解释。”莲子又回头看童小兵,看了很久,没说一句话,转身往酒店外走去。
莲子随童小兵回到了白窑子的家里。回家后的莲子仍然没有激烈的言行,洗衣做饭收拾屋子,跟平常没有一点区别。莲子回到老宅的第二天,童恢正好从窑上回来取几样资料,莲子特意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羽绒衣送到正房,让童恢穿着试试。童恢说:“天冷还早呢,咋就试这衣裳?”莲子说:“上个月到呼市看见挺好,就买了两件,本来想天冷了再拿出来,正好您在,就先送过来了。”童恢穿了衣服,对着镜子看看,感觉挺合身,也没多想,放入了自己的衣柜。
童小兵从中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童恢在家住了一夜,转天又上了白梁子。童恢离家的当天下午,莲子就离开了童家。莲子走的时候仍然没有异样,她平平静静地为童小兵做好了午饭,看着他吃,饭吃完了,又把碗筷端下去洗了,才开始收拾东西。童小兵怯怯地问她要到哪里,莲子说想回家住一段日子。童小兵说那我送你吧,莲子说不用了,我打车回去。童小兵心里有愧,没敢坚持去送,他看着莲子提了一个小小的旅行包下了小西湾,上了通往白窑子村的石桥。
这是童小兵最一次看到莲子,从此之后,莲子彻底从雁城消失。
两天后,就到了曲红英出殡的日子。为曲红英送葬那天正好是周日,天有点阴,时不时地还会有一细细的雨线飘落下来。因为莲子的离家,童小兵的心沉得跟天气一样阴,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按照预定的时间,送葬的队伍准时从灵堂出发,随着江海的一声呼喊,赵林请来的乐队开始演奏,唢呐、笙管、锣鼓等一起发出悲伤的调子,曲红英的姐妹和她们的孩子齐声放出悠扬的悲声,几条壮汉用木杠抬起沉重的棺木,缓缓向坟地走去。曲红英没有孩子,送葬的队伍起程时,他的一个侄子捧着姑姑的遗像,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列,另一个侄子则承担起了扛幡杆的任务。大街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最多的是小西湾的女人和孩子们,宗宗也在看热闹的人群里边。送葬的队伍在鼓乐声中走上了山顶,又慢慢消失在了山顶的那一头。看热闹的人开始散去,童小兵没跟到坟上,也准备回家,转身刚走了几步,听到后边一阵喧哗。童小兵回过头,见好多人围起一个圈子,里边有人大声喊宗宗的名字。童小兵跑过去,挤到人群里边,只见刚才还欢蹦乱跳的宗宗这时脸色灰白,眼睛紧闭,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豆大的汗珠一滴滴从额头上滚落,对人们的呼喊没有一点反应。
有人叫来了乔贵,乔贵抱起儿子,扯起嗓子使劲呼喊。童小兵说:“别急,叔,先掐人中。”乔贵赶忙屈起拇指,往宗宗的人中上掐下去。掐了有十多秒钟,宗宗长长地吐了口气,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小缝。
宗宗被抱到了家里,缓了半个多小时后,可以开口说话了,可是,任凭父母怎么问他,也问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一家人正着急时,江海急匆匆赶了回来,一进门就焦急地问道:“是宗宗吗?咋会是宗宗?”江海的问话让童小兵产生了一丝疑问,他好像知道有人出事了。看到江海进门,宗宗的家人都松了一口气,治疗这样的症状是江海的拿手好戏,所有的人都认为宗宗肯定不会有事了。江海走到宗宗头前,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再拉开衣服,看看胸前背后,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江海对童小兵说:“快到我家取两道定身符,在堂屋的烛台下边。”童小兵赶到江海家,从烛台下抽出两道画了符的黄裱纸,返回宗宗家交给江海。江海口中念着咒语,将两道符分别贴到宗宗的前胸和后背,用衣服小心地压住。乔贵焦急地问江海:“咋样啊?有事没?”江海擦了擦手,说:“我先定住了他的七魄,夜里还得作场法事,把失掉的三魂招回来。”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10-01-08 13:17:00
