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逃亡类)长篇红色悬疑《反 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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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8-08-31 00:00:59 更新时间:2020-11-11 17:49:31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05 17:08:00
一时间,幽深的小巷里两人一前一后,如两道凌厉的闪电,嗖嗖而过。

不知道跑出多少路程,也记不得曾经拐过几条羊肠小弄。本来,熟悉整个城区的道路地形,应该是把城市作为主战场的机关警卫队的必修课。杨胤之前在接受培训时,曾经对上海各区的地形和路名弄堂作过强化记忆训练。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整个上海中心城区所有的纵横道路以及各种社会机构、显著建筑、车站码头,甚至是列车渡轮的时刻表,全装在他的脑子里。但这种记忆和掌握,仅限于一些标有路名门牌的道路和住宅。这就像一个高明的医生,他尽可以闭着眼睛大致画出人体繁杂的血管或神经脉络,但却没有本事描绘出遍布人体各个细微之处的毛细血管。杨胤大抵也是如此,对于眼前这些民深处的毛细弄堂,他根本就无能为力。有的地方,弄堂两边的屋檐已经相互抵触在了一起,所有的民居全是百姓自己随意搭建的,根本就没有门牌号。抬起头,四周更是没有任何视线。他甚至怀疑自己眼下是在一根管道里面奔跑。所以很快,杨胤开始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

又转过了一个狭窄的巷角,杨胤一抬头,不觉咦了一下,收慢脚步。

对方已经停止奔跑,此时正平静地站在一扇木门前。他衣整帽端,反手肃立,扭着头静静地看着杨胤。耐心得似乎是在等一个老朋友。

杨胤握紧手里的驳壳枪,警惕地观察着对方的神情。

“有诈?”杨胤提醒自己,但心里却不大相信对方会对他使诈。

一时间,二人竟默默对视了片刻。杨胤注意到,对方和自己的身高相仿,虽说还是那个中医,但此时的中医,眉宇之间英气逼人,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落魄破败相。

中医的嘴角一动,竟然闪现一丝微笑。

杨胤诧异。

忽见中医身影一闪,一转身推门而入。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05 17:09:00



杨胤迅速上前把持门口,凝耳细听,里面悄无声息。他想了想,后退一步踹开木门,一个前滚翻冲了进去。起身举枪抬头一看,房间里空荡荡的,竟然没有任何物件,连窗户也没有一个。雪白的墙壁使得房间里虽然光线阴暗,却还是渗出一股惨白的光芒。而且杨胤还注意到,整个四周还刷了漂亮花纹。

杨胤慢慢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在房间里持枪搜索。但房间里没有任何遮蔽物件,一切尽在眼底。根本用不着细看就能知道,这只是一个空房子。

杨胤纳闷,从亲眼看着对方进入木门以后,自己就没有眨过一次眼睛!一个大活人,进来以后,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他伸手在墙壁上触摸着。指尖所及,都是实实在在的坚实砖墙。杨胤心中惊异,瞪大眼睛继续环顾四周。

他不可能在房间里,除非他可以隐身,或者已经化作气体。

正在狐疑之时,忽然杨胤感到一阵难受。有一点头晕、幻觉,还有一点胸痛气短。

杨胤警惕地退近门口,屏住了呼吸。他怀疑这种不适,可能是房子里有某种不良气体。因为自从他进入房子以来,除了用指尖点过几下墙壁,压根就没有碰过任何东西。要说接触,他也只有和里面的空气有所接触。

自己的身体一向健壮,从来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而且杨胤断定,这种不适感就是进入这个诡异的房间以后开始的。

眼前看似平常的房子,竟然这么诡秘离奇。

一阵寒意悚然而至,自脚底一下子弥漫全身。杨胤感到那种不适感正在急剧增强。他一时竟然站立不稳,忽然大叫一声,全身上下登时冷汗盈盈。他咬牙硬撑着一转身,跌跌撞撞地摔出房门。

出了房门,一股阳光迎面射来,这让杨胤有点睁不开眼睛。但这也瞬间驱散了那份阴惨的心境。他屈膝蜷缩,半蹲着大口地做着深呼吸,让肺部盈满致阳的新鲜空气。

奇怪的是,就那么几次深呼吸以后,刚才那种强烈的不适感莫名消失了。

与此同时,身后的那扇木门竟然“呀”地一声,自行关了起来。

杨胤闻声,“腾”地向前跳出老远,回头死盯着紧闭的木门,心有余悸。

又歇了片刻。杨胤定了定神,自感已经完全恢复。抬头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不禁惊叹怎么遇见这么诡异的事?这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鬼怪神灵?但又一转念,自己一个共产党人,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怎么也相信起这种东西来了。

但如果不是鬼怪神灵,又怎么解释刚才的一切呢?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06 12:04:00
出生一张纸,开始一辈子;
毕业一张纸,奋斗一辈子;
婚姻一张纸,折磨一辈子;
做官一张纸,斗争一辈子;
金钱一张纸,辛苦一辈子;
荣誉一张纸,虚名一辈子;
看病一张纸,痛苦一辈子;
悼词一张纸,了结一辈子;
淡化这些纸,明白一辈子;
忘了这些纸,快乐一辈子!
提前预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哈哈哈哈哈。。。。。。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07 09:11:00

杨胤感到自己现在无力思考这个,也只有等以后再说了。
片刻,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再次长长地舒了口气,转身向着巷子深处跑去。一阵乱窜乱撞,兜了好多次重复的路,终于跑出了这片密集的羊肠小弄。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07 09:12:00
(四)




