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门:一个煤老板的前生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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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9-10-19 22:08:15 更新时间:2020-11-11 14:58:39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06 16:27:00
各路神位都供奉到后,丁三爷念起咒语,脚下踩起了八卦,走八卦的同时,又随手将羊角卦扔下,连扔了三卦。这三卦不管什么卦都行,只要全出即可。每卦全出了,即意为诸神请,若没有,则证明神没有到位。丁三爷的三卦自然是全出,该请的神一个不拉,全都到位。
一但请上了神,就得及时的安上,要不他就会走掉,走掉后要请上来就会有一些难度。另外,神不是只安一次就行了,相隔几年就要重请一次。安神的目的主要是为得到诸神的帮助,使家里能够避祸纳福,永享平安,对于家道不顺者来说,安神尤其马虎不得。
丁三爷将爷爷的牌位及天上人间诸神都安顿妥当后,便连夜赶回了后窑子,童恢又用几个小时做善后工作。所有工作都完成时,已经凌晨四点多钟,抬眼望去,童小兵家里屋柜子上方已经挂了长长一排木制的牌子和纸条。最后,童恢找来针线,缝了一条红布的帐子。然后在放牌位的柜子上方拉了一根铁线,将红布挂在铁线上面,桌子上的所有牌位全都被遮了起来。
安顿好家仙家神的牌位后,童恢对童小兵说:“过几天就是七月了,到时候多准备些供品,再上坟地好好祭奠一下。”
对于童家来说,今年的七月有一个重要的意义,那就是七月十五是童仓元的复山日。七月十五之前,童小兵们要给爷爷做复山前的最后一次祭祀;七月十五当天,爷爷的复山仪式要在他的坟地正式举行;七月十五过后,因偷葬而无法在阴界落户的爷爷就将告别流浪的日子,正式在下边安家落户,等待轮回转生。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07 09:36:00
第二十三章 鬼村

农历七月转眼便到了。
七月上旬是传统的祭祖日子,大同民间最重要的传统祭祖活动一年有三次,即清明、七月上旬和十月初一,三次活动的内容各不相似,目的也各有不同。其中清明节和七月上旬某一天的祭祖俗称上坟,是家人带着供品结伙到坟地祭祀,祭祀的时间一定要在上午。十月初一则是人们公认的鬼节,祭祀的地点在生者住处的路口,祭祀的时间在夜晚,祭祀的内容主要是为家里逝去的先人送钱送衣。
清明节在每年公历的四月四或五日,本来是二十四节气之一,后来却演变成一个传统的民俗节日。古时清明期间还有一个上巳日,最早的上巳日又称三月三,是一个春游踏青的节日,由于两节在农历历法里极为接近,渐渐地便和二为一,以清明取代了上巳。后来,因为春秋时晋国的一个故事,清明期间又多出了一个寒食节。《左传》载,春秋时,晋国介子推辅佐晋文公重耳回国后,晋文公重赏大臣,却忘记了在他最为饥寒交迫时偷偷割下自己大腿肉烤热给他吃的忠臣介子推,致使介子推与母亲隐居绵山中,远离了晋文公。后来晋文公良心发现,亲引绵山介子推出山回朝,然介子推推却始终不出山。无奈之下,重耳下令防火烧山逼介子推出来,结果介子推宁愿被烧死也拒不出山,令重耳懊悔不已。为此,重耳下令全国禁火三日,臣民均不得吃熟食,此即为“寒食”的来历。因清明与寒食两节一前一后紧紧相随,于是这两个节日也合二为一。三节合一的清明要踏青春游,还要禁烟火,吃冷食,但更重要的是要祭奠亲人。清明节的祭祀活动主要由逝者家里的男性成员参加,这天上午,逝者家里的男性亲属虽然也要带上纸钱供品到坟上祭奠,但祭奠的程序似乎不是很重要,修坟添土是这一天上坟者更为看重的事情。
十月初一俗称鬼节,但主要的活动都在生者的住地举行,活动的点就在所在地的十字路口。旧日人们迷信者居多,认为逝者死后即到了阴界,在那里仍然要穿衣吃饭花钱享受,因此才会一年几次为逝者烧纸送钱。十月初一这天,除了为逝者烧纸钱之外,还要用各种颜色的彩纸扎寒衣送寒衣,因为这时冬季到了,阳间的人棉衣上身,鬼魂当然不能在阴界受冻。十月初一的鬼节在之前的数日就得准备,有先人去世的人家早早就要准备好金银纸钱,扎好长长短短的寒衣。纸钱和寒衣做好后,要像邮寄邮件一样装在信封一样的包纸中,纸包外写上死者与烧纸者的姓名,这个过程俗称“填包”。到夜晚来临,各家要用面箩将包端上,到就近的十字路口烧掉,让已故亲人的鬼魂前来取走。那些亲人刚去世的或夭伤儿女的母亲们还要在烧纸后坐在那儿放长声调,像唱一般念念有词的哭上一番。因为这天晚上烧纸人多,点点火苗让村口显得过于阴森,胆小的女人们是不敢烧纸的,时候就得由男人们去烧。大人出去烧纸时,孩子们一般不允许跟去,因为孩子年幼,怕把鬼魂招引回来。大人们烧完纸后,在进屋前将身上拍打几下,这样做是防止野鬼沾在身上,给家里带回晦气。另外,十月一还有一个重要的习俗,那就是必须吃炒大豆,是为咬鬼。大豆一般在头天晚上就已经炒好,没有大豆时,黄豆或豌豆也可替代。到十月一的早晨,孩子们还未起床,女人们便将炒好的豆子分给孩子们在被窝筒吃。这天一白天孩们最高兴的事就是吃豆子,还要比赛“剥小子”——用手剥去大豆皮,剥后看到去皮的大豆露出小尖似的胚芽,就说是个小子,若大豆没有这样的小尖儿,则就是个女子,拿剥出最多小子的孩子,被视为比赛的赢家。
与清明及十月初一相比,七月的祭祀活动更为独特,首先在时间上就要宽泛得多:它不局限于某一天里,七月上旬的每一天都可以去做,只是七月十五这天最具代表性。对于先人逝去多年的人家来说,七月上坟是以家庭为单位的一次踏青活动,一般乡人多携家带口,带上供品步行前去坟地,在外经商或进城为官的官宦之家则多乘轿车马车浩浩荡荡开进祖坟,一展家族荣耀。讲排场的大户人家有时还会把锅碗盘盏等带到坟地,在坟地埋火造饭,与逝去的先人同食。铜火锅是雁城的一大特产,据说昔日雁北地区铜火锅受青睐的原因之一,就是可以带到坟地去做热菜热汤。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09 12:28:00
童恢和童小兵丢下汽车,一头扎入了老小树的树林,一进入林子,两个人立刻被包裹在了无尽的树影之中。几十步几百步迈出,四周的环境也看不到一点变化,由不得人心中不生出畏惧。童小兵和童恢艰难地走在小树林中,按照平时的估计,横着穿过这片林子大经需要二十几分钟,可童小兵和父亲走了三四十分钟,仍然没走到林子的边缘。童小兵有些害怕,问童恢是不是走错路了,如果横穿变成竖走,就算走上一个夜晚童小兵们也走不出这片林子。童恢说:“好像没错的,一直在上坡,应该快到林子边上了。”