童小兵没想到会遇到莲子,他想不通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童小兵真怕莲子会马上闹腾起来,出乎他的预料,莲子并没有吵闹,莲子异样的安静让童小兵和何萍更加难堪。艰难地下了楼梯,站在莲子面前,何萍张了几次嘴,想解释什么,却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童小兵示意何萍先走,何萍低头从莲子身边走过,莲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睛里透出的哀怨让本已愧疚不已的童小兵心沉到了谷底。莲子站在株罗纪大厅的当地,仿佛雕塑一般,久久没有动作。后来,还是童小兵耐不住了,声音低低地,说:“先回家吧,回去了我给你解释。”莲子又回头看童小兵,看了很久,没说一句话,转身往酒店外走去。
莲子随童小兵回到了白窑子的家里。回家后的莲子仍然没有激烈的言行,洗衣做饭收拾屋子,跟平常没有一点区别。莲子回到老宅的第二天,童恢正好从窑上回来取几样资料,莲子特意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羽绒衣送到正房,让童恢穿着试试。童恢说:“天冷还早呢,咋就试这衣裳?”莲子说:“上个月到呼市看见挺好,就买了两件,本来想天冷了再拿出来,正好您在,就先送过来了。”童恢穿了衣服,对着镜子看看,感觉挺合身,也没多想,放入了自己的衣柜。
童小兵从中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童恢在家住了一夜,转天又上了白梁子。童恢离家的当天下午,莲子就离开了童家。莲子走的时候仍然没有异样,她平平静静地为童小兵做好了午饭,看着他吃,饭吃完了,又把碗筷端下去洗了,才开始收拾东西。童小兵怯怯地问她要到哪里,莲子说想回家住一段日子。童小兵说那我送你吧,莲子说不用了,我打车回去。童小兵心里有愧,没敢坚持去送,他看着莲子提了一个小小的旅行包下了小西湾,上了通往白窑子村的石桥。
这是童小兵最一次看到莲子,从此之后,莲子彻底从雁城消失。
两天后,就到了曲红英出殡的日子。为曲红英送葬那天正好是周日,天有点阴,时不时地还会有一细细的雨线飘落下来。因为莲子的离家,童小兵的心沉得跟天气一样阴,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按照预定的时间,送葬的队伍准时从灵堂出发,随着江海的一声呼喊,赵林请来的乐队开始演奏,唢呐、笙管、锣鼓等一起发出悲伤的调子,曲红英的姐妹和她们的孩子齐声放出悠扬的悲声,几条壮汉用木杠抬起沉重的棺木,缓缓向坟地走去。曲红英没有孩子,送葬的队伍起程时,他的一个侄子捧着姑姑的遗像,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列,另一个侄子则承担起了扛幡杆的任务。大街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最多的是小西湾的女人和孩子们,宗宗也在看热闹的人群里边。送葬的队伍在鼓乐声中走上了山顶,又慢慢消失在了山顶的那一头。看热闹的人开始散去,童小兵没跟到坟上,也准备回家,转身刚走了几步,听到后边一阵喧哗。童小兵回过头,见好多人围起一个圈子,里边有人大声喊宗宗的名字。童小兵跑过去,挤到人群里边,只见刚才还欢蹦乱跳的宗宗这时脸色灰白,眼睛紧闭,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豆大的汗珠一滴滴从额头上滚落,对人们的呼喊没有一点反应。
有人叫来了乔贵,乔贵抱起儿子,扯起嗓子使劲呼喊。童小兵说:“别急,叔,先掐人中。”乔贵赶忙屈起拇指,往宗宗的人中上掐下去。掐了有十多秒钟,宗宗长长地吐了口气,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小缝。