耽误了一会,杨胤最后一个退回核心警卫区域。等到了洋楼才知道,类似黄山路这样的大规模合围,正在四周同时出现。现在看来,今天的同心圆式警卫阵势是正确的。从外面进入的军警,每突破一道防线,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兵力。而负责核心警卫的一组刚刚肃清了渗透到核心部位的几个特务。这些特务装扮成平民在洋楼四周徘徊。当外面枪声响起时,他们妄图据守几个弄堂口,以此来掐断我们的后路,并一直支撑到外围援兵到来。但是他们的算盘打得还不够清脆。实际上,一组没有用多少时间就把他们全部解决掉了。眼下后撤的路线依然是畅通的。只是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必须马上撤离。在他们的四周,枪声遍布。看来今天对方是有备而来,倾巢出动了。

杨胤请点了人数,他们小组一共9人。除了钟金余和小刚被掠,还有一名队员牺牲,另一名胳膊轻伤,其他队员安然无恙。他定了定神,马上组织队员,利用小巷深院,高墙窗户,在洋楼四周就地建立了一道狙击线。敌人限于地形窄小,施展不开,暂时被阻击在洋楼外围。但是谁都清楚,这种局面维持不了多久。

一组组长丁原已经着手组织首长撤离事宜。上海的街道纵横交错。石库门民居家家相连,左右逢源,四通八达。往往一家人的房子,前门在黄山路上,而后门一推,却已经是另一条马路了。或者,从自家的二楼,顺着老虎天窗爬出去,再沿着房顶紧跑几步,越过几道房梁,再从另外某个人家的的老虎天窗里进去,下楼后一开后门,离开包围圈就已经很远了。

这时,丁原把杨胤拉到一边,两人蜷缩在一堵矮墙下面,头顶上敌人的子弹把砖头打得粉碎,细碎粉末纷纷落到他们的头上。

“杨胤,你带着首长们按路线撤吧,我带一组阻击敌人。”丁原拍着头顶的碎末,平静地说。
“不用,我们负责狙击。你快撤。”杨胤猛地站起,朝着墙外运动中的敌人抬手又是一阵乱射。按照队长的指示,如果遇到意外,收缩二组负责狙击。负责核心区域警戒的一组负责带首长撤离。

“杨胤,你看看你的队员,弹药快要耗尽,还有不小的伤亡。你们撤吧,我把小柯给你带路。”丁原说罢,回头一挥手,小柯猫着腰来到跟前。

“小柯,带着首长和二组先走。”丁原大声地命令着。文弱的神情里透露出一种果断。
“是。”小柯说着,把目光转向杨胤。

“丁原,谢谢你的好意。”杨胤看了一眼自己的队员,拍了拍丁原的肩膀,准备转身行动。

“慢着——”一声大喝从身后传来,杨胤回头一看,原来是一组的张大雷。此时的张大雷正怒目圆睁,一下巴的黝黑胡子簇拥着他的红脸颊,跟碳烤火燎似的。

“大雷,什么事?”丁原转身喝道。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的不耐烦。原本儒雅的神情也变得十分抵触。

“丁原,这可是队长事先分工好的。我们负责带首长撤离,他们负责狙击。你怎么敢随就违背命令。”张大雷声如其人,一副嗓子真的跟打雷一般宏亮。

“大雷,我知道队长怎么分工的。但是现在形势有变。二组在外面遇到了大批军警的冲击。鏖战多时,已经很疲惫了。我们以逸待劳,正好和他们干一场。你不是一直说没有机会和敌人面对面地干吗,今天机会来了,怎么你熊了?”丁原从矮墙边站了起来,边说边直直地盯着大雷。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07 09:13:00
对面的张大雷毫不示弱,也冲动地站了起来,两人面对面地站在矮墙边。

杨胤见状,连忙把丁原摁下,又示意张大雷也猫下腰来。敌人的子弹正在四处找人呢。
“丁原,你看我张大雷什么时候熊过?我说,你别这么傻好不好?还真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张大雷欲言又止,看了看杨胤,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大雷,你到底想说什么?”丁原按住心里的不满,冷冷地说,“你不要浪费时间好不好,现在是保护首长安全撤离要紧啊。”这个张大雷,平时就是这样,遇到一点事时就爱和自己扛。满口的歪理,却还振振有词。

张大雷有点不耐烦了,他一伸手就把丁原拽了过去。一直把他拉到一个角落。

“张大雷,你干什么。别拉我。”丁原挥舞着胳膊,挣脱他的拉拽。

“丁原丁大组长,你就听我一句吧。不要老是这样书生气十足好不好!”张大雷极力压制自己的不满,开始对这丁原循循善诱,“今天的任务,我们组应该负责哪一块,就负责哪一块,好不好?这到手的功劳,你可不能往外推啊。”

“为什么要和一组替换任务,原因我已经说过!”丁原看着他这幅样子就感到厌恶。

“老弟啊,你怎么还不开窍呢。今天这个事事明摆着的,如果我们组能够带着首长顺利脱险,那可就是大功一件啊。”

“这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两个组,一个掩护狙击 ,一个带队突围,都是警卫工作的一部分。我是看二组已经元气大伤,万一阻止不了敌人,那首长他们就更危险了。”

“是是是……我知道你总是以大局为重,兄弟我也佩服你的胸怀。但是你也要为我们兄弟想想吧。谁不想在人前抬头挺胸呢?我们这个组,说实话在你的领带下,已经够窝囊的了!”张大雷说到这里,嗓门一下子高了起来。这引起了不远处杨胤的注意。他停止了射击,猫着腰向这边小跑过来。

“丁原,快点,敌人火力很猛,就快要被突破了。”小柯趴在矮墙上边射击边喊着。所有人都能听出来,敌人的枪声越来越猛烈了,围墙的一侧已经被子弹削掉了一层。

“张大雷,你别胡说八道!”丁原一下子跳了起来,他的脸涨得通红,几乎是在吼叫。
“我胡说八道?你自己看看,自从你丁原带了这个组,我们兄弟什么时候露脸过?好差事哪次轮得到我们头上?你再看人家杨胤,头功每次都被他抢去不算,队长开会哪天不表扬他们二组?同样是一个组,你看看人家那个威风劲,他妈的,好像坐着都比我们高一截。我就是受不了这个气……这次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你却又要拱手相让。真没见过你这样带兵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张大雷越说越激动。手指还不停地在丁原的面前指指戳戳,。