童小兵却越来越不感到乐观。又走了约十几分钟,前边忽然闪烁出点点灯火,童小兵和童恢加快脚步,朝着灯火的方向飞快奔去。靠近灯火闪烁的地方,童小兵和童恢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村子,村子很大,黑压压的房子看不到边,排列却很随意,道路也不是常见的横平竖直,而是随着房子走向散乱地舒展。进入到村口,童小兵们遇到一个挑着卖豆腐桶的老头儿,童恢问他这是什么村子,老头儿说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卖豆腐路过了这里。进了村子,童恢连敲了几家的大门,没有一个门为他打开。敲到一处看上去比较新的院落时,大门终于开了,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笑吟吟地站在门口。女子问他们干嘛敲她的院门,童恢告诉她:“我们迷路了,想打听一下怎样才能走出这片树木。”女子把童恢童小兵让进院子,却不让进屋,隔着屋子的玻璃,童小兵看到到里边有四个人正在打麻将,他们玩牌时发出的哗啦啦的洗牌声在夜晚显得格外响亮。童恢又向女子问路,女子捂了嘴哧哧地笑,笑了一会儿,说:“你们真怪呀,咋就走到了这里,要知道平时这里少有人来的。”女子的说法怪怪地,让人很难理解,童恢正想着哪里不对劲时,见她竟慢慢坐在了地上类似沙发形状一样的石头上,就象平时上炕坐下一样自然,还招呼童恢和童小兵也一起坐下。童小兵奇怪地问:“你咋不进屋里坐呀,这地下多冷。”她抬头看看屋里的热闹,说:“我进不去,里边四个人打麻将,人数够了,不要我进屋。”童小兵更糊涂了,童恢也是。童恢问:“这不是你家吗?”女子说:“是,可是,他们先占了屋子。”女子看上去很伤心,沉默了一会儿,问童恢们来自哪里,童恢告诉了她。女子的眼睛忽然亮了,说:“离我们家不远呀,能不能给我带个信儿?”童恢问他要带给谁?什么信儿?女子说:“给我爹带个话,让他给我再造一间房子。”童恢满脸的狐疑,他从没见到过这样奇怪的女人,也从没遇到过这样奇怪的口信。看着女子期待的目光,童恢点头答应,女子飞快地撕下一张纸条,写下了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又详细说明了出去的路线。
按照女子指引的路线,童恢和童小兵顺利地走出了那片林子。在树林外的一个岔路口,童小兵们又遇到了那个挑豆腐挑子的老头儿,老头儿坐在一块石头上正伤心地哭。童恢好奇地问:“深更半夜的,为啥哭呀?”老头儿说:“这村子的人真坏,买豆腐给的都是鬼钱。”童恢猛地拍了一下脑门,说:“我真笨呀,一进村就感觉不对了,可一直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原来是走进了鬼村。”童恢看看周围的景致,又说:“是六•九公墓呀,我竟然没看出来。”
六•九公墓是这一带最大的一块墓地。几十年前,白窑子矿曾发生了一次震惊全国的瓦斯爆炸事故,事故造成了两百多人死亡,白窑子的老井彻底报废。事故发生后,市里专门在老小树的林子里划出一块地,埋葬死去的矿工,小树林一夜间立起了两百多座坟头,那一悲壮的场面让白窑子的老人们至今说起来仍感到心悸不已。六•九公墓本身已经够大,后来附近乡人故去了,也有就近埋在这里的,这使得六•九公墓逐渐脱离了公墓的特性,成了不讲究风水迷信的人们一个集中的丧葬之地。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11 09:57:00
听到父亲说这是一个鬼村,童小兵吓得汗毛都要从皮肤里跳出来了,怪不得那房子的布局会是那样诡异,还有那那个奇怪的女子,她可真够漂亮的。
回到白窑子矿的第二天下午,童恢就带着童小兵进了口泉沟里,按女子留下的地址找她的父亲。那女子留下的地址离童小兵们矿有十几里路,叫堡子湾,是一座小型的地方煤矿。童恢和童小兵来到堡子湾矿,里最高的建筑就是不远处爸岔里的一座井架,几座二层的小楼和几十排平房横七竖八地摆在一条河的两边,一间间土屋密密麻麻地点缀在井架上边的山坡上,所有的房子都被煤尘盖得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童恢拿出纸条,问路人知不知道上面写着的那个名字。一个带孩子的女子女说,他们要指的可能是南阳沟的郭老四,他的家就在河东的排房里。童恢和童小兵找到了妇女所说的那栋排房,推开用松木板皮拼成的院门。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正在院子里劈柴,看到童家父子进来,眼睛里透出些许的疑惑,却不说话,只看。童恢问:“你是不是姓郭?”男子点头。童恢说:“有人让我给你带话,她叫郭萍。”
男子立刻显现出惊讶表情,看着童恢和童小兵,像看到了外星人。好在他没有把童恢童小兵赶走,而是满脸疑惑地把他们让进了屋里。童恢坐下来,把他们奇怪的经历和年轻女子的托付都告诉了男子。男子听着,眼里慢慢聚起泪水,强忍着才没有流下来。男子告诉童小兵们,那女子是他的大女儿,年前刚刚结婚,结婚没几天,男人上夜班,她一个人被炉烟闷死在了新婚的屋子里。为了让女儿在阴界生活得舒适,他特意为她扎了屋子和院子,因为女儿生前喜欢麻将,还专门让人在屋里安了一个麻将桌,扎了四个打麻将的人,没想到这四个人竟把女儿关在了屋子外面。
童恢告诉男子,赶紧再扎一套纸扎烧了,如果屋子里还安麻将桌,只能扎三个打麻将的人,另外一个位子空着,写上女儿的名字。


第二十四章 复山

从那男子家出来,童恢带着童小兵回白窑子矿的老宅,一路上父子俩一直在谈论那个少妇的身世,还不时发出阵阵唏嘘。走到到半道,童恢接到一个电话,他把车停在路边,在离车挺远的地方和对方说了好一阵儿话。挂了电话回来,童恢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好久不发一言。汽车停到家门口,童小兵要下车时,童恢忽然把他喊住,连着张了两次嘴,才说出一句话:“后天家里要来人,叫安怡,你应该叫阿姨吧,到时候别太那什么。”童小兵就笑了,原来父亲不说话是为了这个,年纪大的人想得就是多。童小兵说:“就为这闹心呀?这有什么,要是您没空,我帮您去接她都行。”这根本就没什么。
就在童恢跟童小兵说过有人要来的当天晚上,童小兵在网上收到安妮妈妈发来的一条留言,安妮妈妈说她要到雁城出差,想顺便看看他去,问童小兵敢不敢见她。在留言的后边,安妮妈妈特别用上划线告诉童小兵,只准见面,不许有想法,又打上了一个自嘲式的“呵呵”。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童小兵感到了一阵慌恐,他迟疑了片刻,回了几个短句:当然,肯定,速来。到傍晚时,安妮妈妈的信息又发过来,说她不去了,怕出事,约会取消。童小兵马上回复道:哪有这么小心的妈妈呀,还怕儿子。对方就笑了,一连打过来八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妮妈妈的列车第二天下午到站,童小兵第一眼看见她,便感觉到了一种无以言说的亲切。安妮妈妈很漂亮,是那种高雅的让人不敢触摸的漂亮。站在童小兵的面前,高雅的安妮妈妈扶了扶眼镜,笑了,说:“下车前我还害怕得不行,现在不怕了,你果然是个孩子。”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12 01:17:00
我拍的图。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13 16:44:00
童小兵在株罗纪酒家招待了安妮,他们走进的瞬间,小文就看出了俩人的奇怪。安妮的轻松和高雅让童小兵有一点点紧张,为了和缓气氛,安妮妈妈开始叫童小兵小朋友,不断招呼小朋友吃喝,还亲切地为他拭去额上的汗珠,安妮妈妈的举动让童小兵感到了久违了的关怀,让他想起了何萍,两个女人影子就有些重叠。酒一直喝到了半夜,安妮妈妈喝过了量。童小兵送安妮妈妈回房,拥着这个美丽的中年女人上楼时,童小兵的心里忽然生出了说不出的燥热,俩人一迈进屋门,童小兵便随时关门,紧紧地拥紧住这个温热的身体。安妮妈妈犹豫了一下,也禁不住贴到了童小兵的身上。童小兵的意识有些迷惘,他的手自然地往安妮妈妈的腰间抚去,他的手正要解开安妮的裙扣时,安妮妈妈忽然警醒过来,猛地把他推开。童小兵尴尬地愣地了当地,安妮妈妈惊愕地愣了一下,又坦然笑了,说:“多了吧?就这酒量。”
