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凶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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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8-10-28 00:18:27 更新时间:2020-11-11 17:27:02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09 14:31:00
“扑通!”黄瓜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直摔得七昏八素。
陈克嘻笑着收起绳索,对黄瓜道:“呆子,这法子好使吗?”
黄瓜怒道:“我还说你又有什么高招鬼点子,原来是自己爬上墙再用绳子把我拉上墙!靠,当真摔下去的不是你吗?”
陈克大笑道:“我原本是打算用绳索把你吊下去,谁知道你扑通一声栽下去了?行了,你看这里,是不是昨天晚上我们遇到猴群的地方?”
黄瓜闻言,左右定睛一看,果然见到是昨天晚上那个让他胆战心惊的小院子。这时候小院子里却没有那些毛茸茸的畜生,显得安静许多,也大了许多。猴群们多傍晚活动,这时候多半还在某个山洞里睡大觉。黄瓜一想到这,心里顿时安心不少,于是留神周围细节来。
和旅客们居住的那个院子不同,这个院子已经被和尚打扫干净,雪也已经扫到了围墙边堆好,露出中间的空地来。显见平时这几个小和尚规矩颇好,以致于遇到主持遇刺、师兄失踪、寺庙门匾被人换了不祥言语的一连串大事,居然还有时间抽空来打扫院子。当然,也仅限此地步而已。蒲团前面的香炉里已经没有寥寥上升的檀香,至于佛家功课,那肯定也是忙不过来了。黄瓜好奇道:“陈克,你怎么知道这时候翻进来,不会撞见小和尚?”
陈克道:“你就算不会看天色,看手表总会吧?现在正是吃饭时候,哪里用得着担忧那么多?就算是和尚,总好歹还是要进食吧?”
黄瓜闻言,大是点头称赞,忽然面色一变:“咦?不好!”
“呆子一听吃的就饿,是吧?”
“你你你!你当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我想什么你全知道!”
“嘿嘿,所以么,我才要你带上红油凤鸡和豆腐干,你以为那是干什么来的?”
黄瓜嘿嘿一笑,抬头正想说什么,忽然围墙上的陈克面色一变:“咦?不好!”
“怎么?”黄瓜嘻笑道,“你也有饿的时候吧,妖人?”
陈克跳下围墙,正色道:“我好像看见一个人!”
黄瓜一惊,道:“谁?哪里?”
陈克道:“就在前面,那幅鬼观音像后面!快!收起你那只该死的凤鸡!跟我一起追!”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09 14:32:00
陈克一路追逐过去,黄瓜不由得迈开步子在后面跟上。一边跑,一边唠叨:“既然是人应该让他走,他没有看见咱们是咱们走运,哪里有反过头来去追的道理,咱们这一把进来可是来打别人东西主意的……”然而陈克实在跑得太快,黄瓜只好用手抓着他衣服的后摆,以免自己跟丢。两人飞奔一阵,来到观音像后面的门,正看见门刚好慢慢关上最后一点缝。
陈克倒抽一口冷气,不由停住步伐。与此同时,黄瓜也“啊”的一声。
陈克和黄瓜面面相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两人忘记了食物,忘记了玩笑,忘记了宝物,忘记了瓷器,脑海里只是反复盘旋着三个字。
谢居士!
冷清的院落,没有人气,雪和泥土在墙壁堆砌成一团一团,冰凉刺骨。在没有檀香的香炉前,是被凶猴剖心的观音像,正凄厉地注视着院落里的两人。半晌,陈克对黄瓜道:“你也看见了,对不对?”
黄瓜不住地颤抖着点头:“陈克,我看我们……还是回吧……”
“你看见了什么?”
“人……不是人……我不知道……”
要是往常,黄瓜这样的傻话早就招来陈克无情的嘲笑了,但现在陈克却打心眼里同意黄瓜的描述:“没错,不知道是不是人。一个奇怪的人,留着长发,穿着灰色的僧袍,走路却极其别扭,怪异地一摇一晃……不知道是不是人……”
黄瓜颤声道:“难道,寺庙里不止四个和尚?还有另外一些奇怪的住客,不足以为外人道……”
陈克点头:“也许,这就是谢居士的由来也未可知,”他的手搭在那扇门上,“怎样黄瓜?想看看吗?”
“说实话,不想。不过看一下也好。”
陈克推开门。
“吱呀……”门枢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
门内的房间里,原本漆黑一片。但从门外的光线照射进去,使得门口的陈克和黄瓜将房间一览无余。
地上厚厚的一层灰尘,没有一丁点足迹。
有了前一天在迷宫般的房间里遇见怪事的经历,陈克和黄瓜的视线焦点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地板的脚印上。然而正如前一天听到怪异“哧哧”笑声的情况相同,这一回,布满灰尘的地板上依然没有任何脚印。黄瓜惊叫道:“怎么可能?我们分明是看到他从这扇门走的!”
陈克道:“跟昨天的情况一模一样,说不定,昨天跟在我们背后,一路怪异的‘哧哧’笑的人,也是这个人!”
黄瓜道:“这么说,递送那张奇怪纸条的人,也应该和这个没有脚印的人是同一个人。”
陈克点头:“有道理。既然这个人可以在地上不留脚印,那么显然凭空消失也就不荒谬了……”
“谁!”一声大吼,忽然从迷宫般的房间深处传来。声音隔着若干堵墙壁和门,多少有些沉闷。但声音却十分耳熟,陈克和黄瓜对视一眼,陈克道:“是罗汉的声音!走!”
如同前一天一样,两人再次深入迷宫般的房间。最初几个房间两人走得甚是顺畅,因为有前一天的记忆做帮助。只不过前一天是从迷宫深处走向佛堂,今天则倒了顺序,是从佛堂作为起点,慢慢朝迷宫深处走去。
越过几个门,房间开始陌生起来。当然,鉴于所有房间的模样都差不多,这样的陌生也相当有限。房间或大或小,房门或多或少,屋内空空如也,没有窗也没有家什,地上灰尘显示许久没有人来到过,更别说使用这些房间了。
黄瓜想起一事,一把抓住前面的陈克:“陈克,这不对头。”
陈克正在脑海里盘算着迷宫的地图:“什么不对头?”
黄瓜道:“脚印。我们昨天从那扇门出来的,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那第一间房子无论如何都该有脚印。至少有我们两人昨天留下的!就算没有脚印也可以,那应该也没有灰尘才对。怎么可能又是厚厚一层灰,偏偏啥脚印也没有?”
陈克一愣,点头道:“不错,不错。刚刚那个消失的人影,在我们眼皮下走进房间,也没有留下脚印。这个又怎么解释?”
黄瓜抠着头皮:“你问我?妖人,我们两个一贯动脑筋的可是你。”
陈克道:“脚印怎么会消失,灰尘怎么又会回来,这些细节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什么?”
“这些脚印是靠不住的!”陈克道,“灰尘,脚印,只怕是假的,是故意做出来误导人的。也许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灰尘,大山上山清水秀的,原本就不该有那么多灰的。我们都是从城里长大的,对这一点的判断有误差。我们都是以城里的积灰程度作为标准,却忘了这里的环境。”
“这是说……”
“也许,这里根本就没有灰。这些房间一直都很干净。”陈克道。
“可是,这些灰尘是真的啊?我们走上去,马上就留下脚印,而刚才那个奇怪的人走进去,却没有脚印,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克沉吟道:“也许,搞鬼的就是他……”
两人谈谈说说,一路又穿过好几个房间,朝着罗汉刚才那声吼的方向走去。陈克拿着手电,边走边观察边分析,黄瓜背着背包走在陈克身后,东张西望,一惊一乍,手电光在墙壁留下的阴影都会让他一哆嗦。但出于种种原因,他却又忍不住继续跟着陈克走下去。
“……你刚才说,”陈克忽道,“那个沈雅琳发现罗汉身上有生缘寺的地图,这个可靠吗?”
“她说得信誓旦旦的,我只好姑妄听之了。谁知道她有没有看走眼?这小姑娘可是一门心思死瞪着罗汉看了一上午,看眼花了,也未可知不是?”
陈克手放在一扇门上,听到黄瓜这话不由回头一笑:“黄瓜,你这话我怎么咂摸出别的味儿来了?沈雅琳?不错,不错,人年轻又漂亮,很不错嘛。”
黄瓜涨红了脸,好在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楚:“胡说八道,我只是随口说说。有什么不错的?”
“是,是,随口聊聊,我也是随口聊聊,我赞赞你的眼光不错么,嘿嘿。”陈克推开门,手电一照,两人俱是“咦”的一声。
门里面,是个相当大的正方形房间。上下左右四面墙壁的正中,有四道门。陈克和黄瓜二人正是从下面的门进入房间的。而在两人的面前,一道横贯房间左右的脚印,清晰地出现在地板上。
陈克蹲下身来仔细查看,脚印呈怪异的半圆,步幅极大,每一步都有两米,远超常人,而相比起跨度惊人的步幅,脚印本人又极小,只有手掌那么大一团的一个个半圆。
“步子那么大,腿长都得两米以上吧?脚却那么小……”黄瓜失声道:“这……这是什么东西的脚印?”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0 16:39:00
陈克皱眉沉声道:“人的。”
“谁的脚印会这么奇怪?”
“谁的脚印都会,”陈克站起身来,“我记得罗汉穿的是圆头登山鞋,这是罗汉的脚印。你我也能弄出这样的脚印来,如果我们迈开步子飞奔的话。这就是罗汉经过的地方。他是在跑!”陈克将手电照向脚印前进方向的那扇木门,脚印一直蜿蜒延伸,最后消失在木门下面。
“跑?为什么?”
“也许他看见了什么东西,在追,或者被追,谁知道呢。”
“可是,刚才你不是说,脚印都是假的吗?”黄瓜一抹额头的冷汗道,“我看……我们不如回去?”
“为什么回去?”
“这里这么黑……我……我们不如换个时间来?”
“蠢话,现在是白天。这里黑是因为没有窗户没有通往外界的门,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这么黑。走吧!”陈克推开门,两人来到另一个房间。
这间房间左右两扇墙壁上各有两扇门。脚印还在延续,最后消失在右下方的门下。陈克和黄瓜来到门边,陈克正要推门,黄瓜忽然拉住陈克:“等等!”
陈克不耐烦道:“干嘛?又找理由退回去吗?”
“不是,你看这个!”黄瓜一指地上。
第九章〓鬼影旁

门旁边的地上,只见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东西不大,敞着口,腹部微微鼓起,四只脚直立。颈、腹、胫的四周各装饰着一个似戈似矛的东西。陈克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只死老鼠。
陈克奇道:“这是什么?”