“你——”丁原胸口的那份疙瘩终于也爆发了。他猛地窜起,手臂一个横扫,打掉了张大雷快要碰到自己鼻子的手指。接着又反掌一推,狠狠地击在张大雷的胸前。张大雷一个趔趄,也被激怒了。他站定后摆开架势,骂骂咧咧着一弓身就朝着丁原扑了过来。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09 18:38:00

顶一下,好更新。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09 20:25:00
眼看两人就要扭到一起,正好杨胤赶到。他侧身,扯住他的胳膊往后一带,张大雷的劲头早就偏移,径自撞向矮墙。他撑了一下,收住势头,一转身还要继续发难。

“别吵!你们准备把首长们都害死吗?都什么时候了还吵。”杨胤厉声喝道。张大雷勉强收敛,却怒气难消。他一跺脚,拔枪低头就朝矮墙奔去,一抬手一阵乱射,发泄着心里的不满。

“杨胤,抓紧时间吧。”丁原已经恢复平静,他把小柯重新叫了过来,“杨胤,多保重。”

“嗯……你也保重,我们走后,你尽快和敌人脱离接触,一起撤出来。”杨胤说着,看了看张大雷的背影,心有不安,“他没事吧,怎么这么大火气呢。”

“没事,他就是一股牛脾气。”丁原掩饰着。想起张大雷刚才说的话,登时有一股被羞辱后的悲愤和失落。

丁原的这股表情,杨胤全都看在眼里。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想说点什么。但他也知道,眼下实在不是时候。他转身一声低喝,结集组员。跟着小柯闪进了一个边门。里面正站着六七个等待撤退的首长。杨胤看见首长们个个戴着大口罩,一顶大黑帽。只露出两只黑幽幽的大眼睛,正警惕地四处张望。杨胤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眼下斗争形势复杂,首长们都有公开的社会身份,因此在很多场合不便显露自己的真实面目。

“你、你、你……”杨胤指定了三名队员,由小柯带着在前面开路,首长们居中,他带着其余队员断后。一行人鱼贯而出,按照事先设定的撤退路线,迅速消失在迷宫一般的民居之中。

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可见这是一条非常安全隐秘的撤退线路,沿途不时还有接应的人出现。杨胤心里暗暗佩服他的师傅的精心部署。到底是久经战事的老革命,是曾经接受过苏联特工组织培训的高手。思维缜密,计划周全。任何意外都逃不出他的预料。

当初就是因为敬佩队长,所以才向他提出拜师请求。看得出队长也比较喜欢自己,所以也欣然接受他这个徒弟。在平时,他常给杨胤灌输一些战斗常识和经验,分析每次战斗的得失。杨胤想起师傅曾经表态过,在适当的时候,他会把自己珍藏的一些绝技教授给他。这令杨胤一直神往至今。

杨胤跟在队伍最后,边想边沿着深巷房顶迅速撤离。

在需要翻过一个很高的围墙时,小柯发现事先放置的一把梯子不见了。估计是被这里的居民无意间移走了。杨胤和队员商量以后,决定用人梯的方式送首长们翻过围墙。他身先士卒,蹲在围墙下做人梯。小柯和一个队员首先踩着人梯翻过围墙,在对面警戒接应。再把另一个队员送上围墙。首长们踏着他的肩膀上,等他完全站起身以后,由围墙上的队员借势把人拽上围墙,跳到另一边。

当转移到最后一位首长时,杨胤一蹲身,准备如法炮制。但那个戴着大口罩的首长却呆呆地站着,没有踩上他的肩膀。杨胤看到对方外露的眼睛里,明显流露出一丝微笑。这种眼睛在杨胤看来,非常的特别。

“你先上,否则留你一个人很难上去。”对方开口说话,虽然被口罩阻隔,但依旧能听出,这声音非常温润。

“不不,还是首长先上去。”杨胤当然不可能自己先上墙。

“别争了,我有办法。”对方的语气依旧不急不慢,一双大大的眼睛闪动着,清澈无比。

杨胤呆了一下。

眼前的这个人,身影精悍。声音和眼神怎么这么特别?

“抓紧时间!”

就在杨胤疑惑之时,那个人忽然身影一低,弓身哈腰,一双手抓住杨胤的小腿。杨胤来不及反应,只感到小腿上猛然受力,一股迅疾的力量让他在瞬间就腾空而起。他赶紧用手扶住墙壁,借着上升的势头,伸手抓住了围墙上面伸下来的手臂,一纵身就上了围墙。

因为事出突然,杨胤在拽住队员手臂的时候,用力过猛。那个队员在围墙上站立不稳,一闪身跌下围墙,好在他身手敏捷,晃了几晃以后,稳稳地站在地上,丝毫未损。

杨胤见队员跌下围墙,暗叫一声,担心地朝墙下张望。直到见他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还没等他转过身来,余光中就感到有一个影子嗖地一闪。杨胤回头,定睛一看,却见那首长已经稳稳跃上围墙,此时就蹲在他的对面。杨胤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他。

对方的眼神发着光,忽然一叫力,随即一个侧翻,身体在半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转眼之间就落到地面。不再理会杨胤,小跑几步就追上了队伍。

