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蜡烛》(北方文艺出版社)

字数:192587访问原帖 评论数:1011条评论 TXT下载

发表时间:2008-01-22 17:58:31 更新时间:2020-11-11 18:14:21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2-29 12:21:00
周末的西餐厅生意也是好得吓人,我们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等到空位,刚坐下去,我一眼看见不远处的台位上坐着高炎,旁边是一个女人跟一个小男孩,应该是他老婆孩子。高炎也看见了我,我向他点头微笑,他迅速地把头转向另一边,装作不认识我,我自讨了个没趣。
温可原也看见了,他问我:“你朋友?”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朋友的朋友,大概不认得我了。”
“哦,我见过他。”
“是吗?在哪见过?”
温可原摇摇头:“忘记了。”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看,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很抱歉地对我说:“我接个电话,你等我一下。”
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很不自然地对我笑,电话又响起来,他摁掉,再响起来时,我看见他关机了。他耸了耸肩,喝了一口果汁,不置可否地说:“周末无聊的电话就是多。”
我笑而不答,他这是在向我解释吗?直觉告诉我是个女人打来的。很多时候,女人的直觉往往是毫无道理但准确无误。我猜想温可原是有女朋友的,只是他没说,我也没问。
这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由于餐厅内开了暖气,出来后觉得格外的冷,冷飕飕的风直往衣服里面钻,我突然心情郁闷,哪都不想去,直接拦了辆Taxi回家,没有让温可原送我,甚至没跟他说再见,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坐上Taxi消失在车流人群中。
回到房间,脱掉鞋子跟外套,一头扎在床上,心里又难受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半个小时后,温可原打来电话说,他看了天气预报,明天将有一场大雪,提醒我多穿些衣服。
我尖叫起来:“真的啊?”
他说是,接着又告诉我说想起来在哪儿见过高炎了,我问在哪,他说在寺庙的附近,他看见高炎从那走过。
挂完电话以后,我决定明天去一趟夏小宇住的那幢公寓,也许能查到什么线索。想到这里,我给高炎发了条信息,我说有个远方亲戚来了,暂时没地方住,看他能不能把公寓的钥匙借给我,去那借住几天。
本来是想直接给高炎打电话的,但一想到他的态度又放弃了,问他借公寓的钥匙我实在没什么把握,没想到高炎很快就给我打电话过来,他说没问题,明天下午直接去他公司拿钥匙,只要别乱动里面的东西就行了。
我让他放心,亲戚是个明理的人,不会乱动的。他笑笑说明天见。
我第一次觉得高炎原来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我心情愉悦,哼着轻快的音乐去浴室洗澡,一边想着明天将至的一场大雪。尽管这座城市每一年都会下雪,但我对下雪总有一种的喜悦和期盼。
从小我就爱雪,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它那么的纯洁、美丽、超凡脱俗。我常常坐在窗前,把手伸出去,摊开手掌,看大片绒毛般的雪花从天而降,轻轻地落入掌心,瞬间融化。这是一个属于自己的游戏,永不厌倦。
记得在童年的某一天,母亲告诉我半夜可能会下雪,吃完晚饭我就趴着窗前等,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被母亲抱到了床上,半夜惊醒,发现真的下雪了,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飞舞飘落,灰色的苍穹里缀满了流动的雪片。我奔到窗前,伸出一双小手去接,又用舌尖舔了舔,淡淡的,凉凉的,心也跟着一起融化。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01 09:38:00
17
连线上网时,QQ里一条自动弹出来的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标题为“11.17肢解案曝光”。
我点开来看,眼睛蓦地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则新闻。

11月17日上午9时,在S市红棉小区E幢803室发现一具被肢解的男尸。经验证,死者名叫张然,出租车司机,28岁。据邻居反映,张然平时为人老实,从不与人发生口角,但是跟妻子陆美芳关系僵持,一年前张然突然神秘失踪,半年后其妻陆美芳也不知去向,至今下落不明。11月16日,有居民反应从803室传出阵阵恶臭,通知了物管人员。11月17日上午,物管人员破门而入,在冰箱里发现一具腐烂不堪的碎尸,碎尸上爬满了蛆虫,不忍卒睹。法医断定其死亡时间大约在一年左右,凶手将其肢解然后用保鲜膜裹住藏于冰箱,由于冰箱的线路被烧坏,尸体开始溃烂发臭,得以曝光。警方现将陆美芳列为最大嫌疑犯,并展开全面追捕。

我呆愣在椅子里完全失去了意识,张然死了?而且已经死去了一年?难道给我寄信和蜡烛的是一个鬼魂?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给我寄信和蜡烛的是一个鬼魂?
半晌,我像弹簧一样从椅子里弹跳起来,奔到桌子边,惊慌错乱地从抽屉里拿出邮件单子,换好衣服夺门而出,直奔红棉小区。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气喘吁吁地敲开了804的门,开门的还是上次那个妇人,她显然还记得我,皱着眉问:“怎么又是你?你来干吗?”
我捂住腹部,上气不接下气:“阿姨,我想……想知道关于张……张然的一些……”
她立刻打断了我的话,毫不客气地说:“都说了没这个人,我不认识什么张然!”说完她就准备关门,我赶紧用手挡住了,恳求道:“阿姨,求您了,我知道您认识张然的,我今天看到了新闻,说他……”
“滚开!”她突然瞪圆了眼睛,厉声道,“你要再不走的话我就报警了!”
“妈!阿然没死,他没死,我要去找他,妈。”不用看我也知道是那个女孩子跑出来了,她紧紧地拽着妇人的胳膊,眼神是那样的惊恐而无措。她比我上次看到的时候脸更加苍白了,没有任何血色,是那种久居暗室,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
妇人轻拍着女孩的手,柔声道:“小遥乖,去睡觉,啊。”
我小心翼翼地说:“阿姨,可以让我和她谈谈吗?”
一听到我的话,她的目光又寒了起来,像刀子一样,直直地射向我:“你怎么还不走?等着我报警吗?”
“阿姨,您先听我说,其实我根本不认识张然,我是个写小说的,前两天我突然连续收到了几封奇怪的邮件,喏,阿姨,您看这单子上写的地址,就是这里的,还有张然的名字。我今天在网上看到了新闻,说张然已经……所以,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我跟您的女儿谈一谈好吗?我绝对不会伤害她的。”
她看了看我手里的单子,脸上的锋芒收敛了不少,但是对我的敌意却依然存在。我看看那个女孩,她正缩在母亲后面可怜兮兮地望着我,那绝不是属于一个正常人的眼神。我大致已经猜出了七八分。接着说:“阿姨,我不知道在您女儿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但我知道她过得很不好,她心里有一个死结,如果不解开的话,也许一辈子都会这样,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让我跟她谈谈,也许会有用,您说呢?”
“医生都看不好,你能有什么法子?”语气明显柔和了下来。
这时,女孩突然奔到我跟前,抓着我的手,急切地说:“你带我走好吗?你知道阿然在哪里对吗?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我再度诚恳地看着妇人:“让我带她出去走走吧,一会儿我就把她给您送回来,我保证。”
女孩的父亲走了出来,揽着妻子的肩膀,说:“让小遥去吧,都关了一年了,出去走走也许会有帮助的,她不像是坏人,不会伤害小遥的。”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02 10:18:00
我感激地向他道谢,牵着女孩的手下楼了。她直接把我带到了麦当劳,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了下来。她点了一桌子的东西,却不吃,只是呆呆地看着,看着看着,眼泪就滚了下来,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显得格外晶莹剔透。她真的瘦弱得让人心疼。半晌,她喃声道:“他死了,我知道。”她抬起左手擦眼泪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手腕上裹着一圈纱布,这是一个为情自杀未遂的女子。
我叹息道:“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想不开呢?你有这么爱你的父母,不是吗?”