童小兵也笑笑,俩人又说些闲话,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童小兵找个理由跟安妮告辞,安妮妈妈将他送出饭店,很心细地为他整整衣领,又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童小兵又一次被感动,眼睛里忽然有些潮湿,赶紧钻进车里。
回到老宅后,童小兵整夜难眠,直到黎明才合上眼睛。上午九点多钟,童恢来到厢房喊童小兵起床。童恢告诉儿子,他说的那个阿姨今天要上门了,让童小兵有点心理准备。童小兵说我知道,你看准了就行,不用管我。童恢开车去市里接人,童小兵一觉睡到了中午,刚刚起来洗脸,就听童恢的悍马车停在大院外边,接着童恢带着一个优雅的女人走进大门。童小兵差点被进来的这个女人击倒,他看到了那个女人的侧影,毫无疑问,她就是安妮妈妈,童恢告诉过他,她叫安怡。
童小兵顺着厢房的廊柱溜出了院子。父亲的安怡竟然是安妮妈妈,这样的意外结局让他有点手足无措。他发动起自己的三菱车,飞似地离开了白窑子。
安怡跟安妮妈妈确实是一个人。那天童恢接到太难发生的消息离开后,安怡就一个人生活的空荡荡的屋子里,为了排遣寂寞,她整天在网上徘徊。在雁城聊天室里,安怡结识了一个叫红小兵的年轻人,他的幽默让她感到非常开心,俩人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安怡把自己的经历告诉给她,向他倾诉心中的苦闷,他的每一个回应都让她感到莫大的安慰。一天,安怡正上网时,以前的男友找上了门,看着这个被十万块钱收买后便主动把自己让给童恢的前男友,安怡感到一阵阵恶心,却又不好意思把他赶走,只得硬着头皮听他讲述后悔和思念。前男友把安怡的容忍误认为她还对自己有情,举止就有些出格,埋藏在安怡心底的火气于是爆发了,她大声叫骂着把他赶出了家门。之后的几天,这个男人不断打来电话忏悔,安怡终于忍无可忍,她给童恢打了一个措辞严厉的电话,告诉他自己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必须正式嫁给他,如果同意就继续交往,不同意就一刀两断。听了安怡的哭诉,童恢表示同意,安怡又提出想到他的老家看看,同时也祭奠一下故去的老人。
确定要去雁城后,安怡就给那个叫红小兵的网友发了信息,发过后又些后悔,红小兵的回话又打消了她的顾虑。当见到那个叫红小兵的孩子时,安怡放下心来,他不很小,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后来酒喝得有些多了,发展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好在最后时刻她清醒过来。
安怡在童恢的老宅住了两天,这个庞大的宅子气派十足,看上去跟《大红灯笼高高挂》那部电影里的主宅十分相似。来到老宅的当天,童恢曾想把她安排在宾馆,安怡一口回绝了。安怡说这才是家,回了家怎么能住馆。安怡告诉童恢,她喜欢这个宅子,如果廊柱间安上那种长长的红灯笼,这简直就是一件硕大的艺术品。听了安怡的话,童恢立刻出了一趟外边。夜里要睡觉时,童恢的悍马车停在门口,几个人七手八脚从车上卸下十几个跟电影里相似的大红灯笼。童恢告诉安怡,这是他下午安顿人专门到晋南去买的,现在就把它们安起来。
童恢带安怡到了童仓元的坟上,安怡规规正正地在坟前磕了头,烧了香。上完坟地,安怡跟童仓元来到了他的窑口,看着那个黑黑的窟窿,安怡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给好多人带来巨大财富的煤窑?它看上去是那样的简陋。童恢看出了怡的疑惑,戏说道:“就是个挖钱的洞,越简单越好挖,都是这样。”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14 11:37:00
安怡带着极大的满足离开了雁城,她庆幸自己没做出对不起童恢的事情。这个奇怪的男人,准能想出让女人感动的法子。
安怡在家的这两天,童小兵一直住在市里的公寓。童恢以为童小兵怕见着安怡尴尬,也就没有叫他回来。直到安怡走后,童恢才让人通知儿子赶快回家,参加童仓元的复山。
复山也可叫做“培坟”,但不是单纯的培坟,它既包括设碑、加培泥土、消除杂草等传统的培坟举动,又包括烧香祷告改变风水等相关的法事。复山不是单一存在的,一般要先有偷葬,才会有复山,如果光有偷葬而没有复山,逝去的先人永远也得不到后人为他选的那块好地,企望靠祖坟风水出人头地的后人也就永无出土之日。简单的地说,复山就是一种报告的形式,举行这个仪式,也就是宣布这块地的归属权,戒告所有的鬼魂山神,这地的主权从今后就是“我”的.,神圣而不可侵犯,谁想侵犯必将“受死。”
复山对时间的要求很严格,不是任何时候都能举行复山仪式的,必须要有针对性的选择时间。山不开下葬者,要等山开时举行。方位不开者亦然,也必须选一个方位大“开”的时机。对于先人逝去的人家来说,偷葬当然是一种无奈,复山则是无奈之后更加无奈的一个漫长的等待过程。在这段时间,逝者在下面要忍受折磨,生者在阳间也要时刻提防受到伤害,因为逝者所受的折磨很可能通过回家向亲人表达而转换到生者身上。尽管有双向的折磨,偷葬和复山仍然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这些折磨比起拥有一条可以保佑后人的龙脉来说,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在复山的时间选择上,一个方位大“开”的时机很重要,这个“开”其实就是一个适宜的下葬时间,这个时间一般在一年左右,所谓风水轮流转,今年方位不开的,明年肯定会开,任何不利的东西都不可能在同一个方位存在两年。至于复山的具体时间,看风水的先生一般都会推荐清明前后或农历七月十五之前,在这两个日子复山,所选中坟地发挥的作用最为明显。
在童仓元下葬之前,丁三爷就把复山的日子定在了七月十五,这个日子虽然距下葬不不够一年,但这是唯一的选择。丁三爷说,童仓元去世时已经离清明不远,那段时间坟地正被煞星所罩,所以才会偷葬。那个日子与第二年的清明和七月十五正好相冲,所以来年的这两个日子都不宜复山。在这漫长的一段看上去风水不好的日子里,偏偏有一段短暂的吉日,这吉日就在当年的七月至八月之间,这期间不光童仓元的坟地风水大开,就连天上地下的所有灾邪之运也都避而远之,此时复山,对生者逝去都再好不过。
七月十五这天,童仓元的复山仪式如期举行,一大早,丁三爷就带着江海童恢童小兵上了童仓元的坟地。江海是作为丁三爷的副手上山,童恢和童小兵则以逝者子嗣的身份上坟,复山时子嗣是必须在场的,像设碑、培土等动作都得由子嗣们完成,同时子嗣们还承担着监督法师作法的任务,防止法师在先人的坟上做什么手脚。
为童仓元树碑是整个复山仪式的第一步。碑是前山老石匠亲手刻好的,青石的底料,表面儿磨打得平整光滑,上边刻着童仓元的名讳和逝去的日期。石碑提早就由赵林安排窑上的双排座汽车拉上了山,将碑料移到位置上,童恢和丁三爷要先到坟前烧纸。走近坟堆,江海忽然发出一声惊叫,童小兵听到叫声跑到前边,看到江海的目光正对着爷爷坟上的一条裂缝。那裂缝只有二只手指并起来那么宽,却很深,深深地看不到底,仿佛直通到棺木。丁三爷也看到了裂缝,正疑惑地趴在那里往缝隙里瞧。瞧了一会儿,丁三爷直起身子,说:“土虚裂了,没啥事的,先堵上吧。”江海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没说,转身吩咐童恢童小兵到车上把铁锹拿来。童小兵和童恢从旁边铲了新土,填到缝隙当中,将开裂的地方彻底堵好。