“这似乎……”黄瓜抓了抓头皮,“看形状,这似乎是一种尊,应该是仿照西周青铜器……”他抓起那个尊,喃喃道:“不错,不错,是瓷器,果然是瓷器。”
“怎么?”
“我想起来了,宋代钧窑出过一种叫出戟尊的东西,非常名贵。这个东西特征上看,非常接近,唯独要小得多,腿要直一些,似乎不是尊而是赏玩的物件。单从做工上讲,明显要比同类的东西更精致。我不知道这该叫什么。”
“看得出年代吗?”
“没有标识,不知道啊,”黄瓜困惑道,“考虑到昨天我们见到的那一堆宋瓷,完全有可能是一种还未被人发现或者还未被人公开过的珍品!”
“值多少钱?”
“不知道!不过,”黄瓜亢奋地喘着粗气,“至少知道,不会不值钱。”
“那最好。走吧。”
“等等,”黄瓜抓着陈克,“这东西出现在这儿,说明什么问题?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儿?”
陈克沉吟道:“这是罗汉走过的路,也许应该是他在奔跑中遗落掉的……不知道。”
陈克站起身来推开门,黄瓜连忙当仁不让地把那方尊藏进衣服兜里,两人沿着罗汉的脚印穿过几个房间,忽然又在一扇门旁发现一块瓷器。
“古怪!古怪!”黄瓜怪叫道,“怎么回事?”
“确实……很奇怪啊……”
“这回又是什么?”
“这是……”黄瓜就着陈克的手电,拾起一块弧线的瓷器,“这似乎是片碎瓷,从什么地方断裂下来的,应该是碗?咦?”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0 16:41:00
“怎么?”
“这个我认得!”黄瓜忽然深吸一口气,双眼发出兴奋的光芒,“钧瓷!天哪!是钧瓷!”
“钧瓷?钧瓷又怎样?”
黄瓜根本不理他,完全陶醉在自己的美梦中:“天,难道会在这里把五大名窑的宝贝全见识干净?”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釉中珍珠点,蟹爪蚯蚓纹路……没错,就是钧瓷!”
“你肯定吗?”
“当然,”黄瓜道,“黄金有价钧无价,这句话你听过没有?”
“没有。我还以为汝窑世界上只有七十件,已经很了不起了呢。”
“那得分情况,如果是钧瓷最珍贵的东西,完全不在汝窑之下。钧瓷的名贵在于其独特的窑变釉色,其釉色是自然形成,非人工描绘,每一件钧瓷的釉色都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所谓钧瓷无双,就是说的这个。钧瓷的釉透、活、纯,颜色一器一色绝对不重复,而材质又异常坚实细腻。而且,你听!”
黄瓜将手中的瓷片轻轻一扣,瓷片发出“叮咛”一声响,圆润悦耳,清脆动听。
“听见没有?”黄瓜兴奋且理所当然地把瓷片塞进怀里,“没有其它东西扣出来会跟钧瓷一样的声音,这是它最大的特点。这一小片,我估计怎么也得小几十万,啧啧……”
陈克耸耸肩,继续前行。黄瓜跟在后面。很快走过两个房间,陈克和黄瓜再次在地上遇到瓷器。陈克瞥了一眼,也不知是壶还是瓶。黄瓜已经径自欢呼雀跃地投入鉴别把玩起来,陈克却皱起眉头。
这些东西,难道是有人在后面跟着罗汉,在罗汉进出门边放一个,以便指示罗汉到底是从哪个门走的?陈克思索道,不,不会,地上已经有罗汉的脚印做指示了,这样做毫无必要。
那么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呢?
黄瓜道:“还叫我呆子呢!见这么值钱的玩意儿不动手收拾,哼,恐怕你比我更呆吧?”
陈克摇头:“不,我是奇怪,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
黄瓜傻笑道:“不要紧。”
“为什么?”
“当然不要紧,”黄瓜正色道,“不管从哪儿来,我黄某都毫不关心。我只关心它们到哪儿去。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最要紧的是:都到我黄某的背包里去。”
“去死!”
〖JP2〗继续上路,越往前走,东西开始越发多起来,有时候甚至一间房间里有两件。黄瓜说到做到,果然,都非常要紧地到了黄某的背包里,背包也越发沉重起来,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一走就叮叮当当作响。黄瓜累得直喘粗气,满头大汗,却坚决不放弃自己的诺言,不走漏哪怕一片不起眼的片儿白。一路上见瓷就收,背包撑满,就塞衣兜,就塞皮带缝,手抓肘夹,胳肢窝也利用上。〖JP〗
终于,陈克和黄瓜二人在一个挺大的粉彩抱月瓶面前站定。黄瓜看了看自己满满的手中怀里,又看了看那几乎半人高的瓶子,无奈道:“难道要放弃一些东西吗?”他愁眉苦脸地看向陈克:“要不……你帮我搂着这瓶子?”
“不要闹了!”陈克怒道,“当心把你怀里叮当作响的东西碰坏了!快把东西放下来,你既然知道是古董,这么搞法弄坏岂不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黄瓜连连摇头,头上扣着的大白瓷碗来回摇晃,“弄坏也是我黄瓜的东西,是我黄瓜的碰伤了的古瓷。要是放下来,就是别人的完好的古瓷,这其中的区别,可是大大的……”
陈克翻了翻白眼,不去理他,转过头来研究门口的足迹。
本来布满灰尘的陈旧房间里,昨天还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除了木头发霉的臭味。今天却突然东一处西一处全是些瓷器,实在是太过蹊跷。
地上一直只有罗汉一人的脚印,不论是罗汉在追别人,还是别人在追罗汉,始终无法解释脚印的事情。在陈克和黄瓜跟踪走来之后,才有陈克、黄瓜和罗汉三人的脚印。
要是在这天之前,陈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下结论:一切都是罗汉在捣鬼,这里只有罗汉一个人。
但经过刚才看到那个奇怪的人影不留脚印、自己和黄瓜两人昨天的脚印奇迹消失之后,陈克开始觉得,事情只怕不是出在罗汉身上。
〖JP2〗也许,这些瓷器都是罗汉顺手牵羊拿来的,然后一路扔下来,留做记号,以免自己退回的时候迷路。可是,对于罗汉这样的大盗来说,他的目标绝对不会是些瓷器。他的目标应该是那个传说中才有的成吉思汗的刹如意才对。罗汉怎么可能像黄瓜这个呆子一样,一路拾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把自己搞得累赘不堪?要做记号,罗汉大可有其它更简易的方式,比方说刻画些什么。再说,这么多东西,再加上现在这个面前的巨大的花瓶,罗汉未必都能背得动。〖JP〗
陈克揉着太阳穴,这些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又意味着什么呢?这些房间因为间间都差不多,陈克看上去十分面熟,而有一些又特别面熟,陈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走到了昨天来到过的一些房间。
“哧哧!”
一阵笑声从某扇门的背后传来,正在沉思于谜团的陈克和正在沉迷于古玩的黄瓜都不由一愣。
来了!
阴森可怕的笑声,再次从黑暗中的房间墙壁背后传来。
“哧哧!”
“咣当!”黄瓜正在设法把小件瓷器放进大瓶子的瓶肚子里,手一松,一大包瓷器全跌落在地。
“陈……陈克……”黄瓜颤声道,“那东西……就在门背后!”
陈克一把推开面前罗汉的脚印方向的门,陈克和黄瓜就着手电光线一看,不由都大吃一惊。
脚印又消失了!
罗汉飞奔的脚印,消失在了门缝下。照理说,推开门,就可以看见他的继续前进的足迹。
但在这里,门这一边,是罗汉的脚印,那一边,却再也没有一丁点儿足迹,只是又是一个硕大的空房间。
罗汉的脚印,就这样隔着一扇门,凭空消失了!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1 17:32:00
“哧哧哧!”
声音从前面的房间传来,陈克一把扯起黄瓜:“跟着我!别落单!快!”说着自顾自地往前跑去。
黄瓜回头看了一眼地上一摊瓷器,犹豫了半秒钟,终于还是狠下心来扔下这些十分要紧的瓷器。黄瓜贪是贪了些,但毕竟不是傻贪,要他一个人在黑暗的迷宫房间里,那还不要了他的命?所以他跑得飞快,尽管心痛得直咧嘴。
但陈克跑得更快!每次都是黄瓜眼看着陈克消失的那扇门慢慢合拢,而当黄瓜追上去推开门走进下一个房间的时候,又只能刚好看见这间房间的一扇门慢慢合拢,黄瓜越追越累,气喘吁吁,却又不敢停下来。他知道陈克的体力显然要比他强上许多,于是不由喊道:“陈克,等等我!”
前面陈克不耐烦道:“你跑快点!我就在前面。”
黄瓜只得咬着牙拼了老命地跑。前面陈克似乎听到他的喊声而减速了些许,这样每一次追到一个新的房间,不仅可以看到陈克走的那扇门,还可以看见陈克的身影一闪而过。然而无论怎么跑,这个距离却再也无法缩短。
黄瓜越跑越累,肚子里越发空旷,心中一阵气苦。背包里的凤鸡和豆腐干都被他塞进了那个大花瓶里,而背包连同里面的一干瓷器,也被扔在那个房间里。背包倒无所谓,黄瓜只是心痛那只凤鸡,肚子咕咕乱叫一气,一直在提醒他,那只腌得红通通香喷喷辣油欲滴的鸡正在记忆中勾搭他的胃,让他越发难受。
而尤其糟糕的是,黄瓜的手电也忘在了背包里。现在唯一的光源是陈克手中的手电,而陈克却总是离他有几乎一个房间的距离。所以黄瓜几乎是在黑暗中前行,光凭着推开门那一刹那看见陈克消失在那扇门后,在门慢慢合拢之前,就着门缝里陈克的手电在下一个房间里散射出来的光线,三步并两步地冲到门口拉开门,走进下个房间,然后陈克又消失在另一扇门后,门慢慢合拢……如此过程不断反复,黄瓜只觉自己是在赛跑,竞争对手就是背后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只要他稍稍停步或者哪怕倦怠一秒钟,黑暗就会超过他,将他永远包围并吞噬掉。
陈克依旧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跑着,黄瓜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他不由喊道:“我跑不过你,陈克!等等!”
这一回陈克没有回答,但似乎果然慢了些,黄瓜已经可以看见陈克的身影,以及奔跑中飘忽不定忽明忽暗的手电灯光。
咦?手电灯光只会左右晃动,怎么会飘忽不定?又怎么会忽明忽暗?是电池没电了么?如果陈克的手电也没电,那就糟糕了!