她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着一种绝望的美。她说:“我所有的幸福就是阿然允许我扑下身子去爱他,给他我的所有,不苛求任何回报,爱到我不能爱为止,你了解这种刻骨吗?”
然后,她给我讲了一个这样的故事。

她叫姚遥,认识张然的时候,她17岁,是大一的学生。一次参加同学生日Party回家的路上,不幸遭遇到几个流氓,正巧被开出租车经过的张然看见了,张然曾经当过三年兵,没两下就把那几个流氓给打趴下了,事后张然送姚遥回家时竟发现两人原来住在同一栋楼,而且还是对门,这一发现让他们很自然地拉近了距离,老套的剧情便顺理成章地开始上演。张然因为英雄救美而让姚遥对他产生好感,姚遥的父母一开始也是很喜欢张然的,后来张然的车成了姚遥的专车,每天接送她上学,最喜欢带她去的地方就是麦当劳。一天深夜,张然把姚遥送到家门口,刚准备进屋时,姚遥突然蹿出门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感情的闸门一旦被打开便再也无法合拢。张然其实是爱姚遥的,但是他却不能爱,于是他向姚遥坦白,说他早已结婚生子,妻子因为跟他闹了别扭,半年前带着女儿回娘家了。姚遥不在乎这一切,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沉迷到无可救药,飞蛾扑火。
男人是经不住诱惑的,尤其是面对自己也喜欢的女子。姚遥的义无反顾使张然的防线最终崩塌,抛弃了所有的世俗与道德沦陷进去。姚遥的父母得知张然已有妻女,极力反对女儿再跟他来往,甚至把姚遥锁在屋里,姚遥痛不欲生,几次以死相逼,张然也跪在二老面前信誓旦旦会对姚遥负责,一跪就是十几个小时。一天深夜,姚遥的父亲从梦中醒来,打开门去看,竟发现张然跪在门外靠在墙上睡着了,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纵是铁石心肠,也无法再无动于衷了。
很快,他们的事情就被张然的妻子陆美芳知道了,她马上从娘家赶了过来,张然毫不隐瞒,将事情全盘托出,并希望陆美芳能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陆美芳性格泼辣、好强,是个死要面子的女人,虽然她跟丈夫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感情,可是她无法接受丈夫为了别的女人抛弃她。在她认为,即使离婚,那也应该是她提出来,绝不是张然!
于是,她开始采用惯用的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可张然决心已定,说只要她肯离婚,他什么都不要。陆美芳一气之下叫来了娘家人,一起闹到了姚遥家,闹得众所周知、不可收拾,所有的人都当姚遥是狐狸精,漫天的流言蜚语几手把她淹死。父母被陆美芳这么一闹,彻底不让她跟张然来往,直到一年前的某天傍晚,姚遥突然接到张然的电话,说陆美芳已经答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并让她坚持住,就算死他也要跟她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重的誓言呢?没想到张然第二天就失踪了,再也没有消息,之后陆美芳又跑到她家闹了好几次,甚至找一些流氓等在姚遥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暴打她。姚遥的精神严重受到伤害,变得恍恍惚惚,被迫退学……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03 17:57:00
说到这里,姚遥脸上的泪已经干了,她轻轻抚摸着缠在手腕上的纱布,喃喃自语道:“我们说过死也要在一起的,我等了他一年,是因为我从不相信他已经离开了我,现在……我再无挂念了,终于可以再也不用跟他分开了,只是他死得太残忍了,我要怎样才能把自己切成一块一块随他而去?”
我全身一凉,脱口而出:“他没死,张然没死!那冰箱里的碎尸不是他的!”
她摇摇头:“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了,警察这两天来我家好几次,他一年前就死了,我知道,肯定是他老婆干的,把他藏在冰箱里,她怎么可以那么残忍?”
我忙从口袋里拿出那张邮件单:“你看,姚遥,我没有骗你,这是我前几天收到的邮件,你看看这上面的日期,对吗?张然真的没死。”
她那双原本没有了任何色彩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手指也因为激动而开始痉挛,她嗫嚅着嘴唇,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来。
我把掌心覆盖在她的手上:“相信我,姚遥,张然没死,不过他暂时不能跟你见面,也不能跟你联系,但是你要把这件事保密,对谁也不能说。因为他有难言的苦衷,你这么爱他,你能理解他的,对吗?好好地为他活着,他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然后再也没有人能拆散你们,所以,你一定不能辜负他,知道吗?”
她用力地点头,一会儿又疑惑起来:“可是……他给你的邮件为什么填的还是小区的地址?还有……这个手机……手机号码是他的吗?能打通吗?”
“呃……他现在没有电话,不是说了他有苦衷吗?所以这个地址……哦……他暂时依然用小区的,他是怕有什么麻烦。总之你乖乖地等他回来就可以了,别胡思乱想。”我就快编不下去了,怕她还会再问,便说送她回家。我不知道这种做法是对还是错,可是我知道,倘若不对她编造这套谎言,她也许真的会做傻事。
她此时对我已经很信任、很依赖了。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问我:“阿然没有死的事我能告诉我爸爸妈妈吗?”
“最好不要哦,万一说出去会对张然不利的。”
“好,那可以把这张单子留给我吗?”
“嗯。”
她父母还没睡,一见到女儿满脸放光的样子,不敢相信地呆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拉着我的手千恩万谢,就差没给我跪下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05 08:47:00
18
姚遥把我送到门口,甜甜地跟我说晚安,让我常常来看她,我点头说好,然后看她开心地隐进门内。
我知道,今晚也许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一夜,还有什么比知道爱人没有死去更幸福呢?人为希望而活,不是吗?可是于我,今晚却是我最恐惧的一夜。
张然死了,那么我收到的邮件……难道是张然的鬼魂寄来的?
我浑身哆嗦了一下,转头看了看803的门,又想到了在网上看到的新闻,我的眼前开始恍惚,仿佛透过那扇门看到了墙角的冰箱,再透过冰箱门,里面的碎尸便一览无余,被切成了一块一块的碎块上立着一个面目全非的头颅,成堆的蛆虫已经把它糟蹋得千疮百孔……
走廊灯突然灭了,把我吓了一大跳,胃里一寒,几欲呕吐,我慌忙跺跺脚把灯跺亮,片刻也不想在这里逗留。
我刚准备下楼,迎面走上来一个男人,穿着长长的风衣,神情冷漠。
我低着头跟他擦肩而过,我感觉他那双如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始终在冷冷地注视着我。我的腿有点儿哆嗦,因为我突然觉得他有些眼熟,尽管我想不起来曾经在哪儿见过他,可是这一刻他带给我的熟悉感,绝对是致命的。
为什么他上楼来我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这里是8楼,也是这栋楼的顶层。他是姚遥家的什么人吗?
只听见嘎吱一声,我在楼梯拐角处猛然回头,我看见他打开了803的门。
我的头皮一下子麻了,以最快的速度向楼下冲刺,一口气跑下了8楼……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06 08:47:00
19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远离噩梦?