这才开始树碑,石碑树起来后,就是正式的下葬了。因为真正的棺木去年就葬了下去,这时的下葬只是形式上的,就是告诉大大小小的神鬼,这块地正式有了归属,其他神鬼不要再打主意。石碑一旦树立起来,碑上所刻的名字就成了这地的真正主人,这一刻起他就可以吸收这块地的龙脉,从此福泽后人。
石碑树起来后,接下来就是“挂青”了。挂青就是在坟头上插上竹竿,竹竿上面挂满各种颜色的纸张。新坟的后人扫墓时,都要先挂青,再祭奠,这也是向人们昭示这座坟是有后人的,后人已经来过了。挂青是一种宣示,但偷葬的坟是不能宣示的,偷葬只是形式上占了那块地方,名份上还不拥有地的主权,只有复山后,才能堂堂正正地把挂青的竿子立起来。复山前不挂青的原因主要三条,一是怕孤魂野鬼的骚扰,因为偷葬的人只是偷占了一块地方容身,对于外来的骚挠不能理直气壮地反抗,孤魂野鬼最喜欢欺负这样无助的魂魄;再就是怕下面鬼神的欺辱,每个人死去后都会有记录,必须尽快到阎王殿报到,可没经过复山的仪式,就不算真正地下葬,也就没有向管生死的鬼神报到的权利,管生死的鬼神知道人已经下世,却在册子上找不到名字,就会亲自上来寻找,没有挂青的坟它识别不到,而挂了青的新坟就暴露了目标,魂魄就会被捉了回去,这样捉回去的魂魄,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15 11:35:00
经历了一年多的时间,童仓元死后的所有仪式终于全部做完了。丁三爷开始为童仓元的灵魂超度,超度的道场摆得极为简单,丁三爷烧香拜过诸神诸鬼,捏着手指念起超度的经文,童小兵和童恢围着坟墓,一步三叩,祷告童仓元顺利下世安身,保佑后人平安。大约两个时辰不到,复山的仪式全部结束。
一行人回了白窑子的老宅,丁三爷喝过一壶茶,先告辞回家。童小兵晚上跟朋友有一个约会,也想赶快回城。童小兵正要走时,江海把他喊住了。江海说:“今天哪也不能去,夜里还得上坟地一趟。”童小兵问:“咋了呀叔?又有了啥事?”江海说:“记得上午在你爷爷坟上看到的裂缝没?那裂缝不是自然裂开的,看着有股邪气,今晚必须得去看看,要不你爷爷还是安定不了。”童小兵说:“丁三爷不是说没事了吗?他咋没看出有事?”江海说:“我开始也没看出来,后来看到坟地边上那些零零乱乱的枯草石块,竟然摆得像个小的阵式,跟那天我们在二贤观找水泵时洞里的摆设相似,才感觉出不对。”江海说:“丁三爷一上去就看出那个阵式的诡异了,是他先用脚把阵式踢破了,我们才没感觉到异样。”江海又说:“我断定还是那五个野鬼,他们一直把你爷爷当作仇人,你爷爷变成了鬼魂,仍然不放过他。他们找到了你爷爷,看样子,怕是纠缠了有些日子了。”
童小兵一下又想起爷爷死亡的起因,它与二贤观洞里那五个来自远古的鬼魂直接相关。当初处理左三帮的魂魄时,江海没有对那五个来自远古的冤魂做深一步的处置,江海一直认为,那五个鬼魂距今年代已久,至今无法转世,够可怜的了,只要不继续生事,他本不想把他们赶尽杀绝,没想到童仓元为此连性命都丢了,他们还纠缠不休,在阴界欺负他的孤魂。江海告诉童小兵:“丁三爷不把事情说透,是他不想多事,他蹲下身子看了缝隙后,发现那些鬼魂当时不在坟里,就让你们堵上了。在挂完青念诵超度的经文时,他又下了镇邪的咒符,他认为这些足以把那几个鬼魂镇住。”江海说:“他是不清楚那些野鬼的厉害,就在今天晚上,他们还会去纠缠你爷爷。”
江海让童恢和童小兵准备好所有的法器,黄裱纸、桃木剑、糯米、香头,一样都不能缺少。看着天黑得透了,江海背起装了法器的布袋,带着童恢童小兵再次来到童仓元的坟地。在坟地不远处的一片洼地,江海坐了下来,看看腕上的手表,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江海一边整理法器,一边让童小兵拢些干树枝,生一堆火起来。在荒郊野外,尤其是坟头遍地的山坡上,火可以帮着人赶走不相干的孤魂恶鬼,让他们远远地避开,以免发生冲突。童小兵本以为火堆拢起来可以解少一些害怕的感觉,没想到燃烧的火苗把四周的黑暗映衬得更加狰狞。童小兵和童恢聚在火光中,像置身于一个明亮的舞台,周围的观众全部隐藏在黑暗当中,让人生怕随时会有什么东西从黑暗里冲出来,伤到自己。童小兵的心开始狂跳,心跳得厉害时,山上竟也配合着刮起了风。风不算大,却足以把树上的叶子吹得哗啦啦乱响,本来普通的响声这时听起来格外瘆人。
童小兵缩在火堆旁边,害怕地看看江海,江海倒挺神色安宁,一边用一根树枝挑着火堆里的枝叶,一边和童恢说着不着边际的闲话。又一阵风吹来,火苗闪了几闪,竟灭了。这风比刚才的微风强多了,吹到背上,还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童小兵想问江海火为啥灭了,还没张口,感觉背后有人拍童小兵。童小兵以为是父亲在拍他,便问“爸,你拍我干嘛?”童恢说:“没啊,我没。”童恢的声音在童小兵对面,拍童小兵的显然不会是他。童小兵心中一凛,知道该来的已经来了。江海也知道是咋回事了,他迅速拿出桃木宝剑,将黄表烧着,插在剑尖,脚下稳稳地走起了八卦。借着黄裱纸燃起的一点微弱的火光,童小兵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正转到江海身边,不停地绕着他游动,另外四个相对小些的影子则围在爷爷的坟头四周,一圈圈急速旋转,似乎在找他们白天堵上的缝隙。童小兵知道该自己和父亲出手了,童小兵和童恢的口袋里装满了糯米,江海仗剑疾走时,父子俩的糯米随之一把把撒出。坟头上的四个黑影马上被糯米击到了,一个矮些的影子先倒了下去,旁边的黑影把他扶起来,退到了坟的背面。游动在江海身边的那个黑影看到童小兵先发起了攻击,便丢下江海向童小兵冲了过来,童小兵又甩出一把糯米,全都撒在了他的身上,可他只是顿了一顿,又往前冲来。江海紧紧跟着黑影,桃木剑指到,火光一闪,先烧着那黑影的后背,一股幽蓝的火苗忽地窜起,飘飘忽忽地越烧越旺。黑影伸手想把火拍灭,拍了几下,探不到,便就地滚到地上打滚,滚了几滚,火苗慢慢小了,一股焦糊的味道在空气弥漫。刚才身在坟背后的几个小的黑影这时又窜了出来,往童小兵这边又扑。童小兵把左手中剩下的糯米先撒开了,阻挡了一下他们的脚步,右手伸到江海给的布袋里,抓出一把香头,使劲甩出去。香头实实在在地沾到了四个黑影的身上,那些影子晃了几下,相继倒了地上。江海的手中这时又多了一个酒盅,他右手执剑,左手端着酒盅,对着还倒在地上的高大的黑影念起咒语。黑影挣扎着想起来,连续几次都没能成功,终于软了下来。江海晃晃手中的盅子,一股青烟缓缓飘入了酒盅之中。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15 13:31:00
这帖子没人看了。是不是又写失败了。
出版社说出啊出啊,又没有出来。还得重来。
帖个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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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15 13:33:00
老爸的经书。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16 14:04:00
将最难缠的敌人收服以后,江海又把酒盅对准了被香头击中的四个小的黑影,转眼之间,五个纠缠童仓元的野鬼都被收入了酒盅当中。将酒盅上盖盖好,江海盘腿坐在当地,口中咒语又起。他不想把这些野鬼带回家了,他要当场把他们的魂魄散去。这些流浪了几百年的孤魂,已经没有转世的可能,若再对他们生出仁慈之心,只会伤害到更多的世人。咒语念过几遍,江海对着夜空摇摇手中的酒盅,给童家造成灾难的五个野鬼的孤魂随风飘逝而去。