宗宗被抱到了家里,缓了半个多小时后,可以开口说话了,可是,任凭父母怎么问他,也问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一家人正着急时,江海急匆匆赶了回来,一进门就焦急地问道:“是宗宗吗?咋会是宗宗?”江海的问话让童小兵产生了一丝疑问,他好像知道有人出事了。看到江海进门,宗宗的家人都松了一口气,治疗这样的症状是江海的拿手好戏,所有的人都认为宗宗肯定不会有事了。江海走到宗宗头前,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再拉开衣服,看看胸前背后,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江海对童小兵说:“快到我家取两道定身符,在堂屋的烛台下边。”童小兵赶到江海家,从烛台下抽出两道画了符的黄裱纸,返回宗宗家交给江海。江海口中念着咒语,将两道符分别贴到宗宗的前胸和后背,用衣服小心地压住。乔贵焦急地问江海:“咋样啊?有事没?”江海擦了擦手,说:“我先定住了他的七魄,夜里还得作场法事,把失掉的三魂招回来。”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10-01-10 10:48:00
夜幕降临,江海收拾起羊角卦、桃木剑和招魂用的铃铛,赶到了乔贵家。童小兵想跟江海一起去,被江海劝阻了,江海说:“是个小道场,人多了反而不好。”江海独自向宗宗家走去,看着江海的背影,童小兵的心很是沉重,因为宗宗,也因为莲子。夜深了,街上传来乔贵凄凉悠远的声音:“宗----宗,宗----宗……”童小兵知道这是乔贵在为宗宗招魂,是江海今天法事的一部分,这叫声和江海的法事结合,招魂的效果会发挥到最好。大约凌晨两点多钟,江海在外边敲门,童小兵把门打开,江海走进屋子。童小兵问:“咋样啦,解好了没?”江海说:“该做的都做了,难说,三天内没事,就没事了。”
直到这时,江海才有机会说出这次事情的原委。原来,宗宗昨天是去压棺了。当送葬的队伍从人群中走过时,宗宗的魂魄便跟了上去,老常棺木入土时,江海一眼就看出有魂魄压棺,并看出压棺的魂魄是个小孩儿。压棺的魂魄是必须赶走的,但那魂魄太小了,江海很怕伤害到他。江海念起咒语,小心地抛出了一小把糯米,附在棺木上的魂魄被扫了下去。江海没想到的是,被扫下去的魂魄只在坟穴里转了一个圈,就又扒上了棺木的顶上。江海知道这是个爱玩的小孩儿,他一点儿也不懂压棺的凶险,以为只是做一个好玩儿的游戏。江海只好扔出第二把糯米,这回的情形与上次一样,被扫落的魂魄又附上了棺木。江海只好加大出手的力度了,第三次绝对不允许有一点的闪失。江海抛出了他的第三把糯米,这次足够把棺上的魂魄彻底赶走,压棺的魂魄虽然会受些伤害,但很容易就会恢复。
江海没想的是,这次压棺的是一个身体太弱的孩子,他的时运本来就比一般的小孩儿虚弱,在恶死的曲红英身上滚了几滚后,更难以承受来自外部的打击。江海看到魂魄滚落的样子,随着糯米撒落,它化作了一缕烟尘,向白窑子矿飘然而去。江海就知道这魂魄是随着送葬队伍跟来的了,坟地的事安顿妥当后,他顾不上休息一下,立即往家里赶,一回到白平房,江海就听说宗宗在送葬的现场昏倒了,他二话没说,飞快赶到宗宗家里。
江海的努力最终没能挽救宗宗的性命,压棺第三天的早晨,失去了三魂的宗宗彻底离开了人世,他的三魂从失掉那天起,再没有回到家中。宗宗的死对江海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是江海的香头给宗宗造成了伤害,他的努力又没有把这个错误纠正,尽管宗宗的家人自始至终没有一丝的埋怨,江海仍然不能原谅自己。处理过宗宗的丧事,江海便把他平生积攒的各种法器书籍统统丢入火中,发誓再不做与此相关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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