我蜷在沙发里,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我本以为从姚遥那里听到关于张然的故事后,能解开邮件之谜,可是现在,却让我陷进了更深的困惑。我听到的只是一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跟我本身并没有任何关系。我跳下沙发,去抽屉里拿第二封邮件,仔细地看着,这封信真的是张然写的吗?他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信给我?我真的想不通。
我点了一根烟,重新蜷到沙发里,打开了电视,放的是《少年包青天》第一部的最后一集,包拯破狸猫换太子一案。宫女秀珠用自杀嫁祸八贤王,而真正的用意是让包拯介入以发现二十五年前的狸猫换太子。
一个念头突然从脑子里钻了出来:难道张然给我寄邮件的真正用意是想借我发现他的尸体?
也就是说,当一个人连续收到陌生人寄来的邮件后势必会起疑,尤其是在寄件人留的手机号码一直停机时,肯定会按照寄件人的地址去弄个明白,这样一来,张然被肢解一案自然就会曝光,所以,邮件的内容根本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在抛砖引玉!
原来是这样!
我自作聪明地想着,然后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手指碰到了一个纸团,夹在沙发缝里,我把它扯出来打开看,哦!我立刻恍然大悟般长舒了一口气,这张纸团让我想起了在姚遥门口看到的那个男人为何会觉得眼熟了,原来他就是刑警队的罗天。前段时间因为调查跳楼的红衣女子来过我这里,给了我这张名片,我险些把这个人给忘了,张然的案子估计也是他接手的,所以他才会进了803,害得我还以为是张然的鬼魂回来了,真是虚惊一场。
知道刚才看到的不是张然的鬼魂却没有让我完全放松下来,因为张然的鬼魂是依然存在的,否则我就不会收到他的邮件了。但我不明白的是,就算他想借我让他的死曝光,为什么要等到一年后呢?而且偏偏选中我?选个警察不是更好?比如这个什么罗天。
看来,事情并非我所想的这么简单。
思索半晌,我终于拨通了罗天的电话,很快他就接了起来:“喂?”声音冷漠,没有半点感情色彩。
“请问你是罗……”我正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他把话接了过去:“罗天。我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的。”
他的话让我愣了一下,我都没告诉他我是谁,他怎么知道?他认识我吗?
他仿佛有透过电话看透人心的本事,说:“我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是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刚刚在红棉小区见过。”
“哦……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吗?”
“因为你想起我是谁了,知道我不是张然的鬼魂。”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我彻底震惊了:“你到底是警察,还是巫师?”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突然问:“你根本不认识张然,为什么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那个……其实……”
在我吞吞吐吐之际,他又一次打断我的话:“我也正好想要拜访你。”说了个地址以后,也不管我答不答应他就把电话挂了。他刚刚说的是“拜访”两个字,我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06 16:54:00
二十分钟后,“一品轩”茶楼里,我们相对而坐,这次才算是真正看清楚了他的样子。他看起来比较年轻,但不是那种稚嫩的年轻,而是稚嫩的脸上有着一种成熟的男人魅力,这是一个复杂的男人,有着一双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你只要看着他的眼睛,你就无法对他撒谎,而罗天,就是这种人。不过他太冷了,表情就像被放在冰箱里冻过一样。
我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因为你想知道我到底是警察,还是巫师。”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呀,你怎么会猜到我会给你打电话,还知道我根本不认识张然呢?”
“其实这只是一种很简单的推理,我们在楼梯上遇见的时候,你的表情好像见过我,但又想不起来我是谁,但是我的突然出现却又让你很害怕,你害怕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怀疑我是张然的鬼魂,当你看到我打开803的门露出的恐惧让我证实了这一点,也由此可以推断你不认识张然。你回到家以后,无意间看到我留给你的名片才恍然醒悟到我是谁,我想,你给我打电话的真正原因应该是你碰到了什么困难吧,也许跟张然有关系。至于我为什么能猜到电话是你打的,有两个原因,一,我们刚刚见过面,二,从来没有陌生的女孩子这么晚给我打过电话,这么一分析,是不是就简单了?”
我连连点头:“对,不愧是警察。”
“知道我那天为什么会留名片给你吗?”
我打趣道:“不会是为了现在坐在这里喝茶吧。”
“因为我知道你没有对我说真话。”
我立刻瞪大了眼睛喊冤:“谁说的?我没骗你呀,我真的不认识她,我只是看见她跳楼……而已。”最后两个字说得我自己都没有底气。
他嘴角向上牵了牵,我以为看花眼了,他竟然也会笑?
“怎么称呼你?”
“叫我七月吧。”
他若有所思地念着:“七月……嗯,好名字。”
“好吗?”我头一次听别人说我的名字好。
“当然,很多美的东西都是简单的,因为简单,所以才美。”然后,他话锋一转,声音陡地寒了下来,“可以告诉我你对姚遥做了什么吗?”
“姚遥?”我愣了一下,“这就是你要拜访我的原因?”
他用沉默来代表默认,并且冷冷地看着我,把我当嫌疑犯般审视着,一下就把我看恼火了,我也同样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会对姚遥做什么?你不是很会推理吗?”
“你不知道这是在害她吗?到时候你如何给她一个活生生的张然?”
晕死,她不是答应我不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吗?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07 08:47:00
罗天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像是把我看穿了,他说:“她没有说,是我猜的,能让一个一意求死的人瞬间变得对生命有眷恋、有希望,除了知道她爱的人还活着,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不过有一点我没有想明白,你是怎么做到让她相信张然还活着的?这,也许就是你今晚给我打电话的原因,对吗?”
我突然觉得自己完全被他打败了,没来由的怒火一下子冲到了头顶,我恶狠狠地瞪着他:“我是怎么做到的不关你的事,你可以继续推理啊!你也知道她是一个一意求死的人,那我问你,如果我不用这个谎言让她活下去,你难道有别的法子?那你去试试啊,你那么聪明……干吗这样看我,我说错了吗?你要真有本事的话,现在就去把张然的肢解案破了啊!”我越说越生气,本来还想让他帮我分析邮件的事,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他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更冷了:“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一听这话,我气更不打一处来,他的语气里竟带着某种压迫。我站起身来:“警察了不起吗?我又没犯法,我才不怕你,我真后悔今晚来见你,我太相信自己的直觉了,以后……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否则见一次扁一次?”
“你——”我不想再跟他说话,抓起椅子上的包大步向外面走去,他从后面叫住了我,我以为他要向我道歉,谁知他竟指了指桌子上我喝过的那杯咖啡,说:“你的单还没有买,不要依赖别人,这种习惯不好。”
我的脸刷的就红了,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让我钻进去,我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往桌子上一拍,咬牙切齿地说:“不用找了!”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忽然有一种想撞墙的感觉,怎么会碰到一个这样的男人?骄傲、狂妄、自以为是、小气、不懂得尊重别人、也不懂得给别人面子……我一脚把街边一个空易拉罐踢飞老远,肺都气炸了,这个该死的罗天!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08 10:08:00
第五章 迷离噩梦
20
二零零五年的第一场雪。
想来应该是场大雪,因为睡到下午才起床,房顶和树上依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色,不知道这场雪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这会儿对自己的贪睡徒生憎意,错过了一场想来壮观、美丽的雪景。
我倚着窗边点燃一根烟,安静地看着外面银色的世界,心里涌出一丝感动,也有一丝心疼,地面上的雪已经被车流人群践踏得所剩无几,让人看了心里难过。然而,在喧嚣的都市街头,又怎能留得住它的完美?