杨胤跃下围墙,暗吸一口凉气。没有想到在首长队伍里,还有这样的高人。

最后,他们在黄浦江边的一艘运输船上分手。首长们将乘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就在黄浦江边,杨胤也就地解散了他的队员。这些队员平时在社会上都有公开的职业,只是在有行动时才临时召集。他还特地安排人将受伤的队员护送去地下医疗站治疗。医院是绝对不能去的,特务们很有可能已经等在医院,如果有枪伤刀伤的病人进来,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现在,在回去向队长汇报战斗情况之前,杨胤还有很多事要做。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11 08:19:00
(五)




黄山路还没有恢复平静。

刚才的一场战斗,就象是一股暴风雨。原本整洁的街道一下子凌乱不堪。眼下人们只是从窗口试探着朝外面张望,却不敢轻易走出家门。也有几个大胆的人已经开始清理被打碎的坛坛罐罐、门窗玻璃,嘴巴里狠狠地把军警的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

杨胤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动静,沿着墙角侧快速从街道上走过。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杨胤感到一阵饥饿,便胡乱买了两个煎饼。

那个牺牲的队员已经被特务们带走,地上只留下一大摊血迹。明天的报纸上,一定会出现连篇报道。国民党免不了又要吹嘘一番。

还有鈡金余和小刚,也是生死不明。

杨胤想到这些,心里泛起一阵愤怒和懊恼。如果今天他再谨慎一点,或许就没有那么大的损失了。

他隐身在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后面,朝着一幢二层小楼张望。那是阿芳的家。不知道她有没有危险,特务们有没有盯上她。从刚才的情况看,当他和阿芳站在早点摊边时,有可能特务们已经进入这个区域。要是被他们盯上阿芳,那就危险了。杨胤暗自告诫自己,以后少把阿芳扯进战斗。毕竟人家不是革命战士,而且还有家庭孩子。今天的举动,实际上已经把她带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杨胤越想越不放心,他想过去看看,但又一想,现在这个时候去接近她家,并不合适。

鈡金余丢弃的那些鸭梨还在,但是已经被踩踏得模糊不堪。军警的皮鞋和车轮曾经狠狠地从上面碾过。

这些都不是杨胤急切想要寻找的。他现在特别想弄清楚几件事。

首先就是那个中医。

就是他,首先露出破绽,让杨胤一下子觉察到了危险。

也是他,在杨胤被特务捕获的危机时刻,出手相助,让杨胤逃出生天。但他又好像很抗拒杨胤上前靠近。

更令杨胤迷惑的是,这个神秘的人物,居然鬼魅般地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杨胤想到这里,心里发颤,胸口郁闷。

那只是一间空旷的房间,没有第二扇门,没有窗户。他眼看着对方进去以后,连眼皮都没有敢动一动,直接就把唯一的门口给堵住。可他怎么就凭空消失呢?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12 15:34:00
里面没有一丝动静。

一个脑袋从隔壁一扇木门里探了出来。一副被打搅后的不满。

“阿姨你好,请问这里住着一个姓张的中医吗?”杨胤早就看到了这个一直在窥视他的老年妇女。但还是摆出一副和善状,客气地向她打探。

“你是找他看病的么?”老妇从门洞里钻了出来问杨胤。声音低沉。

“恩……是啊。听说他的医术很高明的呢。”

“哦,以前是,现在不是了。”老妇摇头,一副鄙夷的样子。

“是吗,为什么会这样啊?”

“他家是祖传中医,看病本事还真的不小,以前牌子很响亮的。到了他这一代,老早也还兴旺。他没娶老婆,一直一个人过。几年前开始,不知道碰着什么事体,忽然就开始穷吃老酒。把家当喝光,脑子也喝糊涂了。你没有闻到一股老酒味道么?他现在不是中医,是酒鬼,一天到晚喝得迷迷糊糊的。”老妇叹了口气摇摇头,一副遗憾的样子,“别费那个心思了,要治病,你到别处找医生吧——哦对了,他的梨膏糖,治小囡咳嗽还是蛮灵光的。”虽然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但老太太一张口就停不下来,滔滔不绝。

杨胤鼻子一皱,好像还真的闻到一股酒精味。

“阿姨,他每天都出去买梨膏糖吗?今天有没有看到他推着车出去?”杨胤说着,很注意老妇的表情。

老妇皱了皱眉头,好像是在回忆。

“我说过,他现在是个酒鬼,独来独往的,一天到晚没有个准头。我们也没有把他当回事了。今天……恩,早上我在房间里听到他出去过。他的车子很响,老远就能听见。”

“那他现在回来了吗?”

“好像回来了,我听见车子声了。”

“那,他大概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杨胤一阵紧张。

“半小时之前吧,我在屋子里听见车子声了……我要困觉去,不跟你多讲。你要找自己去敲门好了。”老妇打了个哈欠,“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找他看病了!”她补了一句,转身闪了进去。

杨胤听罢,一阵寒意涌上。从时间上看,这人的出没时间,和街道上那个中医还真很吻合。难道老妇口中的酒鬼,真的就是那个会凭空消失的人?

答案应该就在眼前。

杨胤来到门前,抬手敲门。

“笃笃笃,笃笃笃笃……”

敲了很久,里面没有半点回音。

杨胤把脸贴在门板上,凝耳细听——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12 15:35:00
从里面悄然无息。只有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从门缝渗出。

杨胤的手稍一用力,破旧的木门“呀——”的一声,居然开了,原来根本就没有上门栓。

“有人在吗?”杨胤冲着里面喊了一声。

没有反应。

房间里非常昏暗。杨胤进入以后四处打量,只看见对面有一扇很小的窗户,现在也被紧闭起来,只射进几缕刺眼的光线。里面除了一股很浓的酒精味,还参杂着一股霉宿味和中药味。杨胤眯了眯眼睛,让眼睛尽快适应昏暗光线。