黄瓜想提醒陈克,却实在无法说出话来,只得加紧几步,又钻了几个房间,终于在一个硕大的房间追上了前面的“陈克”。
房间很大,几乎有一般房间四个那么大,前面的“陈克”还来不及打开一扇门到下一个房间去。
只见那人影穿着灰色的僧袍,手里托着一个蜡烛,怪异地剧烈地晃动着脑袋,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那不是陈克!
黄瓜和陈克已经走失了!这个一直在前面给黄瓜带路前面的那个人影,竟然是那个足不沾地的“谢居士”!
黄瓜只觉自己浑身毛孔紧缩,所有汗毛都炸离皮肤,几乎把衣服撑了起来。他浑身颤抖,牙齿打战,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仅说不出话来,甚至连动也不敢动一下,更别说继续跟着走了。
有……有鬼……不!有谢居士,是谢居士……黄瓜脑袋里乱做一团,连连后退。
谢居士捧着蜡烛消失在一扇门后,门慢慢合拢,摇摆不定的蜡烛光被门割断开来。尾随黄瓜许久的黑暗一拥而上,彻底将黄瓜包围。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1 17:33:00
冷汗不断从黄瓜额头上滴下,他连连后退,却又似乎不知道自己该退向何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房间里,黄瓜只觉得到处都是可以将他吞噬的恶鬼,伴随着阵阵阴气,盘旋在他周围。他胡乱迈着步子在房间里乱走,嘴里带着哭腔念叨着:“陈克……陈克……你在哪儿……”
“扑通!”
黄瓜只觉得自己脚下踩到什么东西上,往前一滑一绊,一屁股坐在地上。
鬼来了!黄瓜惨号道:“救命啊——杀人哪——谁来救救我啊——”随即在地上又滚又踢,连哭带闹,挣扎性命。心里却只觉大大的不划算,之前这么多已经在他黄某怀里的值钱古玩丢弃,已经是肉痛之极,现在居然要他黄某弄丢自己的性命,实在是冤屈到了极点。越哭越闹越伤心,想起这自从上了黑竹山之后的种种遭遇,那小雪网恋之事不提也罢,喝酒买到假酒被灌晕,扔瓶子发泄居然招惹上大盗,上山被莫名其妙的老婆婆欺骗,遇到猴子被欺负,遇见陈克刚要好一点,却又被拐骗进这鬼庙里兜圈子,又被猴群攻击,住宿吃饭被拒绝,住寺庙客房被敲竹杠,早上睡觉被他塞了把雪进被窝,又被他骗到这庙中来将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等死……
越想越气,悲从中来,心中充满怨恨。左思右想,终究是陈克不好,一见陈克,他黄某人就倒霉透顶,有好事必然要黄,没有事必然出事,黄瓜不由转悲为怒,破口大骂,这陈克果然是他克星。陈克异想天开要自己乔装什么国际刑警,这不存心要他跟那些可怕的罗汉之类的大盗放对吗?他一个平民百姓,那还不是去送死?这简直是赤裸裸的陷害,太过分了!现在更是如此,说好两个人一起进来,被他忽悠什么保护他这个平民,结果遇到事情居然先跑了!现在谢居士找上门来……想到谢居士,不由又转怒为惧,想起自己年轻的大好生命就此了结,不明不白葬送在黑洞洞的莫名其妙的房间里,实在可惜,又放声号啕起来……也是谢居士先走了,否则听他那连哭带骂的嗓门动静,就算有鬼,只怕也得先避让三分,再看他那满脸冤屈的样子,恐怕还是不要动他黄某人为好。否则便是多弄出一个冤魂厉鬼,大大不妙。
扯着嗓子在地上使劲踢蹬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黄瓜终于把自己折腾累了,肚子却越发饿了起来,这才总算止住哭闹发疯。
脚下绊了自己一跤的东西还在。黄瓜硬着头皮一摸,摸到那东西,感觉是一根硬硬的木头,长长的……
人骨!
“哇——”黄瓜脑海中念头一闪,嘴上却立即发出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惨叫!
“吱呀——”房间里另一个方向的门被推开,一道光线照射进来。
陈克拿着手电照向黄瓜,黄瓜却正用双手捂着眼睛:“谢居士!我……我是来拜菩萨的……谢居士……”
陈克心中好笑,僵着嗓子道:“拜菩萨干吗偷我的瓷器?”
黄瓜依旧不睁眼睛:“那……那是我出于敬畏之心……于是……这……”倒也实在不好自圆其说。
“罚你一个月的伙食,把饭钱扣下来当作功德钱。”
黄瓜一听如此轻松,不由喜上眉梢:“一定一定,好说好说……”忽然反应过来,睁开眼睛,“陈克!他妈的又是你!”
陈克哈哈一笑:“你在跟谁说话?”
黄瓜悚然一惊:“嘘……小声点,你……你怎么找回来的?”
〖JP2〗“这还不简单?”陈克瞪大眼睛,“要找你还不容易?你的鬼叫声大得对面山洞里冬眠的狗熊都听见了。我往前追了一阵,发觉追不到那个奇怪的‘哧哧’笑声,回头发觉你跟丢了,于是顺着你哭爹喊娘的声音找回来不就是了。”〖JP〗
黄瓜道:“你,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1 17:35:00
“没有,”陈克皱眉道,“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什么都没看到。跟昨天的情况一样,明明笑声就在门后的房间里发出,推开门却失踪没有任何踪迹,足迹都没有,更别说人,啥都没看见。”
“可我看见了!”黄瓜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丢你吗?”
“为什么?”
“我最先是跟着你的,直到我喊了你等等我一声之后……”黄瓜将刚才两人走失的来龙去脉叙述一遍,边讲边毛骨悚然,陈克在一旁皱着眉头听,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最后,我被这里的这根死人骨头绊倒了!”黄瓜道。
“什么死人骨头?”
“这个……咦?”
黄瓜低头一看,脚下哪里有什么死人骨头。
被黄瓜一脚踩上并滑倒黄瓜的,是一根棍棒,木质棍棒两寸粗,四尺长,木头外面的漆水光滑顺手,显然是平时被人经常抚摸使用的。
陈克咧咧嘴:“就是这个?死人骨头?”
黄瓜心中一阵放松,继而又抠起头皮。
这东西在哪儿见过?黄瓜仔细回想,却又回想不出到底是在哪儿见过。他左想又想,心中升起一阵不安,越想越发毛,似乎跟什么很凶险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但往深处细想,却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克看见黄瓜神色有异,问道:“怎么?”
黄瓜摇摇头,决定放弃这事,又道:“谢居士!谢居士来引路!我亲眼看见了的,就是那个家伙!那个在佛堂那里被我们俩同时看见的人。我们走失,多半是因为你跑得太快,我跟不上。这个时候,这个人就出现,他让我误以为是跟着你,结果引着我走了好大一段路。就是那个家伙!”
“没有脚印的人,”陈克点头,“或者说,什么人会足不沾地呢?奇怪,脚印凭空消失,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黄瓜颤声道:“是……是鬼!啊不,是,谢居士。”说完胆战心惊地四下看看,生怕自己犯了忌讳会不会有恶鬼出来找他算账。
陈克托着下巴分析:“这没道理啊。这个谢居士哪有那么巧,刚好等在我们走散的那个房间候着,一等我们走散,马上显身。他怎么知道我们会在哪个房间走散?我们走散脱离的距离并不长,要是我稍稍慢一点或者你稍稍少长两三斤肥肉,说不定我们就根本不会走散。”
有了陈克在一旁,黄瓜胆气顿时壮了起来。胆囊的空虚难受全转移到胃里,这时候正饿得难受。听到陈克说的肥肉二字,不由大怒:“肥肉个屁!我把背包丢了不说,凤鸡和豆腐干都丢在那儿了!那可是我上山前专门挑的,店铺里最大最肥的一只,昨晚我还舍不得吃……”
陈克压根儿不理他,自言自语道:“奇怪,真是奇怪,他怎么知道我们会走散?就那么巧吗?”
黄瓜一想到谢居士,声音马上低了下去:“不……不是……”
“那是什么?”
“那不是人,那多半是……是谢居士,会穿墙的……”
“胡说八道,罗汉也是谢居士?”陈克道,“刚才你看见这个谢居士从哪扇门走的?”
黄瓜指向右边一扇门:“这里。”
“走,跟我去看看,”陈克转身推门,“这回可别跟丢啊。”
黄瓜原本要不依不饶抗议拒绝,但陈克早吃准了他,根本不给他开口耍赖的机会,转身就走。黄瓜只得站起身来跟上,随手拾起那跟棍棒,以便谢居士来找他黄某麻烦的时候,多少有个依仗。独自走在后面,难免觉得背后空虚发怵,于是黄瓜转过身来,让自己的背靠着陈克,倒退着走。黄瓜忽然想起一事,道:“陈克,罗汉脚印忽然消失的原因,你知道了吗?”
“不知道,怎么?”陈克随口问道。他不指望黄瓜能解答出这么有难度的问题,但黄瓜偏要一试:“我觉得,我们是把方向搞错了,完全搞反了。罗汉的足迹前进的到一定时候就没有了,这说明,罗汉是倒着走的。我们是沿着他来时的方向找,最后当然找不到他。”
陈克嘲笑道:“省省吧你。那么步幅那么大又作何解释?谁还能倒着跑不成?就算把鞋倒穿,也不可能跑起来啊。再退一步说,就算如此,那么脚印消失的地方就是罗汉出发的地方。他罗汉又是怎么到那里的?总不能凭空出现在那里吧?”
两人边走边说,一前一后,继续向建筑深处前行。一路上间或有些瓷器或者碎瓷散落,黄瓜有了刚才的教训,只能瞪着眼大吞口水,双手却一直死死捏着棍棒,另一只抓着陈克的衣服后摆,实在没有多余的手来顺手牵羊。
走到一扇门前,陈克停住脚步,辨别方向。黄瓜就着手中的棍棒挑起一个瓶子,套在棍棒顶上,正在兀自得意,忽然觉得手上有什么异样。黄瓜低头一看,不由失声道:“血!”
陈克回头:“什么血?”
黄瓜小心地将瓷瓶取下,捧在手里,然后像摸着炭火一样将棍子扔开:“血!棍子上面有血指印!”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2 14:28:00
第十章〓迷宫中

陈克接过棒子,低头细看。果然,棍棒上面有些类似血渍干了的痕迹。低头一嗅,果然是血的腥味。血渍在棍子一头,不易察觉,在血渍中央,有人的手指印,似乎是在血渍没有干之前有人拿捏过。刚才两人都慌忙着前行,谁也没留意这根棒子本身。血渍虽然已经干透,却并不甚黑,显然是才留下没多久的。
黄瓜颤声道:“这……这会是谁的血?”