童恢手持桃木宝剑,以一个奇特的姿势结束了这场缠斗。当江海的剑尖高举时,童小兵的心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重重地沉了一下,转眼间又忽然变得轻盈。这种瞬间奇异的变化还反应到童小兵的脑海里,让童小兵看到了许多不存在的色彩。童小兵的心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清净。
一切都已结束,童小兵企望这是一个真正的结束。江海的道行没能保住童小兵家的平安,但总算惩罚了给童小兵家带来灾难的恶魂。江海是一个不错的法师,他的责职就是对抗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力量,那是一种冥冥中的力量,它与物理层面的人类纠结,发生互动,把一种叫做命运的结果强加给人。江海是在与命运抗争,在抗争中与精神的世界沟通,丁三爷也是,尽管他们的沟通很少能真正改变结果。


第二十五章 冤家亲家


童仓元的复山仪式一结束,童恢就上了白梁子的煤窑。这些日子,尽管家里的事让他不能脱身,与江文煤窑争煤的事还是一直牵扯着他的心。到了窑上,童恢先上小白楼找赵林,赵林不在,会计室的人说他刚上了井,好象去井下处理争资源的事去了。童恢知道赵林这些肯定一直没闲着,只是不知道究竟处理得怎么样了了。童恢到窑口各处转了转,站在窑口看了看刚刚拉上来的煤的成色,煤都是好煤,石头也少,这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跟窑口负责打钟的窑工聊了几句,童恢又回到了小白楼,临走时告诉窑工:“赵林上来让他先回小白楼,就说我在等他。”
童恢回屋没多久,就听小白楼侧的铁皮楼梯“咚咚”地响起来,震天的响动一听就是赵林上来了。赵林的窑衣还没有脱,上了楼先奔童恢的屋子里来,一进门就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童恢问:“看高兴的样儿,有好消息啦?”赵林嘿嘿笑出了声,说:“好消息谈不上,不过总归不是坏消息。煤田那事儿,对咱们越来越有利了。”童恢说:“我也正想问这事,啥情况你先说说。”
赵林坐下来,将窑上的情况跟童详细做了汇报,井下争煤田的事更是没有一点遗露地说了个清楚。七月初十童恢上坟时,特意来了趟窑口,当时就把煤田争斗的事情全都托付给了赵林。童恢走后,赵林就开始安排具体事宜,起先,赵林想让猴子找几个社会人出面,先压压江文的锐气,然后自己再找上去谈判,这样就可以谈出个对自己的利的结果。赵林把这想法跟猴子说了以后,猴子一口回绝了,猴子说:“要是别人咋弄也好说,江文这事肯定不行,莲子那儿就过不去,我不那样做,劝你也别再往那里想。”猴子这样一说,赵林也觉得在理,就绝了这个念头,又打起了钟局长的主意。有了上次的经验,赵林知道直接找钟局长出面肯定是行不通了,他决定先把事情闹大,让他不得不出面才行。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17 18:10:00
谢谢各位的支持。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17 18:34:00
帖个图。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18 11:06:00
有了这样的计划后,赵林马上开始实施。从井下窑工的口中,赵林了解到了江文掘进的巷道几乎跟自家的巷道平行而进,有些地方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煤壁,稍有不慎就可能打通。赵林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诱使江文窑里的工人把掘进的巷道往这边走,为了让走得快些,他特地买通了那边一个从外地来的打眼工,让他瞅准时机就往这边偏移。就在童恢上窑的前一天,江文那边的窑工终于把煤壁打穿,赵林事先安排好的工头马上带领井上的工人冲过打穿的煤壁,跟那边当班的人纠缠在一起,纠缠后来演变成了打斗,几个窑工被赵林那边的人打倒在地下。
听了赵林的叙述,童恢先有些不解,问道:“照你说打架是打输了,那还高兴个啥劲儿?”赵林说:“打输了才有文章可做,你想想,他们乱采乱挖,不按章程行事;他们越界开采,打通了别家的巷道;他们动手打人,打坏了了咱们的工人。有了这么多的理亏,江文他再硬,还能硬成啥样?”童恢说:“理还真是这个理,不过那几个受伤的工人要安顿好,不能让孩儿们白白受罪。”赵林说这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现在就看你了,赶快去找钟局长,就说江文那边把事闹大了,工人们都要拼命,他不出面摆平,怕是难压众怒。
童恢就去了市里,钟局长一听汇报,就知道是赵林的算计,但事情已经到了这里,他不出面实在说不下去。钟局长找来了江文,童恢自然也在,三个人都知道哪些事说得哪些事说不得,便绝口不提非法开采,只就事论事,说越界打通巷道和打人致伤两件事。江文自然找不出一点对自己有理的论据,说话的口气也就硬不起来,最后只好接受钟局长的调解方案。钟局长找过图纸,在双方发生纠纷的地方画了一条红线,红线左边画给江文,红线右边画给童恢。钟局长的红线看似不偏不倚,其实里边奥妙多多,红线左边的那块煤面积虽大,却越走越难采,煤层也是越走越薄,红线右边的煤却走势良好,童恢可以说占尽了便宜。
从钟局长办公室出来,江文越想越憋屈,这个哑吧亏吃得真是太大了,他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回到白窑子村的家,江文的怨气仍然没消,看着哪儿都不顺眼,就不停在大声叫骂,骂鸡骂鸭骂人,看见什么骂什么。莲子本来静悄悄地在自个儿屋里看电视,实在忍受不了父亲的叫骂,便出来发动起车子,准备走人。江文从屋里追出来,问“都这么晚了,要到哪儿去?”莲子说:“反正这家不能待了,你管我到哪儿。”江文就来了气,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哪儿,今天哪儿也不能去,姓童的没一个好东西。”江文冲到莲子的汽车旁边,伸手拔下车钥匙,使劲扔到屋顶。莲子被父亲的行为惊呆了,愣了足有两分钟,“哇”地一声哭起来,跳下车跑回自己的房间,把屋门紧紧关起。江文在气仍然没消,继续在院子里转着圈骂,越骂越上火,跑回房间找来一把锁,竟然把莲子的房门锁了。莲子的母亲实在气不过,也跑出院子,跟江文吵起来,可不管她怎样生气,江文就是不把钥匙给她。
江文与莲子的母亲吵了一个晚上,莲子也被父亲锁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江文的气消了,才悄悄把锁子打开。打开门锁后,江文就上了窑口,莲子推开门,不顾母亲的阻拦,抬腿就往山下跑去。