那辆推车,此时正静静地停放在屋子里。上面的篷布已经拆下来丢在一边,否则撑起了没法从门口推进来。

在推车的里面,是一张大床。床上面耷拉着一张肮脏的蚊帐。床的四周,依稀好像有几件家具柜子。很多的衣服物品凌乱地从半开着的柜门里拖拉出来,稀稀拉拉的一直掉落到地上。蚊帐的前面敞开着,可以看清床上趟着一个人。床头的柜子上,堆满了很多碗筷杯子,东倒西歪,狼藉一片。

杨胤上前走进床边。这时,他的眼睛已经基本适应里面的昏暗。

里面的空气非常浑浊。杨胤现在居然还闻到了一丝腥味。

同时他感觉自己的脚下,粘粘的。

猛然间一股不详的感觉涌上。他窜到床前,对着床上的中医伸手推了一推。

一股冰冷的阴寒,顺着手指,过电一般,沿胳膊瞬间蔓延全身。

死人了。

杨胤此时没有惊吓。就在这一刹那间,他感觉自己异常冷静。他的脑子快速转动着。

他隐约感到自己正走进一个陷阱。深不可测。

中医的面容平静,惨白。衣着头发也还整齐。他的胸口,有一个很大的血洞,很多的血曾经从里面涌出,现在已经半干结半凝固。

杨胤看了看,在床头找到了一跟系在床栏上的线,他伸手捏住,轻轻一拉。头顶上的电灯亮了。房间里的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他仔细地端详着中医的脸,蜡黄、消瘦,但却非常的平静。身上的衣服也还端正,不像是曾经剧烈挣扎过的样子。他的两只手平放在身体两侧,手里没有任何东西。

而且那身衣服,也正是自己早先看见过的。那顶陈旧的礼帽,依然挂在床头竹竿上,微微晃悠。

一切都是那样从容平静。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12 15:36:00
谁杀害了他?

杨胤的眼前,此时全都是那个敏捷硬朗的身影,撒开腿奔跑在幽深的小巷,转眼又消失在那间诡异的房间里。

杨胤俯下身子,仔细查看。

他注意到,中医的面部有点异常。

中医额头四周的一些头发很凌乱,明显被人剪掉过。又似乎剪得很匆忙,很随意。而且,发根处还有一些异常东西。杨胤用手摸了摸,涩涩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初看之下,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看上去有点突兀。而且之前他一直戴着礼帽,所以杨胤当时自然无从看清。

杨胤同时发现,自己刚才在昏暗中走进床边时,正好踩在从床上流淌下来的鲜血里。现在,他的一双鞋子已经被鲜血浸透。脚趾都能感觉到黏糊糊的感觉。

杨胤的心里噔了一下。他不确定眼下的一切,会不会给自己带来某种麻烦。对此他心里很没有底。而且,这个中医死得也太突兀了……总之今天的一切都显得异常诡异。

忽然他想起老妇说过,中医是在半小时前回家的。也就是说,他才刚刚被杀。

而自己眼下正站在凶杀现场发呆。

如果没有人看到那个凶手,那么自己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个在半小时内找过他,进入过他家、并且在房间里留下过痕迹的人。

自己已经具备了杀人嫌疑犯的诸多条件。

对了,那个老妇还是个目击者。

杨胤的背上开始发汗。他望着挺尸床头的中医,浑身一阵发紧。他关了灯后退了几步,转身出了房间,顺手带上木门。外面的阳光让他一时睁不开眼。一低头看到自己的血鞋,又赶紧找到个破毛巾,弯下腰把鞋底胡乱擦了擦,随即迅速离开。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12 15:41:00
作者:乙醇中毒 回复日期:2008-9-12 13:57:00

首长是个女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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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说对方眼神清澈。。。。。

难道,男人的眼神就都该是浑浊的:(



作者:feng猫 回复日期:2008-9-11 14:22:00

等待!

这里的高人还真多,一个中医,一个首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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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首长,以后还会有令人扼腕的表现。。。。:)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12 20:18:00
祝中秋快乐,祝国庆快乐,祝重阳快乐。但更应该祝愿的,是那些喝了奶粉得了肾结石的孩子们!!祝愿他们早日恢复健康!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15 10:50:00
(六)





傍晚时分,法租界一处民宅内。

此时的房间里,烟雾缭绕。杨胤的汇报已经接近尾声。在座所有人此时都沉默不语,面色凝重。

“情况就是这样,我们组一人牺牲,两人被俘,还有一人轻伤。不过,首长们的安全总算没有出问题……”

在他的身边,坐着一组的正副组长,神色淡漠的丁原和一脸愤慨的张大雷。还有三组组长马丁和副组长顾常超。而在他们的正面,坐着警卫队队长秦翌年,以及中央机关的政治委员李尧。在李尧的身后,远远地坐着他的两名随从。

今天,杨胤还特意通知了刘明到会。等一会,他会让大刘当着队长的面,解释一下那个信号的事。当然这是经过队长同意的。因为按照制度,这样的例会,只有各组的正副组长参加。组员是不能直接和队长好其他上级接触的。

秦翌年四十出头,头发很短。脸庞精瘦,轮廓分明。薄薄的嘴唇紧抿,刀刻般坚毅地向下弯曲着。上唇还留着一片黝黑的短须,看上去深邃老道,还有股酷劲。此时他正斜靠在一张泛了漆的大靠椅里,摆着脑袋听杨胤汇报。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只是不停滴摆弄着手里笔,那支笔在他的手里翻上落下,让人心烦。他的眼帘始终下垂着紧盯桌面,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眼神,知晓他的喜怒。而李尧却始终抬着脑袋正视着每一个人,神态平静。偶尔也会用眼神鼓励每一个发言的人,这给了他们不小的勇气。