陈克摇头不语。老和尚释无性被刺伤后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血,血渍上的手印,雪地上的血渍,老和尚释无性……这一切,都跟释无性有关吗?
“该来的总会来……”这句话究竟是什么含义?
“咦?”
推开一扇门,地上的污血越发明显。这一回两人对地上的污渍变得敏感起来,逐渐开始发现,地上不时会东一处西一处地出现血污的迹象。
早已干透的血渍,覆盖在灰尘之上。和棍棒上的血渍是一样的,还没来得及发黑,这似乎说明,血渍至少是老和尚释无性遇刺之后的事情。
是刺杀老和尚的凶手?陈克摇着头,难道说,刺杀老和尚释无性的,是谢居士吗?
走到下一个房间,血渍更加明显增多起来,一滴一滴清晰可见,似乎是某人受伤之后在房间中穿行,伤势却越来越重,流血在增加……
陈克拿着电筒在前面走着,黄瓜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想了许久,黄瓜最后决定还是拿住棍棒。万一这个陈克又发起疯来将他黄某一人扔这里,手无寸铁的他可大大不妙。手里有根棍棒,好歹可以挥舞抵挡一些什么。黄瓜试着挥舞棍棒,忽然想到什么,大叫道:“我知道了!”
陈克回头,黄瓜道:“这……这是那个失踪小和尚的棍子!”
陈克紧皱眉头:“你确定!”
黄瓜仔细看着手里的棍棒,最后肯定地点头:“错不了!昨天下午遇见你之前,他用这根棍子将我从一个好大的猴子手里救下来!就是这根棍子!是那小和尚释学意的!”
陈克道:“刚才翻进来之前,他们那两个小和尚似乎在找这个释学意。他似乎失踪了……”
难怪自从见了这根棍棒,心中就一直不安。原来如此!黄瓜自我安慰:“当然,也许,他并不总是把棍子拿在手上。也许今天下山,他就没拿棍子,因为下雪么,大雪封山,路不好走,所以不用……嗯……也许别人将他的棍子拿去玩……”越发觉得无法自圆其说。
陈克道:“那是谁将棍子放这儿的?目的又是什么?谢居士要偷人的棍棒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吗?还不留足迹?”
谢居士?黄瓜一想到这是谢居士拿过的棍子,不由心下一寒,手一松,棍子跌落下去。陈克眼疾手快一把抄起,警告黄瓜道:“小心拿好!这个棍子上面有个指印,看上去应该是某人右手大拇指的,上面螺纹非常清晰。这是重要的证据,回去一比对指纹,就算不能肯定是谁将棍棒拿进房间,也可以找出某个与小和尚失踪大有干系的家伙来。”
黄瓜迟疑道:“也许……说不定就是小和尚的血,小和尚的……手指印。”
陈克默然,继续沿着血渍朝前走。忽然,地上一团东西晃进两人的视线。
不是瓷器,是一团衣物。黄瓜用棍棒将衣物挑起,拿近一看,两人都不由“啊”的一声轻呼。
黄瓜道:“这个不是……”
陈克点头:“没错,是的。”
地上的衣物,是条裤子。正是和尚僧袍下那种灰色的棉裤。
看长短大小,均比陈克和黄瓜要小一号,正合身失踪的小和尚释学意。
裤子上有老大一团血渍,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两人。
失踪的小和尚释学意只怕已凶多吉少!陈克抿着嘴唇,难怪寺庙里的人会反复说要大家晚上不要出来,难怪今天找不到大师兄的小和尚释学经会沮丧得那个样子,他们早就知道的!
现在,应该好好让这些和尚交代……
“叽叽!”一声离奇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却又不同于早先听到的“哧哧”笑声。陈克和黄瓜俱是一愣。
从来都是门在陈克和黄瓜面前关上,陈克和黄瓜追上去。还从未遇到过陈克和黄瓜在房间里,门自动开了。
一扇门自动开了,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一个毛茸茸的,猴子的脑袋。
黄瓜第一个反应是藏到陈克身后,但猴子看上去很小,跟前一天袭击俩人的大型凶猿颇为不同。
猴子看上去也很胆怯,前一天在院子里企图围攻俩人的凶猿们个个面带凶相,眼露凶光,一见就不怀好意。这只猴子却满眼的机灵,虽说带着些警惕,更多的是看见人的好奇。见陈克用手电照它,不由使劲眨眼睛,却又不住打量两个人。
黄瓜不由笑出声来,胆气一下就充足够用了:“呵呵,原来是只小猴子。”
小猴子应身道:“叽叽。”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2 14:32:00
陈克也放松下来,把拔出的枪塞回腰间。这地方居然会走进来一只猴子,虽说大出人意料,但考虑到这周围猴群的密集程度,倒也不是怪事。只不过,小猴子是从哪儿进来的?
黄瓜却早已放下心思,只顾着逗乐。他蹲在地上,笑眯眯地捏着嗓子:“唧唧,过来过来,小东西……”
陈克道:“刚才那个谢居士,似乎也是一脸毛,你看像不像……”
黄瓜摇头:“我看清了的,肯定不是它。一来要高大得多,几乎比我还高,猴子怎么可能这么个大法?那就不是猴子,是野人了。二来那是黑色的毛发,跟人一样的。这小猴儿,你瞅瞅,整个一个黄皮猴子,根本不一样么。小东西,过来呀,不怕不怕。我这里有吃的。”说着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香酥花生。
陈克怒道:“不是说东西都丢了吗?”
黄瓜道:“丢了凤鸡,我又没说所有吃的东西都丢了。”说着拿起一粒花生,塞进嘴里大嚼,又冲黄毛小猴儿示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见陈克和黄瓜没有敌意,或者是见到食物的诱惑终于战胜了警惕,小猴子终于不再是露出半个脑袋,而是推开门一跃而入。
“啊!”
陈克和黄瓜同时大叫一声,大吃一惊。
小猴儿身上披着一件人的衣服!赫然就是一件僧袍,僧袍上血渍斑斑,一团一团的血污!
“叽!”小猴儿见两人神色忽然一变,吃了一惊,转身从门后跑了回去。
“追!”
陈克暴吼一声,朝前冲去。黄瓜紧紧跟上。猴子正是从血渍的方向进来的,尽管猴子身形敏捷,但僧袍太过碍事,小猴子跑得拖泥带水,始终都被陈克和黄瓜咬住距离。跑过几扇门,到了一个房间,陈克和黄瓜都不由停住脚步,互相对视一眼。
在这个房间,血渍越发明显,成一条线,在没有任何足迹的房间中穿行而过,之后,在对面墙壁和门上,也出现血渍。
然而这不是陈克和黄瓜停住脚步的理由。
一扇门慢慢合拢,小猴子的身影一闪而过。
血渍的方向,也是那扇门。
而就在血渍消失在的那扇门还没关上的时候,门缝里透露出一丝光亮。
门后有人!
光线摇曳不定,似乎正是烛光!
谢居士?
陈克拔出手枪,黄瓜也捏紧棍棒。陈克深吸一口气,端好枪,正要一脚踢开房门,忽然房门里传来一个熟悉的人声:“陈克?黄瓜?”
“罗汉?”陈克一愣,推开房门。
屋内的人正是罗汉。只见他手拿电筒,面色惨白地站在房间中央,喘着气,满头大汗,头发全贴在了额头上。
一支蜡烛,在罗汉的脚边,也许是由于房门洞开带来空气流动的缘故,烛火不住地一跳一跳,映得房中三人的影子不住摇晃。
“叽叽!”黄毛小猴儿从罗汉脚边露出脑袋,对陈克和黄瓜示威般地龇牙。但此时此刻,没有人再顾得上这只小猴儿了。
房间中央,有老大一滩血渍,似乎正是血渍的来源。房间四周的墙壁上,也布满了血渍,似乎有人有意拿着鲜血四处喷洒一样,星星点点,到处都是。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3 12:30:00
天桥没有写,没东西来更新啊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3 12:41:00
在地板上的那老大一滩血渍中央,有一团肉糊糊、血糊糊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陈克奇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罗汉罕见地迟疑道,“应该是……”
一旁的黄瓜却已经跳了起来:“心!是心脏!是人的心脏!”
陈克和罗汉默然,这个东西有人的拳头大小,看上去,似乎正是心脏的样子。
黄瓜急道:“陈克,是心脏!你还没看出来吗?是失踪的小和尚释学意的心脏!他的心脏被人掏出来了!该死的,我就知道是这样!”
罗汉道:“这样?是哪样?”
黄瓜道:“外面的佛堂里,就有一幅这样的画像,画的是一个观音菩萨被杀死了,心脏被掏出来给几个猿猴争夺,看上去似乎还要被吃掉。”
“吃掉?猴子吃菩萨?”
“吃观音的心脏!”
罗汉看向陈克,陈克点头证实道:“确实如此。怎么,你没有看见那幅画?你不是从佛堂进来的?”
“没有,”罗汉摇头,“我是从两个居士婆婆居住的院落翻进来的。早上一群人闹将起来,说是大门口的门匾被人换了,生缘寺换成了灭缘寺。正闹得不可开交,我便趁乱溜了出来。两个居士婆婆单独住一个小院,我见她们出来看门匾的事情,就溜了进来。这一进来不打紧,再也没能出去。一路转来转去,根本找不到出路。”
黄瓜怀疑道:“你不是有地图吗?还会迷路?”
“他妈的!”一说起这个,罗汉忽然咬牙切齿地跳起来,“就是这张地图,害得我好苦。我在来的路上,经过山下黑竹村的时候,看见有个村民在田间劳作,衣服丢一边田坎上,下面垫了张纸。说巧不巧,我刚好瞟见上面是‘生缘寺地图’的字样。纸张又老又旧,显然有相当的年月。我当时找那村民讨要,还怕他不给我,给了他五十块钱,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
罗汉抖落出那张黄瓜心中的“藏宝图”来,愤愤地说:“他妈的,结果是诳人的!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出的馊点子,印些不三不四的地图来骗人!”
陈克和黄瓜接过地图一看,不由失笑起来。地图下面赫然印着“售价一毛五分”、“黑竹山中学印刷厂承印,一九九一年”等字样。
黄瓜乐道:“靠,这年头藏宝图还有售价,明码实价不说还标出印刷厂来。”
“叽叽叽叽。”见三人乐了起来,罗汉脚下的黄毛小猴子也受了感染,乐了起来。
陈克道:“那地上的心脏又是怎么回事?”