莲子一口气跑到了童家,见了童小兵就哭起来,直哭了个天昏地暗,童小兵问她话也不搭理。哭得够了,莲子抹抹眼泪,让童小兵给她热点饭吃。童小兵打开冰箱翻了半天,翻到一袋汤元,便用电磁炉煮了,端给莲子。莲子吃了汤元,身子一下有了力气,这才把家里的事对童小兵简单说了。话都说完了,莲子的心里轻松了不少,情绪也缓和了许多。童小兵安慰了莲子几句,说的也就是这事都是大人们的事不用想那么多那么复杂等等。莲子说:“你说的我当然懂,可这些事还真他妈折磨人,有时想想,不如死了算了,眼不见心不烦。”童小兵就笑,说:“好象有多严重似的,不想见啥,走了不就行了。”莲子的眼睛里忽然放出一丝亮光,抬眼盯着童小兵,说:“要走就真走,你真的敢?”童小兵愣了一下,他当然没有这样的打算,可看着莲子眼里刚刚闪起的光亮要灭,又不好回绝,便说:“有啥不敢的,那咱就走。”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21 11:12:00
童小兵随手从家里拿了两张银行卡,又找了些现金带上,下山拦了辆出租车,迅速向市区的火车站赶去。
雁城的火车站刚刚装修过,整洁的候车室让等车的莲子感到说不出的温馨。候车室的顶头,一列开往内蒙呼和浩特的火车开始检票,三三两两的旅客从童小兵和莲子的面前走过,一对小夫妻亲亲热热的样子让莲子异常眼热,她也伸手扣紧了童小兵的手指。童小兵将莲子轻轻地揽过,莲子清晰温顺地伏在童小兵肩上,闭起眼睛,心里涌起了一阵暖意,眼前的这个男人让恐慌了好几天的心安了下来。童小兵真切地感受到了莲子此时对他的依靠,他的心里由然生出一种当男人的责任感。就在童小兵和莲子沉醉在彼此的关爱中时,一阵电话铃起响起,童小兵听出是自己手机的短信音,腾出一只手,打开手机翻盖,何萍的名字赫然印入他的眼帘。竟然是何萍发来的短信,短信只有三个字:我头疼!何萍从来不主动联系童小兵的,这莫名其妙的这几个字让童小兵觉得很是蹊跷。童小兵疑惑的时间,莲子抬起了头,看着童小兵问道:“谁的短信?说什么呢?”童小兵犹豫了一下,说:“不认识的号码,大概发错了。”他随手将短信删了。
莲子看看童小兵,没往下问。
童小兵和莲子到北京的第二天,江文就知道了他们出走的消息。江文赶到童家,对着童恢咆哮了一个下午,童恢就像没事人一样,根本不予理睬。傍晚时,莲子的母亲也赶到童家,先劝走了丈夫,又抹着泪跟童恢诉说对女儿的担心,几把眼泪抹下来,童恢就撑不住了,把童小兵和莲子到北京的事情全都招了。莲子妈住了哭声,对童恢说:“这事咋能由着孩子的性子来,多大的事,也得大人给处理。我先让莲子他爹去找,找回来,咱商议个好的办法。”
江文当晚就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人到北京后,先找了家酒店住下,便按着童恢给的一点线索去找童小兵和莲子。江文不止一次来到北京,但真正想从这里找出一两个人时,才体会到了北京的大。江文在北京城找了一个多星期,才在东四环外的打探到童小兵和莲子租住的地方,那是一个欧式的高档小区,江文略带土气的装束让门卫起了疑心,好说歹说也不让他进去。江文只好在门口等,等到半下午时,终于等回了童小兵和莲子。看着孤零零蹲在大门外等待的父亲,莲子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叫了一声“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江文拍拍莲子的肩膀,说:“哭啥哭,都成大人了。爹来了,也不让到家里坐坐。”
江文跟女儿进到了一个套布置精致的屋子,看看屋里的摆设,江文再傻也猜到两人现在的关系到了哪个程度,他故意躲开了那些敏感的话题,就像偶然走进女儿家一样,东问西问,都是些可以不问的琐事。江文问到了这房子的租金,莲子说了,那数目在江文眼里当然不算什么,但要真让他花在这样一个临时的住处,他还真的不会舍得。现在的孩子,跟他们不一样了,江文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点。莲子让江文坐了,童小兵也在江文对面坐下,不说话,只怯怯地笑。莲子冲了茶水,又端了水果盘出来,熟练的样子完全像一个家庭主妇。江文便不再躲闪,看看童小兵,又看莲子,说:“爹是来叫你们回家的,这儿虽好,到底不是自己的。先回哇,回去了给你们操办婚事。”
狂喜的表情立刻凝固在了莲子的脸上,她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由父亲亲口说出。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22 11:57:00
从北京回到雁城,莲子先和童小兵见了童恢,童恢说:“你们的婚事自己做主,想咋办咋办,别考虑钱的事。至于大人们的恩怨,跟你们没一点关系,别想得多了。”
就谈论起新房的安置,童恢的意思,新房当然要安在市里,房子是现成的,家俱什么的买起来也方便。莲子对新房安置在市里也没意见,只是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结婚在新房结,结过婚她还是想回白窑子住,必竟她和童小兵的主要生活区域还在白窑子。童小兵也认可这样的想法,他把原来住的东厢房修整了一下,也买了一套全新的家俱,装饰成了又一座新房。
收拾老宅的新房时,童小兵又看见了那只从二贤观挖出的坛子,他特意喊来猴子,让他先帮着把坛子收藏起来。自从那年将二贤观得来的坛子藏在家里后,童小兵的屋子再没发生过一丝的异常,此后的日子里,童家又遭遇了许多诡异的事件,却没有一件发生在童小兵的东厢房。可惜的是,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一神秘的现象,坛子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始终被人无视,直到今天被请出。童小兵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当坛子被请出的瞬间,他的东厢房也就失去了神奇的护佑。
童小兵和莲子的婚事震动了整个雁城,隆重的婚礼仪式让所有目睹了婚礼过程的人都啧啧称奇。婚礼前两天,江文递过话去,让童恢准备好接新娘的汽车,告诉他车不好就不要开上山来。只过了一天,童恢就回过话来:“十二辆车都找好了,都是悍马。”江海就吃了一惊,一打听,才知道童恢为了争这口气,把雁城和附近煤窑上的悍马车几乎一网打尽。江海当然不能输了这口气,马上让手下的人人四处联系,找十二辆宾利车来。婚礼当天,二十四辆顶级豪华车从白窑子村江海的小楼出发,一路进发到雁城的金帝大酒店,引得无数路人驻足围观,盛大的场面少不得又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又一谈资。
何萍与钟局长一起参加了童小兵的婚礼,身着盛装的何萍从饭店门口走进的一刹那,站在门厅迎接客人的童小兵心里重重地跳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也不自然地抖动了几下。童小兵表情的微妙变化全都被旁边的莲子看在眼里,一丝隐隐的不安浮上了莲子的心头。
何萍的表现却异常镇定,钟局长进饭店里跟童恢江文道喜时,何萍走近装扮一新的小夫妻的旁边,拉着莲子的手谈起了她的婚纱和手饰,大声谈论了一会儿,两个人又低声私语起来,何萍伏在莲子耳边说了句什么,莲子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娇嗔地推了何萍一下,两个人一起捂了嘴笑起来。两个人亲热的样子让童小兵紧紧揪起的心放了下来,心底里又升起许多对莲子的愧疚。