“真是蹊跷啊……”听完了杨胤的汇报,秦翌年自语了一声,眼神转而又盯向房顶。

“是啊,这次战斗,同志们都打得艰难,打得勇敢。战斗么,总会有牺牲,大家都不要再难过了。那几个被捕的同志,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组织营救。”李尧摆摆手,似乎是想借此驱散弥漫在大家心头的低落情绪,“斗争就是这样残酷,不过这吓不倒我们。这次警卫任务,虽然说遭遇到了敌人的破坏,但我们毕竟还是保卫了与会的首长。敌人的阴谋并没有得逞。从这一点上看,我们应该是胜利者,应该得到嘉奖。”李尧挥舞着手臂,神色激昂。希望带动大家振作精神。但效果不大,大家依然还是沉默不语,神情低迷。

“刘明,现在你把当时的情况谈一谈。”憋了大半天,杨胤之前楞是没有向大刘问起那个信号的事。他就是想让大刘当着科长的面把事情说出来,也好让科长明白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原因。现在,他终于忍不住,点了大刘的名。

刘明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平时在组里想说点什么,一张嘴就吐出口。但今天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当着队长和委员的面,他反而显得非常拘谨。

秦翌年快速瞥了大刘一眼,眼皮再次低垂。

“哦,刘明同志,那你就谈谈吧。”李尧转过脸期待着大刘。这令大刘更加紧张。
“杨胤,你让我说什么?”大刘回头望着杨胤,楞楞地喊了一声。大伙疑惑不解,纷纷直起了身子。

“大刘,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糊涂啊!”杨胤见大刘这幅模样,恨不得上前撕他的嘴,替他把上午那点事统统倒在桌子上,“你说说看,上午为什么没有发出报警信号?”

“我……我一直就在那边等着你,到最后也没看到你把篷子撑起来啊!”大刘原本就紧张,现在杨胤忽然问得奇怪,说起话来就开始急了。

杨胤听他这么一说,可真的坐不住了。他腾地站了起来向大刘走近。眼神里充满了惊诧和焦急。

“大刘,你好好说,为什么要等我把什么篷子撑起来?”杨胤尽量克制自己的疑虑,循循善诱。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15 10:51:00



“那,那不是我们约定的信号吗!”大刘一昂脖子,红着大脸就喊了起来, “本来就是你交代的,让我看到你把摊车篷子撑起来时,就表明有异常情况,那时,就该我把红被面收起来了……”大刘说完长舒了一下,瞪着大眼望着杨胤。

杨胤瞬间就感觉被人当头一击,一时无言以答。只是紧盯着大刘那张通红的大脸。他有种想咬人的冲动。

这时所有人的眼光都在盯着杨胤。但大多数人都还没听出有什么异常。

“大刘,你在说梦话吧,谁让你等我撑起什么篷子?我是让你看到我一收摊就发信号!”杨胤的声音微微发颤,透着一丝绝望。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秦翌年原本斜靠的身体也一下子直了起来。犀利的眼神冷冷地盯着两人。

“慢慢说。”秦翌年的声音短促。漂亮的小胡子微微动了一动。

此时的大刘和杨胤相互死盯着对方,眼睛都已经发红。就像两只互斗的公鸡。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李尧也感到匪夷所思。象这样的低级错误,怎么可能出现在精英云集的特别行动队里呢?

现场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疑惑。一时间,房间里死一般的沉寂。可怕的沉寂。

大刘明显是被杨胤激怒了。他用手狠狠地指着杨胤,气得说不出话来。

“没错,布置任务时你是说起过,要我看到你收摊就发信号。但你忘了之后你又让我以摊车支起篷子为号。我问过你为什么要改,你说是为了保证摊车主人的安全。我当时还在想你真是考虑周全……我大刘没你念的书多,但这点记性还是有的!”大刘吼着,一屁股坐下来喘着粗气。

此时的大刘,感觉眼下这个杨胤忽然间变得极其讨厌,十足一个小人。完全不像以前那个精练大气的年轻组长了。自己交代的事情,到头来竟然当面抵赖。出了问题还想把别人当猴耍、往别人头顶上扣屎盆。

那边杨胤强压心头的怒火,但听大刘越说越离谱,便再也忍不住了。他看了一眼秦翌年阴沉的脸色,一阵急躁,飞步上去对着大刘当胸就是一掌。大刘猝不及防,挨了一下连退几步,感觉胸口疼痛,不觉也火冒三丈,欺身挥拳,眼看着就要斗在一起。一边的马丁和顾常超眼疾手快,一人一个,就把两人架了开来。

张大雷眼看着两人就要动粗,轻叫一声,闪开身子,没有伸手阻拦。

“大刘,你想干什么!你怎么信口雌黄!这种烂故事,你编得也太蹩脚了。”

“哼,我不会编什么故事,倒是你,亲口说的话还要抵赖,还装得跟没事似的!”

“刘明,我警告你,你给我放老实点!”

“自己做错了事,连承担的勇气都没有……胆小鬼,伪君子。”

“我揍死你个混蛋!”

“你要为死伤的弟兄负责!”

两人互不买账,话越说越多,都想奋力挣脱,给对方几个巴掌。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15 10:54:00
“砰——”

一声巨响,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回头一看,秦翌年右手拍在桌子上,冷眼相向。

“吵吵闹闹,把这里当茶馆了是吧。”秦翌年铁着脸,缓缓地斥喝一句,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会场登时肃静。

“这个事,看来你们两个是说不清了。”秦翌年若有所思。

秦翌年的一拍桌子,倒让杨胤有所惊醒。他开始冷静下来,细细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且飞快地在脑子里作着种种假设。

现在看来,这是一个死结。

因为当时在布置任务时,杨胤是单独给大刘作的交代。在杨胤的眼里,大刘这个位子非常关键,不能有半点差错。为防泄密,谨慎一点的做法,自然是这样单独授计,把报警方式和地点的知晓度控制在最小范围之内。这样做,其实也是遵循了行动队的战斗纪律。各个战斗小组相互之间尽量不串联,如果需要有呼应,全以约定为凭。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这样一来,当时自己到底是怎么交代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了。