“进来之后走了几个房间,就发觉不对头,”罗汉道,“越走越迷糊,房间实在太多了,又是一个模样,根本记不住。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见过,反正我走着走着,忽然听见有人在隔壁奇怪地笑了起来,笑声很奇特……”
陈克和黄瓜对视一眼,陈克道:“没错,是哧哧哧的。”
“对对,就是哧哧的。你们也听见了?”
“没错,然后呢?”
“刚开始我以为我被人察觉了,赶快往回退,但也没见人追上来。跑了一阵,哧哧的声音时有时无,似乎一直跟着我,这个时候我吼了一声‘谁’。”
陈克点头:“这时候我们刚好进来,听见你的喊声。”他忽然想起一事,低头一看罗汉的脚,不由失声叫道:“咦?你……你的鞋呢?”
罗汉的双脚,只穿着袜子,却没有鞋。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3 12:42:00
罗汉苦笑道:“我往前跑了一阵,忽然发现前面有亮光。前面似乎有个人在跑,跑得还不慢,我怎么追都追不上。最先我以为那个是,你们,或者别的打这些瓷器主意的家伙们,但慢慢的我发觉不像。对方手里的光源,似乎不是手电,而是蜡烛一类的火苗。跑的时候就几乎全灭,而停下来推门的时候,一下火苗复大起来,光线就亮了起来。我加紧跑了几步,终究追上了他。”
“啊?”黄瓜叫道,“你追上了,追上了……”
“当时我记得我推开一扇门,看见他正在一间房间里,推开另一扇门,最后我记得我看见他离开。”
“最后?”
“我被人攻击了,”罗汉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人埋伏在门背后,我光顾着撵前面那人,没有留意,结果后脑勺被人来了那么一下。等我清醒过来,发觉自己的鞋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醒来,听见这位黄瓜在几个房间之外大吼大叫,再后来我就遇见了这黄毛小家伙,”罗汉摸了摸脚下搂着自己大腿的小猴儿,“小东西却不怕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穿了件和尚的衣服,多半是平时跟人接触多了,有样学样,见地上有件衣服就学着人穿起来。衣服上面还有一滩血渍。我最初以为它受伤了,但后来发觉不是。结果我这就被这猢狲牵着东走西走,忽然就来到这间房间里。”
陈克道:“你在被人袭击并昏迷之前追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还记得吗?”
“记得,一个男人,个子不高,走路却很快。穿着和尚的衣服,戴着僧帽,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某个和尚。”
“你确定是人?”
“肯定是,怎么?”
陈克摇摇头:“我们也看见过类似的人影,但却不怎么像人,而且行走不留足迹,黄瓜还看见了不止一次……”陈克将他们两个人遇见的诡异人影叙述一遍。
罗汉听完,瞪大眼睛:“你是说,那人偷了我的鞋子,故意自己穿上,制造脚印?可是,为什么?我没有留意足迹的事,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不留足迹吗?”
“不知道,这个很奇怪。不过这且放在一边,”陈克道,“现在,还是来看看这个心脏的问题。这到底是谁的?是那个失踪的小和尚的?”
“哪个失踪的小和尚?”罗汉奇道。
“你走之后,寺庙里发现走失了一个下山探路的小和尚。据一个居士婆婆讲,小和尚下山之后没找到路又回来过,之后便失踪了。我们刚才在一间房间里发现了一套和尚穿的衣服和裤子,正好跟他的身材合身。还找到了他平时常用的一根棍棒。种种迹象表明,现在这个小和尚多半就在这个建筑里,没有离开。”
〖JP2〗黄瓜看着地上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颤声道:“而且,只怕凶多吉少……”〖JP〗
陈克拿出一只塑料袋,将地上的心脏拾起来包好:“现在回吧。这个寺庙里古怪的事情实在太多,我原本以为,探一回,知道得多一些,能了解更多的情况。现在才发觉,探一回,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倒更多了。都跟我回去,我来时记了路。”说着趁罗汉不注意,忽然将暗中准备好的手铐掏出铐在罗汉手上。
罗汉怒道:“干什么?”
“这是为你好,”陈克道,“这里的情况太复杂,你东跑西跑,我放心不下。”
“放屁,你是怕这迷宫房间里有古怪,怕我脱逃吧?”
“脱逃?我怕你逃?你能逃到哪里?外面大雪封山,你跑到其它地方去没有吃的没有住的,纯属找死。实话实说,生缘寺的牌子变成灭缘寺,小和尚失踪甚至死亡,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我都还无法断定。那个奇怪的人影到底是不是人,我们看到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而他又怎么会没有脚印,到底谢居士又是什么……总之,在这么复杂的情况下,你今天擅自跑掉,纯属添乱,铐住你以示惩戒,出了房间就解开你。”
黄毛小猴子早已脱掉小和尚释学意的衣服,此刻坐在罗汉肩膀上,边吃黄瓜的花生,边“叽叽”直咧嘴。
当陈克说他记住了来时路线的时候,黄瓜不由地打心底里佩服,连桀骜不驯的罗汉也面露钦佩之色。要知道这生缘寺里的房间错综复杂,又是千篇一律没有任何参照,连每扇门都做得一般的头面。有时候一道门进去转一个圈,回头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头晕,怀疑自己到底是从哪扇门进来的。即便是罗汉,在里面乱走乱闯一段时间,也已经失去了方向感,只能任凭着小猴子拉扯前进,走一步是一步。
往回走了几个房间,罗汉道:“你到底是怎么记住路的?我一进来没走几步就头晕,十来个房间之后就迷路了。”
陈克耸耸肩膀:“做了些标记,每间房子进出都有么。”
黄瓜奇道:“我一路跟着你,怎么不知道?我没见你做什么标记啊?”
陈克莫名其妙:“我们不是一路走过来的吗?地板上当然有我们的足迹了,跟着我们来时的脚印往回走,不就是了吗?”
三人退出迷宫般的房间,终于来到透着光亮的房间,不由都长出一口气。黑暗的迷宫房间一丝自然光没有,一旦灭了手电就是绝对的黑暗,无形中给人一种阴沉的压迫。这黑暗的无形重量,在最初人几乎体会不到,越往里走,越发明显,到这时候陡见光明,犹如卸去了重担一样,让人顿时感到轻松不少。就连黄毛小猴儿也明显兴奋些,看见泥土看见树,一扫黑暗中的胆怯警惕,手舞足蹈“叽叽”叫了起来。
三人走到佛堂,陈克拉着罗汉来到观音剖心的画像前,正对罗汉讲道:“这就是那幅画!剖心……”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4 12:35:00
两个小和尚释学经和释学慧从一道门里钻了出来,打断陈克的讲解。其中释学慧,正是前一天发觉黄瓜逃票的扫地小沙弥,这时候一见黄瓜,顿时大叫:“又是你们!”
只见两个小和尚围了过来,黄瓜心中暗暗叫苦,有心要分辨几句,自己怎么总是干这种不请自入的事情,却又张口结舌,仓促间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释学慧冲过来道:“又是你们……”
“不、不是我们……”黄瓜抵赖道。释学慧不由分说一把扯住黄瓜的袖子,忽然道:“太好了!快!警官!你是警察,对吗?”
啊?黄瓜脑袋断电,当场愣住。
这是干嘛?
不追究三人不请自入,不询问三人来意去向,一上来就问警察,这是什么意思?
“快!警官!快跟我们来!不得了!”两个小和尚压根儿就没理会三人私闯寺庙的事情,一前一后连扯带拽,似乎急迫需要这位黄瓜,或者说,需要“黄警官”这个身份,因为两个小和尚根本就对陈克和黄瓜毫无兴趣。黄瓜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回头求助地看了看,罗汉正摆出一副专心致志的神情,兴味盎然地玩指甲,陈克则手搭凉棚眺望远处的高山积雪,一脸被美景陶醉了的模样。黄瓜只得心中暗骂一声点背,跟随两个小和尚去了。
第十一章〓僧与贼
待黄瓜等人离去,陈克解开罗汉的手铐。罗汉道:“这是整啥名堂?干嘛这么着急把肥仔找去,偏偏不理我们?”
陈克一脸感慨道:“人家俩孩子真不容易。老和尚病卧在床一副活不出来的模样,大哥又失踪,只剩两个老太婆,一个还是残疾。回头还要应付你们这一大帮莫名其妙喜欢擅闯民宅的家伙,啧啧,这么早就当家,以后一定很成熟。”
罗汉道:“什么擅闯民宅?说得大义凛然好像你是个好人,你以为你刚才在干嘛?逛公园吗?”
陈克笑道:“逛是逛了,我总不会逛公园的时候打路边垃圾桶的主意,盘算着拆走搬家里自己用吧?”
罗汉一噎,又道:“到现在这个地步,何必还一定要那死胖子假装警察到底?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陈克嘿嘿一笑:“如果神偷侠盗都摸不清我到底想干什么,那说明这还是蛮成功的嘛。你今天私自进寺,是想先下手为强吧?”
“你只说了要我帮你查出其他几个人,又没有说不许我自己动手,”罗汉道:“我当然不会客气。你见我长得像谦虚的人吗?”
“你除了节外生枝整出些莫名其妙的怪事,就只顺带整出一只小猴儿了。别看不起黄瓜,你也跟他差不多,”陈克道,“把小猴儿放了吧。除非它会说话,可以审问审问它看没看见那个谢居士,或者知不知道脚印的悬案。留着没啥用不说,老看见你脖子上长两个头也实在闹心得很。”
“你以为我想留着它?”罗汉想将小猴子从身上抓下来,但小猴儿却极不情愿,使劲抓着罗汉的头发,“吱哇”怪叫,龇牙咧嘴,却怎么也不肯从罗汉肩膀上下来。罗汉使劲搞了一阵,连骂带吓,又抓又扯,除了让猴子抓掉好几把头发以外,就是揪掉几把猴毛。至于对赶走它这个问题,却是毫无办法。回头见陈克笑嘻嘻地在旁边看,不由怒道:“也不知道帮个手?”
陈克无辜道:“它喜欢你,关我什么事?算了,留着吧。反正看上去它挺喜欢你,也没啥恶意。神偷侠盗在江湖上一贯有偷了东西把赃款捐赠给慈善机构的名头,这一把不妨就当是养个宠物,回头好把赃款捐给动物保护协会。多一处销赃的地方不好吗?”
罗汉怒道:“少说风凉话,现在怎么办?”
陈克举起手中的塑料袋,里面赫然是那颗人的心脏:“现在办正事,去找那个有话不肯说的老和尚。”
“我可还光着脚呢!”