启凡打来电话告诉我,今天是他母亲的生日,他帮我买了件礼物送给了他母亲,我感动地问他买的是什么,他像孩子一样笑起来,神秘地说是秘密。
我不禁想到了我的母亲。她因为沉浸在对父亲的爱与恨里无法自拔,在我七岁那年喝农药而死。临死前留给了我半块玉,这也是父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这玉是父亲的祖传之物,原本是一块完整的太极八卦图,被分为两块,一块给了母亲,还有一块不知去向。母亲死后,我便一直把它戴在脖子上。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母亲被人用铁链吊在半空,脚下是一堆燃烧的火,我想去救她,可是却始终无法靠近。我从来没有梦到过她,她一定是过得不好,或者是阿姨很久没去看她了,否则梦里的画面,怎么看起来母亲像是在地狱受难?
我拨通了阿姨家的电话,是姨父接的,他说阿姨出去打麻将了,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看看,我说可能春节吧。然后我问他是不是很长时间没去看我母亲了,他这才想起来说还是前年去过一次,我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原来他们真的那么久没去看过她了,坟边大概长满荒草了。姨父还算是疼我的,安慰了我一阵,让我别难过,他说下午就去给我妈烧点纸钱,再把坟边的荒草除了。
挂完电话后去洗了把脸,就接到了高炎的电话,他问我什么时候去拿钥匙,我跟他说现在就去,让他在公司门口等我。昨晚让张然的事一搅和差点把这茬儿给忘了。刚走出门,温可原的电话又打过来,我说要去趟夏小宇住的那幢公寓,他非要陪我去,我有些纳闷,他怎么像个跟屁虫,我走哪儿他都要跟着?我本来想说不用的,但转念一想有个男人在身边,如果真的出个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那幢公寓对于我来说是恐惧的,于是我就答应了。
我跟温可原一起去高炎的公司拿钥匙,高炎一眼看见了温可原,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明显咽了回去,暧昧地笑着,那表情似乎我跟温可原是一对正要去偷情的狗男女。我懒得跟他解释,拿了钥匙跟他说了声谢谢。
我把钥匙拿去复制了一串,防备以后要用。
出租车经过一处红绿灯时,我看见绿灯在闪,马上就要变成红灯了,可司机一踩油门,往前冲去,我叫道:“喂!不要这么急啊,我们又不赶时间,啊!小心——”随着我的尖叫,司机把刹车一脚踩到底,但还是没来得及,一个拄着盲人棍的老太婆牵着一个小女孩倒在了车头前。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09 09:21:00
我跟温可原还有那个司机同时跳下了车,旁边陆续有人围了上来,司机赶紧把老婆婆扶了起来:“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老婆婆像是被吓傻了,愣在那儿一动不动,司机连问了好几遍,她才回过神来:“没事,没事,苦儿,苦儿呢?”
她说的苦儿大概就是在温可原怀里的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长得极其可爱,正一眼不眨地看着温可原。我忙说:“苦儿没事,婆婆放心好了。”
司机一看这两个人好像真没事,赶紧开车跑了,也没问我和温可原要钱。
老婆婆说:“没事就好,来,苦儿,咱们回家。”
我跟温可原坚持要送她,她没拒绝,说就住在前面那条路的弄堂里。我小心地搀着她,温可原抱着苦儿走在我们身边,温可原笑着问:“小家伙今年几岁了?”
苦儿没反应,依然傻傻地望着他,我发现苦儿从看见温可原的那一刻起,视线就锁在他脸上没有离开过。
老婆婆把话接了过来:“快五岁了,这孩子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我跟温可原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很快就到了老婆婆的家,屋子里简陋得让人心寒,她弯着身子去摸索凳子,我说不用,扶着她坐了下来。温可原跟苦儿在院子里玩捉迷藏的游戏,嬉闹成一团。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婆婆,这儿就您跟苦儿住吗?”
她点点头:“叫我苦婆吧,苦儿是我孙女。”
“那苦儿的爸爸妈妈呢?”
她的脸突然沉了下来:“死了!”神情复杂,我忙转开了话题跟她聊别的,一直聊到天快要黑了,我想着还要去夏小宇的公寓,于是起身跟苦婆告辞。温可原把苦儿放下来,谁知苦儿却突然大哭起来,两只小手紧紧地攥住温可原的大衣,大滴大滴的眼泪往外淌。
温可原看了我一眼,蹲下去对苦儿说:“苦儿乖,不哭,改天叔叔再来看你,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很多好玩的,好吗?”
安慰了许久苦儿才止住哭,偎在苦婆怀里可怜兮兮的看着我跟温可原离开。
Taxi上我问温可原:“奇怪了,苦儿怎么那么喜欢你?”
“我长得帅嘛。”
我推了他一下:“去,你总是没正经,人家才五岁,能看得懂你帅不帅啊?”
“不过说实话,我对苦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自然地就想要去疼她,而且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得她的生命跟我的生命有着某种联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惊呼道:“完了完了,你该不是有恋童癖吧,她才五岁呀!”
他愣了一下,随即便敲了我脑袋一记,紧接着,手就伸到了我的胳肢窝里,边挠边问我还敢不敢再胡说。我又笑又喘地向他求饶,待他住手后,我的心里升起了一团怅然,他说他对苦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其实我对他又何尝不是这样!觉得他的生命跟我的生命也同样有着某种联系,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之于我都是如此的熟悉和亲切,到底是为何?
我抬眼看他,他也正在看我,性感的唇角扯出一抹醉人的微笑,然后,他抬起一只手臂,那么自然,那么自然地揽住了我的肩膀,我的心突然痛了一下。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10 12:12:00
21
到夏小宇住的地方天已经完全黑了,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雪了,但不是很大,飘落下来的雪粒就像是被冻结的雨珠,落在发丝上、脸上,格外的冷。我把手插进大衣口袋里,跟温可原并肩往公寓走,我突然感觉我不是去查什么线索,而是去参加一种仪式,这种感觉让我极其不安,无声的恐惧如幽魂怨影,慢慢地清晰起来。
温可原可能觉察到我的害怕,伸出一只手搂住我,给了我一个温暖结实的拥抱。
刚打开公寓的大门,我就后悔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温可原回头看我:“你怎么了?”
“可原,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
“来都来了,怕什么?有我在呢。”他拉着我的手走了进去。“她为什么要自杀?那男人不要她了?”
“我要是知道的话,我就不会来了。”
“也是,那你怀疑她不是自杀的喽?”
“我也不知道。”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灯,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只是人去楼空,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我跟温可原上楼,夏小宇的卧室整理得非常干净,房间里依然残留着她的气息,我不禁有些伤感。
我开始扫视每一个角落,期望能找出有用的线索。衣柜里挂着她平时穿的衣服,睹物思人,这话一点也没说错,转眼间,跟夏小宇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模糊变得清晰,像破碎的影片在脑海中放映。
我拉开每个抽屉来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然后我又推开洗手间的门,什么也没发现,只在镜子的四角贴了夏小宇的大头贴,时间太久,照片开始泛黄,人影变得模糊。我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心里涌出一丝酸楚。
我吸了吸鼻子,强忍住难过,走出洗手间,却不经意地发现在门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躺着一个小瓶子,我捡起来看,是个药瓶,我看了看上面的说明,是治偏头痛的。在我的记忆中,夏小宇好像没对我提起过她有头痛的毛病。我想了想,把瓶子装进了大衣口袋里。
我从洗手间走出来,温可原正在看着床头柜上夏小宇的一张照片,我跟他说:“没找到什么,我们走吧。”
他站在那儿不动,也没反应,就像没听见一样,傻了似的。
“可原,可原?”
“啊。”他回过神来,“什么?”