婚礼在专业乐队的音乐声中开始,婚礼的程序隆重热烈,赚足了宾客的眼球。上百桌的婚宴几乎囊括了雁城政界商界甚至黑社会的名流,酒宴很快变成了人们趁机联络感情的场所。酒宴上的各式表演到下午三点时才结束,宾客们开始慢慢散去。莲子的娘家人要走时,童恢特意送到了门外,还为江文打开了来接他的宾利车的车门。江文上了车,童恢并没有把车门关上,他站在车外,伏下身子,低声对江文说:“孩子们都这样了,我有句话想跟你说,不知你愿不愿听?”江文抬头看童恢。童恢说:“往后咱们不用再争那些没用的东西了,不为我们两个老的,全为了孩子。”江文说:“原来也不是我争,要争的都是你们。”
江文上了汽车,一溜烟地走了。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23 11:54:00

第二十六章 解关煞

经历了一系列的波折,青梅竹马的童小兵和莲子终于走到了一起。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充实,一年后,童小兵的儿子降世,因五行缺水,童恢为他取名小水。小水一降生,就成了全家的中心,童恢对这个可爱的小精灵尤其喜爱,童恢说他跟童小兵小时候一样聪明,也一样乖巧,肯定也会跟童小兵小时候一样好养。小水在家过完百岁后,莲子把他带到白窑子村,莲子的父母对这个乖巧的外甥也是爱不释手,江文更是整天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到处转悠,上窑口都舍不得放下。莲子妈故意调侃他道:“你抱的可是童家种呀,看着不讨厌他?”江文说去他娘的童家哇,这正正经经是江家的外甥。莲子妈就笑,莲子也笑,有小水在手,江文早忘了跟童家的恩怨。
莲子在娘家住了半个多月,到了回家的日子,童小兵亲自开车来接。车子载着莲子和小水开出白窑子村,驶上了通往白窑子矿的山路,走到白梁子半坡的树林时,莲子忽然想解手,就让童小兵把车子停在路边,她一个人提了袋子走进树林。在林子里解过手之后,莲子往停车的地方赶去,本来进林子没有几米远,这时的她却找不到出去的路了,转了很久,看到的仍然是无尽的树木。后来,莲子看到了一条羊肠小道,道路边有两个年轻的男子在下棋。两位男子下的棋是这一带民间流行的一种竞赛游戏,人们称为“狼吃羊”,狼有两个,羊有二十四只,下棋的人各执一方,执狼的人要想办法吃掉对方的羊,执羊的则尽量不让狼吃掉,还要想法将狼围住。在地上画好纵横相交的棋盘后,双方就可以交手,大子的狼和小子的羊可以就地取材,两块石头和一把羊粪就可以摆开战场。莲子也会下这种土制的棋,她走过两位男人身边时,见执狼的那人下得正猛,对方手里的羊眼看就要被吃光。执羊的人下得很臭,莲子笑了一下,笑声引得两位男子都抬起了头。莲子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看到两位男子抬头,连忙低了头往前走。一个男子笑着对莲子说:“谁家的媳妇呀,脸生得很呢。”莲子不说话,脚步迈得更快,抬眼时,发现自己走进了树木掩着的六•九公墓。
六•九公墓是这里人们都知道的一个地方,白天过来,不会遇到童小兵和童恢上次那样迷路的状况。莲子生来胆大,公墓里林立的坟头并没有让她感到害怕,她沿着公墓的边缘坦然走着,丝毫没有在意其他的东西。然而,不巧的是,莲子的手提袋这时忽然断了一根带子,里边装着的小水的奶瓶咕噜噜滚到了草地上。莲子随时把袋子放在一张小石桌上,小跑着去追奶瓶,捡回奶瓶放到袋子里,系好,提起袋子继续赶路。提起袋子的瞬间,莲子的心沉沉地忽悠了一下:她刚才把袋子放到了一个坟头的石桌上,那个坟头看着好久没人理过了,石桌也不很规整,所以当时没有注意到。莲子提起袋子,抱着小水继续赶路,刚走几步,一个黑影横在了眼前。
是刚才两个下棋男子中的一员,他笑着看莲子,说:“这下是你的不对了,你压了我的屋子,不跟我道歉,我敢追到你家里。”
莲子这下才感到了害怕,他推开那个神秘的男子,风一般冲了出去。莲子飞快地跑,感觉到男子在后面追赶的脚步越来越近。莲子开始喊童小兵的名字,一声接一声喊,越喊声音越高。就在男子即将追到她时,她终于听到了童小兵的应声,茂密的林木间也奇迹般地展开一条缺口,童小兵正从缺口处冲进来。看到童小兵过来,莲子一下扑过去,身子抖得像一片飘落的叶子。童小兵问:“咋啦呀这么长时间,看到啥啦?”莲子一个劲地抽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24 13:40:00
回到家后,受到惊吓的莲子情绪逐渐平复,童小兵又问她在林子里看到了什么,莲子把她遇到的情景详细告诉给丈夫。童小兵说自个儿吓唬自个儿,大白天的,能有啥事,肯定是幻觉。童小兵说:“我别想它就是了,不想它,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莲子点点头,说:“都过去了,当然不想它了。”
事实却不像莲子想的那样过去,第二天起,小水却开始出现反常,他不停地哭,以后这哭声就一直没有断过,尤其在夜间,越是大人们睡觉的时候,越哭得厉害,把嗓子哭哑了也不愿停下。起先,童小兵和莲子带着小水上了矿上的医院,医生给开了药方,也打了针,却不起一点作用。莲子就慌了,一天夜里,她忽然问童小兵:“要是有恶鬼缠了童小兵,会不会转到孩子身上呀?”童小兵说:“当然会的,孩子的福运比大人低,恶鬼更好上身。”莲子就哭了,说:“肯定是我带回的,你记得前几天的事不?那天回来路过公坟,肯定是谁那时上了我身。”童小兵心里也就有些打鼓,便专门找了江海,把小水的事向他说了。江海要来小水的生辰八字,掐指算了算,说:“不干那边的事,小水犯的是自个儿的关煞,跟别人无关,得解关煞才行。”
江海所说的“犯关煞”是一句道家术语,道家所称的“关煞”,其实就是指可以对人造成伤害的非物质的东西,犯关煞就是说人和这个东西相遇了,马就要受到伤害了。关煞是孩子出生时就带来的,它与生辰八字相随,人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要受的磨难。关煞中的关总共36关,煞则有72煞,每一关每一煞都有不一样的表现形态,像小孩儿无病无灾情况下的夜啼,就属于关煞中的“夜啼关”。夜啼关基本算是一种对人伤害较小的关煞,犯这种关煞较轻的,一般人家自己就可以解决,解决办法是到处张贴写了咒语的黄裱纸,纸上的内容千篇一律,都是这样的内容: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君子念一遍,一觉睡到大天亮。据说这样的帖子贴出后,只要念的人多了,关煞自解,犯了关煞的孩子也就彻底解脱。当然,对于犯煞较重的孩子,这一招就不够用了,必须请道士或民间的法师来解才行。如果遇到犯煞极重的主儿,一般的道士也会束手无策,为此丢掉性命的也不是没有。