“去找双和尚的鞋来穿吧。”
两人一猴来到前一天晚上到过的主持老和尚释无性的居所。释无性的房间是单独一个小房子,就在佛堂的侧面,房门和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还拉上厚厚的窗帘。站在窗前根本看不见里面的动静。两人敲了阵门,房间里面没有人应答,侧耳一听,里面悄无声息。
释无性不在房间里?昨晚不是还见他奄奄一息爬不起来吗?陈克和罗汉心里疑窦顿生,还是释无性睡着了?
陈克和罗汉又敲了阵门和窗玻璃,房间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房门上了锁,锁旁的门缝里,可以窥见里面有炭烧火盆映出的红光。陈克看了看锁,又看了看罗汉。罗汉举起双手:“不行,别打我的主意,你这是企图劝导引诱我犯法,我可不上当。”黄毛小猴儿有样学样,站在罗汉肩头也举起双手,“叽叽”乱叫。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4 12:37:00
陈克眨眨眼睛,循循善诱道:“我啥也没说。说不定老和尚没挺过来,一命呜呼,昨夜就挂了,现在正躺在床上挺尸呢?对吧?剩下的两个小和尚都没在一旁扶持,这个迷宫里那么多值钱的瓷器古玩你也看到了,最值钱的只怕还在老和尚的房间里。他一死,两个小和尚可镇不住,我又对那些破坛坛罐罐没有兴趣,这个这个……我要求你开门,你得配合警方工作嘛。”
罗汉一愣,道:“有你这样的警察吗?引诱人犯罪……先说,以后这事要事发了,我可不认账。”
“不会不会,”陈克笑道,“我绝对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罗汉的手在皮带上一翻,掏出一根藏在里面的钢丝镊子。镊子的一头很细,上面有一圈打磨得精细异常的螺纹,显见是大盗随身必备的精致工具。他就着镊子熟练地轻轻一挑一拨,门锁“咔嗒”一声轻响,门就已经开了。陈克在一旁欢喜赞叹道:“职业选手,果然功力非常,佩服佩服……”
两人走进释无性的房间,房间里光线黯淡,窗户被厚厚的窗帘盖着,只有位于房屋中间的炭盆发出一些红光。房梁上垂下只电灯,这时候没有电,也没什么用处。房间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几,床上被褥凌乱不堪,却没有人。
释无性竟不在房间里。
对这个结果,陈克和罗汉却都各自早有心理准备。昨夜虽然见到释无性伤势不轻,血流了不少,但却神色平静气息稳定,一旁侍侯的小和尚也不甚惶恐悲伤,显见并非致命之伤。这会儿房门上了锁,显然两个小和尚不会将伤重甚至濒死的师父反锁在屋子里。昨夜之事似乎只是伤了释无性皮毛,这老和尚的身体看来并无大碍。
旁边一个架子,上面好大一口大木箱子。陈克轻轻揭开一看,里面无非些换洗的僧袍棉被之类。旁边的椅子上,堆放着释无性昨夜换下的带血污的衣服。鲜血已经干透,呈紫黑色。窗户旁的桌子上堆叠着几本书,罗汉走过去一翻,无非都是些《金刚经》、《法华经》、《六祖坛经》之类的和尚功课,在任何一个和尚的卧室里出现,都是稀松平常之事。桌上有个瓷器笔筒,随便放了几根钢笔圆珠笔毛笔,若是黄瓜在场,就算不偷鸡摸狗,难免也要大吞口水。但现在在场的毕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偷侠盗,见惯了大场面的,虽说一瞥之间就已知道那绝对是个古玩,而且是珍品,但却不动声色,甚至连眼光都没有停留。
见没有什么事,罗汉肩膀上的黄毛小猴子却偷偷溜了下来,学着罗汉和陈克二人的模样,东翻翻,西搞搞。罗汉和陈克都没在意,小黄毛忽然像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径自钻到床底下去,只露红屁股后面的尾巴在外面一摇一摆。
床下有东西?黄毛发现了什么?
陈克和罗汉对视一眼,正要弯腰查看,忽然小猴子“叽叽”一声怪叫,猛地从床下蹿了出来,三步并两步爬上罗汉的肩头,死死抓着罗汉的头。
罗汉只觉自己额头冰凉,伸手一摸,发现赫然竟是鲜血!
小猴子的爪子上带的血,连带罗汉身上也被沾上了好几处。罗汉抓住小猴子的爪子一看,并没见什么伤。
陈克和罗汉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都想到了陈克兜里那块血肉模糊的心脏。
难道说,是老和尚下的手,而释学意的尸体,就在……
“叽叽!”小猴子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忽然从罗汉的肩头一蹦而下,蹿出门外。
释无性身着棉袍,头戴僧帽,铁青着脸出现在门口:“你们……怎么又会在这里?谁给你们开的门?”
黄毛小猴儿显然跟释无性很熟,飞快地几步蹿上释无性的肩头坐定,搂着释无性的头,显然甚是亲热。
陈克沉声道:“原来大师这么快就康复,如此年纪身体还这么好,倒真是罕见啊。”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6 16:41:00
呵呵

第十二章〓疯和狂

……黄瓜被两个小和尚不由分说,连拖带拽地请出了院落,心中不由暗自窝火。自己自从在山上遇到陈克之后,事情就没有顺利过。陈克骗自己乔装什么警察,简直就是给他当挡箭牌。忙来忙去搞了半天,啥都没整明白,倒是事情越整越不明白了。黄瓜越想越气,肚子也饿了,又累又饿,心情坏到极点。他侧头看向一旁两个小和尚,这两个小贼秃一脸不怀好意,将他架在中间往前半推半请,分明是想找他黄某的麻烦,而罗汉也就算了,出主意让他乔装警察的陈克也来个假装看不见,远眺高山白雪,狗屁!本来以为两个人十年不见,陈克一定不会再像从前那么损。现在才发现,陈克果然没有那么损,其行为之恶劣简直不能用“损”字可以形容!唯一不变的,还是就他黄瓜倒霉就是了……
出了院门,绕过一截围墙,再穿过围墙边上的黑竹林,只见前面是一个小院。小院的门正开着,一边传来“呜呜”的女人哭声。
“咦?沈导?”黄瓜大奇。
正是沈雅琳。只见她一双秀目垂泪,脸上梨花带雨,正依在门边上一抽一噎。美女受了欺负,又是跟自己一起的,黄瓜一看,心中本来就已经烧得热烈的无名火顿时又高了几丈。只见他挺起胸膛,大声道:“沈导,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沈雅琳摇头:“没事,我只是……”双手一缩,但黄瓜却已经瞧在眼里。只见沈雅琳双手被抓破,衣服袖子似乎也裂开一截,仔细一看,似乎头发也乱了。黄瓜不由大惊,光天白日虽然说不上,好歹是大白天,难道有人意图不轨,对沈雅琳有所侵犯?正因为如此,两个小和尚才急得火烧屁股一样来找警察?黄瓜不由瞪了两眼一旁的两个小和尚,又对沈雅琳温言道:“怎么回事?有我在,你放心,没人动得了你!嗯?”他心中一闪念,又去看沈雅琳下半身,似乎又不像已经被人“动”过了。
沈雅琳哪里知道这肥仔的心思,只是道:“没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上午那个小和尚释学意失踪之后,庙里的那个余婆婆就不吃不喝,怎么劝也劝不听。任谁说都没用。两个小师父,”她一指旁边两个小和尚,“说他们怎么劝都没用,就让我去劝。谁知道我才说了两句,她忽然跳起来,把碗扔出来不说,还把我推将出来。我好言相劝,她又不听,忽然抓扯起我来,要把我赶走。”
黄瓜听罢,跳将起来:“还有没有道理?啊啊?”他对两个小和尚怒目而视,“你们庙里的老妈子不吃饭,关我们屁事!我们是客人,又不是请来的保姆!俺们付了银子,该当是你们照顾我们才对!哪里有倒过来整的道理!你们这是哪门子庙?对了,你们这个庙鬼头鬼脑的,今天我……”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6 16:44:00
沈雅琳道:“那也不怪两个小师父,他们年纪小,不知道怎么办,也很正常。这是我第一次出来带团,好的景区也轮不上我,只能被公司安排在这里。我是想,既来之则安之,不妨跟他们搞好关系……”
黄瓜怒道:“疯老婆子自己不吃饭,总是要修炼辟谷之类的邪教。人家好言好语相劝,就算搅合了你的邪教修炼,那也是一番好意,何必还抓扯人家?”
那小和尚释学经道:“警官!余婆婆说她已经决定什么东西都不吃不喝了,我们问她原因,她又什么都不说。你是警察,你问问她吧!”
黄瓜翻着白眼:“我干嘛要管?”
释学经带着哭腔红着眼圈道:“我们自小都是孤儿,来到山上之后靠两位婆婆和师父栽培。你就去劝劝吧,她要饿下去,有个什么事情,怎么了得啊!”
黄瓜迟疑道:“这么厉害?她想饿死自己?”
“不知道啊。”
“你们还有一个婆婆呢?好像姓方的?为什么她不去劝?她们一起绝食寻死吗?”
“方婆婆是哑巴啊,怎么劝啊?”
“你们师父呢?去找你们师父啊?”
“我们师父一贯听余婆婆的话。”
黄瓜张大嘴巴,看看释学经,又看看释学慧,见两个小沙弥哭得煞是伤心,于是心下一软,道:“好啦好啦,我去看看,先说,我可不一定搞得定。她……她不会咬我吧?”
黄瓜来到两个婆婆的院子里,只见其中一间房门大开。两个小和尚不敢作声,只得手指示意。黄瓜走进去,只见余婆婆披头散发,盘膝坐在床上,手中捏着念珠,双目紧闭,也不知道她察觉到黄瓜到来没有。黄瓜仔细看那余婆婆,一脸庄严肃穆是谈不上,麻木却是有的,如同前天在半道上碰见给他三支香的时候一样,满脸麻木没有表情。
黄瓜“咳咳”干咳一声,正想找个话头,忽然听到余婆婆道:“不要再来劝我,我是不会吃的。”说完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手中捏着念珠。
桌上正有一碗白饭,上面堆着些青菜豆腐之类。正在饥肠辘辘的黄瓜闻上去,只觉比什么山珍海味还香。黄瓜叹了口气:“这年头总是有人生在福中不知福,我饿了大半天了,巴不得有人来劝我吃。可惜,可惜……”他一边按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看着桌上的饭菜,也不知道是说自己肚子可惜,还是饭菜可惜。“不过粗茶淡饭,也没什么好吃的不是?你看你这碗饭菜,一点荤腥都没有,那也没啥吃头。要我说,要是一天不吃肉,那简直是要命。你别说,我现在就饿得心慌脚发抖……怎么?”