“走吧,看得那么入神。”
“她就是夏小宇?”
“对啊,怎么,你认识?”
“哦,不,不认识,我们走吧。”
突然一片漆黑,停电了。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11 17:55:00
22
“你在哪儿?”启凡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点冷,好像还有点生气。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强忍住急促的呼吸,支吾着:“我……在家,你在哪?吃饭了吗?你妈妈生日过完了?”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问:“你在家?……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那个……我在洗澡,没听见。”
“你在哪儿?”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加了点力度。
“在家嘛。”我仍心虚地坚持着。
“我问你在哪里?”
“你怎么了,启凡?”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都说了在家,干吗啊你?没完没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里带着失望:“七月,为什么不跟我说真话?我讨厌欺骗。”
我突然意识到他可能知道了什么,小心地问他:“你怎么了,启凡?你在哪儿?”
“我在家,我回来了。”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该死!我这是撒的什么破谎?
我来不及考虑,打开手机,顺着微暗的光摸索着下楼。“你去哪儿?七月?”温可原在身后叫我。
我没时间回答他,出了门就往外面跑。
“你听我解释……”
还解释个屁!我管不了他,拦了一辆Taxi,一路上想着用什么话来圆我刚刚说过的谎。越想心里越乱,越乱就越没有主意,一直到车已经停在了楼下,我仍是什么也没想出来,只得硬着头皮上楼。
启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进门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把外套脱下来,又把围巾和手套取下来,两手放在嘴边哈着热气:“好冷”。见他没搭理我,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不敢碰他,我到这一刻才真正体会到做贼心虚的含义。我咬了咬下唇,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不是你妈妈过生日吗?”
他沉默了片刻,抬起手臂将我拥进怀里,嘴唇贴在我的额头上:“你去了哪里,七月?我一回来见不到你,电话也那么久没人接,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我紧紧地圈住他的腰,一颗心立刻松了下来。我这样眷恋的一个男人,我怎么可以欺骗和背叛他?想到刚刚在公寓差一点就跟温可原……,心里不由得对启凡怀有深深的歉意,我说:“我不是刻意想隐瞒你的,因为有些事情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这段时间你家里也出了一些事,我不想再增加你的负担。”
“怎么能说是负担呢?你是我老婆,什么都应该告诉我的,至少我能帮你分担一些啊。”
“启凡,你说我们……我们会结婚吗?”
“会,当然会,你知道吗,我帮你送了生日礼物给妈妈后她高兴坏了,还说要我带你回家过年呢。”
我笑着说:“不是吧,就一件礼物把你妈收买了?”
他捏捏我的鼻子:“怎么是收买呢?人说‘知子莫若母’,她如何不知道礼物是我买的,其实他们在心里早就接受你了,只是放不下他们的面子,老人嘛。放心吧,七月,他们以后会喜欢你的。”
我抱紧了他一些,用手摸了摸他的脸,心疼地看着他:“你瘦了,启凡。”
他笑笑,吻了吻我的嘴唇:“我爱你,七月。”
“我也爱你。”可是说这话的时候,我却很不争气,也很不应该地想到了温可原。
“你刚刚去哪儿了?”启凡还惦记着这个问题。
“不要问了好吗?我以后会告诉你的。”我温柔地回答他,我实在是编不出一个好的理由,只希望拖到以后他能将此事忘了。这时,肚子咕噜咕噜及时抗议了起来,转移了启凡的话题:“你还没吃饭吗?”
“一天都没吃了,忘记了。”我吐了吐舌头。
“傻瓜,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连吃饭也能忘记。”他疼爱地亲亲我,然后起身去给我煮面条。
“启凡,明天你是去诊所还是……”
“明天还得回家。”
我从后面抱住他,脸贴在他的后背:“怎么又要回家?不是才回来吗?”
“我明天把依云接过来。”
我问他:“你姐还是那个样子吗?”
“是啊。”他长叹一声,“不过这些日子辛苦了秦安,没日没夜地守着依云,连我都被感动了。”他说的秦安是他姐姐安依云的男朋友,叫何秦安。
“那她来了是住咱们这里,还是住何秦安那里?”
“跟你挤一下吧,我睡沙发,好吧?”
“不好,我不干。”
他转过身来:“别这样,七月,她现在是病人,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还有一辈子呢,对不?”
我笑起来:“跟你闹着玩的,看把你紧张的,我没那么小气。”
他搂住我:“老婆真乖。”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12 08:56:00
吃完面条,看了会儿电视,我们早早就上床了,可能是他这段时间太累了的原因,做完爱后他很快就睡着了。等我洗完澡出来,却看见他靠在床头抽烟,灯也没开,而且把水晶玻璃杯的灯也关了。我奇怪着,他从来不抽烟的,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我在他身边躺下去,刚想开口,他先说话,声音在黑暗中冷得像块冰。他说:“你的信息。”
我拿起来看,是温可原发过来的——我睡不着,不可救药地想念你,你是否如我一样?
一片沉默。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我打开床头灯,他伸手关掉,我又开,他又关。
“就让我开着那个水晶玻璃杯的灯,好吗?”
他没说话,把烟头扔进烟灰缸,躺下去背对着我。
座机在响,我接起来听,半天没人说话,我挂掉,一会儿又响,还是没人说话,响了三次,我想发火,却发不出来。
“奇怪,我上次也是接到这样的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也不说话。”
他不理我,动都不动一下。
我自知理亏,躺下去靠着他不敢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满怀心事地睡着了。

23
上午十点多,我还在梦乡的时候,接到了姚遥母亲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泣不成声、语无伦次。闹了半天我才听明白,原来是姚遥要跳楼,让我赶紧过去救命。我一翻身跳下了床,启凡不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也没和我说一声,大概还在为昨晚的信息。我也觉得纳闷,温可原平时从来不给我发信息的,天知道他哪根神经搭错了,偏偏选启凡在家的时候给我发,而且信息暧昧,换成谁恐怕都要误会了。
我没时间多想,一阵风地卷出了门。姚遥是怎么了?我不都跟她说了张然还没死吗?她怎么还要寻死?难道我的谎言被拆穿了?不可能啊,那张单子上铁证如山的地址、姓名、日期,还不足以让她相信吗?
我一口气奔上了八楼,累掉了半条命,却意外地发现罗天也在,他今天穿着制服,显得更冷。他也看见了我,走过来一把就将我拦住了:“你来干什么?”声音冷漠,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没待我开口,姚遥的母亲扑上来抓住了我的手,她已经完全失去了主意,把我的手抓得那么紧,仿佛把她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七月,救救小遥,快,帮我救救她,七月……”
“放心吧,阿姨,我尽力。”说完,我不屑地看了罗天一眼,警察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我出马?我昂首挺胸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阳台上的一幕让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姚遥坐在栏杆上,穿着一条单薄的白色长裙,脸上化着妆,神情呆滞,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正在一刀一刀地割自己的手臂,鲜血淋漓,白色的长裙已经被鲜血浸透。她喃喃自语着,每说完一句就割一刀手臂。旁边站着几个警察,全都束手无策。
我想起姚遥曾经跟我说:“我们说过死也要在一起的,我等了他一年,是因为我从不相信他已经离开了我,现在……我再无挂念了,终于可以再也不用跟他分开了,只是他死得太残忍了,我要怎样才能把自己切成一块一块随他而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猝然转身,将目光直直地射向了罗天,这个该死的破警察!他愣了一下,随即便读懂了我眼神里的愤怒,他说:“我们发现了陆美芳的尸体,她在遗书里交代了整个杀人过程,姚遥看到了新闻。”
我白了他一眼,将视线转到了姚遥身上,我轻唤道:“姚遥。”然后试着慢慢向她靠近。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13 11:10:00
她没反应,又一刀割了下去,我痛苦地闭了闭眼,心也跟着猛抽了一下,那一道道错乱的伤口让我惊悸。我压抑住内心的恐惧,继续向她靠近,再度柔声开口:“姚遥,我是七月姐姐,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活着的吗?你这么做不仅伤了他的心,也伤了你爸爸妈妈的心啊,你是个懂事的女孩子,你怎么舍得看他们为你伤心、为你不知所措呢?”