就着小水的话头,江海还对童小兵说了他年轻时解关煞的一次经历。那次请他去的主家小孩儿被一个小鬼缠上了身,整天除了啼哭就是昏睡,江海被请去时魂魄几乎要散去,江海设坛后,一眼就看出了小鬼的身形。对于这样的小鬼,法师们是最头疼的,因为这些早死的小孩儿多半是恶死,魂魄难以轮回,家里又小不能长辈一样把他们当家仙来供奉,他们的灵魂就会像野马一样在外面四处游荡。小孩本来生性顽皮,死了以后无拘无束,顽劣的本性更会促使他们做出一些恶作剧似的事情。因为大人们福运也大,这些小鬼很难上身,不谙世事的孩子们就成了他们攻击的对象。一般的道士法师最怕遇到这些小鬼,这些小孩魂魄本来就弱,经不得桃木剑或者更厉害的法器,一但碰到就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没有人愿意对这些灵魂下手,他们本来就很可怜,小小年纪就离开人世,总不能让他死掉了以后还不能投胎转世。唯一的办法就是赶他走。让他走得越远越好。江海那次的经历就是驱赶,为了达到目的又不伤害小鬼的灵魂,江海付出了比平时大得多的精力,最终将那家主人的小孩儿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对小水下手的也是一个小鬼。小水的关煞犯得显然不是太重,但也不算太轻,想要彻底解除,作一场法事是免不了的。江海先算好了作法的日子,然后开始准备解关煞的所有物品。纸钱仍然是第一要备好的,纸的颜色要柠檬黄的那种,要剪成长方的形状,上面再打满铜钱一样的圆孔,方孔横四竖七,分布均匀。纸钱打孔最讲究的是只能打一次,因为打一次才是金钱,打得次数多了金就变成了铁。打好的纸钱总共要十二包,分别用火纸包好备用。接着,要准备三十六根黑线,每根三尺长短,一定不能剪错。接下来准备的还有米盅、香烛、水酒、清茶、公鸡、刀头(四方猪肉)、油灯、木鱼、律令、天地合卦、作法锣鼓以及解煞符等。法事就摆在童家上房的堂屋,预先准备好的六尺黑绫先摆在了桌上,江海开始写解煞的素文,素文写明了孩子的生辰八字身长体重姓氏名字等项,对神鬼的要求等事当然也都写在了上边。晚上九点整,一切准备就绪,江海吩咐童小兵把准备好的其他物件也都按要求摆好,该点燃的香烛油灯等先用火柴点燃。在这样的法事中,油灯是最重要的法器,它又叫长命灯,必须从头到尾都亮着,不能中途熄灭,一旦息灭,就说明这个人有了大的劫数,不管劫数能不能解,必须先将油灯续燃,而续燃油灯的人则会因此折寿。为防止油灯熄灭的事情发生,江海专门吩咐童小兵看管,告诉童小兵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沉着,不能离开油灯半步。长命灯点燃,解关煞坛场正式开始,江海先到屋外烧纸钱,这是长久以来的规矩。接着回屋点好香请师父,打卦,阴卦开头,开始念读经文,经文配合着锣鼓的敲击声,听着有些瘆人。江海念经文的时候,童小兵在旁边用手护着灯,不时烧些纸钱。念完一本经文,江海叫童小兵继续烧纸钱打卦添香,他则双膝跪地,两手反转紧扣,留出食指与大母指,两手对齐叉起,大母指从中间伸过,嘴里大声念道:“要阳卦开路。阴卦起底,升卦(保卦)保周详。急急如律令!”。念玩这套说词,江海拿起桌上律令用力敲在地上,手中的天地合一卦应声而落。

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25 12: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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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天下归我  时间:2009-12-25 12:36:00
是一副保卦。随着卦相落地,童小兵身边长命灯的火苗忽地闪了一下,像是要灭的样子,童小兵赶紧双手护起。
这卦本应是阳卦才对,看得出江海也有些不安,不过江海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面对此情此景,仍然能保持镇定,他随口念出 “保得圆满,保得周详”八字,接着把卦相收起摆在自己跪倒的膝前,用右手食指与中指点上水,其余手指并拢,指着卦比划。比划完捡起一扔:又是保卦。随着卦相落地,长命灯又在童小兵双手包围中飘忽了几下,火光也变得更加暗淡。
童小兵看着江海,他的脸变得惨白,身上不停地颤抖,童小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他一个跟斗翻出了屋子。
直觉告诉童小兵,江海又被附身了,只是不知道所附的是何人。童小兵护着灯走不开,在那儿干着急。这时,里屋睡着的小水哇哇地哭起来,莲子轻轻拍打着他,哭声不但没小,反而越发亮了。江海早已吩咐过童小兵,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护着油灯,所以童小兵没敢离开,毕竟那是儿子的长命灯,童小兵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小水的啼哭声越来越大,莲子把他抱出来,惊叫着让童小兵看孩子胸口,童小兵看到小水胸口出现了五条暗暗的青痕,就像有人在上面重重打了一巴掌。莲子的眼泪流了出来,童小兵问她什么时候看到的,她摇摇头,说刚刚看到,不知啥时候有的。童小兵听着孩子的哭声,心痛得要碎,莲子更是心疼得没了章法,连怎么哄孩子都不知道了。童小兵只能安慰她,告诉她江海会有办法的,让她先把小水抱进里屋。莲子好容易安静下来,小水在她怀里挣扎着,又被抱了回去。童小兵小心地护着油灯,听到外边的声音越来越杂乱,感觉就像江海和什么人在打架。童小兵猜想江海一定是在和什么“人”斗法,童小兵想出去帮他,却不能离开,只能自己着急。
屋外的声音依然在响着,童小兵不能再干等着江海和别的什么搏斗,必须得帮他一下了。童小兵的身边还有刚刚烧后剩下的纸钱,童小兵想童小兵该烧一些钱,祷告所有能想到的神鬼,不管是谁,钱准是喜爱的。童小兵拿起一叠纸钱,在油灯上点燃,纸钱烧化成灰,灰烬在房间上空飞舞,童小兵祷告的名字在心里排成了一串,童小兵企望他们都来拿钱,帮助童小兵们度过这个难关。当童小兵身边的纸钱烧尽时,小水的哭声慢慢停了下来,院外江海与谁搏斗的响声也渐渐变小,终于平息。
江海一身泥土的从屋外走了回来,他的浓眉紧锁,脸上豆大的汗珠还没来得及擦,走路的腿也在微微地颤抖。回到屋子里,江海首先用眼瞟了一下小水的长命灯,看到没有灭,脸上的表情舒展了一下,马上又沉重起来。
童小兵想知道江海刚才经历了什么,还没等问,江海就向童小兵挥手,示意童小兵先把解煞坛场作完。童小兵虽说不太明白江海为什么不让自己问他,但知道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童小兵不敢待慢,乖乖把桌上的东西与法器整理顺当,江海先拿过一张火纸,用手指点了一点白开水,在上面画了几下,画成一道灵符,顺手把它贴到屋子的大门上。童小兵知道这是江海在争取延长现在的宁静,他怕那些刚才缠斗过的东西回来。那水符可以把那些东西挡在门外,但只起到暂时的作用,时间一长,符上的水迹干了,灵符就又变成了一张普通原火纸,法力也就失去了。趁着短暂的平静,江海要继续把解关煞的坛子做完,经刚才一阵折腾,解煞的吉时过去了一大半,如果不抓紧完成,就得等到下一个这样的日子,想要找到一个与孩子生辰八字不相冲的日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了争取时间,江海不顾刚刚经历的苦累,双膝再次跪地,把最初准备好的黑绫放在一旁铺好,从桌上拿起水杯,口中不断念着咒语,念完后一仰勃,喝了一大口水喷在了黑绫之上,黑绫上立刻布满了水花。江海紧接着又把准备好的黑线直铺在黑绫之上,黑线与黑绫颜色差别不大,看上去仿佛融为了一体。江海再次念起了解煞素文,念叨的过程中不时用手指沾点清水弹在黑绫之上,童小兵则跪在旁边,帮着做些打卦、烧纸钱、添香之类的下手活。在这些活计中,童小兵最喜欢的就是烧纸钱,童小兵喜欢看到那灰烬腾空而起漫天飞舞的场景,那样的场景颇有电影里面鬼片的感觉。听江海说,在阴间纸钱就是通用货币,哪个鬼魂都想多拿点,只有拿了钱,他们才不会犯事,要不他们就会为难与你。因为这个原因,不管道法多高超的道士法师,作法时首先要准备的必定是纸钱,而且越多越好,人鬼都爱财,阴界阳界,在这一点上没有一点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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