本来端坐的余婆婆站了起来,朝堆放饭菜的桌子走去。黄瓜在一旁瞅得大感有趣,老太婆害怕自己把她的饭菜抢而食之,觉得还是放进自己肚皮保险吧?又或者,自己难道一直没有发觉,原来自己是个谈判天才?怎么觉得啥都还没开始说,就把这老太婆劝说动了,准备自己吃饭了?
余婆婆阴森着脸,端着饭碗,转过身来。黄瓜笑眯眯地看着,但觉心中一阵成就感,忽然面前一黑。
余婆婆将整碗饭菜扣在黄瓜脸上。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7 12:57:00
杀人者白起:多谢你,我是随手搜索的东西,但愿你还能看下去


黄瓜一甩头,暴跳起来:“疯老婆子!你他妈想干什么!”猛一把推开余婆婆,抹着满脸的饭粒青菜。饭菜早已冰凉,然而食物特有的香味却又更勾起饿了半天的黄瓜的肚中饥火,一时间黄瓜感觉滑稽无比,却只听余婆婆躺在地上,撕着嗓子叫道:“吃东西!快吃!吃完快走!快走!谢居士就要来了!快走!不要一个人出来,快走!谢居士要来……”方才端庄有形的修道之士忽然变得张牙舞爪,疯癫无比。
黄瓜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扯过余婆婆的衣服:“疯婆子!好好劝你你不听是不是?什么狗屎谢居士?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国际刑警!谢居士算个屁!老婆子你居然敢袭警!敬酒不吃吃罚酒!劝你吃饭你不听是不是?啊?”黄瓜把余婆婆拖来扯去,余婆婆却丝毫不反抗,也不再多说一句话。枯瘦的身体轻得没有几斤几两,任凭黄瓜抓扯。
两个小和尚在门外见状,连忙上前劝阻。但黄瓜恼羞成怒,蛮劲发作,一时间倒也劝撤不得。忽然听见背后院子里“呜呀呀”一声闷吼。
黄瓜回头,只见方婆婆提着根扁担,猛地朝自己冲过来,举起扁担就一阵乱打。说来也怪,这方婆婆又聋又哑还半瞎,身体却健壮非常,力气也不同反响。举起扁担横扫顺抽,黄瓜猝不及防,被打得“哇哇”乱叫,啥脾气也没了,只好抱头鼠窜,逃之夭夭。沈雅琳喊他,他也没敢停步搭理。
猛地跑了一阵,跑到寺庙大门口的空地上,这才歇脚,喘口粗气。黄瓜一边摸着自己满头的包,一边心中忿忿,他妈的!这个警察太难做了,好心好意好言好语劝人不要绝食,居然要被暴打一顿!难怪陈克这个狡猾之徒会让自己扮警察。警察有那么好做,以陈克一贯奸诈油滑的品德,岂有拱手送人的道理?
总而言之,这破寺庙也不大对头,黄瓜回头一看,果然发觉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他左看右看,横竖觉得不对,这寺庙大门还是大门,跟昨天相比好像也没有变动,但似乎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黄瓜忽然醒悟:“咦?横在大门上的匾上哪儿去了?”
果然是写有“生缘寺”三字的门匾不见了。不会吧?黄瓜张大嘴巴,这地方都住了些啥人啊,居然会有人偷门匾?他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人影,于是推开大门旁的门房。又是“咦”的一声。那刻有“生缘寺”的门匾可不好好在那儿么。奇怪,为什么要把门匾摘下来?好好挂在大门上,偏不干,要摘下来扔进门房的角落里。这匾又有什么古怪?黄瓜好奇心起,蹲下来,仔细看那门匾。黑漆木质的门匾,鎏金楷书的生缘寺三个大字,没有什么嘛……莫名其妙,莫名其妙,黄瓜试抬起那门匾,忽然手一滑,“啪嗒”一声,门匾正好砸他脚背上。
“啊呀!”黄瓜痛得惨叫一声,眼泪几乎都快痛出来了。忽然一瞥之间,全身汗毛连同头发都立了起来。
门匾背面,赫然刻着三个暗红大字:“灭缘寺”……
“……你早上告诉我这回事,我一直没机会亲眼目睹,我靠我靠,太恐怖了,这个哪里是什么寺庙啊!”黄瓜摸着满头的包,哭诉完毕,忽然看见老和尚释无性在一旁,不由怒道:“老和尚!那块门匾是什么意思?啊啊?你不解释清楚,今天咱们没完!”
老和尚不理黄瓜,只是摸着念珠,仰天长叹一声:“余婆婆……”回头对陈克道:“记着我说的话,记着你自己说的话。”说罢转头回身走进自己屋内,“咣当”一声将门在里面反锁上。
黄瓜奇道:“什么意思?什么叫你说的话我说的话,你们俩说啥来着?”
陈克摇头:“他说的是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我说的是不要乱猜。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他是想让我放手,顺其自然。”
黄瓜怒道:“他个老滑头,这你也信?我看八成这些事都跟这个老和尚脱不掉的干系!”
陈克点头:“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他把观音像换了,来个死不认账,现在大雪封山,谁拿他也没办法。”
“那现在怎么办?”
“先看看情况再说,我在想,”陈克道,“你刚才说的,那余婆婆,很有意思嘛。”
黄瓜怒道:“有他妈什么意思?”
陈克摇头:“她话里话外,都是想赶你走,你没有发觉吗?”
黄瓜一愣,道:“你这么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恶言恶行对你好心好意,你好心劝她,她骂你还把饭扔你脸上。那不明摆着赶你走吗?至于大喊大叫快走谢居士来了什么的,那就更明显了。”
黄瓜点头:“对,对,靠!”忽而脸上一变,“这个地方,大爷还不想住呢。她不说,我也早就想走了!”
“能走就好了,只怕是没处可去……”陈克沉吟道,“我们经历的事情,最好还是别嚷嚷,其他旅客知道,只怕要乱。”
果然,陈克的预感被现实印证。或者说,老和尚释无性一语中的。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7 12:58:00
自从上午揭开了生缘寺门匾背后的秘密之后,一干旅客都被“灭缘寺”三个大字吓住了。再加上头一天晚上经历的鬼影恫恫,又惊又吓,性格暴躁的李大胡子一带头,一呼百应,所有旅客都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寺庙。然而客店老板孙老汉却拉着老脸,无论众人好说歹说,威逼利诱,总而言之就是不松口,绝对不让任何人去住他的店。最先李大胡子从自己也是生意人的角度出发,以为孙老汉不过是想抬价钱。然而就算李大胡子开口开到一千五百元一晚上这种离谱得李大胡子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真的出这个价,孙老汉还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众旅客在他门口围成一圈,他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自顾自望着阴霾的天空抽旱烟。说得急了,孙老汉干脆把店门口那幅歪歪斜斜的“未晚先投店,鸡鸣早看天”的字撕了,拍拍手锁上门,躲屋子里去了。
寺庙周围几处农家,无不都是跟孙老汉沾亲带故。譬如陈克和黄瓜头天见到的李二狗,据说就是称呼孙老汉丈人。有孙老汉做榜样,反正大雪天农家也没啥事可做,每户农家都大门关紧,二门不出,来个坚壁清野,搞得一干旅客极其郁闷。
从中午折腾到傍晚,眼见气温骤降,雪又开始飘落。周围连多一处躲雪的建筑也没有,旅行团众人无奈之下,只好搬着自己的行李折头而回,重新走回这家不知道现在该叫生缘寺还是该叫“灭缘寺”的佛庙客房。
晚饭是两个小和尚自己蒸的一堆馒头,旅行团没有一个人不吃得大皱眉头。尤其以黄瓜为最,边嚼边骂,直把两个小和尚骂得狗血喷头,以报下午被方婆婆这个老太婆痛殴之仇。
然而这个时候两个婆婆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庙里,老和尚释无性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两个小和尚忙碌一通之后也回后面佛堂服侍老和尚去了。众人陡然发觉,根本没有人来管大家住宿费的问题。这时候不仅寺庙里原来的人都不见了,当地山民也都关自己家里,寺庙周围里外顿时格外的空旷起来。以致于大家随意进出走动一阵,有了是这家寺庙里唯一的住客的感觉。一些没心没肺年少无知的家伙,譬如黄瓜或者几个小姑娘,顿时有一种鸠占鹊巢的快感,觉得凭白捡了个大便宜,和尚们自己把老大的寺庙送给自己一干人等了;而老成持重之辈,譬如李大胡子吴眼镜等人,则既担忧又困惑,心里还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至于心思细密另有打算的人,譬如陈克、薛板寸以及何胖子之流,则坐在客房里阴沉着脸嚼着晚餐,各自心怀鬼胎,盘算着什么,看着黄瓜等人兴奋地进进出出,谁都不多说一句话。
陈克看向罗汉,这家伙下午莫名其妙跟释无性大吵一架,让陈克大感意外。陈克记得当时罗汉的神情,眼含怒火,气息不稳,似乎是动了真怒。按照罗汉的性格,似乎不应该这样轻率,尤其还说的是些不着边际的狗屁话题。这跟江湖上的传闻实在不合,难道是传闻错了?或者,这个罗汉是假的,自己认错人了?