我的话似乎起到了一点作用,她缓缓抬起头,木讷地看着我。见她没有排斥我向她靠近,我多少有了些信心,我看了看她手里沾满了血的水果刀,继续说:“乖,到七月姐姐这里来,先把刀扔了,你流了好多血,他要是知道了会很心疼很生气的。姚遥,你这么傻,其实你看到的都是假的,那只是一个圈套,是骗别人的,你这么聪明,怎么也相信了呢?听我的,把刀扔了,然后下来,我慢慢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来,姚遥。”
就在我刚要碰到她的时候,她突然大吼一声:“你骗我!”跳下栏杆,手里的水果刀就向我的脸上划了过来,我惊呼一声,后退了两步,本能地用手捂住了脸,只听见嘶啦一声,手套被割破了,钻心的疼痛从手背上传来。
旁边那几个警察的确挺机灵的,一见姚遥离开了栏杆便立刻冲上去,没两下就把她制伏了,她因为激动过度,再加上流血过多,晕了过去。
“立刻送医院!”说完,罗天又对我说,“你也要去。”
我这才发现自己在他怀里,刚刚姚遥突然把刀向我划来的时候,他一把抱住了我。我没好气地用力把他推开:“我为什么要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最好离我远点!”
他没说话,紧紧地按住我的伤口,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外走,我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委屈地叫:“你轻点啊,神经病!”
到了医院,他直接把我送去清洗伤口,老鹰捉小鸡样地把我扔给了医生,医生麻利地剪开了我的手套,手背上裂开了一条很长的刀口,清洗完以后,又密密麻麻地缝了十来针。可想而知,姚遥那丫头当时下手有多重,我暗自庆幸戴了手套,否则……唉!真是好人难做啊!
姚遥很快就醒了过来,情绪极不稳定,无奈我又走进了她的病房,她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还需要打点滴,但她威胁护士,要是靠近她,就咬舌自尽,还不是一般的倔。
罗天把其他人全都叫了出去,我立刻忘了手背上的痛高兴起来,怎么样?还是认为我的话有用吧?我看也不看他一眼,从他面前走过去,坐在了姚遥的床边,没等我说话,姚遥先开口了,声音里带着某种绝望的失望:“你为什么要骗我?我这么相信你。”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13 17:31:00
“我没骗你,真的,姚遥,你相信我,好吗?”我坚持着自己的谎言,只要能让她活下去,欺骗又何妨?她还那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谁也无法预知未来,人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最好良药,也许以后她能解开这个死结呢?我把话锋一转,对准了罗天,“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问他呀,他是警察,他不会骗你的。”
罗天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呆愣着,表情有些不自在,不过很快就极不自然地点点头。感觉有点怪异,我忍不住想笑。
姚遥见罗天点头了就有些相信了,但她仍疑惑地问:“如果阿然没死,那他老婆又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在遗书里交代了整个杀人过程吗?”
“这个……其实……陆美芳的遗书……是我们假造的。”
“假造的?为什么?”姚遥更加不解地看着罗天。
“因为……”罗天挠挠脑袋,“这本来是一个秘密,不能对外泄露的,现在我说给你听,但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许告诉任何人,能做到吗?”
“能!”姚遥郑重地连连点头。
“其实,张然是局里派出去的一个卧底。”罗天的话把我吓了一跳。卧底?亏他想得出来。
“卧底?”姚遥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立刻把食指竖在唇间,继续编故事,“张然的真正身份是警察。我们要抓获一个国际走私贩毒集团,苦于没有证据,张然是个好警察,他主动要求去做卧底,前段时间我们收到他的信息,说那帮人对他的身份起疑了,于是我们就设计了11.17肢解案,又在陆美芳的遗书里供认杀人过程,为的就是让那帮人相信张然不是卧底……现在你明白了整件事,以后不许再想不开了,记住,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张然随时都会有危险,你明白吗?”
“嗯,嗯,我明白,原来是这样。”姚遥此时对罗天的话已经深信不疑,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这次又多了一份崇拜与自豪,我知道,这份自豪源于张然是卧底。
我轻笑着拍拍她的手:“现在可以让医生给你打点滴了吧?瞧瞧,把自己伤成这样,张然要是知道了不知该有多心疼呢。”
她羞怯地笑着:“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对不起,七月姐姐,把你弄受伤了。”
“没事的,只要你好好的,我这点伤不算什么的。”
“有吃的吗?我好饿。”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14 13:38:00
24
十分钟后,我跟罗天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饭店坐了下来,刚点完菜,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离开一下,让我在这儿等他,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副手套,他把它扔给了我,说道:“你的那只割破了不是?”
我皱皱鼻子没说话,拿着手套翻来覆去地看,粉红色的,腕口有两个小毛球,背部镶着卡通图案,虽然不是特别好看,但还算可爱,勉强可以接受。
“看什么?价钱吗?你没听说有一句话叫做‘礼轻情意重’?不过这可不是我送给你的,上次你买单那杯咖啡钱给多了,所以这手套算是我替你买的。”
什么人啊!我懒得跟他计较,我问他:“陆美芳真的在遗书里交代了整个杀人过程?”
“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实际上不是这样?”
“你好像对有关张然的案子很感兴趣。奇怪了,你又不认识他,是怎么卷进来的?”
“这个不关你的事,爱说就说,不说拉倒。”
他倒也不卖关子,直接就说了:“我们是昨天早上接到报案发现陆美芳的尸体,在光明路的一家小旅社,报案的是她哥哥陆哲,陆哲声称早上六点半收到陆美芳的手机信息遂赶往案发现场,发现陆美芳已经死了。法医在陆美芳的胃里检查出大量的酒精及安眠药成分,属于酒后自杀,但她的死亡时间却是在四点半到五点之间。我们检查了她的手机,的确有一条陆美芳六点半发给陆哲的信息,说张然是她杀的,一切过程她都写在了遗书里……”
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不会吧?她在死了之后给她哥哥发信息?会不会是信息延时啊?比如说信号不好,所以那条信息就被推迟了一个多小时才发出去?”
“有点牵强。先不说这个,陆美芳的自杀还有其他疑点:一,通常女子在自杀之前都会精心打扮一番,比如化妆、穿上自己平时喜欢的衣服,可我们发现她的尸体时,她是穿着睡衣的,没有化妆,就跟平时睡觉一样。二,她是服用大量安眠药致死,可我们在现场并没有找到装安眠药的瓶子。三,她在发给陆哲的信息里说一切过程她都写在了遗书里,可那封遗书并不像一个自杀者将它放在桌子上,而是藏在她的牛仔裤口袋里。四,张然的肢解案被曝光,她理应知道警察在找她,为什么突然跑回来自杀,还把自杀地点选在一间极其偏僻的小旅社?”