杨胤转身看了看气鼓鼓不肯罢休的的大刘。他登时感到,眼下的斗争真的是非常的残酷复杂。什么人都不值得信任,什么事情都是云遮雾罩,疑团重重。

和大刘合作已经一年多了,这个人他还是了解的。他以前是叶挺独立团所属的北伐军出身。后来还在叶挺的警卫连里当过战士。为人忠诚,作战勇敢,枪法好,会开车,服从命令也绝不含糊。为人虽有点腼腆,但却细致耐心。也因为这一点,今天才让他负责信号的收发,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事实上,今天的枪战其实完全可以避免。只要大刘的信号发出及时,他们二组当时就该不费一枪一弹,秘密向核心区收缩撤退。今天的任务也只是秘密警卫,即使有情况,也要在暗地里发放信号通知下一区,然后再悄悄地转移撤出。毕竟,现在还没有与特务军警们硬碰硬的必要和实力。但正是由于信号的迟迟延缓,使得杨胤没有及时下达撤退命令。结果被军警们先下手为强。钟金余的被俘,让事态开始朝着恶劣的方向发展。

因此,今天的事,哪个环节出的问题,就有谁负责。但事实上,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啊。
那么,大刘这样做,究竟是什么目的?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17 15:37:00
难道是大刘叛变了?

今天他这么做,事实上确实是给特务争取到了时间。并且为了不暴露自己,他还编了这么一个谎言,利用没有第三者作证的便利条件,死扛住不松口,把脏水泼到自己头上来。来个混淆视听,死无对证……

或者是,当时他没有及时看到摊车已经撤离,他走开了,睡着了,开了一会小差。然后又害怕受到惩处,于是就编了个谎言,把水搅浑,好推卸责任。

但若以大刘平时的战斗表现、背景、以及人品来看,这两个推测都站不住脚,也没有任何证据支持。

他又想到,从今天特务军警们的表现来看,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这说明今天的会议,其实已经有人走漏了消息。所以今天发生的很多事情,也不能很纯粹地看待。

越理越乱了。

“好吧,还是按照惯例,我们把一些细节拉出来好好推敲一下……恩,杨胤,丁原,你们觉得还有哪些方面需要重点说明的?”李尧发话,把大家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在说这话时,李尧望了望一边的秦翌年。秦翌年一直在苦苦地思索着什么,一言不发。刚才吵得实在厉害了他才开口喝止。或许是今天的怪事实在太多了吧,他眼下正在心里竭力理顺。

一番话也把杨胤从冥思中唤醒。

“杨胤,说说那个中医吧。”秦翌年终于开口。杨胤心里一阵颤动。这个中医,可是自己心头的大疙瘩。也是本次战斗中最不可思议的地方之一。想必刚才自己汇报后,队长一直沉默不语,就是在琢磨这个事。

杨胤于是更加详尽地把他遭遇中医的经过重复了一遍。刚刚说完,就听见有人急促地哼了一声,杨胤回头一看,原来是张大雷。杨胤怒目相向,张大雷的目光毫不退缩,还阴阴地朝他冷笑着,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杨胤回头,秦翌年也正看着他。那种目光,不怒而威。如一把冰冷的利刃,轻轻地在杨胤心头划过。杨胤心头一凉,一股沮丧之情油然而生。

在杨胤的记忆中,队长可从来没用这种眼光逼视过自己。在这之前,自己每战必胜,还从没有败得这样不明不白,窝窝囊囊。因此在开会时,也差不多每次都会受到表彰。而今天的待遇却急转直下,那种冰冷怀疑的目光,让杨胤一下子跌入冰窖。他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
“你说,他走进一个房间后就消失了。事后你赶到他家,又发现他被人捅死在床上?”秦翌年斜靠在椅子里,斜望着屋顶问他。

“是的。”

“在那间房子里,你突然感到很不舒服,就象是病了一样?”

“头晕,恶心,眼睛花,耳朵里还嗡嗡直响。”

一边的张大雷扑哧一声,忍不住暗笑出来。又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冲身后的马丁讪笑道:

“娘的,还真象是女人怀孩子!”

马丁直坐在椅子上,瞪了他一眼,“这么懂啊,以前怀过孩子?”

丁原听见他在嘀咕,也冷冷地朝他鄙视了一眼。

张大雷无趣地转过脑袋,捋了捋大胡子,收声闭嘴。

“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这个中医有异常行为?”秦翌年问。

“没有吧,说实话他当时并没有明显的外在异常。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天天在这里兜售的小贩。我当时是看他连自己货物价格都搞不清,所以才警觉起来的。”

秦翌年沉吟片刻,中断了提问,再次陷入沉默。

“对于这个人,你个人有什么想法?”

“也有可能,他多给梨膏糖只是一种偶然行为。比如说他也很喜欢这个小孩,而且和阿芳也认识,半卖半送也有可能。就当是我太紧张了,神经有点过敏。但之后他在小巷里的表现,那就绝对不是我过敏了!”

“哼哼——”张大雷哼哼着阴阴发笑,怪声怪气地发问道:“杨大组长,我记得你说过,你曾经和小柯被特务逮捕过,是吧?”