陈克皱眉仔细看向罗汉,罗汉此时正以韩骆的名义,和导游沈雅琳在一旁用开水泡面。沈雅琳有说有笑,兴奋得涨红了脸。罗汉骂起人来刻薄狠毒,但如果不是存心骂人的话,说起来为人倒诙谐幽默,几句话就可以把听的人逗得哈哈大笑。这时候两人挤在一个角落,一个逗,一个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也和谐得很。
陈克心中忽然一动,罗汉见面的时候,可没有自我介绍。是自己凭对方的特征相貌,第一时间做了判断。对方是理所当地的应承下来……可看罗汉的身手行踪,确实是个偷儿,还绝对不是一般的那种。仔细推敲,这罗汉不管是身高年纪,还是言行特征,甚至生性风流喜欢勾搭女孩子的性格,都跟资料中的记述完全吻合。
陈克摇着头,难道说,江湖上还另有一个大贼,跟罗汉如此相似?那怎么可能啊……
黄瓜进进出出,嘴里左呼右嚷,又是谈谈说说,又是跟几个小姑娘照相,简直把生缘寺中的谜团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但他眼睛却一直瞪着罗汉和沈雅琳,尤其在沈雅琳身上打转。陈克看在眼里,自然暗暗好笑。这呆子只怕动了春心,且严重不合时宜,不仅时间地点不对,连情敌都找得如此棘手,只怕此事难以善罢。陈克暗暗摇头,那几个小姑娘也就罢了,黄瓜明明白天经历了那么一连串诡异的事情,口口声声要搬出去,这时候居然一股脑忘个精光,那也实在是非常人之所能为之的。
雪天山里的夜来得极早。黑暗一降临,黄瓜等人便立即没了游玩的兴致,全都回到大客房里坐定。没有电,意味着黑暗始终占据统治地位。尽管众人搜罗了不少蜡烛,但始终觉得昏黄黯淡,点上之后,反而感到多了一丝阴森瘆人的冷。猴群开始出没,不时可以看见围墙外面的黑竹窸窣摇曳,时不时传来“吱吱”“唧唧”的声音。空气中弥散着野兽的膻味,寒冷开始随着雪落纷纷而降临,危险的味道开始逐渐增大,最后伴随着黑暗的扩散而弥散开来,成为不安的气氛,将客房笼罩其中。
这黄瓜的心眼虽说缺是缺了点,终究还是没缺完。虽说一下午毫无理由地玩得忘乎所以,得意洋洋,可陈克叮嘱其不要将自己一行人的经历给别人说,他却没当耳边风。这时候坐在客房大通铺上,黄瓜加油添醋地给众游客说着被猴子骚扰猴群攻击的事情,可别的事情,一点都不透露。只见黄瓜说得口沫横飞,手舞足蹈,听者无不身临其境,悚然动容,忽然黄瓜说到险处,一个激动站起来,“咔”的一声,踩着了什么东西。
黄瓜脚下,却是个背包,看上去似乎正是何胖子的背包。黄瓜暗叫不好,自己似乎一脚已经把背包里的什么东西踩断了。隔着包感觉,原本一个整的东西现在似乎已经变成几片。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9 12:21:00
黄瓜连忙道:“哎呀呀!对不住!对不住!谁的包啊这是?”
何胖子和薛板寸正围在角落里嘀咕什么,这时候一见黄瓜形状,连忙道:“我们的我们的……”这薛板寸和何胖子二人也是消失了半天,不知道哪里去了,到傍晚才回来。两人均是气喘吁吁,背上背包越发沉重,双脚却沾满雪水泥水。黄瓜正打算再搜罗些词汇让道歉显得更诚挚一点,何胖子却冲过来,一把将包抢到自己手里:“没事儿,没事儿……”
黄瓜道:“东西不要紧吧?”
何胖子连连摇头:“不要紧,不要紧……”
黄瓜一愣,道:“打开看看啊!我怎么觉得给你踏坏了呢?”
何胖子脑袋摇成一个圈儿:“没踏坏,没踏坏……”说着把自己的包拧着,打算转身走人。
黄瓜心中疑窦顿生,他看向陈克。陈克耸耸肩,冲他点点头,于是黄瓜道:“等等!”
何胖子回头:“怎么?真没踏坏,不用了。”
黄瓜正色道:“我认为我踏坏了,不管我踏坏了什么,我都赔偿你。”
何胖子尴尬道:“不必,根本就没有踏坏。”
黄瓜奇道:“咦?你连包都不开,也不亲眼确认一下,就敢说没踏坏?我偏觉得踏坏了,不行,我得看看踏坏了什么,我赔不赔得起。”
何胖子连连道:“不用看不用看,啥都没踏坏,也没啥好赔的。”
众人也看出了蹊跷,这何胖子违反常理,使劲遮掩,就是不让打开包看。这包里会有什么?黄瓜的身份可是个警察,就算不是他踩坏了别人的东西,哪怕是觉得包裹刻意要求何胖子打开,何胖子也不好推托。众人都瞪大眼睛,准备看场好戏。一旁的薛板寸见势不妙,向何胖子使了个眼色,将黄瓜拉到一旁:“黄警官,你是管文物的?”
“嗯哼。”
薛板寸一手拧着包,一手将黄瓜拉出门外:“黄警官,不瞒你说,我也算是您半个同行。”
“啥?什么叫半个同行?”
“那意思是说,”薛板寸皮笑肉不笑,“我也就做些小生意,偶尔也做点时间老点的坛坛罐罐什么的。”
“哦……”黄瓜嘻笑斜乜着薛板寸,“好哇,你。”
薛板寸连连摆手:“是正经生意,正经生意,我有公司,要缴税的。”说着掏出一张名片。黄瓜看着上书“文化公司”几个字,就没了兴趣。这明摆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黄瓜道:“好哇你,”脸色一变,厉声道,“说,包里有什么?”
薛板寸笑道:“没什么,到山上来,还真有些收获。黄警官,你说的那事,那个成吉思汗的刹如意,是真的吗?”
黄瓜道:“当然是真的。怎么,打那个主意了?”
“我哪里敢,”薛板寸陪笑道,“我做点小买卖而已么。黄警官,你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这个这个,不瞒你说,我们这回上山,确实小有斩获,你看你要不要来点……”
黄瓜面无表情,鼓着眼睛瞪着薛板寸,薛板寸见他一脸严肃,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不料黄瓜瞪了他一会儿,忽然“扑哧”一声,笑道:“拉倒!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盯你们好久了。是不是见这寺庙里的坛坛罐罐,十分的古旧稀奇,这个庙里看管的人又少,就顺手拾得了几个在包里?”
薛板寸竖起大拇指:“黄警官果然是目光如炬,这里当真有好多古瓷,没人看管也是真的。这么多宝贝,居然随便扔在灰尘里,你也是懂行的,你说,看着能不心痛吗?”
“当然心痛!”
“在下作为搞这一行的,看着这些名器蒙尘,简直就像做妈的见孩子在受苦,心中那难受啊简直别提了……”
黄瓜听着肉麻得难受,连忙打断他道:“所以决定自己动手,把好的东西都收拾收拾,捡珍贵的带回去,就算不卖,也得好好对待是不是?这些个古瓷那是中华文明在历史长河中积攒下来的瑰宝,哪能受这个待遇?”
薛板寸连连点头:“黄警官也这样想,那再好不过。我这番苦心,那纯粹是为了这些国宝着想嘛。这寺庙里古瓷甚多,黄警官有没有中意的?”
黄瓜连连点头:“怎么没有?我简直件件都中意,我那背包都装满……嗯,别说,我见了一个汝窑的花瓶,我算了下,接近有五十厘米高!”
薛板寸瞪大眼睛:“不会吧?不是说汝不足尺吗?汝窑的东西向来只有不到一尺的小件。”
“那还能是假的?”
薛板寸大感兴趣:“黄警官,你在哪儿看见的那个汝窑的花瓶?方便的话,也带我去观摩观摩如何?”
“啊啊,那是在山下。这破庙里,还能有汝窑的东西吗?”黄瓜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岔开话题,“你这包里装了些什么?有没有好的?”
“原来是山下,那就没得说。黄警官你是文物警察,自然有机会见到,”薛板寸大失所望,拉开拉链:“不过黄警官你连半米的汝窑瓶都看不上眼,我这里就更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了。就一些南北宋瓷,元明青花,都是小件。”说着大大方方把包递给黄瓜。背包装满了瓷器,颇为沉重,两人不得不蹲在地上查看。果然如同薛板寸所说,里面是一些小件瓷器。这两天黄瓜珍品古瓷见得太多,口味已经无形中了上了档次,不再是初来时那样见到一件就一惊一乍。薛板寸这些古玩放寻常地方也是珍品了,但在这生缘寺里,却根本不值一提,只能算是些边角料。
薛板寸紧张地看着黄瓜的脸色,在一旁解释道:“这个,黄警官要是中意哪一件,这个,不妨拿去,回家把玩也好……”
黄瓜站起身来摆摆手:“都拿去都拿去,我要你这些干什么?我对瓷器不感兴趣,”黄瓜老气横秋道,“好好对待这些文物,擦洗干净,好卖个好价钱。”
薛板寸喜出望外:“那是,那是,有刹如意在,这些当真算不得什么。黄警官,您可别会错意,我是想找那老和尚出价的。可一来他不见客,怎么说也没用,问他买卖,他根本不理会;二来这些东西扔泥土灰尘里,我实在也看不下去……”
黄瓜哈哈一笑:“那就算送你的了,还客气什么?”

楼主:_小僧_  时间:2010-04-19 12:22:00
两人回到房内。黄瓜来到陈克身边,陈克轻声道:“怎样?”
黄瓜眉开眼笑:“果然是个二道文物贩子,小贼一个,随手牵了点不值钱的东西还得意得很。我看他那包里零零总总七八个瓷碗瓷盘,加起来也就是个百十来万的事。”
陈克点头:“这说明他们没有进生缘寺里面。我看那薛板寸和何胖子两人,一脚又是雪水又是泥水的,多半是找了些瓷碗瓷盘就心中发慌,觉得捞到了,打算开溜,结果大雪封山走了一天还是只能灰头土脸地打道回府。”
黄瓜无不奚落:“这两个家伙,也不知道着急个什么?这大雪封山,古董们又不会自己长脚跑掉,这时候就放包里,岂不是存心让人发现?还不如放在原地等有机会走了,再拿也不迟。”
陈克一瞪眼:“你说人家说得好,你的包呢?”
黄瓜尴尬道:“这……这……”
见那黄警官和薛板寸眉开眼笑地回来,显见是无事,房内众人暂且转移了注意力,要么吃东西,要么闲聊。三五成群各自围成一堆。半日以来跟当地山民相处,都说大雪封山问题不大。这地方纬度不高,气温不冷,冬天不积雪。往年大雪封路,等几天雪停了,积雪化了,路自然就通了。所以旅行团众人也如何不像昨夜那般惊惶。大家议论更多的,还是昨夜老和尚遇刺,屋外的人影,居士婆婆的警告,失踪的小和尚,翻转过来“灭缘寺”门匾与传说中的“谢居士”之间的关系。
此时天已尽墨,众人白天搜罗来好些蜡烛,所以房间内光线倒是不差。外面天寒地冻,房间门窗紧闭。忽然,坐在窗边的李大胡子跳了起来,大声道:“有……有东西!”
众人俱是一愣,陈克黄瓜和罗汉立即来到窗前。只见李大胡子哆嗦着手,指着窗户:“就是这里!又……来……来了!”
只见窗户缝中,塞着一个折好的纸条,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塞进来的。只听李大胡子道:“刚才还没有!一转头工夫就塞进来了!”
几个好事的打开窗户房门查看,陈克和罗汉对视一眼,有了昨晚的经验,谁都知道这时候开门开窗查看都于事无补,不可能看得到这个行迹诡秘的人。果然,除了灌进一屋子冷风,外面什么人影都没有。大雪又开始落下,黑洞洞的一片,屋内众女士都吵闹起来,强烈要求将房门窗户关死锁牢,不得再出去。
纸条依然是昨夜的材质,只不知道会写什么样的警告。
陈克展开纸条,只见上面是两个大字。
“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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