听他说完这些,我伸手把他的香烟拿过来自顾地点了一根,然后问他要吗,他看看我,不满地说:“这烟好像是我的。”
“你怎么这么小气?一点都不像男人!”我翻了翻白眼,忍住不对他发脾气,抽了一口烟,不紧不慢地说,“好了,我现在就你刚刚提出来的几个破疑点分析给你听,你听好了,第一,陆美芳在自杀前为什么没有精心打扮一番,你前面不是说法医在她的胃里面检查出大量的酒精吗?人在喝醉酒的情况下还怎么化妆打扮?第二,难道安眠药就一定要用瓶子装?她不能拿纸包着吗?吃完了再把纸烧了冲到马桶里去了,你们当然就找不到啦。第三,至于遗书为什么藏在牛仔裤口袋里,我想,她是因为喝多之后忘了把它拿出来,你想啊,她既然给陆哲发信息说一切杀人过程都写在了遗书里,陆哲如果没有看到遗书肯定会找啊,所以把遗书放在口袋里和放到桌子上没有任何区别。第四点就更简单了,她已经决定要自杀,那肯定是不希望被警察抓到,否则她干脆去自首算了,既然不想被你们抓到,她当然选择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自杀啊,难道她跑到公安局门口去自杀?这样分析你明白了吗?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大有不屑一顾之态,让我有些恼怒,我说:“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说错了?还是被我说出来了你没面子?”
他立刻纠正道:“没面子的不是我。你以为你分析的就没有漏洞?没错,陆美芳的胃里是有大量的酒精,人在喝醉酒的情况下也的确不会化妆打扮,但她既然能够换上睡衣,便足以证明她也能有换上其他衣服的能力。任何一个自杀者都不会刻意毁掉自杀的证物,她又不是去谋杀别人,像你所说,她是把包安眠药的纸烧掉再冲到马桶里去,这显然不合逻辑,因为她根本没必要这么做,还有,你说她是因为喝多忘记把遗书拿出来,这也是不合逻辑的,她既然能给陆哲发信息提到遗书,就证明她没忘,又怎么可能藏于牛仔裤口袋里让陆哲自己找?这又不是在玩游戏。至于第四点,我暂时没想出来。”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喝了一口汤,在我还没说话之前,又马上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肯定是错的!”
一听这话我就忍不住了,把碗筷敲得乒乓响:“喂!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说的都是错的?”
他低头吃饭,眼皮都没抬一下:“感觉。”
“感觉?”我不禁哑然。就算前面几点他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可也不能凭感觉就断定我的第四点也是错的啊!
“是,我的感觉从不会出错!”
我被他的态度搞得一下子没了胃口,我发觉这个家伙霸道得有些不可理喻,而且目中无人。这件事原本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天知道我为什么要被卷进来,还莫名其妙地受了伤,而且每次都要和这个傲慢得不可一世的破警察怄气。
越想越生气,我把筷子用力往桌子上一拍,咣当一下站了起来:“你继续在这里靠你的感觉破案吧,以后姚遥有什么事别叫我来……”
“等等,你好像记错了,小姐,是姚遥的老妈叫你来的,不是我。”
“你……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他从后面叫住了我,我愤愤地转身:“又想提醒我买单是吗?不用!我这就准备下楼去买!”
他耸耸肩,不以为然。
我脸都绿了,抓起手套狠狠地往他脸上砸去,他一把就接住了:“我以前在警校每次踢足球都是守门员。”
“你浑蛋!”说完这句,我即刻转身往楼下跑去,我当然不是怕他,而是因为我觉得我要是再留下来跟他说话,我肯定会被他气疯。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15 11:41:00
25
气冲冲地从饭店出来后,我摸到了大衣口袋里的药瓶,这是昨晚在夏小宇的卫生间里找到的。于是我给高炎打了个电话,我问他夏小宇有没有头痛的毛病,他很肯定地回答我说没有。
我拿着药瓶走进一间诊所,很有礼貌地问医生这是装什么药的。
他看了一下,说:“是治偏头痛的,有止痛作用。”
“你能闻得出来里面还装过别的药吗?”
“嗯?”
“帮帮忙好吗?谢谢你。”
他打开盖子闻了闻,然后说:“好像装过安定,而且装了很久。”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追问着:“那这种安定吃多了会不会死?”
他突然抬头看我,戒备地说:“不知道。”
我还想再问,刚好有人来看病,他便不再理我了。
我再次给高炎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出来见面,他想了想,说有,不过他马上要开会,五点钟左右再跟我联系。
我看看时间,现在还不到两点,于是,我决定去看看苦婆和苦儿,这一老一小还真是对苦命的人儿,连名字都酸酸的。其实也是,一个瞎子带着一个哑巴,不用猜也能知道生活有多么艰难。我去超市给她们买了手套、围巾、零食、水果等等,临走也给自己买了副手套,手上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看起来的确不雅观。我一边忍着痛戴上手套,一边暗自后悔,早知道就把罗天买的手套拿来了,反正也是我的钱买的,白白便宜他了。一想到他我就一肚子的火,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世上竟有如此不知怜香惜玉的男人。
苦婆一听到我的声音便很热情地搬凳子、倒开水,我忙拉着她说不用,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无意看见了一条黑白相间的围巾,我记得这条围巾好像是温可原的,我问苦婆:“我那个朋友来看过你们吗?”
“早上来的,他是你男朋友吗?”
我笑着在她身边坐下来:“不是的,苦婆,我男朋友是个心理医生,叫安启凡,改天我带他来看您。”
“好。”她顿了顿,接着说,“七月,你是个好孩子,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以后……少跟他在一起。”
“谁?温可原吗?为什么?”我不解地看着苦婆。
她点点头:“我闻到他的身上有一种很危险的气味,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总之你要少跟他在一起。”说这些话的时候,苦婆的脸上有一种很奇怪的神情,我看不懂。
“没事的,苦婆,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
“嗯,那就好,你要相信苦婆,苦婆是不会害你的,知道吗?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虽眼睛瞎了,但却心如明镜,能看透很多常人无法看清的东西,但天机不可泄露,只能点到为止,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能悟懂的。”
苦婆的表情极其认真,我忍俊不禁想笑,我突然觉得她跟寺庙里解签的那个男人有几分相似,深奥得不得了。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17 12:34:00
一直坐到五点多高炎给我打电话我才离开,我们约在一间咖啡厅见面,里面开着暖气,比外面舒服多了。我要了一杯牛奶,高炎要了一杯咖啡,寒暄了几句,他问我找他有什么事,我就问他夏小宇有没有偏头痛的毛病。他皱皱眉,有些不悦地说:“没有,我之前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说过这个吗?”
“那她有失眠的情况吗?”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在那种地方上班,习惯了夜生活,晚上不睡觉很正常,我哪知道她有没有失眠的习惯。”
我不在意他的态度,继续问:“那她有吃什么药吗?比如……安定片。”
“应该没有吧,干吗?”他用怀疑的眼神看我,那样子好像面对的是一个极令他反感的八卦记者。
我从大衣口袋里拿出药瓶给他看:“这是我在小宇的洗手间里找到的,我觉得有必要给你看一下。”
“头痛药?”看高炎的神情,他也很惊讶。
“我问过医生,他说里面装过安定,而且装了很久。”
他沉思了一下,问道:“那又怎样?”
“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我……”
他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你是不是很关心小宇?”
“是。”
“如果你真的关心她,那就放弃,别再追究了,到此为止,OK?”
我问:“为什么?”