杨胤望了望张大雷,又转头望了望秦翌年。后者并没有阻止张大雷的意思。这就是师傅的风格,在讨论的时候,谁都可以发言。并且主张畅所欲言,他说过,任何事情只会越辩越清。所以他主持的很多会议,吵闹声从来都不缺 。

“我是说过。并且我还说过是那个中医出手相救的。”
“哦——那他为什么没有把小柯救出来呢?还有,你说你是被中医救出来的,有什么人证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胤厉声喝道。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17 15:41:00
“杨大组长,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你说的那个中医先生太离奇了。而且为什么又是小柯被捕,而你却一点没有事……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啊.”张大雷说着,观察了一眼秦翌年的表情,一副得意劲。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特务把我们两抓住后,又单单把我给放了!”杨胤愤怒地冲着大胡子喊道。

“哎——这我可没有说过。这可不能乱说的。”张大雷连摇着手,朝秦翌年又瞟了一眼。

“是啊,你是没有说,但你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干脆说我就是潜伏特务好了!”杨胤高声叫道。

杨胤今天确实激动了。和大刘也好,和张大雷也好。话还没说上几句,肚子里的火气就冒了上来。他心里明白,自己第一次吃了败仗,急于想辨明一些事情。同时,师傅的态度和个别人的讥讽,也让杨胤变得十分暴躁。

杨胤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楞了一下,脖子里都感到一阵凉意。

“大家都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李尧连连摆手,高叫了几声,“我们不要轻易地胡乱猜测,讨论要就事论事,而且要以事实为依据。”

“杨大组长被俘就是事实。”张大雷再次跳了出来,紧接着李尧的话说,“他说他和小柯曾经被捕过,后来他又被一个神秘中医救出,这一点,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除非找到小柯,找到目击者,或者把那个中医找到。但是,据杨大组长说,那事发生在一个偏僻小巷里,并且中医又消失在一个奇怪的房子里。而后来又忽然死在自己家的床上……这些事情,听上就跟闹鬼一样!我也信你那天确实遇见了不少事情。在你回到洋楼之前,我们都以为你回不来了。”看得出张大雷对杨胤很是关注,“杨胤,不是兄弟我故意为难你,实在是你说的很多事我们没法信你啊。”

杨胤望着张大雷,一时语塞。这个大胡子虽然讨厌,但他这话说得也无懈可击。很多事,连他自己也纳闷。

“杨胤,你找到中医家时,那个老妇说他才刚回来?”秦翌年又开始发问。

“她是这么说的。”

“那个怪房子,你还能找到它吗?

“那时只顾着追他,没有特意留心。而且那边都是一些小巷子,四通八达,跟迷宫似的。现在要找,我没法保证能找到。而且我退出来的时候,人非常难受,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

张大雷听罢,嘴巴又啧啧了几声。

“哪有这么厉害的房子,越说越神了。”

“你们都没有亲身经历过,当然不相信这些。这事确实是怪,我承认自己也不敢相信。但这恰恰是事实!”杨胤心里实在憋屈,禁不住大声喊了起来。他感觉到了,这次他一跟头摔得不轻。兄弟们伤亡不小,经历那么多怪事,还有嘴难辨。最让他无法面对的,就是所有人的怀疑目光……尤其是师傅的那种质问和沉默,比痛骂一顿还难受。也更让他有一种挫败感。想到这些,杨胤心里涌起一股酸水。

这事,我一定要搞明白!否则的话,对不起死伤被捕的同志。自己也没脸再在这里混了。
——等抓到那个捣鬼的人,我就把真相挨个塞你们的眼睛里!杨胤的这句话,在心里喊得咬牙切齿。并狠狠地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好了,杨胤的汇报就到这里。大家再说说其他方面的事。”秦翌年声音平静,把话题从杨胤身上移开了。

接下去大家的发言,杨胤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的脑子里一直嗡嗡叫着,就像是自己身处一个巨大轰鸣着的马达跟前。早上的所有景象反复出现在他的眼前。直到所有发言都结束时,他还没有从浮想中摆脱出来。

秦翌年并没有马上宣布散会。他和李尧侧着身体,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什么。一边还不停地交换着眼色,频频望着杨胤和大刘。

杨胤的余光接收到了这种炙热的直射。他感到一阵不安,手心紧捏着椅靠,身体僵直着,如坐针毡。

大家也就这样默默地坐在下面,直到秦翌年回头说了散会,这才纷纷站起。

大刘在马丁的拉扯下,气呼呼地从杨胤身边走过。张大雷一副鬼相,也跟在后面鱼贯而出

丁原在一边轻轻地扯着杨胤的衣服。

“杨胤,散会了。”

杨胤茫然站起,随大家低着头匆匆离开。

“杨胤——”秦翌年在身后叫他,同时也叫住了丁原和张大雷。

杨胤的身体颤了一下。他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在师傅面前,他现在抬不起头来。
这时,大家先后陆续离开。杨胤转身,看到师傅带着丁原走近,伸手在自己肩头拍了一下,

“走,趁现在天还没有黑,我们一起去找找那个怪房子。”

杨胤抬头一愣。

“中医已经死了,再找不到那个房子,你就真的有口难辨了。”秦翌年靠近杨胤的耳朵轻声说。言语之中,充满了师徒之间的关怀。

杨胤登时来了精神。感激地望了师傅一眼。秦翌年冲他微微一笑,眉宇之间,已经不见了刚才的冷峻凌厉。

秦翌年穿一件灰色短褂,一条深色长裤,脚踩一双灰色胶底鞋,看上去一副很运动的精炼模样。短褂胸前露出一个挂表的链子。表链的一头系在衣服扣子上,另一头系着挂表没入上衣口袋。微笑时,嘴唇上的胡子斜斜撇向一边,透着一股子老男人的帅劲。说话间他单手撑住桌面,一纵身,双脚便敏捷地从桌子上空掠过,转眼间就跃过桌子,稳稳落地。很象是做了一个男子体操里的鞍马动作。走过门口时,他顺手在门后钩子上摘下两顶礼帽。一顶反手扣在脑门上,另一顶飞给了身后的李尧。


楼主:昆金  时间:2008-09-17 15:43:00

写到这里,也有些字数了。自己看着很模糊,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大伙看过的都说说看,有什么问题我好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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