“她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就算再查下去,她也不会活过来,为什么不让她好好安息呢?单凭这样的猜测是没用的。”
“不,其实她是想让我查的,我经常看见她,真的。”
“七月,你恐怖小说写太多了,小宇已经死了!”
“可她不是自杀的,我相信。”
高炎显然很不耐烦了:“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但请你相信,不管小宇是不是自杀都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不想陷入这件事。以后别再为了小宇的事来找我,快要年底了,我真的很忙,也请你停止,尊重一下死者。倘若你一定要继续,我也没有意见。哦,对了,如果那套公寓不住了,请记得把钥匙还给我。”他站起身叫侍者买单。
我突然想起来温可原说那天在公寓附近看见过高炎,我问他:“你前几天是不是去过小宇那里?”
他点头道:“是的,不过我去是有其他事,并不是去公寓。”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我独自坐在椅子里抽烟,一边抽一边想刚才跟高炎的对话,夏小宇的死真的和他没有一点点关系吗?我又想到了那天在茶楼门口撞到解签人的事,于是我又拨通了高炎的手机,问他:“你认识那个寺庙里解签的男人吗?”
“你真无聊!”他挂了电话。
我呆愣着,我真的很无聊吗?
我拿着外套走出咖啡厅,眼前有些恍惚,我看了看手里的药瓶,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不远处一块平地狠狠地扔了出去,顿时觉得舒服多了,拦了辆Taxi回家。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18 12:21:00
26
晚上八点左右,启凡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火锅料,身后跟着他姐姐安依云。尽管之前启凡跟我说过安依云的情况,但我此刻看到她,还是免不了心里被刺痛了一下。
她穿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裙摆很长,盖住了鞋跟,套了件黑色的风衣,头发直直地垂下来,失神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生机,脸色像纸一样白。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没有看我,她的眼里似乎没有任何人,好像连眼珠子都不会转动。
启凡把食指竖在唇间,意思叫我别说话,我会意地点点头。
吃饭的时候,启凡注意到我的左手畏畏缩缩,他问:“在家怎么还戴着手套?”
“哦……下午新买的,不舍得脱下来。”我编了一个蹩脚的谎,支吾着,把手缩进了桌子底。
看他一脸的疑惑,我赶紧转开了话题:“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我边说边看安依云的表情,以免她听到后会不高兴,她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没听见一样。
启凡无奈地说:“是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也不知道,爷爷死的那天她就突然这样了,又不肯配合我的治疗,什么都不肯说,我无从下手。”
“唔,我来试试吧。”
“我都不行,你能有什么办法。”
一听这话我就不乐意了,谁说我不行的?我好歹还救过姚遥呢。
“让我想想,总会有办法的。”这时,我一眼瞥见她的裙摆很脏,我说,“一会儿让你姐姐把裙子换下来我给她洗洗吧。”
“没用的,她不肯换,连睡觉都穿着。”
“啊?为什么?”我心里想,她这样睡要把我的床弄脏的。
启凡耸了耸肩:“谁知道。”
饭后,启凡洗碗,我也跟进了厨房,我为昨晚温可原的信息感到不安,也感到愧疚,我不知道怎么向启凡解释。他看了我一眼:“你出去吧,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去陪依云坐坐。”依然是那种温柔如水的声音,但他越是这样我越是难过,我宁可他跟我吵一架。
我从后面搂住他:“你晚上出去吗?”
“不出去。晚上早点睡,明天我还要带依云去诊所。”
“启凡,我……”
“什么都别说,去吧,你是我老婆,我相信你。”
我只觉得鼻子一酸,感动得想哭,他心理咨询做得那么好,他如何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感动他的宽容:“启凡,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扭过头来亲了我一下,“咦?你怎么还戴着手套?”说话间,他抓住了我的手,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嚷道:“天!你就不能轻点儿!”
一看到这样,他立刻扯下了我的手套,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伤的?”
“那个……不小心扭到了。”
“扭到了会包扎成这样?我看看。”说着,他就要扯我的纱布,我慌忙躲开了,“没事没事,一点小伤而已。”赶紧跑出了厨房,安依云不在,我走进卧室看,她也不在。奇怪,人呢?我问:“启凡,你姐呢?”
“不是在沙发上坐着吗?”
“没有啊。”
“你找找,可能在厕所。”
我走过去,里面黑糊糊的,我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把灯打开,安依云把我吓了一跳,她正背对着我站在镜子前梳头,一下一下,缓慢,但是用力,她把梳子握得那么紧,手背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那张脸从镜子里反射出来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眼神让人冷到骨髓,里面充满了某种深刻的仇恨,两片薄薄的唇紧紧地闭着。
她呆愣了一下,然后放下梳子走了出来,我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退了一步,她没有看我,径直走到了客厅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梦游。
我转头看了一眼洗手间里的镜子,想到安依云刚才的样子,我浑身打了个冷战,她的眼睛里为何会有那么深的仇恨?
(待续)
楼主:上官午夜  时间:2008-03-19 12:08:00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安依云是在三年前,她来找启凡拿点资料,然后留在家里吃饭,长长的直发,高挑的身材,一笑起来就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长着一张娃娃脸,所以看起来不像是启凡的姐姐,倒更像是妹妹。渐渐的,我们就熟悉了,也对她有了些了解,可能是父母过于宠爱,使得她有些霸道,特别好强,有一个很不错的男朋友,就是何秦安,听说何秦安在安依云之前有过一个女朋友,叫做莎莎,不幸失足坠楼身亡。但他的确是很爱安依云的,为了她放弃了去上海发展的机会,留在了S市,现在一家外贸公司跑业务。
按理说,安依云挺幸福的,在她的身上不会发生什么天崩地裂的事,可究竟在她爷爷死去的那晚她听见或者看见了什么?是什么能够令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此不再说话?她把自己封闭在可怕的壳子里,不让任何人靠近,形同植物人。
晚上安依云睡在我身边,果真像启凡说的那样,她只脱了风衣,而裙子却不脱。
窗外有冷冷的月光洒进来,我睡不着,也许是安依云睡在身边,我总觉得不踏实,心里七上八下的。安依云似乎也睡得不好,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又翻过去。我帮她把被子裹紧了些,柔声问她:“姐,你是不是冷?”
她没理我,但是却停止了翻动,我心里一热,继续说:“姐,你别害怕,放心睡吧,在这儿没有人会伤害你的。我知道你遭遇了别人无法想象的事,没关系的,慢慢来,如果那件事让你恐惧和痛苦,那就想办法把它忘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不幸的人,他们依然坚持着,因为他们心里有爱、有希望,我们都希望你能好起来的,你知道吗?”
她忽然把身子转过来,脸贴在我瘦弱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我试着把胳膊抬起来,她竟顺从地将头枕在我的臂弯里,一只手放在我的腰上。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感动得眼眶发热,我知道她在听我说话,我知道她也听懂了我说的话,她不是不让人靠近,她只是在害怕,对周围的一切怀疑。我想,我能让她好起来的,我只是需要时间走进她的心里。
我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心里涌出一丝心疼,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任何一个母亲拍着自己的孩子那样,她在我怀里安静得像一只受了伤的猫。是的,她的确是受了伤,而且伤得很深。
没有任何预兆,半夜醒了过来,觉得很冷,凉飕飕的风直往被子里钻,我摸了一下身边的安依云,不料却摸了个空。我猛一翻身坐了起来,只见安依云正背对着我,无声无息地站在窗户边,白色的长裙拖到地上,黑黑的长发垂到腰际,像一个幽灵。
(待续)

大家都在看

猜你喜欢

热门帖子

TOP↑